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天祭(祭司攻×教主受)

分明是你告诉我,有血有肉的人不应该做那冷冰冰石像的奴仆,是你叫我晓得,除了黑暗,还应该有光明。
可是,为什么,最后堕入黑暗的是你,蜕变成神奴役众人的也还是你?
腹中孩子极力挣扎,向下走动,一阵一阵的,痛不欲生。
原来,人并不能胜天。
所以,才要信仰神灵么?
股间热流涌出,肚子已经坠成了水滴。
他瞒了八个月的秘密,护了八个月的小姑娘,终于还是要在这传灯法会之夜大白于世。
可是,他不愿,不愿那小姑娘就这样献祭给了神,不愿祭司被仇恨和权欲所控。
不愿啊,不甘啊!
教主脸庞划过两行热泪,阵痛的间隙,他如此问道:“你放了她,我做天祭的血牲,好不好?求你了。”
“神子也会求人吗?”
“呃……”教主道,“这小姑娘身上,也流着你的血。你是否忍心,屠了你姬家最后的血脉?”
祭司沉默了。
“所以,你放过她,我来做这祭品。好不好,我求你了,祭司大人?”
祭司却道:“不,我需要你。”
这种话流露出来的情绪让正处于阵痛折磨的教主倍感安慰,正要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这孩子时,祭司补充道:“只有你,才能承担朔月。而她,不能。”
“啊……”教主痛叫出声,直勾勾的盯着祭司,像是要用目光活活剜下祭司的血肉一般。然后,拱起背部,僵硬得像是一座石板桥,再然后,重重地摔在床榻上,喉中一片腥甜。
祭司不再看他,留下转身的背影:“会有人替来你接生,而我,会搭好祭坛,等着天祭的血牲。”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09 11:32:00 +0800 CST  

教主揪着身下的床单,勉力闭合双腿,不想孩子出来。然而,血液涌出,羊水破开,孩子抵在令人羞耻的地方,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进来的人是定佑,是来替教主接生的。
教主大汗糊了一脸,眼神迷离,汗水滴进眼中,辣得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落泪。看见进来的人,他道:“定佑,帮帮我,她不能生,我不想她死。”
定佑为难地摇摇头,掰开他的嘴,喂进去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然后,大手在他高耸的腹上推搡按压,引得教主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
两个时辰后,定佑抱着一个死去的女婴赶到祭坛,下跪,不敢看台上祭司的脸。
祭司站在高处,星月似乎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难得的皱起了眉头。半晌,从高处翩然落下,只看了襁褓中的死婴一眼,便绝然走开,与之擦肩而过。等走出十多丈的时候,他又突然转头,对准新搭建的祭台出掌,只听两声巨响,似乎有天雷劈中,祭台坍塌,燃起熊熊火焰。
天祭的血牲必须是活人。
死婴是无法进行天祭的。
眼看到手的力量就这样飞走,祭司心头火气大盛。
他来到教主的寝殿,那个刚刚诞下死婴的人脸色苍白头发扰乱平躺在榻上,虽然已经换了干净的床单和衣裳,但浓重的血腥味却挥之不去。
心心念念了八个月的小姑娘魂归九天,这让刚刚经历分娩之痛的教主心痛如绞,连说话甚至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预备的,小姑娘的幸福生活,祭司和定佑的自由,乃至整个拜月教的正途,都在这一天晚上全部颠覆。
他盖着薄被,身子蜷起来,无声的哭泣。
祭司进来的时候,身上居然带了酒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呵呵,死了,居然死了。哈,神果然还是眷恋你的……”
若真是眷恋,他便不会有这样悲惨了。
可见,所谓的神,其实谁都不眷恋。
毕竟,只是一堆石头,如何会有人的感情,如何会有能力拯救众生?
祭司突然狂暴地扼住教主的手腕,恶狠狠地道:“你给了我希望,却又把它带走。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说着就要欺身上去,毫无章法地乱吻对方的唇。
但是,教主就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甚至连胸膛也不怎么起伏,任由祭司撬开贝齿。
以往的床笫之间,教主总是极为主动且配合的,他们身体的契合度远比所谓的教主祭司的默契来得高。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祭司狂吻几下,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抬手给了教主一巴掌,打得他头一歪,既然渗出血来。
祭司站起身来,理了理微皱的衣襟,冷冷道:“我不会罢手,你休想策反我。”
教主终于动了动眼皮,道:“杀了我吧。你来作拜月教的教主。”
“呵,杀你?你可是我的朔月,我如何能杀你?”祭司道,“我便是要留着你的命,看着我怎么杀光所有人,怎么把拜月教带向地狱。而你,放心,你还会有孩子的,因为我需要这个血牲。”
教主痛苦地闭上了眼,道:“你不会成功的。”
“你想做什么?”祭司以看可怜虫的目光看他,“你又能做什么呢?现在的你,连停止朔月都做不到。拥有月神之血的你,根本就只是个废人。”
的确如此,拜月教主不修术法,只是靠着自身血脉。而他,却又太过信任祭司,导致大权旁落,甚至生死都握在祭司手中。祭司点了他的大穴封了他的血脉,让他连停止“朔月”以示惩罚都做不到。他委实就是一个废人。
祭司满意地笑着离开,身后的雕花大门轰然关闭,立刻就有金灿灿的符咒贴在门缝。
然而,大笑之中未免也藏了几分寂寥。他想起那个女婴的脸,圆滚滚的,却是铁青色的。那可是他姬家的血脉啊!
不过,没关系的,只要他还活着,活成人上人的模样,姬家便永远都在。至于孩子,若他喜欢,还会有很多,甚至可以恩赐教主,在足够了的血牲和折磨之后,可以允许教主生下流着他血液的孩子。
未来可期。
大门关闭,檐下的风铃丁灵作响,禁咒阻隔了殿中的声音。
所以,便是祭司也没听见,寝殿里传出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和劫后余生的轻呼。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09 17:30:00 +0800 CST  
所以,便是祭司也没听见,寝殿里传出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和劫后余生的轻呼。
是啊,劫后余生,总算是暂时过了这一关。
教主心有余悸地隔着被子摸了摸小腹,想起当时的情况。
那时,他下、身见血,又破了羊水,在祭司的重压之下,眼看孩子便要出世了。哪怕他竭尽全力想要阻止这一情况,可是,生命的顽强挣扎不是此时的他可以阻挡的。
痛苦不堪中,定佑进来,打着手势说自己是奉命来接生的。
教主彼时正被阵痛折磨得七荤八素,看到来人之后,只能放下一切去祈求。定佑奉命而来,必是要抱了婴儿出去才行的,否则,凭祭司的性子,定是会取他性命。
所以,他摇头,打着手势告诉教主:“这个孩子不能留,否则你也会死的。”
教主紧闭双腿,不肯配合,道:“定佑,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重重的喘息,“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了,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定佑的心软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妥协,他拿出催生的药丸,摇摇头,叹口气,便要强喂下去。
“定佑!”教主揪着被子,身子拱成僵死的鱼虾,眼眶红红的,“看在当年我设计救你一命的份上,你也救救你这可怜的侄女儿!”
当年定佑加入了姬暗的谋反团队,也成功杀死了明华教主。可是,姬暗是什么人?他从不是遵守诺言心地纯良的善男信女,事成之后,他便想要杀死定佑。是教主不顾重病的身体站了出来,将他护在身后,用断绝“朔月”威胁祭司,这才保下了他的命。
而教主的舍命相护,让祭司不满,当夜便把人压上了床榻,粗暴而急切地求取,全然不顾对方虚弱的身体。
虽然最后定佑仍是被毒哑了嗓子留在月神殿中为奴,但到底还是活着的。
然而,让定佑改变主意的却不是这救命之恩,而是幼时,他刚刚来到大青山时,曾与幼年的教主在长满杜鹃花的山坡上奔跑嬉戏。教主说:“定佑定佑,以后你就留在月宫陪我吧。等我当了教主,你就作我的大祭司,我们一起,把拜月教发扬光大。”
年少时的童言无忌,本应该朝着此处发展。可是,定佑的到来从来就只是为了献祭。虽然最后因为意外没有成为祭品,可到底也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祭司。更何况,后来对他许诺的孩子长大了,遇到了更让自己痴迷的人。
阵痛的间歇,教主抓着定佑的手:“定佑定佑,我求你了,保住她保护她,以后,你护着她长大,我求你了。”
定佑的眸子闪了闪,黯淡了下来,沉沉地点头,居然开口说话了:“好。我答应你。”最后一次答应你了。
教主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定佑居然会说话!尽管那声音嘶哑难听得像是锯齿摩擦,但也真真切切是这个哑巴发出来的。
定佑叹道:“我也流着些许月神的血啊!”
所以,他也是有少于血脉之力的,也是能够修习一些术法的。当年他的确被祭司毒哑,可是,这么些年了,他慢慢调养,竟也稍有恢复,只是不敢打草惊蛇。
他旁观教主和祭司之间事情,想着等到合适的时机便反戈一击重获自由。可是,他发现教主怀孕了。那一刻他有些气愤,却又不知在气什么,大抵是恨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居然会雌伏在祭司身下娇吟婉转,还会留下那孩子。
然而,教主却为他谋划好了未来,一个自由的崭新的未来。
虽然那是以教主的生命为代价的。
时至今日,他不能再隐瞒了,他开口了,却不敌教主的执拗,只得答应他的请求。
然后,他给了教主保胎延产的药丸,用玉、势堵住下口,又取了软甲替教主束腹。
那软甲是难得的宝物,轻薄无痕,可以完美塑形,又能暂做护甲。是多年之前,定佑从其母处获得的。
然而,这还不够,他还是需要抱一个孩子给祭司一个交代。而这个孩子,还断断不能叫祭司看出破绽来。
所以,他匆忙下山,扼死了一个出生几天的女婴,杀了那女婴一家,放火毁尸灭迹,又把死婴带回。
祭司饶是能力出众,却也不知刚出生的婴孩该是如何,分辨不出。况且,天祭须得是活生生的血牲,这个死婴,便不能进行天祭,也就无法发现她流的不是月神之子的血。
可是,祭司悲愤之下以术法劈毁祭台,又引得教主反噬吐血。好在丹药和软甲的护持,这才没有意外。
而祭司愤怒之下的索取,也是教主意料之中的,只是,那时他仍怕得厉害,生怕这隐藏的秘密被祭司发现。到时候,祭司必定会亲眼看着,亲手剖出那小姑娘,然后,放在祭台上,引天雷地火,完成天祭。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09 18:50:00 +0800 CST  
今天一天都在车上,所以,为了避免晕车,今天可能没有哦,别白等啦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0 07:12:00 +0800 CST  

祭司把教主软禁在寝殿里,这倒是也遂了教主的愿。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就禁不起任何的风浪,便是每日在月神殿侍奉神灵也是难以为继的。
从传灯法会之后到盂兰盆节的一个多月里,祭司只去过教主寝殿两次。一次是站在门外问教主通天塔密室的机关,一次则是盂兰盆节前夜,祭司心情不错喝了小点儿酒,站在一旁看着床榻上仍然虚弱的教主。
他说:“明天我就将大仇得报,雄霸武林了。”然而,说这话时,并未见得祭司脸上多么高兴。
自上次差点儿早产,教主便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得每日卧于床榻,日复一日的等待。他无力去阻止什么,至少现在的他不能再明面上做出什么,只能等到盂兰盆节,让他的生命化作流星,短暂光华,却能够力挽狂澜。
所以,听到祭司这样说,教主并未搭腔,背对着他躺着,藏在被窝里的手指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被软甲紧紧缚住的肚子。
像是习惯了这一月以来的沉默,祭司站在床尾,口中轻念咒语,然后伸手,在空中幻化出一座庄园。三进三出的院子,院中种有青竹和红梅,一片一片的,煞是好看。
教主觉得莫名其妙,但瞧那庄园又觉稍有家的味道。孕期情绪多变,便是之前就已知晓祭司对自己的态度,但此刻见闻,又觉得兴许有变,便小心翼翼地试探:“这是什么地方?”
“如何?喜欢么?”
教主心中一喜,牵动腹中轻动,未免露馅儿,便不语,只点点头。
“喜欢便好,”祭司接着道,“我已经向教徒传达过了,教主病重,需要静养。这里,便是我为你准备的,囚笼。”
祭司已然想好,盂兰盆节事成之后,便要软禁教主,自己独掌拜月教的大权。他本不是什么顾念旧情之人,况且他与教主之间只有新仇旧恨,却没有旧情。之前留着教主,也不过是自己力有不逮需要教主的支持,毕竟教主身上流的是月神的血脉,还掌握着“朔月”的大权。
待明日,杀了张老道,灭了龙虎山,他,将成为最强之人。武林之内不会有对手,术法之上也不会有。他,不仅是拜月教的祭司,更要成为天下武林的主宰。昔日姬家没有达成的,都将在他的手上成真。
而教主,囚禁吧,一如当年明华对他那样。至于孩子,还是该有一个的,否则如何天祭,如何获取更强的力量?
教主彻底心灰意冷,他不再奢望祭司对他有所转机,因为这本就是不可能的。在祭司眼中,他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容器,而不是人,不是活生生的值得祭司尝试去喜欢的人。
祭司最后道:“你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一场大战,我的教主,我的……朔月。”
祭司走后,教主抱着被束得几乎看不出来、但内里已经开始变硬的肚子,听着风铃轻响,对月流珠。他喃喃道:“是我痴心错付爱错了人。”半晌又绝望道,“可真心已付,饶是一错再错,又怎能迫使自己收回?”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1 16:17:00 +0800 CST  
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教主能够多活几天。坏消息是,周末放假,不想写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1 18:30:00 +0800 CST  
祭司走后,教主抱着被束得几乎看不出来、但内里已经开始变硬的肚子,听着风铃轻响,对月流珠。他喃喃道:“是我痴心错付爱错了人。”半晌又绝望道,“可真心已付,饶是一错再错,又怎能迫使自己收回?”
盂兰盆节那日,张天师如期而至,带着三个高徒,被称作日月星三光。
见此,祭司轻笑,不动声色:“三光?呵呵,不错。”
日光与星光或许无从管起,但来拜月教的地盘,竟还有个月光。哦,是在向月神挑衅么?
张天师只道不知,却有意向这邪魔外道示威,轻飘飘施了个五行搬运之术,送上一口木箱,说龙虎山地瘠人穷,没有好的礼物能拿出手,好在山后有顽石可供观赏。又说古人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便将这满当当一箱石头送做见面礼。
此举意味众人都能知晓,教徒们各个没有好脸色,眼巴巴地去看教主和祭司。教主脸色不太好,带着病态的苍白,想来果如祭司所言,是顽疾缠身。祭司则神色如常,但嘴角笑容莫名多了分可怖。
教主着白袍,系玉带,执象牙鎏金小扇,扇面上绘着一弯弦月。莫看他此时不露声色,但腹中钝痛却起,且有越演越密之势。
昨夜祭司来过,说了那番永囚之言后离开。自那时,教主腹中便隐隐作痛。但自有孕以来,疼痛便时不时来袭,及至近两个月更是变本加厉,所以,如此隐痛,教主并未在意。待今晨定佑拿了会客的常服来时,痛楚已经加剧了。
定佑见汗涔涔的教主,又见人捂着肚腹不说话,心知是腹中那团血肉之过,赶忙给人喂了些许甜水,却又被教主一一呕吐出来。
定佑十分慌忙,他不会医术,术法亦是皮毛,况且,拜月教所有术法都无法对拜月教主起效。他只能猜测,教主命不久矣。
一边拧了毛巾替人擦去脸上汗水,一边用哑得像是碎瓦片在沙石上摩擦的声音道:“你不能再硬撑着了,你会死的。”
“无妨,反正我本就得死。”教主长长喘了一口气,“捱过今日,一切便功德圆满了。”
教主猜想,今日的盂兰盆节上,祭司一定会对张天师动手。
既然自己已经无法阻止祭司的野心,那么,撑着垂垂之躯,助他复仇。然后,其他的事情一如昔时他所策划。
然而,他也想过,张天师死在月宫,龙虎山乃至整个中原武林,或许都会明目张胆地与拜月教为敌。而到时候,拜月教死了教主,失了祭司,就算愿意摒弃那尊冰冷石像而享受现世生活的教徒也必将被蜂拥而至的复仇者们杀戮。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死亡和杀戮,永远不是他苦心孤诣谋划的终端。
于是,他抓着定佑的衣角,道:“我曾听闻,天祭,可获得无尚力量。定佑,请你助我,我想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教徒。”
定佑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想拿谁当祭品?”
教主苦笑:“还有比我这个月神的纯血之子更合适的祭品么?”
定佑轻轻推开他,站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莫要这样看我,”教主道,“反正我也看不到明日的朝阳了,天祭与否,对我而言,不过是换了种死法。”
定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
教主却不以为意,撑着做起来,自己动手换了衣衫,在系腰带之时触碰到硬邦邦的肚腹,自言自语:“小姑娘放心,爹爹一定让你出来。”
而现在,张天师在场,祭司在场,拜月教的教徒在场,腹中却似乎已经开始发作了。教主不敢伸手去安抚,僵硬的挺着腰,被软甲束缚的肚子硬邦邦的贴在身前。孩子在里头练着拳脚,却又因为强行束腹施展不开,所以,每一下都撞击在肠胃膀胱等处,让教主叫苦不迭。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3 08:39:00 +0800 CST  
以,每一下都撞击在肠胃膀胱等处,让教主叫苦不迭。
上一次的传灯法会他便提前离场,这已经是不合礼法的了,这一回的盂兰盆节若是再不告而别,难免会叫众教徒猜忌。
虽然教主并非是一个过于看中别人评价的虚伪之人,但他却实在不想被教徒知晓他腹中怀着祭司的孩子。因为,他不想好不容易因为没有信仰而崩裂的拜月教再找到一个流着月神之血的教主。
拜月教,就在他这里,结束吧。
疼痛越发明显,教主隐约意识到,这是要生了。本来一个多月前就被外力迫使应该出生的小姑娘,艰难地在那温暖的地方待到现在。之前教主还怕自己天祭兵解了,这小姑娘还赖着不肯出来,还准备了催产药,但现在看来,她也是个急性子。
众目睽睽之下,教主无法腾出手去摸摸肚皮,只得强忍着,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小姑娘:“别急,别急,等一等,爹爹会让你出来的。”
然而,这贴心小棉袄终究任性了,非但没有等一等,更是变本加厉了。
“呃……”教主突然轻呼出声,本来不大的声音却因为此时四周无声而显得突兀起来。
张天师已经走至高台,准备开始传经了,却听到这一声呻、吟,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教主。祭司也皱着眉头去看他,那目光,就像是他发间丝绦上系着的明珠,阴冷而无情。
教主心道糟糕,但为了圆场,只得强自忍受腹中汹涌的疼痛,强迫自己站起来。好在衣袍够长够厚重,遮住了大半身形,这才没叫人看出他的双腿都已经并不拢的事实。
教主站了起来,却觉腹中硬物猛地向下一坠,但他暂时不能去管,只得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糊弄过去。然后,他道:“峨尔青山,皎月朗朗。陟彼高冈,莽莽太荒……”
那是拜月教对月神的颂歌。
众教徒闻此,都跪了下来,俯首帖耳,喃喃吟唱完整,以三拜九叩的姿态表达对月神对教主的无尚尊敬。
然而,祭司淡淡瞥了教主一眼,似乎不太明白此时诵读赞歌的目的。
教主顾不得他人目光,示意传经继续,便坐了下去,把已经坠至穴口的小小身体又挤了回去。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痛苦的表情,便摇开象牙扇,虚虚地遮住。
然而,他比谁都清楚,即使这样,也不可能撑多久的。
好在,那祭坛上有东西,张天师自登上去,战斗就将打响,他的痛苦也即将消失。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3 08:39:00 +0800 CST  

张天师登上祭台的刹那,脚边突然燃起幽绿色的火焰来。他大惊失色,妄图飞跃而出,然而,他一动,那火焰便跟着动,上上下下的蔓延开来,笼罩住整个祭台。
张天师大叫道:“大祭司,你这是要做什么?”
祭司站在台下,抱着双臂,淡淡道:“不过是幽冥鬼火。”
“你!”张天师喝道,“你以讲经为名诱我来此,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话之间,他的三个徒弟却动了,一个飞向祭台,长剑从袖中弹出,劈向幽绿色的火焰;一个出手偷袭祭司,用的是从火山口取材锻造的赤炎匕首;还有一个游龙走凤,如风般飘向教主,虎口张开便要掐住教主喉咙。
祭司突然张开双手,重重一挥,袍袖中灌满了夜风,然后,不知他用了什么术法,两根白绫从他袖中飞出,一根直接缠住那救人者持剑的手,一根则捆住偷袭教主之人的腰,而他自己,则脚尖轻点,飞至空中。
衣上绘星的少年一手成爪要去抓教主的脖子,一手握拳,指缝间却还要亮闪闪的长针。在他离教主不足三寸的地方,被一根白绫紧紧的裹住腰部,动弹不得。
而那日光少年则被白绫缠住手腕,手中长剑再也使出不得。眼看离救人只方寸之距,却成万里之遥。
至于偷袭祭司的月光少年,想来他是时运不济,既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又不知死活偷袭祭司,被祭司一脚飞踢出去,撞在祭台的大理石上,赤炎匕首哐然落地,哇的呕了一口鲜血。
祭司袖中白绫牵制着两人,却不急不缓,似乎连两成力气都未使出,着实有够狂妄。他飘在空中,看着在幽冥鬼火中气急败坏的张天师,悠悠然笑道:“这个比起当年你们烧我姬家所用的赤炎神火轻得多吧?”他说,“我的确是邀你来传经讲道,可是,老匹、夫,我的道,是要你死!”
台上的鬼火更旺盛一筹。
张天师仔细看祭司,叫道:“你是姬家遗子?”他仰天大笑,“明华误我,明华害我啊!”
说着,张天师双手两指成塔,口中喃喃念着咒语,只见瞬时电闪雷鸣,一柄三尺长剑从天而降。那剑刃薄且细,那剑锋尖且利,剑身上铭刻着古时的金文,剑柄上系着金黄的剑穗。是龙虎山张天师的法宝,也是江湖上最鼎鼎大名的宝剑,名唤雌雄斩邪剑,相传是太上老君下凡所赠。
然而,祭司不信神,他便是要做这世间的神。又见张天师已被鬼火所困,更是不惧。
宝剑拔出,引得声声惊雷,像是要引九天惊雷劈死蛰伏黑暗的魑魅魍魉。
祭司轻笑出声:“呵,自诩正道的天师伙同邪魔外道灭我满门。这样的人,也配得上天道么?”说着双手一动,拉扯得被白绫束缚住手脚的两个少年重重的跌在地上。
然而,那星光少年在被外力拉扯摔倒之时,手中长针也条件反射般发射出去。
三寸长的细针,足足一十六枚,握在他指缝间,如同攥住了一束日光,明晃晃的,晃人眼睛。
教主不修术法,不会武功,此刻又身子十分不爽,突见此险,惊愕之中翻倒下去,这才堪堪躲过那无意发射的长针。
然而,并不是全部。
仍有三五根长针扎在他身上,瞬间,半个身体都麻木了。
而比这更惨的是,他翻倒避险之时,腹中孩子又是一坠,然后,肚子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只觉腹中抽痛,然后,有暖流从那处汩汩而出。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3 10:50:00 +0800 CST  
改论文的日子,教主的死亡过程也被拖得老长。也罢,多活一日算一日吧

而比这更惨的是,他翻倒避险之时,腹中孩子又是一坠,然后,肚子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只觉腹中抽痛,然后,有暖流从那处汩汩而出。
同样的情形,教主此前约莫经历过一回,是以,他反应过来,孩子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然而,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天时地利人和都走向了反面的极致,让他不可以安心生产。
更何况,此刻祭司正与张天师大战,所施术法,不可同日而语。而承担着这强大反噬的教主,便是静静忍受痛苦都做不到,如何能够不泄了力而娩出婴孩?
腹底一阵阵的紧缩,孩子的头顺着羊水的润滑慢慢下行,宫口渐开。然而,这生身之人却并未准备让她呱呱坠地。
教主半身麻木,腹中又痛,干脆卧在地上不起来。
好在此刻战况激烈,而之前的围观的教徒们也在战斗打响的刹那如鸟兽散,否则,教主这窘况,难免被外人知晓。
祭司白衣飘飘,周身却散发着戾气,发间丝绦的明珠更显夺目。他双手负于身后,稳稳地停在半空,饶有兴味地看着鬼火熊熊燃烧,看着张天师祭出宝剑。
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不动声色却又成竹在胸,这大概就是姬暗想要成为的,所谓的神的模样。
然而,高高在上得太久,他已经忘了,神脱胎于人性,无人,便无神。
张天师祭出宝剑,舞得虎虎生风,配合口中咒语,炸出一道道绚丽的光芒来。
他无法逃出幽冥鬼火,但于术法家而言,还有一种法子能够胜利:只要杀死施术者,一切术法都将破解。
是以,每一下攻击都是威力巨大且不留余地的。
光柱炸开的地方,摧金断玉,把光滑平整的地面都炸出一个个小坑,飞溅起无数泥沙。而更多的光柱则是如同火蛇一般追逐着祭司的身影。
然而,祭司不逃不避,不惧不怕,只立在那里,白衣胜雪,皓月无双。待光柱逼近,这才慢悠悠抬起手臂,轻而易举将那些攻击挡在圈外。
风灌进他的袍袖,鼓鼓的,像是装满了东西。
又是无数光柱飞出,依然用同样的法子控制。
张天师终是拉下了脸,掐起诀来,最后高喝了一声:“着!”
只见一小山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直直砸向祭司。
然而,祭司面带轻蔑,并不动作,道:“呵,幻术?”他一眼就看出了那石山是假的,而他若逃了,刚好便会落在敌人的死门之中。故此,一动不动,勘破幻术,乐得逍遥自在。
巨石越发落下,在祭司头顶罩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更显人的渺小。
然而,原本岿然不动的祭司突然变了脸色,双手高举,念起咒来。却是来不及了。
轰隆一声巨响,巨石从天而降,从空中下坠,砸在地面,砸出一个很大的窟窿。
不是幻术,而是真的,真正的五行搬运之术。只不过前期是幻术,趁祭司大意分心之时与真实互换,这才叫落下的实打实的攻击。
巨石快要擦着头顶的时候祭司应该是察觉出来了的,只是,那时已经被张天师暗中施放的术法定住,无法挪动。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4 18:00:00 +0800 CST  
巨石快要擦着头顶的时候祭司应该是察觉出来了的,只是,那时已经被张天师暗中施放的术法定住,无法挪动。
眼见自己一击得手,感叹的同时,心中又不免多了一分唏嘘:若这姬家小子没有修此等邪魔外道,必成大器。
阵痛间歇,教主抬头便看见那巨石砸下,然后,祭司没了踪迹,连半片衣角都没留下。一时间,如遭电击般的感觉从心口流出,蹿向全身。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血肉都像是被施了可怕的咒术,瞬间便没了知觉。
然后,教主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站了起来,奔向那巨石和坑洼之处,全然不顾那里还有残余乱窜的光柱,以及从祭台上飞溅下来的火星。
纵然拜月教的所有术法对教主无用,可到底,他血肉之躯,又正临盆,万万挡不住龙虎山的术法。
教主呼啸出声:“姬暗!”
然而,没有等他跑过去,那巨石居然整个炸了开去,石头碎成齑粉,炸成半世劫灰,崩出的小石子儿打在人身上,竟也那般疼痛。
然而,教主感觉不到。一来此刻心绪大乱,全然忽略了肉身的疼痛。二来,先前那长针带来的**效果未褪。三来,这些石子儿崩在身上,根本不足腹中阵痛的万分之一。
见巨石碎成粉末,教主大喊一声“不要”,然后,刚刚停歇的阵痛又起,腹中坠痛扯得他往下一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跪了下去。
他这样的人,本不该怀着什么仇恨,也不该生出怨怼,但此刻,目睹祭司丧命在张天师手中且尸骨无存时,什么温润什么怜悯什么自由,都全部被抛到了脑后。难得的,他想亲手杀了高台上被幽冥鬼火困住的人,头一次,他恨自己空有一身血脉却不修术法。
若他会术法,通天的术法,那么,祭司不会成为今天的模样,也不会死在他人之手。
“啊!”教主终是忍不住,双膝砸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脸上是被石子儿和罡气划出的一道道凌乱的伤痕。
他脸色煞白,一手捂着复又作痛不止的腹部,恶狠狠地道:“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张天师自是知道拜月教主不修术法的事实,而他刚刚又亲手击杀了拜月教术法最强的祭司,此刻听闻这话,不以为意,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又道一声无量天尊,便将宝剑还鞘,化作一柄拂尘模样,准备跨过鬼火,离开这狼藉之地。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原先已经微弱了的鬼火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样,猛然胀大数倍,熊熊燃烧,散发出幽绿色的火焰来,把整个祭台乃至祭台附近都染成一片幽绿。
张天师本觉无险,又失了防备,没想到这一脚下去,便是裤腿衣角都被鬼火引燃。
幽冥鬼火,拜月教的术法,是从通天塔的蛊池中炼化而来,不怕水,不惧沙。一旦燃起来,便只有血液才能浇灭。而这火,烧的是术士的修为和生命。
在火光突盛的刹那,教主猛然吐了一口血,然后,本来黯淡而充满怨恨的眸子突然回复了清明,他嘴角露出笑来,搭在腹上的手也悄悄收了回来。
他知道,祭司没死。
因为刚刚,他又感受到了“朔月”带来的反噬。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世间只有一人与他订下“朔月”之盟。那个人的名字叫姬暗,不管他是奴仆还是祭司,不管他真心还是假意,于教主而言,只要是那个人,便是对的。
纵然,教主也会后悔也会遗憾。
果然,在张天师惊骇的目光中,祭司凭空出现,只是白衣之上却沾了粉尘和血迹。
祭司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握着占星杖横在胸前,保持着深邃复杂的笑容,道:“老匹、夫,你以为就你那点儿本事就能置我于死地么?”他得意地哈哈大笑,“你杀不死我。因为,我就是神!”
张天师腿上的鬼火无法熄灭,又因之前的五行搬运之术而受反噬,再见那巨石破碎之下居然是自己两个徒儿支离破碎的尸身,一时气急攻心,喉中腥甜。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4 22:29:00 +0800 CST  
张天师腿上的鬼火无法熄灭,又因之前的五行搬运之术而受反噬,再见那巨石破碎之下居然是自己两个徒儿支离破碎的尸身,一时气急攻心,喉中腥甜。
日月星三个徒儿,唯独只剩一个星光,看见师兄弟的惨死和师傅的狼狈,小小少年也瑟瑟发抖。
祭司享受这众人惧惮的快感,举起占星杖遥指天边,便见本来隐在乌云中的星星乖乖地现了出来。他指着某颗星星道:“看啊,从今以后,我就是神,是这世界的神!”然后,又指着一颗飞速坠落的流星,极尽嘲讽,“而你,老匹、夫,你就下地狱去吧!”
本来得意洋洋哈哈大笑的祭司看着这手中棋盘一般的星空,突然一怔,然后回头,看着因为剧痛而跪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教主,叫道:“怎么回事,你……”
祭司还没有说完,便听被鬼火困住的张天师愤然道:“就算是神,你也是魔神。我的剑,今日便是拼着同归于尽的代价,也要斩了你这妖魔!”
说罢,长剑铮然出鞘,金黄的剑穗如同星子,在祭司眼前划过。
当,长剑与占星杖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而此时,张天师竟然从那满布鬼火的祭台上飞了下来,衣衫上全是血。
原来,刚刚那星光少年,奋不顾身爬上祭台,拔剑自刎,鲜血狂飚,将重重包围的鬼火灭了一个口子。张天师虽伤感爱徒之死,但此时并非意气用事之时,便踩着少年的尸体,逃下祭台,势要斩妖除魔。
两强相遇,都存了要杀死对方的心,这一仗相当激烈,而这小小的地方,也不够二人施展,没过几招,便已飞下了广场。
祭司仗着有月神之子为之承担“朔月”反噬,出招狠辣,全然不计后果,更是不把张天师放在眼里。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每出一招,那个爱他如命的人便痛得死去活来一次。而那个人,现下还怀着他们的孩子,而那孩子,也迫不及待要出来看看这五彩缤纷的绚烂人间。
狼藉的战场,再没有人了,除了满地的血肉,以及正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教主。
定佑匆匆赶来的时候,教主正竭力把软甲从下往上重新穿裹,以阻止腹中孩子的下行。
然而,他阻止不了,还被痛得瘫倒在地。
定佑道:“你要生了。”
教主摇头:“快,天祭祭台……麻烦你替我写好那咒文……”
他们早就决定好的,定佑暗中布置天祭祭坛,写好那咒文,只待祭司获胜的刹那便剖开教主的肚子取出婴孩,然后,发动天祭。以教主的血肉之躯月神之血,来开启天祭,佑月宫信徒、苗疆百姓不被外敌所屠。
定佑无可奈何,只得登上之前张天师讲经的祭台,一脚踢开死尸,然后用早已备好的朱砂,混上自己的血,开始勾画复杂而细腻的图形。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4 22:29:00 +0800 CST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祭司与张天师的那场大战,但教主知道,这毕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鬼神的话。
因为,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不断加深加重的反噬。那是祭司越战越猛、不断使用强大术法而带来的感应。虽然是以疼痛来告知的。
人世百转,众生皆苦。教主并不觉得肉身的疼痛能够击倒自己,反倒是于情。他的苦,大概在于求不得。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人生六苦。他唯独没有占到第五个,因为,他爱的人从不爱他,这样来,便没有爱别离之苦。没有占全六苦,是否亦是神灵的恩赐?
他苦笑两声,略微侧头去看祭台上布阵的定佑,心道抱歉:“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以后,我的小姑娘,就靠你照顾了。”
“呃……”教主伸出手,紧紧的揪住胸口的意料,长长的呼吸,似乎痛得不能自已。
恰逢定佑瞥见,关切道:“怎么样了?”说着一跃而下,把软倒的人扶到祭台的阶梯上靠着,“是不是孩子……”
“无妨,”教主摇头,“她还好,还能够坚持住。”
然而实际上呢,阵痛到现在,虽然此时处于间歇,但消耗太大,羊水也流得太多。他不知道祭司那里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束战斗,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孩子出生。毕竟,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他丧命之时。而他一死,“朔月”断绝,祭司铁定不是张天师的对手。
好在,他已决心剖腹取子,否则又将是一场徒劳的血腥。
定佑立马看出了原因,道:“是朔月对不对?”他恨铁不成钢,“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为何从来不肯告诉他?你的独自承受,他根本不知不受不谢不爱,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
是啊,为什么呢?
教主也曾扪心自问,最后只是说:“大概,那年月神像下,他眼神坚毅而叛逆地告诉我,人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我便知道,即使我将为拜月教主,可是,月神绝不会是我的神灵。我的神,只有姬暗一个人。”
纵然时光荏苒旧人不再,只要他还记得那年那月那日那人,便还是会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朔月”带来强大的反噬,让教主的心脏不得不承受它难以负担的痛楚,他揪着衣服,指间发青,缓了好久,才慢慢转动眼珠,道:“我爱他,却并不能强求他爱我。”
而这一切苦难,可以说是犯贱,也可以说是救赎。或许奈何桥头回望今昔,会觉得不值得。但于情爱而言,从未有过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5 18:44:00 +0800 CST  
但于情爱而言,从未有过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情爱之事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儿,而第三个人,不管与之多么亲密,都无从插手。更何况,定佑在这一场近乎献身般的情爱之中,扮演的从来就只是一个过客。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推动整件事情发展下去,将教主推向他自己蓄谋已久的死亡。
因此,定佑无言以对,又见刚刚教主所处之地一地羊水,道:“他暂时不会回来。把软甲解开吧,就算是最后的舒适,莫要太苛责自己了。”
教主点点头,伸手去解,但软甲绷在肚腹上,勒得紧紧的,有些都嵌在肉里去了,他无法自己解开。定佑见状,便来帮忙,两个人手忙脚乱,这才将压抑已久的彭隆腹部解放了出来。然而,坠成水滴形的肚子已经抵在了两腿之间,硬邦邦,像是揣着堆石头,棱角分明,都能摸出哪里是手哪里是脚。原本雪白的肚皮上,却是一道又一道或青紫或暗红的淤痕,有些地方还印出了软甲上织纹。
肚子被解放出来,居然剧烈的颤抖,像是被束了太久的孩子为终于取得宽阔的活动空间而庆贺。而这庆贺,自然也引得生身之人的痛苦。
教主面色如纸,却并不埋怨,反而欣喜于孩子的活泼:这说明他的小姑娘很健康。
定佑的阵法并没有完成,见教主稍有好转,略加安慰后,又飞身上去,继续勾画那些符咒密语。
定佑虽学过术法,但毕竟地位卑微,又没有“朔月”为纽,比起祭司,不知差了几千万倍。是以,同样是天祭祭台上的咒语,祭司只需片刻,而定佑,却至少需要半炷香的时间。
教主靠在木质的阶梯上,遥遥望着远处,那里不时爆出一两阵白光,亮得刺眼。
那是祭司和张天师在斗法。
祭司使用了不少大招,引得“朔月”不住的传递反噬。从血脉而出的力量返回到血脉,回流至心脏,引得心口一阵阵痉挛,最可怕的时候竟有好一会儿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当心脏重新跳动时,教主这才舒了口气,然而,腹中孩子又闹腾了起来,他只得安慰道:“别急别急,快了,爹爹就快让你出来了。”
等那边战斗结束,他便立时暂停“朔月”,然后,剖腹取子。到时候,祭司没了“朔月”便无法瞬移而回,定佑也就有足够的时间带着孩子离开。
等到祭司回来,天祭已经开启,数道天雷轰隆劈下,教主以身殉道,护佑整个苗疆、整个大青山的屏障便会升起,皆大欢喜。
然而,教主没有想到,张天师竟然败得那么容易,祭司居然回来得那么快。
不过是刚刚安抚过孩子,便见一颀长人影踏月而来,只是,白衣浴血长发散乱,发间丝绦的明珠也蒙上了血污。
是祭司。他提前回来了。
而血,却是张天师的。
祭司召唤式神,将张天师撕成碎片,而自己,也被这邪魔煞气所侵,宛若从地狱溜出的鬼魅。
他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信号,看着教主身前凸出的腹部,道:“哦,祭品到了。”
说罢,竟飞身过来,伸出手来掐住教主的脖子,把人抵在台阶上,冷冷道:“多谢教主赐予血牲。”
定佑见状,大呼一声“住手”,便直直飞出,手中两把短匕齐齐往疯魔的祭司身上捅去。
然而,他还没有靠近自己,便被一股强劲的罡气冲了开去,头部撞在地上,头晕目眩,吐出血来。
教主被那大手掐住脖子,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快凝滞,艰难道:“饶了……他们,我……来……”
“呵呵,”祭司道,“别急,这里的人,我会一个个来审判的。”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神了。
教主因呼吸不畅红了脸,翻起了白眼,断断续续吐出一句:“姬暗,你是……人……不是神……”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却落在定佑身上,似乎在传达什么暗语。
祭司并不把这俎上鱼肉放在眼里,对于教主的话,却答:“从今天起,我就是神!”
话音刚落,却听定佑呼啸着冲了过来,祭司没有躲,却抬起另一只手,快准狠地掐住了定佑的脖颈,冷冷讽刺道:“**。”
然而,却见两道白光从定佑手中飞出,斩向的却不是祭司,而是教主。
白光晃过,飞溅起两道血瀑,然后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教主仰头痛呼,却已失了双臂。臂膀从肩头断开,血液喷薄,把白袍染得通红,留下两个湿漉漉血淋淋空荡荡的长袖。
祭司脸上也是糊满了教主的血,然后,他怪叫了一声,手上卸力,松开了两人。
“朔月”既是靠着血脉之力得以消解,那么,失血过多的教主自身无法囤积反噬,便会留一部分在祭司体内。祭司毫无月神之血,消解起来更是困难。更何况,月神之血对式神也是有一定的干扰祛除作用的。
祭司早先便用非拜月教的术法锁了教主的血脉,让其不能停止“朔月”。是以此刻,为了破局,定佑不得已只能壮士断腕。而之前,教主的眼神也已经告诉了他,必须这么做。
教主摔在地上,双臂尽断,腹中又痛,却还是强撑着叫道:“定住他!”
指挥的是定佑,让定佑趁着此时暂时制住祭司。
定佑没有犹豫,无数张符纸飞出,贴在祭司身上,然后,在喃喃咒语中,没入祭司身体。祭司因反噬和式神的影响,不察,被定佑制住。
“啊……”腹中孩子又下了一寸,此刻,毛茸茸的小脑袋都已经抵在穴、口了,引得教主痛呼一声,然后道,“定佑,他要出来了。”
定佑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奔过来,半跪在地上,褪下教主湿漉漉血淋淋的亵裤,眼神一冷,手上一顿,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5 19:38:00 +0800 CST  
定佑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奔过来,半跪在地上,褪下教主湿漉漉血淋淋的亵裤,眼神一冷,手上一顿,颤抖着慢慢道:“她……没有呼吸了……”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5 19:39:00 +0800 CST  
十一
龙虎山的张天师葬身大青山,中原武林大惊,集结了侠客攻打月宫。
然而,还没有进入滇南,便被满山的瘴气和山林中的毒虫野兽击溃,多次之后,军心不稳死伤无数,只有少数几个人得以上到大青山上。
而那里,月宫已经被夷为平地,残垣断壁上有雷击和火烧过的痕迹。据说,拜月教的教主和祭司,都葬身火海。
而那几个得以进到月宫废墟的侠士,最后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被困在厉害的幻境之中,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征讨拜月教一事,中原武林莫敢再提。好不容易听游走四方的商贾货郎说起,只道是拜月教早已散了,因盂兰盆节之后,月宫被毁,教主和祭司身死不明,普通百姓本就是为衣食住行奔劳的俗人,久而久之,也就弃了拜月教的信仰。纵然还是有狂热的拜月教徒,但却不见教主踪迹,又无新的月神之子现世,便是挣扎,也是徒劳。
终究,拜月教没了,连那残垣断壁都在日渐隆盛的荒草中埋没了身影,看不出半分昔日的辉煌。
中原武林再谈起拜月教,也都是讳莫如深,据说,就连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游侠夫夫顾清远、陆之曼也死在了大青山上。那一战,的确是让中原武林损失惨重。然而,时至今日,也无人知道那一战的敌人究竟是谁。
除了隐姓埋名在江南屠市中讨生活的定佑,和改换明目成为大夏国国师的姬暗。
盂兰盆节那晚,教主葬身天祭雷火之中,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开启了天祭力量而布下的屏障,以毒瘴和幻境保护了苗疆的子民。
而定佑,他既答应了照拂小姑娘,便是小姑娘也成死婴,他也没有失言。他抱着死婴下了大青山,然后,葬在山下的一片竹林里。
他获得了自由,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了。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种自由来得那么痛心呢?可是,最应该痛心和后悔的人却不应该是他啊!
是了,最应该悔不当初然后幡然悔悟以死谢罪的人应该是姬暗啊。可是,并没有。
他眼睁睁地看着教主伤痕累累诞下死婴,眼睁睁地看着教主葬身在雷火之下。
他唯一后悔的却是,为什么这个天祭法阵不是由他开启的?这样他就可以拥有无尚力量了。
定身术解除的时候,祭司嘴角淌下了血,是之前遭受反噬的后果。他冷笑着看着祭台上的雷火,以及被雷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颇为遗憾:“你死了,我的朔月怎么办呢?”
然后,他扑进火里,抢出那残损的尸体,枯坐好一会儿,然后道:“是了,琉璃珠,琉璃珠兴许能够留存住我的朔月。”
祭司抱着那尸体,进了通天塔,过了万蛊池,用幽冥鬼火焚烧了教主的尸体,然后,炼入琉璃珠。
他胡子拉碴握着手中熠熠生辉的琉璃珠,试探性地施了个术法。然而,反噬并不能被转嫁开去。
“**!”祭司生气地将琉璃珠掷了出去,甩进那蛊池里,被蜂拥而来的蛊虫围住,然后撕扯吞噬。
没有了“朔月”,便无法再使用术法,便没有可能成为掌控人间的神。
祭司冷冷地看着整座月宫,猖狂地笑:“如果我不是神,那还有神殿做什么?”
然后,他一把火把整个月宫焚烧殆尽,绝决狠心得像是他将教主挫骨扬灰一般。
失了主心骨失了神殿的拜月教徒们惊慌失措,想起即将面临的屠杀,终是团结起来,以守护生命的名义。
可是,这样的团结在三十年后终于还是慢慢走向了之前拜月教的老路。出现了一个优秀的组织者,他带领人们逃离和击败了毒瘴和偶尔进入前来复仇的敌人,地位越来越高,成为了新一代的膜拜对象和榜样,后来成为了苗疆人心中的神。
想来也是讽刺,有神的时候,便想着为人的尊严和自由,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推翻神灵。没有神的时候,又不免自己造出一个神灵,祈求保佑和庇护。
然而啊,那些信徒们却忘了,神啊,生于人,亡于人。没有人,何来的神?
祭司明白这个道理,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成为神。他改换了容貌,来到了大夏,凭借着对蛊术的了解,竟坐上了大夏国师的尊位。
他有很多的钱财,很高的地位,很美的姬妾。便是皇帝也让他三分,尊为太子师。
因为早年的修炼,他容颜不老,仍是多年前的模样。锦衣华服,享尽人间富贵。
他的宅子是全京城最大最好的,只比金銮殿稍逊一筹。他有无数的美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尤物。他也养着小倌,亦是千金难买的魁首。
但是,他只有一个女儿,是邻国郡主为他所生,长相酷似其母,美得如痴如醉。
然而,便是这个女儿,后来也嫁给了大夏的皇帝,成为后宫之主,荣华富贵难以胜数。
曾有没眼力劲儿的小倌问起他的情史,问起第一个与之欢好的人。他想了想,道:“我不记得那人的名字了。”
小倌唏嘘:“怎么会不记得呢?”
“因为我,从来就不曾在意过那个人啊。”他抚摸着小倌凸出的蝴蝶骨,撞击得对方发出既痛苦又欢愉的声响,然后道,“不过,我也算是为我的家族报了仇了。”
“那大人可曾后悔与那人分开?”
“呵,从未。”
未曾爱过,从未后悔。
本就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若不是中间有这深仇大恨,恐怕,便是连这个人都已彻底从脑海中抹去了吧。
你想入黄泉看红花,我便要你尸骨无存永囚蛊池。谁叫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仇人呢?
好在,我荣华富贵长命百岁,而你,事事皆悖魂飞魄散。这便是复仇,来自于神的复仇。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6 20:31:00 +0800 CST  
教主终于死了……
好了,完结撒花,下一次一定甜,敬请期待吧

楼主 羽翩翩又叫白苏  发布于 2019-05-16 20:33:00 +0800 CST  

楼主:羽翩翩又叫白苏

字数:34271

发表时间:2019-04-28 01:5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3 12:18:15 +0800 CST

评论数:28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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