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才是最让我心疼的地方啊，裴也。

成灏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着裴也的额头亲了亲，突然感觉这人额角湿润，似乎是出了些汗。他托着裴也的脸看了一圈，只觉得这人的脸又不知不觉白了一层。

“裴也？”成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裴也越发晕眩，听到成灏的声音都觉得恍恍惚惚，拍了下脑袋才清醒了一点:“呃……我觉得我可能在低血糖……早晨没吃东西。”

说着他拍拍肚子，皱着脸可怜巴巴的抬头看成灏:“谁叫你一大早就吓我，小东西也跟你一伙儿的……”

成灏哭笑不得，又觉得心疼的不得了，撩了被子起来穿好衣服，把裴也安安稳稳抱进了被子里，往他手心里塞了颗糖:“躺好等我，我去做饭。”

“随便熬些粥就好，你还发着烧呢。”

“好，你歇着。”成灏在他嘴角留下一个温温柔柔的吻，披好衣服出去了。

裴也把糖纸拆了，把糖含进嘴里后抱着肚子侧了个身。孩子还在锲而不舍的在高抬腿踹他，他双手盖住不安分的肚腹，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又颇为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小坏蛋”。

成灏端着粥进来的时候裴也迷迷糊糊在睡，因为胎动频繁，他睡的并不熟，所以一听见开门声就把眼睛睁开了。

孩子闹得正厉害，他被孩子闹的不太舒服，看见成灏进来了就撑着床面要坐起来，吃进去的那颗糖没能发挥多大效果，他刚坐起来就头晕眼花的要往一边歪，被成灏托着后背给扶好了。

“先吃点东西吧。”

“嗯。”裴也点点头，长出一口气，“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拿的住碗……我要晕死了。”

“我喂你。”成灏端起粥来搅了搅，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了裴也嘴边。

裴也乖乖张口把粥吃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成灏问。

“嗯……酌情，我给九分。”

“怎么才九分？还是酌情给的。”成灏不满意，之前都是十分的，有时碰上裴总心情好了还会多加一分当做奖励。

裴也悠悠开口:“怕这个忘记放盐的厨子骄傲。”

“忘记放盐了？”成灏低头尝了一口，果然口味清淡，有些无法下咽。

他抿抿嘴:“怕饿着你，太着急了。要不要换一碗？”

“不用，味道刚刚好。我现在也吃不下味道重的。”说着又揣着手张开嘴巴等着投喂。

一顿饭下来，裴也只吃了半碗粥下去，应付了低血糖他也就不肯吃了。他本就没什么胃口，吃多了恐怕会吐，再把成灏的一番苦心辜负了。

“不吃了吗？”成灏看到碗中还剩了不少粥，倒是里边的玉米粒被挑拣干净，都喂进了这人的嘴里。

“嗯，吃饱了。”裴也点点头，勾起一抹笑对成灏说，“谢谢成大厨的粥，我很喜欢。”

“喜欢才吃这么一点……”成灏不满意的嘟囔，端起碗来闷闷不乐的吃自己的饭。

裴也看他一会儿:“那好吧，就多吃一口好了。”

然后在成灏端着粥又凑过来的时候把碗一推，仰头亲上了这人的嘴巴。

“就多吃这一口好了。”

041.
第二天下班后成灏去参加了一个同事聚会，稍微碰了些酒水，回家之后酒味还没散干净，裴也给他开门时闻见酒味脸色猛地一变，晚饭都没跟他吃，抱着肚子自己去楼下吃了碗面。

回来之后也不跟他说话，抱了猫把他往卧室外边一推就把门关了。

意思很明显，要猫不要人。

成灏抱着门叫了无数次宝贝也没用，里边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甚至都要怀疑裴也今晚要和那只大肥猫共度良宵了。

“宝贝，我错了好不好？”他额头轻轻撞门，语气无奈，“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我都认，全是我的错……裴小也乖乖，把门儿开开……”

然后门就真的开了。

裴也冷着张脸抱着猫坐到床边，成灏紧紧粘在裴也身上，双臂自觉的抱着人的腰，嘟着嘴巴:“我错了嘛……么么么。”

裴也把他一推:“知道错了，但不知道错在哪儿了……呵。”

一声冷笑把成灏吓得立马立定。

裴也低头拍拍招财的头，抬眼把猫往他怀里一塞:“既然如此，今晚，招财陪你睡。我已经和它商量好了，它很嫌弃，但同意了。”

“成医生好梦。”

说着把他往外一推，又要关门。

“哎哎哎……宝贝！”成灏一把抓住门框，表情楚楚可怜，“你不陪我睡我会失眠的，很可怜的……我不要这大肥猫陪，我要你陪。”

招财喵呜一声从他手中蹦出来，如释重负的去了猫窝。

裴也看他一会儿，叹了下气把门一松，回床上躺下了。

成灏悻悻地上了床，冲着裴也的背叫了声宝贝，手指在人后背上画着心心，还是没能让裴也回头看他一眼。

他叹了口气要把人抱住，没想到裴也一下子炸毛，回过身来推他一把坐了起来。

“……我真错了。”成灏也坐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裴也冷漠的侧脸，长臂一伸又要抱。

裴也揪过一只抱枕挡住了他的咸猪手，然后手在两人中间一划:“今晚，不准越线。”

成灏指着床上被裴也划出的一道浅浅凹陷下去的痕迹，哆哆嗦嗦有些不可置信:“三、三八……”

裴也猛地瞪他一眼，他磕磕绊绊把话说完:“三八线？传说中的三八线？裴总，你要跟我划三八线？”

对方无情点头:“是。”

“怎么了嘛宝贝……”成灏欲哭无泪，抱住裴也的手臂摇了摇，“不抱着你睡觉我会失眠的！”

“你也知道你在失眠！”裴也推开他，扯过被子气急败坏的往自己身上一搭，气呼呼的背对着他躺下，沉默了几秒后猛地回过身来攥住拳头往他身上一砸，“你好歹是个医生，失眠的人不能喝酒，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抱着肚子一声闷哼，孩子有力的踢打使得他手心都震的有些发麻。

“带着酒气回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我生气？回家之前都不知道要把酒气散一散吗……不知道错在哪里了就随便认错，成医生你可真体贴。”

嘟嘟囔囔的话语听得成灏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淅淅沥沥浇的他眼角都湿了。

“宝贝……”他轻轻叫了裴也一声从背后把人抱住，在这人动了动又要推他时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轻咬了一下这人白皙的皮肤。

裴也一肚子气没发出来，被这么一挑拨整个身子都软了，后颈湿湿热热，是成灏扑出的气息:“亲爱的，我错了嘛。”

“你越线了……”裴也脖子被吹得有些痒，他动了动，终于肯转过身去面对着成灏，猝然对上成灏放大版的脸，下一秒嘴唇就被这人堵住了。

半晌成灏放开他，他窝在成灏怀里喘着粗气，刚才在床上划出的线早就被两人的动作磨平。成灏贴着他的额头看他的眼睛，裴也被那双幽深却多情的瞳孔看的不自在，抿抿嘴就要偏开视线。

“看我。”成灏抱着他的脸，“看我，宝贝。”

“不看。”裴也不舒服的动了动，手藏在被子里搭在腹部攥成了拳，孩子在闹，他却在这个时候对成灏起了些反应。

……明明刚刚这人还把他气的要死。

“我错了嘛……”

“你……别蹭。”他难熬的推了推成灏的脸，眼角有些发烫，只觉得自己整张脸应该都通红一片了，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微微发抖，语气里带了些撒娇般地无助，“成灏，你别蹭，我难受。”

“不蹭你。”成灏把他抱起来，贴着他的额头看着那双眼睛，“求裴总原谅嘛……”

“知道了。”裴也躲开他，“下次不准这样，你这两天睡眠状况刚好些，别没轻没重的。”

“没多喝。我不放心你，想着早些回来。就走之前抿了一口给同事赔个罪……哎哟裴总这小鼻子尖的，小脾气爆的啧啧啧……”

裴也红着脸又要上手推，被成灏大手一抓给亲了一口：“咱去灭个火？”

“……灭个鬼。”

“走啦走啦。”成灏把他抱起来走去浴室，轻轻柔柔放进了浴缸里。

裴也蔫哒哒坐在浴缸里，成灏光着大半个身子蹲在浴缸前边，揉了揉裴也湿乎乎的头发:“裴总，三八线……就不划了吧。”

“不许有下次。”裴也胳膊搭在浴缸边缘，矜贵的挑起食指对着他。

成灏连连点头。

“那先扶我起来吧。”裴也按了下肚子，腹底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发紧，孩子也很不老实，被成灏扶起来的一瞬，他猛地一下腿软，急忙伸手在浴缸边缘撑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成灏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把人扶好，扯过浴袍来给他披上。

裴也在他的支持下站稳，扶着肚子喘了口气，“小家伙在闹。”

“要紧吗？”成灏看他一瞬间难看的脸色，手探到他的后背拍了几下，“想吐吗？”

“有点。”裴也捂着肚子虚弱的点了点头，“肚子里绷得厉害……不太舒服。”

“我们先回房间。”

成灏把他抱起来回了房间，裴也倚在床头揉了揉肚子，里边的孩子闹得很不正常，他胸口憋闷的厉害，成灏给他拍了会儿背还是不行，他虚着声音让成灏给他拿垃圾桶，俯下腰身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吐完之后他歪在成灏胸口喘息，成灏端水让他漱口，他恶心未消，水一入口就忍不住要呕，杯子被他一推，水撒了一地。

距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孩子这两天动的越发厉害。裴也手下抚着孩子，尽量压下喉中的呕意。成灏本想打电话问问项子言，被裴也拦住了:“成灏，没事了。”

“真没事？”成灏看他脸色还白，不由皱了皱眉。明天他得去外省开个交流会议，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又实在放不下心。

“嗯。”裴也点头，“没事。就是小家伙顶到胃了，吐出来就好了。”

“脸色白的……”成灏心疼的摸摸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头发未干还是因为出的汗，裴也侧脸湿答答的，晶晶亮亮的泛着白。

他拿了毛巾过来给裴也擦了擦头发，吹风机开小档风仔仔细细的给人吹干。

裴也倚在枕头上看着他，发丝被风吹的凌乱，时不时就遮了视线，他用手指拨了拨，眼前的障碍清空，露出成灏那张脸来。

“成医生……”

“嗯？”

“没事，就是叫叫你。”

成灏笑:“哎，成医生听见了。”

“明天可要早点回来。”

“好。”发丝变干，成灏揉了揉裴也的头发，起身把吹风机放起来，去厨房端了杯牛奶回来:“把牛奶喝了吧，我放了糖。晚饭都吐了，怕你不吃点东西明早起床得头晕。”

“嗯。”裴也点点头，把牛奶喝了。

递过杯子去的时候他抿抿嘴:“其实去楼下吃的那碗面可难吃了，远远不及成大厨的手艺。”

“那以后再有什么不高兴了，可别忘了先吃饭再耍脾气。”

裴也噗嗤笑了:“这么好啊。”

“对啊。”成灏拍拍胸脯，“成暖男嘛。”

第二天一早，裴也醒来时身边已没了成暖男的影子。成灏飞机班次比较早，可能这会儿已经上飞机了。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起床的，他那边的被子都凉透了，裴也侧着身体拍了拍床，手掌扇起来的风吹动了枕头边的什么东西，刷啦刷啦响了两声。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看见一张纸条贴在枕头边枕头边。粉粉嫩嫩的纸面，成灏在上边潇潇洒洒写了一排字:“爱心早餐在厨房，记得夸我，爱你。”

还挺用心的画了个嘟嘟嘴的光屁股小孩儿。

裴也捏着那张纸笑了一会儿，起床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来，把纸条夹了进去。

早饭准备的可以说是很用心了。不光煎蛋，连沙拉里的水果丁都是心形的。

裴也看着好笑，肯定是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远不及成大厨的手艺”又让成大厨心血来潮了。也不知道这人为了给他准备这爱心早餐花了多长时间，成灏本来就得早起赶飞机，再给他捣鼓这么一顿早饭，可能摸着黑就爬起来了。

“幼稚鬼。”裴也嘟囔了一句，拿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打了个“成医生真棒”给成灏发了过去。

想了想又加了句“爱你反弹”。

成灏打着呵欠出机场时看到这两条消息，笑意从嘴角爬到眼睛，眼角硬生生笑出些纹路来，明晃晃闪瞎了负责接他回医院的小实习生。

“成医生心情不错？”

“嗯。”成灏摩挲一下显示着那两条消息的手机屏幕，捂嘴打了个呵欠，摆摆手，“嗨，我家那小裴总，这不天天跟我玩儿情趣，早晨给他留了个条儿，非得学人小学生反弹回来，你说不就句爱你嘛，这反弹过来反弹过去的，幼不幼稚……”

“……”

实习生一路没再说话。

042.

项子言听到手机响的时候刚从浴室出来，恍一听见来电铃声，擦着头发的手猛地一抖，把毛巾啪的一扔，趿拉着拖鞋甩着水星子啪啪啪跑进了卧室里。

看到来电显示是裴也时他神色瞬间一黯，接起电话时颇有些虚软无力的神伤:“裴也啊……”

电话里的人似乎比他更黯然销魂，带着粗喘气若游丝:“子言哥……”

项子言突然就想起了苦情戏中的老套桥段，心想裴也这乖巧面庞下还藏着这么副有趣的灵魂呢，跟他搭戏搭的还挺认真，声情并茂，直接让他入了戏。

他突然想起他家关老师因为谁上谁下的问题已经足足晾了他三天的悲惨事实，情不自禁落下一捧辛酸泪来。

裴也根本不知道电话线另一头已经是怎样一副光景，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腹底一泵一泵的剧烈收缩让他喘的上不来气，他捏着手机好不容易持稳呼吸，在项子言准备演技爆发之前开了口。

“哥……你得来一趟……”

话落又是一阵颤抖的喘息，虽然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过来有些失真，但项子言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电话线另一头不甚明显的痛吟。

“裴也，你怎么了？”项子言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抹了把泪从心酸往事里回过神来。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把外套往身上一披，从玄关处取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有些……不对劲……”裴也满头大汗歪在沙发上，肚子从刚才开始就一阵阵收缩，这会儿已经转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疼。他手虚虚搭在肚子上根本不敢用力，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弥漫着呕意。他闭着眼睛吞咽两下虚弱开口，“孩子可能……等不及要出来，成灏还没下飞机，电话打不通……只能，麻烦你……”

“好，裴也，别慌啊，我已经下楼了。”项子言喘着气往停车场跑，嘱咐道，“你尽量别动，调整好呼吸别使力气，我干儿子乖着呢，一时半会出不来……我再联系一下成灏，你手机时刻保持畅通。”

“嗯。”裴也带着气音回应一句，项子言把电话一断，先给成灏去了通电话，无人接听，然后他翻出通讯录来给外省医院打了通电话，询问了一下成灏的出发时间，挂断电话之后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时他才来得及狠狠草了一下大爷，一巴掌扇在了方向盘上。

成灏那个糟心玩意儿天杀的祸害，非得挑这个时候出门。

他自己的幸福还在摇摇欲坠，关老师当年的学渣特质真不是说着玩玩的，一个温婉恬美的国学老师，谁能想到能有那么霸道总裁般誓不在下的内心！

他就稍稍透露了一下下自己器大活好包君满意的心思，直接被关老师一张黑的不掺半点杂质的脸给怼了回来。

——被活活晾了三天还不行，这会儿还得上赶着去给人接生爱情的结晶……

真是……操了。

路上堵车，项子言走走停停十分钟，车后那辆咋咋呼呼的宝马没命的按喇叭催他，他探出车窗户扯着嗓子朝后开火:“就你/大/爷的喇叭响！”

成灏把电话打回来时他正憋屈着，按下接听键都是吸着气咬着牙的。

对方明显语气很急:“项子言，是不是裴也出什么事了？”

他下飞机就看到了裴也和项子言的来电，心中预感不好，急急忙忙给裴也打了电话，可那边无人接听。

项子言踩了下油门，车子刚磨磨蹭蹭走出两米又被逼停，后边那辆宝马险些顶上他车屁股，喇叭声这会儿都能直入云霄。

他没忍住爆了句粗:“草！！你/他/娘/的麻利儿给/我/滚回来，裴也要生，我这边他/大/爷的堵车，一个开宝马的臭/傻/逼在我后边狂按喇叭，我/他/娘的肺要气炸……”

成灏根本没听项子言后边又说了什么，只有那句“裴也要生”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瞬间出了一身汗，没忍住一句卧槽出口，狂奔到路边上了辆出租车，气没喘匀就张牙舞爪的跟司机报了地址，扒着前排椅背连说了三遍“师傅麻烦快点”。

项子言在手机里怒吼一句“别走主路”啪嗒把电话挂了，成灏心脏砰砰跳，跳的手抖脚抖，他又给裴也打了个电话，铃声将尽时电话被接通，先传出来裴也的两声喘息。

成灏声音抖得几乎是把“裴也”二字唱出来的。

“成灏……”他耳边响起裴也低哑的嗓音，可能是因为那人没了力气，声音并不大，但成灏只觉得耳廓捕捉进的一频声波直接撞进了他的头颅胸膛，足以使他气血翻涌，心跳如鼓。

他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裴也在痛，他不能慌。

他掐着喉咙努力使声音稳定一些:“裴也，我这就到家了。”

“嗯。”对方低低弱弱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柔软慵懒的魅惑力，但成灏此刻没因为这人嗓音动听而心动，他心疼的几乎落下泪来。

裴也缩在沙发上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刚才被疼痛刺激上来的一通剧烈呕吐几乎消耗掉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甚至端不住手机，只能开着免提放在自己耳朵旁边，因此对方的声响被放大了好几倍，便使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对方努力克制颤抖的沉重呼吸。

他几近虚脱，此刻竟然还能分出些力气来轻笑了一声:“成医生是慌了吗……”

“谁说的，”成灏努力挤出些轻松的语气，“成医生是谁啊。”

“呼……”裴也喘了口气，忍过一阵急痛后又轻笑出声:“是啊，成医生可是裴总背后的男人……所以成灏，别慌，我还好，我等着你呐。”

“嗯，”成灏红着眼眶点头，听着裴也笼罩着痛意的喘息，喉咙突然一哽，“我知道的，你最乖了。”

对方安静了几秒，而出租车弯弯绕绕驶入另一个路口，他已经离家不远了。

“裴也，我这就到家了。”

“这句话你刚才就说过了……”裴也喘了几口气，语气更低，“算了，你还是说吧……我还，挺疼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嗯，”成灏吸吸鼻子:“裴也，你说小家伙这么猴急，出来后我该怎么教训他才好？”

裴也无声的笑了。小家伙还没出生，他的两个爸爸就已经在商量着怎么教训他了，着实可怜了些……不过这小家伙确实太猴急，性子太像成灏，还是得小惩大诫，改了这毛毛躁躁的脾气。

——那就象征性的打下屁屁吧。他想。

“裴也，今早的爱心早餐是不是特别好吃啊，那可不仅仅是一顿早餐，还有我满满的蜜糖般的爱意哦。”

——好吃，华而不实的好吃。嗯，爱意我收到了，成医生。

最近很忙，首先是没空写，其次是没空改，40 41章没有修改就发上来了，还觉得挺对不住大家的

42章是昨晚熬夜写出来的，没来得及改，已经全部放上来了。是的！！成豆子即将闪亮登场了（今天生不完）
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种轻松诙谐的调子来写这段内容，我是真的不忍心虐小裴QAQ。

今天晚上就没有了啊，大律师小少爷那一篇麻烦大家再等等吧。爱大家(⑉°з°)-♡

没吞文！592楼不是被吞的，是楼楼自己删的，小项医生口吐芬芳，文章一些片段被吞的狗啃一样，全是星星，我处理了一下重新发的。大家放心，我这清汤寡水没到被吞的级别

看看留言就滚去写文～

043.

出租车终于在楼底停下，成灏付了钱就往楼上跑，飙了一身的热汗。把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的要腿软，到了客厅时脚步还是踉跄的。

看到沙发上蜷着身体缩成一团的人，成灏心脏猛地被狠狠一揪，裴也整个人苍白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瓷器一样，以至于他到了这人跟前，出口的一声喑哑呼唤都带上了心疼所致的轻轻颤抖。

裴也这会儿阵痛稍缓，累极倦极，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目养神，也没太注意周围的动静，耳边猝然响起成灏那声饱含沧桑的“宝贝”时他被猛地一吓，然后便感觉虚扶在侧腹的那只手被一团湿热包裹住了。

他也不着急睁眼，轻轻捏着成灏那只汗津津的大手，淡色的唇角一勾，先哑着嗓子说了句:“大叔你谁？”

成灏一愣，后知后觉裴也在打趣他那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叛逆嗓子，带着挺重的鼻音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开玩笑？”

“还好，这会儿没那么疼了。”裴也拿开手睁眼看他，视线在成灏身上一顿。成灏今天穿了一身挺人模狗样的衣服，西装皮鞋小领带，不过应该是急着回来，衣摆留下了风中凌乱的微小痕迹，裴也抓着那道褶子，瓮里瓮气中带了些轻笑，“成大叔今天可真帅……”

成灏其实一直挺想哭的，他从进门看到裴也的那一刻，尤其是看到这人疼出一身冷汗，被浸湿的家居服把那抹挺拔沉重的弧度勾勒的一清二楚的那一刻，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

鼻腔的酸胀冲击着泪腺，好几次他都差点掉下眼泪来，可每次听到裴也的话，又忍不住要被这人逗笑，到最后只能半笑不笑的龇牙咧嘴，一张脸扭曲的匪夷所思。

项子言从漫天喇叭声的堵车路段挣扎出来，刚驶到成灏小区楼下就看见成灏抱着人出来了，裴也身上搭了条毛毯，整个人被宫缩折腾的虚弱不堪，正软软的窝在成灏怀里。

阵痛卷土重来，裴也在成灏胸口疼的辗转不安，狭小的车内空间憋闷的他头晕脑胀，连绵不绝的呕意盘旋在胸口，车子启动没多久，他的脸色就已经难看的不成样子。

成灏心疼的眼眶通红，只能用力把裴也搂进怀里。裴也身体抖得厉害，腹底疼痛一阵强过一阵，车子稍有颠簸便牵动了胃腹翻滚，忍不住又吐了一次，攥着成灏的衣袖，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胃里没什么东西，折腾好一阵只淅淅沥沥吐出些清水，再吐不出别的。成灏给他撑着袋子，皱着眉头看怀里的人抱着肚子呛咳干呕不断，干脆把人往怀里一塞，手摸到这人被汗湿透的后背轻柔的抚了抚。

缓过一口气来之后裴也费力的看了成灏一眼，本想扯扯嘴角让这人少些担心，奈何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只稍稍弯曲手指，轻轻在成灏胸口挠了几下。

车内空气稀薄，他歪在成灏身上细细的喘息，闭着眼睛咬牙忍痛。

激烈的痛感让他意识恍惚，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只能在封闭空间中听见自己的粗重喘息，感觉被疼痛**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往下坠落，他努力想要抓住什么，手心便被塞进来一团湿冷的柔软，耳边响起了成灏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的紧张呼唤。

成灏感到怀中身体虚软，这才发觉裴也有些意识模糊，他心急火燎的叫了好几声，终于看到裴也湿润的睫毛微微一抖，费力的撑起眼皮，涣散的眼神游荡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到了他脸上。

他捏了捏裴也的脸，被刚才的状况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喉咙里哽成一团:“怎么样裴也？不能睡知不知道？”

“知道……我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

然后尾音堪堪折断在又一声嘶哑的痛呼中。

“成灏……孩子在往下走了……”裴也一身汗，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他拉着成灏的衣服，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一瞬间慌乱的声音都在发着抖，“呃……成灏……我……痛的受不了……”

他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这么痛还是第一次，他感觉肚子都要爆开了，痛的眼前直发黑，汗水泪水糊了一脸，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才好。

成灏把他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眼泪，“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项子言也急的不行，他怎么也没料到裴也产程会这么快，在红绿灯路口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裴也的状况，隔着毯子都能看到腹底已经坠的变了形。

询问了成灏才知道昨天晚上裴也就有些不对劲了，他满嘴的项氏问候语卡在嘴边，考虑到不能在孩子面前爆粗口，只咬着牙低吼了一句“一个两个心可真大”，绿灯一亮就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腹底再次爆发了一股更大的疼痛，裴也一口气没喘完，直接卡在了嗓子里，抓着成灏的手咳的上不来气，后知后觉身下涌出了一股热流，他把咳嗽压回肺腑，开口之前先发出了一声痛呼。

“成灏……我好像……破水了……”

成灏简直要炸了，他伸手往裴也身下探了探，摸了一手温热的血水。

担架已经在一旁等着，成灏把人慢慢从车上抱下来放在担架上，裴也有些虚脱，身上没多少力气，却攥他的手攥的很紧。

他便一直牵着那只冷汗浸透的手，一步没停跟着进了产房。

裴也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抖成一团，成灏心疼的要死了，心疼的指尖颤抖。他轻柔地抹去裴也眼周汗泪混合的温热液体，低头在这人苍白的嘴角吻了一下，“成医生在，不怕。”

他剥了颗糖喂进裴也嘴里:“裴也，我们商量好的，你不准怕，我来替你怕。”

裴也耳边突然回响起成灏两个多月前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一如当下，怂的可爱，却又让他莫名心安。

——“裴也，我可能……确实挺没出息的。这样，你别怕，到时候换我来替你怕好吗？”

裴也轻笑着点头:“不怕，裴总是谁啊……”

成灏吸了下鼻子也笑:“裴总可是我成医生的人啊。”

正式生产过程比裴也想象中要痛苦的多，孩子胎位有些偏，他又被阵痛耗去不少力气，孩子卡在盆骨处出不来，折腾的他苦不堪言。

成灏的手被裴也攥住，也不知道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能让虚弱的全身发软的人在他手背上留下深深的红印。

他怕裴也痛极了咬伤自己的嘴唇，一直用一只手指仔细护着，裴也发现了他的意图之后偏开头喘息，被成灏轻柔的掰了回来。

“呃……你是不是……傻……”

上赶着被咬？

裴也疼得全身都抖，骂他一句后抽出手来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指头握住了。

成灏说到做到，真的在很用心的替他害怕，泪花翻涌不说，面部表情扭曲的堪称奇观。裴也看他那个样子，痛的要疯了还是忍不住要笑，歪打正着的消磨了几分痛感下去。

“成医生……注意……表情管理啊……”裴也咧咧嘴，勉强露出个破碎苍白的笑容来。

不过越到后期裴也就笑不出来了，孩子越往外疼得越厉害，盆骨简直要生生断裂开来，他疼得眼前发黑，嗓子已经哑的出不了声。

随着最后一次蓄积力气的嘶吼，孩子终于从他身体里滑了出去，身体突的一松，紧接着意识开始抽离。

耳朵像是灌了水进来，他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周围嗡嗡作响，眼前一闪而过成灏焦急的脸庞，这人脸上盈盈，嘴巴张合，似乎是正在喊他的名字。

他开口回了一句“哎”，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听到。他其实还想加一句成灏别哭，可周围一暗，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044.
裴也突然失去意识简直要把成灏给吓疯了，小家伙在小床上哭的声音洪亮，可他连孩子都顾不上看上一眼，整个世界都是都是裴也身下刺目的红色。

裴也出血量很大，因为失血过多，整张脸白的不见一丝血色，便越发显得他身下成片汩汩的红色十分骇人。成灏全身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抱着他的身体嘶吼的声声带泪。

项子言一身手术服没来得及脱，看成灏都快吓魔怔了，又怕他手下没轻没重，真把裴也抱出个好歹:“成灏，松手！你还嫌裴也不够疼吗？”

成灏抱着裴也的手倏地一僵。

其实他手上根本就没敢用力，但是听到项子言的话还是下意识的要撤掉力气。

裴也已经够疼了。

他不能再让他疼了。

裴也现在脆弱的好似一碰就要碎了一样，他整颗心脏都在抖，可手下力度却把握的很好，轻轻柔柔覆盖在那片还未平坦下去的柔软上。

他眼睛被泪水冲刷的通红，:“项子言……裴也在流血啊，他流了好多血啊……”

“谁他娘生孩子不会流血啊！”项子言气的喉咙冒火，骂着骂着声音又忍不住放轻了，“成灏，你冷静一下，我答应你，裴也不会有事，但他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好吗？”

“……裴也怎么了？”

“胎盘残留，不及时处理情况会很危险。但成灏，接下来我不希望你在场……”

“会痛吗？”成灏打断他。

“会痛。”

“项子言，我得陪他。”

项子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尽快安排了手术。

他本以为裴也昏迷了正好，至少不会感觉到疼了。可没想到手术中途裴也竟然挣扎着痛醒了，他已经给这人上了麻药，可还是眼见着裴也脸色刷的又白了一层，几乎是刚刚清醒就又被身下的疼痛给带走了大半的意识，痛极了却浑身无力，只无声的痛呼了一声，眼神又开始涣散。

麻药不能再上了，项子言只能咬牙将手术做下去。

成灏攥着裴也的手，他不能体会裴也这会有多疼，他只知道裴也其实很不爱哭，但这会儿却明明白白的红了眼睛，充盈盈的流动着泪光。

裴也都疼麻木了，意识浑浑噩噩，但他知道成灏在他身边，正在陪着他看着他，或许还正在哭。

他手指无力的勾着成灏的手，感觉成灏轻轻用力捏住了他的手指，笨笨拙拙传了些热度过来。

然后他听成灏说:“成医生在呢。放心，没在哭。”

心有灵犀啊成医生。

他扯了下嘴角，轻轻点了一下成灏的手心。

成医生真棒。

万珊珊女士临时接到裴也生产的消息，连夜坐飞机赶了过来，到了医院时天色都已大白。

裴也刚刚从手术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成灏心脏还在高频率跳动，一整夜的高度紧张刺激的胃酸都在翻滚，看到万女士进来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嘴唇抖动两下先扑进了卫生间。

“倒霉孩子，怎么这么没出息？”万女士嘟囔了一句，倒了杯水送去了卫生间，出来后疼惜的在病床边坐下来了。

裴也正在沉沉睡着，病房里暖和，这会儿裴也脸上已经被烘上来了些红色，看着乖乖巧巧，很招人疼。

几分钟后成灏青白着一张脸从卫生间出来，哑着嗓子叫了声妈。

万女士看他一眼:“吓坏了吧？”

“嗯。”成灏抹了把脸上的水，在万女士旁边也坐下来，看着裴也的睡颜点了下头，“真是吓坏了，没这么怕过……”

“我都听小项说了，你这全程陪着哭也太没出息了，还是我那大儿子吗？”

“……”

万女士朝他脑袋轻拍了一下，:“好好陪着，一会儿麻药药效退了，人就该疼了……我去看看孩子。”

成灏点点头，把万女士送出去之后，又给裴也裹了裹被子，坐在床边握住了裴也的手。

鼻腔还是酸胀的厉害，他吸了下鼻子，泪眼朦胧的当口又被自己给逗笑了。

“裴也，我现在服气了，我发现我自己真的是很没出息啊。”他捏了捏裴也的脸，轻笑着叹了口气，“……这你可得负全责，不许赖账。”

裴也醒过来时，成灏正满面春光的盯着他看，裴也没心情感受他的好心情，他现在只有一个感受，疼。

全身酸痛，腰部、腹部，尤其是身下，疼得他直想吸气。

“睡得好不好？”成灏问。

裴也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扯开一个笑容:“好。不是有成医生陪着呢。是不是没来得及休息啊，眼睛那么红？”

说着他轻轻摸了摸成灏的眼角，“还是又哭了啊，成黛玉？”

成灏握着他的手，轻轻贴上了自己的脸，选择巧妙的避开这个话题:“还疼不疼？”

裴也皱了下眉:“疼。”

“听说亲一下能好使，要试一试吗？”

裴也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嗯，来试试。”

成灏抱着他的脸亲了亲，“有用吗？”

“嗯……一点点。”

“那再试试。”成灏换了个地方下嘴，之后抬头，“有用吗？”

裴也没忍住笑了:“我感觉，我在逗傻子。”

“我感觉我快高兴成傻子了。我们真的有儿子了，裴也！”成灏也没绷住，笑着笑着眼泪鼻涕就蹭了裴也一脸，声音哽咽，“谢谢你裴也，我好爱你……”

“嗯。我也爱你，成医生。”裴也伸手抹了抹成灏的泪，“别这样，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我就是后怕。”成灏努力忍住哭腔，憋回了眼泪，却藏不住声音里的颤抖，“裴也，你昨天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离开你？”

“我知道你不会，但我很害怕。”

“是啊，我怎么舍得啊。”裴也捏捏他的脸，又见他眼下乌青，“一直没好好睡觉？都有熊猫眼了。”

“没太睡着，你一直喊疼，我不敢睡。”成灏抹了下眼泪，结果越抹眼角越湿。

“行了行了。”裴也一把把他按到自己身上，拍了拍他的头，“再给你一分钟，情绪收一收，我一会还想去看看宝宝，你别哭哭啼啼再把他吓到了。”

成灏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的传过来:“裴总现在就开始偏心了啊，我这还哭着呢。”

裴也捏他一把:“别告诉我你还要跟你亲儿子争风吃醋。”

“我不能么？”成灏抬起头来，“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现在我慷慨的分一点你给他，我还不能吃醋了啊？”

“要点脸吧成医生。”裴也被他这副无赖样子逗的要笑，牵扯到腰腹疼的倒吸一口气，按住肚子侧过身去又闷闷笑了两声。

“轻点笑轻点笑……哎别按！”成灏急忙把他的手拿开，在这人弯弯翘翘的嘴角亲了一口，“来来成医生给你止止疼……”

孩子虽然没到预产期就出来了，但也足月了，健健康康精神的很。万女士不同意让裴也走动，问过医生之后把孩子抱了过来。

小小的脸藏在软乎乎的小毯子里，放到裴也怀里的时候还扑了他一身奶味儿。

裴也看了一眼突然有些愣神，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小孩子丑巴巴的，活生生像个瘪瘪的小豆子般，可能还不知道此刻被爸爸嫌弃了，正朝着裴也张牙舞爪的舞动着小拳头。

裴也轻轻的把那软乎乎的小拳头包进手里，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挺无辜的问了一句:“这是……我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

“傻孩子这问的什么话！”万女士笑得合不拢嘴，“小家伙可真精神，简直和成灏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漂亮呐！”

裴也觉得万女士乐的精神错乱了。

他看了看成灏，此刻他家成医生正满目慈祥的看着小家伙傻笑，那张帅脸挺张扬的透着憨傻:“嗯呢，像我像我……”

……算了。他心想。

丑点就丑点吧，毕竟还是个宝宝呢。

这么想着，他朝小宝宝的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亲，嗅了一鼻子好闻的奶香味。

然后他贴着宝宝的额头，看着宝宝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嘴角带了笑:“你好呀，小豆子。”

045.
成灏把裴也和成豆子接回家后，招财挺惊奇的发现小裴主人身前那个它还没征服的小山包奇迹般的平坦下去了，而家里多了个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小娃娃。
裴也坐了一路的车有些累，进了家门就窝到大沙发里去了。成豆子睡了一路还没醒，成灏把他放到婴儿床里，回房给裴也拿了毛毯，准备给人盖一盖。
裴也身体还虚着，在医院的时候被万女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哄着喝了好几天红枣枸杞乌鸡汤，总算是把脸色补回来不少。
“等等，我想先把外套脱了……”裴也半闭着眼睛，扯了下身上的冬季大外套，心里觉得好笑的不得了，“这也太厚了……”
“妈妈怕你路上着凉。”成灏轻笑了一下，把毛毯往边上一放，蹲下来给他解开扣子，揉了揉他的头，“来胳膊抬起来。”
“哦。”裴也乖乖抬起胳膊，等到成灏帮他把外套脱下来盖上毯子，他才打了个呵欠:“这会儿妈妈快到了吧，别忘了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
万女士今早陪着裴也办好出院手续就飞回去了。裴也现在吹不得风，他怕成灏毛毛躁躁不注意让裴也受了凉，专门现买了件加厚外套苦口婆心劝着裴也穿上，打点好一切这才放下心去了机场。
“知道，累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去给豆子冲奶，一会儿该醒了。”成灏抱着裴也亲了一口，把窝在毯子一角的招财抱起来，“走了招财，带你见见咱家的新成员。”
婴儿床里小豆子睡的正香，小拳头堵着嘴巴，正在欢乐的吸吮着自己的拇指尖。
“招财啊，他叫成豆子，你小裴爸爸给起的，可不可爱啊？”成灏抱着招财在婴儿床上方浑身慈父光辉，捏着招财的爪子冲豆子摇了摇，“打个招呼吧。”
“喵呜……”招财挺新奇的冲小床里的奶味儿娃娃叫了一声，又不可思议的回头冲成灏叫唤一下，委婉表达了一下自己正在怀疑猫生。
“不可思议吧。”成灏嘴角勾着把招财放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捋了捋它身上的毛，“他可是你小裴爸爸生的，厉不厉害？”
“我跟你说，你别看他这么丁点儿，可皮着呢……”
“喵呜喵呜……”
说起来招财和成豆子还是挺有缘分的，招财可以说是见证成豆子在裴也肚子里成长的资深观众了，它是眼见着裴也身前的小山包一天天变大，直到最后变成他征服不了的样子的。
它比成灏这个准爸爸更早一步隔着肚皮触摸里边的小家伙，也是它许多个日日夜夜轻飘飘盖在裴也的小腹上，感受着里边的新生命发芽成长的温软热度……它可是一只了不起的大肥猫。

成豆子似乎是睡够了，动了动小脑袋哼唧一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对屋内光线不太适应，他攥着小拳头笨拙地蹭了一下眼角，冲着小床上方的一人一猫定格了视线。
然后毫无征兆地一瘪嘴唇，哭了。
“豆子乖……”成灏把招财放下，轻轻地把小豆子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然后把温温热热的奶送到了小家伙嘴边。
他这套喂奶手法杂乱无章，就算是万女士手把手教了他无数遍了，抱起成豆子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全身僵硬，颤颤巍巍地走完流程，生怕自己一个用力把这嫩乎乎的小豆粒抱疼了。
他战战兢兢给成豆子扶着奶瓶，屏着气踱着小步子在椅子上坐下，看成豆子喝奶喝的欢快，撑着小手指扒着奶瓶，小模样萌出他一脸血。
裴也被成豆子刚才那两声哭给惊醒，掀了毯子往房里走，刚推开门就看见成灏那张带着笑的侧脸。那人正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低着头目光温柔，小心翼翼的给豆子扶着奶瓶。
看他进来了成灏抬了下头:“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裴也感动的眼眶有些发烫:“哦，听见豆子哭了。”
“就是饿了，睡觉的时候吃手指呢。”成灏把视线重新转到豆子身上，看豆子吃奶吃的差不多，把奶瓶拿走轻轻给小家伙擦了擦嘴，朝裴也笑了笑，“我这手还生，抱着豆子颤颤巍巍端不稳当，得亏小家伙只顾着饿了，没顾得上有意见，闻着奶味儿就把眼泪憋回去了。”
裴也轻笑了一下:“小吃货还挺识趣啊。”
“可不是。”
成灏把豆子抱到小床上，成豆子这会儿吃饱喝足正舒服着，睁着大眼睛环顾四周，嘴里吐着泡泡。
裴也把食指放到成豆子湿湿软软的小手心，被成豆子握住了。成灏环着他的腰亲了他一口，鼻尖在裴也脖颈处蹭了蹭:“小裴爸爸身上好香哦。”
自从生下成豆子后，成灏就总说裴也身上带了股淡淡的奶香味，好闻的很，一天到晚总喜欢趴他肩头嗅两口。
裴也被他蹭的痒，笑着推他一把:“行了，痒死了。”
“就一会儿嘛。”成灏圈住他晃了晃，“刚才给豆子喂奶累着了，靠一会儿嘛。”
裴也笑:“成医生肾虚啊，这么容易累？”
“嗯呢～”粘在他身后的大型犬拖着长音，“好久没吃到我家小裴总了，肾的确有些空虚了……”
“……去你的吧，臭流氓。”
成灏掰过他的身子，和裴也面对着面:“那我就是累了怎么办？实在不行裴总先亲一口救救急呗。”
“真累了啊？”裴也问他。
“真累了啊。”成灏点头，指指一脸无辜的成豆子，“你别看他小，分量可不轻，我这胳膊还酸着呢。”
“哎哟这么累啊……”
成灏委屈巴巴:“是啊，所以要个亲亲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裴也轻笑着抱着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一口:“辛苦了啊，成爸爸。”
成灏嘿嘿一笑。
“不辛苦，小裴爸爸。”

046.
成豆子一周岁生日当天，万女士和成先生一早就打来了电话。
昨晚为了哄豆子睡觉折腾到不早，裴也还在沉沉睡着，大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手机乍一响起来时被微微打扰，皱了下眉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自从家里多了成豆子这个小家伙，成灏对于声音可以说是条件反射般的敏感，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响了一声，直接刺激了他的反应神经，脑子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手机已经被他捏在手里按了静音。
他撩了下头发看了一眼小床上的成豆子，小东西正撅着屁股举着拳头睡的正香，睡颜简直和他身边睡着的这位一模一样。
成灏看着这一大一小，突然就觉得这日子过的也挺快的，一年之前裴也辛辛苦苦把这小东西生下来，那时候这小东西模样贼丑，裴也多看两眼就得捂胸口。
成豆子刚出生时又瘦又小，可怜巴巴的一小团，成灏的两只手凑一块儿都能给他拼张床。成豆子刚出生那段时间，新晋奶爸成灏总喜欢把小家伙捧手里，托着人的小屁股举到裴也面前:“快看看这小豆子长大些了没有？”
每当这个时候，裴也总是先仔仔细细比对一下成豆子和他小屁股下边的那双大手:“嗯……屁股好像胖了些了……”
——然后眼神涣散的移开视线。
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些日子，这小豆子已经完全长开了，漂漂亮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简直就是个迷你版小裴总。
他颇有感触的叹了口气，撩被子起身之前轻轻抚了抚裴也的头，手心下的柔软发丝还带着一夜安眠之后的惺忪热度。
给人掖好被子后他捏着手机出了卧室，倚在沙发上先打了个呵欠:“哎哟，万女士，您这小夫妻俩可真够早的。”
“没吵着人吧？”另一头万女士刻意压低了声音，周围明显嘈杂，应该是已经到了机场。成灏听着万女士这特务接头般小心翼翼的腔调，没来由也跟着入了戏，压着声音冲话筒里说:“妈，没吵着，大小宝贝都还在睡呢，就你亲儿子我，一大清早就被轰炸起来，躲客厅接您电话呢……您这也太积极了，连夜赶的飞机？”
万女士语气里满满的谦虚谦虚、莫夸莫夸:“嗨，小宝贝一周岁生日，我和你爸当然要亲自来准备早餐啊。”
说着又嘱咐道:“我和你爸二十分钟后到家，记住到时候悄摸来开个门，别把俩宝贝给我吵醒喽。”
“知道了妈。”
万女士这边刚挂了电话，项子言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成灏按下接听先把手机挪出去老远，喇叭里项子言那大嗓门震的他手心发麻:“***还挺招人稀罕，一大早的就他娘的占线！”
“哎哟您可稳着点。”成灏换了只手拿手机，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冲手机里说，“小心可别动了胎气。”
“操***啊成灏，你属塞子的吧就会给人添堵！”项子言掐着腰气的音都破了，“动你个皮球的胎气，草老子明明一钢铁总攻……卧槽关老师你抢我手机干啥……”
成灏扶额。
耳边温文尔雅换成了关于的声音:“让你见笑了啊成灏，阿言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啊……理解理解……”成灏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关老师您辛苦了。”
“不辛苦，阿言他怀着孩子，辛苦还是他比较辛苦的。”关于温婉一笑，“今天是小豆子一岁生日，替我先跟他说声生日快乐哦。不过今天可能没法过去了，我还得哄阿言去做产检，你也知道他那脾气，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明白明白。我替豆子谢谢关叔叔了。”

挂断电话后成灏又悄悄溜进了卧室，窗帘还没拉开，所以屋里光线有些暗，成灏轻手轻脚上床把裴也揽进怀里，怀里的人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热源，翻了个身往他身前拱了拱。
裴也一大早的投怀送抱让成灏心里挺美的，他嘴角带着笑撩了撩额前有些长的头发，正准备以一个超级深情浪漫又男友力十足的姿势欺身吻上小裴总的嘴唇，却又突然觉得某个方向目光灼灼。
目光瞟向小床上站着的的那只小熊猫时才知道刚才那阵背后发热的感觉从哪里来的。
成豆子不知道什么已经醒了，正一只手扶着小床栏津津有味的看他，一身小熊猫睡衣穿着还挺精神……似乎是觉得自己这看戏的站姿不够专业，一屁股一撅，两只小腿就悠闲的交叉在了一起。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醒的？”成灏被成豆子吓了一跳，又怕把裴也吵到故意压低了声音，偏头瞪了下看戏不怕事多的成豆子，“……还有你这个姿势，是几个意思？”
他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两手撑住床板把裴也圈在中间，被成豆子这么一看，硬生生有了种当着孩子的面耍流氓的又奇妙又刺激的感觉:“……臭小子，你想看大爸小爸打啵儿？”
“啵！”成豆子一口牙还没长齐，这会儿倒是笑得灿烂喊的响亮，右脸的小梨涡都快飞起来了。
“啵皮球！”成灏笑着坐起来，到最后还是良知战胜了欲望，决定还是不要教坏小东西了，下床把成豆子抱去了客厅沙发，拍了一下人的小屁股放到了自己大腿上，“臭小子学说话这不挺快的嘛，那怎么一句爸爸还叫不好？”
说起来成灏就有些伤脑筋，成豆子会说的第一个字是“财”字……也是不枉那只大肥猫在成豆子面前刷了这么长段时间的好感度，虽说颇有和他抢儿子的嫌疑，倒也勉强算是猫中翘楚，功成名就。
成灏咂咂嘴，捏了捏成豆子的小拳头:“乖儿子，叫声爸爸来听听？叫好听了，爸爸让你骑大马。”说着拍了下自己肩头。
“pa！”彪悍的小奶音。
“不是pa，是爸。”成灏捏着成豆子的脸，指着自己的嘴巴，“看好爸爸的口型，b…a…ba，爸爸！”
“pa！”倔强的小奶音。
“爸爸！”
“pa！”
“……算了，苦口婆心教你，吃亏的可是我。”成灏亲了亲成豆子的脸，举起小人来认认真真说了一句，“爸爸来，儿子祝你一周岁生日快乐……嗯嗯嗯？？？”

裴也倚卧室门口已经看了好一会儿戏了，这会儿直接没忍住笑出声来。成灏听见动静对上裴也的视线，下一秒红着老脸指着成豆子的鼻尖:“把那声爸爸还回来……”
成豆子抓住成灏那根手指就往嘴里塞，被裴也眼疾手快地几步上来给堵住了嘴巴。小家伙牙还没齐，劲儿可不小，咬住什么就不撒口，刚才要是没拦住，成灏这根手指头非得带了牙印子不可。
“老婆……”成灏扎进裴也怀里蹭了蹭，“你儿子他欺负我……”
裴也被他这没皮没脸的称呼给逗弄出一脸黑线，勉强露了个假笑来:“别找揍，谢谢。”
招财从沙发下边也跳上来，应和着裴也冲他叫了一声，颇有种小人得道的猫仗人势之感。
“我没地位了啊……”成灏气若游丝地挂在裴也身上，“连只猫都能骑我脖子上了，人生没意思。”
“求你，别演。”裴也简直没脸看，笑着推他一下，把成豆子给捞了过来。
成灏长臂一伸将一大一小两个宝贝都揽进了怀里。
“一会爸妈要来。”成灏凑到裴也耳边吹了口气。
裴也点头:“知道。”
“刚才打电话都听见了？吵醒你了？”
“没有，自己醒的，刚才给方北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我爸也接过来。”裴也说，“然后发现你不在，想出去找你，这才听见的。”
“……那你刚才岂不是一直是醒着的？”
“是啊。”裴也惋惜的叹了口气，“我可一直等着成医生的早安吻呢。”
成灏怨妇般瞟了自己亲儿子一眼，后者专心窝在裴也怀里吃手手。
“刚才小东西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我不敢下手啊。”成灏表情郁闷，“小东西没出来的时候你就一直怕我给你教出个小流氓出来……我要是再来个现场教学，保不准这小东西幼稚园就能给你领个小儿媳妇回来……”
裴也笑得浑身都抖，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那现在补上吧。”
说着他把成豆子往自己怀里一塞，两只手轻轻柔柔捂住了成豆子的眼睛，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现在补上，或许还来得及哦。”
成灏轻轻一笑，凑过去吻上了裴也的唇。

“时间可真快啊，小东西都一岁了。”成灏贴着裴也的后脖颈，看着成豆子捏着招财尾巴嘴里咿咿呀呀，裴也目光温柔，带笑的侧颜让他也不自觉轻笑出声。他心里充充盈盈，抱着裴也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来。
他突然就有一种落地扎根的踏实感。
“谢谢你裴也，给了我一个家。”
“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吧，好不好？”
沙发不小，三人一猫都挤在上边倒也热闹。
初升的朝阳投进来一缕刚刚破晓的光，斑斑驳驳铺设了一室温暖。
裴也回头看他，冲他浅笑点头。
嗯。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