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厢情愿(渣攻 虐受 HE 带点玄幻 《侧畔》中的两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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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19 10:34:00 +0800 CST  
第十章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从口中喷洒而出,身体腾空靠近一个温热的胸膛,温柔地将自己放到床榻上,专属的味道过于熟悉,眼皮子实在疲累,依稀只看见一袭白衣,正用拨浪鼓对着小狗蛋说些什么。
笑了笑,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眼前有几个重影,模糊了厚重的视线,脱力地摇头期望能将那几个重影看得清晰,脑袋里好似有些沉重的液体随着他摇头而晃来晃去,待将那个重影看清了,发现是一袭白衣的薛久加拿着调羹在喂小狗蛋。
见他醒了,擦了擦小狗蛋的嘴角,轻声道,「醒了?」
王一新的所有感官缓了一会儿才回来,胸前被两块木板固定着,他觉着头有些疼,并且不想说话。
薛久加端了一碗汤药,「你说算命的说你长命百岁,我看你还是得悠着点。」
王一新伸手去接,扯痛了胸前的伤处,倒抽了一口冷气。
薛久加舀起汤药送到他嘴边,王一新看了看他,一声不吭地喝下。
「昨日你来时,发着高热怎么不说呢?」
王一新缓缓咽下汤药,眼眸垂下一声不吭,薛久加也只好沉默地喂着他。
待汤药喝尽,薛久加替他擦着嘴角,王一新沉默许久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薛久加需靠得很近才能听清,难得他醒来不是问小狗蛋的情况,答道,「傍晚见你没来,以为你又像上次那样,饿着了小狗蛋就不好。没想到,确然是那样的。」
王一新难掩失落,明明昏迷前闻到的熟悉味道,大约是自己魔障了。
「你这回伤得有些重,我去时你骨头已接好,待好好养养,喝些汤药再将淤血排净。」
薛久加转过身去收拾药碗,王一新撑着半坐起身,一只脚正伸在床沿边,薛久加忙放下汤碗按着他道,「我说让你好好养养。」
王一新挥开他的手,艰难地屁股往外挪动,薛久加却突地愠怒道,「你下床做什么?!你现在能做什么?!你看看你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什么?!」
「我只是……想去茅房……」
薛久加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没好气地从床底下拿出夜壶递给他,王一新有气无力地接过,应是憋的急了,好一会儿才解决了三急。
「你这些天,便留在这里好好将养着。」
「听说你的诊金贵得很。」
「那是自然,好了便替我多摘些草药。」

王一新和小狗蛋便在德春堂住了下来,薛久加身为医者的细心,王一新深有体会。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不去麻烦薛久加。
欠得太多,总是不好。
到下一个十五时,他提出要回去小茅屋,薛久加觉着他身上伤势并没有大好,拒绝了他的要求,王一新只好把两颗药丸塞在信笺让他送去放在小茅屋的桌上。
可惜那日病人很多,待到打烊薛久加才想起这回事,拿上信笺匆匆忙忙赶到小茅屋时,林则仕坐在唯一的床上,深深沉思着,待望见来人不是王一新,而是那晚扶着他归来的薛久加时,眼里瞬时包含着怒火。
薛久加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还是笑着将信笺递给他,「他让我给你的。」
林则仕没有接信笺,薛久加只好放到桌子上,转身欲走。
「他知道他在哪里?」
薛久加回过身淡然道,「因他伤势未愈,便留他在德春堂了。他一个人,带不好小狗蛋。」
「小狗蛋?」
薛久加笑了笑,「他儿子。」
林则仕像是被噎住一般,半晌冷然道,「严重吗?」
薛久加答道,「人虚弱起来,总有些旧伤随之复发。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命还留着,将且养着,总会好的。如若无事,林老爷,我便先回去了。」
林则仕听得那番话,心中思索良多,久久未从小茅屋离去。

回去时烛光还亮着,王一新侧着身体向着外面蜷缩着,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虚汗将黑发打湿,身上却要盖着厚厚的被子。
他总说冷,明明炎热的夏天都还没过去。
近几日他捂着腹部皱着眉头,薛久加问他,他推脱说没事。夜里想着偷偷替他诊脉,手一碰触到他便像惊醒的姿态,身体向床里面缩,犹如惊弓之鸟。睁眼见着是他才不咸不淡地说两句,边将手腕伸进被子里,把自己狠狠裹着。
他将烛火灭了时,低低的呻吟声起,他连忙再将烛火点亮,走到床前,王一新捂着腹部冒着冷汗,絮絮叨叨地胡言乱语。此时薛久加也不顾他的挣扎与否,将他的手腕搭着细细诊断。
王一新挣扎着将手腕收回,薛久加用力握紧了,「别动。」
往前的脉象总是朦朦胧胧,此时却像是没了屏障一般。
许久他才低头望着王一新,他似乎已经神志不清,自从断了肋骨吐了血以后,他的身体旧疾便一触即发,而此时的腹痛,显然是小产的后遗症。
先前他已朦胧诊出,王一新身中奇毒,毒中带毒,如若用药抑制着一方,另一方毒便会来势猛烈,加速毒素流动致人死亡。为此,他只能用些温和的药抑制住毒素的流动。
而小产的脉象,那时被毒盖过,竟诊断不出来。现下他的腹痛,约莫是那时孩子月份大了,流不干净还剩了点尾巴在里头,此时出来作怪不让他好受。
王一新似已疼得七荤八素,呕出了些黄色的胆汁,薛久加觉着毒素没有加快流动,才心安地拍了拍他的脸,「可还醒着?」
王一新难受地点点头,无力地躺在床上。
薛久加手忙脚乱地熬了一碗汤药,王一新喝下后翻来覆去地捂着肚子,眼里藏着的苦楚,薛久加掀开被子看出血情况,可王一新却死死挡着不让他进一步动作,薛久加温声道,「一会儿就好。」
「不……」王一新从眼角竟流出两行清澈的液体,一年前难受的感觉,熟悉得令人发指。
薛久加计算着时辰,王一新一边喊着不要,感觉丢了些重要的东西,他迷糊中似乎回到了那个树林,下了一夜的大雨冲刷的那些血迹,忽而又转换到另一个无法言语的场景,王一新睁开眼泪眼迷蒙,「它也不要我了。」
「还有小狗蛋呢。」
「小狗蛋……是什么……」王一新像是从水里头出来一般,浑身无一处干净。
「你儿子。」
王一新楞着笑道,「对……我有……儿子……我和他的……儿子……」
薛久加觉着,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痛过以后,便是长期的调养。王一新似乎是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事,薛久加也没有与他提及。待到小狗蛋四个多月的时候,王一新的肋骨还没长好,可小狗蛋的骨头已经长硬了,趴在床上能挺直背脊抬起头来,小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一逗他便裂开小嘴笑起来。
依旧是爱笑的小狗蛋,王一新总会被他感染。
即便是初一十五,能下床时他会自己将信笺送去放在桌子上,不能下床时便托薛久加送去放在桌子上,三个月来都没见林则仕一面,心里平平淡淡,好像断了一回肋骨,连心也同肋骨一并断了。
自从对他下药,与他见面的言谈便再无心平气和的时候。他的冷淡、愠怒、鄙夷,他通通领教了一番,顺带着还收起往日的温柔与怜悯。
在床上无所事事静静冥想时,他觉着和林则仕可能再回不到从前了。
当林则仕喝下了药,他们就变成了敌人,言语和动作是他们最嚣张的武器。


当年中元节王一新与林则仕去到集市上凑热闹时,无意中听闻他母亲病危,他只好辞别碧落山回到林府中,继续当他的大少爷。初时,他是很洒脱的。时不时到他府上,林则仕喝酒抚琴,他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那时候,那种欢爱之事便已经很少做了。
不洒脱之时,是在他要娶亲,而要与自己回归朋友的姿态。王一新那时还不懂自己对他是个什么情感,但就是想把他牢牢攥在手里,他抓得紧了,林则仕便逃得更远了,说要与自己一刀两断。
彼时他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他已经不想回忆,连洒脱都装不起来的惶恐茫然,觉着自己跟话本子里被始乱终弃的主角没什么两样。不喜欢被动的他迅速地掌握了主动,骗他说酒里下了极烈的春药,且永无止境的发作。
林则仕理所当然的勃然大怒,那一回,他差点以为要做死在那方床榻上。
林则仕的厌恶,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他要挟他不能娶妻,只能纳妾。他要挟他不能一刀两断,一月见两回。
他纳妾那天晚上,听着林府中一声声高昂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在后门处,他也想像着他在身旁的样子,假装与他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与他对拜,送入洞房时久久伏地不起。
他觉着让他纳妾已是做了一个大大的让步,却没想到一月心平气和地见两回也是奢侈。


薛久加问为何给林则仕送解药时,王一新将这个缘由告诉他,他以为薛久加要说些他不爱听的,却没想到他悠悠然问了一句,「你该为他做点什么,才是应该。」
王一新仔细在回忆的长河中思考那些问题,可是该为他做点什么,他所求的不过是要求自己离开他,要与他一刀两断,王一新扪心自问,那是一件十分艰巨的事情。
他固执且执拗的性子,认准了便不回头。从前以身试毒时是如此,面对林则仕也是如此。魅生时常教导他,杀人要不择手段,将人杀了便算完事,过程不重要,人死了才是最重要的。他将这方道理运用到感情上,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休养了一阵,便也将这些乌漆嘛糟的感情理干净。他决议要跟林则仕好好谈谈,也不介意分开一段时间。

十五,月圆之夜。
团圆,美满。
王一新很意外看见林则仕,小茅屋打扫得整整齐齐,桌上还放着许多好菜。
王一新站在门口,瞧着他的背影,说道,「来啦。」
林则仕应了声,王一新坐到面前,林则仕给他倒了杯酒,做了个请的姿态。
王一新很高兴,一饮而尽,林则仕又给他满上,凝眸许久说道,「气色好了许多。」
王一新嘴角扬起,递了两颗解药给他,林则仕接过就着酒饮尽,淡然道,「我们许久没如此这般了吧。」
王一新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喝着他满上的酒,原本要说的话是不是也不用说了,如果小柿子每日都似今日这般,那是再好不过的。
好似他的小柿子真的回来了。
酒过三巡,王一新的高兴便被林则仕击到九霄云外。
林则仕淡然道,「翔枫最近生了场大病。」
王一新笑容僵硬在嘴边,「嗯?」
「中了毒,需从年龄相近的孩童取一碗血做药引。」
王一新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还是抖动着嘴唇说了出来,「你直说吧。」
「血缘之亲最好。」
王一新自嘲地笑了笑,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
在他想好好言和的时候。
「我知道了。」
林则仕抬头看他,望着他凄凉的笑意,单手抚上他的冰凉指尖,他却猛然收了回去,低头道,「你走吧。」
林则仕站起身,立在门口,「如若你不想,便算了吧。」
王一新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了一番笑容,拾起酒壶悠悠然倒了两杯酒,将酒杯递到林则仕手上,林则仕愣愣地望着他,他的笑容太过讽刺。
「喝了这杯酒,往后有一段时间你就看不见我了。至于血的事,明早你再来吧。」
说着拿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眉眼弯弯笑着喝完了杯中酒,林则仕许久未曾见过他的笑容,正想抚上他的脸庞,他却闪身躲过摇摇晃晃地向门口处走,突地猛地转身指着林则仕,方才那丝眉眼弯弯变成了剑奴跋扈,气势汹汹胸膛起伏不定,绝望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说完,酒杯变成了一地碎屑,如同往日不安分的心。
那双通红的血眸,那方狰狞的面孔,林则仕皱紧了眉头,隐藏的怒气在里头,「要不是你下了双生蛊。」
王一新望着他先是小声地低吟,接着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却没答他的话迈出门口,苍凉的笑声久久回旋不去。
林则仕望着他的萧条的背影,甚是凄凉。

第二日,一碗稀清的血放在桌案上,右边放着一个小白瓷,白瓷底下压着一张信笺,上面只有两个字,三年。
而瓶里,正好是三年的解药。
彼时,王一新覆着手腕上的伤,背着渐渐长大的小狗蛋和少得可怜的包袱,苍白着一张脸吃力地迈向碧落山。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19 19:04:00 +0800 CST  
【标签楼】
攻对受的感觉还有几章才能写,也就是开启轮回镜的时候
此时他大概已渣得深入人心
受对他隐瞒了很多事情,攻不喜欢被控制,受却控制了他
大概就是酱,至于看过侧畔的说攻为什么这样对小狗蛋
是有原因的,这也是受死之前干的事导致的后果
再没人看,我就尊的写不下去了ヾノ。ÒㅅÓ)ノシ
我在用老命更新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19 19:36: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上
参天大树挡住炽烈暖阳,光辉从交缠的树枝剪下碎影,树底下置着一方藤编的凉榻,躺着的人随意以手做枕闭目养神,书页翻开挂在脸上挡着热烈,阳光下的肤色近乎透明,仅唇色樱红显出一番生气。
「狗蛋,给我捶捶腿。」
那小小的人影一脸不甘愿的走过来,小手心不在焉在他腿上随意捏捏。
「不高兴了?」
狗蛋随手甩开在他腿上用力拍了一下,嘟着嘴气鼓鼓地坐在凉榻上,「新哥,你总这样食言。」
王一新将书拿下放在一旁,拉着他躺在自己身边,狗蛋已长成了大狗蛋,不过三岁多的年纪,个儿却比寻常孩童高了不少,只是身材太过瘦弱纤细,幼时洗澡时触摸的瘦骨嶙峋,总是担心他活不下来。
所幸,小狗蛋终究有惊无险地长成了大狗蛋。有时候王一新乐观地觉着,将小狗蛋驾着放在两棵树中央,也是一根天然的晾衣杆。
王一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以为然道,「今日天气炎热,你忘了前几日你中暑又吐又泄,最后自己起不来床,百般不情愿地让我给你洗了个澡吗。」
狗蛋嗤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是看话本子看上瘾了,没看着结局不想下山,依我看你那话本子的厚度,没个两三日根本下不了山。」
王一新摸了摸鼻子,被他说中了心事,嘿嘿笑了两声,「下回你想吃什么,我绝不手软。」
狗蛋模样像极了林则仕,简直便是缩小版的小柿子,每回见着他嘟着嘴的神情,都觉着是小柿子在向他撒娇,很是新鲜。狗蛋依旧嘟着嘴,「我想吃方婆婆的梨花糕。」
「可以阿。」
「我想吃冰糖葫芦。」
「没问题。」
「我想吃馄饨。」
「嗯。」
狗蛋将书扔到王一新脸上,小手指着他委屈道,「你骗人!」
王一新挪开砸到脸上的书坐起身,反问道,「谁骗你啦。」
狗蛋扁着嘴巴,「你答应得如此爽快,你都没有银两。」
王一新嘿嘿笑道,「我没有,你薛叔叔有啊。你嘴巴甜一点,就有吃的了。」
狗蛋拉下了脸,阴沉着眸子,「那我要吃方姨脸上的胭脂。」
狗蛋较寻常孩子早熟些,自他会说话以来,王一新已经被他的语出惊人弄得见怪不怪,可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可把王一新吓了一跳,「流氓啊你!」王一新转身将他按着,小狗蛋怕痒边躲边笑开来,两人在小小的凉榻上嬉闹起来,在空荡的山头上,悠然传开。


三年来,身体好时他便替薛久加摘草药送下山去,身体不好时,便如今日这般看着话本子度日。日子逍遥自在,少了那些作茧自缚的烦恼,时不时地想起小柿子,倒是有些此去经年,怀念故人的意味。
当初的离开,好似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他将魅生的话本子翻了一遍,都没找着他和小柿子的一个范本。日子寂寥下来,便再翻一遍。小柿子往日在碧落山还能心平气和地相处时与他说过,每读一次书,自有一番境界。读书时不必非要从书中悟出些什么,当懂则懂,不懂便是自然不会懂的。
他觉着这第一遍,定是自己太急功近利,才会一点端倪都找不出来。
时常心平气和地忆起心平气和的小柿子,以他喝下毒药为分水岭,细细想来,当真判若两人。

六年前,血气方刚的林则仕前日晚上拉着他做了两回,第二日却收到飞鸽传书执行任务。
林则仕不知巨细,但也依稀得知大概又有人要被无辜受害,几次下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一新觉着,对于他这样迂腐善心的公子哥,已是大大的让步。
那回做得狠了,王一新软着腿下床,林则仕担忧道,「要不,我与你同去。」
王一新挑起眼角,「不用。」
林则仕皱着眉头瞧着他,王一新笑着调侃道,「该不会觉着自己杀了匹狼便能杀人吧。这事,你干不来。」
王一新对上他的担忧,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等我回来,我要吃烤鸡。」
林则仕送他到山脚下,临走时将他揽入怀里,王一新笑了笑拍着他的后背,「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
「我有不好的预感。」林则仕嗓音低沉,入了耳朵跟挠痒痒似的。
半晌,王一新眉眼弯弯地推开他,潇洒地向后挥挥手。


回来时,王一新不不得说,林则仕的预感简直太他娘的准。
任务完成后逃跑得不够快,轻功因力竭使不上,被那户人家的护卫逮着拖延,万般挣脱之下负伤而归。
手臂软软地耷拉着,与肩骨之间只能由皮拖着,另一条胳膊扶着已脱臼的胳膊,血迹染遍了青衣,林则仕依然在山脚地下等他,见着他这般模样大吃一惊,连忙跑过来扶着他,王一新咬着嘴唇却道,「别过来。」
林则仕不顾他的反对,将他身体腾空抱在怀里。
「放我下来。」
林则仕抱着他继续向前走,王一新生怕他沾染自己的血迹,用完好的手臂拍着他的后背,「放我下来!」
林则仕狠狠地瞪着他,「我不会放的。」
王一新在山路颠簸中昏迷过去,醒来时身上青衣已净,林则仕在面前不知倒腾些什么,见他醒了柔声问道,「饿了?」
王一新苍白着一张脸点头,林则仕喂他喝下些水,待力气回来便自己接上了手臂。
「下次我流血的时候,不要碰我。」
林则仕笑了笑,将他的头揽入胸膛,半晌不发一言地喂他吃烤鸡。
至少那时,林则仕对他还是很好的。


尽管林则仕回到府中做他的大少爷,待到他爹去世之前,他们依然在林府中的亭子里相谈甚欢。又或者什么都不做,静静地待在一块。林则仕喜吟诗作画,他便帮他研磨备书,不知何时,他已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如此卑微。
后来他想想,当自己无限放低之时,便是后知后觉地爱上他之时。
他向来对这个字嗤之以鼻,爱得死去活来的故事他全然不信。仔仔细细验证到自己身上时,才觉着故事不过来源于生活,那些刻骨铭心的字句,极有可能实实在在地曾经发生过。
人说要失去才懂得珍惜,小柿子说要娶妻与他断绝关系时,他方能晓得自己对他是何种心意,一想到不能再与他一起,心里便痛得惊天动地。一时间茫然与惊慌交杂,无法想像再也不能看他身影、听他耳边言语。
一念之差,便下了春药。
可他又怎么舍得真的对他下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他自己深受其害,也舍不得让小柿子受苦。所谓的春药,不过是无害让身体发热的药,与春药相似,但却是强健身体的功效。解药亦然。
小柿子信了,勃然大怒,他晓得他是要怒的,却不知道怒得这么久,怒得这么深,怒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往时他捣乱将他的珍藏书籍弄丢了,他也怒,做小伏低向他低头认错,再亲亲他,他便不怒了。

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初始小柿子说他三代单传,他自然深知无子嗣是他娘亲心里头最大的一块心病。再者,小柿子从未对他承诺过,山盟海誓、海枯石烂全然没有,他想听,但他知道,小柿子是不会说的。

孩子,是他想在这段一厢情愿里制造一个平衡的支点,假意小柿子似乎也在为他付出过些曾经,或是证明自己曾在这世上走了一遭,留了段情,有过爱的结晶。

隐月宫那方圣物碧落果,是由他研制而出的。在《奇文异志》偶然得知,有一张药方不仅能解奇毒,且能改变身体构造,男子也能产子,世间难得一见,因其药材难寻,皆是世上唯一之物。但什么事都难不倒王一新,魅生知道他在做什么后,将此事通传了隐月宫,隐月宫当时因潜入宫中为妃的前朝公主被皇上所杀,人心不稳,正需借助一枚物体稳定宫中人的心,此物便临急临忙地成了宫中圣物,也震慑外人。
王一新骑虎难下,如不上交不行,上交了也不行。他与小柿子的恩怨还未解清,碧落果有解奇毒的功效又能令男人产子,实在一举两得。于是趁着魅生不注意,将那枚圣物吞了,放上另一颗相似品代替。待发现时,魅生已然补救不了,便也替他瞒着,直到魅生毒发身亡,此事瞒不住,他便遭人追杀了。
碧落果入了他的肚子,净化了他的血液与改变他的身体构造,小柿子粗鲁地与他交合,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被他轻轻一推,混着树林里那场大雨一起没了。

他原本以为小柿子会十分高兴,且十分期待的。
确然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般,能接受这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他小产后的淤血流了半月有余,小柿子看了半晌,还是将他搂在怀里。王一新苍白如纸的手臂,也环上他的后背,牢牢抱着。
接下来那段时日,称得上是藕断丝连。
直到他真正纳妾的时候,小柿子好言相劝,家中有妻,实在不好继续联系,让他将解药全部给予他,以后还是断了关系。

往日的那些,如镜中水月,权当好梦一场。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20 15:42: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下
镜中水月有什么好,他不依,再次做了些卑鄙的事情,假意在他纳的新妾中下了双生蛊。恶狠扬言道,她肚腹里的孩子,与自己将来肚腹里的孩子,是同生共死的。
林则仕对子嗣不甚在意,老夫人却不然,他只能继续恶狠狠地对待王一新,受着他的要挟,与他对坐成敌。
王一新笑了笑,林则仕从来都不知道,双生蛊是子虚乌有。可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弄假成真,一语成谶。
那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肚腹隆起微微的弧度里头,是孩子轻微挪动的身躯。那时孩子已躲在肚腹里头七个月,频繁的呕吐和身体构造改变的沉重令他瘦得如同纸片,瘦骨嶙峋下隆起不正常的弧度,模样看上去不堪一击,但面对着小柿子的冷嘲热讽,依旧笑意盈盈。
他时常独自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想象着孩子与谁想像,想像他喊自己一声爹,想象着他长大后,三人一起的所有情景。
当时二夫人也怀了孕,全府上下关爱得不得了,老夫人脸上喜气洋洋,每日对二夫人嘘寒问暖,滋补汤药如数入肚。那时被隐月宫追杀,自己静悄悄地挺着肚子在林府后门处粗略地搭了小茅屋,二夫人浩荡出街时,他也见过几次,温婉贤淑、温柔大方,他觉着两人站在一起有些相衬,但一直不肯承认。

直到二夫人有一回没带仆人只身一人从后门出去,模样鬼鬼祟祟,身形躲躲闪闪。王一新一般不管闲事,但那时却如中了鬼魅般跟了上去,瞧见了一副活春宫。
主角是林则仕的二夫人与街口药房掌柜。她衣衫凌乱一副满足地出来时,见着如纸苍白的王一新,顿时惊慌失措,挺着的肚子步步后退,王一新可笑地看着她的行径,自己可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怕成这样了。
二夫人粗鲁地将他拉到后门处,四处看看才凶狠道,「相公将你的事与我说了。」
可怜王一新的力气此时还不及这妇人大,被她拖到此处。令他不解的是,做错事的明明是她,怎的对自己放起了狠话。难得的是,林则仕竟然会与她提起自己。
「你休要纠缠我家相公。」
王一新愣着望着她,她却像做贼心虚,指着她继续道,「我腹中孩子是林家的。」
此人当真奇怪,我又没说你腹中孩子是谁的,你又何必着急露出狐狸尾巴。可惜这番精彩言辞,小柿子瞧不见。
「你休要害我。」

曾在书中无意中得知有些人惊慌起来便会有臆想症,面前这位二夫人,不是中了魔障便是有臆想症吧。身体被孕期种种不适搅得筋疲力尽,他不似二夫人这般有千万般爱护集于一身,他需得挺着肚腹,腰酸地搭着小茅屋,如若下雨,便连一处干净的地界都没有。滋补汤药是没有的,他只能帮街头卖小馄饨的店铺洗碗,在那厚着脸皮吃点东西。懂草药的事,不能被太多人知悉,现下他还未知隐月宫情况如何,如若露出马脚,便死无全尸。如此只能在那家小馄饨店里谋生,可现在肚腹大了,那里也呆不下去,所幸往日还存了些钱,再不成,偷偷回碧落山将魅生珍藏的话本子卖了,换得几个钱能解燃眉之需。

他要做这么多筋疲力尽的事,剩下的力气不想再与二夫人多废一句话,需留着晚上抵抗那时不时而来的抽筋。

二夫人见他无论如何都无反应,便灰溜溜地入府,王一新依旧拾掇着茅草装饰着他的庇身之所。

当晚,远远便能听见二夫人惨叫的声音。王一新站在门外听着众人哭成一团,以为小柿子出了什么事。刚迈出一步,肚腹便猛烈地痛起来,一阵一阵的令他直不起腰。他想起了树林里冲刷的血迹,面色灰白,抓起瓷瓶里的药全部吞下去,着急起来遗落几颗在地上。可腹痛不减分毫,反而变本加厉,全身都痉挛起来,呼吸断断续续。
他才想起,下午曾被二夫人狠狠一推,撞击到后方冰凉的墙。
小柿子往日那一推,不断重现与二夫人重合,他痛苦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思索着要出去找大夫。提脚走了一步,血便顺着体内留了下来,他微弱地呼吸着扶着墙壁走,沿着墙壁一滴一滴地连成血线,血迹清晰地映在破旧布鞋上。
在出门不远处遇到来势汹汹的林则仕,他扒着墙壁捂着肚子,身子倾斜无法直立,林则仕却痛苦道,「我信了,你收手吧。」
因痛得紧了,王一新呕出了黄色的汁液,擦擦嘴角不解问道,「信了什么?」


「信我一辈子摆脱不了你,信你下了双生蛊,信你今日去找了她,信你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去残害她,我都信了。」
王一新自嘲地笑了两声,软倒坐在墙壁上,「她孩子……没了?」
「没了。」

什么残害自己的身体去残害她,明明是她偷汉子被自己瞧见,明明她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明明是她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的错。

林则仕察觉他神色不对,才发现他身下一滩血迹。
他的肚腹隆起多时,自己从未关注过,只当他是发胖,可除了肚腹,触及到指尖的便是皮下的骨头。血迹沿着腿流了一地,比之方才二夫人房里端出的一盆盆血水,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则仕那时想起的是什么,是他执行任务归去碧落山的满身血迹,王一新昏迷了一天一夜,那时他以为他要死了。

王一新嘴唇一动一动,话语极度缓慢,「哦……那我们的……也要没了……」

林则仕将他架在胳膊上,要去给他找大夫,才瞧见王一新双腿无力,方才那段路,几乎是被拖着走的。干脆将他腾空如往常那样抱在怀里,夜色里他煞白着一张脸,指骨发白地抓着他身上的衣襟,紧皱着眉头忍着阵阵痛楚,每一阵战栗方流出一股血水。

将他送八福堂大夫浑身解数,依旧留不住已陪伴七个月的孩子。
小小的身躯已经有血有肉,四肢蜷缩着,将自己的头埋在里面,好似静静地睡着一般。小人儿从自己的身体里狠狠地剥离出去,不带一丝眷恋。

那时林则仕信了,他确然改变了身体构造,是个会生子的男人。

这次小产以后他又清减了不少,肚腹原本的弧度已平坦,他却时不时地习惯抚上,仿佛那七个月蜷缩着的孩子还在他的肚子里,偶尔地翻滚着。他面无表情,躺在床上,饿了不知,渴了不知,做什么都索然无味,有时候在小茅屋的台阶上只身坐一晚,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林则仕给他加件衣裳,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会突现一个怪异的笑容。让仆人送去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收回,仆人只禀告那呆子还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的如同雕像。
坐累了就回到床上,躺着瞪眼瞧着天花板。再后些时日,他连笑都不会了,也不会哭,一天到晚的面无表情,甚至听不见林则仕说的话。

直到他能听见林则仕说话了,林则仕却告诉他,有些事,他永远原谅不了。


一声「新哥!」将他的思绪拉到眼前的“晾衣杆”上,王一新摸着狗蛋的头,问道,「怎么?」
「我饿了啊。」
王一新心里其实十分欢喜狗蛋多吃些,但也不忘与他拌嘴,「又饿,我都要被你吃穷了。」
狗蛋不满地嘟嘟嘴,「胡说,明明是你本来就很穷!」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20 15:55:00 +0800 CST  
【标签楼】
发个文死机三次我也是醉了~~~~(>_<)~~~~
明日木有,后天木有,大后天可能木有~~~~(>_<)~~~~
有点事,离开一下下~~~~(>_<)~~~~


狗蛋:“啥时候给我取个正名儿”(#`′)凸
新哥:“嫌弃我咯。”(。•ˇ‸ˇ•。)
狗蛋:“是啊。”(#`′)凸
小柿子:“他没文化,让我来。” o(* ̄▽ ̄*)o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20 16:01:00 +0800 CST  
《侧畔翎枫》TXT:http://pan.baidu.com/s/1sCthO
有小伙伴要,还是发一发,万一又有小伙伴要了呢o(*≥▽≤)ツ
去年的今日完结了《侧畔翎枫》,从此踏上一条脑洞大就想写粗来的不归路o(*≥▽≤)ツ
这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纸O(∩_∩)O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20 21:30:00 +0800 CST  
我觉得我还是来交代一下…还记得我上次啃鱼骨去医院吗?嗯…这次眼睛昨天进了小石头今天去医院取出来,因为我以为可以揉出来使劲儿揉导致结膜炎,so…
这是何等的狗屎运阿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3-24 21:16:00 +0800 CST  
最近比较忙,真的挤不出时间,可能用眼过度眼睛前两天又发炎了,最近这两天在赶一个翻译,周末也有其他事要做,实在没有时间,但我不坑…
清明节都没能让你们看到新哥的死期,我的错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4-05 22:17:00 +0800 CST  
谢谢大家留言,实在是太忙,加上上个星期又病了,我也是给自己身体跪了…
今天论文应该结束了,下星期尽量抽时间来更一更,免得大家以为我弃坑就不好了~~
毕竟新哥还没死呢~~不能辜负大家期望嘛
怎样,点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手抖啊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4-23 21:17: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小狗蛋最喜欢下山了,山下有很多人,如有集市更是热闹非凡,不像在山上只有他和新哥两个无聊至极。狗蛋每日里盼着下山的日子,去找他的薛叔叔,薛叔叔总是给他准备许多吃食,那是平日里吃不着碰不着的。
王一新前几日身体不适,今日允诺带他下山,哼着小曲儿的小狗蛋跑在前头,后面跟着慢悠悠的王一新。欢腾的小狗蛋停在山脚下,一边皱着眉头看着气定神闲走过来的王一新,喊道,「新哥你太慢了!」
王一新神气道,「有本事你自己去嘛。」
小狗蛋嘟着嘴巴不说话,不服气地躲到王一新身后揪着他的衣裳,王一新一副早知你会如此的神情,笑了笑,「走吧。」
正逢集市上赶集,小狗蛋躲在王一新身后,对赶集人卖的小玩意儿都很好奇,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唯唯诺诺地缩在王一新身后,全然没有了在山上的无拘无束。
王一新知道小狗蛋怕生人,后面的小手用力地揪了揪他,回过身小狗蛋正望着一旁卖冰糖葫芦的人吞口水,他只好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串,小狗蛋撕开便放到自己嘴里舔了一口,小手往前一伸把冰糖葫芦递到他跟前,「新哥,好甜,你也吃。」
王一新索性将他抱起,「你真是走太慢了。」
「你的手臂!」小狗蛋担忧道,「我要自己走!」
「不要我抱?」
小狗蛋思索了一下,反手趴在王一新的肩头。

王一新和小狗蛋到德春堂,薛久加正好送走病人,小狗蛋热情地扑到薛久加怀里,「薛叔叔!」
薛久加将王一新递给他的药材放好,并示意学徒继续磨药材,抱着小狗蛋到得内室,小狗蛋看到一桌子都是他爱吃的,立马将冰糖葫芦扔了,一手抓一个往嘴巴里塞。
王一新脸上挂不住,「你不要整的平日里我虐待你好不好?」
小狗蛋仗着有人给他撑腰,「薛叔叔,你吃过甜的烤鸡,咸的糖水吗?新哥都会做哦。」
王一新不服气道,「我都说了,一时失手。」
薛久加笑着看两人一言一语地回嘴,也觉着好玩,坐在一旁给王一新倒了杯茶。
薛久加照旧要给他诊脉,可王一新这回却把手缩了回去,笑着说,「算了吧,没用的。」
薛久加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递了块糕点给小狗蛋,示意他出去玩,把门关上。
王一新也拿了块绿豆糕放到嘴巴里,笑着说,「我也打算回来了。」
「他的夫人一年前新添麟儿。」
「又大宴宾客三日嘛。」
薛久加望着他这幅不以为然的神情,心里五味杂陈。这几年大概也摸清了他的脾性,越是在乎的,越是心伤的,就越是故作云淡风轻。
「你的毒,真的不再试试?」
王一新摇摇头,喝了口茶,「听说他新开医馆,我还是想去试试。」
薛久加捏紧了茶杯,深呼吸叹了口气,「即便时日无多最终想找的也仍然是他吗?」
王一新自嘲地笑了笑,「可不是?」
「找我,未尝不可。」
王一新拿起一块糕点塞到他嘴巴里,「别胡说八道。」

林则仕带着随身仆人要出门时,便见着了守在门口的王一新。
王一新笑着迎上他,两人相看无言,又似乎都在打量着对方。
三年未见,眼前的王一新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似三年前离开那般憔悴,不似四年前那般小产后的痴傻,不似六年前那般油盐不进,只是笑起来依旧眉眼弯弯。
「你帮我三个忙,我就把剩余的解药都给你了,从此也不再缠着你了,好不好?」
好不好?什么时候他也学会询问别人好不好了。林则仕狐疑地望着他,王一新脸上笑容不变,「第一件事,给我儿子取个名字。」
这么多年王一新也只是给狗蛋取了个小名,这件事的确是存着私心,想让林则仕给狗蛋取个好名字。面对着皱紧眉头的林则仕,他继续说道,「第二件事,逢年过节,让他去你府上相聚。」
林则仕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王一新打断,「这第三件事,帮我把六年前写到一半的药材典籍完成了,你知道的,我写字不好看。」
王一新拿出一本书放到他面前,「如非必要,我也不想麻烦你。」
林则仕翻开黄旧的书页,前面都是他的笔迹,而后几页画得眼花缭乱,画不成画,字不成字的,王一新窘迫道,「实在太难看,别人也看不懂。」这是他六年前突发的想法,将药材的药性与样子都记载下来,如有机会交给隐月宫,下一个魅生便不用自身试毒自贸凶险。
半晌林则仕默然不语地看着眼花缭乱的书页,他的确许诺过要与他一起完成。
他一沉默,王一新心里便想着三年下来,小柿子依然什么都没变,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他只好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王一新觉着不要再自讨没趣转身离开时,他听到林则仕说道,「孩子,便叫翎枫吧。」
王一新背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嘴角依然扬起,「好。」
狗蛋终于有名字了。

小翎枫初时对终于不住在这山上高兴得活蹦乱跳,王一新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拖着小翎枫到得三年前住的小茅屋,尘封三年的门一打开,里面竟然没有蜘蛛网密布,甚至是一尘不染,王一新拍拍床榻上的棉被,甚至还有清洗过的味道。
当真是稀奇了。
小翎枫好奇地望了望四周,溜达一圈扑到王一新怀里,王一新摸着他的脑袋,「起来,新哥给你做饭。」
小翎枫自觉地去找木桶想去打水,王一新见状道,「这里的水你打不了,我来就行。」
小翎枫只好转头去洗菜,王一新笑了笑,由着他了。在翎枫长大一些的时候,王一新便有意无意地与他絮絮叨叨生活上的琐碎事,担心自己离开后没人照顾他,教他打水、教他洗菜、教他洗衣服、教他辨别柴米油盐,如有一天他不在了,也不想小翎枫成了别人的累赘。
隔日恰好是端午节,一夜没睡好的小翎枫朦胧间被王一新带到后门门口,刚要迈进时家仆却说,「他留下就成了。」
也许是林则仕先前交待过,王一新怔楞僵着笑容蹲下身跟小翎枫说,「你待会看见他们喊老爷,你就喊那个人一声爹。」
「新哥你不去吗?」
「我进不去,你进去替我吃多几碗饭,免得又让薛叔叔以为我虐待你。」
小翎枫一把抱住王一新,「你不去我也不去。」
王一新搂着他的肩膀轻声说,「你必须要去,里面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翎枫摇摇头,「我不要。」
王一新拍拍他的脑袋,严肃道,「要去。」
小翎枫起身瞪着他,推得王一新一屁股坐在地上,气鼓鼓地跟着家仆走进去。
王一新苦涩地笑了笑,拍拍屁股上的灰,起身走向同德堂。
同德堂是林府新开的医馆,林府所涉及的产业,也就只有医馆他符合资格。掌柜的不知他的干系,便顺理成章地在同德堂打打杂、磨磨药材、采采药。
傍晚时分,家仆把小翎枫送回来,王一新刚一回来,小翎枫远远见着他走过来就扁着嘴巴,他到得面前时更是哇的一声哭起来,王一新也慌了,小翎枫很少有大哭的时候,连忙问道,「怎么了?」
小翎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王一新抱着他只能干着急,「是不是又发热了?」
嚎啕大哭的小翎枫哭得忘我,王一新用衣袖给他擦眼泪,小翎枫才开口道,「爹让我站在那儿,不给我饭吃……」
王一新皱紧了眉头,疑惑道,「他怎么不给?」
小翎枫一字不差的回答,哽咽着回答,「他说我吃没吃相……坐……坐没坐相……说规矩学好了……才能吃饭……」
王一新擦了擦他的眼泪,「你做了什么了?」
「你和薛叔叔都不会说我……他让我站在那里……站了一天……」
王一新抹了他的眼泪,「我去做饭给你吃。」
当晚小翎枫就着他最不喜欢吃的咸菜吃了两碗白饭,当真是饿坏了。饭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跟王一新一起嬉闹,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孩子忘性大,王一新有时觉着要是他的忘性也像小翎枫那样就好,要是能放过自己,又何苦执着追寻?
小翎枫躺着尝试对王一新说,「新哥,以后还要去吗?」
王一新应了声,小翎枫委屈道,「可不可以不要去啊?」
王一新单手枕在脑后,一手搂着小翎枫,「不可以。」
小翎枫弱弱地问,「为什么?」
王一新不回答,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小翎枫嘴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大概是真的疲累了,红肿了的眼睛缓缓闭上,王一新释然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叹了口气,「没了我,血缘之亲你就只有他了。」

林则仕在同德堂看见王一新磨药材仅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随后跟掌柜入账房对账,小翎枫一见着他进来便飞快地躲到王一新的身后,王一新专心地磨着药材,林则仕对账后王一新在屋后拿着一筐筐的药材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烈阳下的他将衣袖挽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细弱的手臂,滴滴汗珠分明地挂在额头上,身形比起三年前离开时好看许多,不再那么瘦骨嶙峋,可跟六年前比起来,依旧相差甚远。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王一新,相逢的日子越近,他心里便更是着急。不曾想到,倒是王一新先找上来了,王一新拿着空了的藤筐转身时,正好对上林则仕背着手眯着眼睛瞧着他。
王一新缓缓直起身子,对着他笑了笑。林则仕走到他面前,「第一、二件事,都办了。第三件事,越快做完越好。」
这几年王一新将自己的心理素质练得非常好,尽管知道他是想尽快摆脱自己,也依旧笑着说,「嗯。」
「现在。」
「好。」王一新招呼着小翎枫过来,他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爹,便躲在王一新身后。
林则仕应了一声,王一新便笑着让小翎枫离开了。
王一新拿出根浅红棕色的叶子,缓缓说道,「一叶秋,健脾益肾,孕妇不得服用。」
林则仕认真地在书页上描画,王一新眼眸垂下,余光却不自觉地瞧着林则仕。上回在林府前太过紧张未曾细瞧,再细瞧起来,三年过去林则仕模样似乎没什么变化,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硬,大约是再次做了父亲的缘故。
待他将要抬头时,王一新怕被他发现自己偷瞧,连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拿起另一个药材,慌乱道,「雪……雪上一支蒿,咳咳……」一时紧张被自己口水呛得满脸通红,林则仕望了望他,停下笔,沏了杯茶递给他,王一新愣了愣,双手接过喝下后依然制止不住咳嗽,胃里一阵疼痛控制不住地跑出去呕在了外面,林则仕皱紧了眉头示意家仆递手帕,王一新道了谢擦了擦嘴角才道,「谢谢。」
又是一贯的笑容,王一新这次回来,总让林则仕感觉不对劲,特别是他脸上堆砌起那虚假的笑容,苍白无力,许久不曾关心过人的林则仕终于迟疑开口,「你,怎么了?」
王一新笑着说,「雪上一支蒿,祛风湿、活血止痛,味苦、辛,有大毒,归胆经。」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4-29 14:54:00 +0800 CST  
【标签楼】
我知道喂不饱你们的,塞塞牙缝吧。。
我知道你们一定手抖了~~~~哈哈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4-29 14:54:00 +0800 CST  
第十三章
小翎枫乖乖地做着王一新的小跟班,初时羞涩后时调皮捣蛋的一面在众人展露无遗,幼时便在王一新与薛久加言论下听闻药材药性,竟比高了他几个头的小学徒还知之甚多,在同德堂混得风生水起。
但,林则仕回回来时,小狗蛋都会躲到王一新的身后,步步不离。
林则仕常常带着大儿子巡逻似的个个店铺都走一圈,那小孩王一新也见过几次,身后跟着几个家仆浩荡无比,骄纵模样鼻孔朝天,谁见了他都毕恭毕敬地喊声大少爷,唯有王一新和小翎枫不买这个帐。
每回王一新宁愿在烈日下晒药材,也不愿对着胖嘟嘟的小孩子弯腰屈膝,心里想着人家养孩子他也养孩子,狗蛋养得跟竹竿儿似的,人家养得跟猪似的。王一新偷偷拉走小翎枫,教他把药材归类,小翎枫奋力拎起一摞药草解开绳索熟络地摊开。
林则仕将大少爷留在大堂,独自来到后院看见一大一小的身影,两人后背都湿了一大块,手里做着几近一致的动作。小翎枫耳朵较灵敏些,瞄了一眼便跳起来躲在王一新身后怯生生地喊了声爹,王一新扶着腰起身笑了笑,手掌集满了汗珠往身上擦了擦,「来了。」
林则仕点头,掌柜的便领着他先去了账房,王一新低头叮嘱了小翎枫几句,便拿着尚未写完的药材典籍过去。
一个小身影慢慢靠近,小翎枫回头看了看,没有多大理会,继续整理他的药材,如果他做得多了些,新哥的辛苦便少了些。
那鼻孔朝天的小人影见小翎枫见了他非但像没见着似的,还不喊他大少爷,小霸王当惯了的他从背后猛地一推,小翎枫阿地一声防不胜防地往前一扑,小手掌上细皮嫩肉地立马擦伤了,小翎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气鼓鼓地看着他,那小人影得意洋洋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小翎枫只是气鼓鼓地瞪着他,噘着嘴坐在地上,不时他拍拍手站起身,一顿好跑依法炮制地将他推倒,笨重的小人影立时便倒在地上,不服气地连说话都岔了声,「你打我!」
「你先打我的!」
「我要告诉爹听!」
「我才不怕!」
说完小翎枫还做了一个鬼脸,胖嘟嘟的小人影好不容易才站起了身,心里气炸了,从小到大谁敢欺负他!他胖胖的手一抓,小翎枫脸上便出现了三条血痕,但他也没有示弱,立马仗着自己身手灵活将他一推坐在他身上拉扯他的衣裳。大少爷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啊,毫无意外地嚎啕大哭,引来了家仆。
那家仆一看大少爷被欺负了,腿脚哆嗦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来了!」将小翎枫一把掀起后脑勺着地,不服气还往小翎枫身上大力地拍了两下,「叫你欺负大少爷!你欺负得起么你!」大少爷一见有人来帮他,哭得更大声了。
家仆一听慌了,跪在地上左一巴右一巴地打着自己的脸。
林则仕出来时大少爷抹着眼泪往他身上扑,顿时极具怒气,「怎么回事!」
声泪俱下的家仆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小翎枫如何将大少爷打得落花流水,林则仕来时小翎枫便开始慌,等随后赶到的王一新来时,已经半点位置都不敢挪,在原地呆呆站着。王一新见他脸上几条血痕,小翎枫可怜兮兮地往他怀里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哭都不敢,只是吸吸鼻子不敢哭出来。
王一新对那家仆喊道,「你闭嘴。」接着回过头抹了抹小翎枫的眼泪,「你说,怎么一回事?」
「他打我先的……」
「才不是!」哭声依旧嘹亮的大少爷也不忘进来辩一辩,那家仆立马说道,「你胡说!我看得清楚!你就骑在大少爷身上!」
王一新笑着说道,「那,他脸上的血痕是你划的?」
家仆挪揄道,「谁知道啊!指不定是……是他自己摔的!」
王一新怒道,「你摔个给我看?」
「好了。」林则仕皱着眉头沉声道。
大少爷一见他这样便了解是发怒的前兆,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是孩儿不对,他脸上那些伤,是我弄的,但是是他说谎!是他先打我的!」接着乖巧地走到小翎枫面前,「对不住。」
王一新瞪了小翎枫一眼,小翎枫立马哭道,「新哥我没说谎!是他先打我的!」
「知错不改,当罚。」
家仆甚有效率地递上家棍,小翎枫一看见那棍子便往王一新怀里钻,「不是我!我在整理药材,他过来推我!」
林则仕拿着棍子靠近,小翎枫喊道,「是他的错!你要打也得打他才是!」
「他已经认错,那你呢?」
「我没错!你做什么不信我!」
林则仕猝不及防地挥下一棍,沉声道,「长幼有序,是谁教你这么与父亲说话,是谁教你可以骑在大哥身上。」
小翎枫疼得哇哇大哭,王一新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见着得逞后的翔枫的鬼脸,顿时便明白了所有事。
两个小孩的哭声吸引了医馆里的人,他怒极将林则仕棍子挥出一丈远,护着小翎枫,「你要打,就打我好了,狗蛋经验不足没被打过,身小经不起你那么粗的棍子,他不好是我管教无方。」
「你以为我不敢吗!」
虽然王一新平日里与人交好,但谁也不敢跟老爷作对,此时竟毫无声响地看热闹。
王一新干脆跪在地上,挑衅道,「来啊。」
小翎枫蹲在地上扯着王一新,「新哥……新哥……」
家仆捡起棍子递到林则仕手里,林则仕沉声道,「都给我出去。」
偌大的庭院里顿时只剩他们二人时,林则仕愠怒地将棍子扔到地上断成两截。
王一新拿起剩下的半截递到他手里示意他往自己身上挥,「你有什么怒,冲我发。翎枫无辜,他虽小,但他从不说谎。」
「王一新!」
「怎么?」
「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半截棍子跌落在空荡的庭院中回响,王一新好一会儿才理过来他话里责怪自己为什么又要扰乱他的生活,吸了口气摸了摸鼻子一副不以为然不羁道,「当然是找你续前缘的了。」
可惜人已走远,他听不见。
可惜即便听见,大概依旧走远。

晚上王一新给小翎枫上药,小翎枫的脸上连划三条清晰的血痕,小翎枫一声不吭地坐着,王一新故意下手重了些,小翎枫还是毫无反应,他叹口气,「你傻呀,疼也不知道哭。」
小翎枫这才泪眼汪汪地委屈道,「新哥,是他先推我的。」
「我当然知道,但你爹他不知道。」
小翎枫说道,「那怎么才能让他知道……」
「其实你爹不在意谁先推的,他要的不就是一个认错嘛。下回聪明点,先把他揍一顿,再去你爹面前认错。」
小翎枫似懂非懂,半晌才说,「我才不要,那我不成了跟他一样嘛,然后就有人跟我一样,没错也会被罚。」
「他想罚你找什么理由都会罚你。」说完王一新揉着他手臂上一大片淤青试着轻松调侃道,「谁教你骑到他身上的?」
「他被我一推,我就往他身上坐。不过那个人,他把我往后一推,」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这里好痛的。」
王一新摸着他后脑勺鼓起的那一个大包,关心道,「怎么回事?」
「头往地上一撞……」话还没说完,一滴水滴到他的头顶,他望了望屋顶,「新哥,又下雨了!」
两个人如临大敌般,小狗蛋冲出去拿水桶到里面接水,王一新扛着梯子和干稻草进屋,爬上梯子急忙修缮着屋顶,下起雨来真是屋漏无干处。
雨势骤急,电闪雷鸣,王一新铺垫地满头大汗,小狗蛋见床上湿了一半不满意道,「新哥你快点,床都湿了一半了!」
「狗蛋你该感谢我,要不然今晚你连一半干的床都没法睡。」
「新哥你的手臂!新哥你下来吧……」
折腾了大半夜,小翎枫非但不疲劳还乖巧地捏捏王一新的手臂,「新哥手臂疼不疼?」
「不疼,你手臂疼不疼?」
「我疼……」
王一新笑道,「新哥教你轻功,下回打不过你就跑,跑得越来越好。」
小翎枫一听来了精神,「就是飞飞吗?」
「是呀,就是飞飞。」
小翎枫高兴道,「新哥你不是说不教我吗!」
王一新顿了半晌,才说道,「新哥在,屋顶塌了也有新哥在。新哥不在,狗蛋就要得靠自己。」
「新哥为什么不在?」
「唔,可能死了。」
「什么是死?」
「不告诉你。」
小翎枫没再问下去,只是紧紧抱着王一新。

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迎来了晴天。天气忽变感染风寒的人多了起来,药材告急,掌柜的便要王一新去采药。王一新觉着下完雨的山路泥泞,没有带小翎枫去折腾。
林则仕来时王一新不在,小翎枫老远一见着他便躲起来了,掌柜的才告诉他王一新去山里采药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方才晴天转眼电闪雷鸣,滂沱大雨直落不停。林则仕心有不安,但也未有多想。
小翎枫趁着同德堂的人不备,独自回家,大家却以为是王一新带走了他。
大雨连下第二日,心有不安的林则仕一反常规地出现在同德堂没见着王一新,掌柜的望天才想到他可能被大雨困在山里头。林则仕来到小茅屋时,小翎枫正瑟瑟发抖地坐在门前抱着胸口,小心不要被雨淋到。
见到林则仕也不再躲闪,可怜兮兮道,「爹,你去找新哥,他没有回来,我好担心他。」
林则仕吩咐家仆将他照料好,自己独身去了山里头。
山路泥泞,鞋的泥积厚便更加滑腻,林则仕走到半山腰才找着王一新。
狼狈的他脸色苍白地趴倒在湿腻的地上,从天而降的雨将黑发与黄泥混成一体,身上破旧的衣裳肮脏不堪,背篓上还装着草药,如此大雨也没将他冲醒,双眸紧闭,好似没有生命的气息。
林则仕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跪下颤巍巍地听闻他的鼻息。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5-11 20:38:00 +0800 CST  
【标签楼】
曾经勤快的我啊。。一去不复返了。。。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5-11 20:46:00 +0800 CST  
【我来诈尸】今天才看到说《侧畔翎枫》乱码,可是我看没有问题啊,怎么回事捏
重新放一个好了:http://pan.baidu.com/s/1jGgSRyA提取密码:61pd
还有我想说,新哥应该还没死…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5-12 08:56:00 +0800 CST  
【我来诈尸】刚想诈尸就看到同志们说我要坑了真是“心有灵犀”,我没坑啦…只是…我承认更得很慢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5-26 20:54:00 +0800 CST  
你们爱我还是爱文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5-26 22:17:00 +0800 CST  
对不起,楼主可能要先去吃个屎再来更,请继续爱我!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5-28 20:14:00 +0800 CST  
今天,我在家,码字,然后,被学校,坑了,差点,打的,飞奔学校。结果,,幸好,我同学,帮我,弄好了,我,醉,了。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6-08 17:00: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他将王一新抱去了山洞。
匆忙地安置不省人事的王一新,匆忙地收拾半干的柴火,匆忙地生火取暖,匆忙地不看他一眼,匆忙地独自坐在洞口听雨滴拍打着石头。
滴答,滴答,滴答。
骤不停歇的水滴成了一方水帘子,天外伴随着雷声轰鸣光亮仿佛将天空劈成了两半。
看着看着,便出了神。
一直不敢回头看他,也不放心就此离开。
他很矛盾,非常矛盾。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醒了,王一新挂在嘴巴那一贯的笑容放大在眼前,「你带我来的?」
林则仕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冷然应了一声。王一新僵硬了半晌,才笑道,「那我们回去吧。」
说完就要走出去,林则仕猛然将他一拉,怒道,「下着大雨。」
王一新猝不及防地软倒在地上,突然觉得身体难受得很,叹了声气,还是鼓足了气说道,「狗蛋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他在林府。」
王一新目光闪烁,说道,「那……我的药草呢……筐呢……不在……」
林则仕皱紧了眉头,王一新正努力撑起身体,但好似手用不上力。
「狗蛋会害怕……」
林则仕目光冷冷地略过他的身上,看出他不愿与他共处一室的形容,冷眼旁观地望着一处,余光却不自觉看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起身的王一新。王一新回头冲他笑了一笑,觉着林则仕并没有在看他,才尴尬地收起笑容。
没想到林则仕却一把将他扯回来,道,「你做给谁看?!装可怜给谁看?!」
王一新在他怀里勉力抽了抽嘴角,挣脱出来,「你还是这么讨厌我。」
林则仕倒没了言语,王一新单手扶肩一副受伤的形态,未湿透的衣裳挂在身上,他很狼狈,林则仕亦然。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林则仕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拖着走了两步,下一刻已经软倒在地上,依旧扶着肩膀,额头上正冒出豆大的汗珠,沿着瘦削的脸颊滚落。
林则仕犹豫着上前踢了踢他,王一新只闷哼了声便再也没有反应,他连忙蹲下身本能地握住他的手,触及到的皮肤透出寒凉。他的嘴巴还在动着,喃喃地说着什么,离得近了,才听见他絮絮叨叨地胡乱说些什么。
「小柿子……一年……我们……好……」
「快死……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我……」
「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喜欢……喜欢你……啊……」
「狗蛋……怎么办呢……没人照顾他……唉」
……
林则仕无从得知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晓得他轻声细语唤的疯话是个什么意思,但连昏迷也不忘叹息,林则仕全身上下突涌而来的怜意,溢满了鼻息。他俯下身低头,轻轻地将他拥在怀里,王一新好似感应到了,想笑却又难过,想哭却又开心,连嘴唇都纠结起来,但林则仕从那弯弯的眉眼中知道,王一新是高兴的。
他轻身堵住王一新颤抖的嘴唇,瘫软的人儿用力地揪紧了他的衣裳,轻轻一吻过后,怀中的人是绵长的寂静。
王一新不是总能这么示弱的,但他每回示弱,林则仕总悄悄将他放在怀里好好疼着爱着。
经历过三年的分别,王一新有些性子没变,有些却变了。事实上细细数来,从他们开始熟识至今,王一新便在不知不觉中变了。那曾如痞子般的市井流民般的行径,早就被王一新抛弃得七七八八,而那时剩下来的硬气,也被这几年打磨得圆润不少。但示弱,似乎浑然天成的骨子里便没有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林则仕很少见过,王一新则压根儿没见过。它总在王一新毫无防备时出现,例如醉酒时,例如昏迷不醒喃喃自语时,又例如四年前那一回小产彻底将他的神智压下,将平日里的无助、恐慌通通显现在他面前时。
那时王一新小产,从身体里生生剥离出一个七个月的小人,那也是他的孩子。大夫递过来时他看过,是个双眸紧闭的小少爷。小小的一只,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在耳朵上挂着大大的耳垂,他听别人说过,耳垂大的孩子有福气,想来也是唬人的。他皮肤青紫蜷缩着身体,大拇指似乎是要放在嘴巴,还没来得及放在他想要放的地方,便已经被迫出来面对世间寒凉,成了王一新生命里的一段永不磨灭的寒凉过去。
他总以为王一新撒谎,他的肚子那么小,他的脸色不似家里那位红润,他总是那么牙尖嘴利,一点儿没有孕期不适的样子,他不信王一新真的有了孩子,也从来不知道他的不适全是因着那骨子里的执拗强撑。
直到那个皮肤青紫的儿子被他亲手埋在土里,直到王一新因为这个孩子变得有些痴傻。
林则仕每回依着约定到得小茅屋,王一新总会靠在门边,那一副深情的模样令他厌恶。可小产后的那些日子,王一新不再摆出深情的形态,来时总是掩着耳朵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粗鲁地掀开被子,王一新哇地一声就哭了,跟他抢夺被子,他争夺不过干脆疯了一样地掩了耳朵,害怕地大口喘息着。
林则仕冷眼看着他的自导自演,他双眸挂在瘦骨嶙峋的脸上有些委屈。他看着他跑出去蹲在水井旁边的小角落掩着耳朵缩着身体,好似是小动物失了保护它的皮毛,全然暴露在外毫无防护的他,却哭不大出来了,双臂埋着头微微哽咽着。
林则仕跟着走了出去,高高在上地站着,看着他瑟瑟缩缩地掩着耳朵,林则仕真想看他继续这一晚上的自导自演,但他埋在身体里的春药已经悄然发作,他忍不了这么多。他强硬地抱起王一新,怀里的人神情安稳不少,他急促地将他扔在床上,离开他的怀抱的人又开始颤抖着咬着被角。
像是中了蛊般,只要林则仕碰触他的肌肤,王一新便安静下来。粗鲁的房事后,王一新趴在他的胸膛,双手环着抱紧他,发丝散落在腰间,身上青青紫紫一片片。林则仕未及思索便习惯粗鲁地将他推到旁边,熟睡的人却怎么都不放开,睫毛打下的那片阴影轻微颤动,额间青筋暴起,痛苦得咬住他胸前的衣襟。
他突然走不动了。怀里的王一新像那个孩子一样,好似无助,好似可怜,好似纯真。
他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即便是他要成亲,即便是他要生子,他向来傲气凌人,甚至不惜以威胁作为武器,不管多折磨他,也不肯低头让他半分。
他那时也如今日这般,俯身低头,在他唇间留下一吻。

戏总有一天会散场的,他也想瞧瞧,王一新能演到何时。
仆人回来时禀告,他整日里呆坐着,在小茅屋门口望着天,神情痴傻,面无表情。让仆人送去的饭菜原封不动地送回来,林则仕已然没了耐心看他能演到什么程度。他吩咐仆人拿着一大桶的饭菜抬到小茅屋,王一新像往日一样坐在屋檐底下,身上的衣服发出酸臭的气味,如同雕像般坐得极其端正望着远方缓慢移动的乌云。
林则仕走到他面前,用力握着他的手腕,王一新感到不适视线从移至他身上,见是他眼里还露出一丝欣喜。林则仕没有捕捉到那丝欣喜,冷然道,「不吃是吗?」
王一新没有回答他,皱了皱眉头,扭头望向远方,只是这回他眼里什么都没有。
林则仕没耐心地放开他,冷笑道,「总有办法让你吃的。」
他微微侧头,家仆便拿起一个大碗从桶里舀出饭菜,王一新未明何事,也不懂他们要做什么,将他从那抹乌云拉回到现实的是无助的恐惧。家仆行事粗鲁,两人分别一左一右地揪住他细弱的手腕,那碗饭菜直接倒到他的嘴里,他咽不下去吐出来了就将其塞进去,王一新咳嗽不止,那人却不带怜惜。
王一新觉着很难受,他挣扎着示弱着家仆,被握住的手腕奋力地指着木桶。林则仕见状便挥挥手,家仆停下来,众人看着王一新撑着身体走向木桶,拾起跌落在地上的碗从桶里舀来满满一碗饭菜放到自己的嘴里,几乎没有嚼就吞进肚腹。
他心无旁骛地吞咽着,半桶饭菜进了他的肚子,都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仆人看着都于心不忍扭头转身,林则仕遣退他们,走上前将他手里的碗摔碎,「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一新抬头,他看到了他眼底里的委屈,接着满手是油的手掩住了耳朵,也不敢跑只好就地将全身缩成一团。林则仕一上前,他便紧张得将刚吃下去的全吐了,污秽了林则仕那一双金贵的鞋。
「王一新。」
他没有理会。
「王一新!」
他瑟缩得更厉害了。
林则仕终是不忍,他轻柔地唤了声。
「王一新……」
王一新却难得有反应,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瞪瞪地望着他,扁了扁嘴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林则仕松了口气,「不要再装了。」
他想着,他定然是这个法子不行,换另一个法子来引起他的关注。而这另一个法子,便是装疯卖傻,他王一新怎么就没想到,他林则仕是个狠起来便什么也不顾的人呢。
王一新丝毫不受影响地大哭着,时不时地抹着脸上的眼泪,满脸油光。
林则仕被他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试探地探身向前,望着他泛着油光的脸,他嚎啕大哭,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捂着肚子侧躺在地上。
「怎么?」
王一新不作任何理会,只是哭声渐渐减弱,呻~~吟渐渐大了起来。
他连忙遣了仆人将大夫请来,大夫来时见了一身的污秽物,连忙把脉,大夫告诉他,肚腹疼是小产的后遗症,并且面有难色地说,他久未进食,一下吃太多,肠胃皆有损。
林则仕欲言又止,「那……小产可会影响心智?」
大夫忧色重重,「先例自然是有的,但并不是小产引起,所受打击过大皆有可能迷失心智。」
他没有问大夫,何时何日如何能恢复心智。
但他将熬好的每一碗药亲手送到王一新嘴巴里,从不假以人手。
他自己从未独自穿衣,却学着帮王一新穿衣,王一新像个孩子般听任他的摆布,要他抬手他便抬手,要他抬腿他便抬腿,有时候他的脸上还会出现一个怪异的笑容。好似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学着如何向人示好,学着如何报以微笑。
偶尔,他带他去碧落山,王一新拉着他的手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说不会离开,让他自己去玩时,他三两下爬树将果子摘下来,往他怀里塞一个,看着林则仕吃下去,他便会手舞足蹈地再去摘另一个。
他偶尔会向林则仕撒撒娇指着小溪,要他去水里捕鱼,看见他狼狈不堪全身湿透的模样,王一新便笑得合不拢嘴得拍拍手,他则只好无奈地坐在他旁边揉着他的头,将他按在厚实的肩膀,渐渐传来鼾声。
他睡梦中会哭,这个哭不是小声啜泣,是真的大哭,林则仕被他惊醒,他便猛得一扑趴在他的胸膛紧紧抱着,一刻钟后又睡得像个孩子般人畜无害鼾声四起,让他怎么也发不起脾气。
这个他,是他又不似他。他没料到往日里杀人不眨眼的王一新,威胁他无路可走的王一新,倔强不能的王一新,也会害怕、会恐惧、会满足、会嘲笑。

他望着昏迷中的王一新,清醒后的你我之间,又只剩威胁和交易了。

楼主 林梦夕match  发布于 2015-06-08 20:49:00 +0800 CST  

楼主:林梦夕match

字数:224965

发表时间:2015-03-07 05: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02 05:43: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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