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少，明天继续补

本来晴朗的天气，却在午后，下起了小雨。
就像本来好的心情，掩上了一层阴霾。
白域如此，季流殇也如此。
晌午与白璟翼吃过饭后，季流殇就回了王府，因着身子不太舒服，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没有以往的梦中那些绝望的过去，而是粉白交接的世界。粉色的花，白的的雪，交叠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花香，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明明是梦，可他却能闻到那种味道。他站在雪中，注视着四周的，除了花被风吹起的簌簌声，这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季流殇在原地听了片刻，抬步往前走去。四周的树十分高大，银白的树干，枝叶，将整个天空遮住，粉白的小花布满枝干，地上也被雪与花整个覆盖，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植物，或带着星光的蓝花，或透明中夹杂着血管状叶脉的红花，季流殇早就起眉，忽然在某棵树前准住脚步。
银白的树干上，十分明显的一抹黑色，花瓣呈冰凌状，花叶十分宽大，将花朵包在中央。
季流殇注视着它，片刻，闭了闭眼。
结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带给他无尽绝望，所以，这里是……雪樱山？为什么他会在雪樱山？明明从未来过。
不是在雪樱山停留半刻中就会被吞噬吗？那为什么他没事？因为这是梦吗？
季流殇继续往前走，他发现，越往深处，雪樱花的颜色就越艳丽，从最初的白色，到淡粉，深粉，再到如今微微发红，雾气也少了许多，可以看见遥远的前方，竟是血红一片，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浓重了许多，心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脚步不受控制的加快，四周的环境陌生又熟悉，季流殇盯着前方，双瞳都被映成了妖惑的血色。
就快了，就快了，就要踏到那片血海中时，血红步入他的眼中，刺鼻的血腥也钻进了鼻中……
眼前再次清晰，却是熟悉的幔帐。

季流殇呆了好长时间，才发现梦醒了。那梦那样的真实，就像刚刚真的身处雪樱山一样。
“唔……”忽然，腹中一阵刺痛，将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趴在床上，痛苦的将脸埋在被中，也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主子，主子……“
季流殇勉强支起身子：“怎么了？”
门口，轻风站在那，看着有些无措：“主子……下人说，夜，夜家大小姐来了，说是，要，要来看主子。”
心骤然紧缩，季流殇身体忍不住颤抖，“你，你说什么？”
等轻风又重复了一遍后，季流殇也无措起来，“她，为什么…”

“怎么，季流殇，我来你莫不是不欢迎？”

没等季流殇反应过来，就有一道清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宁王府下人不多，全都在老王爷那边，夜纤云带着流水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她没有走进去，就站在门口，望着那人。夜纤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对季流殇没有一点好感，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完全不记得他与她之间有过什么交集。
床上，那人支着身子，发丝凌乱，面色惨白，羸弱不堪，白色中衣松松垮垮的，被子也堆在身前，那么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些惊喜疑惑，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夜纤云心中冷笑，又是这样，每次见她都是这副自卑的样子，没有半点男人该有的样子。就算单纯如白璟然，与她相处也有一份爽朗。
夜纤云自己也承认，她就是看不起季流殇，她觉的，如果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一定会奋起反抗，让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你刚起呀？那我在前厅等你。”
“哦，好。”
季流殇胡乱点点头，他还是不敢置信，夜纤云怎么会来看他，莫非是有什么苦难？“轻风，你先去前厅。”
腹中依旧痛的厉害，季流殇没办法，只好先吃两粒止疼药顶着，因为长年服用，已经对这药有了抵抗力，如今也只能顶半个时辰，到了时辰后可能会反噬的更厉害。
夜纤云坐在梨花木椅上喝茶，神色悠然，也不急，她瞟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轻风，轻声问道：“你家世子这又是怎么了？这都申时了，还未起。”
轻风心中对她冷哼，我家主子什么时候起管你什么事？他就是在床上躺一天你也管不着！但面上还是带着恭敬，“世子他身子不舒服，中午出去了一下，有些累着了，所以多睡了一会。”
“是吗。”夜纤云淡淡应了。她身后的流水都忍不住撇嘴，就出去了一下，累成这样？真是连女人都不如。这宁王府整体都死气沉沉的，怪不得小姐不愿来。这样的人也不配喜欢小姐。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夜纤云抬眸，季流殇穿戴整齐，匆匆走进来，他没有坐主位，而是坐在了她的对面。
“时间有些长了，让你久等。”季流殇低声道歉。

“无事。”夜纤云低头押茶，也不看他，就这么坐着，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季流殇看了她一会，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样子，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可是遇到什么……”
话还未说完，夜纤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修眉轻挑，双眼弯弯，颊侧露出浅浅的梨涡，粉嫩唇瓣挑起美好的弧度。少女的笑，如夏日里的灿花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那双黝黑的眸子中是掩不去的嘲意。
“季流殇，你莫不是以为我有什么困难来向你求助吧？不说我会不会有困难，即使有，你能解决吗？怎么解决？到宣政殿前跪着吗？‘
明明语气宛如春风，可内容却像冬日的寒风，扎得他心口刺骨得疼。
季流殇身子僵在那，低头瞧着地面，双瞳映着些许无措与黯然，手指微微蜷起，磨砂着衣摆。
夜纤云看着他那副受气的样子，心中烦躁尤解气，白域啊白域，你看看你护着的这个人，到头来还不是任人欺辱，连一丝怨言都没有，真是天生的**。
她也知道季流殇说不出什么，好心接着道：“我来，就是看看你，外面都传你为了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再不来岂不是成了白眼儿狼了？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她轻笑，“不过竟然还真有为你出头的，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交了安王世子那样的朋友，人家在赏菊宴上为你不惜与九皇子大打出手，莫非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着，夜纤云自己也觉得好笑，又低声笑了出来。
季流殇一直沉默得听着她说，直到听见那两个字时，忍不住抬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焦急：“你说什么？安王世子他与九皇子打架了？那，那他有事吗？”
夜纤云愣了愣，没想到季流殇会是这个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她疑惑得看着他，实在是她从未见过季流殇会因为谁神色不再怯弱：“安王世子能有什么事？不过九皇子比较惨，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两人口中的主角，此时此刻，正……跪在宣政殿前。
白域抬头望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他身上，他叹口气，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不过…
他偏头看着白璟然，这人虽跪在那，但因着被自己走了一顿，现在疼的蜷缩在一起，额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白域觉得，还是挺值的。
“九皇子，这跪在宣政殿前的滋味不好受吧？”他眼中含笑得望着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好兄弟。
白璟然咬牙切齿得瞪他，那神情像要将白域给吞了：“彼此彼此！”
“话可不能这么说。”白域毫无形象的跪着，语气悠哉悠哉，“我跪了多少年了，这双膝盖都要长茧了。唉，皇伯伯就那么点花样，每次都罚跪。”

白域这么说着，心思有些飘忽不定，想着不知道季流殇现在在干什么，随后又想到了那个吻，心里又纠结了起来，他觉得那个吻一定是当时脑子抽风才做出的，不存在喜欢不喜欢，恐怕季流殇也没当回事，不然他也不会依旧那么淡定的面对他。
等这事结束，就去宁王府看看他吧。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就见福瑞海从殿中走出来，对两人恭敬说道：“世子，九皇子，皇上让二位进殿。”
白璟然面上一喜，父皇允他们进去，说明事情不是太坏。白域凑近福瑞海，悄声问：“皇伯伯今日心情很好吗？怎么就跪了两个时辰？”
福瑞海有些无语，心道小祖宗啊，皇上让您少跪些时辰怎么还不乐意了？面上依旧恭敬：“皇上今日心情确实不错，更何况您二位都是皇上的心头宝，怎么也不会中罚的。”
白域却不以为然，什么心头宝，还不是心疼白璟然才便宜了自己。
两人刚刚走进殿内，一直茶盏就“唰”的飞了过来，滚烫的茶水就要洒到两人脸上，白璟然被这吓得僵在那，一动不敢动，白域右手在空中一捞，连茶带水都稳稳落在手中，他脚步也没停，面上笑嘻嘻得：“皇伯伯莫要生气，这茶盏碎了多可惜，里面茶水怎能便宜了这地面。”
朔帝如同上次那样坐在高位上，不过脸上倒是没有怒意，见到白域随手将那茶盏放到桌上，冷哼一声。白璟然看着似乎有些怕他，从进殿就垂着头不做声。
“怎么，到朕这就老实了？之前的胆子呢？”朔帝虽然脸上看不出怒意，但语气中却带着威压。
白璟然先“扑通”跪下，语气诚恳：“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该与安王世子打架，丢了皇家的颜面。”但语气中充满了委屈，并且还一手捂着肚子，一看就是被欺负的那个。
至于欺负人的，依旧懒洋洋得站在那，看着白璟然那副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
朔帝看了白域一眼，对他这样子竟也未理会，转头盯着白璟然：“老九，平日里你和那夜家小姐走的近就罢了，朕也从未管过，如今你竟然当中如此护着她，不惜自降身份，既然你如此喜欢她，朕给你们赐婚可好？”
白璟然身体一顿，沉默不语。白域趁机对他说道：“你那么喜欢夜纤云，这可是个好机会抱得美人归啊。九皇子不会只是想玩玩吧？”
“你给朕闭嘴！”朔帝低喝。
白域立刻听话得闭了嘴，只是眼睛也一眨不眨得看着白璟然，照白璟然这性子，他还真不知会不会答应，最好答应，这样以来，那夜纤云就不会总缠着季流殇了。

宁王府
白域打了九皇子，是为了他。
夜纤云看着面前的少年忽然浮现了一种古怪的神色，似喜非喜，似哀非哀。“你难道不高兴？这么多年总算有人为你出头。”
“那毕竟是皇子，到底身份不同，他万一……”季流殇蹙着眉，儿子和侄子怎么看都会选儿子吧？更何况这可是丢了皇家脸面的事，恐怕两人都不会好过。
夜纤云见他注意力转移到白域身上，完全忽视了自己，心下不悦，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今日来，也不只是来看你。”
季流殇视线又转回她身上，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可知，九皇子为何会动手？那是因为，白域先找上的我。”夜纤云勾了勾唇，“季流殇，你就是这么喜欢我，对我好的？还是想威胁我与你在一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何意？”她说的平静而理所当然。
“你来……是为九皇子打抱不平的吗？”季流殇注视着她，少女那样的美好，就像摇曳在风中的白风铃，即使说出的话如此伤人，却只能让人想到被宠坏了的公主，在使小性子。
“璟然他对我很好，我是个弱女子回报不了他什么，只能把话给你摆到明面上，季流殇，我不稀罕你的好，因为那只能成为我的绊脚石，我知这样说不太好，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往上爬就会被吞噬，所以，不要再打扰我了。不过，你要是放不下我，就让我看见你，等你哪天可以成为我背后的靠山，再说吧。”
夜纤云知道她这些话就如往季流殇心口上戳刀子，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在白域在皇宫这段时间来刺激季流殇，就算事后白域知道又怎样，她毕竟是丞相府的嫡女，白域不会没有任何理由的来害她的，那样恐怕就真会引起众怒了。
心痛吗？
季流殇自问，可他在听完这番话后，却没什么感觉了。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一直都是他自欺欺人。
他只是，不明白。
夜纤云站起身，“你恨我也好，我都等着，不过你也要有能报复我的本事。”
“为什么？”
“你说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也选择白璟然？”

夜纤云不想再待下去，正打算离开，就听见对方说的话。她脚步一顿，十分好笑得看他，“为什么？你和他的地位都不一样，有什么可比的？所以选择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少年垂着头，看不见脸，她清晰的看见自己说完后那具消瘦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她心中一凝，却依旧头也不回的走了。
“主子……”
轻风站在那，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夜纤云说的不错，弱肉强食，没有人愿意选择一个拖后腿的，可是……
主子又有什么错？他即使什么都不做，祸事也总会降临到他身上，谁知道？
“我喜欢她，所以才小心翼翼。”
“是我做错了吗”
“轻风，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对他，才是对的？”
“我，我只是喜欢她啊……”
一句一句，季流殇说的平静，却让人心痛。
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季流殇总是抓着夜纤云不放？因为她是唯一关心过他的。季流殇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因为从来没有人喜欢过他。
“主子会遇到一个真正爱主子的人，所以主子，您放下这段感情吧。”
季流殇抬起头，面上竟是露出几分笑意，“其实，我没想过和夜纤云在一起。我只是想用我可以做到的去帮她而已。我中了结樱草，十八岁就会死，所以，从未奢求过什么。也好，这样也好，等我不在了，就把我挫骨扬灰，什么都不留下。”
轻风身子一颤，夜纤云恐怕是主子唯一的牵挂了，如今，这份牵挂没了，主子就彻底……“不！主子，”他颤着声，说出了一直隐藏在他心中的想法，“您…您明明可以解了结樱的不是吗，您明明知道……”
“够了！”季流殇第一次对轻风疾言厉色，可看他那副样子，又软下心来，叹了口气，“轻风，不要再说这个了。我在这世上了无牵挂，活着更是痛苦，死了倒是一种解脱。你知道的。”
“可是……”
“没有可是。“季流殇闭上眼，脑海中是梦中那雪樱深处，无尽的血色，“我永远也不会走那条路的。”
永远都不会。


“儿臣不愿。”
白璟然低声道。
“哦？”朔帝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朕以为，你是喜欢夜家小姐的。”
“父皇。”白璟然苦笑，“不满父皇，儿臣真的很喜欢夜小姐，可是，儿臣不愿意逼她。儿臣与夜小姐如今只是朋友，她……不喜欢儿臣。儿臣，愿意等。求父皇成全。”
傻白甜的九皇子能说出这番话，也是让人惊讶。
白域嗤笑：“你和夜纤云青梅竹马，这都十多年了，人家还没喜欢你，那就是人家根本不喜欢你，还等什么等，趁早放弃吧。”
白璟然瞬间红了眼眶，他不明白，或者所有人都不明白，父皇到底为什么对白域如此宽厚，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