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天道】[授权转载] [TF\/SY]When We Lost Something(HE)


 一楼留百度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3:00 +0800 CST  
作者: 殊尘
标题: Re:申请转载^^
时间: 2008-12-16 13:10
内容: Quote:
大人好,今日刚发现百度冢不二吧里竟然没有大人的那篇when welost something,恰好吧里很多亲都在找这篇经 ..



请吧,注明作者、出处即可,谢谢你喜欢我的文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4:00 +0800 CST  
说明:
元日将至,翻翻库存竟发现有申请转载的文未贴出,大惊,至此权当作新年礼物,祝亲们看得愉快,来年也请多多指教^^
另,看文过程中产生某些疑问的亲们,请抬头看大标题,这确实是TFTFTFTFTF
此帖禁纯水,例如“ddddddddddd”,“搂主再不更新就去死吧”等等,切记。 
开始放文。^^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5:00 +0800 CST  
Chapter 1 八月末,德国柏林,米特区菩提树下大街。不二周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前方造型古朴的铜铸雕花大门前面停了下来,仰起头。 ——“Humboldt-Universität zu Berlin”柏林洪堡大学。 和负责留学事宜的教授见过了面,办好入学的相应手续后,教授叫来一位学生,让他领不二熟悉校园和去宿舍放置行李。洪堡大学素来以倡导“学术自由”“教学与研究相统一”的理念而闻名世界,是一所历史很悠久的学校。它是由普鲁士大臣威廉•冯•洪堡于1810年创办的,被称为“现代大学之母”。在这里诞生过33位诺贝尔奖得主,还留下了爱因斯坦、黑格尔、海涅、费尔巴哈,以及马克思等伟人的足迹。 当初不二选择留学学校时,他东大的导师便极力向他推荐这所世界一流的学校。 “不二同学是要进医学院吧?”担任向导的学生叫罗伊•施普曼,化学系二年级,与一般人印象中严谨刻板的德国人形象不太相符,是个意外热情开朗到有点聒噪的小伙子,一路过来东指西点,热心地为不二解说。 “啊,我主修脑外科。”一直以来只是微微笑着安静倾听,偶尔礼貌地应上一两声的不二回答,微眯的蓝眸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扫过周遭静谧优美的景致。 罗伊立马兴奋起来:“哎呀哎呀,不二同学真是选对了!我们学校的医学院可是欧洲第一大的医学院,出过五个诺贝尔医学奖得主的哦!” “确实是呢。” 没有注意到不二语气中的一丝淡淡敷衍,罗伊指指不远处一栋灰绿色建筑,“不二,前面那栋就是学生公寓了。你的房间在二楼。罗斯托克先生说了,考虑到你是日本来的留学生,他特意安排你和本国人住一间寝室。你的室友也是日本人,比你早一年来的,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呢,好像也是医学院的。” 不二注视着沐浴在夏末午后阳光中的宿舍楼。四层楼的建筑,造型古朴优雅不失力度,看来已有些年代了,两侧的墙壁上爬着茂盛的常春藤,宿舍前面是一排高大的菩提树,和风之中绿影摇曳婆娑生姿。 看起来是个很安静的所在呐。 “是吗?谢谢。”他淡淡一笑,既无兴奋也不好奇。 领着不二上楼,在镶有202铜铸门牌的门前停住,罗伊轻轻敲门,扬声:“请问有人在吗?” 门内传来简短低沉的应声,三秒钟后,门被打开,黑色短发的高大男子倨然而立,线条硬朗的脸上没有表情,深沉锐利的黑眸扫视过来,威严立生:“有什么事?” 看清男子长相的不二神情有刹那怔忡:这张脸,他似乎有点印象呐。 脑海中飞速闪过纷繁芜杂的画面,每个画面中都有黄色的小球呼啸而过。 “真田弦一郎?”不二低低念出这个名字。 男子听见了。他的目光在不二身上一转,视线掠过那头浅茶色头发和冰蓝眼眸,沉声:“不二周助?” 不二微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呐,真的是很巧啊!” 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只身一人远渡重洋来到异国他乡,切除了与以往的所有联系,斩断了与从前的一切牵绊,只想独自一个人舔舐心底最深处犹自滴血的伤口,却又在这里碰上了能够时时刻刻提醒他过去种种的人。 不二有点想冷笑,牵了牵唇,却笑不出来。 真田沉默着没有回应。 真像那个人。一样冰山一般冷峻无表情的脸孔,一样少言寡语的性格,一样威仪天成的气质,同样被称为“帝王”的男子。 不二情不自禁地想,然后觉得自己居然还有闲心想些有的没的,不由得自嘲地一笑。 “唉?原来你们认识?”罗伊这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不二点头:“曾经是比赛对手呐。” “比赛对手?”罗伊更惊讶,怎么看这两个人都不像是从事同种运动的样子,“什么比赛?” 不二微笑不语。 罗伊还想追问,真田开口:“你就是要和我同住的人?” 不二仍然微笑,悠悠哉哉:“貌似是这样没错呐。” 微一颔首,真田退了一步,让出门:“请进。” 房间不算很大,但宽敞,格局和采光都不错。客厅是两人共用的,两间卧室和一套卫浴,布局简单而大方。不二在空房间里放下行李,转头望向窗外,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正对着自己的窗口,因为还未到仲秋,叶子仍是翠绿,阳光透过纷繁的叶片洒下来,光影变幻,斑驳一片。 不二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这美丽得有些虚幻的景致,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是什么时候,他和那人习惯在清晨时分并肩漫步。并不很宽的路,两旁栽着高大的银杏树,一到九月末十月初,叶子便慢慢从碧绿被一层层渲染成金黄。他喜欢拉着那个人每天去看。等待着那些扇形的美丽叶片一天天的改变色彩是一种很奇特的企盼的心情,他拿着相机微笑着左拍右拍,而那人则安静地走在他身边,深邃的暗棕色眸子中蕴满温情。 “不二同学?” 罗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从怔忡中回神,转过头露出习惯性的微笑:“嗯?” “不二很喜欢那棵银杏树么?看得那么入神。”罗伊从他身后望过去。 “嗯,很美丽呐,不是么?” 好不容易大致把东西理好放妥,罗伊又千叮万嘱了半天,让他有事一定找自己,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留下两个新出炉的室友。 不二目送他出门,转过身向真田鞠了一躬:“呐,真田君,今后我们就是室友了。请多关照。” 真田看着他浅笑晏晏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有了点不妙的预感。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5:00 +0800 CST  
Chapter 2 这之后的日子,很平淡地过去了。 事实证明,真田显然没有做预言家的资质。至少不二周助住进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妙的预感都没有应验。 两人院系虽然一样,但不二主修脑外科,真田主修肿瘤科,课程安排相差甚远,加之生活规律也不太一样,常常不二起来时真田已经出门,等不二回来时真田已睡下。两人又都有各自的卧室,互不干扰,相处了一个多月,两人碰面的次数寥寥无几,连彼此的房间都没进去过。 不二喜欢在没课的时候在校园里独自漫步,或是拿了相机到柏林大街小巷到处闲晃。选帝侯大街、勃兰登堡大门、柏林墙、博物馆岛、柏林大教堂……这个城市繁华而宁静,有历史的沉淀也有时代的烙痕,一个人走在异国的街头,喝喝咖啡逛逛小摊,悠闲自如却又寂寞如许。 更多时候,他哪儿也不去,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斜倚在床头,凝视着那棵银杏树出神。 真田的生活则要规律得多,也无趣得多。没有课的时候,他多半待在实验室或是在图书馆,早上八时整出门,晚上九点回寝室,连周末和假日也一样。 然而,既然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无论多么匆促疏离,总会生出些微的联系。 真田晚上回来,有时会看见不二房门半掩,他靠在床头看书,床头灯散发出柔和的橘黄色光芒,映在他微侧的脸颊上,温柔而宁静。偶尔,不二会放下书,偏过头望向漆黑的窗外,灯光斜斜投射在他的侧脸上,笼上深深浅浅的阴影,看不清他的眼神。 每次瞥见这副安详而寂寞的画面,真田总会下意识地心头一痛,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海深处浮起,一片纯白中,某个人安详宁静的微笑,温柔寂寞的眼神,在苍白冰冷的记忆中凝结成永恒的静止。 不二时不时去图书馆,总会在一个偏僻角落的位子上看到真田独自一人聚精会神学习。他似乎无论何时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神情严峻眸光专注。什么地方只要他往那儿一坐,周遭便散发出无形魄力,闲人免入。 每次看见真田凛然沉肃的神情,不二总会不自禁地一阵恍惚,仿佛某个有着相似气质的身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刹那之间,时空变幻,往事如水,那人冷峻而温柔的眼眸深情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让人安心的熟悉气息将他轻轻包围,却又总在下一刻瞬间消散,心底遂成一片空茫。 真田知道,无论如何魂牵梦萦,他所思念的那个人也已不再存在于这世上任何一处。生与死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沟壑,将他们无情地分隔在阴阳两界。即使再深情的呼唤,再诚挚的祈愿,也没有办法再见他哪怕一面。只有在短暂的梦中和一霎的恍惚里,那蓝紫色的纤细发丝、深紫色的温柔眼眸,才能偶尔惊鸿一瞥,再想挽留,已是徒劳。伸出手掌,缓缓握紧,然而手心里只有虚无。 到了现在,你已不在,还有谁能给予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 不二明白,无论如何努力忘记,只要自己还存在这世上一天,那个人就永远无法被真正忘却。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脸上的每一丝神情,都牢牢烙印在自己的心底深处,刻得那么深那么沉,一生也不可能抹消。只是,即使相爱若此,他们最终也必须面对残酷而冰冷的现实,继而选择舍弃彼此。然而,只要知道他好好地活着,还存在在这世界的某一隅,只要想到他们依然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他也会感觉到令人想要流泪的幸福。 就是这一点微小的幸福感,让自己有了继续微笑着走下去的勇气。 人生如此短暂,为什么我们总是在不断地失去?从童年时心爱的玩具,到少年时美丽的梦想,最后到生命中最最深爱的人们……世界如此广大,茫茫人海中,我们能够相遇相爱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竟然是互相失去?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6:00 +0800 CST  
Chapter 3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之间,已是将近十一月。 早晨醒来的时候,喉咙沙哑得厉害,干得发痛,真田坐起身子,头微微有些晕眩。定了定神,安静地等待晕眩感散去,真田穿好衣服,径自下床。 看来是这几周准备论文资料太辛苦的缘故,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自己的体质一向很好,所以真田没有过多在意,早饭后便一如既往地前往图书馆。 在独立实验室待到很晚,等他做完所有的善后事宜准备回寝室,推开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倾盆大雨。这么说来,中午的时候似乎天气阴沉了下来,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场大雨。 皱皱眉头,真田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走入了雨中。 下午没有课,天气也不太好,不二便待在寝室没有出门。到了五点多,天色变得黑沉沉一片,随即哗啦啦地,滂沱大雨从天而降。 不二靠在床上凝视窗外,那棵银杏树沐浴在暴雨中,一树叶片在狂风中剧烈地震颤。他聆听着雨声敲击着地面的零乱旋律,神思飘得很远。 很久以前也曾有过这样一场倾盆大雨,他和他站在雨中,深棕的眼眸和冰蓝的眼眸静静对视。 在那样猛烈的雨声中,那个人的声音却是那么清晰可辨。低沉有力的话语,冲破沉沉黑雾,穿越凛凛雨声,直击人心,灵魂为之颤栗。 “真正的你,究竟在哪里?” 在雨声中回荡不休。 以往那些若有若无地弥漫在他们之间的暧昧不明、模糊不清的氤氲此时尽数消散,一切清晰无比,他的心中明彻如水。 那一刻,他想他真的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用力闭了一下眼,再张开的时候,视线无意中扫过书桌上的时钟,时针正指在数字10上。 已经十点了么?以往这个时候,他那位室友也早应该回来了。 这么大的雨,真田不知带了伞没有。 稍微有些担心的想着,不二下床,走到客厅里,想看看真田的伞是否还在伞架里。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咯嗒一声,门打开来,真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玄关,一身湿透,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真田君?”吓了一跳,不二敏锐地觉察到真田周身满溢的疲惫,“你湿透了。我帮你去浴室放水。你得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否则会感冒的。” 疲倦地点点头,真田道谢:“麻烦你了。”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真田明白。 从浴室出来,不二迎面走过来,递过一杯热可可:“呐,喝点热东西,身体会暖和一些的。” 讶异于不二的细心,真田顿了顿,下意识地在他浅笑催促的眼神中接过杯子:“谢谢。” 温热香醇的可可顺着喉咙滑入,冰冷的胃腔顿时被暖意充满,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暴风雨过后的早晨总是特别的明亮清爽。 不二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时,意外地发觉对面房间的门仍然紧闭着。 还没起来吗?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以往这个时候他总是已经出门去了。 不二皱眉思索,今天周二,早上真田明明有课的啊。会睡到现在,真不像生活规律严谨的他。 是最近太辛苦了么?昨晚他回来的时候似乎显得很疲惫。 疲惫?! 这么说起来,难道是生病了? 不二迟疑半晌,终究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走过去轻轻扣门:“真田君?你还没起来吗?” 门内没有回应。加重力道,还是没有声息。 咬咬唇,不二旋动门把,打开房门。 真田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看似睡得很沉,脸色却明显不太对。不二走过去,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触手滚烫,果然是发烧,热度还很高。 大概还是因为淋了雨着凉的缘故,再加上几周的辛劳疲惫一直潜伏在身体里,才会被同时诱发,蔓延成高烧吧。 虽然看来沉稳可靠,却也是个不懂得善待自己的人呐。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6:00 +0800 CST  
Chapter 4 不二到厨房去倒了杯水,又拿来退烧药,走到真田床边。把杯子和药放在床头柜上,不二伸手扶起真田,让他直起上半身,喂他吃药。真田烧得昏昏沉沉,只是凭本能把药咽下。 重新让他躺下,盖好被子,暂时找不到冰袋,不二绞了条冷毛巾敷上他的额头为他退烧。 仿佛在昏迷中梦到了什么,真田开始有些躁动不安地呓语,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二正想收回手起身离开,却被昏沉沉的人一把攥住右臂,巨大的力道勒得他的手臂隐隐疼痛。 “精……市……”真田的口中断断续续逸出一个名字。 不二顿住,回过头望向床上睡得很不安稳的男人。那张线条刚硬的脸上竟然流露出近乎无助的脆弱与痛苦,仿佛想要紧紧抓住什么转瞬即逝的存在一般牢牢摄住他不放,似乎只要他一放手,那样东西就会永远消失。 “精市,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这次不二听清了他所说的话。 精市么?幸村精市,原立海大部长,两年前因病过世。 记忆中犹存着那个人的影像——蓝紫色的纤细发丝、深紫色眼眸温和宁静,悠淡微笑神情如水。身为王者立海大的部长,他不似副部长真田作风硬派本身又深具王者风范,然而那一份沉静淡定、敛而不发的内蕴却自然而然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坚定与从容气质。 不二还记得,听说幸村去世的事时,他正和那个人挤在沙发里看影碟。乾在电话中转述了这个消息。他是听柳说的。幸村的葬礼上,除了副部长真田外,原立海大网球部正选全员到齐。柳对乾提及时,神情不解中犹带一丝怨怼:身为副部长,真田居然没有来见幸村最后一面。 最初的震惊过后,两个人皆想起全国大赛上那个容颜秀丽但神情自信坚毅的人的模样,抚今追昔,不禁黯然良久。 那时他对那人说:“这样一个人,他的去世,一定会对很多人造成无可比拟的打击,留下永难磨灭的伤口吧。” 那人无言地伸出双臂,缓慢而坚定地,把他带进怀里,收紧手臂,紧紧拥住了他。 言犹在耳。而现在,证实了他当初所言的实例便在眼前。 不二听说过立海大部长和副部长感情极深,是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的好友。据说当年前任部长原本属意作风强硬的真田接任,但真田却力荐幸村,甘心以“皇帝”之名屈居幸村之下。而幸村因病入院时,便把立海大网球部全权托付给了真田,深厚信任不言而喻。 但看真田这样子,幸村对于他而言,绝不仅仅是好友那么简单。 是这样么? 冰蓝色的眸中掠过一丝伤感和悲悯,不二在真田床边坐下,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好好睡一觉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不会离开的。” 仿佛听见了他的保证一般,真田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眉头松了开来,慢慢地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真田醒过来的时候已将近黄昏。 一睁开眼,眼帘中便映入一头浅茶色的柔软发丝。 真田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不二侧着头趴在床边睡得正沉。 昨天半夜里好像发烧了,是不二照顾守护了他一天吗? 西药发挥作用很快,好好睡了一觉后真田神志已完全清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带点高烧后特有的虚脱感,周身乏力。 真田的目光移向不二沉眠中的侧脸。黄昏的阳光带着特有的柔和暖意透过窗外那棵凤凰木的叶隙照射进来,深深浅浅的淡金色在不二线条优美的脸上映成斑驳一片。 不自禁地深深凝视那张宁静安详的睡脸,神思恍惚中,不二的脸庞幻化成另一张秀丽的容颜。 那一天,他安静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蓝紫色的头发半掩住苍白的脸颊,那双深邃睿智、总是闪动着慧黠光芒的深紫眼眸已经永远阖上,但那失去血色的唇角却噙着一丝淡淡的温柔笑意,神色平和安详,仿佛他只是如往常一样睡着了,而不是沉入了永恒静止的死亡深渊。 他一个人伫立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远远地望着那张安详沉静的容颜,心底一片空洞。耳边隐隐传来病房里他家人低低的哭泣声,却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渺远到不真实。 他想冲进去,冲到他身边,握紧他的手,亲吻他的唇,抱紧他已经冰凉的身体。里面那个人是他一生的至爱、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可他现在失去了他,却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抱着他的身体痛哭到窒息,不能像他的家人那样在世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宣示他的悲伤。 幸村葬礼那天,他没有出席,而是远远站在外面,注视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他没有办法以“爱人”的身份去见他最后一面。这世界不允许。 那么他也不会以“好友”的身份去。他自己不允许。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6:00 +0800 CST  
Chapter 5 
 
莫明的感觉令不二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一睁开眼,正对上真田凝视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神。真田一向深沉无波没有多少感情色彩的眼眸中,沉淀着缠绵刻骨的思念以及,无法掩饰的痛苦。 
是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幸村么? 
不二的心猛然抽紧,一震之下竟不知如何反应。 
真田沉缅在往事的伤痛中的眼眸对上那双清澈的冰蓝色瞳眸,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刚刚居然就这么一直盯着不二出神,真田本能地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空气仿佛凝滞。 
还是不二先回过神,露出一贯的浅淡微笑:“呐,真是不好意思。照顾病人的人却自己睡着了,居然连真田君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呐。” 
真田眉尖紧蹙,半晌才迸出一句“辛苦你了”就接不下去了。 
“没什么。身为室友互相关照是应该的。”不二唇角弧度加深,伸出手碰触真田的额头,再碰碰自己额头,比较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嗯,已经退烧了。恢复得很快呢。” 
不二的动作很自然,真田完全没来得及闪避就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掌覆上自己前额,轻轻一触便即离开,只有那丝清凉触感还留在肌肤上。 
不二给人的感觉总是十分温暖,没想到手掌却是冰冰凉的,体温偏低。这一点和幸村不一样。幸村的手总是很温暖,每次触摸到他温热的手掌,真田总会感到安心,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告诉他,这个人还好好的活着,会动会笑,就在自己的身边。 
但那一天,安详地躺在病床上时,他的手应该是冰凉的吧。真田不知道,因为他没能最后一次去触碰他的手。 
幸村的手掌留给真田的记忆,到最后都是温暖的。 
 
不二悄悄离开他的房间。那是真田和幸村两个人的空间,无须他人介入。 
那些过去的岁月,太美丽也太灿烂。笑容和汗水喷薄挥洒出生命中全部热情,所有热烈的憧憬、暧昧的感情、萌动的心绪、紧密的相拥和温柔的亲吻,都在那无所顾忌的懵懂青春里尽情绽放。因为年轻,所以可以不去考虑那么多,不去考虑将来的艰苦,不去考虑社会的指责和家人的抗拒,不去考虑一旦离别的痛苦,不去考虑两个人是否会走上不同的道路。在那段美丽单纯的青涩岁月中,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地投入这场也许注定是悲剧的疯狂爱恋。那样容不下任何杂质的爱情,不二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他们共同拥有的那段青春岁月,足以掏空他一生全部的热情。 
真田和幸村,也许也是如此吧。 
从那一个小小的黄色小球将他们的人生联系在了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纠缠一生的牵绊,那一种感情,深刻于骨血,缠绵缱绻,至死方休。 
 
本身体质就好,再加上不二细心周致的看护,真田的感冒到第二天早上就完全痊愈了。 
从那天起,两人关系不再像先前那般疏离。不二去图书馆时会特意跑到真田对面坐下,也不多话,两个人各看各的书,气氛沉静自然。真田早起准备早点时也会多准备一份不二的,因为他无意中发现不二早上若是赖床起晚了,就经常会空腹赶去上课。 
无论是刚硬冷肃如真田,还是笑容温暖若不二,一个人孤独生活,都是会感到寂寞的,总会希望有他人的陪伴。 
不二从外面闲逛回来,常会拿他拍的照片给真田看。真田并没有多少艺术细胞,但仍然会被不二照片中的风景所吸引。不二拍的照片,无论是古老威严的历史建筑、充满时代气息的街道、葱葱郁郁的树林、空旷广袤的苍穹,还是墙角一个脏了衣服的小女孩,都带有他所特有的味道——有时庄严肃穆,有时明朗欢快,有时深沉神秘,有时悠远清澈,有时甚至还带着一丝俏皮。 
真田印象最深的是一张人物照:在宫桥——这座柏林最有名的优雅灰色钢石混合结构古桥的桥头,一个乞丐倚着桥栏坐在地上,穿得也不算太破烂,只是有些肮脏也很单薄,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不远处一个衣着高雅的女士走过,目光正好掠过乞丐,眼神中流露出说不出的嫌恶鄙薄,却又矛盾地掺杂着一丝怜悯。这种微妙的神情,也许只是刹那流露,却正好被不二的相机捕捉了下来。 
真田回头望向身后吧台前喜滋滋地泡咖啡的不二。不二正拿着咖啡壶往杯子里注入,手势优雅自如,纤长的指头很有艺术家的味道。真田暗暗想不二应该是适合学艺术的,他随性散漫的性格、灵气内蕴的气质,以及纤细敏锐的感受性,都不适合刻板严肃的医学,更何况是以精密严谨著称的脑外科。 
于是他问了:“不二,为什么选择医学院?” 
不二拿着匙子搅拌咖啡的手顿住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搅动:“呐,没什么为什么啊。只是这样选择了而已。真田觉得我应该选什么?摄影么?”他微笑着转头看向真田,眼神清澈而无辜。 
真田没回答,只是盯着他很严肃地看着,看得不二有点挂不住笑容:“呐呐,不要这样看着我啊。真田君,你也知道,有时候所谓的爱好和将来要走的路,也可以是脱节的。我喜欢摄影,仅仅是喜欢而已,并不想把它变成我的工作。” 
真田深思地看他一眼,又回望摊在桌上的那堆照片,微微出神。 
“那真田君又为什么学医呢?”不二反问。在他看来,真田似乎更适合当职业球手,或是公务人员,而非医生。 
回过神,真田的眼神一片晦暗。 
——之所以当医生,是因为我痛恨当年那个站在手术室外束手无策的自己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7:00 +0800 CST  
Chapter 6 那场对话最后就那样无疾而终。真田没有回答不二的问题,而不二也很体贴地不再追问。 其实不二的那个回答,也是一种敷衍,真田知道他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 但真田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毕竟,有些事情,有些心绪,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有些痛苦,有些憾恨,也只能独自躲起来自己为自己舔舐。 幸村过世后,真田很长一段时间茫然无措,整个人像突然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在失重的状态下,机械地过了三个多月。 然后,他选择离开日本,来到德国学医。因为他无法忘记,那时他伫立在手术室外束手无策时的心情——王者真田弦一郎,居然连亲手保护至爱、挽救他生命的能力都没有! 然而,即使他再努力学习,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以后又如何呢?他最想拯救的人已经不在了。这双手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救不回来,又能去拯救谁? 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清楚。 周末的午后,真田难得没有去图书馆或是实验室,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就着手中的杯子喝水。今天的午饭不二自告奋勇下厨,说实话烧得确实不错,只不过……他又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再次确认了一个已在短短一顿饭时间确认过无数次的事实:自己实在不喜欢芥末。 而那个罪魁祸首不二周助看到他脸色微白极力忍耐的样子便双眼咪咪笑得好像一只刚掏到一大桶蜂蜜的熊,真田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在每个菜里都大放特放芥末辣酱,以满足他观赏门神变脸的兴趣,顺便发掘发掘“皇帝”真田弦一郎娱乐他人的潜质。 这个时候不二正在小阳台摆弄他的那几盆仙人掌。真田也不明白为什么不二会那么喜欢这种植物,跟他实在是不搭。或者说,天才的口味和兴趣,就是会如此与众不同? 好像有点无聊。真田想了想,打开电视。几个频道换过去都是无聊沉闷的综艺节目,再调台,突然画面一变,DSF体育频道正在播放体育新闻。 “今年的美网公开赛,获得冠军的是日本选手手冢国光。手冢选手,是最近世界网坛升起的明日之星,仅仅二十二岁,就已连连在澳网公开赛、法网公开赛、ATP巡回赛等各大网球赛事中崭露头角。他最近的战绩是……”美女主播职业性的优美声音清晰地穿透屏幕进入耳膜,熟悉的名字令真田不由得一怔,这时耳边传来“嗙当”一声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真田回过头,正在收拾仙人球的不二手一松,手中的花盆坠落在地,碎裂成好几块,小小的仙人球滚落一边。 真田目光扫过,不二却完全未曾注意,只是怔怔站在原地,冰蓝眼眸睁得大大的,视线正对着屏幕上的手冢,却又仿佛没有焦点。 在这一瞬间,真田自那双总是漫不经心、温和淡泊的眸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眷恋与伤感。不二的表情好像掩在重重烟雾之中,看不清究竟,只有那双眸中的脆弱与痛苦,虽一闪而逝,却直击人心。 幸村的身影闪电般掠过心头,真田苦涩地一笑。 不二的怔忡只是刹那,下一刻,他已回过神,蓝眸敛起,若无其事地蹲下去拾捡散落地上的碎片。 真田别过头回望荧幕,画面中已没有了手冢的身影,美女主播正在播报下一则新闻。 真田起身走到不二身边,蹲下身子帮他收拾,淡淡道:“小心一点。” 不二的手停了停,扬起一抹微笑:“嗯。” 这个微笑,一点也不好看呢,不二。自从异国重逢起你就一直挂着如此虚无寂寞的微笑,是因为那个人吧? 手冢国光,前青学网球部部长,被称为“冰山帝王”的男子,令人忌惮敬佩的对手。 这么说起来,从前倒是依稀听说过青学的手冢不二交往的传闻。只是一来事不关己,二来传闻总是不尽不实,自己也从未认真关注。 只不过,看不二的神情,两个人大概是分手了吧。 忆及那一刻冰蓝眼眸中所流露出的深深伤痛,真田深深喟叹。 不二收拾好仙人球,回到自己的房间,放松身体倒在柔软的床上。 刚才失态了呢,不知道真田有没有看出来。他后来看过来的眼神中,似乎有些说不清的神情。不过即使看出什么,以他的性格,也是不会多问什么的。 阖上双眸,脑海中却无法抑止地浮现出刚才电视新闻中出现的手冢的身影。应该是刚打完比赛就接受采访,手冢还穿着白色运动服,金棕色的头发有几绺覆在前额,底下深棕色的眼眸幽深沉静,如一潭深湖,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可以让人呼吸停窒。 明明对自己说过千百遍,要忘记这个人,可是在电视上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远隔千重山水缓缓望来的那一刹那,无数情绪汹涌而来,淹没了自己。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不爱你,我竟做不到。 呐,手冢,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几乎落泪。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7:00 +0800 CST  
Chapter 7 时光如流水,悄无声息地静静流淌,不为任何事牵绊,不为任何人停留。 纵然心口伤痛汩汩滴血,日子,终究是要过下去的。 转眼之间,就是十二月,圣诞节的气氛渐渐逼近,整个城市好像都在为圣诞夜的狂欢而忙碌。街道上行人越加多了起来,商店的橱窗被装饰得丰富多彩,店门口放上了圣诞树,新闻里说这个圣诞节柏林会有少见的大雪。 圣诞夜前一天的晚上,晚饭后不二一边洗碗筷(因为怕不二又弄芥末大餐,真田一手包揽下两人一起吃饭时的烹饪工作,所以洗碗的任务自然由不二担当)一边笑眯眯地开口:“呐,真田,圣诞夜没有活动吧?”用的是问句形式,不过语气却带有“你敢说有活动试试?”的威胁意味。 经过熟稔起来后的这段时间的相处,真田已经能够从这位同居人看似温和文雅的外表下洞察其绝对腹黑以及恶搞的“恶劣”本质。在心里提醒自己不二正在酝酿阴谋的几率是99.9%,真田将视线从电视荧屏上收回,转向不二:“有什么事?” 把最后一只碟子放进碗柜,不二偏过头,神情中带着三分认真七分算计:“呐,听说亚历山大广场明晚有Christmas Market,真田没有去过吧,一起去怎么样?” Christmas Market?真田皱起眉头。他确实没有去过。去年刚来柏林时根本没有那种心情,而且他本来也不是会对这种地方产生兴趣的人。何况,一个人走在圣诞夜喧闹欢腾的人群中,只会提醒他自己孑然一身的事实。 “圣诞夜那里应该会很热闹有趣呐。而且,总是待在寝室、图书馆还有实验室的话,真田的脸会越来越僵硬啊。你看,你平常都没有什么活动,连圣诞夜也不好好出去逛一下的话,很容易未老先衰的!”不二一脸我很善良我完全是为了你着想你可千万不要不领情的神情,看得真田有点好笑,心道原来不二周助还是这么个霸道的家伙啊。以前虽然见过几面,但只是点头之交,对他这个人的印象只限于“微笑的天才”这个笼统的概念,现在生活在一起以后,才慢慢发掘出这个人不同的侧面——安静寂寞的、温柔细心的、灵动敏锐的、狡黠腹黑的、隐藏痛苦的……所有的这些糅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不二周助。 “怎样?去吧去吧。”等不到回答的不二靠近几步,执拗地追问,看样子是不等到真田点头就不罢休。 真田看看他一脸企盼、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样子活像只缠着主人带它出去玩的小狗,更加想笑,下意识地点头,作出了大错特错的决定:“好。” 然而下一秒,看见不二因为自己的回答而露出的得意笑容,真田开始有些后悔了。 虽说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冬季比较温和,十二月的柏林,夜晚还是相当寒冷。天空中有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在城市的繁华灯火映照下笼上了一层虚幻色彩。 圣诞夜的晚上,真田和不二夹杂在人潮中来到了装饰一新的亚历山大(当地人昵称它为亚历克斯)广场。这个广场最早是羊毛、牲口的交易市场,因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曾在此检阅军队而得名,占地广阔,但建得较为简陋,主要建筑是三十七层的广场酒店,其他散布着零星的小吃店、货摊什么的。较为引人注目的是广场南部的“世界时标准钟”,是由著名设计师埃里希•约翰设计建造的。 但是今天晚上,这里却显得十分繁华而热闹。精心装饰的小型店铺和摊贩出售着各种圣诞美食如圣诞姜饼、圣诞红酒、以及各种香甜可口的圣诞小吃,还有独特又丰富的德国传统工艺品,无论是木雕的天使、星星与月亮,或是金黄色彩的圣诞蜂蜜蜡烛、以及上百种花样的圣诞水晶球。广场正中挺立着一株高大的挂满了铃铛和小礼物的圣诞树,广场酒店的装饰玻璃在夜色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再加上穿插在熙熙攘攘人群中笑脸迎人的圣诞老人,着实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真田有些无奈地跟在不二后面,在欢闹着的人潮中艰难地前进。看着不二一会儿兴奋地跑去买爱莉森Feinste Elisenlebkuches圣诞姜饼,一会儿好奇地去看街头魔术表演,自己去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回头来拽他一起,完全不把他那张竖了好几条黑线的门神脸当回事,真田不止一次地后悔自己昨晚一时的于心不忍——这家伙才不是什么可怜巴巴的小狗,明明是一只披着羊皮、心怀不轨的腹黑熊! 这样的不二与那天看到电视中的手冢时的他截然不同,简直判若两人。然而真田知道,那样的不二被掩藏在平常那若无其事的平静表象下,无论这表象是温雅淡泊还是狡黠腹黑。 你知道,无论往事给我们留下的伤口有多么深,深到在那刚硬的冷脸或是温暖的笑颜掩盖下仍然一直汩汩滴血,我们总能装作它已经愈合结疤,然后忽视它若无其事地活下去。装得久了,就连自己也忘记了它的存在。直到在某些避无可避的时刻,时光倏然流转,往事如潮水涌上心头,心底某处剧痛入骨,这才发现,某些人某些事,即使在时光洪流无情的磨砺下,也无法从心头抹煞。 那伤口,一直存在在你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角落,从未消失,从未愈合。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8:00 +0800 CST  
Chapter 8 “呐,真田,那边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不知什么时候不二凑近来,指着不远处一群人围住的小店,笑颜盈盈地瞅着他,一副“我说了就算”的架势。 真田从沉思中回神,沉稳地点点头,两人往那边走去。 走近才发现,那家小店设了一个有奖游戏的摊位,正有几个人在挑战。看了一会儿,搞清楚似乎是要用球拍击打发球机向各个方向发出的球,并且打入大约六米外的球筐里。十球之限,十球全中球筐的是一等奖,奖品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维尼熊。看上去是高档手工制作的正宗柏林玩具熊,毛绒绒的棕色身体配上闪闪发亮的黑珍珠般的眼睛,极其可爱。 真田转过脸去看不二,他知道不二喜欢泰迪熊,不久前不二还软磨硬缠地拉他去参观柏林玩具熊博物馆(Teddy Museum Berlin),说什么柏林的玩具熊举世闻名,不来看太可惜了,拽着他一路从维尼熊、帕丁顿熊、拉帕特熊……一一详细解说,完全不管两个大男人跑来兴致勃勃地参观一房间的玩具熊的画面看起来有多诡异。 不二的目光凝注在那只玩具熊上,眸光淡淡却带着种说不清楚的神情,真田看不透那里面所蕴含的东西,但心中却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能就这样放着他不管。 “喜欢那个?”想了想,真田询问。 “唉?”有点疑惑地看向真田,不二不知道他问这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田想玩有奖游戏? “圣诞礼物。”看出不二的疑惑,真田简短地回答。虽然很久没打网球了,但这点小把戏,昔日称霸国中网球界的“皇帝”真田弦一郎还不放在眼里。 不二傻眼:不是真的吧?!别说真田这种刻板僵硬的男人会想要去玩什么有奖游戏简直是天方笑谈,就是他真愿去,没看那些在挑战的男子都是想把那个维尼熊赢来送给女朋友吗?! 一向最不按牌理出牌的不二周助目前严重怀疑站在他面前的真田是外星人假扮的,要不就是在哪摔坏了头,神志不清了。 看不二一脸想要拆开他头验明正身的诡异表情,真田有点好笑,解释道:“早上的回礼。” 不二这才想起早上自己送了真田一本精装本的风景画集作为圣诞礼物。看来这个凡事较真的人是没法任自己欠着他一份礼物不回,所以找这个机会回礼。 无可无不可地,不二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 相隔数年,再次看见真田挥拍,不二陡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Tennis,这个单词曾经是他们生命的几乎全部,维系着他们最璀璨美丽的梦想。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球场中奔跑、跳跃、挥拍、击球,生命的辉煌与热忱仿佛没有终止,每一场比赛都是那么的激动人心,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耀着热烈而执着的光芒,那么纯粹地热爱着理想、坚持着前进。 不二看着真田转动手腕,举高球拍,姿势舒缓自如,眼神变得专注而凌厉,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另一个人击球时的眼神——同样专注而凌厉,毫不迟疑、永不退缩、绝不放弃的眼神,一直一直注视着前方。 发球机向各个方向弹出球,真田只是稍许移动一步半步,手臂舒展,轻轻松松截住,然后准确回击到球筐中,没有一球落空。周围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叹,真田充耳不闻,眼睛仍注意着球势,心神却微微恍惚,仿佛回到了国中与幸村在一起打球的时光。 幸村看似纤细孱弱,但却有着相当冷静而凌厉的球风——发球、抽击、扣杀,全都干净利落,优雅而又不留余地。他们在一起作对打练习时,两个人在球场的两端对立,隔着球网远远相视,所有情感莫逆于心,他是最好的对手、最好的同伴、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恋人。 心脏陡地剧烈抽痛,真田深吸一口气,反手抽击,最后一球重重砸入球筐,震得球筐一阵抖动,几只球被冲力震飞了出去。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真田阖上双眼,然后睁开,神情平静。 一切都已成过去,过去的,永不再回。 从店主手里接过维尼熊,真田转身把它放进不二怀里:“圣诞快乐。”语调虽然有些生硬,但语气温柔。 两人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不二抱着大大的棕色玩具熊,把整个脸埋进那柔软的绒毛中,眼睛微微地湿润了。 曾几何时的某个圣诞节,也曾有人为他得了一只可爱的熊宝宝。他把它抱在怀里,微笑着与他对视。那人仍然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然而那凝视着自己的深棕色眸子却温暖如春,始终蕴藏着深刻的温柔和爱恋。 回去的路上,已是夜半时分,十二月的东京,夜晚寒气逼人,他微微瑟缩,那人立刻感觉到,下一瞬,他已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整个人被包裹在了那人厚厚的长大衣内。空寂的深巷中,两人相视良久,心意相通、近在咫尺的幸福感与对未来的不确定所产生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为了确认彼此的存在而拥吻在一起,气息纠缠,微笑掺杂着泪水,那个人的怀中始终温暖而安心。 忽然感到什么东西落在了身上,温暖的感觉包围全身,不二自回忆中惊醒,这才发现真田不知何时脱下了大衣覆在自己身上,与记忆中相似的沉稳而温柔的沉黑色眼眸正注视着自己。 “深夜里寒气重。你穿少了,小心着凉。”真田的目光对上那双仍带着微微氤氲的冰蓝眼眸,淡淡道。 “谢谢你,真田。” 体会到他简短言语下的关怀,不二感到心中流过一股暖流,真挚地道谢。虽然身在异国,心底创痛一直无法愈合,但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真心关怀自己的友人,还是应该为此而感谢上天的吧。 “嗯。”拍拍他的肩,真田没说什么,两人安静地向前走去。 无论过去与将来如何,我们还是必须一直不停地前行。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8:00 +0800 CST  
Chapter 9 新年将至,不二连着几天都收到不少亲朋好友寄来的新年礼物。真田坐在一边看报纸,偶尔抬头就看到他在忙着拆礼物,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爸妈的是新相机和平安符,姐姐送的是一套精制塔罗牌,裕太……咦,是一盒京都的芥末馒头?呵呵,真是可爱啊,还记着哥哥的口味。”不二把那盒点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笑得很开心,还热心地向真田推荐,“呐呐,真田要不要尝尝我弟弟特地寄过来的点心?很好吃的说。” “不用了。”真田黑线。他再也不要碰芥末这种东西! “真可惜呐。”不二笑眯眯地说,转头继续翻礼物,“哦,这是大石和英二合送的SKYE SWEETNAM新CD的限量版套装。小虎的是H.L.的新款手表,呃,上面还有仙人掌的图案,真有趣。嗯,这是乾的新作品么?” 真田抬起头,看见不二手里拿着一瓶颜色诡异的不明液体,心头升起不妙预感:“那是什么?” “唔,乾为我特制的改良版超级蔬菜汁,具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哦。”看了看礼品盒中附的便笺纸,不二打开瓶子,倒了一杯出来,笑得一脸无害,“我们当年部活训练时就常喝这个,这可是青学特产呐。真田要不要也尝点?” 真田接过杯子,疑惑地盯着杯中青紫色的液体,有点恶寒:有这种颜色的饮品吗?!这怎么看也不属于能够喝进肚子里的东西吧。 “很好喝哦,大力推荐。”已喝下一杯的不二似乎真的觉得好喝似的回味着,还一脸期盼地看向他。 真田手一抖,他已经很清楚不二周助的味觉系统与正常人迥然不同,看芥末和辣酱就知道了。被他称赞好喝的东西,真田眉峰紧蹙——绝对不能喝! 把杯子放回桌上,真田重新竖起了报纸,把自己整个人挡在报纸后面:“我想我还是不用了。” 中午刚吃过饭,就有人敲门。 真田去开门,外面是几个送货公司的送货员,身后地上放着一个一人高的巨大箱子。 “请问不二周助先生是住这里么?”其中一个开口问道。 不二走过来:“我就是。” “哦,请您签收。”对方递过单子,“这是从日本专机送来的国际特快专递。” “唉?”不二签了字,几个送货员费力地把箱子运进来,礼貌地告辞出去。 真田皱着眉头看不二:“什么人这么奢侈?”专机送来的? 不二绕着箱子走了一圈,闻言抬起头,笑容灿烂无比:“呐,真田也认识的啊。我们中间有钱有闲又无聊的,可是只此一位哦。” “唔?”沉思了片刻,真田的眉峰越发聚拢,因为他已经想到了符合这一评价的某人,“迹部?” “呵呵。”不二指指箱子正面左上角华丽丽的雕花字母A,“可不是景吾吗。” 景吾?真田头一回知道不二和迹部关系这么好。 “我和景吾还有小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知道真田不会晓得他们的关系,不二微笑着解释,“小虎真田也知道的,就是原来六角中的佐伯虎次郎。” 真田有点意外。实在蛮难相信那个高傲华丽、自恋又嚣张的女王大人和温文尔雅、懒散随性的青学天才居然会是幼时玩伴,不过静心一想,又觉得这两个人成为好友也是自然而然的——迹部不可一世的语调下会透露某种隐隐温柔,而不二淡定沉静的眼眸中也蕴含一丝淡淡骄傲。 那边不二已经在开箱子,偏着头笑得古里古怪:“这么大的箱子,景吾送的是什么啊?真期待呐。嗯嗯,该不会是怕我没有他在身边觉得寂寞,把自己给打包寄过来了吧?” 怎么可能?真田摇摇头,走过去帮他。 迹部的自恋他是早就领教过多次,不过,认识多年,倒没听说过他是变态。 数分钟后,面对着接近真人大小的迹部大理石雕像,真田黑线之余也重新调整了自己对某大爷的认识——认识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迹部景吾你不但是个自恋狂,还很变态。 不二在一边左看右看,笑靥胜花,还煞有其事地评论:“唔,是很像景吾呐,尤其神态、气质,还有旁边开满了玫瑰花的氛围。” 话音未落,茶几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不二一手扶着下颌,一边去接电话一边说:“肯定是景吾的。” “不二,本大爷的新年礼物收到了吧,啊嗯?”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响起迹部独有的高傲慵懒的华丽声线,连真田都听见了。 “刚刚送到的。景吾你时间还掐得真准啊。” “哼哼,本大爷是什么人,当然是算好了时间让他们准时送到的!怎么样不二,有没有沉醉在本大爷华丽丽雕像的美貌下?!”对方语气一如既往的傲慢,但熟识他如不二,自然能感受到那傲慢言辞下蕴含的淡淡温柔与关怀。 “呐,我说,景吾,送别人自己的雕像当新年礼物……”不二握着话筒,慢条斯理地说话,“有点变态吧?” “……呃……”迹部好像被噎着了,猛咳了两声,“不二周助!居然敢说本大爷变态,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呵呵,我知道景吾是怕我一个人在国外寂寞,所以把自己当礼物寄来安慰我。”不二笑得恶质,“不过,你这样做,不怕侑士吃醋么?” “呿!关那头狼什么事了?!本大爷要做什么,还要那家伙允许么?!”电话那头音量倏然拔高八度。 不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头多了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哦?……景吾,我好像听到了很让我伤心的话呢。还有,听说你把自己的雕像寄到德国去了?” 不二唯恐天下不乱地接话:“唉,侑士啊。景吾的雕像真的很性感呐。我很喜欢。对了,景吾,等下我就把它搬到卧室去,这样我睡觉的时候就好像有景吾在身边,像以前两个人一起睡的时候一样。”这可没说谎——六、七岁的时候嘛。 不等迹部有所反应,忍足的声音阴森森的传来:“喔,我都不知道你们还有一起睡觉的美好往事啊。亲爱的景吾,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沟通’一下了。” “喂,你对本大爷干什么?!忍足你这浑蛋……不二你陷害我!”迹部的吼声消失在电话的“嘟嘟”声中,不二暗笑:不难想象那两个人即将进行何种“沟通”。 放下话筒,转头看见因大致听到了全过程而一脸黑线的真田,不二的笑容愈发灿烂。 真的很谢谢你呐,景吾。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怀我、担心我、安慰我吧?纵使那份关怀被掩盖在高傲语调和嚣张言辞之下,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深深温柔。 所谓一生挚友,也不过如此了。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8:00 +0800 CST  
Chapter 10 除夕夜,洪堡大学各个学院都有自己的传统晚宴派对,医学院也不例外。在校的学生大多都会出席,一同欢庆新的一年的到来。 罗伊早早地就到真田和不二的寝室,热情邀请两人参加。不二瞥瞥一边沉默的真田,微笑着说要真田君同意才行。等到罗伊一脸期待地看过来,真田便点点头,算是默许。 在德国,相对于圣诞节属于家人团圆的节日,除夕则是好友间一年一度的相聚盛典。因此,许多学生都盛装出席,会场内人潮涌动、觥畴交错,显得十分热闹。 “Einen guten Rutsch ins Neujahr!” (注:祝你顺利滑向新的一年!) “Einen guten Rutsch!” 到处是互相祝贺新年的声音,人们相互握手、拥抱,甚至亲吻女士的双颊,表达着对新的一年美好的祈愿和祝福。虽然已来德国一段时间,但真田还是不太能适应这种礼节。应付了一阵,真田眼角瞥见不远处的不二正含着微笑,礼节周全地与人寒暄攀谈,既不过分疏离也不过分热络,似乎对于应对这种场合驾轻就熟。 不二正在这时回头,两人目光交会,不二怔了怔,随即转头对旁边的同学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穿过重重人群向真田这边走来。 “不舒服么,这种场合?”手里拿着一杯香槟,不二偏头看着真田,笑容中带着几分揶揄。 真田沉默片刻:“只是不太适应我吧。” “那么,我们逃跑怎么样?”不二眨眨眼,提议道。 “……逃跑?”思维的转换速度跟不上天才,真田有点发怔。 “对啊,逃跑。”不二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仿佛这提议再正常不过,“呐,真田不是说不适应么?既然不适应的话,从这里逃走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于是,几分钟之后,仍然一头雾水的真田已然身处会场外面的长廊。不二站在他身边,一手手肘支在阑干上,眼睛凝视着墨蓝色的夜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一直没有出声。 真田微侧过头,不二的脸庞隐藏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极其模糊,只能依稀辨出他侧面优美的轮廓,宁静而寂寞。这种寂寞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与周围的浓重的黑暗融为一体,无边无际地延伸出去。 心底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隐隐刺痛起来,真田深深吸了口气,转回头注视前方,一片黑暗混沌的视界中,幸村秀丽沉静的脸庞却无比清晰地浮现眼前,他的笑容温柔而寂寞,凝眸间似有无限深情。 精市,把你独自留在那幽深冰冷的黑暗虺渊中,是不是很寂寞? “精市……”近乎呻吟的呢喃出这个深刻心底的名字,真田不胜痛楚地阖上眼帘。 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幸村有些艰难地伸出手,轻柔地抚平他纠结的眉,温柔的眼眸中,含着深深忧虑和不舍:“弦一郎,答应我,无论如何,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吗?” 他浑身一震,抬眼望向幸村苍白消瘦的脸庞,视线相接那一瞬,骤然读懂了幸村眼中的忧虑——幸村太了解他,太清楚他对他的深情,所以他害怕真田在失去自己后就此一蹶不振。 “……好。”凝视着那双深紫色的眼眸,良久,真田握住幸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深深颔首。 我会好好活下去,这是你最后的心愿,也是我对你最后的承诺。 可是,失去了你,我要如何好好活下去?当等待已不再具有意义,当针砭般清楚地知道深深爱着的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出现,那余下的孤独的生命将要如何地渡过…… “……真田?”耳畔响起不二清澈的声音,温柔中有着一丝微微的迟疑。 真田一凛,霍然抬头,对上不二凝视的眼眸,冰蓝色的深海中荡漾着关怀与了然的波光。 注意到他的凛然眼神,不二略略思索片刻,斟酌着开口:“刚刚真田是想起了幸村么?”也许,他不应该冒昧过问这些,但是有些时候,不正视伤口,伤是无法痊愈的。 “你知道?”真田一惊,没想到不二会知道他和幸村的事,更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提起。 “嗯。那次你生病昏睡的时候,呼唤过他的名字。”不二坦承。 默然良久,真田嘴角逸出淡淡苦笑:“是吗?我都不知道。” 不二没有接话,体贴地保持沉默。 “……我很爱他,非常爱他。”意外地,真田开口。他直视远方无止境的虚无黑暗,眼神变得深沉温柔,声音虽然平淡无波,但却带着某种过度的压抑感。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学校网球场附近的一处树荫下。那天午后有着很美丽很温暖的阳光……” 那个纤细修长的身影独自伫立在一株枫树下,初秋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薄青微红的叶片,在那个人身上氤氲出细细碎碎的光斑,美丽得近乎虚幻。 真田不自禁地停住脚步,安静地注视那人飘荡着独特的清澈与淡雅气息的身影,那样的温柔宁静,自成一个空间,纯净而透明,不沾一丝尘世浊气。 “我以为,他就是那样一个温和而宁静的人,虚幻得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后来我看到了他打球时的样子……” 冷静而理智的眼眸,眸底闪动着坚定热烈的光芒,挥拍、抽击、扣杀,全部一气呵成。最后一球坠地,幸村看向球网对面有些失神的二年极学长,露出自信而又温和的笑容:“我赢了。” 那一刻的他,露出了与真田在那天午后一瞥所得的印象完全不同的一面——在球场上光芒四射的一面。他的矜傲与自信,敛而不发,虽然总是神情温和,但只要他坚持的,那就没有人能够让他放弃。他从不强迫别人服从,但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立海大网球部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部长——柔韧而坚强,而不是一味地刚硬不知变通。”真田仿佛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所以,前任部长卸任时,我推辞了部长之职,一力支持幸村接替。” “他身体一直不好,但是却一直很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出色领导者的角色。直到国三时住院动手术之前,他都是那么坚定强韧,总是温柔地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真田低下头,眼神痛苦,语声渐渐微弱,“那次手术很成功,我们都以为他完全康复了。可是,没想到四年前又复发,这一次,拖了两年,他没有挺过来……” 那两年,他陪在幸村身边,目睹爱人一天天地衰弱,一天天地苍白,死亡的阴影渐渐逼近将要将他吞噬,他却没有一点阻止的办法。那种紧缩心脏的绝望与随时会失去幸村的恐惧,以及深沉的无力感,在那两年中,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蔓延过他日渐荒芜的心灵。 时至今日,这些日以继夜蔓延丛生的野草也该长成一片足以燃起烈烈荒火的广袤野原了吧。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9:00 +0800 CST  
Chapter 11 
 
久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出声,耳边隐隐传来里面会场中人们的喧闹声,以及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却又仿佛身处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旧日的伤痛萦绕身周,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形成透明然而坚不可摧的壁垒。 
“呐,真田……”不二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他的语声平静而淡漠,却又流露出温柔的痕迹,“和幸村在一起的日子,只有伤痛的回忆吗?” 
真田讶然转过头,看向提出意外问题的友人。暮色苍茫中,不二眼神灼灼,定定地盯着他。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幸福温馨的记忆么?即使是在最后的那两年,难道你的心里只有恐惧与煎熬吗?” 
幸福温馨的记忆? 
怎么可能没有呢?!可是,为什么时至今日,每次自己一想起幸村,脑海里浮现的,总是那些充满了伤痛与悔恨的记忆呢? 
真田怔住,说不出话来。 
不二在心底深深叹息,没有再问下去,他仰起头,仿佛要穿透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看见那个烙印在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身影。 
呐,手冢,我其实是幸福的,不是吗?能够和你相遇,能够和你相爱,能够和你一起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样真的很好,所以纵使我们无法相守一生,这种幸福感也足以支撑我微笑着平静地走完以后的日子。 
 
“当当当……”远处传来清越响亮的钟声,新的一年到来了。伴随着新年钟声,会场里响起清脆的酒杯撞击声,夹杂着人们欢快的“Alles Gute zum Neujahr!”(祝新年如意!)的祝愿声。 
“真田,Frohes neues Jahr!(祝你有个美好的新年!)”不二举起手中的香槟酒杯,唇边绽开淡淡微笑。 
“……Frohes neues Jahr!”刚刚才被钟声惊动思绪,真田迟了片刻,轻声回应。 
这时,不远处的天空中绽出绚丽繁华的火花,五颜六色的烟火在夜空中渲染开,绽放出亮丽夺目的光芒。那是弗里德里希广场举办的跨年活动进行到尾声时燃放的新年烟火。 
“真美丽呐。”凝视那些争相腾上高空,绽放眩目华光,然后转瞬消逝无踪的烟火,不二低声呢喃,“虽然只能短暂地绽放,但是它们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呢。对它们而言,即使生命转瞬即逝,也想尽最大努力在这个世间留下自己最光彩夺目的痕迹,哪怕之后永远消逝也不后悔吧。烟火的美丽虽然短暂,但是那一刹那的绚丽不是永远留在观看烟火的人们心里了吗?在我们心底深处,这一刻所见的感动与震撼一定是终其一生也不会消失的。” 
真田剧烈一震,仰头望向夜空中竞相绽放的烟火,喉头忽然哽住,万千情绪在心中激烈地翻覆涌动。 
幸村,也是这样吗? 
新年十二点的钟声里,真田和不二在会场外的走廊上默然伫立,漫天烟火在广袤的夜空中绽放出璀璨绚丽的光芒。 
 
三月初春的时候,真田和不二的寝室,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不二打开门时,那位身穿高雅套装的中年女性礼貌地鞠躬:“请问真田君是住这儿么?” 
“他是住这里。请问您是?” 
“我是幸村。” 她直起身子,秀丽的容颜上一双墨紫色眼眸沉静地看过来。 
 
不二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幸村夫人和真田面对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二走过去,把茶杯放在她面前的玻璃茶几上:“伯母请用。” 
“谢谢。”幸村夫人道过谢,转头缓缓打量他,有几分踌躇地问道:“这位是?” 
不等真田说话,不二回答,一贯的温文尔雅:“伯母,我是不二周助,真田君的室友。我以前读中学时也是网球部的,和幸村君也有过几面之缘。” 
“哦,你也认识精市?”幸村夫人有些惊讶。 
“嗯。我们学校和立海大是竞争对手呢。关东大赛、全国大赛时都比过赛。所以这次到国外读书居然会遇到真田君,还成了室友,我也很惊讶呢。”不二礼貌地微笑,“你们聊吧,我回房间去了。” 
阖上房门的那一刻,幸村夫人温和沉稳的声音飘进耳朵:“真田君,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精市那孩子的事……” 
 
真田保持着端正的坐姿,脸上仍是没有多少表情,然而放在身侧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为了抑止这颤抖,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幸村夫人看他不说话,心中有数,静静地再次开口:“真田君,你和精市之间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相爱吧?”最后这一句话,她似乎有些难以出口,但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真田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直直望向她:因为怕伤父母的心,他们一直隐瞒交往的事,双方家长都只以为两人是好友关系。直到幸村去世,两家的父母都对真田和幸村的感情一无所知。 
“年前我整理精市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日记。”幸村夫人目光直视真田,眼神哀伤,“他在里面断断续续地记录了你们之间的事。” 
真田呼吸一窒,眼神剧烈变化,最终归于沉寂。片刻后,他深深低下头:“伯母,抱歉。”因为我爱着您的儿子,所以我只能向您道歉。 
“真田君,你不需要道歉。”幸村夫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事实上,真正该道歉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真田愕然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眸,与幸村如出一辙的墨紫色深海中,交杂着悲伤、愧疚、了解、慈爱各种复杂的感情:“精市去世那天,你也在的吧。站在门外却不能进来见他最后一面,很痛苦吧?对不起,都是因为顾忌到我们,一直到他走了,你和精市都没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几乎抑制不住要掉下来。 
“精市从小就是个孝顺体贴的孩子,从来不需要我们做父母的操心什么,唯一只有他的身体。他生病以后,我一直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他就会突然离我而去。精市总是千方百计地安慰我,不想我为他担忧。我想,他不愿让我们知道你们的事,也是不想我们伤心。”幸村夫人用力闭了一下眼,接下去,“我想,我也许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么久以来竟然从未察觉到这一点。所以,今天我来找你,就是希望真田君你能原谅我们。” 
真田一直沉默地听着,眼神痛楚而压抑。当初幸村一直坚决不肯把他们的关系在家人面前曝光,就是因为怕已经因为他的病情而日渐憔悴的父母亲接受不了这一沉重打击。所以真田一直都默契地在双方家人面前表现出朋友的假相,直至幸村病重过世,他也只能把痛苦压抑在心底,保持着默然直到最后。 
然而,在幸村母亲前来寻求谅解的今天,那些痛苦而虚假的压抑又显得多么可笑啊。 
“伯母,这并不是您的错。”他静静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这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错。” 
这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错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49:00 +0800 CST  
Chapter 12 
 
“我这次特地来德国,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幸村夫人临走前说,“精市过世前曾经签过捐赠器官的同意书,同意把他的器官移植给需要的人。” 
“他的眼角膜被移植给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那个孩子先天性失明,直到一年多前才重见光明。”她拿出一张便笺纸递给真田,唇角浮现出一抹既哀伤又欣慰的微笑,“真田君,我知道你对精市的死一直无法释怀。也许,你会愿意去看看那个孩子。” 
她深深俯下身子,鞠了一躬:“谢谢你,真田君,如此地爱着我的孩子。” 
 
站在窗前,目送她挺直的背影在暮色中渐渐远去,真田捏紧手中的纸,深沉的眸中一片氤氲。 
 “呐,真田。”不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他一贯的懒散,“我饿了。你要是没心情下厨的话,我不介意今晚由我掌勺。” 
真田回过身,只见不二手里兜着大大小小几瓶芥末辣酱,笑容温柔无比,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来弄。”斩钉截铁地回应了某黑熊的期待,真田毫不迟疑地走向厨房,把不二和他的宝贝芥末辣酱一并关在了厨房门外。 
也许,一直以来,困住我的,并不是精市的死,而是我自己。 
 
幸村夫人来访过后不久,真田就回了一趟东京。 
在涩谷的街头网球场上,他看见了那个移植了幸村眼角膜的十三岁女孩。 
少女有着黑色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跳跃的时候高高地扬起。大约因为复明不久,网球只是刚刚入门,技术算不上很好,但是奔跑挥拍的时候却显得活力充沛、光彩四射。 
少女的母亲坐在球场边的长椅上看着女儿,眼神温柔而慈爱,神情间洋溢着无比的满足。 
真田缓缓走过去,注视着女孩和同伴的比赛。 
那位母亲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女儿,于是微笑着搭话:“先生也喜欢打网球?” 
真田点点头,沉思着回答:“我上国中的时候,就是网球部的。” 
那位母亲有点诧异,然后就笑开了:“是吗?真巧呢!堇绘前不久也加入了学校的网球部。不过她的技术还差得远呢。以前她就一直想打网球,因为她的好朋友是网球部的。但是她从生下来起就是先天性失明,怎么可能打得成网球呢。不过,两年前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很好。我看到她这么幸福,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真的很欣慰啊。” 
真田沉默良久,收回注视着女孩的视线,望向她的母亲:“嗯,她真的很幸福。” 
 
对打完的女孩跑向母亲这边,秀丽的脸庞上笑容璀璨:“妈妈,刚刚我赢了!” 
“是吗?堇绘又进步了啊。”母亲微笑着给女儿擦汗,爱怜横溢地端详她明亮欢快的脸庞,“对了,这位叔叔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是网球部的喔。有什么问题可以向他请教哦。” 
“唉?真的吗?!”女孩惊讶而快乐地叫起来,转过头看真田,“叔叔,你来教我打网球好不好?” 
于是真田正面对上了她深褐色的双眸,那双眼睛明媚而纯净,宛如夏日午后的晴空,没有一丝阴霾,闪动着纯粹的欢乐与希冀。 
精市,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吗?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 
 
回德国的航班上,真田坐在靠窗的位子,凝视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精市,到了今天,我才恍然明白:其实一直以来,将我困入牢笼的,并不是你的逝去,而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的我本身。 
不二曾经问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只有伤痛的回忆吗? 
那句话像一根锥子打入我的心脏。从那时起,我才渐渐发觉,束缚了我的,竟然是我自己。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幸福快乐的回忆其实占据了大多数。然而自从你离我而去之后,我竟然想不起那些美好而温馨的日子。精市,你一直是那么的了解我,所以那时候才会要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可我却辜负了你的苦心,这么久以来都不能正视这一点。 
一直到看见那双充盈着希望与幸福的眼眸时,我才终于明白了你的心意。 
精市,我会好好地活下去。这双手,没能拯救到我最爱的你,但是,从今以后,我会努力地去拯救那些需要拯救的人们。我选择学医,不正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你的存在拯救了我。一直以来,你的存在所给予我的,远远多过我所失去的。爱着你的幸福是如此之深,深到足以抚平你的逝去带给我的所有痛苦。 
也正因为如此,今后的日子,即使孤独一人,我也不会再感到寂寞。我会带着对你的爱与思念,平静地走下去。 
直到与你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那时,将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我们分开。 
我如此坚信。 
 
Sorrow is hushed into peace in my heart like the evening among the silent trees.(忧伤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中。——泰戈尔《飞鸟集》) 
时光不知不觉地从指间流逝,之后的一年就这样安静地过去了。 
不二仍是懒懒散散地过着他米虫般的生活,上上课、看看书,拿着相机大街小巷地晃荡,有时还拉着真田一起。有鉴于此,真田实在对他居然每个学期都能拿到一等奖学金而感到不可思议。 
真田的生活一如从前,规律而严谨,但是他的眼神更加坚定沉着,心结已然解开,他已经能够正视幸村的离去,并且找到了今后生活的目标。 
这一年多,他也曾回东京几次,看看那个女孩。她的网球技术已经很不错了,不久前入选了学校女子网球部的正选,正在积极备战全国大赛。 
这样的生活,平静而稳定。然而,真田仍会注意到,不二偶尔间流露出的伤感与脆弱,像是平静的湖水下静静涌动的暗流。 
不二,还是无法忘记手冢吧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50:00 +0800 CST  
Chapter 13 
 
那是一个安静的春日周末午后。 
窗外的菩提树沐浴在午后柔金色的阳光中,一树碧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丝丝缕缕的青草香气悠悠随风飘进室内,静静地酝酿成醺人欲醉的味道。 
当门外响起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时,不二正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拣选这些天的照片,准备拿去参加学校举办的摄影比赛。听见扣门声,他慢悠悠地撑起身,走过去应门。 
打开门,笔直伫立在走廊上的俊挺青年微微俯身鞠了一躬,抬起头时,不二看清了他墨绿色发丝下锐利灼亮的灿金色眼眸:“不二前辈,好久不见。打搅了。”措辞恭谨,语调却是一如既往的酷拽。 
“……越……越前?” 
 
“嘿——?!”看见真田的时候越前似乎略略有些讶异,语气玩味,“真是没想到,不二前辈居然会和立海大的人成了室友。” 
不二微笑不语,真田只当没听见,眼皮也不抬地在一边研究他的病历分析报告。 
“呐,越前,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疑问很多,不急,一个一个来。 
越前撇嘴,神色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想起了不甚愉快的回忆:“向乾前辈问来的。” 
“喔——”不二这个“喔”拖得特别长,嘴角泛起了十足意味深长的恶质笑意,“代价是什么呢?特制蔬菜汁?还是越前最新的全方位DATA?”虽说他的详细住址只给了景吾一个人,但是若说还有谁会知道的话,那么也只有同为青学名产的眼镜数据狂人了。 
似乎早知道不二会这么问,越前认命地老实回答,一脸往事不堪回首:“两样都有啦。” 呿!真是让人“刻骨铭心”的回忆——两大杯又苦又辣的最新乾式蔬菜汁,害他上吐下泻了一下午,至今嘴里似乎都还残留着余味。 
不二看他一脸无比郁闷的神色,就大致猜到他的痛苦经历,呵呵笑得更加愉悦:“越前个子都比我高了,怎么口味还是一点也没有长进呐?” 
越前黑线:如果所谓的口味长进就是像前辈你一样对乾汁和芥末那类东西情有独钟的话,那我宁愿不要长进,至少还像个正常人。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内心的暗暗嘀咕,不二笑容不变,眼睛慢慢眯起来:“呐,越前,你不是还在佛罗里达训练,备战五月中的法网么?怎么会有时间跑到柏林来?” 
“大后天是德国公开赛,地点就在柏林。”越前一副懒得多说的架势,但是灿金眼眸中闪烁的执拗色彩却流露出他天性中热爱挑战的璀璨光芒。 
“唔。”不二唇角笑意加深。对于这个眼中只有网球、一心想要打倒所有对手、永远执着地向着自己的梦想前进的嚣张后辈,他一直是抱着七分的欣赏和三分的爱护来看待。虽然已经不再是当年目空一切的小不点,但他那种天生的强韧和纯粹感却是自最初见面起就一直没变。真的是很难得啊,这么多年来,都能保持着最初的坚持和追求。不过,如果是越前龙马的话,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呐。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特地跑来这里找我,甚至不惜去喝乾的蔬菜汁,”不二刻意顿了顿,“到底是为了什么呐?” 
“呃……”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越前难得有些迟疑,微微低下头,金眸闪烁了好几下,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 
不二看他很是窘迫,好像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说的为难模样,不觉有些好奇:越前一向神经很粗,是个非常直线条的孩子。能让他这么犹豫的,会是什么事呢?呵呵,该不会,是突然发现他爱上了自己,准备进行爱的告白吧? 
好不容易越前鼓足了勇气,猛地抬头,一副豁出去的就义架势:“我想问不二前辈有关你和部长的事。” 
不远处正专注于手中的分析报告的真田猛然一怔,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向这边。 
 
室内一片沉寂。 
不二没有说话,最初的震动过后,所有的表情慢慢自那张轮廓雅致的脸上褪去,冰蓝色的眼眸却如同月光下被冰层封冻的深海,幽谧深邃,一直以来埋藏在最深处的伤痛被越前突兀的问话翻搅出来,在那平静的海面下暗潮般涌动。 
“呐,越前,为什么想要问这个?” 
许久许久,他轻轻开口,声音仿佛淡漠,语尾却带着一丝飘忽。 
越前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果然还是太莽撞了,这样直来直去的问法,显然狠狠地触到了不二前辈的伤口。不过话已问出了口,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好就这样硬着头皮撞下去了。 
“这几年满世界比赛,也碰到过部长好几次。”金色眸子难得有丝迷惘,越前皱着眉头,仿佛在一字一句地确认自己说的话,“部长的球技是越来越好了,几次交手,我都是输多赢少。虽然不爽,也是没办法的事啦。只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很难说清的感觉。唔,虽然部长看上去无懈可击,但是我总是有一种缺失了什么的感觉。部长的身上,欠缺一种……真实感。部长的存在感一向很强,可是,现在的他,虽然还是那么引人注目,却一点也不真实。” 
不二沉默着,只是眸色更深。 
“不二前辈,部长为什么会和你分手呢?”越前抬眸,执拗的灿金眼瞳定定凝视着不二神情寂寥的脸庞,似乎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呐,越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八卦的人呐。”默然良久,不二带点嘲弄地感叹。 
越前低下头不语。 
确实,一向只关注网球、心无旁骛的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两个人的事如此介怀呢?甚至突兀地跑来这里,莽撞地问出这种没大脑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他所介意的人吧?不想看到那样缺乏真实感的部长,不想看到这样用微笑掩饰内心伤痛的不二前辈。既然相爱若此,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他实在不理解。 
“也许,我真的是八卦吧。”微微有些自嘲地,越前习惯性地想伸手拉帽檐,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今天没戴帽子。 
不二淡淡一笑,目光有些涣散。转过头,他把视线投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那天的阳光,也是如此的明媚呢。 
 
“……越前,其实你们都弄错了。提出分手的人,是我。”半晌,他收回视线,漠然开口,语声沉静而清晰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50:00 +0800 CST  
Chapter 14 
 
提出分手的人,是我。 
是我,狠下心斩断了我们之间延续近八年的牵绊。 
因为我知道,手冢,你是不可能对我说出再见的。 
那么,就由我来说吧。 
 
三年前,日本东京。 
手冢静静伫立在山顶的平地上,凝视着前方不二半倚着栏杆的背影。 
清晨的薄雾中,那个身影显得朦胧虚幻,影影绰绰间,白色衬衫在初春的微风中掀动,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这山风振衣而去。 
“呐,手冢,明天早上我们去山上看日出,好么?”前一天的黄昏时分,他们并肩走在多摩川畔的草地上,不二突然开口,偏头望过来的眸中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神情,“就去我们国三时看日出的那座山。怎样?” 
手冢一怔,侧过脸看向他,不二的眼眸一片如海蔚蓝,蕴含了太多太深的内容,视线相交的刹那,他只觉得心脏微微痉挛——不二的眼神如此温柔而忧伤,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样沉静坚决的凝视中无可回避地清晰起来,无须言语,手冢知道,结局终将到来。 
“好。”迎着那个眼神,他轻轻颔首。 
 
所以现在他们已经登上了山颠,正在等待日出。 
手冢缓步走到不二身边,伸出手臂,把他单薄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不二一震,随即放松下来,把头倚靠在他的胸膛上,鼻间传来手冢特有的淡淡的清冽味道,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熟悉的温柔的气息、温暖让他安心的怀抱,感受着这一切,不二安静地阖上眼睛。 
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此时此刻的相拥,那该有多好! 
我需要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开口对他说…… 
“呐,手冢……”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没有高低起伏,每一个音节吐出都像是在宣判他们爱情的死刑,“我们,分手吧。” 
身后的人没有反应,如果不是听见他突然紊乱的心跳声,不二都要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见。 
不二没有再说话,他静静等待,直到感觉手冢的手臂收紧,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去一般。 
在这样激烈而绝望的拥抱中,不二阖上眼睛,和手冢相识以来的所有场景仿佛被切割的电影镜头般一幕幕飞掠过脑海。 
初次认识时飘落樱花的网球场,戴着树脂眼镜的少年应声回过头来,他微微地一笑,注意到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下细微的不知所措。 
第一次约战,手冢有些许迟疑。他以为对方要拒绝了,可是下一刻,金棕色头发的少年眼神明亮地看着他,神情专注认真: “我也想和不二君比一场。” 
越前对战裕太那一场,他站在网外心情沉郁,身畔响起那人一贯冷冽沉稳的声音,却带着淡淡温柔:“不二,心情很复杂吧。”侧过头,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深邃的眸中却泄露出隐约关怀。 
与越前的练习赛后,他们在大雨中相对而立,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凝视的目光。 
他在和迹部的比赛中捂住肩膀倒下,却坚持要比完赛,深棕色眼眸中仿佛有什么在静静燃烧,无声地对视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那个坚定的背影缓缓走向球场。 
第一次告白是在他去德国治疗手伤之前。他们像往常一样靠在天台的围栏上,沉默地望着晴朗无垠的天空。手冢突然开口:“不二,等我回来好吗?”他讶然回头,正对上他凝视的眼眸,那一向如冬日阳光下的平稳海面般静谧的眼眸中,某种深沉清澈的情感在静静酝酿。那一刻,他完全读懂了那目光的含义,于是微笑起来,真挚而欢愉:“嗯,我等你回来。”没有说喜欢,没有说交往,但一切都已心照不宣——他会回来,而他,会等他回来。 
交往后那么多温馨而甜蜜的回忆,如今想来,却苦涩满溢。 
他们早有预感——这段不容于世俗的情感,是没有将来可言的。但是,全心深爱的人就在眼前,他们要如何才能压抑自己灵魂深处最迫切的渴求,如何才能克制心底那越来越汹涌澎湃的情感?面对这样强烈的感情冲击,即使知道没有明天,即使他们原本都是最最理智的人,却还是牵住了彼此的手,哪怕掩耳盗铃也要走下去。 
 
手冢18岁高中毕业后,进入职网,前往澳洲打球。不二考入东大,留在东京读书。 
两人长时间地分隔两地,只有短暂的假期可以相见。 
然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但没有丝毫削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历久弥坚。即使只是一个电话、一份E-mail,也是一样洋溢着温暖和幸福。 
手冢的训练十分繁忙而艰苦,世界那么大,强大的对手到处都是,但是手冢不骄不躁,只是按着既定的步伐稳稳地走下去。 
一年,两年,凭着出色的球技和沉稳的作风,手冢逐步在世界网坛上崭露头角。几经磨砺,尘埃渐去,钻石的光辉是再也遮不住的。 
不二对手冢所取得的成绩半点也不惊奇,他一直深信:手冢是天生要站在世界之巅的人,即使不是网球,也会是别的。 
不同于不二天性的懒散不受拘束,手冢只要认定了目标,就一定会朝着它前进到底,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也不后退。 
 
所以,当手冢的祖父出现在他面前时,不二没有任何惊讶和失措。 
一向严厉的老人意外地很平静,神情严肃,目光中带着隐隐悲悯:“不二君,和国光分开吧。” 
保守的手冢家禁不起这样的禁忌之恋,何况手冢是家中独子,还负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再者,这样的恋情一经揭露,很可能会给手冢视为生命的职网生涯带来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不二抬起头,平静地迎视老人的目光,最后,很轻很轻地,点了头。 
这段恋情,我从不后悔开始它,也不会后悔终结它。 
 
揽住身体的手臂渐渐放松了力道,不二轻轻转过身。 
手冢正望着他,冰雪般寒澈的眸中风雪弥漫,最终归于宁静,一切情感化作虚无。 
他没有问为什么,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所谓的理由,他们的开始是源于感情,而结束则是因为理智。 
“好。”他深深地看他一眼,仿佛要把不二的身影刻入骨血,他的眼神如此温柔而伤痛,不二紧紧抿着唇,强行克制着眼眶中就要满溢而出的温热。 
手冢收回视线,缓缓转身,从不二面前离去。 
不二闭上眼,不去看他融入树荫中的孤寂背影,温热的液体静静自眼中漫出。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重新睁开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旭日已升,璀璨绚丽的光芒洒向城市的各个角落,山顶上一片阳光明媚,温暖得让人想要就此睡去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50:00 +0800 CST  
Chapter 15 
澳洲的冬季不太冷,有时甚至可称得上温暖,景致也十分美丽,尤其是被誉为“花园城市”的维多利亚州的首府——墨尔本。维多利亚式的建筑物、有轨电车、各种剧院、画廊、博物馆以及绿树成荫的花园、街道构成了墨尔本市典雅的风格。到处是悠闲漫步、享受着闲雅自如的生活乐趣的人们。 
真田一个人走在雅拉河畔的街道上,心神微微飘荡。 
这次到澳大利亚是为了探望近四年没有见面的家人。真田的兄长在澳洲工作多年,父母后来也跟着长子,一家人移民澳大利亚,在墨尔本定居。 
几年不见,这次迟来的探望让父母分外高兴,拉着次子嘘寒问暖,弄得真田简直有些招架不住。再加上兄长那一双八九岁的混血儿女,虽然似乎最初见到他时有点畏惧,但不久就好奇起来,跟在真田身前身后探头探脑,一点也不怕他。几天下来,真田真是头大如斗。 
还有三天就得回德国,真田于是偷空一个人出来,到墨尔本市区走走。 
不同于悉尼快节奏的现代感,墨尔本有着特殊的宁静悠闲的气息。在最繁华热闹的市区,走不多远,就可以到达河畔的草地。河中静静的流水,小船在水上飘荡,青年男女躺在河边草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似乎和几步之遥的现代城市生活毫无关系。望着这一切,真田依稀有种漫步在京都鸭川岸边的感觉。这种悠然散漫的感觉,虽说与一向刻板严谨的他不太相衬,不过如果是不二的话,一定会很喜欢的吧? 
想到仍在德国的室友,真田的思绪向着另一件事转去——墨尔本,说起来似乎手冢就在这个城市呢。 
距离越前来访已经半年多了,真田却始终对那天的事有些介怀。 
那天,越前临走前回过身注视不二,语气冷静而若有深意:“不二前辈,也许作为外人我不该这么多事。不过,我还是想说,你有没有想过,部长真正不能失去的,和你所认为的,可能不是同一样东西呢?” 
家庭的认同、社会地位、网球生涯……这些,对于手冢而言真的会比不二更加重要么? 
真田并不这么认为。 
这时,他的脚步停下了。 
不远处的一家装潢古雅的礼品店中,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缓步而出,金棕色头发一丝不苟,椭圆镜片下的深棕色眼眸深沉犀利,镜面般平滑无波。 
手冢国光?! 
 
手冢走出这家名叫“Blue Eyes”的老店,下意识地又回头望了一眼店门,深棕色的原木门壁上,雕刻着一只小熊的图案,寥寥几笔,却极其生动精致,和木头的纹理融为一体。 
其实没有想要买什么,只是,当经过这家店门口,一眼瞥见那个店名,就自然而然地抬腿走了进去。在店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最后就这样又出来了。做这种漫无目的的事,并不符合他的为人,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名字,那么一个人,能让他失去自制。 
不二。 
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咒语,分开的三年里,无论是身在何处,无论在做什么,无论和什么人在一起,一呼一吸间,就这样不经意地浮上心头。 
分手后,他没有在日本待多久,就飞回澳洲打比赛,而不二,则在不久后前往德国留学。他们从此断了音讯。 
并没有让自己刻意去忘却,也不是刻意去想念,只是,分手那天不二脸上最后一刻的表情,深深地烙在了手冢的心里,经年累月中,随着心脏的每一记搏动,无时无刻不隐隐作痛。 
不二,你在德国,可好? 
“手冢。”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低沉而透着些许熟悉,手冢抬头,前方伫立着的高大男子表情冷肃,深黑色的眸子在接触到自己目光的时候闪过一丝锋芒。 
“真田?” 
 
走在雅拉河畔的草地上,两个人在最初的简短寒暄后便沉默了下来。双方都是惜言如金的性格,何况两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好说。 
“我现在在柏林读医学院,洪堡大学。”稍稍落后几步的真田突然开口。前方手冢的身影猛地一顿,然后缓缓转了过来看向他。真田不动声色地接了下去:“而且,和不二周助同寝室。” 
听见那个名字,手冢一震,瞳孔微微收缩,却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是吗。” 
真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把视线转回近在咫尺的清澈河流。冬日的阳光灿烂而温暖,碎金色的阳光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欢快地跳跃着,美丽得可以灼伤人。 
“还爱着他的话,就去找他。”他淡淡说。 
手冢有一丝怔忡,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后眉峰微拢:“真田,你……”你知道?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 
真田注视远方河流蜿蜒的尽头,默然很久,重新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丝沉痛:“精市逝世的时候,我只能远远站在病房外望着他,而无法守在他身边。为此,我痛苦了很久。”他转头回望手冢,后者神色肃然地听着,“人的一生有时候是很短的,而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人死不能复生,我的后半生,注定要带着这个遗憾走下去。但是,活着的人,总是有挽回的机会吧。” 
手冢沉默,眼眸中神色变幻。 
“这三年来,也是因为不二的存在,而让我对精市的事慢慢释然。”真田神情变得柔和,“他是个很坚强的人,一直用温暖平和的心态面对生活,努力让自己过得快乐。但是,他始终也没有真正幸福。手冢,你又如何?” 
手冢没有回答,一直以来埋葬在心底深处的隐痛一点点灼烧起来,往事倏忽而过,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狂嚣,在全身血管中肆虐流走,最后汇成一片虚无的深海,心中翻江倒海地疼痛。 
人生是如此短暂又漫长,短暂到没有了你,所有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成了浮光掠影,倏忽而逝,在我的心里留不下一丝痕迹,漫长到——失去你的每一日每一夜,都成为了永无休止的煎熬。 
分开的一千多个日夜,我的生命仿佛成了一场不真实的演出,独自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台下万众瞩目,欢呼沸腾,却独独没有你微笑凝视的眼眸。 
没有了你的存在,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手冢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眼神回复了一贯的坚定清明,那是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的眼神。 
已经不用再怀疑、不必再犹豫了,从开始到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我无论如何不想失去、也决不能失去的,惟不二周助一人而已。 
“谢谢你,真田。”深深鞠躬,谢谢你这三年对不二的照顾,也谢谢你对他的关心。 
真田没说什么,眼底却染上一抹欣慰。 
如果能够幸福,为什么不幸福呢?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51:00 +0800 CST  
Chapter 16 
 
请赐予我爱的崇高的勇气,这是我的祈求——那种敢说敢行,敢于为了你的意愿而承受苦难,敢于抛弃万物,敢于寂寞的勇气。
 ——《泰戈尔•游思集》 
 
手冢掩上手里的诗集,目光转向窗外。 
不久前的澳网决赛,他在经历几场苦战后最终夺冠。媒体纷纷预测,手冢国光将挟去年成功冲击四大满贯冠亚军之势,一举摘下今年几场赛程的桂冠。教练和俱乐部的同伴也对他满怀信心、赞誉有加。一时间,他已成为网球界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然而,他的心思,现在却在另一件事上面。 
不二。 
曾经的决然分手,就是出于不二对他的网球生涯的顾虑,因为他太清楚手冢的梦想与目标,太清楚网球对于手冢的重要性,所以才义无反顾地对他说了再见。而今,又该怎么做,才能让不二明白,无论如何,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手冢走过去接起电话。 
“手冢,是我。”对方的声音很熟悉,是他澳洲俱乐部的教练。 
“斯奈普先生?有什么事?” 
“是这样……”教练开始解释。 
放下电话,手冢的眼神变得深沉,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2月9日至14日的法国巴黎邀请赛么? 
 
为期六天的法国巴黎邀请赛,由于举办方的豪阔出手、不少知名的网球选手的莅临、以及最后一天情人节表演赛的特别活动,吸引了世人和众多媒体的关注目光。 
最后一天的情人节特别活动,据说将大量出售优惠情侣票,并且观看比赛的情侣中,将会抽取一定数量的幸运者,抽中的情侣可以获得参赛选手的签名网球。因此,大批青年男女闻风而来,近万张票几日内即售空。 
2月14日这天,巴黎的天气很好,天色湛蓝,几丝浮云被微风扯碎了,轻轻淡淡地点缀在浩瀚无垠的天空中。 
手冢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一如往常镇定自如地给球拍上胶带。表演赛的最后一场是他对战美国的一位著名选手,对方是位网坛老将,经验丰富球技高超,曾在不少国际网球赛事中夺冠。 
“最后一场比赛即将开始,由日本选手手冢国光对战美国选手特里•克拉克。现在请选手上场……”外面传来广播的声音,手冢绕上最后一圈胶带,把拍子交到左手,站起身来。 
踏着一贯稳定均衡的步伐走进球场, 巨大的欢呼声和喧闹声潮水般涌来,耳膜微微的不适。手冢没有去看球网对面的对手,而是抬起头仰望天空,没有一丝阴霾的蔚蓝色,美丽而深邃,像极了不二的眼眸。 
总觉得,那双冰蓝色的剔透瞳眸中,能够倒映出整个苍茫青空。 
不二,曾经我们松开了彼此交握的双手,因为我们还不够成熟和担当,还没有无畏无惧到做好面对一切艰难翻覆的准备。曾经我也以为,失去了对方我们也可以好好地走下去,但是时至今日,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并不幸福。如果,我的幸福只有你才能给予,而你的幸福也只有我可以守护,那么这一次,无论前面的路有多么坎坷,我也会紧紧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面对。 
黄色小球握在掌心,随即上抛,挥拍,球体优美地在蔚蓝的天际划出完美而凌厉的弧线。 
并不是孤注一掷地想放弃网球、放弃一切,只是——如果两者不能兼得,我绝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小球越过球网,落地后并不弹起,而是簌簌向球网的方向滚去,在触到球网的时候停了下来。 
手冢的绝技——零式削球。 
“比赛结束,6-4,手冢胜出。”优美清晰的女声在赛场上响起,一瞬的寂静后,观众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手冢站在空旷的球场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赛后的颁奖会上,众多媒体云集现场,主办方在镁光灯的闪烁中一脸笑容地向几位获胜选手颁奖。 
接下来是记者提问,喧喧攘攘中,手冢一直保持漠然,直到一名年轻的体育娱乐周刊女记者站起身来向他提问。 
“我是芝加哥体育娱乐周刊的记者,我想请问手冢选手,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传闻中您似乎没有女友,那么您心目中理想的对象是什么样子呢?”年轻女记者有着美国女孩天性百无禁忌的开放个性,一出口就是这种私人问题。 
众人的目光聚光灯般聚焦在手冢身上,谁都知道手冢国光一向严谨寡言,几乎从不回答这种私人问题,更不会提供媒体什么八卦内幕,虽然这个问题算不上太逾越,但以手冢的一贯作风,大家都猜想他应该会一如既往地缄口。 
手冢看了那个女记者一眼,神色间没有波澜,然后他开口,流畅优美的英文,棕色眼眸中泛起淡淡温柔:“我心目中的爱人有着浅茶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睛,总是眯着眼睛笑容温柔。他像是初春的风,自由自在、懒散从容,喜欢按着自己的步调走,从不受人拘束。虽然看上去对一切漫不经心,但是只要认真想做,他总能做到最好。有时他喜欢使点小花招捉弄人,但他从来不真正伤害到谁,而是处处为别人着想。然而一旦有人伤害了他的亲人和朋友,他却会毫不留情地加以反击。”他的眼眸明亮而深邃,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深情,“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安宁,只要看见他的微笑,我就感觉到无比幸福。”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听着这个一向以冷峻严肃出名的男人做梦般缓缓叙述。从没有人听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仿佛是要把心底深处积累了多年的爱意一次倾诉出来。 
手冢直视前方,仿佛不二就在他眼前一般:“不二,我想让你知道——三年前我们曾经松开了彼此的手,但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会重新握住你的手,一辈子也不再放开!” 
“我爱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不能够失去!”斩钉截铁地,他对着无数的闪光灯宣誓。 
 
手冢在巴黎邀请赛颁奖会上的意外之举立时被在场的各国媒体实况报道,各个电视台争相转播,转眼间在全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人们议论纷纷,大家都注意到,手冢所用的那个代词是“他”而非“她”,代表了什么不言而明。对于他无视伦常的深情告白,有人赞赏有人鄙夷,一时间众说纷纭。而最引人关注的,就是手冢说出的那个名字——“不二”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51:00 +0800 CST  
Chapter 17 
 
“我爱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不能够失去!” 
电视中的手冢一字一句,清晰而不容置疑,那是决定面对一切、甚至斩断一切的坚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日本东京,手冢宅。 
“嗙当”一声,手冢彩菜手中的茶杯坠地,摔得粉碎,茶水四溅。仿佛被这声响惊醒一般,她惊惶地转身看向沙发上端坐的老人。手冢国一紧紧盯着电视荧幕,脸色铁青。过了很久,仿佛突然间泄了气般,老人闭上眼,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疲惫而无奈的长叹。 
蓦然领悟了什么似的,手冢彩菜轻轻偏过头,目光投向窗外。庭院围墙边的寒椿还未全谢,纤白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顽强地不肯凋落,纯净而美丽。 
 
加拿大温哥华,斯坦利公园附近一家街头咖啡馆。 
耳边传来人们嘈杂的议论声,不二由美子低下头,抿了一口已经冷却的摩卡,然后有些头疼地想,待会去罗伯森街商业区购物的时候,得多买些礼物,顺便思考思考这次出差回去要怎么安抚父母和裕太。 
“周助,任务好艰巨啊,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姐姐我了!”露出明亮爽朗的笑容,由美子对身在远方的弟弟轻声低喃。 
 
法国尼斯,蔚蓝海岸一栋临海豪华度假别墅。 
把视线自电视屏幕上收回,迹部意义不明地哼了两声:“手冢那家伙,居然敢比本大爷还嚣张,这么爱出风头啊嗯?!” 
倚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阿尔卑斯山的忍足闻言回头,露出饶有深意的笑容:“景吾如果想更出风头的话,我不介意我们马上去召开记者招待会。” 
迎接他不怀好意的提议的,是一个直击面门的大抱枕。 
迹部白了半真半假哀嚎的狼一眼,拨通手机:“马上给我控制所有媒体宣传渠道,封锁不二周助的亲友资料。不二本身?不用了,他们要调查就让他们去调查,多余的事不用去做。” 
忍足拨拨深蓝色的发丝,注视着有点不耐烦地吩咐着下属的迹部,微微一笑。 
 
日本大阪,梅田一家知名会计师事务所。 
乾坐在书桌前,方形镜框逆光N次:“虽然不符合理论,不过还真是得到了好数据啊。”一边说着,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笔记本上迅速移动着,“手冢平时失控的几率是3.02%,遇上不二的事情失控的几率是——97.84%。” 
他对面的沙发上,正巧来拜访的大石和菊丸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机,菊丸拿着烤章鱼丸子正往嘴里送,一不留神章鱼丸子直接滑了进去,冷不防被呛得直咳嗽。大石吓了一跳,急忙给他拍背顺气:“英二,小心点啊!”菊丸好不容易缓过了气,迸出一句:“大石大石,你也要这样向我告白!” 
 
美国佛罗里达,某著名网球俱乐部休息室。 
越前从休息椅上站起,不再去理会电视评论的穿凿附会和周遭同伴的议论纷纷,径直向外面走去。身后有同伴在喊他:“唉,越前,手冢不是你以前的学长吗?你怎么看?还有那个‘不二’是谁你知道吗?” 
越前没有回头。 
压压帽檐,昔日的小不点低声嘟囔:“MADAMADADANE。” 
在谁也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嘴角边却泄露出了一丝笑意。 
 
德国柏林,洪堡大学。 
真田坐在沙发上,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电视屏幕。 
不愧是手冢国光,居然选择在公众面前告白。手冢并非哗众取宠的人,这些话看似是向着全世界说的,其实却只是对不二一个人的表白。选择以如此张狂决绝的方式告白,只是要截断退路,让不二明白他的认真和坚决。他是在赌,赌一个能让他们两人幸福的未来。 
想到这里,真田突然微微伤感:如果当年,他也能够有勇气和幸村正大光明地在一起,那么至少不会连陪着他到最后一刻这样微小的愿望也无法完成吧。 
他望向身边的不二。 
 
不二怔怔地看着电视中的手冢,听着那熟悉的低沉温柔的嗓音低低倾诉着自己的情意,随着他所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他感觉到胸腔中传来什么东西缓缓龟裂的声音,然后心底深处一点一点地温暖起来、柔软起来,一直以来空缺的部分被一种呼之欲出的强烈感情一点一滴地填满。 
原来,分开这么久以来,我的心已被一层薄薄的叫做寂寞的冰层无声无息地覆盖。我对自己说,一个人也要微笑着坚强平静地走下去,所以我每时每刻都在努力让自己快乐。我对自己说,拥有了你的爱,我就已经无比满足,所以即使永远不能再在一起,我也已经足够幸福。 
这些都没有错,这三年我一直是这样走过来的,我并不认为这些日子的快乐和平静都只是假相。只是,没有你在身边,我却是如此的寂寞,心底的某一处是空的,这空洞外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无论多么平静的笑容也无法将之融化。 
呐,手冢,越前说的没错,我以为我的离开是成全了你的梦想,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想过,我们也可以尝试着获得更多幸福?如果说曾经的我们还缺乏面对一切、守护对方的力量与勇气,那么现在,我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坚定与勇敢去承担自己的决定,并且守护自己的幸福,所以这次,我也不会放弃。 
侧过头,接触到真田有些担忧地凝视着他的目光,不二唇角扬起,璀璨绚丽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下一刻,他轻轻阖上眼,温热的液体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流下。 
这是距三年前分手那天后,第一次流下的泪水,然而与那时不同,这次的泪水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幸福。 
呐,手冢,这一次,我们谁都不要放开手了。 
生活不是童话,我们无法预期一个完美的结局,只是,至少我们可以选择,选择遵从自己真实的心意,无论前路是多么漆黑漫长、或是狂风巨浪,只要双手交握,就有了相携走下去的勇气。 
因为我也同样深爱着你,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想失去的,只有你
楼主 Eassy_Lan  发布于 2008-12-27 22:51:00 +0800 CST  

楼主:Eassy_Lan

字数:49634

发表时间:2008-12-28 06: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7 23:38: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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