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勋在痛，鹿晗也在痛着，吴世勋永远都是鹿晗扎在心脏上的尖刺。
现在，吴亦凡终于开心了吧。
他终于为他弟讨回一个说法了，吴世勋平和的生活也终于毁了。
鹿晗神色黯淡地看着吴亦凡，而吴亦凡依旧是那样，神色冷漠步伐不缓不急地走到停车场。他打开了前门后，却顿了顿，然后吴亦凡却将前门关上，坐在了后边的座位上。
鹿晗不明所以地看着坐在后座的吴亦凡，然后下一秒鹿晗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吴亦凡就那么坐着，低着头低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然后身体慢慢地颤抖起来。像是再也抑制不了什么，全身疲惫地无法不颤抖，吴亦凡的脸上满是悲切和颓然，颤抖的手从西装的内袋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吴亦凡和鹿晗的合照，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被黄子韬拍了下来，照片上的鹿晗一脸茫然地看着镜头，而吴亦凡却看着鹿晗，眉眼里还带着难得的温和。
吴亦凡双手紧紧攥着照片，大声地喘息着，像是力竭得无法再呼吸一样，眼眶骤然红了，泪水一滴一滴从脸颊滑下，温热的泪水朦胧了眼眶，吴亦凡仍旧那样死死盯着照片鹿晗的脸，全身颤抖着。

鹿晗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吴亦凡哭。
“鹿晗……晗……”吴亦凡像是再也按捺不住情绪，一声一声叫着鹿晗，退却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从容，此时就像是个痛哭的孩子一样，一遍一遍哽咽着声音哭泣着，伸手胡乱地擦着脸，那样悲痛的情绪就那样渗透进鹿晗的心里，撕扯着鹿晗仅剩的一点灵魂。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无法收场的情况，鹿晗该怪谁呢？怪黄子韬？怪吴亦凡？

是啊，他们谁都对。最该怪的是自己，这一切根本就是自己咎由自取造成的结果。
直到现在吴亦凡才发现，自己到底是有多错。他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让自己自杀死在房间里，让身为亲哥哥的吴亦凡就那么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尸体；他到底是有多自私，才会以为一直照顾自己的吴亦凡在自己死之后，能依旧冷静地帮自己处理好事，然后少了份负担继续好好生活下去；他到底是有多偏心，才会一直在心中埋怨着吴亦凡，却从来不曾想过吴亦凡的感受。
鹿晗想要伸出手拭去吴亦凡的泪水，最后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反而是自己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鹿晗……”吴亦凡仍然在一遍遍嘶哑着声音哽咽地唤着，鹿晗也哭得浑身颤抖。

够了，别叫了，别再叫我了。
鹿晗根本就不配当吴亦凡的弟弟，他不配啊。

21. 道歉
鹿晗不敢回去看吴世勋，但是又无法将吴世勋丢下，最后在看着吴亦凡开车走了，鹿晗就那么坐在停车场的角落等着，然后吴世勋的妈妈下来了，依旧红着眼眶面容憔悴，而身后跟着金钟仁，扶着吴阿姨，在身边不断安慰着。
金钟仁真的很好，就如同他说的，他和吴世勋当了这么多年兄弟，连磨合期都不用就可以直接在一起了。而金钟仁也一直护着吴世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想挡在吴世勋面前，而出事后，金钟仁也能想着吴世勋的妈妈，然后用自己的方式继续护着吴世勋。
鹿晗累了，那是一种不同于精神上的累，而是灵魂上无法抹去的疲惫。
吴世勋有了儿子，吴世勋的妈妈想必也不会阻止吴世勋和谁在一起，只要吴世勋能幸福就好。而鹿晗也相信，金钟仁爱着吴世勋，如果他们能在一起的话，金钟仁能好好照顾世勋和小肚子。
鹿晗也不想在纠结吴世勋和金钟仁的关系了，吴世勋已经一团糟了，鹿晗现在只希望金钟仁和吴世勋在一起，就那样好好的过，直到能够将那个自私又愚蠢的鹿晗彻底踢出吴世勋的世界里。

可是现在，一切还是要止于眼前。
明明鹿晗已经不存在这个名为现实的世界里，鹿晗仍然被这个世界的世俗爱恋紧紧束缚住，无法挣扎，也无法脱身。
鹿晗愣了，金钟仁和吴妈妈走了，那么吴世勋呢？
他们就这么把吴世勋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就没有人陪在他身边？
鹿晗立刻慌了，回了房间里，想也知道是吴世勋让他们走的，但是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刚穿过大门，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吴世勋，如同一块石头，只是孤身一人，僵硬地枯坐着，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着画，而那些鹿晗的画作被吴世勋平铺在了地上，而吴世勋就这么用那双毫无波澜的双眸静静看着。
吴世勋曾经说过，他喜欢看鹿晗画画，喜欢鹿晗的画，但是现在的吴世勋在看画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里过去的神采和喜爱，只是迷茫的空洞。
鹿晗不知道吴世勋在想什么，他无法问无法说，只能坐在角落里继续守着吴世勋。

吴世勋看着鹿晗的画，而鹿晗却在看着吴世勋。
他们之间好像就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明明紧密联系在一起，却又莫名地错开了轨道。

终于等到了凌晨两点半，鹿晗感觉到了墙壁和地面的坚实的触感，鹿晗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吴世勋迈去。
“我还是记不起他是谁。”
鹿晗的脚步停住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吴世勋是在和他说话。
“每一幅画都很熟悉，可是我就是记不起他。”吴世勋伸手摩挲着鹿晗画的最后的那一幅画，将右手覆盖在鹿晗画的手上，恍若这样就能感觉到鹿晗手的温度一样。
“吴世勋，你忘了他五年多不也是活得好好的。”鹿晗看着吴世勋单薄的背影，只想扑过去从后面抱住吴世勋，但是鹿晗不能，“继续忘了他，把这些画都扔了吧。”
“我爱他。”
像是戛然而止的音符，鹿晗蓦然睁大眼睛看着吴世勋，如果吴世勋这时候回过头来就能看到鹿晗眼中无尽的落寞和悲哀。
吴世勋终于知道了他生命里一直填不满的空缺是什么，只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我知道我爱他，我知道。”吴世勋只是不断喃喃自语，他也不解释，就说他爱鹿晗。鹿晗不知道忘了自己的吴世勋怎么还能知道他爱自己，但是吴世勋就是这样，他说了那便是了。
“鹿晗已经死了。”鹿晗站在吴世勋背后，缓缓出声，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说出了自己的死讯，不管吴世勋听了多少次，吴世勋的身体仍然会因为这句话而不住颤抖着。
“是我害死他的。”沉默了很久，吴世勋终于说了出来。
似乎鹿晗所有不想发生的事情都在今天一件件发生了，吴世勋知道了鹿晗，得知了鹿晗的死讯，收到了鹿晗的画，他还爱着鹿晗，而最后，吴世勋终究还是把鹿晗的死怪在了他自己头上。

这样好玩吗？这样有趣吗？
鹿晗死了，是自杀，为什么所有人包括吴世勋自己都要把鹿晗的死怪在吴世勋头上。鹿晗画的画只是为了让自己继续念着吴世勋，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其他人去折磨吴世勋，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鹿晗绝对会将所有的画都烧成灰。
“吴世勋，鹿晗跟你分开七年了，他要死早就死了，七年过去了你害死他什么了！”鹿晗无法按捺住地向前走去，然后走到了吴世勋身边，伸手将吴世勋压在手下的那幅画拿了出来。
“不过是个不认识的死人而已，你留着这些还做什么！”鹿晗伸手在吴世勋的面前，将自己最后的那一幅画撕了开来，刺啦一声画作里的完整的吴世勋分割开来。

吴世勋瞪大了双眼看着，下一秒满眼震惊和焦急，幽深的眸子里染上了愤怒的风暴，然后下一秒像受伤的野兽般眸子闪着血腥的光芒，伸手一把掐住了鹿晗的脖子，然后满脸怒气地将鹿晗压在地板上，右手颤抖地握紧向鹿晗的脸上挥去。
“打啊，为什么不打！”鹿晗吼着，看着吴世勋的拳头在离自己脸很近的时候却猛地停下，鹿晗就那么嫌不够地叫嚣着，“反正我已经死了，你也不能再把我打死，你打啊，继续啊！”

“滚！”像是再也无法压抑住怒气，吴世勋大声地向鹿晗吼了出来，然后抓住了鹿晗的领子把他用力甩在了地板上，接着回头没有再看鹿晗一眼，“你***出这里！”
鹿晗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悲戚地看着吴世勋，最后淡淡扯着嘴角笑了笑。

鹿晗早该走了，从自杀那刻起就该离开这个世界，干干净净地走。
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为什么还驻足在吴世勋身边？鹿晗想不通，只是鹿晗与吴世勋一年相识，四年相知，四年相爱，然后七年分离，最后无疾而终。
就算真的如同鹿晗所说，七年时间早已磨灭了鹿晗对吴世勋的所有希望，但在这七年里一点点在沉默中滋生的名为吴世勋的执念让鹿晗到最后也不肯放过自己，放过吴世勋。
鹿晗想着，如若他真的这么看开了，也许今晚出去溜达一圈，明天早上他也就已经消散干净了。

那样也好，就这么走吧。
鹿晗就是那么的自私啊，当初能丢下所有人自杀，现在也就能丢下所有的混乱离开。

“别走。”
走向大门的鹿晗，却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刚才吴世勋还恨不得杀了自己，暴怒地让自己滚出这个地方，现在就让自己别走？

鹿晗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对不起，别走。”
曾经鹿晗和吴世勋总是吵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多数都是吴世勋胡搅蛮缠的结果，然后就是冷战。吴世勋熬不住，就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而鹿晗不肯要让吴世勋好好道歉。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吴世勋只要好好道歉了，鹿晗似乎就不能不理了。在吴世勋道歉低头之后，鹿晗就必须要接受答应。
而现在，吴世勋说别走，鹿晗似乎就只能留下了。
鹿晗悠悠地转过身来，神色黯淡地看着吴世勋，鹿晗不由得在内心嘲讽自己。
如果自杀前吴世勋打个电话过来，跟他好好道歉让他找他，鹿晗会不会就直接扔下刀片，然后买着飞机票就回到吴世勋身边去？鹿晗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已经不用知道了。
“吴世勋，你给我听清楚了。”鹿晗走到了吴世勋身边，双手拉住了吴世勋的领子，让吴世勋的视线无可逃避地只能看着自己。
“鹿晗要是想找你，他有五年时间可以找，但是他没有。”
“鹿晗要是想找死，他有五年时间可以死，但是他没有。”
“鹿晗连见到你的勇气都没有，他连相信自己能给你幸福的信念都没有。鹿晗就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人，只知道自己的感受，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画他的画，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鹿晗自己咎由自取。”

“吴世勋，你没有错！是鹿晗爱你爱得太懦弱！”
鹿晗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着，那样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吴世勋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一切是鹿晗的错。”
是的，都是他鹿晗的错。

心疼我凡

今天要不要更文呢

打卡啦打卡啦

前排给谁呢

前排就给我寄几

边伯贤走出了酒店，便看到朴灿烈正坐在车里，表情有些担忧地向自己望着。立即迈开步子，向朴灿烈跑了过去，猛地打开了车门就向驾驶座上的朴灿烈扑了过去。
“怎么了？世勋吼你了？该不会打你了吧？”朴灿烈被扑得措手不及，连忙抱住边伯贤。然后看着边伯贤一脸委屈的表情，朴灿烈有些着急，微皱着眉打量着边伯贤，就怕这家伙被吴世勋不知轻重地给揍了。
“金钟仁那家伙，非得把这种卖色卖笑的差事交给我做，我都被吴世勋吓得一直胆战心惊的。”边伯贤哼哼着，说到金钟仁一脸鄙夷的表情，然后委屈得看着朴灿烈，“非得让金钟仁签个不平等合同，让他们公司有活动都交给我们做！”
朴灿烈勾起嘴角笑了笑，察觉到边伯贤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边伯贤的头发，俯身在男人额头上吻了吻，“什么我们啊，你不是在美国韩文专业毕业的翻译吗？”
“靠！朴灿烈你也鄙视我！”边伯贤暴躁了，伸手甩开朴灿烈的手，一脸挑衅地瞪着朴灿烈，“你信不信今晚我让你欲死欲仙，死去活来！”
“来啊。”朴灿烈坦然地挑了挑眉，表示很期待。
“算了不跟你闹了。”边伯贤皱了皱眉，然后有些泄气地摊在座位上，但是伸出左手握住了朴灿烈的右手，就那样十指相扣，温暖的热意传导着，“我突然觉得，我们就这样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就很好了。”
“世勋他……”朴灿烈微皱着眉，眉眼里也是担忧。
“他还在看着画，鹿晗画的画。”边伯贤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眉眼里带着神采地看着朴灿烈，“我突然想到了两个成语，很贴切呢。”
“嗯？”朴灿烈愣了愣，最后无奈地笑了笑，眼神宠溺而又温柔。
边伯贤低垂着眼，淡淡看着朴灿烈和自己相握的手，然后抬眼笑了掩盖住多余的情绪。
“睹物思人，物是人非。”

23.冬雪
鹿晗的妈妈是在冬天死的。
呆在医院里的鹿晗，就那么僵硬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整个人颓然而又绝望。

吴世勋和鹿晗第一次上床也是在那天，坐在医院走廊的鹿晗整个人都似乎快要崩溃，而那个时候吴世勋将鹿晗带了回去。说是吴世勋趁虚而入也好，说是鹿晗自暴自弃也好，两个人的第一次甚至称不上两情相悦，而事后的鹿晗虽然没有落荒而逃，但是却对吴世勋相敬如冰。
自从鹿晗的妈妈死后，鹿晗就非常不喜欢夜晚独自呆在家里。没有任何人的气息的家，就犹如裂开的黑洞一样，既昏暗又寂寥，那样的冰冷和空洞有的时候会侵蚀心脏，让整个人都觉得孤独得毫无存在感。
而那个时候，吴世勋总是会用各种借口来鹿晗家里找他，但是鹿晗也就那么不管不顾将吴世勋关在门口。已经错了一次，鹿晗自然不会再继续错下去，不管怎么样鹿晗都不想再和吴世勋纠缠不清。

鹿晗记得被猛烈侵入的疼痛，也记得那个人炙热的体温。
吴世勋发狠地吻着自己，不断在耳边说他爱他，他要他，他照顾他一辈子。

就那样一遍一遍，似乎要让鹿晗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想忘都忘不掉。
但是鹿晗记不住，不能记住，也不敢记住。
吴世勋也不累，也不恼，之前所有的暴脾气在鹿晗面前似乎都收敛了下去，就算看着鹿晗冰冷的表情也依旧灿烂笑着。吴世勋每天都在楼下等着鹿晗上学，大部分时间都凑在鹿晗身边，然后跟着鹿晗回家被鹿晗直接堵在门外，然后继续又是新的一天。
鹿晗和吴世勋认识久了，只当吴世勋是一时兴起，吴世勋就是这样，有兴趣的时候总是认真热情得不得了，淡了兴趣就什么都不剩了。而鹿晗也只是被吴世勋突然看上了而已，或者说，吴世勋那个家伙只是太好心可怜鹿晗才会这么做而已。
鹿晗可以是吴世勋的朋友，但是已经不可以再更进一步了。因为，鹿晗和吴世勋不同，鹿晗一无所有到只剩下一个人了，他若真的爱上吴世勋那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今天下雪了很冷，记得房里要开暖气，明天起来记得多穿点衣服，我在门口等你和你一起去学校。”吴世勋站在鹿晗身旁，穿得格外的厚实，明明是热性体质地却穿得鼓鼓囊囊的，厚重的手套也带着，在鹿晗身边喋喋不休地不断念叨着。就算鹿晗半天不搭理他，他也能这么唠叨地说着。
鹿晗打开门，没有理会吴世勋的话就关门进屋。吴世勋的确每天早上都在等他上学，有几次鹿晗故意起早了，让吴世勋等不到他。只是最近几天不管鹿晗起多早，吴世勋都来得更早，每天站在门口，鼻子被冻红地向他笑着挥手。
吴世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这种无聊的行为呢？
鹿晗不知道，他也只能等。
然后，那天下雪，雪下得很大，很快窗外的世界就被飘上了一层白雪。鹿晗的妈妈很喜欢下雪天，临死前的时候还笑着说今年也许会下雪呢。可惜，她还未看到便先死了。
晚上的灯光昏暗，路灯下的雪染上了一层透亮的光。沉沉暮色映着满地雪光，仿佛有一层薄薄的光雾漂浮在空气中。
鹿晗穿着毛衣便这么从大门走出去，雪很大，团团雪光自阴沉沉的天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寒风吹在脸上刺骨地疼，但是反正心也暖不起来，身体冰冷也无所谓了。
然后，鹿晗看到了。
那个黑色的身影蜷缩在墙边，盘腿坐着，头低下似乎已经睡着了。头上戴了一顶厚重的帽子，而白雪已经在帽子上盖上了一层，而那个人的手缩在怀里似乎很冷，身旁还是那个黑色的书包。
这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拖得很长，白雪仍在飘，不知道今晚过去这个人会不会直接被白雪掩埋。

过了一会儿，那人的身体突然猛地颤了一下，突然惊醒了，像是冷得发哆嗦一样，空气中传来了那个少年骂骂咧咧地喃喃自语了几声，他用带着手套的手又裹紧了些身体想要暖和起来。飘飞的雪片落在他肩头，发梢也染上一点晶莹，湿润的贴在额头上，他双眸漆黑，脸色苍白，嘴唇泛出淡青色。
然后，那个人抬起了头，不经意间却就那样对上了鹿晗的视线，愣了一下。

那一眼，鹿晗觉得陷进去的不止他一个，感受到这就是命运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只是有种错觉，鹿晗觉得自己的轨道在那一眼里就被吴世勋拉入了他的世界，有去无回。
“你怎么穿着毛衣就出来了！想冻死啊！”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吴世勋，瞪着眼睛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腿一麻差点踉跄地摔下去，“鹿晗你倒有兴致啊，大晚上出来看什么雪，快回去！”
吴世勋生气地皱着眉，然后踉踉跄跄地用发麻冻僵的腿向鹿晗走了过去，然后颤颤索索地将大衣脱下来，迅速盖在鹿晗的身上。

“吴世勋，你就这么等我上学的吗？”鹿晗甩开吴世勋的手，像是再也无法安按捺住情绪，将吴世勋的大衣直接用力扔在了地上，瞪着眼看着吴世勋，声音里的颤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等老子赶来你人老早就跑了，要不是你一直躲着我，我用得着在门口候着你！”吴世勋皱着眉反驳过去，但是很快就收敛了脾气，抿了抿嘴，从地上又将大衣拿起来，“要不你穿上，要不你回去。”
“吴世勋，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么一直追着我有意思吗？我到底哪里让你看上了？你喜欢我画画吗？我画画是因为我妈喜欢，我妈死了我不会再画画了！是因为我和你很早就认识了吗？所以你无聊想玩玩来找我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上床感觉好，人这么多你找谁不是找！”鹿晗撕扯着嗓子，红着眼眶看着吴世勋，声音颤抖着在空旷的雪地里喊着。
鹿晗最无法忍受的，莫过于吴世勋明知道他什么都没有，还说喜欢他。
吴世勋顿了顿，然后愣在了原地，“你看起来，快哭了。”
只是吴世勋一句话，鹿晗原本想说的话全部忘记了，眼泪就那么从红着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吴世勋伸手将大衣敞开披在了鹿晗的身上，然后伸出手将鹿晗紧紧抱住，然后皱着眉头，恶声恶气地在鹿晗耳边说着。
“小鹿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喜欢你，我想陪着你，我不想你一个人。”

鹿晗不想听吴世勋说话，那个人一开口，泪水就止不住地下落，根本就无法压抑住。

“吴世勋，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鹿晗缓缓伸手抬起，轻轻抱住了吴世勋。

然后，吴世勋说——
“鹿晗，你能不能把时间都留给我？”
吴世勋太贪心了，他要鹿晗的所有时间。
吴世勋参与鹿晗的过去，驻足于鹿晗的现在，就连鹿晗的未来也要全权接手。

鹿晗就这么等着，等着有一天吴世勋会说该结束了，他对鹿晗不过是一时兴起。
只不过，后来鹿晗也就看开了，那一天是不会来了。
因为他是吴世勋，他是鹿晗的吴世勋
所以，即使吴世勋说要离开，鹿晗也总是相信着，有些人无论走得有多远，他都会回来。
只是时光苒荏，物是人非。
“睡一会儿吧。”又到了凌晨两点半，鹿晗走到吴世勋身边坐下。
吴世勋没有说话，没有反应。
鹿晗叹了口气，这个人的脾气依旧这样倔得要死。鹿晗伸手按住了吴世勋的颈脖，然后将吴世勋按向自己的腿，吴世勋就这样顺着那冰冷的轨迹躺在了鹿晗的腿上，然后眼神茫然地看着鹿晗。

“在想什么呢？”鹿晗的声音很轻，当话问出口，鹿晗才想起来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吴世勋肯定在想鹿晗，那个他还记不起来的陌生人。
“他画画的时候肯定很好看。”吴世勋喃喃地说着。
在吴世勋记不起来的模糊想象中，那个他爱的鹿晗，一定有着细碎的黑发，干净温和的眉眼。那个人就那样坐在画板前，颈中肌肤白皙，耳边的发丝漆黑柔软，他坐在淡淡的阳光里，略微低着头，右手执笔，安静地画画，背影温和出尘，让人着迷。
然后，当鹿晗转过身来看向自己，他的眉眼弯弯，干净翩然的眼眸里盛满了光屑。

那一刻，吴世勋看着眼前透明的游魂。记忆里模糊不清的片段似乎与眼前游魂的脸重合在了一起，吴世勋愣愣地抬起了手，想要抚摸鹿晗的脸。
只是下一秒，吴世勋的眼却被鹿晗冰冷的右手覆盖住，鹿晗说，“睡吧，鹿晗若真的爱你，肯定会到梦里来找你的。”
吴世勋的手一僵，然后缓缓收了回去。
“如果他没找来便是不爱我了吗？”吴世勋惨然一笑，闭着眼睛，感受着覆在眼上冰冷的温度。

鹿晗低垂着眼没有回答。
吴世勋，我在这里多久，我便会看你多久。
我会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在我停滞的时间里变成任何模样。
然后，我会一直爱着你，吴世勋。。

宝贝们，这几天出去玩啦，今天刚回来，晚上更文哟

24.翅膀
鹿晗画展的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出乎鹿晗的想象，画展的场地是室内的而且规模很大，昏暗的光线，米色的墙壁，光滑的地板，每一幅画都用精美的画框裱起来挂在墙上，有温和的光线从画的上方打下来，让每一副画都清晰地入眼。
这样宽敞豪华的地方却办了一个默默无名小辈的画展，鹿晗不由咋舌，吴亦凡还真是为了自己煞费苦心。只不过，吴亦凡这家伙，该不会把那张支票里的钱全用来办这个画展了吧？

鹿晗没什么好留给吴亦凡这个哥哥的，唯一剩下来值钱的就是这张支票了。本来鹿晗是不想收下这支票的，但是怕如果不收下吴世勋的妈妈也不会安心，那鹿晗就收着了，但他也没什么地方要用钱的，就想着以后有万一再用。
所以，鹿晗死前就将支票连着信留给了吴亦凡，想着不管吴亦凡以后找老婆还是买房子大概也都能用，他这个当弟弟的也算是为吴家后辈作下贡献了。
哪知道，吴亦凡却又将这笔钱原原本本地还是用在了鹿晗的身上。
吴亦凡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入场券上的画展时间是从下午三点到五点，辛辛苦苦筹划了这么长时间的画展，而吴亦凡只留了两个小时。
吴世勋虽然没有将入场券亲自发掉，但是第二天便让秘书取了去一张不剩地全部发掉，而吴亦凡和黄子韬也不知道到底在外面发了多少张，但是当三点可以入场的时候，室内画展里的人很多，因为都挤在了这个时间里。
来了很多人，大都是鹿晗不认识的，但也有少部分人是鹿晗的同学或者见过几次的人，还有鹿晗认识的一些小有名气的画家也被邀请来了。一些认识鹿晗的人看到了吴世勋，也只是装作不认识地避开了，这倒是让鹿晗松了一口气。
但很多一部分人还是和吴世勋认识的人，除去金钟仁、边伯贤他们，还有吴世勋的职员，看到吴世勋总是会凑近有礼貌地和吴世勋打招呼，而吴世勋只是淡淡点头示意。而吴世勋的妈妈也只是跟在吴世勋的身边一起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偷偷摸摸地低头抹着眼泪。
吴世勋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系着领带，衣装仪表在这么多天颓废后终于打理地干净清俊，表情沉着淡然。他就那样专注而又细切地从第一幅图，一幅一幅看着，一幅一幅走过。
这里果然没有一幅画的是吴世勋，而更多的是风景，而风景里最多画到的景色是湖泊。那湖是曾经鹿晗和吴世勋大学里的湖，从宿舍区走到教学区那里的步行捷径总要围着湖走。

鹿晗最喜欢的景色，莫过于落日下的湖。
天边的颜色从上空的蔚蓝到天与湖面交界线的殷红，就那样渐变地一点点染着迷人的红晕，幻化成了最美的景色。遥远的天边似乎散漫着樱色的彩霞，整个世界安静而又祥和。
远处的湖泊后岸的小树林，被夕阳的金辉洒下阴影，重重叠叠；而近处的湖心上有一个很小的岛，定居在那里的白鹅总是悠闲地踩着水面，望着水里的倒影。
那是鹿晗最爱的地方，因为喜爱所以想用画笔留下。一开始鹿晗总是画不好，画的不满意，然后他就那么一遍一遍地画，直到他能将那片景色完整地保留下来，就如同他将吴世勋完整地滞留在他的世界里一样。
湖岸旁还有一张长木椅，就是为了让人停留欣赏这里的景色。
曾经鹿晗和吴世勋坐在那里。
后来只有鹿晗。
现在，空无一人。
等到四点的时候，原本昏暗的画展厅里灯光突然打开，整个画展瞬间明亮了起来。

而吴亦凡出现了，最不爱显露的他却站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穿着银灰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依旧是让那个人挑不出错的从容冷漠的表情，走到了空旷的墙壁前特意搭出来的一个小平台，而他站在平台上拍了拍手，人群的注意力显然被吴亦凡转移，围向了吴亦凡。
“我是吴亦凡，鹿晗的哥哥，感谢大家能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弟的画展。吴亦凡神色淡淡地说着，在平台上诚恳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画展办在Z市是因为我弟弟爱的人生活在这里，画展办在今天因为今天是我弟的生日。”吴亦凡的视线淡淡地扫着人群，在看到吴世勋的时候，眉眼里冰冷的添了一分讽刺。
“今天是我弟的生日，我将这画展送给我弟弟。然后，也邀请了我弟弟最爱的人来参加他的画展，我想这是我能送给他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在讨论鹿晗到底是谁，还是在讨论鹿晗爱的人是哪位。甚至还有些人小声地讨论，这会不会是来Z市故意开了画展来求婚了。
大部分人他们都不知道鹿晗已经死了，更不知道鹿晗最爱的人是吴世勋。

“这是我弟的画展，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我还准备了一份生日蛋糕给我弟。我想请赞助我举办这次画展的吴世勋先生来帮我弟切下这第一刀。”吴亦凡轻笑着看向了吴世勋，伸手拍了拍掌，而台下的人听到吴总的名字也立刻附和着猛烈鼓掌，甚至有些人还因为是自己的上司而出声起哄了。
“如若没有吴总的赞助的话，我弟的画展怕是永远都办不起来的。”假装没有看到吴世勋阴沉出水的脸色，吴亦凡依然神色淡淡地邀请秦未上台。
吴世勋冷着脸，在众人的视线和掌声中走上了台子，而很大的一块蛋糕被人抬了过来，放置在了架子上，吴亦凡将刀递给了吴世勋，然后将蛋糕的盒子打开。
蛋糕四四方方的，很大，而别出心裁的蛋糕以奶油打底为画布，天然食用玉米糖浆为颜料，就那么将鹿晗其中的一幅画请人画在了这块生日蛋糕上。
画上，是一个阴暗的人影正蜷缩着踩在黑暗里，人影的背后是一对完整翅膀，而翅膀上却有着细线般的瑕疵，丝丝分割着那纯白的翅膀直至翅膀尾端的羽化得粉碎。
吴世勋的身体却恍如被冰冻结般怔住，而吴亦凡看着吴世勋的目光看起来冰冷而又残忍。

吴亦凡将鹿晗整个世界拉入了他的轨道，最后却给了鹿晗一个悬崖。
也许原本吴世勋想给鹿晗一片森林，但是最后鹿晗却被困在了名为吴世勋的笼子里。

“这是我最喜欢的画。”吴亦凡在吴世勋身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地说着，“因为，我弟终于认清你是个怎样的人。”
“他爱你，你却拿着刀。”吴亦凡伸手大力地按在了吴世勋的手腕上，然后狠狠压下，蛋糕刀就那样将画里的人的翅膀径直得切开，终于折断了双翼。
“你亲手断了鹿晗的羽翼，但是你却不要他。”
离了吴世勋的鹿晗，就如同失去翅膀的鸟。
——坠落于地，粉身碎骨。

注意啦，更文啦

25.醉酒
画展结束了，鹿晗没有跟着吴世勋走，反而是跟着吴亦凡。
办完画展后的吴亦凡神色更加冷漠孤寂，就那么一个人呆在画展的大厅里看着鹿晗的画，孤单萧索的背影在灯下被拉得很长。
整个画展，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这让站在身后默默看着他的鹿晗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是吴亦凡专门开这个画展就只是为了这一刻一样。
鹿晗神色黯淡得就那么站在身后看着吴亦凡，而吴亦凡却只能看着鹿晗的画，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人就正站在他的身后。
迈步走到了吴亦凡的身边，鹿晗的眼眶却有些涩，心中充溢着压抑的情感。

除了鹿晗，谁都不知道，吴亦凡就这么一个人淡淡地站在空旷昏暗的画展里，静静地看着鹿晗的画，但是鹿晗也不知道吴亦凡的心里会想些什么。
到了晚上，吴亦凡去了酒吧。
鹿晗原以为是不会去这种地方的，就算来酒吧也是为了把喝的烂醉如泥的鹿晗拖回家去。而且吴亦凡不喝酒，他似乎厌恶酒精这样的存在，吴亦凡似乎就是这样，不管怎样他都能保持清醒得以旁观者的名义看待所有。
黄子韬常常笑着说，吴亦凡选职业真是太对了，他就是该是律师，永远都有条不紊的。

但是现在吴亦凡却到了酒吧里，开了几瓶烈酒，一开始是半杯半杯的喝，而接下来是整杯整杯地喝。鹿晗在一旁看的心惊胆跳，先不说吴亦凡之前有没有喝过酒，但是就这样光喝酒肯定伤胃，而且哪有这样一整杯一整杯灌烈酒喝？
也许鹿晗之前也有这么做过，但是吴亦凡，你忘了是谁把鹿晗拖回家的？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对鹿晗说的了吗？怎么你自己就可以这样做！
鹿晗看着吴亦凡一杯一杯不要命般得灌下去，急的伸出手想要拦住，但是手穿过液体却什么都触碰不到，只能继续担忧紧张得盯着吴亦凡喝酒。
此刻鹿晗才知道，当初吴亦凡看着自己灌酒直到醉酒到底是怎样煎熬的心情。
“怎么，来一个人庆祝了？”
吴亦凡的手顿了顿，然后缓缓转过身去，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
“金钟仁。”吴亦凡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继续喝酒。
鹿晗也一愣，看了看金钟仁阴沉的脸色，也知道金钟仁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吴亦凡在这里的。不过专门来这里找吴亦凡的，而肯定是为了吴世勋的事。
“够了吧？”金钟仁走到了吴亦凡身边，皱着眉问了一句。
“不够。”吴亦凡挑了一眼看着，倒酒后淡然回了两个字。
“你难道要逼死吴世勋你才觉得够吗？”金钟仁伸出手扼住了吴亦凡的手腕，眉眼里满是凌厉和气愤地瞪着吴亦凡，声音低沉里带着凶狠。
“我在等。”吴亦凡冷笑了一声，用嘲讽而又冰冷的眼神回瞪过去。
“吴亦凡，你给我清醒点！你就算是要帮鹿晗报仇已经够了吧，你做的这些对世勋来说还不够惩罚吗？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去上班不照顾孩子，只是一直看画想要想起鹿晗，你到底还要做到哪种地步！”金钟仁继续用力抓住吴亦凡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喝酒，也不让他逃脱，金钟仁就那么盯着吴亦凡，眼神里却带着伤痛和无奈。
“七年了，已经过去七年了！你这算是什么，鹿晗既然这么爱吴世勋为什么他不来？他现在死了，你这个哥哥却来为鹿晗讨公道吗？”
吴亦凡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在听到鹿晗的名字时，吴亦凡用左手将刚倒满的酒杯拿起来，然后泼了金钟仁一脸酒。
“金钟仁，我弟弟已经死了，你说这些有意思吗？”吴亦凡眼神冰冷而又凌冽，像是游走在神经线的刀刃般锋利尖锐，“而且，我不准任何人说我弟不好。”
“你！”金钟仁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伸手抹了一脸的烈酒，硬是按捺住想要殴打眼前人的冲动，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生气，反而怒极反笑，“怎么，是我说对了？你弟弟太懦弱了不是吗？这么多年都不敢来找吴世勋，只知道每天画画，就连死也只是一个人躲着割腕自杀了，既然他想和吴世勋断的干净，你这个做哥哥的何必来搅和！”
当说完后，金钟仁才发现自己的语气重了，皱了皱眉，看着吴亦凡顿然惨白的神色不知道要怎么收回刚才的话。然而吴亦凡却愣了愣，然后眉眼颓靡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弟懦弱，他就和他妈妈一样。”
鹿晗一愣，惊诧地看着吴亦凡，他都不知道原来吴亦凡认识他的妈妈。
“我和我弟弟同父异母，不过鹿晗一直到前几年才知道有我这个大两岁的哥哥。”吴亦凡终于甩开了金钟仁的手，颤颤握住了酒杯，看着酒杯里的液体缓缓说了出来，“但是我十岁就知道我有个弟弟，因为我妈给我看了鹿晗的照片，然后一直跟我说，如果鹿晗出事了的话，一定要帮他，一定要照顾他，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妈和鹿晗的妈妈是最好的朋友。”吴亦凡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扶着额像是在说笑话一般，“我们一家三口在公园里看到了鹿晗的妈妈，鹿晗的妈妈只是笑了笑，没让鹿晗看到我们就拉着他走了。”
“呵，鹿晗的妈妈一直都知道，她就一个人带着鹿晗，跟随着她的姓，长大。”吴亦凡笑着，却像是在哭一样，“鹿晗的妈妈懦弱，鹿晗也是一样。”

鹿晗愣住了，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吴亦凡。
这是他第一次从吴亦凡口中听到关于他们父母之间的事，他妈妈从小便对他说，爸爸离开是为了艺术，小时候的鹿晗信了，长大后便以为是爸爸出意外死了但是妈妈不忍心说而已。
后来在认识吴亦凡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管怎样他爸爸一定是有了另一个女人，但是却没想过原来事实是这样。
所以，吴亦凡在那个时候才会来找自己，说要照顾自己吗？只是受他妈妈的嘱托吗？

“我妈不敢再留在那个城市，害怕再看到鹿晗的妈妈，所以便搬家了。等我们过几年知道他妈妈的死讯，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吴亦凡晃着酒杯，然后缓缓看向金钟仁，“鹿晗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我妈不放心让我去和鹿晗读一个学校看着鹿晗，然后你知道我看到了谁？”

“世勋……”金钟仁喃喃出口。
“鹿晗和他妈妈一样心思细腻，情感脆弱。他就是一幅画，要让人一笔一笔专注认真地描绘出来，精心呵护着，不敢有一笔的瑕疵毁了整幅画。”吴亦凡低着头，低眉顺眼地笑了，“鹿晗的妈妈死了，他便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吴世勋就这么接收了。他护着鹿晗，爱着鹿晗，霸着鹿晗，每天都在我弟弟身边乱转，然后他做到了，让我弟弟变成了一幅专属他的画，完完整整，色彩绚烂。”
“那个时候我经常躲在一旁看着我弟弟，他们俩个那个时候经常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吵着吵着感情却越来越好了。吴世勋喜欢我弟，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而我弟喜欢吴世勋，却是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鹿晗的眼里只有吴世勋一个，他的视线尽头吴世勋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停留在那里。

鹿晗听着吴亦凡的话，愣了愣，最后却是无奈地笑了出来。
怪不得那个时候就算自己打死都不肯承认，吴世勋都说知道自己喜欢他。原来真的这么夸张吗？只要看着自己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喜欢吴世勋吗？
“等毕业后，我就回去了，根本不需要担心我弟，他有吴世勋好得很。然后每年我都会回来看一眼，一年，两年，三年，我弟都和吴世勋同进同出，一直在一起，而且好的不像话。”吴亦凡说完愣了愣，然后闭了闭眼，睁开眼后满眼痛苦和悲凉，“可是后来，吴世勋却走了。”

“吴世勋将鹿晗整个世界拉入了他的轨道，最后却给了他一个悬崖。”
“鹿晗是一幅画，吴世勋画的好好的，却突然间泼了一堆污泥就走了。他走了，我弟弟也就毁了。”吴亦凡的手颤抖着，然后又将一杯酒灌下，黝黑的深瞳深深地垂下，再抬头时神色恍然地质问着林在范，“离了吴世勋，我想将这幅画重新画好，可是怎么办！我能将这幅画撕了重新换一张一模一样的吗？我能将一幅画重新洗干净吗？这幅画已经毁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我该怎么办！我弟弟又该怎么办？”
金钟仁愣住了，吴亦凡的声音调高，越说越激动，脸上有些微醉的神色，然后颤抖着手直接拿着酒瓶灌酒，大口大口地像是在喝水一样，但是吴亦凡却是真的醉了。
“你不要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和吴世勋是在军区认识的，我不信吴世勋从来没有和你提过鹿晗。而鹿晗的父母都知道鹿晗和吴世勋的关系，但是你们谁都没有说都瞒着吴世勋，还把吴世勋带走去了另一个城市。”吴亦凡转头激动得看向神色复杂的金钟仁。
“吴世勋出意外的时候，你们有人告诉过鹿晗吗？过了半年你们才告诉鹿晗吴世勋失忆了，要结婚了，要有孩子了，你们给过鹿晗选择吗？不，你们的确告诉鹿晗了。吴世勋的妈妈一通电话让鹿晗放了吴世勋，然后还直接寄了一整袋的结婚照和那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女人的怀孕证明，哦，对了，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世勋过的很好。”
“呵，那算什么？怕鹿晗会找过来，所以特意把所有证据都寄过来，然后还要谢谢我弟弟放手让吴世勋得到了幸福？你说我在逼吴世勋，那你们呢？我那个时候天天一步不离地跟着我弟身边，就怕转眼他就在哪里死了。”吴亦凡越说越大声，惨白的脸上微红，微醉的眼神愤怒地看着金钟仁。

“吴世勋过的很好，呵，那鹿晗呢？鹿晗不想让吴世勋妻离子散，这不是正好趁着你们所有人的意吗？他这么多年乖乖的在家里候着，不想去毁了吴世勋的幸福，只是自己守着回忆过日子。这么多年了，你们没有一个人在乎过我弟弟的感受，就连他死了，你们难道还要和我说这是他活该吗？”吴亦凡一字一句说着，最后变成了尖锐的质问，冰冷夹杂着愤怒的视线直直地瞪着金钟仁。

“你们一个个的都说是鹿晗的错，是他没有找吴世勋。但是只要想想就知道，如果当初你们只要有一个人对吴世勋说了实话的话，我弟弟和吴世勋也不会一直走到今天这一步！”吴亦凡喘着粗气，脸上涨红，字字紧逼着哑口无言地金钟仁。
“欠着都是要还的，这句话真是不错。”吴亦凡渐渐冷静了下来，微喘着气喝着酒，然后嘲讽地笑着看向了金钟仁。
“你喜欢吴世勋对吧？那么恭喜你，你永远得不到他了。他欠着鹿晗，他之前有多爱我弟弟，以后便有多痛苦。他的好父母，也会因为儿子的痛苦而同样感同身受得煎熬着。而我，作为没有带着我弟弟去找吴世勋的代价，也就永远失去了他……”
“吴亦凡，你……”金钟仁似乎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睁大地看着吴亦凡。

“我弟弟那么好，为什么吴世勋不要他？”吴亦凡醉了，托着头迷茫地看着金钟仁，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既然不要他，一开始为什么又要对我弟掏心掏肺得那么好，我做什么都抵不过吴世勋。”
“没事，没关系。”吴亦凡托着头摇了摇头，脸颊醉的通红，眼神迷离地低低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悲凉，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笑得多难听，甚至越笑越起劲，“我爸不要鹿晗，他的妈妈不要他，然后，吴世勋也不要他，鹿晗就孤零零地一个人。”
不知道是太长时间没有笑过，吴亦凡的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像是在自嘲般，但是后来却变成了哽咽，冰凉的酒液冲刷着肠胃，酒精的作用下眼泪夺出通红的眼眶，一滴滴落下。就连金钟仁都默不作声，不忍而沉痛的眼神看着吴亦凡。
“我弟弟最怕自己一个人，可是，最后还独自死在了家里。”吴亦凡的声音哽塞，眼泪夺眶而出，表情里透得出的悔恨和痛苦。
“没事，没关系。”吴亦凡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地说着，声音里颤抖而带着哭腔，“你们不照顾我弟弟，我照顾他。你们不对他好，我对他好。”
吴亦凡边笑边哭，然后依旧喝着烈酒，眼泪止不住地下落，哽咽的声音颤抖而又执着悲痛。

“就算鹿晗他死了，我也对他好。”

26.牛奶
鹿晗并不喜欢画画。
一家三口，唯独缺了爸爸，而爸爸是寻找艺术而离开的。
所以，鹿晗不喜欢带走爸爸的艺术。
但是鹿晗得画画，因为妈妈喜欢，从小时候开始妈妈就喜欢买画画的各种工具给他用。明明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适合鹿晗妈妈买的很贵的画画用具，而且鹿晗妈妈对她自己什么都不舍得花钱，但是却很执着于画画这一点，似乎觉得鹿晗要画画就应该要用最好的一样。
当鹿晗拿起笔的时候，他的妈妈便会坐在旁边看着，眼神专注而又温柔带着笑意。
鹿晗不喜欢画画，但是当看到妈妈的眼神的时候，鹿晗知道自己必须得画画。
因为妈妈喜欢，妈妈喜欢自己拿着画笔，喜欢看着自己在白纸上勾勒图案，喜欢收藏自己画得每一幅画，而妈妈每次看着自己画画，神情专注得像是透过自己在看谁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鹿晗愿意为了妈妈而去学画画，而且一直画下去。
当鹿晗的妈妈死后，鹿晗便没有了理由继续画画了。
但是吴世勋却对这个格外的执着，因为吴世勋喜欢，鹿晗只能重新执笔开始作画。而且当画画的时候，吴世勋会很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看着，鹿晗很喜欢这样和吴世勋静静地在一起。

当吴世勋走后，鹿晗终于开始为自己画画了。因为鹿晗终于发现，除了吴世勋之外，自己能做的便就真的只有画画了。那个人的身影不断地出现在脑海中，占据了所有的思想，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入眠。
鹿晗就那样将所有的时间耗在了画画上，那样一笔一划，似乎，渗透了自己整个生命的记忆一样，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说来也奇怪，不管是妈妈，吴世勋，还是吴亦凡，似乎都很执着于鹿晗画画这一点，似乎觉得画画就像是鹿晗的本能一样，每个人不管怎样都要把最好的画画工具和环境给鹿晗。但是鹿晗其实并不喜欢画画，但是他们似乎都喜欢着，他也只能就这样画着，最后就连画画都变成了鹿晗生命的一部分。

而现在，他终于没有理由画了。
再也没有人和事物可以落在他的画纸上，因为他的生命已然截止，而他生命里曾经的所有美好和痛苦在这一刻也已经不重要了。
鹿晗已经死了，所有眼前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即使心里是这么知道的，但是他仍然在痛苦着，悔恨着，悲伤着。
吴亦凡说得不错，欠着的总是要还的。
而鹿晗欠了很多，欠吴亦凡，欠吴世勋，欠黄子韬……也许还有更多的人，更多的事。而对鹿晗最痛苦的惩罚，莫过于停留在这世间看着现在正在发生的所有混乱与悲伤，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就这么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即使他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也疼的喊都不能喊不出来。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自己的灵魂被世间的纠葛撕扯地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吴亦凡完全喝醉了，喝的烂醉脸却没有红反而一片苍白，即使金钟仁执意要送吴亦凡回住处，他却仍然固执地不同意，一定要自己回去，任何与吴世勋有丝毫联系的人似乎都被吴亦凡排除在世界之外。
鹿晗也怎么可能放心的了让喝醉酒的吴亦凡一个人回去，只能跟着他一起走，一路心惊胆战，忐忑不安地跟在吴亦凡的身边，最后终于到了吴亦凡租的临时公寓里。
公寓不大，但是却也什么都有，吴亦凡进了房间，脱掉了西装直接就瘫倒在了床上，仰头闭着眼睛睡下了，看到吴亦凡睡着，鹿晗也就安心长舒了口气。
时间快到凌晨两点半了，鹿晗也不敢多留，又在一旁看了会儿吴亦凡后淡淡地叹了口气，然后便准备离开了。
当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听到了起床的声音，鹿晗的脚步停住了然后转过身去看。

吴亦凡不知道为什么又起来了，似乎头痛地紧皱着眉，用手扶住额头脸色惨白，看他的样子似乎身体并不好受。吴亦凡踉跄地站了起来，然后拖着脚步，步履虚浮地走到了冰箱前。
鹿晗缓缓地走了过去，却看到吴亦凡拿出了一大盒牛奶出来，然后眯着眼睛神色有些茫然得往玻璃杯里倒牛奶，吴亦凡的身体因为醉酒微微晃着，一杯牛奶也倒得洒了不少在桌上。

吴亦凡拿起了杯子，又去微波炉里热了一会儿，然后手中拿着温腾腾的牛奶向床边走了过去。

鹿晗松了一口气，至少吴亦凡还知道喝热牛奶，这就好，能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了。也对，鹿晗忍不住自嘲，一直都是吴亦凡在照顾自己，现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担心吴亦凡。
吴亦凡双手捧着热牛奶，眼神微眯着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边，然后坐在了床头边，将牛奶轻轻地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吴亦凡笑了，温和地嘴角换换扬起，转眼看向了床上空空的枕头。

“鹿晗，晚安。”
只是一句话，让鹿晗的灵魂瞬间颤栗起来。

刚发的被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