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眸原创】《孝尽天承》(古风训诫)

☆、三日示众〖末〗


当天的中午,齐越迎来了三日示众的第二个小规矩,以水洗身,是为了净了这人从敌军带来的晦气,但也只是表面而已,这第二个规矩便是帮你把里面也清清了。
两人将齐越从刑架上解了下来,又把他压跪在示众台的边缘,一人站在齐越身后,一左一右粗暴的抓着他的手臂向后掰,又用膝盖抵着他的脖颈后侧,使得他不得不扬起脖子,呈现出一种十分难受的姿势。一切准备就绪,前面的人取来一个一尺长短小指粗细的条状物,走到齐越身前,一只手狠狠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然后用另一只手一点点的将条状物伸到齐越的嘴里,再慢慢的往深处送,最后在喉咙上来回摩擦,喉咙处的瘙痒和作呕的感觉使得齐越的胃液不停的向上反,但是却因为仰着头,即使再难以忍受,仍旧只是干呕而已。
监审的人很会找准时机,在每一次齐越喉咙收缩干呕的时候都会将膝盖用力抵在齐越的胃经上,使得胃部每一次的收缩都因为更强烈的打击而停止,但是喉咙处的折磨仍在继续,因此又会反复循环,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齐越不久便因为呼吸困难而憋的脸色发红,折腾了许久,眼中积蓄的泪水是生理上的反应,此刻正源源不断的自眼角落下,监审的人直到明显的感觉到齐越开始眼神涣散,体力不支,才堪堪作罢,缓慢地将他嘴里的藤条抽了出来,然后狠狠的一脚踢在了他的胃部,后面一人适时的将齐越的胳膊抬起,身体前压,胃部的剧烈疼痛和抽搐让齐越不得不疯狂的向外呕吐,但他实在是太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还真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先是在钟镜手里,连续七天的煎熬不说,挨饿这么方便又磨人的惩罚方式,钟镜怎么会错过,不过是基本保证让他活着而已,然后是救出母亲,担心再加上日夜不停的制药,根本没顾得上吃饭,最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又被直接送进了地牢,算算,齐越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因此此刻的呕吐不过是吐出了些酸水,真正的食物实在是少得可怜,直到嘴里涌起了血丝的味道,吐出的水中也泛出了诡异的红色,这场折磨才算真正的到了尾声,监刑的人将他重新吊了回去,还未得稍歇,又是两桶滚烫的水上身,齐越身体发虚,脚下发软,不知是冷汗还是虚汗,不停的透过皮肤渗到体外,他努力维持了站姿,使劲吞咽了几口口水,唾液刮过饱受摧残的喉咙,刀割般疼痛,齐越深深的皱了眉,汗水在挂在浓密的睫毛处轻颤,这是他意料中的结果,也是他故意为之,借着疼痛,总算拾回了清醒。
齐越意外的想到了之前父亲的填鸭举动,那时父亲天天盯着自己吃饭,甚至会亲自喂自己吃到他满意为止,那段日子也确实被养胖了不少,记得阿雪那家伙来看自己的时候还打趣,怕他最后肥成一只猪,遇到危险的时候跑都跑不动,不过现在看来,阿雪的担心实在是太过多余,而自己终究是辜负了父亲的心意。眉头舒展,齐越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父亲,越儿是否还有机会吃您亲手喂的饭食呢?不,下一次只要让儿子帮您布菜,服侍您吃饭就好!其实并没有多讨厌吃撑的感觉吧,只不过是被幸福填得太满,不敢索要过多而已……
折磨暂时告一段落,在晚上到来之前,齐越终于得到了些许喘息的时间可以用来恢复体力,休养生息,他确实需要积攒更多的体力,好面对晚上的另一场折磨,甚至是未来两天可知或是不可知的对待。喉咙处仍是火烧火燎的难受,饱受摧残的胃部仍会是时不时的痉挛抽搐,忽略不掉,齐越所幸也就任由它们在那里肆虐了,这疼痛让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父亲的胃疾,父亲发病的时候也是这般难以忍受么?不,父亲的是宿疾,应该要比这个严重多了,好在齐越有把握将它治好!上次送的药大概快喝完了,得找机会再给父亲送去才好,这药不能间断,否则便容易功亏一篑,好在自己之前多制了些,不然还真是没有机会弄呢,今年吃完,就可以换成调理的药方了,再有个两三年便可以痊愈,两三年……会生出许多变故吧,但是越儿会一直在您身边,只要您不嫌弃,不,即使您嫌弃,有些事,越儿也是不会放弃的,越儿不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但越儿希望您好好的,任何人的照顾儿子都不放心,所以要一直留在您的身边,才会安心,越儿不需要您的喜欢和操心,所以,请让越儿留在您身边!
老天,齐越贪心,有两个愿望希望可以实现,第一是父亲母亲重归于好,第二,如果可能的话,请让齐越留在他们身边,若是只能选择一个,请只实现第一个就好,若是您一个也不打算完成,那齐越便只能逆了天意了!
逆天,他齐越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忘记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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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入夜,南阳城门处迎来了一个意外来客,一人骑马,在战道上快速朝这边接近,马背上之人,一身劲装,头戴斗笠,看不清容貌,只分辨得出是个女人。
城门首将拿过弓箭,在距离门边几丈远的地方射了一箭,马还未行至此,守将开口喝到“站住!若是过了此箭,格杀勿论!”话落,城墙边上一组弓箭小队一字排开,张箭准备。
那人速度不减,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冲过此箭找死的时候,却突然猛一拉缰绳,马蹄前掌离地,一声嘶鸣,上半身高高翘起,马上之人又向侧边一带,马蹄双脚落地之时,正横跨在地上箭羽之上,不算越过,也未完全按照要求停在箭后。马匹打了个响鼻,一只前掌不安的刨着地面,上面的人伸手拍了拍,稍作安慰,抬头,英姿飒爽,侧身看着城墙上方,城墙上有些人看得呆了,有些还没有完全平复心情,那人的气度,让他们有一瞬间觉得,正在接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军队!
“来者何人?”守将最先反应过来,高声问道。
“我是齐誉的妻子,开城门!”
“我们主帅的妻子现正在南阳府内,怎容你随便冒充!”
“哼,他便只有一个妻子么?筱兰可不记得被他休过!”段筱兰摘下头上斗笠,凤眼轻挑,一头长发随风而起。
“你…..你是北辰的攸兰公主?”守将示意周围的人戒备,一个个弓箭仍是对准了段筱兰。
“我刚刚说了,我只是齐誉的妻子,段筱兰!”
“不管你是谁,这门都不可能开!如果你还识相,就趁早离开吧!”守将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吩咐了身边的手下,“快去请大帅过来!”
“哼,偌大的一个南阳,里面有你数万的兵马,还怕了我一个小小妇人不成!”
“激将法对我没用,你若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守将话落,又是一支箭射出,立在刚刚那支的一步之外。
马儿受惊,不安的在那里踏步,筱兰未再安抚,牵起一侧嘴角,所幸调转了马头,直直的朝城门而去,并未想凭借着一时的速度冲过去,不过是轻甩缰绳,如漫步一般闲闲的往城门那儿走,从容淡定的好像看不到城墙边上的一众箭手,“不客气?将军可是要杀了筱兰么?这究竟是将军的意思,还是你们主帅的意思?也好,若今天筱兰横尸于此,便麻烦将军敛了筱兰的尸体,交给齐誉好了!”
守将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大胆,就这样越走越近,揽了准备射箭的手下,他确实只是虚张声势,这女人他还真不敢动,可是就这么让她进去么?思考间,筱兰已经来到了城下。
“将军若不打算开门也行,筱兰便自己进去了!”说着,段筱兰轻踏马身,仗着没人敢出手,利用城墙边缘借力,几个点步间便上了城门之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墙上的人傻了眼,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筱兰已经走到了队伍的中间,周围的人赶紧上去阻拦,出手不轻,筱兰不得已反抗,却顾忌着未伤及人命,只点了穴道,十几个人,有一半被筱兰定了身,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筱兰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收回的手指在轻轻的打颤,这声音她太过熟悉,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是深深的刻在了心里,望着楼梯的方向,整个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楼主 caolin042  发布于 2014-09-28 21:10:00 +0800 CST  
☆、终究是爱是恨


晚饭时分,又到了行刑的时间,监审的人看着齐越不由自主的想,看了这人也快一天了,不论是绑着的时候,还是受刑的时候,都未听他说过一句话,更不要提反抗之类的了,其中一人不由的开口“又到了给你行规矩的时候了,真不明白,当时一狠心抹了脖子多好,也省得现在害人害己,都这样了,活着有什么好?”
齐越轻笑,满面生辉,借着月光,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有人问话,就要答话,他的修养一如既往的好“齐越觉得,活着很好,有太多的事情,死了就做不到了。”长时间没有喝水,再加上中午的那场折磨,让齐越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仍是谦和温润,更加勾起了人们的探知欲,监审的人出奇的想知道他原本的嗓音,想必一定更加好听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咱们可是监审,对受刑的人抱有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另一个皱眉出声提醒。
第一个说话的家伙也是一惊,是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怎么就忍不住开口了呢?“谁抱感情了,我这是嫌麻烦,别废话,做事!”说完,转身到一边去取藤条去了。
后面的人按规矩桎梏着齐越,齐越倒是没什么过多的反应,也没再说话,对他来说其实怎样都无所谓,抱不抱感情,手轻手重的,他并没有多介意。
第一人取来了藤条,仍是用一只手捏着齐越的下巴,齐越轻轻闭眼,等待着记忆中的残忍对待。
监审的人却迟迟未有动作,不过才接触了半日,与第一次的果断相比,竟有些不忍心下手了。正犹豫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回身想要一探究竟,也正好将狼狈的齐越暴露了出来。
段筱兰从来没想过,自己再见到儿子的时候会是这般场景,握针的手微微发抖,她一瞬间甚至想就这样什么也不顾的刺下去!那是她想要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儿子,是她跟跟最爱的人的儿子啊!现在却被放在众目睽睽之下折磨欺辱,这么多年来,段筱兰第一次后悔,后悔独自一人离开,后悔留下齐越一人!本以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终究是牺牲了儿子!她是傻了,竟会相信齐誉能够善待越儿!在自己的亲生父亲手下还受到如此待遇,甚至有时候这折磨还要加上父亲的手笔,她不知道儿子是怎样熬过的这六年,也不知道儿子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自己的面前说着父亲的好,更不知道儿子为何还能如此乖巧孝顺的期待着两全!段筱兰心疼了,蚀骨剜肉般的痛,连见到齐誉都未曾掉下的泪水,此刻汹涌的滚滚而下!
与她同样震惊的还有齐誉,他知道示众不会好过,却没想到越儿竟会受到这样的对待!示众的规矩他特意翻看过,即使严苛也不至于此,是有人抓了规矩琐碎繁杂的空子,利用了自己不会到场的事实,能想到的人实在是有些多,而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么多的时候!齐誉未管颈间的威胁,挣脱了段筱兰的束缚,比预想中的要轻松太多,但是由于一心想着齐越,齐誉并没能注意得到。几个呼吸间便上了示众台,用内力震开了两个监审的人,齐誉单手解了穴,第一句便是喝到“谁准你们这么做的?”
齐越一直被迫仰着头,看不见下方的情况,直到一阵劲风刮过,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的上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感觉周围的桎梏一松,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一波震惊还未平息,齐越又陷进了更大的恐慌中,母亲竟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此时正陷入了苦战!齐越二话没说,想也未想的跳下示众台,飞身进了战圈。
齐誉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就这样被齐越简单的忽略了,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在胸中弥漫,但他也知道,此刻并不是寂寞伤怀的时候,指了两个监审“给我想好了怎么解释,一会儿再找你们算账!”转身,面对着校场上众人,齐誉提了口真气喊道“都给我住手!”特意用了内力,浑厚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校场,南阳这边的兵训练有素的停了攻击,却仍围了圈避免段筱兰逃跑。
筱兰脚下一踉跄,站立不稳,齐越正好从后见面赶到,敢紧伸手扶了,“母亲!”
段筱兰这一次是真正的陷入了苦战,虽然本不该如此,但是有太多事是预料不到的了,趁着儿子不注意,她偷偷的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急火攻心,离开西煋后的第一次吐血!深吸口气,转身,纵使早有准备,在看到儿子裸/露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后仍是无法平静,刚刚的距离太过遥远,他知道儿子受到了折磨,却并不能看得真切,原来自己所见不过只是冰山一角,那身体上层层叠叠的大伤小伤,有新有旧,竟是伤上加伤不曾间断过的,段筱兰颤抖的伸出右手,冰凉的手指划过齐越遍布伤痕的胸肌,“疼么?”用着颤抖的声线,问着明知故问的话,泪水成线般落下,砸在地上,也砸在另一个人的心里。
段筱兰很少会哭,无论是齐誉还是齐越,都几乎没有见过,但这几天,不过两次见面,齐越却见得母亲次次落泪,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抬手替母亲擦拭泪水“越儿不疼的,您不要哭了!是越儿不孝,害得您次次伤心难过!”
本是安慰的话,却让筱兰的泪落得更凶,轻轻地将头贴在了儿子凹凸不平的胸膛上,泪水划过条条沟壑,儿子,母亲的好儿子!为母有多想补偿你你知道么?可是没想到,最后被救赎的竟是自己,心痛的无以复加,全部的无奈、委屈、自责、后悔,都化成泪水洒落在了儿子的胸膛,她真真正正的知道儿子长大了,什么时候被保护的立场对调了呢?儿子给予他们的爱是那样的宽容,不求回报,又是那样的无怨无悔惹人怜爱!齐誉,这样好的儿子你竟不珍惜,你怎么配拥有了他六年!筱兰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你,我亏欠的只有儿子一人!为什么你可以理直气壮的板起脸来教训任何人,为什么你可以满口仁义道德的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在你心里便只有属下没有家人么?!既然如此,段筱兰何必再考虑你的感受,我要你知道真相!这是你欠筱兰的,也是你欠儿子的!
齐誉远远看着,心上说不出的嫉妒发闷,两个人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站在满是包围的圈子里,仿佛没有六年的间隙,六年的隔阂,而自己站在圈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被划分在了两人的世界之外,他觉得现实无比的讽刺可笑,一个是背叛了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满心为其谋划的儿子,他们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划分在外?“齐越!示众期间私下示众台,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齐越抬头,刚要请罪,突然瞥见一抹剑光,瞬间单手将母亲侧身一带,另一只手堪堪抓住了剑尖,举剑之人,是齐浩!
齐浩也没想过会一剑成功,他不过是要场面变得更加混乱罢了,此时能伤了一人,也算是赚到了,面上露出了诡异的一笑,试着将剑又往前递了几分,可惜,纹丝未动。悻悻的松了剑柄,齐浩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
齐越将剑往地上一扔,未看齐浩一眼,也完全没有介意仍在滴血的手掌,面向父亲的方向,因为怀中的母亲,这一次并没有跪地回话“齐越明白,齐越会先带母亲离开,回来后听凭主帅处置!”
“母亲”和“主帅”,鲜明对比的称呼让齐誉听起来尤其刺耳,因为齐浩的举动而皱起的眉头颦得更深,身体两侧的双拳不自觉紧握。
可怜齐越注意了称呼,不过是怕齐誉为难而已!他就那样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笃定的语气和从容的气度,诚实而又嚣张,在场的竟没有一人怀疑他说的话,只觉得这个男人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是你想来便来,说走就走的么?”齐浩挑眉说道。
齐越搂紧母亲的手微微用力,坚实的臂膀让人无来由的放心,他本想等谋划好一切后再制造这次的重逢,可天不从人愿,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这一次都差得离谱,但他不喜欢怨天尤人,既然已经发生,无论如何他也会送母亲离开!
齐誉从示众台上下来,夹着满腔的怒火,使得包围的人群不自觉让开一条通道,为什么会生气?齐誉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似乎见到筱兰之后,他的所有情绪便不受控制了。
“听凭处置?!任务失败失手被擒是死罪,苟且偷生卖国求荣是死罪,示众期间不守规矩是死罪,因己私利战友相残是死罪,放走要犯目的不明是死罪,连你内间的嫌疑也是宁肯错杀不容放过!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样的听凭处置!”
“如果是那人带回了你所谓的要犯呢?敌国的公主,算不算大功一件?”段筱兰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要说话的齐越,把他挡在了身后。
“母亲!”
筱兰回头,看着儿子,带了点责备和心疼,她已经回来了,若是还什么事都还让儿子独自一人扛,也实在是太不称职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母亲最后任性一次吧,这一次,我不会再随便离开了,你不能随意决定我的去处”转回,看着齐誉“他也不能!”筱兰的眼神渐渐变冷“齐誉,如你所愿,要杀要刮筱兰任你处置!你可以恨北辰,也可以恨我,筱兰都不会怪你,但越儿与此事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的儿子,你凭什么迁怒于他!齐誉,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只后悔当初轻信了你!”现在的齐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也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是对儿子不忍心了,这事情他可以自己发现,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种感觉了,况且,段筱兰从一个指责者的角度教训自己,让他尤其的难以忍受“任我处置是么?来人……”
“慢着!筱兰留下却有条件!我要你放了越儿,概不追究!”
“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谈条件!”齐誉注定不会轻易答应这要求,他的不理智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校场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呢,这事怎么都不可能轻易揭过去!但筱兰谈条件,自然就要往最好的结果上说,这样也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齐誉,你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我了!你应该知道的,筱兰若想走,你绝对拦不住!而且,这一次,绝不仅仅是我一人离开!”筱兰的话说得冷淡决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好在,离开西煋后,有些话还来不及说,她也从来没想告诉他们,所以誉什么也不知道,这威胁自然也就起的了作用。
很好!六年前你背叛了齐誉,六年后你又要带着儿子离开么?!筱兰,你够狠!“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认识筱兰这么久,筱兰说的话可有哪次是假的?”没等齐誉接口,段筱兰轻声一笑,带了些不屑和落寞“让你放心还不容易!”毫不犹豫的,筱兰将长针刺进了自己胸前大穴,长针入半,携着内力的一掌随后而到,直到针尾全部没入,一口鲜血自嘴里喷出,其余的,还在沿着嘴角滴落。
“母亲!!!”一切发生的太快,齐越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上前扶住了微微踉跄的母亲,同是懂医的人,母亲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离得如此之近,竟什么都做不了,齐越的身体微微颤抖,满眼的疼痛和自责!

楼主 caolin042  发布于 2014-09-28 21:17:00 +0800 CST  
☆、欢迎回家


齐越静静的趴在床上,看着母亲在各个药罐之间忙碌,一向镇定的母亲竟然有些慌乱,虽然她在努力的掩饰,可齐越还是看出来了,拿错的药品,发抖的手,不小心碰倒的杯碗,微微皱着的眉头和轻咬的唇瓣,齐越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喊出声“母亲”
“越儿,你先躺着,一会儿就好!”筱兰说着,抓了一把黄色的粉末放到研钵里。
齐越肩上的两枚镇骨钉还没有被取出来,这东西阴险得很,放进去的时候不见血,但若轻易的取出来,却会流血不止,筱兰正在弄些止血的药。
“那个……”齐越有些为难,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
“嗯?怎么了?”筱兰一边问着,一边继续手下的工作。
“呃……那个,刚刚放进去的是半夏,蒲黄在左边那个抽屉里。”齐越的声音越说越小,他有点后悔,也许自己应该什么都不说,母亲给什么就吃什么的,半夏而已,又不是毒药,可一旦用到身上,到时候出血不止,母亲也会知道,而且会更加伤心自责,所以他才现在说了,可,还是犯了错了,不懂事,该罚。
筱兰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将手里的研钵棒松了,将臂肘支在腿上,脸埋在双掌,屋子里没有声音,但齐越能看到,母亲的后背在微微抖动,咬牙起身,齐越啊齐越,你干嘛多嘴,得意忘形,害的母亲伤心,总有办法让她发现不了的不是!走到筱兰身边,齐越默默跪下,肩胛处撕裂般的剧痛他恍若不知,因为一个个动作而流出的鲜血他也视若未见,磕头,认错,他做得一丝不苟,然后慢慢的,将右手放在了左肩上的镇骨钉处,深吸一口气,咬牙,硬生生的将那枚带着倒刺扎进骨缝中的钉子拔了出来,“噗”,很小的一声,是钉子离肉的声音,也只有这个声音,齐越浑身颤抖,却未发出一声,两眼发黑,险些跪立不稳,鲜血流过破碎的嘴唇,就要滴到地下,齐越迷糊的想要抬手擦了,却又深深的激起另一波疼痛,手抬不起来了,可是不能让母亲担心,齐越想着,然后侧了头,让血迹流在了衣衫之上,左手已经不能动了,可是右边的钉子还没有取下来,他又缓缓的抬起右手,试图拿下它来,抬到一半,胳膊被人抓住,然后是一堆慌乱的声音,母亲在说话,说什么?听不清!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凳子倒了,然后,后背黏腻的地方,渗进了一片清凉,意识随着声音一同远去,齐越软软的靠在了母亲的身上。
“越儿,越儿!是母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母亲会心疼,心,真的会疼的啊!越儿,母亲舍不得你,舍不得将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老天!!!”筱兰抱着齐越,将止血的药草全部按在了伤口处,靠在儿子的肩上,她脆弱得再一次流下了眼泪,顺着肩膀,划过后背,慢慢的混合在了满是血污的伤口处,昏迷中的齐越仿佛感受到了一般,微微的有些挣扎,好看的眉也自颦起,意识中想要替她拭去眼泪,母亲,不要哭,有越儿在!像是做到了一般,齐越微微的勾起了嘴角,终于完全坠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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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齐越感觉到背上有一些湿湿的液体,是母亲还在哭泣么?那个不是梦,是真实的么?自己又害的母亲伤心难过了?
“母亲,不要哭,不要难过,有越儿在,不哭,要笑,您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听着儿子还未清醒的呓语,筱兰拿着毛巾的手顿住了,眼眶又不自觉的挂上了些湿润,傻儿子,即使是在梦中都安慰着别人,你就不能多替自己考虑一些么?想着想着泪又要流下来,段筱兰微仰了仰头,深呼吸,才将情绪压了下去,低头,看着齐越颤动的睫毛,她知道,儿子要醒了。
齐越刚刚清醒,起初有些迷茫,然后似想到什么,担心的望向了母亲双眼,嗯,没有哭过的痕迹,还微微弯着,对,就是这样,母亲是笑眼,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好看极了,等等,母亲在笑?
只专注欣赏眼睛的人似乎才想起来看整张脸,段筱兰确实笑着,好笑的看着傻呆呆的儿子,然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齐越也反应过来,脸有些红,可没有躲起来的意思,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
“行啦,乖乖趴好!你这伤着实麻烦,其它伤口沾不得水,肩上那两处偏偏用药浴最好,只好这样给你用湿毛巾沾了擦身!”筱兰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湿毛巾。
“害母亲烦劳了!”
看着儿子又是一脸的愧疚,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筱兰叹气摇头,沾了些药水,继续一点点擦起来,“若是怕我麻烦,你下次就少受点伤,听到没有?”
“是!”回答的倒是快,可惜没走心。
段筱兰故意板起脸来“齐越,你该打你知道么?”
“是越儿不孝,母亲您别生气,您罚越儿就好!”
“你就是故意弄得一身伤叫我心疼的是不是!罚你?罚你有什么用,到时候伤心难过的还不是我!”筱兰一脸的很铁不成钢。
齐越被骂的有些奇怪,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自己,明明是责备的话,可是为什么听起来会觉得有些开心呢?
段筱兰装不下去了,也懒得再装生气,她跟儿子哪里是生气,分明是无奈啊,无奈,幽幽的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当它是宝,你倒好,随你爹折腾!”筱兰眼前一亮,坏笑了一下。
齐越正被教训的开心呢,突然看到母亲挂着有些阴险的笑凑近凑近自己,浑身一激灵,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刚刚他有漏听了哪句么?齐越咽了口口水,一脸的询问。
“越儿呀,母亲知道跟你说也是白说,威胁你肯定也没有用,不过还好,你这人不关心自己,倒是关心别人得多,这样倒是简单了,若是让我再发现你不乖,直接或者间接的伤害了自己,放心,母亲不会找你算账的,就找那个把你教成了这样的家伙!”
“母…..母亲,越儿犯错,何必,何必牵连旁人,越儿是男子汉,有事当然要自己担当,怎么能怪到他人身上,那个,可不可以……”母亲说的那人,不用想他都知道是指父亲,自己不但没让二老和好,还让母亲去找了父亲麻烦,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不可以!这事儿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
“这个…..那个…..”齐越偷偷的骂了自己一句,嘴笨啊!以前也没觉得,怎么在母亲面前连话都不会说了呢。
“什么这个那个的,闭嘴,好好养伤,我这后面还没处理完呢!”
不让说话,于是齐越瞪了双无辜的大眼睛望啊望,筱兰看了,嘴角抽搐,“有精神了是吧!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继续看着…..
筱兰笑着伸手点了齐越的额头一下“让你闭眼睛睡觉呢!”
“哦!”好像刚刚反应到一样,齐越楞了一下,赶紧闭眼。
筱兰在看到儿子闭眼后,收了笑,又轻柔的继续手边的工作。
“母亲”,闭着眼,齐越出声,嘴边挂着幸福的笑“欢迎回家!”
“……,是,我回来了!”

楼主 caolin042  发布于 2014-11-01 20:52:00 +0800 CST  
☆、终究分离


除了鞭子的声音,室内还有些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鲜血顺着齐越的嘴角流到地上的声音。
像这样接受父亲的责打,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了,齐越默默的想着,不为身体做任何保护,盛怒下齐誉的鞭子,终究是打得重了,齐越支撑不住,向前扑倒,“咳咳”吐出了一口鲜血。
齐誉高举的鞭子未再落下,眼前儿子染血的背脊让他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握鞭的手微微发抖,他都做了些什么?!因为承受不了事实而责打另一个儿子出气么?齐誉啊齐誉,你总想着补偿越儿,然而冷眼和责打竟是一刻也没有少过!
齐越重新支好身子,并没有说些请罚的话,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父亲扔未出够气,他便撑好继续等,若是父亲停了鞭子,那便是想明白了,自己再说些罪该万死一类的话,反而让父亲伤心。
齐越听着身后的动静,知道父亲大概是缓过神来了,深吸口气,开口“父亲,您,不必自责。”
齐越的声音很轻,然而,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齐誉身上,鸾芷的死,齐浩的失踪,军印的丢失,越儿是在告诉自己,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么?拼着受刑也要将那故事讲完,只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天意弄人,造化弄人而已!一身伤痛,跪地受刑的儿子,竟还在考虑着自己的感受!
微微仰头,齐誉抬起执鞭的手,搭在眼前,手腕有些湿润,心脏,微酸,他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是齐浩的故事,还是齐越的一心为父,毕竟齐浩的事对他打击太大。
齐誉险些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是齐越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父亲,齐越算计了您,理应受罚,这件事,您也无需介怀”说的是背上的鞭子。
齐誉一愣,齐越继续道“今夜越儿会对您知无不言,只要您问!”事情一件一件解决其实最好,可是齐越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在激齐誉,也在逼他自己。
只要我问?话说得看似乖巧,其实这一点却最是气人,问到了才回答,问不到就是能瞒则瞒,齐誉笑了“好,很好,齐越啊齐越,你真是长大了!”
孩子长大,其实最希望从父母那里听到这句话,然而齐越听出来,父亲生气了,抿了抿嘴唇,齐越微微垂眸,并未接话。
“长大了,出息了啊!究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嗯?”
齐越将头垂得更低,轻轻吐出两个字“两件!”
“什么?!”齐誉下意识的问。
“越儿不孝,还瞒了您两件事。”一件是天机营,另一件便是母亲的事,齐越认真的想了想,大概就着两件大事了吧。
回答了?!“有几件事瞒着我?”“两件!”是这个意思是么?齐誉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好!哪两件?”
“……”
“你不是说知无不言,有问必答么!怎么?不想说?回答不上来了?既然做不到,就别在那里给我摆样子!”齐誉甩起手中长鞭,本欲击在一旁地面之上,没想到齐越瞬间挪了跪姿,“啪”的一声,鞭子扫过这个背脊。
“你!”
“咳,是越儿的错,父亲不用顾忌,直接打在越儿身上,更容易出气!”齐越一向实话实说,他是这样想的,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对,也没什么不好,父亲想打地板,他知道,可他斟酌了一下,大概没什么用处,于是自动自发自觉的凑了上去。
出气?他那是在出气么?!齐誉深吸了几口气,他刚刚确实是想拿地板出气来着,谁知道……生气之余,齐誉又平添了些无奈进去。
事情只发展到这里,其实并没有多糟糕,但齐越偏偏好死不死的加了句“请您,再问的详细一点。”
这是请求?还是……要求?齐誉对齐越说的两件事有些发蒙,但其中的一件,他猜得出来“筱兰人呢?”
“越儿不知。”齐越说的是实话,母亲现在应该已经被天机营的人转移走了,至于转移的地点,他确实不知,他不想再欺瞒父亲了,当初没有让自己知道地点,这也是原因之一吧。想知道母亲在哪里的并非父亲一人,齐越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也没有太大的把握,那么只有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藏匿地点,才能保母亲这一个月绝对的安全!
“你不知道?!筱兰若走,绝不会对你不辞而别!哼,怕又是‘不能说’了吧!越儿,为父虽不喜你的‘不能说’,却更厌恶你现在欺瞒于我!”
齐越低头不语,若再辩解下去,定会说道母亲身中巫术一事,不可以让父亲知道,因此他选择了沉默。
然而这沉默激怒了齐誉,也彻底伤了齐誉的心,“你竟是承认了!哈哈,哈哈,两个儿子,我竟是无一真正了解,没想到我齐誉竟一夕之间失去了两个儿子!”齐誉不知道,这将会是他有生以来说过得,最后悔的话!
扔了鞭子,齐誉转身,一步步向门外走去,“既无这心思,何必惺惺作态,齐家的家法向来只罚诚心之人,你也不必受了!”
齐越握拳咬牙,一直到齐誉走出了门都再未动作,许久之后,他捡起了地上的莽鞭,面对齐家祖训“后世不孝子齐越,罪孽深重,恐不能赎,现自行罚鞭,若他日有幸苟活,定再来请罪!”
屋子里又传来了规律的鞭声,和略带粗重的喘息,齐越的鞭子打得很快,却丝毫没有偷懒,若齐誉行鞭还有些不舍放水,那齐越便完全是毫不留情,直到将近临界点,齐越才住了手。
因为完全没有运功护住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齐越明显的感觉到内府中不小的伤害,手边无药,他也就未做理睬,起身,由于失血过多,让他有些头晕,外伤似乎比内伤来的着急一些,齐越伸手,赶紧点了几处大穴止血,可惜作用并不大。
内室设有火盆跟烙铁,齐越想也没想的走到了火盆边,拿起盆中烙铁,黑色的玄金铁在火光下散发着妖娆的红色,又是内室特有的刑具,美丽又让人痛苦。齐越想了想,终究没按到自己身上,这要是普通的烙铁,他也就忍了,但玄金铁,以他现在的体力,若是挨了,估计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了,然而他现在并没有这多余的时间用来昏迷,齐越最后只得撕下了衣服上的布条,紧紧的缠在了伤口之上,用这种后患无穷的方式暂时止了血。
出了刑房的门,齐越知道,离别的时间到了,面向父亲所在的方向,齐越默默跪下,深拜于地,然后起身,离开。
齐越的走是不辞而别的,想说的话很多,他却并未留下一言半句,不交代自己去了哪里,就不会让父亲身陷险境,不说自己何时归来,就能给父亲留个念想,人有希望,总比失望要好!

楼主 caolin042  发布于 2014-11-01 21:16:00 +0800 CST  

楼主:caolin042

字数:48896

发表时间:2014-09-22 07: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16 22:04: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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