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佳人骨（高h各种play慎入各位\/美人受）
Chapter 9
林钰是典型政治婚姻的产物。
两家门当户对，婚姻虽只为巩固联盟，二人照理也是合得来的，毕竟相似之处颇多。
是以新婚燕尔的两年也便平平淡淡的过了，二人凡事迁就些许，互给对方几分薄面。
情形于林钰降生后急转直下，父母只当大任已成，越发无所顾忌。虽表面上还维持着西式的一夫一妻，自他记事起，父亲身畔的女子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生性风流又样貌俊美，卧榻之侧从未缺人，母亲于此视若不见，偶尔出言讥讽两句，像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道一件不相干的事。
年少的林钰是心疼母亲的，来自女性的温柔是他童年时代唯一带些颜色的记忆。久远的画面已模糊却仍可见，他侧卧在暖融融的狼皮褥子上，娇小的女子立于母亲身侧，圆润明亮的美声唱着一出西方歌剧，母亲以钢琴为她伴奏，纤细手指飞舞于黑白两键。一曲终了歌者与母亲对望，他读不懂二人眼中的情愫，只莫名感觉空气不似往常，放佛带了些迷离的湿意。
多年之后他才知晓，那出歌剧改编自易卜生的《玩偶世家》，母亲与那女子自幼相识，誓要做华国出走的娜拉。
后来他长大了些，初通人事的年纪。偶然得了些稀奇的小物件，献宝似赶往母亲房中。门虚掩着，床边却是一对相拥的倩影，是母亲，与她颇为亲近的女友。
他曾听家中佣人闲言碎语，那女子已到了待嫁的年纪，却丝毫无心此事，日日与母亲相伴。他从未多想只当二人亲厚，可此时母亲怀中人却是泪水涟涟，唱美声的嗓子化作细软莺啼，“霏然姐，我当真......当真替你觉得委屈，既大帅连表面文章都不要做了，我们走吧，我们两个人，躲在农家也好，出洋也好，就连我的这条性命，也愿意交予你的。”
母亲亦是哽咽难以自持，“素筠，我何尝不愿，只我们到底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你必定不忍父母兄长被林栩牵连，我......我还有钰儿。”
他震惊之余，心口浮上一阵一阵的寒意。严父慈母自古如此，母亲虽于照料自己之事不甚上心，可到底高雅和善，他远远仰望已觉满足。却不曾想过，自己竟是母亲的累赘，碍了她携心上人远走高飞。
是以十五岁他国中毕业典礼方毕，翌日就提了要留洋兴去。母亲漠然未发一言，父亲燃完一根雪茄便允了，只一点，家中供他学费食宿其他一律不顾，若他奢靡度日花光钱财，成了他乡饿俘自有人前去收尸。
登码头乘渡轮的那日海风极大，他竟于那咸腥中觉出舒爽之意。林家独子留洋的讯息被父亲压了去，送他的只父亲的副官，和邻家一同长大的小妹。
那年严冬传来家书，母亲卒病突发，虽尽力医治仍未能挺过此劫，因得病急未曾告知他归家。
母亲身体素来康健，他想不通。
次年荣春他告假回国奔丧，一身黑衣穿梭于人群之中，却始终未见那缪素筠。一时疑心更甚，苦于一无财力二无人脉，唯有一“等”字可选。
谁知这一等，便是九载春秋。
他于父亲阴影之下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可当年涉事之人竟全数人间蒸发，他欲探知真相，却无从查起。
然父亲临终前将他唤至病榻之侧，说出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他告诉林钰当年他母亲并非因病过世，是他亲派江北六军，将出逃的罗斐然于缪素筠逼至断崖尽处。而后二人毅然决然跳崖殉情，他则为封锁家丑屠尽知情兵士。
林钰讲完故事，他们也行至山下。却见沈诤带了一队警卫，撑着把十二竹骨的油纸伞笑吟吟候着。
“您今日倒是潇洒，雨中游山美人相伴，我便替各位来邀个功，”沈诤低语道，“常州一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林钰是典型政治婚姻的产物。
两家门当户对，婚姻虽只为巩固联盟，二人照理也是合得来的，毕竟相似之处颇多。
是以新婚燕尔的两年也便平平淡淡的过了，二人凡事迁就些许，互给对方几分薄面。
情形于林钰降生后急转直下，父母只当大任已成，越发无所顾忌。虽表面上还维持着西式的一夫一妻，自他记事起，父亲身畔的女子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生性风流又样貌俊美，卧榻之侧从未缺人，母亲于此视若不见，偶尔出言讥讽两句，像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道一件不相干的事。
年少的林钰是心疼母亲的，来自女性的温柔是他童年时代唯一带些颜色的记忆。久远的画面已模糊却仍可见，他侧卧在暖融融的狼皮褥子上，娇小的女子立于母亲身侧，圆润明亮的美声唱着一出西方歌剧，母亲以钢琴为她伴奏，纤细手指飞舞于黑白两键。一曲终了歌者与母亲对望，他读不懂二人眼中的情愫，只莫名感觉空气不似往常，放佛带了些迷离的湿意。
多年之后他才知晓，那出歌剧改编自易卜生的《玩偶世家》，母亲与那女子自幼相识，誓要做华国出走的娜拉。
后来他长大了些，初通人事的年纪。偶然得了些稀奇的小物件，献宝似赶往母亲房中。门虚掩着，床边却是一对相拥的倩影，是母亲，与她颇为亲近的女友。
他曾听家中佣人闲言碎语，那女子已到了待嫁的年纪，却丝毫无心此事，日日与母亲相伴。他从未多想只当二人亲厚，可此时母亲怀中人却是泪水涟涟，唱美声的嗓子化作细软莺啼，“霏然姐，我当真......当真替你觉得委屈，既大帅连表面文章都不要做了，我们走吧，我们两个人，躲在农家也好，出洋也好，就连我的这条性命，也愿意交予你的。”
母亲亦是哽咽难以自持，“素筠，我何尝不愿，只我们到底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你必定不忍父母兄长被林栩牵连，我......我还有钰儿。”
他震惊之余，心口浮上一阵一阵的寒意。严父慈母自古如此，母亲虽于照料自己之事不甚上心，可到底高雅和善，他远远仰望已觉满足。却不曾想过，自己竟是母亲的累赘，碍了她携心上人远走高飞。
是以十五岁他国中毕业典礼方毕，翌日就提了要留洋兴去。母亲漠然未发一言，父亲燃完一根雪茄便允了，只一点，家中供他学费食宿其他一律不顾，若他奢靡度日花光钱财，成了他乡饿俘自有人前去收尸。
登码头乘渡轮的那日海风极大，他竟于那咸腥中觉出舒爽之意。林家独子留洋的讯息被父亲压了去，送他的只父亲的副官，和邻家一同长大的小妹。
那年严冬传来家书，母亲卒病突发，虽尽力医治仍未能挺过此劫，因得病急未曾告知他归家。
母亲身体素来康健，他想不通。
次年荣春他告假回国奔丧，一身黑衣穿梭于人群之中，却始终未见那缪素筠。一时疑心更甚，苦于一无财力二无人脉，唯有一“等”字可选。
谁知这一等，便是九载春秋。
他于父亲阴影之下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可当年涉事之人竟全数人间蒸发，他欲探知真相，却无从查起。
然父亲临终前将他唤至病榻之侧，说出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他告诉林钰当年他母亲并非因病过世，是他亲派江北六军，将出逃的罗斐然于缪素筠逼至断崖尽处。而后二人毅然决然跳崖殉情，他则为封锁家丑屠尽知情兵士。
林钰讲完故事，他们也行至山下。却见沈诤带了一队警卫，撑着把十二竹骨的油纸伞笑吟吟候着。
“您今日倒是潇洒，雨中游山美人相伴，我便替各位来邀个功，”沈诤低语道，“常州一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Chapter 11
那厢常州之战一触即发，硝烟四起。
冷兵器时代悄然而过，鲜血与哀嚎却更盛往日。江风过处，往日白骨流出簌簌声响，闻者胆寒，见者落泪。
那一战是极惨烈的。
林钰亲任指挥官，照例是不上阵的，随战时形势于城内统筹决策。
渭南精于水师，意欲以重舰速决，江北颍军原计为虚开数炮便全身而退，不料被缠斗于江面，赤色染上霞浦之水，似残阳悠悠映于此间。
但江岸便是群山，颍军伏兵藏于怪石嶙峋之间，借着地势反攻数波。
林钰用兵一向如此，狠厉却自有妙处，可观大局，亦精于一城之攻守。
前线传来敌军已退的讯息时，室中副官皆松了口气。林钰却极平静的缓步而出，他一向宽以待下，而此刻身侧下属阿谀奉承或真心敬慕，他听闻一概置之不理。
他独自驾了辆军用防弹车，舍了一众警卫，驶过重重关卡，终是出了城门。
他亲口下达的指令：此次“守”之一字，意为以城门为界，绝不能放渭南罄军入城。
是以城外方为真正的战场。枪炮声似还萦绕耳畔，故人的白骨覆上今人粘稠的体液，不再完整的肢体回归土地，不分彼此亦再无敌我之别。
常州之岸便可称之水乡，可风过便有沙石迷了他双眼，长军服的下摆沾了合着血的灰尘——那是最终的最终，芸芸众生的归宿。
尘归尘，土归土。
此事是林钰旧例，战后重温沙场，指挥官常年不涉陈杀敌，他虽在前线服役数年兼之习于持弄枪械，可到底不是亲历那份恐惧与挣扎，残酷而事关性命的博弈。
可这次不同。
喜怒不形于色自是好，然谢公胜了淝水一战无人处亦舞跃入室踏断木屐，此战胜之极险，他内里却依旧无一丝欢愉，
他回国时是带着初心的。
短短三年，西方世界思想的平等与自由便将他洗礼，他怀着满心救赎与改造的念头，毅然决然化名参军。
可乱世之乱，偏偏乱了人心。
后来他子承父业，杀伐果断重振江北，四处征战亦是四处留情。美人在怀重兵在握，仿若此生无憾。
可他早已不知为何而战，守住父辈基业于他不过尔尔，名利种种烟火一般转瞬即逝，冲冠一怒为红颜更是笑谈。
他似乎是想要江山的，可若真夺得了天下，便要日日忧心百年之后江山易主，到底不算肆意快活。
他第一次细想，有朝一日褪去一身功勋荣华，携一人行过江南细雨，看遍大漠残阳，寻个有木有水的山野之处，了此余生，倒也不失为一计。
那厢常州之战一触即发，硝烟四起。
冷兵器时代悄然而过，鲜血与哀嚎却更盛往日。江风过处，往日白骨流出簌簌声响，闻者胆寒，见者落泪。
那一战是极惨烈的。
林钰亲任指挥官，照例是不上阵的，随战时形势于城内统筹决策。
渭南精于水师，意欲以重舰速决，江北颍军原计为虚开数炮便全身而退，不料被缠斗于江面，赤色染上霞浦之水，似残阳悠悠映于此间。
但江岸便是群山，颍军伏兵藏于怪石嶙峋之间，借着地势反攻数波。
林钰用兵一向如此，狠厉却自有妙处，可观大局，亦精于一城之攻守。
前线传来敌军已退的讯息时，室中副官皆松了口气。林钰却极平静的缓步而出，他一向宽以待下，而此刻身侧下属阿谀奉承或真心敬慕，他听闻一概置之不理。
他独自驾了辆军用防弹车，舍了一众警卫，驶过重重关卡，终是出了城门。
他亲口下达的指令：此次“守”之一字，意为以城门为界，绝不能放渭南罄军入城。
是以城外方为真正的战场。枪炮声似还萦绕耳畔，故人的白骨覆上今人粘稠的体液，不再完整的肢体回归土地，不分彼此亦再无敌我之别。
常州之岸便可称之水乡，可风过便有沙石迷了他双眼，长军服的下摆沾了合着血的灰尘——那是最终的最终，芸芸众生的归宿。
尘归尘，土归土。
此事是林钰旧例，战后重温沙场，指挥官常年不涉陈杀敌，他虽在前线服役数年兼之习于持弄枪械，可到底不是亲历那份恐惧与挣扎，残酷而事关性命的博弈。
可这次不同。
喜怒不形于色自是好，然谢公胜了淝水一战无人处亦舞跃入室踏断木屐，此战胜之极险，他内里却依旧无一丝欢愉，
他回国时是带着初心的。
短短三年，西方世界思想的平等与自由便将他洗礼，他怀着满心救赎与改造的念头，毅然决然化名参军。
可乱世之乱，偏偏乱了人心。
后来他子承父业，杀伐果断重振江北，四处征战亦是四处留情。美人在怀重兵在握，仿若此生无憾。
可他早已不知为何而战，守住父辈基业于他不过尔尔，名利种种烟火一般转瞬即逝，冲冠一怒为红颜更是笑谈。
他似乎是想要江山的，可若真夺得了天下，便要日日忧心百年之后江山易主，到底不算肆意快活。
他第一次细想，有朝一日褪去一身功勋荣华，携一人行过江南细雨，看遍大漠残阳，寻个有木有水的山野之处，了此余生，倒也不失为一计。
Chapter 12
白落这一月，过的魂不守舍。
恰逢渝城的梅雨季，细雨击着檐下青石板。他一贯眠浅，便起身听那雨声，微凉润泽的水气袭过窗棂，带着春夜的寒意，帘间缝隙透过微凉的月光，冷淡如银。
他索性拉了纸帘，云霭极薄，到底不舍掩住这般好的月色。
这样的不眠夜，应是牵挂着谁的。
少年因着林钰开始读报了，报上讲他使巧计胜了罄军，即是胜了，却不见归人。
一道明晃晃的光忽的撕破静谧黑暗，映了过来。他只当有轿车经过小院，微眯了眼，却不想木门一声吱呀，竟有有人缓步进来，侧影傲岸如剪。皮鞋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又似踏在他心上，一步一步深嵌进去，是甜蜜而刻骨的折磨。
是他回来了。
白落脚伤已痊愈了，想上前迎接双腿却莫名定住，男人自身后拥住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长风衣携着室外的寒意拢过来，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像利刃上的鲜血滴落在雨水中，持刀的人在雨中喝下一杯掺了麝香的威士忌。一室寂静，林钰肩头全是冰冷的月光，彷佛一匹银纱从屋顶垂下来，水一样淌了满地。
古人言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白落不知眼前人是否为心上人，可此时他着实爱极这一夜，只盼天明来的迟些，再迟些。
此后数日缱绻自不必说，谁知变数悄至——蒋皖淞回国了。
许是近乡情怯，这青梅竹马又有段过往的邻家小妹，过了阵子方来公馆拜访。
见了面却是极亲热的，林钰依着西式的礼仪与她拥抱，皖淞于少时一般挽了他手，紧挨他坐于皮沙发。
寻常见客，主宾应是相对而坐的。
皖淞似乎未曾在意，开口道：“十年不见，却还是感觉你甚至熟悉。”
林钰含笑道：“我变了很多。我以为蒋小姐定是认不出我了。”
皖淞眼中有些讶异的悲切，“衡瑜，你竟要如此唤我吗？我当时离开实属父母之命，你还在怪我吗？我还能认出你，是因这十年间我念着你时，便幻想你的样子，聊以度日罢了。”
林钰是动容的，这个女孩的相伴是他儿时不可多得的亮色，待她豆蔻年华时他求学归来，少女又与他互诉衷肠结为爱侣，彼时他尚不涉世事沧桑，那段爱恋纯粹而真挚，直至少女留洋方得终止。那时顺着潮流，大户人家的小姐，照例是一定要送出国门读书的，却不想此举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他此后再无牵挂，化名去了前线历练，父亲病后便回来做了副官，学着统筹决策以继父业。
皖淞空出的日子，便是查知了她走后诸事。
方至海外时她陌生惊惧，更是不舍热恋之中的衡瑜哥哥，而后玩开了便不知今夕何夕，可称之乐不思蜀。她已二十有五了，留洋时家中人难加以管束，如今迫她回国便一心给她寻一佳婿，好为家族增势。
这一来二去，皖淞盯上了林钰。
她的家族富甲一方，政商之盟于双方皆有利处，她于海外玩乐出格可衡瑜不知便无事，往日情谊若逝了可再养，她想衡瑜应不会相拒。
皖淞亦是个美人，微卷的发衬着瓷白的肤，精致描绘的眉眼潋滟，行路时长裙摇曳生姿，晃的人心生痒意。
初时林钰看着白落，便觉他与少时的皖淞有几分相像。
这几分像只在皮相不在神韵，林钰也未多加留意。
美人落泪，他自然是要安慰的，温言道：“我怎会怪你，只怕你与我生疏了方才那般换你，皖淞，我亦是想你的。”
她这才破涕为笑，与他絮絮说了些近年的趣闻，自己放纵之事则只字不提。皖淞不动声色赞他三分天下的建树，一派小女子倾慕神色。林钰面上看着是有些受用的，皖淞辞行时，二人又定了改日再约。
送了人后林钰点了根雪茄烟，吞云吐雾间他神色冰冷不知喜怒，只眸中一抹微乎其微的黯然。
白落这一月，过的魂不守舍。
恰逢渝城的梅雨季，细雨击着檐下青石板。他一贯眠浅，便起身听那雨声，微凉润泽的水气袭过窗棂，带着春夜的寒意，帘间缝隙透过微凉的月光，冷淡如银。
他索性拉了纸帘，云霭极薄，到底不舍掩住这般好的月色。
这样的不眠夜，应是牵挂着谁的。
少年因着林钰开始读报了，报上讲他使巧计胜了罄军，即是胜了，却不见归人。
一道明晃晃的光忽的撕破静谧黑暗，映了过来。他只当有轿车经过小院，微眯了眼，却不想木门一声吱呀，竟有有人缓步进来，侧影傲岸如剪。皮鞋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又似踏在他心上，一步一步深嵌进去，是甜蜜而刻骨的折磨。
是他回来了。
白落脚伤已痊愈了，想上前迎接双腿却莫名定住，男人自身后拥住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长风衣携着室外的寒意拢过来，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像利刃上的鲜血滴落在雨水中，持刀的人在雨中喝下一杯掺了麝香的威士忌。一室寂静，林钰肩头全是冰冷的月光，彷佛一匹银纱从屋顶垂下来，水一样淌了满地。
古人言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白落不知眼前人是否为心上人，可此时他着实爱极这一夜，只盼天明来的迟些，再迟些。
此后数日缱绻自不必说，谁知变数悄至——蒋皖淞回国了。
许是近乡情怯，这青梅竹马又有段过往的邻家小妹，过了阵子方来公馆拜访。
见了面却是极亲热的，林钰依着西式的礼仪与她拥抱，皖淞于少时一般挽了他手，紧挨他坐于皮沙发。
寻常见客，主宾应是相对而坐的。
皖淞似乎未曾在意，开口道：“十年不见，却还是感觉你甚至熟悉。”
林钰含笑道：“我变了很多。我以为蒋小姐定是认不出我了。”
皖淞眼中有些讶异的悲切，“衡瑜，你竟要如此唤我吗？我当时离开实属父母之命，你还在怪我吗？我还能认出你，是因这十年间我念着你时，便幻想你的样子，聊以度日罢了。”
林钰是动容的，这个女孩的相伴是他儿时不可多得的亮色，待她豆蔻年华时他求学归来，少女又与他互诉衷肠结为爱侣，彼时他尚不涉世事沧桑，那段爱恋纯粹而真挚，直至少女留洋方得终止。那时顺着潮流，大户人家的小姐，照例是一定要送出国门读书的，却不想此举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他此后再无牵挂，化名去了前线历练，父亲病后便回来做了副官，学着统筹决策以继父业。
皖淞空出的日子，便是查知了她走后诸事。
方至海外时她陌生惊惧，更是不舍热恋之中的衡瑜哥哥，而后玩开了便不知今夕何夕，可称之乐不思蜀。她已二十有五了，留洋时家中人难加以管束，如今迫她回国便一心给她寻一佳婿，好为家族增势。
这一来二去，皖淞盯上了林钰。
她的家族富甲一方，政商之盟于双方皆有利处，她于海外玩乐出格可衡瑜不知便无事，往日情谊若逝了可再养，她想衡瑜应不会相拒。
皖淞亦是个美人，微卷的发衬着瓷白的肤，精致描绘的眉眼潋滟，行路时长裙摇曳生姿，晃的人心生痒意。
初时林钰看着白落，便觉他与少时的皖淞有几分相像。
这几分像只在皮相不在神韵，林钰也未多加留意。
美人落泪，他自然是要安慰的，温言道：“我怎会怪你，只怕你与我生疏了方才那般换你，皖淞，我亦是想你的。”
她这才破涕为笑，与他絮絮说了些近年的趣闻，自己放纵之事则只字不提。皖淞不动声色赞他三分天下的建树，一派小女子倾慕神色。林钰面上看着是有些受用的，皖淞辞行时，二人又定了改日再约。
送了人后林钰点了根雪茄烟，吞云吐雾间他神色冰冷不知喜怒，只眸中一抹微乎其微的黯然。
Chapter 13
沈诤推门而入时，正望见林钰那般神色。
他私下是没有一句正经话的，当即便道：“怎么，白月光回来了，反倒成了饭粘子？”
林钰一向不与沈诤客气，“沈秘书，敲门。”
沈诤一脸狐狸似的笑意，“别叫秘书，总让人觉得你我之间不清不白。再者，是谁说何逸舟那老东西退了位，幕僚长之位便是我的？我看也不远了。”他正经道，“不过真要说来，你若是娶了这蒋小姐，于我们大有裨益。”
林钰掐了烟，“我知。蒋氏近年专于实业，扼住了国民命脉，背地里还想着研发军火，要发一笔战争财。”他眼前竟莫名浮现出少年暖黄灯火下的剪影，心神一动，“只这事，还容我再想想。”
皖淞是个果敢的性子，也不借蒋氏的名头，只凭故友之谊约了林钰去西洋饭店的舞厅跳舞。他们是极精通这些时髦玩意的，那晚一对璧人翩翩起舞，次日八卦小报大卖一场，圈子里再无人不知林蒋之事。
林钰不加否认，皖淞亦答的模棱两可，只说二人有段旧情。林钰虽有那些风流过往，可终究是到了嫁娶的年纪，二人家事才学样貌无一不和，此番要搞西式的自由恋爱，看客更是深信此事能成。
五月二十乃是蒋母五十大寿，皖淞邀了林钰为寿宴一宾。不少位高权重的来客年岁已长，蒋家便特地请了戏班解闷。
好巧不巧，请的是白落养父那戏班。
皖淞不喜这些旧时曲剧，只间或上几眼，蒋母将她与林钰排至了相邻的位，皖淞自然心领神会。
白落登台时先舞后唱，水袖轻扬间瞥至台下，一时竟再难移开视线。林钰在主宾位上翘腿而坐，与身侧丽姝极亲密地咬着耳朵，二人桌上的手已搭在一处，眸光交错，言笑晏晏。
他今日唱了出新戏《春闺梦》，念词时声音是颤的，幸而并未有人觉出。
不知是哪个铁骨书生有胆量点这出戏，这戏讲女子望夫积思成梦，梦中一时有丈夫卸甲归田夫妻团聚，一时又尽是战鼓惊天血肉骷髅，而被强征入伍的丈夫实则中箭而死。意在责那肉食者争权夺利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
饰公孙瓒的净角高声唱道：“掌握雄兵，拓疆土，气吞幽并！”
白落惊觉那便是林钰，才干与野心相得益彰，可为治世之权臣，可为乱世之枭雄。可他又想到那日林钰剖心之语，心底存着点可笑的期望，他或许不是那样一个残忍而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即便肉成炭灰骨已全黑，一颗心总还残留着一点淡薄的血色。
少年知善不带兵，义不养财，可他不知乱世无英雄，不做枭雄，便是狗熊。
白落瞬间林钰便识出了，他竟莫名觉得慌张，那是战时都甚少生出的情绪，彷佛什么稀世珍宝要从指缝间溜走。他想出声止了这出戏，随便借个怎样的名头，而后将少年狠狠拥进怀中。
其实他本不必在意，他们之间既未许下什么一心人的诺言，也必然不会有什么结果，装作无事发生，也就罢了。可他懂白落，少年乖顺中含着妥协，这妥协亦有底线，此番，他应是触着这底线了。
——白落不做那个无良无德的插足者。
林钰终是压下心底那阵惊涛骇浪，今日之事他已猜出二三，可他丝毫未有反应，既无责难也无质问，与皖淞私语声调如常，三分含情七分调笑，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眸中映着皖淞如花笑靥，林钰甚至不知自己择了什么，但他知他失了那颗澄澈少年心。
可他向来是不认命的。
沈诤推门而入时，正望见林钰那般神色。
他私下是没有一句正经话的，当即便道：“怎么，白月光回来了，反倒成了饭粘子？”
林钰一向不与沈诤客气，“沈秘书，敲门。”
沈诤一脸狐狸似的笑意，“别叫秘书，总让人觉得你我之间不清不白。再者，是谁说何逸舟那老东西退了位，幕僚长之位便是我的？我看也不远了。”他正经道，“不过真要说来，你若是娶了这蒋小姐，于我们大有裨益。”
林钰掐了烟，“我知。蒋氏近年专于实业，扼住了国民命脉，背地里还想着研发军火，要发一笔战争财。”他眼前竟莫名浮现出少年暖黄灯火下的剪影，心神一动，“只这事，还容我再想想。”
皖淞是个果敢的性子，也不借蒋氏的名头，只凭故友之谊约了林钰去西洋饭店的舞厅跳舞。他们是极精通这些时髦玩意的，那晚一对璧人翩翩起舞，次日八卦小报大卖一场，圈子里再无人不知林蒋之事。
林钰不加否认，皖淞亦答的模棱两可，只说二人有段旧情。林钰虽有那些风流过往，可终究是到了嫁娶的年纪，二人家事才学样貌无一不和，此番要搞西式的自由恋爱，看客更是深信此事能成。
五月二十乃是蒋母五十大寿，皖淞邀了林钰为寿宴一宾。不少位高权重的来客年岁已长，蒋家便特地请了戏班解闷。
好巧不巧，请的是白落养父那戏班。
皖淞不喜这些旧时曲剧，只间或上几眼，蒋母将她与林钰排至了相邻的位，皖淞自然心领神会。
白落登台时先舞后唱，水袖轻扬间瞥至台下，一时竟再难移开视线。林钰在主宾位上翘腿而坐，与身侧丽姝极亲密地咬着耳朵，二人桌上的手已搭在一处，眸光交错，言笑晏晏。
他今日唱了出新戏《春闺梦》，念词时声音是颤的，幸而并未有人觉出。
不知是哪个铁骨书生有胆量点这出戏，这戏讲女子望夫积思成梦，梦中一时有丈夫卸甲归田夫妻团聚，一时又尽是战鼓惊天血肉骷髅，而被强征入伍的丈夫实则中箭而死。意在责那肉食者争权夺利穷兵黩武，不顾百姓死活。
饰公孙瓒的净角高声唱道：“掌握雄兵，拓疆土，气吞幽并！”
白落惊觉那便是林钰，才干与野心相得益彰，可为治世之权臣，可为乱世之枭雄。可他又想到那日林钰剖心之语，心底存着点可笑的期望，他或许不是那样一个残忍而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即便肉成炭灰骨已全黑，一颗心总还残留着一点淡薄的血色。
少年知善不带兵，义不养财，可他不知乱世无英雄，不做枭雄，便是狗熊。
白落瞬间林钰便识出了，他竟莫名觉得慌张，那是战时都甚少生出的情绪，彷佛什么稀世珍宝要从指缝间溜走。他想出声止了这出戏，随便借个怎样的名头，而后将少年狠狠拥进怀中。
其实他本不必在意，他们之间既未许下什么一心人的诺言，也必然不会有什么结果，装作无事发生，也就罢了。可他懂白落，少年乖顺中含着妥协，这妥协亦有底线，此番，他应是触着这底线了。
——白落不做那个无良无德的插足者。
林钰终是压下心底那阵惊涛骇浪，今日之事他已猜出二三，可他丝毫未有反应，既无责难也无质问，与皖淞私语声调如常，三分含情七分调笑，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眸中映着皖淞如花笑靥，林钰甚至不知自己择了什么，但他知他失了那颗澄澈少年心。
可他向来是不认命的。
Chapter 14
皖淞到时，几人正谈论余湘浅的未婚夫。
她与小聚的诸位女友皆是熟识，抿嘴添了两句玩笑话。
那位余家小姐见状，也不甘饶她贫嘴，皖淞自她相识起便是交际花类的人物，虽家族鼎盛闺秀气质不改，而言谈之间又因留洋数载极为开放，是以她便大胆调笑：“你和那位近来如何，久别重逢难舍难分着呢，大家瞧瞧，都来晚了”
这边皖淞却瞬间变了神色，于众女友发觉前
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问到：“我不在的这几年，衡瑜可有和旁人传出什么风流事来，你们可要如实告诉我，我必不轻饶他。”
话中仍带着笑意，可有人已听出不对想要搪塞一二，谁知有一嘴快的说了实情，“旁的我们倒是不知，前些天.....好似为个伶人，于那伪朝三皇子闹了一场。”
这种事情，民众不知，她们之间却是传开的。
余湘浅微颦了眉，问到：“皖皖，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呢？林钰前前后后情人无数她自然知晓，她查出些许与她们有过交谈，人人皆言他相伴时是完美的爱侣，而分手狠绝不留情面，卧榻之内温柔却自控，也会在意女伴的感受。
她隐约知道衡瑜是男女不拒的，只私信觉得那些男伴不过小宠，过眼繁花罢了，完全毋需留意。林钰正留着的那个，她也打点过了，丝毫不成气候。
可今日她所见，将人言完全推翻。
她前去衡瑜处拜访，被迎进却被告知主人正处理公事，偶然瞥见卧房门虚掩着传出声响，她好奇踏上二楼瞥了一眼，便再难移开视线。
——林钰压着一模样极美的少年。
可那分明不似敦伦之事，那更像是兽类的玩弄与吞噬，要先予他极致的快感，而后在床上生生弄死这个温软的小东西。少年一身瓷白的肤未有一处不覆着斑斑红痕，嘴角咬着枕巾却止不住破碎的低吟，身下玉茎已无何物可以流出，却还受到持续的刺激而挺立。
林钰平日是极警觉的，可如今皖淞已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他依旧未发现门外站着一人。男人一手钳制住少年腕子不许他任何的抗拒，接连不断的吻落在他唇瓣与脖颈，身前炙物次次尽根而入，撞击红肿不堪的交合处，复又贯穿少年纤弱的躯体。
皖淞不禁生出一个令她惧怕的想法，衡瑜的妥帖温柔是对过客，而这样骇人的控制欲，只属于占了一席之地的心上人，而她不是。
年少时偶然的悸动，与这样妄图占有的刻骨欲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自誉现代新女性，不依存男方的爱情生活，可一段罗曼蒂克的恋情无疑稳固婚姻的基础，而一段稳固的婚姻，为她家族所愿。
她亦渴望这个男人的爱情，少时青梅竹马如今独霸一方，女方远渡重洋数年后重拾旧缘，
若最后喜成佳偶，便是一段能流传后世的轶事。
若不成她便是个蠢女子，不识绝好夫婿却留洋求学。可女子求学也不过是为寻个良配，更不必提她一无所学，反倒于留洋生圈子里留了个交际花的艳名。
可她自然不会将其中种种诉诸女友，不过笑答：“你说我问这个做甚，不过是不放心罢了，怕哪日他的风流债找上门来，我自是不怕的，只是麻烦些了。”
余湘浅听闻，便依言称他们情比金坚，又引得一阵艳羡，不多时几人便散了，自是各怀着各的心思，不与旁人说去。
皖淞到时，几人正谈论余湘浅的未婚夫。
她与小聚的诸位女友皆是熟识，抿嘴添了两句玩笑话。
那位余家小姐见状，也不甘饶她贫嘴，皖淞自她相识起便是交际花类的人物，虽家族鼎盛闺秀气质不改，而言谈之间又因留洋数载极为开放，是以她便大胆调笑：“你和那位近来如何，久别重逢难舍难分着呢，大家瞧瞧，都来晚了”
这边皖淞却瞬间变了神色，于众女友发觉前
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问到：“我不在的这几年，衡瑜可有和旁人传出什么风流事来，你们可要如实告诉我，我必不轻饶他。”
话中仍带着笑意，可有人已听出不对想要搪塞一二，谁知有一嘴快的说了实情，“旁的我们倒是不知，前些天.....好似为个伶人，于那伪朝三皇子闹了一场。”
这种事情，民众不知，她们之间却是传开的。
余湘浅微颦了眉，问到：“皖皖，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呢？林钰前前后后情人无数她自然知晓，她查出些许与她们有过交谈，人人皆言他相伴时是完美的爱侣，而分手狠绝不留情面，卧榻之内温柔却自控，也会在意女伴的感受。
她隐约知道衡瑜是男女不拒的，只私信觉得那些男伴不过小宠，过眼繁花罢了，完全毋需留意。林钰正留着的那个，她也打点过了，丝毫不成气候。
可今日她所见，将人言完全推翻。
她前去衡瑜处拜访，被迎进却被告知主人正处理公事，偶然瞥见卧房门虚掩着传出声响，她好奇踏上二楼瞥了一眼，便再难移开视线。
——林钰压着一模样极美的少年。
可那分明不似敦伦之事，那更像是兽类的玩弄与吞噬，要先予他极致的快感，而后在床上生生弄死这个温软的小东西。少年一身瓷白的肤未有一处不覆着斑斑红痕，嘴角咬着枕巾却止不住破碎的低吟，身下玉茎已无何物可以流出，却还受到持续的刺激而挺立。
林钰平日是极警觉的，可如今皖淞已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他依旧未发现门外站着一人。男人一手钳制住少年腕子不许他任何的抗拒，接连不断的吻落在他唇瓣与脖颈，身前炙物次次尽根而入，撞击红肿不堪的交合处，复又贯穿少年纤弱的躯体。
皖淞不禁生出一个令她惧怕的想法，衡瑜的妥帖温柔是对过客，而这样骇人的控制欲，只属于占了一席之地的心上人，而她不是。
年少时偶然的悸动，与这样妄图占有的刻骨欲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自誉现代新女性，不依存男方的爱情生活，可一段罗曼蒂克的恋情无疑稳固婚姻的基础，而一段稳固的婚姻，为她家族所愿。
她亦渴望这个男人的爱情，少时青梅竹马如今独霸一方，女方远渡重洋数年后重拾旧缘，
若最后喜成佳偶，便是一段能流传后世的轶事。
若不成她便是个蠢女子，不识绝好夫婿却留洋求学。可女子求学也不过是为寻个良配，更不必提她一无所学，反倒于留洋生圈子里留了个交际花的艳名。
可她自然不会将其中种种诉诸女友，不过笑答：“你说我问这个做甚，不过是不放心罢了，怕哪日他的风流债找上门来，我自是不怕的，只是麻烦些了。”
余湘浅听闻，便依言称他们情比金坚，又引得一阵艳羡，不多时几人便散了，自是各怀着各的心思，不与旁人说去。
Chapter 15
皖淞所见的那一场交欢，并非一时起意白日宣淫。
白落从旁人那里问来了林钰与那女子的干系，知晓这涉及婚姻大事也有些释然。只林钰若是还未腻烦他想二花兼折，少年是不愿的。
他往日是不信黄历这些玩意的，因着委实忐忑不安，便挑了一良辰吉日，去了林钰府上拜望。
极巧，林钰竟是得空的。
白落旁敲侧击提了分开一事，话未说完便被人横抱在怀，扔至主卧床上狠狠*了一场。
男人到底是深谙风月的，那样狠厉的交欢虽予他痛楚亦有无边快慰。事后他倦极蜷在在被中，林钰手臂一展便将他搂住——是一个胚胎被护于母体的姿势。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林钰出口似是一个问句，其实早已替他给了答案。“落落，我当真喜欢你，别耍小性子。”他音质低沉浑浊，带着微微的震颤共鸣，像谁信手拨动了低音弦，恍惚间便撩了人心。
白落未曾开口。
今日天气转暖可称之为喜欢，路边野花开的繁盛可称之为喜欢，看着猫儿狗儿摇头摆尾憨态可掬，亦可称之为喜欢。
喜欢太廉价，像某种不必付出的施舍。
可他太怕得到那个否定的答案，乃至丧失了提问的勇气：你对我，只是喜欢吗？
一颗易碎的心，守着那点脆弱的喜欢，却迟迟不肯向前一步。若遇深渊，便满盘皆输。
半梦半醒间，似有人在少年耳畔低语，声线低哑华美，悦耳的后舌颤音有如梦呓，
“Je t'aime ．”
待他识句中之意，便是后话了。
白落醒时已近日暮时分，佣人告知他可至书房去寻林钰。他以指节轻扣门扉，房内有人应了一声，他推门才知沈诤亦在，二人似在商谈什么要紧事，见他来便掩了手边文书。
白落向沈诤点头致意，“沈先生，”又出言向林钰告辞，林钰也未留他，微挑了眉看向屋内另一人，“让沈诤送你。”
沈诤笑答了句，“乐意至极。”，便要与他一道走出。林钰却起身行至白落身侧，在他额上印了一吻，旁若无人地一番动作，使得少年面上浮了片微酣似的薄红。
路上沈诤与白落漫无边际的闲扯，惹得少年些许开怀。他却不知何意冒出一句，“我们多年好友，我看衡瑜对你，确是真心。”
白落话中似是感慨似是叹息，“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我于林先生，究竟不过风月场上过客罢了。”
沈诤看得开，“既然如此，往后你也便将他，当作孤寂时寻的个安慰好了。”
白落却是笑了，“说来容易，如林先生那般的人，怎是那样轻易不陷进去的。”
“这么说，你是心悦于衡瑜了？”沈诤眯了眼。
“如我所说，林先生当世俊杰，我......甚是倾慕。”
白落答的滴水不漏。
沈诤无意于他人私事，只因一方是他挚友，这少年也是个妙人，没套出他心中所想委实有些懊恼。
到底旁观者清。
沈诤知道衡瑜要的是什么，他不要少年的钦佩、敬畏与孺慕，他要的是这个人，他要的是他完完整整的交付，心甘情愿的归属。
这便是用了情。
而世间情之一字，应是倾其所有，得美人一顾。
可他知林钰不会如此。
数载春秋步步为营，不过为那江山万里。
婚姻大事，更是一步险棋。
倾其所有为美人是痴情种，动情却仍能轻弃，择了有百利无一害的联姻，照例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浪子，方为林钰。
皖淞所见的那一场交欢，并非一时起意白日宣淫。
白落从旁人那里问来了林钰与那女子的干系，知晓这涉及婚姻大事也有些释然。只林钰若是还未腻烦他想二花兼折，少年是不愿的。
他往日是不信黄历这些玩意的，因着委实忐忑不安，便挑了一良辰吉日，去了林钰府上拜望。
极巧，林钰竟是得空的。
白落旁敲侧击提了分开一事，话未说完便被人横抱在怀，扔至主卧床上狠狠*了一场。
男人到底是深谙风月的，那样狠厉的交欢虽予他痛楚亦有无边快慰。事后他倦极蜷在在被中，林钰手臂一展便将他搂住——是一个胚胎被护于母体的姿势。
“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林钰出口似是一个问句，其实早已替他给了答案。“落落，我当真喜欢你，别耍小性子。”他音质低沉浑浊，带着微微的震颤共鸣，像谁信手拨动了低音弦，恍惚间便撩了人心。
白落未曾开口。
今日天气转暖可称之为喜欢，路边野花开的繁盛可称之为喜欢，看着猫儿狗儿摇头摆尾憨态可掬，亦可称之为喜欢。
喜欢太廉价，像某种不必付出的施舍。
可他太怕得到那个否定的答案，乃至丧失了提问的勇气：你对我，只是喜欢吗？
一颗易碎的心，守着那点脆弱的喜欢，却迟迟不肯向前一步。若遇深渊，便满盘皆输。
半梦半醒间，似有人在少年耳畔低语，声线低哑华美，悦耳的后舌颤音有如梦呓，
“Je t'aime ．”
待他识句中之意，便是后话了。
白落醒时已近日暮时分，佣人告知他可至书房去寻林钰。他以指节轻扣门扉，房内有人应了一声，他推门才知沈诤亦在，二人似在商谈什么要紧事，见他来便掩了手边文书。
白落向沈诤点头致意，“沈先生，”又出言向林钰告辞，林钰也未留他，微挑了眉看向屋内另一人，“让沈诤送你。”
沈诤笑答了句，“乐意至极。”，便要与他一道走出。林钰却起身行至白落身侧，在他额上印了一吻，旁若无人地一番动作，使得少年面上浮了片微酣似的薄红。
路上沈诤与白落漫无边际的闲扯，惹得少年些许开怀。他却不知何意冒出一句，“我们多年好友，我看衡瑜对你，确是真心。”
白落话中似是感慨似是叹息，“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我于林先生，究竟不过风月场上过客罢了。”
沈诤看得开，“既然如此，往后你也便将他，当作孤寂时寻的个安慰好了。”
白落却是笑了，“说来容易，如林先生那般的人，怎是那样轻易不陷进去的。”
“这么说，你是心悦于衡瑜了？”沈诤眯了眼。
“如我所说，林先生当世俊杰，我......甚是倾慕。”
白落答的滴水不漏。
沈诤无意于他人私事，只因一方是他挚友，这少年也是个妙人，没套出他心中所想委实有些懊恼。
到底旁观者清。
沈诤知道衡瑜要的是什么，他不要少年的钦佩、敬畏与孺慕，他要的是这个人，他要的是他完完整整的交付，心甘情愿的归属。
这便是用了情。
而世间情之一字，应是倾其所有，得美人一顾。
可他知林钰不会如此。
数载春秋步步为营，不过为那江山万里。
婚姻大事，更是一步险棋。
倾其所有为美人是痴情种，动情却仍能轻弃，择了有百利无一害的联姻，照例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浪子，方为林钰。
Chapter 16
经了那一遭蒋府寿宴，似乎凡事都未有变动。
白落自知分开一事再提无意，乖觉伴于林钰身侧，静观其变。
少年是极聪慧的，儿时为学戏被教着识字，戏文本就含着深远大意，既要唱千百遍需得悟得通透，那些忠义坚贞的男女见的多了，白落不免便受了点礼教的束缚。
跟了林钰些许时日，他商议小事皆不避着少年，加之男人于沙场执兵数载，又于红尘行了一遭，白落耳濡目染学到不少。他在公馆闲时无甚乐事可做，常读书看报，日子久了，时事也能与林钰论上一二。那点束缚也便如蚕蛹般褪了，任少年舒展双翼。
可惜羽翼未丰，尚难留痕于长空。
已到了夏日里，听戏的人渐多了，他的场排的略紧，仍价增如水涨。
这红角排那场次，讲究一妙字，不至于少到让戏迷忘了这号人物，又得吊足了胃口，做出一票难求之像。
白落因着班主亦是义父，予生之恩难以相报，班中同行皆有分成一说，只他所获全进班主腰包。此番他却是对往后初有打算，要了他应得的那份钱财。
林钰待白落一如往常，床笫之间拆吃入腹，平素亲近似伴侣。他也偶尔与皖淞互约出行，新式礼节做足便显出亲热，吻颊挽臂一项不缺。八卦小报登载他亦不干涉，只似乎极沉得住气，皖淞种种试探，他未有示爱之举。
这林蒋联姻虽无其实却传的沸沸扬扬，蒋氏行事便也明里暗里含了帮衬的意思，只这蝇头小利，实非林钰所谋。
常州为渭南罄军主击之地，首战即败，士气低迷。然渭南沃土千里，是为养兵之地，如若如今无所作为，待其元气恢复，怕是两败俱伤，如若顺势夺了，倒有几分赢面。
征战一事，军需为其大虑。
而蒋氏若能襄助，必将如东风扬帆而起，不说破浪与否，先有起航之机。
乱世之中生意人不信合契，薄纸碎了便无处可寻，只婚姻与同流着两族血液的儿女，是最稳固不过的联盟，一纸婚书昭告天下，子孙后代传承家业。
蒋氏已抛了橄榄枝，只看林钰是否欣然相接。
皖淞深知她的家族眼高于顶，父母双亲私认此事已有定数，政商之盟乃大势所趋，衡瑜必要与她成婚，不过早晚之别。皖淞却总有隐秘的忧虑，许是因他们旧情已淡，许是因数日里衡瑜不曾明说二人同心，许是因那个美貌少年——经了刻意设计的一遭，他仍留在身侧的小宠，亦或是不舍放手的私有物。
经了那一遭蒋府寿宴，似乎凡事都未有变动。
白落自知分开一事再提无意，乖觉伴于林钰身侧，静观其变。
少年是极聪慧的，儿时为学戏被教着识字，戏文本就含着深远大意，既要唱千百遍需得悟得通透，那些忠义坚贞的男女见的多了，白落不免便受了点礼教的束缚。
跟了林钰些许时日，他商议小事皆不避着少年，加之男人于沙场执兵数载，又于红尘行了一遭，白落耳濡目染学到不少。他在公馆闲时无甚乐事可做，常读书看报，日子久了，时事也能与林钰论上一二。那点束缚也便如蚕蛹般褪了，任少年舒展双翼。
可惜羽翼未丰，尚难留痕于长空。
已到了夏日里，听戏的人渐多了，他的场排的略紧，仍价增如水涨。
这红角排那场次，讲究一妙字，不至于少到让戏迷忘了这号人物，又得吊足了胃口，做出一票难求之像。
白落因着班主亦是义父，予生之恩难以相报，班中同行皆有分成一说，只他所获全进班主腰包。此番他却是对往后初有打算，要了他应得的那份钱财。
林钰待白落一如往常，床笫之间拆吃入腹，平素亲近似伴侣。他也偶尔与皖淞互约出行，新式礼节做足便显出亲热，吻颊挽臂一项不缺。八卦小报登载他亦不干涉，只似乎极沉得住气，皖淞种种试探，他未有示爱之举。
这林蒋联姻虽无其实却传的沸沸扬扬，蒋氏行事便也明里暗里含了帮衬的意思，只这蝇头小利，实非林钰所谋。
常州为渭南罄军主击之地，首战即败，士气低迷。然渭南沃土千里，是为养兵之地，如若如今无所作为，待其元气恢复，怕是两败俱伤，如若顺势夺了，倒有几分赢面。
征战一事，军需为其大虑。
而蒋氏若能襄助，必将如东风扬帆而起，不说破浪与否，先有起航之机。
乱世之中生意人不信合契，薄纸碎了便无处可寻，只婚姻与同流着两族血液的儿女，是最稳固不过的联盟，一纸婚书昭告天下，子孙后代传承家业。
蒋氏已抛了橄榄枝，只看林钰是否欣然相接。
皖淞深知她的家族眼高于顶，父母双亲私认此事已有定数，政商之盟乃大势所趋，衡瑜必要与她成婚，不过早晚之别。皖淞却总有隐秘的忧虑，许是因他们旧情已淡，许是因数日里衡瑜不曾明说二人同心，许是因那个美貌少年——经了刻意设计的一遭，他仍留在身侧的小宠，亦或是不舍放手的私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