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说明：这里是佳佳，从14年追东凤这对CP，看完枕上书，觉得有些遗憾，所以自己动手写文产粮。
之前在LOFTER上，现在在贴吧跟大家见面。开头跟剧版结尾是不太一样的，如果大家喜欢，请多多支持，谢谢大家哦！之后会有一些番外和日常的小故事，等不及的可以去LOFTER看哟 ID是Agnes佳！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请大家及时告知，希望可以带给大家一段美好呀！

（一）
凤九在床边守了不知多少时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一双柔荑一遍遍勾勒着熟悉的面庞，若不是那微弱的鼻息，她只怕要随他去了。英勇无双，为何如今这般苍凉。
东华，求你醒来，只求你再看一眼，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一面嘛，东华，我来了，不走了，再也不会任性离开了。东华，你最疼我了，那你睁开眼睛看看小白好不好，东华，东华......话未落，却已是泣不成声。
屋内，一声声哀求，一句句东华，委屈，后悔，害怕，种种交织。屋外，折颜和白家众人，白止，白奕红了眼眶，不曾想到，昔日的天地共主，睥睨天下，如今却要灯灭形散。折颜的沉默让白浅，白真心里没了底。
“老凤凰，帝君....”
“听天由命”
白浅和白真互相看了一眼，缄默不语。烛光摇曳中，白皙的脸被泪痕斑驳地失了往日的活泼。凤九哭累了，便像在结界里握着那温凉的手，昏昏睡去。
破晓时分，凤九被梦魇惊醒，惊魂未定下却发现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东华，东华，东华，是你，对不对，你舍不得我，对不对.....”欣喜与雀跃，难以言表。
“女君为何在此，本君，咳咳咳，虽与你...有夫妻之名，终究未能成礼，于礼数，咳咳咳，不该在这。”短短一句话，却已是耗费了东华全部气力。他用力地喘着，扶着床边，挣扎着坐起，手指因用力变得发白，秋水未去的余毒，盘绕在手腕。额头的冷汗，顺着脸，滴在床榻。她急忙去扶，却被他躲过。停在空中的手，艰难收回。
“女君，回吧。”他不愿再多说一句，实在没有了气力。停了好一会，坐起的他才挪动着，双手抓着床边缓缓地靠向床头，身上的伤让动作变得艰难。疼痛自心口袭来，猝不及防，捂住心口的手失了依靠，整个身子重重摔向床边。
“东华”凤九惊呼，心疼地赶紧扶住他。这一声，让门外的人鱼贯而入。
“帝君”“帝君”“帝君”
东华伏在床榻，一手死死抓住床边，一手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让苍白的脸变得有些扭曲，那声声咳嗽似是要把身体拆散才肯罢休。他竭力止住，怎奈，越忍越剧烈，到最后，喉咙间竟一股直上的汹涌。暗黑的血顺着指缝，滴在他的胸前。霎时，干净的里衣上，朵朵黑梅，妖艳绽放。终于是被折腾的没了力气，手从嘴前无力地滑下，被压制许久的淤血，尽数吐了出来。东华眼前一黑，头歪向一边，没了声响。

（二）
折颜过了很久才从屋里出来，凤九咬着嘴唇，攥着衣裙，迟迟不敢开口。她是真的怕了，真的怕他不要她了。
“小九，我已是尽力，只是东华的伤哪怕是我，这次怕也是回天乏术。我虽能救人，但若是被救者自己不想活了，我亦无能为力。”
“不可能，他说过，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他不会丢下我的，他舍不得的，折颜，你一定有办法，他刚刚醒了，你看见了，求求你，帮帮我。”
“小九，他虽是转醒，但身体却如同朽木一般，说句不好听的，已经是灯枯油尽。我拼尽毕生医术，怕也是只能救个人活心死。”
“你是说，东华，他自己，要离开了。他，真的，要舍下我了”
“你，唉。”折颜不忍多说，拍拍肩膀，“我会开药，你，好好照顾吧。”
膳房里，药香袅袅。凤九在灶上熬着折颜开的药，脑海里浮现出她与他一起做糖醋鱼的场景。她曾笑话他，无所不能的他会居然在厨艺上毫无造诣，他却挑眉回敬道“非也，君子远庖厨。”她捂嘴偷笑，他，总是这般有理。
这里，是她第一次面对面见他，而见面礼是条糖醋鱼。此后，她虽是手把手地教他，味道却还是差些。她总说，若是他学到精髓，自己便可教他做无忧糕。现在想来，怕是，痴心妄想了。
“女君”重霖在门外恭敬地行礼，“这些事，我们来做便好，女君身份尊贵，还是不要如此了。”
“重霖，你叫我女君，你可是还在怪我，往常，是凤九殿下。”凤九的语气里多了些落寞。
“重霖不敢，只是那日，殿下亲口改了这称呼，重霖不过是奉命，顺了您的意。”
“还是怨我，我明白。帝君这般模样，太晨宫上下怕是人人恨不得将我诛之，如此，难怪。药，我已经熬好了，还麻烦你送去他房内，顺便点燃白檀香，他，喜欢这味道。若是他醒了，还烦请告诉我一声。”
“女君这又是何意？”
“我，不过是想远远看看他。就像千年前，那般，远远地，看着。”声音像是天边传来，听得不似真切。

（三）
一个多月，汤药进进出出，白檀香的味道终磨得也消了踪迹。凤九无数次地问过折颜，东华到底会不会醒，折颜只是摇着扇子，告诉她，“自有天命”。一次两次倒是还好，可每次都是这四个字，她，今日要问个清楚。
看着折颜从主殿出来，凤九径直拦了他的路，“老凤凰，你告诉我实话，东华到底怎么样。”
“丫头，”折颜收了扇子，严肃道“你当真要知道。”看着折颜的样子，凤九犹豫了，这一个月，东华都没见转醒，每次都是靠着那鼻息，她才敢相信，他还在。折颜如此样子，怕是。
“只求你告诉我，他会离开吗？”
“羽化是不会了，这一个月的汤药，补品也不是白搭的。只不过，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纵使我拼尽一身医术，怕只是....”
“身活心死。我记得。”发颤的声音艰难从口中吐出。
“小九，终有一天，他会醒的。只是，你想过如何去面对嘛。一个月前，他醒来过，你们有过对话.......”
“别说了，折颜，我知道了。”她转身离去，泪，从眼角滑落。那天的话，刻骨铭心，她怎会忘记。
之前，琉璃阁里，是她逼他改口，是她亲口告诉她，她是青丘女君。尽管他依然唤她小白，送别那句却已然是女君。之后，在膳房，重霖亦是如此，从前的凤九殿下现在却是青丘女君。重霖说过，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是啊，那不是自己的命令嘛，那不是自己这个青丘女君亲口说的吗。怪谁，怨谁，当日，他那般，她却依旧要两清，凤羽花戒被留下，碧海苍灵被拒绝，这不都是自己干的吗，后悔吗，你问白凤九后悔嘛，后悔，焉能不悔。两清，当日要的两清，现在倒是要实现了，真的要两清了。
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满手晶莹。泪，温热，心，却寒凉，她坐在台阶上，抱着双臂，没有声嘶力竭，唯留那剧烈抖动的双肩。
晚些时候，连宋拜访了太晨宫，看到凤九这个样子，连宋停下了脚步。“凤九殿下”她猛然抬头，看清了来人，她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殿下如此，要帝君如何。不知，殿下可愿意随连宋进去坐坐，听一段往事，听过之后，殿下该明白些什么。”
“好，有劳三殿下了。”

以上是第四章 分为两部分

(五)
吾妻亲启：
小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怕已经羽化。这封信是我拜托连宋亲手交给你，想来他是守信用的。我猜你一定知道了一切，对不起，别怪我。只有这个方法可佑你平安，我，别无选择。小白，请原谅我的违约，说好的生生世世，怕是再无可能。碧海苍灵的一切，我都打点好了，亦如当时在琉璃阁我同你说的，我们的家我替你弄好了，闲的时候，记得去看看。遗憾的是，未能看见青丘的竹楼。你画的那样好，盖出来，该是如何模样，我竟想象不出。
那日琉璃阁，你同我说，莫要唤我小白，我是青丘女君，请称我女君，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今后你的样子。可惜，却不是亲眼。我，心伤，却不怪你。一方君主该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当年大婚，是我不对，不论何种情况我都该给你一个解释，我知你在青丘等我，那个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很绝望吧。你担心我出事，担心我受伤，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我同姬蘅在一处。小白，对不起，这声道歉来的太迟，但我还是要说。当日情况情非得已，我不能没有你，唯你是我的帝后。我可以让你恨我，怨我，但不可以失去。到我死，你都是我的妻子。
太晨宫中，看着你梦中的脸庞，我想过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家，我们的狐狸崽。你说过，狐狸崽要两只才热闹，我当时吃醋，告诉你，一只就够。其实，不过是怕他同我抢了你。很幼稚，对不对。
你离开的200年，我找过你，但四海八荒竟没有你的身影，我疯了一般寻找，却杳无音信。我知你躲我，但我也知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我任性了，封了九天瑶池，逼你来见我。你同我说，仙途漫长，终会相见，不必如此。我了解你，若非当年之诺，你又怎会来见我。你来了，我很开心，但你却那么犟，连我最后的东西都不肯收。不怪你，毕竟你最疼我。
小白，这次是真的，你一定要听话。羽化时，我希望带着你，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你只有三万岁，而我度过了三十六万年，够了也满足了。阿兰若之梦，我因为沉烨而吃醋，这次我却要将你亲手推给叶青缇，他是继任帝君，想必会护你一生安稳。
最后，小白，再让我想想你的模样，你的一颦一笑，小白，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我唯一的妻，我爱你。
东华

(六)
看完信的凤九，已是崩溃。东华，你好狠，你不是最疼我嘛，为什么，为什么，若我此时先你一步，你可还舍得，我求求你，睁眼看看小白，看看你的妻。哭到后面，她，筋疲力竭，握着信纸，昏昏睡去，梦里还是他温柔的模样和那一声“小白，过来。”
翌日，院中的吵闹将她扰醒，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手中的信纸，心下凄然。
“凤九殿下，帝君醒了。”
“他醒了，真的吗，醒了，我去见他。”顾不得脸上的斑驳和自己这尚未梳洗的憔悴，她跑向主殿。
兴冲冲地来到门前，不想却被折颜拦了下来。“折颜，你拦我做什么，你知道，我等了多久，让我进去。”
“小九，自今日起，你与东华帝君再无瓜葛，你不该在这，回青丘去吧。”
“胡说什么，折颜，你疯了吧，让开，让开，让我进去。是不是东华说了什么，我亲自去问，你起来，让我进去。”两人推搡之时，白止走了出来。
“小九，这是你的和离书，帝君已经答应了，你与他没了夫妻关系。你是青丘的女君，如何行事，还用我教你嘛。”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骗我，都是骗我，我不信。都让开，都让开，东华醒了是不是，好，让他跟我说，让他亲口跟我说，你们谁说的我都不信，不信。”凤九情绪激动，一脚空跌下了台阶。
“小九”“殿下”众人惊呼。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站起来便要再往里闯，“白凤九，你醒醒，那是东华帝君，你休要胡闹。”白止原以为这声呵斥能吓到她，却没想换来以命相搏。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东华，那是我的东华，我怎么能不知道，那是我最疼的人，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们说我们要和离，却连一个理由也没有，东华那么喜欢我，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放开，让我进去，我亲自问明白，如果是他亲口，我绝不纠缠，你们骗我又是为何，又是为何，我已经失去他一次，为什么还要有第二次，你们为何。东华，我知你听得见，你说过到死，我都是你的妻，所以我不会和离，一辈子都不会，白凤九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帝后，都是你的小白，你若是真要弃我，你亲口一句话，不用和离书。你写的信，我看了，你的心我全部知道，你骗我那么多次，这次，我再也不会信你。”凤九拼着最后的劲说完了这些，说罢，便转身离开。
殿前的话，殿内的东华听得清清楚楚，他怎么舍得不要她，她刚说他的妻，东华嘴角微微一上扬。只是如今自己这样，怕也是要了误了终身。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此次醒来，是不幸中的万幸，此后的千百年，自己都要调养，他又怎么能看着她三万岁之后的大好时光，蹉跎在病榻之前。放她自由，是他最后能给她的。

(七)
折颜寻了许久，在六角凉亭看见了凤九。她坐在那里，望着眼前的景，发着呆。“没想到，你会这里。”
“不在这里，我该在哪里，该在凡间嘛，这里是我的家，说什么我都不会走，折颜，如果你是来当说客，就不必了。”
“我这不过是说了一句，你这小丫头可是十句等着我。我不是什么说客，你放心，亦没有要你离开的意思。只是东华刚醒，我想你愿意知道他的一些情况。刚刚闹得那一出，实在是没有办法，你是青丘的掌上明珠，你爷爷自然舍不得，所以，我勉为其难陪他演了一出，小九，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说，是爷爷要我同东华和离，并不是东华是不是。”
“是也不是。东华刚醒，我探过他的脉象，甚是微弱，他的身体亏损甚大，只怕接下来的千万年都要调息，想你才堪堪三万岁，......”折颜摇着扇子，看向凤九。
“够了，这次就算是他要调息上万年，我也会陪在身边，不会走。九尾狐一族都是死心眼，认准了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
“小丫头，你当真。且不说这千万年，东华汤药不断，而且他也无法再像以前那般护着你，何况秋水之毒并未完全消除，这遥遥无期，你这大好的时光，都要浪费在病榻之前嘛。”折颜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凤九的脸色，东华，你要我带的话，我可是都带了，不过看小丫头的样子，这次怕是铁了心，你可知这九尾狐倔强起来，谁都没有办法。
“我是他的妻，只要我还在，一日都不会离开。他曾说，自己孤家寡人，呵，”凤九苦笑道，“孤家寡人，如我离去，也是寡人吧。”说罢，又喃喃自语起来，“六角凉亭，是他为我亲手搭的，我还是小狐狸的时候，陪他在这里看佛经，品香茗，做的糖醋鱼那么难吃，我还是吃了，因为那是他做的。后来，我走了，在白玉案上留了烤红薯，十恶莲花镜里，他亲手烤红薯，那味道是有多甜。下凡前，我又来了，脑海里全是我与他的回忆，那个时候我发狠，‘东华，今后的路我自己走’，可走了200年，终点依然在这。折颜，帮帮我，好不好，别赶我走，哪怕远远地望着也好。他的药，给我吧，我就在膳房，答应你，不见他，可以嘛。”
“何苦。”
“不苦，远远地望着，看着，守着，有个念想，有个盼头，如此也好，也好。”那声音同与重霖对话时一模一样。

(八)
凤九的话倒是出乎了折颜意料，小丫头的性子越发捉摸不透，不过由她照顾，也是最好不过。
“这是方子，你只需去药王那里，给他就行。你的手艺，这四海八荒无人能出其右，膳食清淡即可。”
“好。”凤九接过方子，细细看着，“东华，你，还是舍不得我，对不对。”语落，泪下。
此后一个月余，凤九没有再出现在主殿门口，旁人都当她已经离开。唯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她还在太晨宫。近侍的重霖每日都会从膳房亲自端药，偶尔那药碗旁边，会有一块蜜糖。她尝过这药，苦的简直要死，也不知道，东华能不能喝下去，喝完怕是很难受吧。想着以前娘亲哄着自己吃药，总要有蜜糖才行。糖狐狸，怕是不能做了，蜜糖还是可以。喝完吃一块，也可以缓解一下。
今日，凤九如往常一样，端着刚熬好的药，放在一旁。昨日重霖告诉她，帝君可以进一些流食，她早早就在膳房忙活，拜托迷谷带了山鸡，又从太晨宫的药库里拿了雪参。手起刀落间，鸡已经是处理好了。鸡肉入锅，葱姜再加菩提子，大火烧开，去腥入味，之后再加入雪参，小火慢熬，其间又加入了细腻的鸡茸。一时间，香气溢满整个膳房。最后，加入了青丘特有的梨落花提色。
做好后，又忙着做栗子糕，今日折颜要来，这糕是带给滚滚的，他毕竟还小，这么久不见娘亲怕是要哭闹了吧。他跟他父君一样，都喜欢她做的糕，凡间的时候，自己同他为一块糕争执半天。也有几月未见滚滚，自他出生，还没离开过娘亲这么久。
“殿下”重霖在门口行礼，“今日的药我已经熬好了，还有一小碗粥，知道他今日可以吃流食，便做了些，你，端去给他吧。”
“是”重霖知道，自那以后，凤九殿下几乎天天呆在这膳房，闲时也是在六角亭坐着，主殿，却再未去过。他虽怨过殿下，但终究还是不忍，思忖半天，开口道“殿下，若是得空，今日同重霖一起去主殿吧，想来帝君也是愿意的。”
凤九手中一顿，刚出锅的糕掉在地上，“不了，重霖，我，就不去了，今日还有事要忙，再说，他还在恢复，怕是也不想见到我，只要他好，万事皆好。”
“是”重霖端着东西准备离开，“等等，重霖，他，最近好吧。”
“帝君恢复得还好，只是醒来后，时常会发呆。唯有每次喝药时，眼里会多些光彩，前些天看到蜜糖，帝君嘴角上扬，想来心中是极高兴的。帝君曾问过，殿下是否回了青丘。”
“你，如何回答。”
“重霖按照殿下吩咐回禀，自那日后再没见过殿下。不知殿下现在何处。”
“他，如何说”声音发颤，白凤九没想到，他还是要赶走她。
“帝君说，殿下若能忘记最好，一切便从头开始。可重霖觉得，帝君是违心之说，他的心思，殿下最明白不过。三殿下来探望时，看见蜜糖说是病中之人不可吃甜食，便顺势要拿走，帝君还没等三殿下说完，便已是吃下。”

“他，还是这样，醋性这么大，阿兰若之梦，我给陌少做了糖狐狸，他，一只都没给人留。”凤九想起了那日茶茶告诉她的场景。眼中多了些柔情。

“以后若是他想吃什么，你只管告诉我便是，问起来，就说是新招的厨娘。”

“是。”

(九)
重霖端着药，从膳房离开。“咳咳咳，咳咳”主殿传来的咳嗽声让重霖心下一紧，加快了脚步。
“折颜上神”刚进殿就看见十里桃林的主人为帝君细细诊脉，重霖放下药后，在一旁等候。
“东华，这一个月倒是恢复的不错，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想来身边照顾周全。可喜的是，秋水之毒已然是褪了。然，剖心时留下的，以及在结界里所受的这些伤，怕是要好好养一段时间。莫要逞强，谨遵医嘱才好。”
“嗯，自然。”东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这副模样倒是不常见。
“东华，几天未见，你这里可是新招了厨子，这么香”说话间，连宋已经站在眼前。与折颜上神点头示礼后，两人落座。
“呦，重霖，这粥看上去不错，你的手艺可是见长。”连宋开口道。
“三殿下说笑，重霖不敢。”
“每次我来，这，药都有蜜糖配着。重霖，你也太小看你家帝君了吧，横空出世的紫衫少年，曾经的天地共主，不至于如此娇气。糖，拿来。”
“这，”重霖有些为难。
“本君身体尚未痊愈，还在病中，三殿下便要同本君抢吃食，这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东华，这话就不对了，病中之人最是忌口甜食，你说你如此任性，怕不是砸了折颜上神的招牌。”
“哦，是吗，本君倒是不知，若是折颜上神有此医嘱，想必膳房也不会送来。”
折颜听闻，轻轻地摇摇头，东华这老狐狸，说是同凤九和离，心里却是万般舍不得，没有过问凤九的下落，怕是心里一清二楚。这丫头的厨艺，四海八荒倒是真没人比得上。单看今日的粥便知道，如此做法，没有第二人。
“甜食少吃还是为宜，东华。流食倒是可多进些，今日的粥，膳房怕是费了不少心力。”
“本君自然是不会辜负，重霖，本君问你，厨子可是来自青丘？”
“这....”
“你只管回答是或是不是”
“是”
“如此，甚好。”东华拿起粥，一口一口地喝着，眼睛还不是瞟向折颜，这个家伙怕是知道不少。
小白，我知你在宫中，你，还是不愿见我嘛？

(十)
“你倒是好手艺，四海八荒也没第二个。”折颜信步走进膳房，“折颜，你来了。”看到折颜，凤九脸上多了一丝喜悦。“栗子糕我做好了，还有橙花冰是给你和小叔的，这段时间，照顾滚滚，辛苦啦。”
“小丫头，讨好倒是挺会。别说，滚滚真是听话，颇有东华的风范，小小年纪稳重自持，一本书便能坐上一天，不像你，整天摸鱼打鸟，胡作非为。”
“那就好，滚滚这些天，没有哭闹吧，这么久没见，我还真是想他了。”
“小九，你就这么一直躲着，一直不见，你们夫妻不见，他们父子不见？”折颜突然发问，让凤九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会想见我，他，要我回青丘。至于滚滚，父子终会相见，再等等吧，给我点时间。”
“小丫头，东华就是个嘴硬心软，他的心思，你当真不明白。说是同你和离，可心里那真是忍痛割爱。这一个月，他从未向我打听过你的踪迹，但心里怕是一清二楚，瞒不住的。你说你，说是远远看着，倒是做到了，但你真的希望这样？每天熬完药，重霖送过去，你自己偷偷在后面跟着，远远地看着。怕他苦，你甚至还做糖，这不分明就是....”
“我没想过瞒他，我知道瞒不住，他，太了解我了。不见他，只是害怕他再推开我，怕他让我离开，怕他要同我两清。”言语已是哽咽，“折颜，之前我任性，不过是我仗着他的爱肆意妄为，我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会依着我，疼我。可你知道，他吐血昏迷之前，叫我什么？他称我为‘女君’。‘女君’谁都能叫，唯独他不能，他不能。那声‘女君’，我真的是害怕了，心就像掉进冰窟窿一样。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自己就像个被宠坏的孩子，自己早已离不开他。赌气也好，生气也罢，但我从未想过，我会失去他。我..那么喜欢他，怎么能....失去，如果现在这样，可以不失去，我宁愿不见面，不出现。呜呜呜.......”凤九，终是将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这些话似是千斤压在她的心头，喘不过气。
“好了，小丫头，别哭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别哭了，听话，都是当娘亲的人了。”折颜拍着凤九的肩，轻声安慰道。
东华与她，都是为了对方，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偏偏缘分如此捉弄。“小九，你要好好的，不能倒下，明白吗。东华离不开你，他的身体才刚有起色，还要靠你照顾。”
“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他，会好好疼惜他，放心吧。”

(十一)
过不去的心坎是谁都没有办法，折颜劝凤九，连宋劝东华，劝来劝去，毫无起色。这天早晨，凤九依然像往常一样，熬好药，只是没过多久，重霖便原封不动又端了回来。
“诶，重霖，是我今天熬错药了嘛，为什么又端回来了。”
“殿下，帝君今日，拒了，他说，他不喝了。”重霖答道。
“不喝了，为什么，这药才喝了多久，就不喝了，胡闹，你继续端去，说是折颜的医嘱。”
“是。”
没过多久，重霖又回来了。药，一滴没少。“这是什么意思，”凤九伸手一摸，药凉了。话没多说，又起灶，熬了一碗新的。“殿下，帝君今日心情不佳，说什么都是不肯吃药，小臣劝了多次，依然是无用。怕是熬了再多，终是徒劳。”重霖的语气颇为无奈，平时吃药断不会如此，今日为何这般。
“他在干嘛”凤九问道
“帝君在看佛经，对了，小臣临走前，帝君低喃‘小白’。”
‘小白’，他在唤她，凤九靠在柱上，久久不语。“可，还说了什么。”“并未，只是今日脸色很是苍白，小臣怕.....”
“放下吧，重霖，一会我亲自去。”
“小臣告退。”
凤九没想到，东华会以这种方式再度逼她见面。当年，是封了九天瑶池，如今，是拒绝喝药，自己的身体当真不当回事吗，凤九有些生气。
深吸一口气，端着药走向正殿。正殿里，东华看着佛经，心口的伤让他忍不住咳嗽，他在赌，今日，她一定会来。“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声音自殿内传出，凤九心里没由来的一疼，快步走进殿中。不再是熟悉的白檀香，是，药香。
他，还如之前一般，坐在主座，拿着佛经，一派风轻云淡。只是，脸色苍白，突出的颧骨有些可怖，面容因咳嗽有些扭曲，他，真的不好。
“本君说了，今日不喝了，都当是废话吗，还是觉得如今，咳咳，本君管不了你们了。”
“你，能管住我，何时，管不住了。如今，倒是我，管不住你了。”凤九悠悠地开口。
朝思暮想的声音，小白，东华放在佛经，抬头，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站在眼前。
“为什么不喝了，这才喝了多久就不喝了，忘了折颜的医嘱了嘛，嗯？”
“医嘱没忘，只是怕忘了人。想见一见。”语气中夹着落寞。

“我一直都在，你不是知道嘛。”
“我可不知道，我病着，怎么会知道。放在药碗边，那又不是糖狐狸，谁知道。上次都被拿走了。”言语间多了些孩子气。
“那，今日喝了药，我做糖狐狸可好？”她哄着，就像那时哄着滚滚喝药一般。
“太苦了，要先吃一个糖狐狸，不然喝不下去。我怕苦，你知道的。”坐在主座的人，盯着凤九，开了口。
“先喝药，好不好，这药已是第三碗了，再不喝又浪费了。”
“那，小白，你过来，坐在我身边，有你在，就不苦了。”东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好，”坐在身边，看着将药喝完，刚刚那声‘小白’，她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药，要按时吃，知道嘛，不可以再这样，答应我，东华。”
"好"，她靠着他，从未有过地安心

见面啦，终于见面啦~

(十二)
凤九没有在主殿多做停留，喝完药，她借口做糖狐狸离开了，她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一无所有。
晚上，让重霖送去了糖狐狸，她一人，在六角凉亭。早上，见他的脸色那么白，伤的一定很重，那个时候，她不在，一定很疼吧。
她叹气，自己终究是伤了他，同他之间，没有两清，若论起，她欠他的更多一些。往后余生，让她好好疼疼他吧。
“九九，九九”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九怔住，幻听了吧，滚滚不应在这里。“九九，滚滚好想你。”被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的那一刻，凤九才相信，不是幻听。
“你怎么来啦，好久不见，可是想娘亲了？”摸摸那小脑袋，银色的头发跟他的父君如出一辙，“滚滚想九九了，抱。”滚滚伸手抱住了凤九，好久没有同娘亲这般撒娇了。
“抱抱，”凤九抱起滚滚，“又长个了，滚滚要长成大孩子了。”看了一圈，未见折颜或是其他人，“滚滚，你自己来的？”
“嗯，是呀，折颜上神本要一起，但是临时有事，告诉滚滚，先来一十三天找九九。”滚滚趴在肩上，奶声奶气的答道。“九九，这里是我们的家嘛，你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回去。”
家，是啊，这里曾经是家，现在也还能是嘛，是吧，她自己都不知道，就当是吧。
“是，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有三个家，等有时间，带你去看另一个。”凤九拍着滚滚的后背。
“九九，有家了，那父君也会有吗？”
“娘亲不是告诉过你，你是娘亲一人的嘛，小仙童可以没有父君的。滚滚，忘记了？”
嘴上虽这么说，但凤九明白，父子情终究挡不住，他们会见面的，迟早都会。“是嘛，那可能是滚滚听错了，折颜上神与四爷爷说话时提起东华，说娘亲现在是在照顾东华，所以无法回来，九九，东华，不是父君嘛？”
凤九愣住了，是啊，于滚滚而言，东华不是父君嘛，“我今天还见到一个好看的叔叔，他的发色同我一样”滚滚见凤九没理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原来父子，已经见过了，凤九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同滚滚说。“滚滚，实话告诉娘亲，今天你同好看叔叔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只是看到好看叔叔下台阶时，快要摔了，扶了一把，没想到，自己却也被带倒了。
“你可有摔疼了？”凤九急急问道。

“没有，好看叔叔将滚滚抱在了怀里，九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叔叔身上有股隐约的白檀香，跟滚滚衣服上的一样。”
下台阶，摔了，他的身体，差到这个地步了嘛。
“后来呢，滚滚”
“九九，你今天好奇怪，往常滚滚摔了，你不会问这么多，只是拍拍土，告诉我要坚强”滚滚有些不解，挠着头，但既然九九问了，自己还是说吧。“被人扶起来了，只是叔叔看起来，是病了。”
他何止是病了那么简单，他是被她伤了，不仅伤了身也伤了心。白凤九，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些什么。
凤九收紧了抱着滚滚的手臂，沉默不语。

(十三)
思虑了许久，凤九将滚滚放了下来，“滚滚，之前是娘亲瞒了你，其实，你有父君。”
“是，是东华嘛”滚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他多希望那就是他的父君，他们身上一样的味道，头发一样的颜色。
“是，好看叔叔是你的父君。”
“之前父君为什么不在，是迷路了么”滚滚记得自己曾迷过路，花了好久才走出来，那是第一次九九抱着他哭。
“不，是我把他弄丢了。”凤九红了眼眶，东华，对不起，我曾经弄丢了你。
“现在回来了，九九，父君不会再迷路了，滚滚牵着他。”滚滚摇着凤九的衣裙。
“好，滚滚牵着父君。”
那晚，凤九是第一次，搂着滚滚，睡得那么安稳。
深夜，“咳咳咳咳，咳咳，呕”东华被心口的疼痛惊醒，艰难从床上爬起，背上冷汗淋漓，泛白的指节抓住床边，疼痛似是要将人撕裂。捂住嘴，喉咙间那一口血，没忍住还是吐了出来。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是这声音怕是免不了吧。果然，不一会，重霖就冲了进来，“帝君”忙扶住他，地上的那一滩，猩红混着金，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帝君，您怎能没事，我去请折颜上神。”
“重霖”虚弱的声音但有着不容反抗的意味，“我没事，就是思绪过多，病有些复发，休息休息便好了，不要惊动他们”
“这....”
“我不想吓到他。”
“殿下？”
“还有那个扶我的孩子。他，咳咳，那双眼睛，像极了小白，那银发是我们共同的标志，咳咳咳，真好，今晚的样子，会吓坏他的。你，收拾一下，我累了。”
“是。”

(十四)
“殿下”重霖一早就来到凤九的房间，“重霖，这么早，是他，出事了嘛？”

“昨夜，帝君吐血，现在还未醒，帝君不让告知任何人，但小臣实在是担心.......”

“照顾一下滚滚”她丢下这一句话，没了身影。

东华，为什么，你还是要一人忍受，你还是不信我是不是，你还是怕，睁眼醒来，床边空无一人，是不是；你还是怕，最后是孤家寡人，是不是，你怕，难道我就不怕吗？

凤九一路跑来，脑子里都是乱的，她不知道，若是他真的有什么，该如何自处。

推开门，一步步走向床榻，屋内的血腥气从鼻腔传入大脑，脚步，停下。折颜与她说过，医术可救人，但被救者若不想，回天乏术。他，是这种嘛。

昨晚，抱着滚滚，她还在幻想着今后的日子；今天，就要让她回到200年前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挪动到床边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下的。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人，生怕错过一个呼吸，颤抖的手落在消瘦的脸庞，指尖里透着苍白。“东华，”她好像听到心碎的声音，“东华，东华”每唤一次，心更碎一点。“你看看我，好不好，不看我，那看滚滚好不好，我们的狐狸崽。昨晚，你见过滚滚了，是不是，银色的头发，很好看，那么像你。他告诉我，今后父君迷路，他牵着你回来，他很懂事，真的，他一直都想见你，他见到你那么开心，你舍不得，对不对。你会教他剑术，会领着他参透佛理，也会随我会青丘，看星星，是不是.....那是我们的约定，竹楼已经盖好了，你同我一处，在信中，你不是遗憾吗，那你醒醒好不好，醒来去看，就在那，不远的。现在，你是怨我，曾经弄丢你，是不是，所以你赖床，不起，我保证.....今后不会了，再也不走了，以后我们一家在一起，快快乐乐，我好好疼你，行嘛，东华，东华，不闹了，睁眼吧，什么要求都答应你，糖狐狸每天都做，还有芙蓉糕，你喜欢的，都有，求你......”

梦里，东华恍惚间，看到小白，她在招手，等着自己，穿着嫁衣，自己走过去，却空无一人。转身，是琉璃阁，是他同她两清的地方，那个决绝的身影，她说，我们的前缘仅仅是我那样喜欢你而已。望着她离去，他想，最后一面，这样也好，恨他，至少无牵无挂。那么疼她，怎么舍得她难过，没有他，她会过得很好。

她走后，他去了碧海苍灵，他想最后看一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