不急不躁，从未有的平静。两个人第一次可以如此平静地对视，注视着眼中只有自己的瞳孔，不仅仅是迷人，而是深邃的如同黑洞，吸走自己全部的气力。
轻松的将一切都抛诸脑后，第一次抱着你，如珠如宝。
梦寐以求，跡部在手塚的颈侧印下一吻。星星的坠落般，冰冷的燃烧出痕迹。
像是一千年没有拥抱，又像是一万年前已经情根深种。
吻得深，落下红，唾液在肌肤上风干，凉透渗入，感觉得出彼此存在。连到心脉之处，有着轻微阵痛。
如此求而不得般，却又终能求而得之。患得患失之间，愈发牢固。

波云诡谲，变幻莫测，一瞬间漆黑中穿透银梭，黄豆般的雨珠敲打玻璃窗。每一下有力的击中、拍打，伴随着强劲的节奏之音，钉入灵魂深处。
一下接着一下，付出全部力气依然带着渴望，这是最原始的自然之音，无法自拔。
瓢泼大雨浇醒了大脑。
“哇！”坐在电脑前面的小林月桂惊呼一声，令大石立刻凑上来，关心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K.E是谁了。”小林月桂指着电脑屏幕给大石看，大石也一时紧张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丝毫。
“你看这个8×12的表格，直到现在每列都有一个格出现了一次。这12个格按照列排序就是A1、B5、C3、D7、E4、F6、G2、H4、I8、J6、K2、 L4，其中A1里的数字就是542，相加就是11，26个字母中第11个就是字母K。”
“这样能行吗？”大石心跳快到有些惴惴不安，无法相信。
“最后的结果顺理成章就可以了。”小林月桂很是有自信。“以此类推，261是第9个字母也就是I，956是第20个字母T，所以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
“K-I-T-E-E-I-S-H-I-R-O-U。”
“谁？”大石一时间都愣住了，大脑完全不能够继续思考。
“如果是一直在我们身边的，那就是——木手永四郎。”


第6章完

“组对课查到了比嘉组更进一步的资料。”真田连幻灯片都准备了。“这位是比嘉组长早乙女晴美，他旁边这个瘦高的男人，戴着眼镜，皮肤黝黑，我想你俩应该都有印象。这就是桦村葵合伙开料理学校的木手永四郎。木手永四郎是比嘉组若头，很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组长。他经常出入一家叫云之道的酒吧，酒吧的负责人也是担当酒保的平古场凛，初步推断他也是比嘉组员。”
“真田警部还真是神速，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能查到这么多资料，啊嗯？”跡部转着笔，态度有些傲慢。
“组对课自然有组对课的办法。”真田看着跡部，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嗯？什么办法，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引蛇出洞和打入内部。是不是，真田警部，啊嗯？”跡部几乎半躺在椅子上，模样别提多散漫了。
“组对课的事情不用对你交代！”真田瞪大了眼睛，怒吼起来。
“如果要生气的话，那个也该是本大爷，哈？”跡部半笑不笑，不过有些怒意已经从瞳孔中射出来。
“真田，有没有比嘉组内部运作的资料？”手塚可不继续延续跡部和真田的战火。
“还没有。”真田也偃旗息鼓。“不过我查到早乙女晴美生了病，住在金田综合医院。”
“什么病？”顺理成章地问。
“不知道，这是比嘉组高层机密。但是知道他住的是心内科404。”真田平常地推测着，说：“老人年纪大了，心血管病实在是太常见。”
“比嘉组内部是否有什么矛盾？”这也是司空见惯的问题。
“似乎支持木手永四郎成为组长的声音很多，不过这个木手永四郎一直没有表态，反而在外面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不知道是野心太大，还是对比嘉组的肥肉没有兴趣。”真田合上文件夹说：“我想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有兴趣自己调查。不劳而获，可是不值得赞赏的！”
“十分感谢。”手塚和跡部就这样离开了。
走出来，跡部装作眉头深锁的样子，说：“本大爷认识很多能人异士，可惜就是不认识一个得了心血管病的老人，啊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手塚保持着冰冷的模样，盯着跡部看。
“什么？”跡部警惕地看着手塚。
“我看见你的第一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云之道？”手塚虽然语气平常，但却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啊，本大爷见到你的第一晚可不是在云之道，嗯？”跡部依然用笑容回应。“怎么，现在觉得不同寻常，怀疑本大爷了，哈？”
“这一定是个关键。”手塚十分坚持。
“本大爷是去找乐子的。”跡部现在才认真回想起来。“因为那天本大爷在附近见了个客户，后来听到云之道放的曲子旋律有点熟悉，而且云之道这个名字，让本大爷想起了通往出云的路。”
“这么分析起来，的确很让人相信有个心理专家隐藏其中。”手塚板着脸，一副不敢懈怠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本大爷现在就是想去看看早乙女晴美。”跡部的眼中放出一道异彩。
“你怀疑什么？”手塚察觉到了跡部的不寻常之处。
“本大爷只是觉得，说不定可以碰见故人，啊嗯？”跡部的笃定，让人难以质疑。
甚至可以说是并无根据，无从所指，手塚不表示赞同。
金田综合医院心内科404，无需走进，手塚和跡部站在门口便可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完全不像有人正在使用。
两人对视，其中都是困惑不解。
“那个……请问二位找谁？”一个甜美的女声突然从后面传来，手塚和跡部理所当然地转身回头。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少女，梳着少有的麻花辫子，模样同样是娇俏可人。
“请问住在这里的早乙女晴美先生呢？”
“果然，二位是找早乙女先生的。”女护士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有人来了。”
“请问早乙女先生在哪里？”
“诶，你们不是……”女护士立刻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手塚和跡部，然后问道：“你们是谁？”
“警察。”亮出朝日影。“现在请你告诉我们，早乙女晴美先生在哪里？”
女护士立刻有了点慌神，露出胆怯之意。“那个，其实早乙女晴美先生昨天夜里去世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提交死亡报告。”
似乎有那么一下突然的击中，双目睁大，未预测的先机已经无法夺取。

两人驱车到了云之道，虽然很久没来，但是位置是不会记错的。可站到门口的时候，两人还真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原云之道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家餐厅，名字叫交集。
“动作还真是很快，啊嗯？”跡部转头看了看手塚，发现他正盯着招牌看。“想不想吃晚饭，本大爷请客。”
“还不知道是什么料理。”手塚故意回敬跡部一句。
“那你是不是可以不去，嗯？”跡部也笑了，他反而更喜欢手塚的这种表现。
“我比较想进去喝一杯咖啡。”说完这句，手塚直接走进餐厅。
两人选了靠近窗口，正对门口的位置坐下。点菜的时候发现原来这家餐厅竟然是马来西亚料理。
“马来西亚咖喱饭、椰浆饭、沙爹和肉骨茶，谢谢。”
跡部和手塚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边进行交谈。
“本大爷觉得早乙女晴美的死很特别。”跡部非常郑重其事。
手塚自然会感到奇怪这个词，可依旧十分沉着冷静，等待跡部的解释。
“或许早乙女晴美真的对他们造成了威胁，不过本大爷依然觉得这场死亡秀是做给本大爷看的。”跡部很是坚持的同时，目光中透露一点厌恶的信息。
“是早乙女晴美的死法有什么特别？”手塚重新整理资料后得出的结论。
“果然。”跡部半转过来身子，斜着眼看手塚，笑了一下，说：“你的推理还是很准，啊嗯？”
手塚瞪了跡部一眼。
“本大爷的爷爷创立的出云组，他有两个儿子，父亲其实是年幼的那个，可他最后当了出云组长，你知道为什么吗，啊嗯？”跡部的笑容有些诡异。
手塚的眼珠只是稍微飘向了右边。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和电视剧里的情节完全的一致。”跡部笑了，那种嘲讽说不好是对准谁的。


TBC

“当然是请跡部警官自便了。”木手双手拄着桌子，身子倾向跡部这边，说：“不过我应该给你一个忠告，这么早揭晓牌面并不是一件好事。”
“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本大爷从来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指手画脚。”跡部是但凡可以进一步，便绝不会退一步的人，当然必须标明手塚除外。
“哈哈。”木手干笑了两声，转过头来看手塚，说：“手塚警官是收到了K.E不少忠告的好处，这次舍得不要吗?”
“木手若头未免心情不错，在组长去世当日还能这么悠闲的来享受晚餐时光。”跡部当然没有停止自己的发言。
木手只好再次转过头来，同时也站直了自己的身体，说：“如果警视总监去世的话，你们也不见得会抱在一起哭吧。”
“如果他是以身殉职的话，本大爷绝对会敬他一杯酒，啊嗯？”跡部为了回敬木手，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笑容。
木手对着跡部笑了下，最终还是重新看向手塚，似乎这才是他今晚的目标。“手塚警官，我是很大方的。合作一场，最后我会送你一份大礼。”说着，木手拿起桌上的餐厅名片，翻过来，用兜里的笔在背面写了几个数字，最后递给手塚，说：“这次是免费的。”
手塚没有接，木手便把名片放在桌上,推到手塚面前。
“也就是说下次再见面，我们未必是合作关系。”
木手的背影，消失在人群。

手塚拿起名片，名片空白的背面上写着：657-984。再翻过来，正面尤为注目的是交集餐厅几个字.用的是毛笔字体,浓黑而饱满。背景也十分简单,淡灰色的的五十音图，。
“又是什么暗语？”跡部瞄了一眼。
从兜里取出K.E以前送的随机表，手塚比对了一下说：“按照这张随机表来看657对应的是A4，984对应的是B2。这次他给出的只有数字，如果按照小林月桂推算的方法来看，分别是18和21，也就是字母R和U。”
“RU，钌，稀有的银灰色金属，非常松脆。常见于镍黄铁矿和辉岩中，通常用来增强铂和钯的硬度。”跡部信口说了出来。
“RU也是俄罗斯的缩写。”手塚看着跡部说的这句话。
“你不会怀疑这和克格勃（КГБ，前苏联特务组织）有关系吧，啊嗯？”跡部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屑一顾。
手塚轻微摇了摇头。
两人没有再交谈什么，吃过晚餐后直接回了家。

§7.4


早乙女晴美的葬礼来的很快。
手塚和跡部当然不能错过。
站在门口，往昔的记忆正复苏，进出的人、黑色的西装、严肃的表情，还有手腕露出的部分文身。
跡部甚至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走进去。
“你们是谁？”竟然有人上来拦手塚和跡部。
定睛一看，跡部当然没有什么感觉，可手塚看到这个头发卷曲，长着圆圆的可爱脸时，马上就知道了他是谁。曾是真田认定的得力后辈，名字叫切原赤也。
“我们是来给早乙女晴美先生鞠躬的。”手塚很是冷淡。
“从来没见过你们。”切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二人。
“这里的人你都见过，啊嗯？”跡部的口吻显示是一种挑衅。
“当然！”切原说得理所应当。
“从来没听过有人来鞠躬，主人还将其拒之门外的，哈？”跡部傲慢的态度只会助长别人的愤怒。
“先生不需要闲杂人等的多余祭拜。”切原挡在门口，寸步不让。
跡部轻蔑地一笑。“怪不得，比嘉组直到今天还是这样一个小规模，就因为有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存在，啊嗯？”
跡部这次不再想和他对话了，如果忍足真的和K.E有来往的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混到这个地步。然而事情向来都是，最难应付的正是这些过于认真的小喽啰。
“我建议你禀报一下木手永四郎先生。他绝对会欢迎我们进去鞠躬的。”手塚并不想和切原浪费口舌，当然也不可能会揭穿他，这么沉重的身份。
“等一下。”切原用怀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手塚，抬眉，勾唇角，随后离开。
跡部意识到，其实切原是认识手塚的。不由得，跡部自嘲一笑，也被手塚知道了，跡部掌握的信息已经和自己对等。
木手永四郎亲自出来迎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手塚警部，跡部警部补，今天特意来参加葬礼，是不是比嘉组有什么值得警视厅注意的地方？”木手总是一副看起来十分狡猾的模样。

“那就要看比嘉组有没有什么值得警视厅注意的地方了，啊嗯？”跡部不软不硬的回敬向来是锐不可当的。
“我们可是正规的借贷会社。”木手说得情真意切，让跡部一下就看出这个人对说谎是信手拈来，不以为惧。
“所以你们是欢迎所有人来真心向早乙女先生鞠躬了，啊嗯？”跡部顿时有点失去耐心和木手再斡旋。
“以前有位先生给过我忠告，不要期望和所有人合作，因此我们可不会打开大门欢迎所有人，居心叵测的人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二位当然不同，二位是贵人，盼都盼不来、请都请不来的贵人，恭迎二位。”木手的表情简直是皮笑肉不笑，眼角一点皱纹都没起来。
跡部和手塚同时迈入。并不是天下的葬礼都一样，跡部从太多细节上看到熟悉，尤其是整个灵堂都弥漫的味道，是小丹纳曼雪茄。用小丹纳曼雪茄焚烧，这是很奢侈的，而且看上去并不是很有意义。灵堂照片框是红铜色松木框，上面的黑布交缠出的花样和出云大社门口的样式如出一辙。
跡部心中这样的空洞，而且是猝不及防的，大脑已经是无力思考。双目无神，微微张开了口，向右边看去，果然看见了那个古怪的花圈。在日本十分不常见的紫色扇形花，来自遥远的德国，名字叫山樱草，圣玛琪尔达之花，花语是慈悲，花历是3月14日。上面缠绕的是九眼不灭长寿金刚绳，中间琥珀色的部分是同心结，下面缠绕着五六个祥云结。这样特别而复杂的花圈，跡部是无法一眼知详的，只是在它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后，做足了资料。
“跡部警部补，你认为这个灵堂布置得华丽吗？”木手上前插了一句，显然是看到跡部的表现故意而为之。
“别具匠心。”跡部很快恢复镇定。
“有位先生说：你一看，就会明白。”木手盯着跡部看，好像真能从中捕捉出什么一般。今天的木手一直在假扮盯着蝉的螳螂，伺机而动，至于身后有没有黄雀，现在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手塚当然也发现了跡部的不对劲之处，印象中，可从来没有见过跡部这样失分寸。本来也还是隔了一段距离，直到手塚发现跡部一直没完全恢复，身体似乎有点震颤。稍微靠近一些，手塚将自己的左手搭在跡部的后腰上，稍微扶正。
跡部的重心后靠，借助那只瘦弱但足够强大的手掌。将视线最后定在那张灵堂照上，照片里的早乙女晴美还很年轻，看样子似乎是４0几岁的时候，醒目的是完全没有头发的造型。彪形大汉的身躯显而易见，肯定拥有一个暴躁的脾气，满脸的胡子，跡部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见过同样的面孔。

跡部一回手，抓住手塚的手臂，凑过去低头小声说：“手塚，我们走吧。”
“是。”手塚当然不会问为什么，向木手做了机械式的告辞，两人就这样离开，其实说落荒而逃也未尝不可。
从来没有这么用力攥紧跡部的手，汗水浸湿了全部。
回去的车，是手塚开的。
一进到家门，跡部一头栽进手塚的怀里。用双臂圈在跡部的后背，手塚用自己的温柔安抚了跡部全部的不安情绪。手塚的包容似乎是无限的，总是可以于沉默中悄悄地化腐朽为神奇，这也是他做事的风格。
情绪经过足够的沉淀，跡部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坐到沙发上。
手塚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说：“咖啡或茶？”
“不好笑。”跡部有些负气地说，看样子差点如小孩般噘嘴抗议。
这种时刻，手塚是笑不出来的。
无声了一分钟，跡部才开口。“威士忌加冰，本大爷要苏格兰威士忌。”
没有回应，手塚反身去冰箱里取出冰块，倒了杯威士忌，端过来。
“你怎么不问本大爷发生了什么事，啊嗯？”跡部猛地抬起头，脸上恢复往常那副神采飞扬。


TBC

§7.5


跡部景吾永远都应该自信满满，这或许只是常识，人人都想捍卫的常识，仅此而已。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手塚，跡部说：“你怎么不问本大爷发生了什么事，啊嗯？”
手塚拿着威士忌坐在跡部旁边，过于平淡地回答：“你会告诉我的。”
“直到现在，所有的局都是针对本大爷的，啊嗯？”跡部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慵懒的模样透露出些许疲累。
手塚并没有回应，他只是自己喝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冰凉与火辣，让喉咙和胃部却一阵舒爽。
“看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了，哈？”跡部的笑容有解嘲的意思。“本大爷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很失策，啊嗯？”
手塚咽了口唾沫，同时用下垂的嘴角做了掩饰。
“嫌弃本大爷麻烦，还是连你也会等得不耐烦，啊嗯？”跡部随口说了出来。
手塚立刻瞪了跡部一眼，与其掩藏不住真实的内心，还不如彻底表现出来。
“哈哈。”跡部假作心情大好，伸手揽住手塚的肩膀，说：“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啊嗯？”
“你的推理能力还真是不怎么样。”手塚毫不留情地批判。“从闻到小丹纳曼味道开始。”
“啊——”跡部的确是恍然大悟。“本大爷忘了你也知道那是我父亲的最爱。虽然喜欢小丹纳曼雪茄并不是父亲的专利，不过今天这个葬礼的布局简直和父亲当年的葬礼如出一辙。”
“照片框是红铜色松木的，上面黑色布条交缠出的花样和出云大社门口的装饰一样，还有右边那个古怪的花圈，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完全不给任何人自欺欺人的机会，啊嗯？”跡部用十分愉悦的声音讲述了这件事。
手塚一直正襟危坐。
“最主要的是他们想给本大爷看的那张照片，早乙女晴美十年前时的照片。”跡部看过去的眼神，充满挑衅。
“是出云组的盟友？”手塚大胆的推测。
“果然，警察学校的推理不是白教的，还是本大爷的爱人学得特别好呢，哈？”跡部一眼看过去，眼里只有温柔。“可以说是盟友，但却不知道是谁建立的盟友。他就是当年放泷咲雄出来，去杀秋田大一的那个刑务官。”

手塚移动了下身子，也有些自己的疑问。
“你都没见过，对吗？很奇怪为什么本大爷会见过？”跡部说出手塚心中的问题。“因为事后本大爷在出云组见过这个男人出入，不过他和父亲说了什么，本大爷是完全没有听到。可是那天他走之后，父亲的心情很差，抽完了整盒的小丹纳曼，所以本大爷记得，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是父亲指使的。这么想一想，其实很多线索，本大爷当时都错过了。”
忍不住，手塚伸手揉弄了跡部的头发，小声提醒。“你当时只有15岁。”
“把本大爷当小孩子，啊嗯？”跡部没有动弹，感受着手塚温暖的手一下下抚摸。
“你没有提那个花圈是怎么回事。”手塚这么提醒着跡部。
跡部立刻变得若有所思。“本大爷正准备去问桦村葵。这么心思复杂的事情一般来说只有女人会做，神神秘秘送这种古怪的东西，山樱草还是父亲的生日花，别有心意，肯定是父亲的情人。当时所有人都是这么猜测，所有人也都知道父亲当时迷恋一个咖啡师，也就是还未知名的桦村葵。说实话，当时冰帝会社刚刚起步，本大爷没有实力也没有精力做这些调查，便把一切都放过了，之后有能力重新调查的时候，才发现很多线索都断了。不过这次遇到桦村葵，本大爷倒是觉得她不会是花这种心思的女人。”
“你是怀疑你父亲还有别的情人？”手塚这次说得很肯定。
“不是不可能，啊嗯？”跡部挑了挑眉毛。“甚至于本大爷怀疑她就是那个神秘的心理专家，也就是那个假冒岸谷瑛树的女人。总是打着领结，头发长到耳朵，这些都是很好的掩饰。”
“从K.E给出的那张随机表看，布局的人十分自负，喜欢用明目张胆的提示，最后揭露精妙的脉络，让对手甘拜下风。”手塚十分冷静地分析，却听的跡部心惊肉跳。
跡部在等待，手塚给出的最后提示。
“我们在金田综合医院心内科遇到的那个女护士叫什么名字？”手塚注视着跡部的一举一动。
“秋田……春菜……”跡部的眼神也变了。“骗人，不会这么巧合！”
“按照你所言，实际上早乙女晴美就是间接杀秋田大一的凶手。”手塚再次拿出证据，推理从来都不是仅限于一点，需要辅佐。

有的时候，即使是跡部也会不寒而栗。
手塚从跡部的手里拿过来威士忌，放到茶几上。然后握紧跡部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
“哼，这样厉害的人物一直隐藏在本大爷身边，本大爷竟然没有发现。”跡部的苦笑，其中也有些许无奈。
“所以你上次怀疑宍户。”手塚确实可以了解跡部的心态，因为这对于跡部是致命的打击，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十年前，自己便是导致这场恶梦的元凶。
“不。”跡部转过头来看手塚，眼神坚定。“本大爷知道不可能是宍户，或者说本大爷最不怀疑的就是宍户，他一直都太过张扬。本大爷只是想扫除那些高层的怀疑，他们不相信宍户、对宍户想除之而后快，简直做的太明显了。”
“你认为幕后元凶之所以隐藏得深是因为他表面上安分守己。”手塚说出跡部想说的话。
“推理小说都这么写，哈？”跡部故意开玩笑。
“其实破案的第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环。”手塚看向跡部，慢慢地说：“是知道凶手为什么这么做。”
跡部的手渐渐放松，真的进入了思考。
一段乐曲——滨崎步的《M》突然响起来，就是那句跡部曾经很想告诉手塚的话：开始突来的没有理由，结束却总是有它的借口……
跡部偷偷瞄了手塚一眼，然后看清屏幕上写着忍足来电，才去接通。
“喂。”
“喂，跡部，这次大事不妙了，冰帝有大难了！”

§7.6


“什么？”
“好，等我回会社再说。”
跡部放下手机，看向手塚。不言而明，跡部现在的心情绝不会是愉快或轻松，即使隐藏不露，也马上可以传达出去。
“本大爷现在要去一趟冰帝。”跡部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来，拿起外套，快步向前。走了四五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看手塚，还未疏散的眉头，带着一点奸计得逞的笑容：“和本大爷一起去，啊嗯？”
手塚抬了一下眼睛，打量了跡部的笑容两眼，才说：“好。”
于是这个奇怪的行程便开始了，手塚和跡部一同前往冰帝百货会社总部大厦。
忍足并不敢对此表示吃惊，他的视线在手塚身上停留的时间非常短暂。可惜无法避免的是，由于手塚的突然出现，气氛变得异常。像是巨幅冰面堕入常温湖中，不知道湖里的鱼先冻死，还是冰先被吞没，总之大家是有这样的默契：道不同不能为谋。
忍足的想法：跡部还真是没救了，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儿女私情。
宍户的想法：太逊了！跡部这是养虎为患，带着手塚来宣示二人的关系，想让大家被迫接受，不可能！
向日的想法：跡部这是上演的什么戏码，被手塚收服彻底了？
泷的想法：手塚和跡部来的意思是宣示自己的地位，跡部可别被手塚吃死了。
芥川的想法：已经在睡……
日吉的想法：跡部要是让手塚参加一会儿冰帝的机密会议，自己马上抗议！
桦地的想法：跡部的决定都是对的。
凤的想法：一会儿真发生什么，我还是绝对拦住宍户前辈吧。
看见大家注视自己的目光，手塚唯一的想法是：跡部其实真的把冰帝的这些人当作他自己的家人，所以特意安排这样一场见面。
“忍足，发生什么事这么大不了，大呼小叫的，啊嗯？”见面，跡部就会责备忍足两句，俨然成为一种惯例。
忍足立刻看了一眼。
“手塚国光。”跡部马上跟了一句，然后十分严肃地说：“本大爷的爱人，你们都应该很熟悉了，哈？”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去那边等你。”手塚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不。”跡部沉声制止，顺手拉住手塚的手臂，说：“免得本大爷还需要重复一遍给你听。”认真盯住手塚的眼睛，跡部像是在昭告天下。“本大爷和你之间再也没有秘密，哈？”
看见跡部眼中的热情，手塚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忍足可谓是瞠目结舌，最后只能咽了口唾沫，走过来小声说：“跡部，这不合规矩，现在是冰帝的内部会议。”
“啊，规矩不是一向是本大爷定的吗？”跡部居高临下地看着忍足，随后向宍户打了一个响指，说：“宍户，你还没把本大爷的旨意传达出去吗？”
“文件还没做好，我传达什么。”宍户皱着眉头，瞪着跡部，依然永远是那副不满的模样。
“手塚，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下吧！”跡部将食指覆在眉心处。
十年前的名言复活，现场所有懂得的人都被震撼。这不是属于跡部景吾的话，这是专属于榊斗一的话，是曾被跡部景吾打入禁地的话。
自信满满，高傲如王，抬起下巴，跡部看向手塚，扫视全场，说：“本大爷会把冰帝5%的股份无条件转让到手塚名下，即时生效，啊嗯？”
“什么？”
几乎在场所有人心底都只有这样一问。
甚至是手塚，他才是最为吃惊的，不过他对跡部的尊重与理解，让他绝不会此时去问为什么。
“跡部，这……”最后的话被吞入喉咙，忍足已经知道多说无益。
“那手塚岂不是和我们五个的股份一样了？”向日比划了几下，开始用警惕性的目光推敲手塚。
“是，就是这样。”跡部的再次肯定令大家更加失望。
“宍户前辈，你藏得还真是严啊。”日吉反而去挖苦宍户。
宍户懒得再瞪他一眼。
“不是的，这是宍户前辈的职业操守。”作为宍户的助理，凤连忙解释道。
“对，这本来就是宍户的分内事而已。”泷站在凤的旁边，温柔地注视。
“似乎我的事并不需要你操心。”宍户非常不友善地瞄了泷一眼。
“咳咳。”忍足特意清了清嗓子，阻止事情往偏离主题的方向发展。“实际上，我们所有人今天聚集在这里是要一起面对冰帝正遇到的困难的。”又用余光看了手塚一眼，继续说：“既然现在在这里的人都是冰帝的自己人，为了冰帝好，那么应该摒弃前嫌，立刻开始商讨正事。”

跡部走到正座坐下，翘起右腿，说：“本大爷不介意再多看一会儿这场真人SHOW，请继续，啊嗯？”
“咳——”忍足再次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生病去看医生。”跡部发给忍足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快点开始。
忍足在跡部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大家也陆续入座。
“事情是和越南的一家小型贸易公司有关，冰帝一直和他们合作，买卖咖啡豆，同时相安无事。两年前，冰帝收购了海运运输会社，开始承担自己会社的采购运输。昨天，在运来的那艘船上发现了违禁品。”
跡部转了一个头。
“不错，是毒品。”忍足直接坦诚说了出来。“所以海关扣留了货物，国际刑警也介入了。当然这并不是件非常麻烦的事，麻烦的是那间贸易公司已经宣布破产，那边的线索已经断了。冰帝之前支付了一年的预付款，但现在也没有办法补货，之前接下来的订单都无法按时交货了。”
“泷，要损失多少钱？”跡部直奔主题。
“损失的船只、货物，还有商誉损失，因为这批货涉及签订的远期合约和期权合约，再加上无法及时交货的赔偿金，一共是500亿。”泷的表情凝重。“因为这个是高级咖啡，产量很少，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补给上。”
“啊，怎么可能那么多？”向日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这还是基于部分同意接受赔偿客户开出的条件下。”泷的脸色阴沉。
“怎么？”跡部意识到事有蹊跷。
忍足不再敢怠慢，只好直言。“这次是几个客户参加了一个赌局，赌注便是这些咖啡豆。实际在这个赌局上，咖啡豆已经被当作金融商品在不知不觉中建立了杠杆，它们都被估高了。因此损失其实是无法预计的。”
“还有国际刑警对冰帝的追责。”宍户依然堤防地去看手塚。
跡部的手点着太阳穴，说了一句。“还有吗？”
“不。”众人先是摇了摇头。
“那轮到本大爷，本大爷只有一个问题——”跡部突然睁大了双眼，目光好像锁定在每个人的脸上，谁也不放过。


TBC

§7.7


“冰帝这次运输的是努瓦克咖啡，啊嗯？”跡部的话里只有嘲的意味。
“不。”忍足的脸色更加不好起来，可惜这样被跡部紧盯着最后也只能如实吐出。“其实是一种产自巴拿马的精品咖啡，Geisha，瑰夏咖啡。”
跡部再次歪了下头，紧绷着严肃，伸出右手的中指沿着下唇线慢慢滑过。“泷，你精简冰帝业务，给本大爷筹措一笔资金出来，越多越好；忍足和宍户，你俩先稳住那些要咖啡的客户；向日和日吉去巴拿马看看能收回来多少同品种同品质的咖啡，危地马拉和哥伦比亚也不要错过；桦地和慈郎，你俩去趟越南，查清楚那间贸易公司的底细。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所有人几乎都无法用清脆一致的声音回应。
大家是如此的士气低沉，跡部又侧了侧头，对着一直没发言的手塚说：“你有什么意见，哈？”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手塚。当然，也有人抱着等他出丑的心态。
“国际刑警的方面不用考虑，他们不会有足够的证据起诉。想拿回海关扣留的货，虽然很有难度，可还有机会。”手塚没有将眼中的焦点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既然手塚先生这么有把握，看来这事情肯定要你负责了。”宍户把握住机会对手塚进行言语攻击。
“不，不必了。”立刻否认的是跡部，在手塚还没有拒绝之前。“手塚只是冰帝的股东，他并不是冰帝的管理层。国际刑警和海关方面的事，本大爷——会——亲自解决。”
一字一字地强调，足够震撼。
任何人都看得出跡部有心袒护，心中难免再次失望。
“大家别这样！”向日倒是想为大家打气。“手塚初来乍到，他不熟悉冰帝的业务，不插手这件事是对的！”
瞬间沉默，尴尬凝结。
“啊……”忍足伸手拉了拉向日，接着又看向手塚致歉，说：“手塚先生，不好意思，我想岳人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你需要时间适应。”
“没关系，对于经商我想我帮不上任何忙。”手塚不喜欢搪塞，干脆直截了当。
有人呼出一口气，有人勾起唇角，不过大家都是脸色大变。
散会之后，通常留下的只有忍足和跡部，而这次却多了手塚。
忍足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够再对此在意，直接开口。“跡部，你这次是不是有特别安排，让岳人和日吉去收购咖啡，让桦地和慈郎去调查贸易公司？”
“你是认为收购咖啡不重要，还是认为桦地和慈郎的能力不够，又或者你根本是因为手塚的出现，对本大爷的决定有所怀疑。啊嗯？”最后一句的威逼，是跡部惯用的语气模式。
忍足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苦涩的笑容，说：“既然这样，会长没什么吩咐，我先去办您交代的事情了。”

“等等。”跡部抬起手腕，看看表，说：“现在这个时间，你怎么完成啊。给客户打电话，还是亲自登门拜访？”
忍足保持微笑，跡部倒也懒得再看一眼。
“希望你没有理解错本大爷的意思，啊嗯？”跡部抬抬眉，示意着忍足。
忍足想了两秒钟，双眸一亮，突然看着跡部说：“你想让我从客户方面着手调查这件事。”
“忍足，你知道瑰夏咖啡吗？”跡部眉目一转，别有意味地看着忍足。
“当然，这是榊组长最喜欢的咖啡，他也只喝这种咖啡。”忍足没有再说其他，没有思绪再说其他。
“为什么关键的你不说，哈？”跡部真的笑了出来。“对于别人来说，瑰夏咖啡可不具有这种价值。瑰夏咖啡生豆如同玉石一般，漂亮的蓝绿色，温润的质感,闻起来不仅有青草香、桃子味、浆果气息和大部分咖啡豆不具备的乌龙茶特有的奶香甜味。就是这股茶香，打动了许多喜爱他的富豪。可惜他命运坎坷，产量稀少，出口有限，不是真正的咖啡迷根本不可能与他邂逅。”
“是，我知道了。”忍足接受了跡部的提示。
“但是即使再痴迷的咖啡食客，如果对一个咖啡执着多过利益，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啊嗯？”跡部将话说到最后。
“是。”忍足点了点头。“我会和宍户好好商量对策的。”
手塚一直等两人回到家才开口问跡部。
“为什么这么做？”
“啊？”
“不仅是调查事情，你也在试所有人。”
跡部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伸手握住手塚的手，用极温柔的语气说：“因为本大爷现在只相信你，哈？”
“听你这么说，我一点都不高兴。”手塚板着脸，同时瞪着跡部。
垂下眼目，跡部连连点头，说：“本大爷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对方能攻击进冰帝大本营，如果没有高层内应的话，根本不可能。”
手塚唇部的线条依然绷紧，没有缓和。
“不通过这个测验的话，本大爷又怎么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充分信任他们呢，啊嗯？”跡部双手握住手塚的手，看起来像哄孩子一般。
“虽然我不懂得管理会社，但我无法认同你的这番道理。”手塚甚至锁紧了眉头，真的是生气了。

跡部勾起唇角笑了下，放开了牵着手塚的手。
“怀疑人是会上瘾的，通过这次测试，你也会怀疑内鬼是不是侥幸通过了，所以还会有下一次的测试。”
“那你想本大爷怎么办，啊嗯？”
“我约了明天和千岁千里视频，和我一起。”
“啊？”跡部索性张大了嘴巴，无法闭合。“为什么本大爷的生活总是要被一个人打扰，哈？”
“我是说你应该和千岁聊一聊。”
跡部马上如同孩童一般拨浪鼓的摇头，说：“不要。”
终于将手塚逗笑了出来。
“这么容易就被本大爷哄回来了，哈？”跡部伸开双臂搂住手塚的腰，说：“以后不许你再这么皱着眉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本大爷都会好好解决的。”
“别说得无关痛痒，心理问题是不可忽视的。”手塚紧迫地盯着跡部，并不是用商量的语气。
跡部马上点头，十分努力地点头。“本大爷知道，本大爷知道。总之，本大爷答应你，本大爷一定会和千岁千里好好聊天的，哈？行了吧，别为了任何事再愁眉紧锁。”
“没你这么有空。”手塚说完这一句，回抱了跡部。
两个人的相拥在温暖的灯光下，交缠的影子映在雪白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