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天道】【原创】初心

太久……没放文了……放一篇吧……
本文是收录在个人同人志《未相识》中的一篇新文,已完结。
考虑到度度发帖的各种和谐与格式调整,大概两天一更吧,欢迎回复=。=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05 16:23:00 +0800 CST  
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摘自《青春》


Chapter1
不二顺着楼梯慢慢向上走去,一级一级,一圈一圈,仿佛没有尽头,他只是低着头,慢慢地朝上走,直到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到了。


抬起头,眼前是有些斑驳的灰色铁门,半掩着,露出一道白色的光边。


——推开它。


耳旁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违抗的语气,慢慢地抬起手,不二隐隐猜到门背后是什么地方,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但手却还是缓缓伸了出去,触到了金属的冰凉。


——推开它。


似乎察觉到心中的犹豫,耳旁轻若絮语的声音再起响起。手下微微用力,门一点一点的向后移去,光线逐渐照进黑暗的楼道里,眼前越来越亮,耀眼的几乎刺目,然后一点一点消散。


——是什么?那里有什么?


耳旁的声音轻柔透着些甜蜜的诱惑。
——告诉我。



“忍足侑士,你太吵了。”


蓝色的眼睛突然睁开,毫无迷蒙和睡意,显然意识清醒。


视线上方出现一张极其英俊的面庞,并不是时下流行的纤弱秀气的中性美,而是一种纯粹的英俊相貌,在充满健康光泽的小麦色肌肤上,五官深刻而立体,像是古希腊雕塑上的男子,只是眉眼间有些慵懒的笑意破坏了这种古典美。不二恍惚间想起另一张脸,也是这样英俊的面庞,甚至有几分相似,不,是不相似的,那个人可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最多也只是将抿的死紧的唇线上扬几分连肉眼也看不清的弧度。


“占着我的诊疗床位睡午觉,我收取一点报酬也不为过。”忍足打断了不二游离的神思,抱怨道,“不过你的防备心也未免太重了。”


“我们可是同行啊。”不二接过忍足递来的咖啡,“你那套手法我再熟悉不过。”


捧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借此掩饰有些颤抖的双手。


“晚上总是睡不好吗?”忍足的目光在不二眼下淡淡的青色停留了一下,“快找个人陪你睡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也能睡得熟一点了。”


“怎么确定找的人就是能让自己安睡的,一个一个试吗?”不二“唔”的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一直以为你是花花大少,看来冤枉你了,原来只是睡不着吗。让阿乾给你开两片安眠药吃吃。”


“别把我说的跟牛郎似的。”忍足正想反驳,却被不二突然地咳嗽声打断了,只好把话吞了回去,低头就着手里的杯子喝了已有些凉下来的咖啡,再抬头时却发现不二咳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干呕起来。


“喂,你怎么了?”忍足这才察觉情况不大对。


不二没有回话,弓起身子咳得撕心裂肺,忍足上去扶他,感觉到不二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背部已经被汗濡湿了。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二摆了摆手,握着拳头似乎在全力的抵抗,咳嗽声渐渐停了,他朝后仰靠在枕头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泄尽,额头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白的难看。


“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二大口的呼吸, “只是有些感冒。”


“少蒙我。”忍足坐在床边,难得收起了调笑的态度,严肃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听乾也说过这事,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真的……”


“要不要我把乾叫来问问。”忍足打断他的话,“不二周助,你如果不肯说实话,我们现
在就去医院做全身检查。”他说着站了起来,准备去拿抽屉里的汽车钥匙。


“忍足。”不二在身后叫他,但忍足显然打定主意不搞清楚决不罢休,不二只好轻叹口
气说道,“去医院也没有用,不是器质性的问题。


“不是器质性?”忍足转过头来,揣摩不二话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心因性的?”


不二点了下头。


忍足微微眯眼,试探的问道:“焦虑症?”


“恐怕是的。”


“怎么回事?”忍足坐回到不二的身边。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二谈起来倒是没有任何的扭捏,“两月前从北海道回来时乘的飞机遇上了强气流,当时刚从洗手间出来,来不及坐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之后就开始出现那样的症状了。”


“头部受伤了吗?”


“当时昏了过去,但据说摔倒的那一下本能做了保护的动作,所以也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并没有很严重的问题。”


忍足若有所思:“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出现那样的症状?”


“大概是回到东京后的第三天吧,早上起来的时候出现干呕的症状,时常有一种紧迫的感觉,那时候还没发现是因为心跳过快的原因,直到两星期后晕倒在自己的诊室里被送去医院,在那里做了全面的检查,但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有任何问题,头部的脑震荡也早已痊愈。”


“除了心跳过快,还出现干呕?”


“是,除了干呕,有时候还会剧烈的咳嗽,喉咙也常常觉得不舒服,入睡困难,并伴有注意力和记忆下降的情况。”不二很冷静的陈述道,“综合来看,最后我做了焦虑症的判定”。


“所以你认为是受到了那次惊吓而诱发的?”


不二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多做运动,放松思想,如果工作太忙,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吧。”忍足把放在桌旁没喝完的咖啡拿了起来,“这类容易引起神经兴奋的东西也要忌口了,我去给你倒杯白水。”


他走到门旁时,又回过头去,不二疑惑的朝他看去。


“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没说谎,但你也没有完全说实话。”忍足目光带着几分锐利,“你是那种神经纤细却又格外坚韧的人,我不相信只因为那样的情况就轻易诱发焦虑症。”


“我……”


“不想说就算了。”忍足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有需要就开口。”


他说完转身出了门,留下不二呆在原地,笑容苦涩。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05 16:27:00 +0800 CST  
Chapter2


不二发现他又站了那扇门前。


——推开它,告诉我,你在哪里?


“老这么做,不腻吗?”不二撑着床板坐了起来,“还是你下定决心要把我赶走。”


“但凡你稍微配合点,我也许就能把你的焦虑症治好。”


忍足还像两个星期前见到的那样,穿着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只有头发看起来更长了一些,快碰到衣领了。


“今天把我叫来有何贵干?”不二伸手要接忍足手里的杯子,却被他抬起胳膊躲过了。


“你的焦虑症怎么样了,有减轻吗?”


“嗯。”含糊的应了声。


“别敷衍我,不二。”忍足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是不是?”


“又不是感冒,说好就能好的。”


忍足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就在不二以为他会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他却说道:“说的也是。”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不二,“不是我,是乾叫你来的,这是他新研发的乾汁,说要你做第一个品尝者。”


“非常荣幸。”他笑着瞄了一眼那蓝盈盈的液体,“这次至少颜色挺好看。”


他扬起头来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才吞咽了下去。


“怎么了?”


不二没说话,捧起杯子又喝了几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该说乾转性了还是退步了呢,这次的乾汁就像往白水里兑了点颜料似的,根本没有味道。”


“哦?”忍足扶了下眼镜,从不二的杯子里倒了一些到自己的杯子,小心翼翼的闻了闻,他开玩笑道,“可别骗我啊。”


抬起杯子放到唇边,正要抿一口,门却嘭的一声被从门外大力的打开,撞在墙上,晃了两晃。忍足和不二同时转过头去,看见乾站在门口。


“乾?”


乾没说话,径直走到忍足面前,劈手夺过他的杯子:“喝了吗?”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喝了吗?”


“没有。”忍足莫名的看着他,“怎么了?”


“那就好。”乾松了口气,转过头来问不二,“你喝了吗?”


“我喝了。”话音未落,就看见乾的身形晃了晃,接着双臂就被他用手紧紧的握住,“喝了多少?”


“小半杯吧。”不二用手比了一下,“出了什么事吗?”


“有味道吗?”乾似乎还不死心,“有没有尝到辣的味道。”


“正想说呢,这次的乾汁有点失水准啊,阿乾。”不二没有正面回答,用着开玩笑的语气,但隐隐猜到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是样品7号。”乾低沉的声线听起来比平时还要降了几度,忍足的脸色一变,“你……喂,不要开玩笑。”


“我会拿这种东西开玩笑吗?”乾转回身,手抚在不二的肩上,“不二,现在我得告诉你一件事,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别告诉我,我不小心喝了什么有毒物质。”不二嘴上打趣道,心里却没底,这两个人的表现都太过不正常。


“不,没有那么糟糕。”忍足说道,神色有些复杂,“并不会影响你的生命健康,实际上,今天叫你来本来也跟这个有关。”


他看了看乾,对方点了下头,接口道:“不二,你知道忍足和我是合作关系,忍足家族是从事医药方面的经营的,我这间实验室就是他投资的。”


不二点头,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于是便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下文。


“最近我们又合作了一个项目,是一项世界最新,具有突破性的,用于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


“就是我现在误喝的这杯?”不二明白过来。


“对,这次叫你来,本想与你商量关于临床应用的事。”忍足插话道。


“能不能先告诉我,这药物有什么作用?”话说到这里,不二反而平静了下来。


“通过控制对‘nr2b’受体进行活性降低从而对有强烈刺激的记忆进行强制隔离以达到对因情感刺激而导致的心理疾病患者的治疗的一种心理干预药物。”


不二从乾的话里挑出关键字眼,“意思就是……我会失忆?”


“并不完全会。”乾解释道,“只会对你受过创伤的记忆进行修补,并不影响你的其他记忆,如果没有受过太过强烈刺激的人,喝下这种药通常不会有什么特别明显的遗忘情况。”


“是吗?”不二若有所思。


“你在担心什么?”忍足目光直直的看进那双总是藏在弯弯弧线后的蓝色眼瞳。


“不……”不二随即笑了笑,“没什么。”


“也或许你什么都不会忘。”乾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纯粹为了安慰他,“或者正好只是把飞机上那次的不愉快忘了,你的焦虑症也会跟着消失的。”


不二点点头。


尽管这么说,但忍足和乾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在对不二做了全身的健康检查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不二才被送回了家,乾离开前和不二约定好第二天见面,再做一套完整的记忆测试。


不二全部都微笑着答应了下来,他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并不怎么担心,但事实上,在得知服下的药物有可能会让他部分记忆消失的那一刻起,他的大部分神思已经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此刻,关上了房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终于卸下了他维持得很好的伪装。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他把自己抛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隔绝明亮的光线。刚才在离开前,忍足曾意味深长的看过他一眼,但他无暇去注意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表现并不好,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掩饰。他感到有点不安,说不清楚原因,他试图隐藏自己的想法,有些东西正从内心深处试图涌出,乾说他可能什么都不会忘记,像他这样行事洒脱的人,很难有什么让他为之执念的,甚至想要去回避的。


他却不太有自信,一直以来一个秘密深藏于心,一个温柔的、甜蜜的却又痛苦的秘密,尽管他总是避免去回忆,但他却知道它始终在那里。他从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就这样过了许多年,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两个月前。是的,他隐瞒了忍足,并没有完全的说实话,在摔倒在地的时候,他还存有一丝意识,那时他的眼前出现了那双眼睛,属于那个人的,那个在心里被封存了十年的人,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在他察觉那意味着什么之前,便被黑暗所吞噬。


之后他就开始频繁的梦到那扇门,每次在他就要推开的时候,便醒了过来,然后心里慌的没着没落,即使是在白天常常在做其他的事情的时候,也会忽然有紧张不安感传遍躯体。同他昏倒前时的感觉一样,胸腔的心脏跳的极快,感到慌乱无助,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不知道究竟想要抓住什么。


现在,他意识到这个秘密可能会从他的心里完全的抹去。有些惶恐,他害怕失去这段记忆,更害怕失去了这段记忆的不二是否还是原来的自己,乾说过若是对某段记忆有特别的执念会影响药效的发挥,可是为什么心底仍是隐隐的不安,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可能会忘记。


他闭上眼睛,就像回到了两个月前一样,感觉到床垫似乎正在下陷,要把他完全的包围住,实在是太疲劳了,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只是明早睁开眼睛的时候,不二意识模糊的想,我还是我吗?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06 12:28:00 +0800 CST  
Chapter3
不二比平时起的稍晚一些,当阳光完全透过窗棂照进来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时,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淡蓝色的天花板映入眼里,一如往常一样。直到他慢慢靠坐起来的时候,昨天的事情才全然的回到脑海中来,然后他意识到今天的自己或许已与昨日不同。


约莫是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的缘故,不二并没有太大的心绪起伏,与昨天相比,似乎这件事的影响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一切还和以前一样,依旧是一个美好的早晨,昨天未免有些多虑,除了必须要去乾那里报个到,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相信之外,他——不二周助,毫无问题。


起身换了衣服,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色T恤加一条宽松的咖色卡其布裤子,头发用手指随意的拂到额前,不二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下——嗯,今天也很帅气呢。却忍不住为自己这幼稚举动笑了。


在楼下的早餐店随意吃了些东西,不二驱车到达实验室楼下的时候才刚过九点。心里想着今天见到晚些时候约好的西村的话要好好与他谈谈,那种性格如果不做出改变的话迟早会给他自身带来麻烦,他这样想着推开办公室的门,差点撞上正站在门口的乾。


还来不及平缓快了两下的心跳,就被乾紧抓着拽到了面前。


“你还好吧。”他看起来很紧张。


不二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答道:“除了肩膀有点疼,其他都很好。”


“肩膀怎么会疼?”眼镜都遮不住的黑眼圈证明乾昨天一宿没睡,此刻听到大出乎意料的答案令他十分惊讶。


不二趁着乾微微分神朝后挣开了他的钳制,揉了揉自己的肩胛,他笑道:“因为你的手劲太大了。”


不二安慰的拍拍他:“别担心,我觉得很好,跟之前的每一天相比并没有多大不同。”
“好吧,就算你没有其他症状出现,但试剂的遗忘功能还是有可能产生作用的,不,是非常可能已经产生了作用。”乾虽然这样说着,眉头依旧紧皱,可多少能看出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昨晚我把之前打算将来给实验者做的测试卷重新修改了一下。”他关上门,示意不二坐在沙发上,“这上面所有的题刨除掉最基础的其余都是根据你的情况设计的,用以测试你的遗忘情况。”


他从桌上拿出厚厚的足有那么一沓的卷子:“我跟你说过试剂一开始可能会有副作用,你很可能会忘掉很多事情,不过不用太担心,这种情况会随着时间的进程逐渐恢复。这些是分不同时期的,我需要每天对你测评一次,来确定你的记忆恢复情况。”他递给不二最上面标注着1号的卷子,“这个是今天的”。


不二接过来,密密麻麻的好几版,甚至还有选择、判断、问答多种题型,不二很有一种又回到学生时代的错觉,但看了内容又觉得,这有那么点粉丝追明星的意思,如果调查对象不是他自己的话。


“最喜欢的颜色……”他把卷子反过来对着乾,高高扬起一只眉毛,“这有标准答案吗?”
乾得意的从桌前拿起一本老旧的记事本在不二眼前晃了晃:“别忘了以前我收集了青学所有人的数据,包括你的。”


不二笑了:“你也别忘了,曾经说过收集的有关于我的数据全都是错的。”


懒得在于他做口舌之争,把铅笔往不二手里一塞,乾板起脸:“快做。”


哀叹了一下自己的运气,无辜摊上这种事,不二还是老老实实的拿起铅笔作答起来,因为十点半有预约,他做的飞快,十五分钟就把笔一扔,交了卷。


乾没有表示异议,兀自走回到办公桌前就开始对答案,不二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忍足呢?”


乾从卷子上抽回视线,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跑了。”他说。



不二耸了下肩:“他大可不必这样。”


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乾忽然咦了一声,又匆匆的继续看向手上的卷子不再说话。看得出他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那上面,不二没有再打搅他,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随意的翻了翻,直到听到乾不大自然的开口叫他。


“怎么了?”他放下书看向欲言又止的乾,“我答得很糟吗?”


“啊,不。”乾扶了一下眼镜,心里却远没有面上那般平静,“正是因为完全正确,所以才有点惊讶。”


“不是很好吗?或许真给你说中了,我没有失去任何记忆。”


乾显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不应该,即使你没有强烈到想要回避的记忆,但因为药物的关系你也会出现短暂的部分记忆遗失情况,但你完全没有。”他看了看手上拿着的测试卷,“还是说卷子上遗漏了。”


不二可不希望再来做一份:“这份卷子简直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一次。”他摇了摇乾那本神秘的数据记录本,“一个人从小到大会接受多少信息,不可能一一查找,说不定我只是忘记了诸如邻居家那只小狗的名字这类的事情。”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乾却没有那么乐观,他不相信自己的数据会出错,这个研究从他还在读书的时候起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即使不能说百分之百的准确,但在副作用造成的短暂失忆现象这一点上他还是很有把握的。正是为了尽量减少副作用的影响力,他才迟迟没有进行实体实验。如今研究趋于成熟已初见成效,但无论如何要完全避免这种现象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试剂根本不起作用。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心情有点复杂,虽然他不希望好友因服用药物造成任何伤害,但另一方面对于他几年心血可能完全白费又感到很是失望。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不二站起身来准备告辞,“明天早上有预约,所以可能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乾叹了口气,满腹心事的送他到门口。


“对了。”不二忽然转过头,“忘记告诉你了。”他说完这话忍不住笑了,“幸好我不是真的把它忘了。因为昨天那种混乱的情况我就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接到了菊丸的短信,说是今年的同学会定在了下周五,老时间老地点。”


“菊丸啊。”乾一推眼镜,“也好几年没见了。”
“嗯,他之前一直在国外接受培训。”
“手冢呢?”乾替不二打开门,“他这次回来吗?”
在漫长的一秒钟停顿后,他听见不二问道:
“手冢是谁?”
“你在开玩笑吗?”乾迟疑的开口。
“哎?有什么问题吗?”
将情绪收于眼中,乾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没什么。”他冷静的说道,“是我记错了。”

站在窗台边,看着不二的车驶离,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给了忍足。
“情况不大好。”他说,“不二有可能失忆了。”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忍足的嗓音里带了难得的几分责备。
乾皱眉:“我不会拿病患开玩笑,何况那是不二。”
“那会不会是他……”忍足猜测,但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他那个人明知道我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是啊。”乾叹了口气,“他根本不像是装的,我可以肯定,他的的确确失忆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乾对于忍足三番四次的否认感到奇怪,“你知道他喝了试剂。”
“我知道。”忍足的声音很是不安,“可他喝的不是那个。”
“你说什么!”乾睁大了眼,感到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忍足轻声问道:“他忘了谁?”
“手冢,手冢国光。”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2 12:14:00 +0800 CST  
Chapter4
不二匆匆赶到河村寿司店门口的时候,天幕已由绛紫转为墨蓝,夕阳完全的没入地平线,迷人的夜色随着傍晚的薄雾温柔的漫开,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七点刚过。


栗色的门板隐隐约约传出人声的喧闹,脑海里想到里面可能的情景,不禁弯起唇角。伸手推开门,就仿佛是按下了遥控器上静音的按钮,门开的瞬间声音忽然消失了,他看见青学的队友们像是一瞬间中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只瞪圆了眼睛直直盯着他看。


“我只是迟到了十分钟而已。”他微眯起眼,“还是你们刚才背着我在做什么坏事?”


桃城和海堂半坐在榻榻米脑袋摇的象两面拨浪鼓,河村从来藏不住事的脸上露出心虚的笑容,大石试图打算说什么只是没能发出声音,角落里有个人安静的侧身坐着,不二没认出来,好像没见过?


肩膀被重重的一撞,脖子上突如其来的一阵湿冷冰的他一瑟缩,浑身的鸡皮都起了来,还未反应过来注意力已被耳朵旁响起的高分贝惊叫拉了去,视线里是一堆乱蓬蓬的红发。


他弯着手臂推推身前两只胳膊缠绕在一起把他紧紧抱住的人:“英二,先把啤酒从我脖子上拿开好吗?”


“抱歉抱歉。”菊丸赶紧松开手,一边笑眯眯的道歉,不二这才有机会看到他朝气蓬勃的脸,虽然这张脸他今天早些时候还在报纸上见过。


“听说要开个人演唱会啦。”他抬高手臂揉揉那一头酒红色的乱发,心里暗想着菊丸的个子得比以前高了至少有五公分,五官没有多大变化,但是气场已与从前大为不同,听说刚从西班牙拍完MV回来,皮肤晒得有些黑,但却是挡不住的魅力四射。


菊丸毕业时已经被娱乐公司看上,高中时开始接一些平面模特的工作,一毕业就被送去美国进行全方位的培养和包装,去年才回了日本发行第一张专辑宣布正式出道,忙着商演和宣传工作,因此不二也有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菊丸嘿嘿一笑,拽着不二的胳膊朝里走:“迟到了,罚酒罚酒。”


不二嘴里说着好,眼睛又分神朝刚才那个角落投去目光,这次他看的清楚分明,确实是个生面孔,那人有一头金棕色略显坚硬的发质,脸部线条略显严肃,带了一副无框的椭圆形眼镜,看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却多了一些本该属于中年人的成熟气韵,头顶金色的灯光打在他白底色暗蓝格子的衬衣上,仿佛时光在此凝伫。


“他是哪位?”不二收回目光撇过头去问乾,却注意到了对方不安的神色,“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紧张。”


“我担心你们会介意。”乾不自在的扶了下眼镜,“手冢国光,我的一个亲戚,刚从德国回来,我就把他一块儿带来了。”


名字有些耳熟,却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不过这没有太过困扰不二。


“多认识一个朋友没有什么不好。”不二轻笑,不经意的一瞥看见菊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目光相触时却又一瞬间移开了视线。


今天是怎么回事?


“越前呢?”扭头四顾,忽然发现过去队里的小不点不在其中,“还没来吗?”


“正在美国做特训呢,澳网不是快开赛了吗?”桃城接话道,“前阵子打电话过去听说扭伤了背部一直没有训练,所以最近正在抓紧恢复,还托我跟大家道歉,说是打完比赛再回来拜访。”


菊丸迟疑的开口道:“我听说坐在那边的手冢……先生也是打网球的。”


“是吗?”


不二看了看坐在角落离他们距离很远的人心生了几分同情:“你们怎么也不招呼一下他?我去叫他到这边坐吧。”


正要起来却被菊丸拽住了手,他站了起来自告奋勇:“我去吧。”


小跑到手冢身边,伸出手,用着像是豁出去似的语气道:“你好,我是菊丸英二,请多多指教。”


不二望着手冢的视线大部分被菊丸给挡住了,只看见他露出的眉宇间似是染上了一点无奈,“没必要这样。”他说。不二确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朝自己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


也许是察觉房间里太过安静了,大石清了清喉咙:“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他不必要的提高了音量,转头朝向角落,眼神却落在了一旁,“手冢,你也坐过来吧。”


他不置可否,径直走到不二旁边坐下。


不二猜想手冢是不是因为注意到了刚才自己看他所以才主动坐在这的,但仍是在他落座时主动伸出手道:“你好,我是不二周助。”


“手冢国光。”他简短的说道,覆上不二伸来的手,他的掌心宽厚而温热,指腹有粗砺的触感传来。


“我刚才听他们说手冢君是网球运动员。”


“嗯,我打职网。”他一点炫耀或是得意的意思都没有,仍是极严肃的样子,说话很简练,却也没有显示出不耐烦,“多数时间都在国外”。


“这次回来是休假吗?”不二随口问道,却见他怔了一下,但仍是点了头。


“算是。”


不二低头夹了一块寿司正要送到嘴边,余光就瞧见菊丸今晚似乎打算把眼睛黏在了自己的身上,心念一动,把寿司递到他盘子里:“你爱吃的星鳗寿司。”


“不二你真是太好了。”带着不必要的夸张热情,菊丸看也不看就往嘴里送,中途却被不二伸手挡住了。


“你今天怎么了。”不二失笑,“看清楚。”


他这才看到筷子尾端夹着的那绿油油好不醒目的一片,喉咙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觉得口腔已经泛起来淡淡的辣味,菊丸心有戚戚,这要是吃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可能是着凉了,昨天我给他打电话就听见他在咳嗽。”大石插话解释道,菊丸仿佛找到救星般忙不迭的点头,“是啊是啊,我感冒了,头好晕啊。”说着就侧身往大石怀里倒。


不二搞不清这是再演哪一出,一时间没人说话,安安静静的。


“菊丸前辈你也太假了吧。”桃城终于看不过去的发了话。


“你有意见么,学弟。”菊丸恶狠狠的回头瞪他,“后辈就是要尊师重道。”


桃城摇摇头,“你最没资格说这个。”


菊丸张牙舞爪的就扑了上去,眼看着两人就要扭作一团,作为他现任经纪人的大石尽职尽责的伸手去把菊丸捞回来,“你不是头晕吗?”


菊丸看了一眼不二,再瞥了一眼手冢,手背抵着额头,眼一闭,十分虚弱的倒回大石怀里。桃城不怕死的戳了戳他,“前辈,你真是当红演员么?”


不二看的直乐,菊丸自己跟着嘿嘿笑,恰逢河村捧了一个超豪华寿司拼盘过来,青学众人纷纷亮起筷子埋头于抢寿司的伟大事业上,菊丸也装不下去了,一骨碌爬起来就扎进了人群,拿着筷子挥舞,嘴里还嚷嚷着:“不准跟我抢,大石,帮我拿星鳗寿司,星鳗寿司都是我的。”


刚才那种小心翼翼的隔阂感似乎一扫而空,不二稍稍安下心来,看身旁的手冢坐在原地没动,笑道:“跟他们不必客气的,不然什么都吃不到。不像我,”他夹起一边一个都没动过的寿司放在自己的盘子里,“这个无论何时他们都不会跟我抢的。”


手冢低低的嗯了一声,仍只是捧起杯子轻啜了一口。


奇怪的人,不二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3 13:26:00 +0800 CST  

Chapter5
手冢只有克制自己,才能看起来很镇静的坐在不二身侧。

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再见到这个人了,自从国中毕业典礼互道珍重的那一天,便心照不宣的不再出现在对方的面前,就连电子邮件都很少联络,只有节日或者生日的时候能收到一封电子贺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在国外的岁月里,手冢说不清楚不二对他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有时候他觉得只是习惯性的会去想到他,但更多的时间都是被学习和训练所填满,他不是个喜爱空想的人,有大把的时间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但在异国他乡他常常能想到不二,尤其是在有比赛的日子里,有时候会填补空虚感有时候却会带来更深的空虚。

在接到乾的电话得知不二失忆的事情时,他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回国,但真的登上航班的时候,他才开始考虑见到不二他可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要怎么向他介绍自己的身份,过去的部长吗?可这又怎么解释,在所有的记忆中他选择了自己中学时的网球部长去遗忘。

但渐渐地,这些问题开始被见到不二的渴望所替代,他知道就要见到不二了,自分别后的十年。那种渴望让他没有办法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见面的前一刻,甚至随着时间的临近愈演愈烈,在不二没进门前,他感到焦虑不安,没有办法集中思维,不想说话也不想做其他任何的事情,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只是等待着那扇门推开,然后看见不二站在那里。

不二的外表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看起来比以前要更为稳重,依然是心思细密而温柔的人,即使面对意识中是陌生人的自己,也十分客气和体贴。听乾说他现在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咨询师。

现在的不二看起来很快乐,恶作剧的故意和菊丸抢星鳗寿司,抱着冰啤酒喝的脸有点发红,有点像是回到了最初认识不二的时候。他的举止一直优雅的克制,很少有失格的举动,但内里的性格却一直是潇洒不羁的。要告诉他吗?手冢头一次觉得犹豫,知道了失忆的事情,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吗?

这条路很难说究竟是谁决定的,在过去的岁月里,很多事情他和不二即使不交流也能够达成默契,或许那次的离别也一样,他察觉到了不二的想法,但他同时也默认了。如果在毕业典礼上,在那个拥抱之后,他不是看着不二的背影逐渐远离,现在的情况又会是什么样的?可能很好也或许更糟。手冢理不出头绪,在不二的事情上,他很难像自己说的那样不去空想,他会犹豫不决,会烦恼,不知所措。

偶尔能够发现不二会分心朝他看上一眼,手冢不知道这是不二照顾他这个被冷落了的客人情绪还是只是因为觉得他面熟,但无论如何能再次得到不二的注视总比被他忽视要好得多,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在彻底与不二保持陌生人关系和更进一步熟悉上,手冢再一次面对两难的选择。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4 12:53:00 +0800 CST  

即便心神全然不在聚会上,时间仍是悄无声息的溜走,转眼已是深夜,聚会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从店里出来,月亮已行至中天,路上行人很少,偶尔一两个人也多是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赶路,大多数的店铺都关了门,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收起了夺目的光辉,热闹了一天的东京在夜色中沉沉睡去,等待着第二天阳光将它再度唤醒。

道路两旁只余下昏黄的路灯照着前进的路线,一些细小的飞虫缭绕在周围,菊丸打头走在最前面,其他人两两说着话,不二走的很慢,落在所有人的最后面。

手冢走在不二的外侧,配合着他懒懒散散的步伐,不紧不慢的与他平行。渐渐的与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在夜色中不多时就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不二却仍是不急,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下巴,一颠一颠的走路,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露出属于年轻人纤细清晰的颈部线条。

谁也没有开口,就像很多年前那样,甚至让手冢恍然有种过去训练结束一起回家的错觉,也是这样,不紧不慢,不交流也不会觉得尴尬地散步。他们还是正青春的年纪,所有的欢笑与忧愁都系在那颗明黄色的小球上,而这些年的沉重与坎坷不过是一场梦。

就在手冢以为会这样一直走下去时,不二忽然收了步子。微眯着眼侧过脸来,光影几乎遮住了他的面庞,笑容看不分明,从刚才起,手冢就知道不二故意留下两人独处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手冢君。”不二开口道,中性的嗓音被压低了几度,他停下步子完全的转过身来,与手冢面对面而立。一改刚才悠闲的模样,严肃而又冷漠。

他一字一顿问道:
“你究竟是谁。”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4 12:53:00 +0800 CST  
Chapter6
拧开台灯,橘黄色的亮光如流水一样温柔的拂过桌面,窗外夜黑的愈发幽深,已是凌晨两点了,不二没有丝毫睡意,脑海里全部都是今天见到的那个陌生人,那个叫做手冢的人。


他究竟是谁?


脑海里浮现不出任何与这个人有关的信息,对他来说手冢国光只是一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但理智告诉他,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他就是我所忘记的记忆?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正在职业网球比赛的人?一个相貌英俊却不苟言笑的男人?不二毫无头绪。还是说这正是乾所说的副作用,他刚巧是我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目光触及到桌面竖放着的一个档案夹,让他的注意力暂时从这件事上转开,外面的透明包装被打开了,显然使用过,他从来不会把这些带回家中,是谁的?


微微欠身把它抽出来,名称栏上写着他的名字,我自己的档案?他朝下看,建立日期是在误饮试剂前的两个星期,笔迹确实是自己的无疑,掀开封皮,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用的A4纸,上面用蓝色的原子笔潦草的写了几行字。


“睡眠质量不佳,失眠已有月余,喉部有异物感,偶有躯体震颤及神经性呕吐症状,心动过速,常伴有紧张不安感。初步鉴定为焦虑症,诱发根源……”他在那行字后面看见了正是此刻陷他于困惑中的名字——手冢国光。


并不是巧合,在失去记忆前,这个男人就曾是他焦虑症的诱发原因,也是他失去记忆的共性。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他都记不得了。他记得自己有焦虑症,却从不记得自己建立过这样的档案。他记得自己和乾说过,两个月前他只是在飞机摔倒了之后才出现了这一症状,可他却不记得曾见过这个男人。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带来深刻到甚至选择了逃避的回忆,一个十年都未曾联络的往昔队友。不二头一次觉得不了解自己,不,是不了解过去的自己,在今天同学聚会以前他还确信自己从未丢失任何记忆,而现在他却觉得他与曾经的自己是两个人。


他不知道建立这本档案时的自己心里的秘密,不知道脑海里曾经存在过的回忆,也不知道手冢国光之于他究竟是何意义,甚至不知道为了这究竟做过怎样的思考,仿佛一切与现在的自己无关,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只是共用一个名字。


那么,到底为什么会忘记。


不二是在混沌的思考中睡着的,眼前出现了一扇门,看起来有些眼熟,并没有落锁,而是虚掩着的,不二能看见有一丝光亮从门缝边透出来,他慢慢伸出手……
像是只不过闭眼小憩了一下,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微亮,房间里静谧昏暧,昨日种种仿佛只是一场梦。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档案本摊平放在桌上,手冢国光四个字大喇喇的占据他的视线,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不二没有精力立刻去思考,他看了一眼桌角的闹钟,不过刚过六点半,在休息日里这个点对于忙碌了一个周末的大部分人来说还在休息吧,只有……


脑海里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快的抓不住,等不二反应过来他的潜意识在漫无目的的思考中触及到什么的时候却已犹如窗外的晨雾遇见太阳便消散无踪了。


一个似乎奔跑着的身影,是谁呢?要是能记起来就好了,不二想,但发现毫无头绪。


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发光,他接了起来,耳边是忍足熟悉的声音。
“不二,我想跟你谈谈。”他的嗓音里少了平时的调笑,很严肃,“我们在乾的实验室见面。”

不二坐在沙发上,看着忍足和乾两个人都皱着眉看着他,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酝酿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不二没出声,静静的等待着。


最终忍足先打破了沉默:“不二,你听我说。”他单手放在不二的肩膀上,“关于你失忆的事情。”

“你是说手冢的事吗?”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忍足打断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但也和这个有关。”


“你喝的东西并不是乾的研究样品。”他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在普通的水里加了些可食用的色素。”


不二没有出声,目光看向乾。


“是这样的。”乾开口道,“第二天给你做了记忆测试后忍足告诉了我。”


“对不起,不二。”忍足说道,“我原本的初衷是想要你正视自己的焦虑症,但……”他没有把话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我造成的,我真的非常抱歉。”


不二沉默了很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药物影响才忘记了手冢,但忍足告知的真相却让他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如果真如忍足说的那样,那么他的失忆是一种心因性暗示造成的,他很清楚自己可能会忘记的人,甚至采取了无意识的自我催眠。


这个手冢究竟是谁,究竟为什么!


“忍足,我能不能和乾单独谈谈。”半晌后,他平静的说道。


忍足点了点头,走出房间,替他们关上了门。


“能不能告诉我,我跟手冢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二紧盯着这个做了三年初中同学,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希望他能够带给自己答案。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乾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给你做测试的时候没有提过他的名字,我根本没有考虑过把手冢列入会被你忘记的范畴。”


“但事实上,我确实忘记了。”


“这正是说不通的地方。”乾颇有些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在我,甚至青学其他几个人看来,你和手冢只是队友,最多也不过是朋友关系。在以前正选队伍里,你跟谁的关系都挺好,但跟谁的关系也不会亲密的过分,即便是菊丸也没有好到越界了的程度。你一直如此,所以在你误服了药物时,我甚至侥幸的想过你根本不会忘记任何事情。”


“既然你是这样看我的,那就更说明我忘记手冢国光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并不是很简单的原因,否则以我这样的性格怎么会选择放弃这段记忆。”


“是啊。”乾喃喃道,“你和手冢……”


“如果连你也不知道,我只能另想办法。”不二从沙发上站起来。


乾赶紧跟着站起来,“你有什么打算?”


“尽管我不想去打扰手冢,但我也只能去向他要答案了。”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5 13:46:00 +0800 CST  
Chapter7
不二从实验楼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从昨天起他就在做着各种设想,却无法猜到任何一种可能会忘掉对方的原因,要说手冢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可看那人昨天一身正气的样子,自己伤害了他倒还说得过去。


“我是手冢国光,曾经的青学网球部部长,现在的职业网球选手。但这些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我是谁,要看你如何定义我。我是你的部长,你的队友,你的朋友,还是只是一个陌生人,取决于你。”


这是他前一晚被自己质问时说的话,这是不二没想到的,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最早也是听乾随口提起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或许是看自己毫无反应,他的眼里划过一抹失落,在他自制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这样明显的情绪泄露,不二说不好当时的感受,只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啊,不二叹了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里面留了手冢的号码,说是随时可以找他。大拇指摩挲着屏幕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想和你见一面。”


不二看见手冢时,对方正背对着他做着接球练习,动作干净利索,但最令人惊讶的是无论球从哪个方向而来,最终都会飞行到他臂展的范围内,他只需要站在原地将球打回去。
真是惊人的控球能力,不二在心里感叹,只是……


他走上前去,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手冢微微侧头,停了手上的动作,垂着拍子转过身来。
“你的手肘有伤吗?”


不二问道,目光落在手冢左臂肘部的位置,“击球时总是会下意识的收力,是有伤吗?”


手冢有一瞬间的怔忪,但他很好的控制住了,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走到长凳旁拿起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找我有事吗?”


“我昨晚回去想了想。”不二在他旁边坐下来,“我想不到任何一种可能的情况,我问过乾,他也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


“我不能告诉你。”


他直截了当的语气让不二皱眉:“我有权利知道。”


手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又说道:“你已经知道有关于为什么会失忆的事情了。”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是。”不二反应过来,“忍足都告诉——”


手冢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他棕色的眼睛透过镜片望向不二,可又让不二觉得他并不是真正的在看着他,“既然你选择的是忘记,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所以有义务帮你保守秘密,包括对失去记忆的你本人。”


“但是。”不二感觉到心头有把火在烧灼,“你尽责为其保守秘密的不二,在失忆前曾因你而饱受焦虑症的折磨。”


话刚出口,不二便后悔了,他看见了那双平静的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


“所以,我更不可能告诉你。”再开口时,手冢的声音却平静如常。


或许是形于外的失望出现在自己的脸上,不二看见手冢伸出了手,有一瞬间觉得他似乎要落于自己的头顶,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你走吧。”手冢拿起球拍,转过身去,“不要再来了。”



不二离开后,手冢靠坐在椅子上,刚才不二因为错愕而一瞬间睁开的眼睛让他有片刻的失神。国三毕业典礼那天,不二曾半开玩笑的说过去了德国也不要忘了我的话,可是现在他没有忘记不二,不二却失去了对他所有的记忆。


究竟该不该告诉他,手冢在回来前确实曾经有过犹豫,但见到不二后他却坚定了打算,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呢,经历可以诉说,感受却无法体会,既然选择了忘记,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想起前一天晚上不二走路的样子,那样悠闲平和的不二周助比失去一段记忆重要的多。


他重新拿起被搁置在一旁的球拍,手臂隐隐的传来疼痛,不禁苦笑,不管是过去的不二还是失去记忆的不二都敏锐的可怕,因为肘部的伤已经经历和讨论过太多次。过去以为这是朝着梦想前进路上架设的重重考验,可如今却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就像希腊神话中的伊卡洛斯,飞的离太阳越近只会伤的更重。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从脑海里赶走,今天大概太过疲劳了,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走到门口时却发现不二没走。


“下雨了。”不二说,垂下眼转过身去。


他看了一眼外面,雨势不算太大,按照不二的性格与其等在原地还不如直接跑上车,回家洗个热水澡也就是了,除非是他带了相机。


从包里拿过伞:“走吧,我送你。”


不二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手冢的伞是很普通的咖啡色大格子花样,伞很大,两个站一起也不会太挤,不二没有多大感想,默默的护着被搂在胸前的包生怕被雨水打湿了,手冢的心情倒是有些复杂。上一次两人共撑一把伞还是国中时一个下雪天,考虑到他的手腕有伤,那次是不二撑着伞。

“我跟你换个位置吧。”一直没吭声的不二忽然开口道,“或者你帮我拿一下,我来撑伞。”


目光不由得落在不二的眉眼上,手冢看着他没说话。


不二大概是以为他没明白,又解释道:“你有伤,还是不要用左手撑伞的好。”


“没关系。”


不论是否失去了记忆,不二终究还是不二,手不由得握紧了伞柄。


雨滴滴答答的落下,打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虽然手冢君不肯告诉我原因。但我想会给我带来深刻的记忆,应该多多少少也会对手冢君产生影响力。”不二开口说道。


“与我的记忆一片空白不同,手冢君和我相处时一定有很多感慨吧。”他的话语里有丝歉意,“只希望不是不好的回忆。”


“没有。”手冢冲口道,停顿了一下,决定顺应自己的心意一次,“都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6 15:57:00 +0800 CST  
Chapter8
不二回到家的时候,姐姐正站在玄关等他,心念一动:“由美子姐,你知道手冢吗?”


“不是你国中时网球部的部长吗?”由美子指尖轻点下巴,“有好几年没见了,听说他去了德国?”。


“姐姐见过他吗?”


“当然。”由美子感到不二问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他不是以前跟你同一个网球部的么,来过家里几次,你也经常会跟我们提到他。”


经常提到?不二略微有些失神,看来还真是非常熟悉的关系。


“不过后来毕业听你说他去了德国。我还问过你跟他有没有联系呢。”或许是不二的神情有些不安,由美子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不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周末是不二家的固定家庭聚会时间,不二留宿在了父母家,用过饭他早早的回到房间,陈设还和他上中学时差不多,靠窗的墙角摆着电视和游戏机,以前总喜欢坐在地板上和弟弟打一盘游戏,另一边摆着五层的帆布置物架,最顶上是一些小摆件,中间一层放书,下面放了几盒CD还有横堆着的几本相册。


抬手将其中一本墨绿色硬皮相册抽了出来,有淡淡的灰尘味道,相册里放着的是他国中三年的照片,大多数都是合照,有和青学的队友的,有合宿时的,也有打比赛时的抓拍。他与河村,菊丸的双人照尤其多,和其他人也依稀有几张,唯独没有那位被他遗忘了的人的,只在几张全员大合照上才看到了他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边,仍然是那样严肃的面孔。


什么也说明不了,不二略微有点失望,自己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忘掉难道真的比较好么?不二凝望着那张日出时他们站在山顶上的合照,会主动想要逃避的事情,这根本就不是不二周助的性格。


门口有轻微的敲门声,他听见有人走进来,轻轻的蹲在他旁边。


“在看以前的照片吗?”


“是啊。”


他能想得起一切一切国中时和队友们的情景,却独独没有手冢的,他消失在他所有的记忆里,所有的场景中,仿佛是一个盲点,他就在那里,真实客观的存在着,而自己却看不到。


“忽然翻开过去的相片,是因为手冢回来了的缘故吗?”


不二从照片上抽回视线对上姐姐暖棕色的眼瞳:“为什么这么说?”


由美子没有回答,手轻撑着地板坐在了他的旁边。


“由美姐?”


“那个秘密。”她转过头来,忽然说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也许现在,你愿意和我谈谈?”
听出了由美子话中的意味,不二口吻冷静的问道:“为什么姐姐会认为我藏了一个关于手冢的秘密?”


由美子笑了:“如果一个你经常会提起的人,忽然有一天你却再也不说有关于他的任何事情,这难道是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他出国了。”


“这并不妨碍你会提起他,这是不经意的事情,是一种习惯。就像我有时候吃到刺特别多的鱼而感到不耐烦的时候就会想起中村,过去他总是很乐意帮我把鱼刺挑走,这个时候我就会说‘要是中村的话,我就不用吃的这么麻烦担心被鱼刺卡到了’。”


“但你从没有说过,自从你们分手之后。”


“是啊。”由美子神情里有些落寞,“所以你懂了吗?想到他是本能,不提他却是刻意。”


不二觉得心里有点发苦。


“那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没办法告诉你。”不二摇了摇头,并不希望他的姐姐太过担心,“我很想告诉你,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我明白。”由美子揽过弟弟的肩膀,挨着他的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二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知道自己不是喜欢倾吐心事的人,如果连由美子姐姐都不知道他与手冢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么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而当事人本身在今天早上已经给了他明确的答复。


但他不会就此放弃,虽然一向行事散散漫漫,也不大会特别执念于某件事,但逃避不是他不二周助的性格,纵使从前的他选择放弃这段记忆,如今的他也要重新面对,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不战而降。



忍足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诊疗床上的不二,对方正在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的进入催眠状态中,昨天不二找到他要求做一次催眠时,一向看不出太多情绪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决绝的神情,让忍足看得心惊。


此刻不二就躺在诊疗床上,身体非常的放松,呼吸和缓而绵长,看得出他在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放下戒备,忍足不知道不二究竟发生了什么,要让他下定了如此大的决心。但是忍足知道,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帮助不二,甚至是配合不二,让他触及隐藏在记忆中的真相。


忍足知道不二常常会梦见一扇门,但门内有什么,他却从来不知道,以往的每一次,在触及到那扇门时,不二就会准确无误的醒来。那是他心底一个最隐晦的秘密,是任何人不可触碰的,但现在,他又站在了那扇门前,在跟自己的意志力所对抗,忍足看见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放在手边的拳头也握了起来,神情焦躁不安,他正在跟试图摆脱控制的自己做着斗争,于是忍足加紧了问话。


“推开它,推开那扇门。”


忍足想,那扇门或许就是不二的记忆之门,而不二此刻正在推开它。


“好,你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不二的嘴巴微微动了动,一瞬间忍足以为成功了,然而不二原本逐渐平静的情绪忽然急剧波动,他喃喃出声:“什么也没有。”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什么也没有。”
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忍足立刻停止了催眠,试图唤醒不二。


几分钟后,不二睁开了眼睛,视线直直的看着天花板恍惚了片刻后,轻声说了句抱歉。


“这不是你的问题。”忍足伸手抚了抚不二的肩膀,“不要灰心。”


不二没有说话,就在刚才,在潜意识中,他随着忍足的引导又站在了那扇门前,眼熟的令他心惊,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但却始终想不起这是哪里。他的手触上了那道门,每次就在要推开的时候,他都会猛然醒过来,但这一次,他决定顺应那道声音,他的手用上了几分力,门缓缓打开了,不二以为光会从里面照进来,但并没有。不二设想过门里可能存在的场景,但从未想过,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漆黑,更准确的说是一片虚无。


“什么也没有。”他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也没有。”


然后便看见忍足的脸庞。


“你已经尽力了,不二。”忍足安慰道,“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我不需要保护!”失望顶冲着怒火让他冲口而出,他猛地向后一倒,像是泄尽了力气。


“对不起。”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忍足叹了口气:“不二,你什么时候学会不再这么压抑自己。”


“我没事。”不二坐起来,看起来又变回了平常的他,伸手拿过桌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别担心,已经好多了。”


“你也是学心理的,知道不该强迫自己。”


“我知道。”不二穿上鞋,侧坐在床沿上,“是我太心急了。”


“你打算怎么办?”忍足看了看他的表情,确定他的确已经冷静了下来。


“既然催眠这条路走不通,那我只能找当事人想办法了。”不二撇嘴,“只能继续给他添麻烦了。”


“手冢那个人啊,有时候固执的要命。”忍足抬头看天花板,陷入了回忆,“过去我们两队是对手,我记得迹部经常被他气得半死。”


不二弯起唇角,想了想手冢看见他又找上门时可能出现的表情,有点想笑,盘桓在心间的郁气竟奇异的平复了。


“我听说以前青学唯一不怕他的就只有你了。”忍足看不二心情转好也不由打趣道,“是唯一敢于挑衅手冢底线的人。”


“难怪他上次跟我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不二撑着床朝后仰,跟忍足的对话让他觉得自己跟手冢的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他们中间还有那么多的联系,“既然以前我就喜欢挑衅他,那么多一次也无妨吧。”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7 17:00:00 +0800 CST  
Chapter9
手冢并不喜欢去做理疗,这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他的手肘有很严重的损伤,但除了动手术根治之外,这也是目前能够减轻和延缓肘部伤势的唯一措施。


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好一些,肘部尽管并不疼痛,但僵硬而沉重。从上国中起,这样的感觉就时常缠绕着他,几乎很少的时间里,他能够带着轻盈的胳膊去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他几乎都在跟对手较劲的同时,也要跟自己的手肘较劲。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步一步的在向自己的梦想靠近,如今,就剩下最后的那一步。进入职业赛场的第七年,他正在迈向自己的事业黄金期,在年初的时候斩获下三站分站赛的冠军,尽管被人们誉为大器晚成,但手冢很清楚,一个运动员的运动巅峰时期能有多长,尤其是当今以力量型更占据上风的网球运动的男子运动员。


无论如何,必须把握住这次的机会。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发现上面有两通未接来电,都是他的教练打来的,手冢盯着屏幕感到一丝焦躁。理智提醒他这种抗拒的心态是不对的,却还是无法摆脱难以言明的心烦意乱,他终究是回拨了过去。


“如果不是了解你的话,我真的以为你是故意不接的。”电话里立刻传来那熟悉同时令他愈加感到不安的声音。


“有什么事?”手冢直接问道。


“你听起来情绪不佳。”他的教练叹了口气,“每当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你的声线会压的更低,听起来要更为冷静甚至冷酷。我不是给你施加压力,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得谈谈。”


“我接了电话不代表不会挂掉电话。”


电话里响起一声叹息。


“手冢,我们合作了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你好。”


“我已经决定了。”


“你的手肘必须做手术,勉强打下去,你的职业生涯会毁掉的!”


“我知道。”这次手冢停顿了更长的时间,“史密斯,我今年26岁,做完肘部的手术至少需要休养半年才能重新持拍,然后开始逐步恢复系统训练,找回手感,要回到正常状态至少要两年时间,那时我已经快30岁了。”


“我知道现在是你状态最好的时候,但……”史密斯停了口,他沉默了片刻,“你可以把你的打算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手冢的声音和缓了些,但依然坚定非常:“请让我把今年的美网打完。”


挂上电话的同时,他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闭上眼睛按了按眉心,再睁开眼时,眼前模糊一片,光影色彩都如调色板一样揉在了一起,过去他总是能够清晰的看到方向,可此刻,他却感到如此迷惘。



车开到家门口时,看见一个穿着浅绿色兜帽衫的人靠着墙站在拐角处,视线随意的落在一个方向,带着些漫不经心,仿佛他的人在这里,心思却早已飘远。走到近处时,那人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一双澄蓝的眼眸弯成了两条弧线,举手挥了挥,手冢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直起身子走了过来,在车前站定,露出些歉意的笑容:“我敲门看你没在家,就擅自决定在这儿等一下。”


手冢颔首,把车停进院子里。


不二紧跟了几步,在门廊下等他,“你介意我打扰你吗?”


“进来坐吧。”


不二莞尔,大大方方的踏了进去。这是一栋古香古色的和室宅院,屋里的陈设典雅古朴,顺着走廊进来还能看见种着竹子的庭院。


手冢带他到会客室坐下。


“这里很亲切。”不二轻轻用手摩挲着手里温润的茶杯,“手冢君,尽管我不能否认此刻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你的信息,但对你总觉得很亲切。”


“我们曾经是同学。”


“只是同学?”不二敏锐的问道。


手冢抬头看他,他依然笑容如常,就像手冢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样,没有人能看穿他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回去认真的想了想。”不二做了个烦恼的表情,但手冢知道那是一种为了配合语言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虽然失去记忆很可能是由于我个人的自作自受,甚至还可能伤害过你。但考虑到你是这件事的另一当事人。”他小心的挑着措辞慢慢说道,“因此,我认为在不影响你正常生活的情况下稍微的打扰你一下也并不为过。”


话说到最后他的笑容里透了些狡黠的意味,手冢知道自己从来也拒绝不了这个人用这种表情恳求的事情。尽管他觉得或许就让不二这样从此把他忘了更好,可心底到底还是希望不二能够记得他。


“不怕后悔吗?”


“即使明知道结局也要全力以赴,这才是运动员该有的精神吧,部长。”


手冢感觉到有什么击中了他的心脏,让它跳动的更为强烈,“部长”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不二再叫过了,过去他总是在打着什么主意的时候才会用戏谑的语气这样称呼他。平时不二总是和其他人一样叫他手冢,但现在的不二是不知道的,他刻意用这样的称呼,是在向过去的岁月靠近,在试图找回丢失的记忆,甚至在表达某种决心。


“随你。”


手冢站起身来转身走开了,感觉到自己认定的原则正在摇晃。



从手冢家出来的时候,不二也算得偿所愿,但心里总是有点过意不去。这样不打招呼冒冒失失就跑上门去放在以前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只是那天手冢的态度让他觉得,如果只是在电话里沟通的话,这个人根本不会有松口的可能。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下意识的想法,他本人要比他的话语对手冢的影响力要更大。虽然这个名叫手冢国光的男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但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会温和一些甚至带了点纵容的姿态。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也略微的放肆了点。


不二叹了口气,自我开解——至少迈出了第一步。


隔天他出现在训练场时,手冢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在捡球时看了他一眼就又对着发球机自己训练起来。


不二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那天来找手冢时,就远远的看见过他打网球的样子,这会儿近距离观察,只觉得他的动作更加的潇洒舒畅,这是真正顶级选手的实力,网球在他手中已不是一项体育运动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美的艺术。


不二被勾起了年少时打球的记忆。


隔天不二也带了一副网球拍来,线是前一天临时找了店铺的师傅帮忙拉的,再握上拍子时,带着一种奇妙的感觉,年少时最美好的时光都奉献给的网球,如今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明黄色的小球在地上弹了弹,不二一拍挥下,没有看见不远处手冢的凝望。


于是每天到网球馆和手冢一起打球成了不二的日常运动,他进步的很快,在逐渐的恢复训练中,渐渐地找回了从前的手感,还有血液里沸腾的挑战欲望。他看着手冢那惊人的控球力时,常常在想,什么时候也能跟手冢打上一场呢,即使实力有很大的悬殊,但总想要试上一试。


于是他更加刻苦的训练起来,做手冢的对手,实力太弱对他来说是种侮辱。


“你最近很认真。”回去的路上,手冢忽然说道。


不二对手冢会注意到他打球的情况微微有些惊讶,在很多次当他停下来朝着手冢望去的时候,那人都在专注的练习。


心里有丝莫名的愉悦,于是说话也愈发大胆了:“是啊,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和世界冠军切磋一下。”


手冢有些惊讶的看向不二,他头枕着手,很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着脸看向自己,手冢反应过来不二话中的意思。


“如果你能够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我就和你打。”


怔了一下,不二随即笑了:“就这么说定了。”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8 13:03:00 +0800 CST  
Chapter10
不二显然并不是只是嘴上说说,至少手冢是这么认为的,他确实在非常刻苦的训练,甚至开始了体能上的储备。在他们还是国中的时候,不二的体能问题就一直是制约他网球水平的一块短板。不二的身材一直较为纤细,肌肉富有弹性却不够发达,因此他拥有极好的球感和技巧,但在对上力量型选手或是比赛时间过长时却会非常吃亏。


手冢看着不二在做着负重运动时,有点感慨,他知道不二如果不努力即便依仗天赋也是不可能达到当初青学单打二那样的高度和水平的,但过去自己看到他全力以赴训练时候的样子实在是屈指可数。大部分的时候他完成训练或是比赛都只用上一部分的水平,除非遇到真正的对手,否则他从不用尽全力,但现在,手冢看得出,他用着自己的全力在训练。


真的是因为能和自己的比赛这样的原因吗?手冢相信不二绝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因为自己是世界冠军的原因,或许是约定吧,手冢想,即使他丢失了全部的记忆,或许他还记得那个约定,要认认真真再比一场的约定。


收回神思,看见不二正朝他走来。


“居然在偷看。”不二笑咪咪的说道,“我在很努力的训练,到时一定让你出乎意料。”


“你一向让我出乎意料。”



“有进步,会开玩笑了。”不二拿起大毛巾在脑袋后面擦了擦,视线落在手冢肩上背着的网球包上,“今天这么快就不打了吗?”


“要去做理疗。”


“啊。”不二露出些歉意的神情,“不介意的话,可以跟你一起吗?”


“你不是在训练吗?”


“今天训练的也差不多了。”


手冢转过身:“那走吧。”



到医院的时候,不二说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他。


“要好好配合治疗啊。”他这样笑着说道,“我还等着和你好好比一场呢。”


手冢知道这是属于不二的体贴,他知道一个运动员并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脆弱,受到伤病困扰的一面,所以选择给他一个隐私的空间。不二从以前就是这样,虽然他们多次为他受伤的肘部争吵,但不二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只是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分忧。不论是取得胜利让他根本无需出场也好还是在他去德国时挑起整个球队的重担也好,不二都是这样坚定而努力着的。


要回报他一场同样全力以赴的比赛。


心变得轻盈起来,手冢第一次觉得踏入理疗的诊室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耐。


出来的时候,看见不二像那天在家门口等他时一样惬意地靠在墙边,手冢其实常常见到这样的不二,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因为部活或是学生会的事,不二常常会在放学后等他,每次都是这样意态悠闲的样子,等待对于不二来说仿佛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下雪了呢。”他指了指外面,有细小的闪着光的银白之物随着风慢慢落下。


“今早看见天空一直阴沉着就猜还会下。”他扬了扬手上的大伞,“上次承蒙手冢的及时相救,这次就由我来为你服务吧。”


“你以前……”手冢忍不住开口,但最终还是把话收在了唇边。


“走吧。”


不二按下伞柄上的按钮,走到手冢的身边,将雨伞打在两人的头上。


“嗯,走吧。”


似乎一切都很理所当然,他做的相当顺手,手冢细细回忆起来,似乎两人在一起时,不二总是撑伞的那个,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必须抬起手臂以一个并不舒服的姿态撑伞,即便每次手冢想要拿回来,也会被他以各种理由挡开。


手冢知道撑伞对他的手臂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太大负荷,他想不二也是知道的,但或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愿意也有能力为自己挡住风霜雨雪。


“晚上要去我家吃饭吗?”


手冢诧异的看向不二。


“以前也来过家里吃饭吧。”不二微笑着说道,“听说你回来了,母亲说想请你吃饭,多谢你国中时的照顾呢。”


手冢没有立刻回答。


“去吧,嗯?”不二再接再厉。


手冢知道自己从来无法拒绝,而且有些话也是时候要说清楚了。



手冢得到了不二家人热情的欢迎,以前他有过很多次到不二家拜访的经历,甚至留宿过两次,此刻再见到不二的父母及姐姐,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手冢,晚上吃火锅好吗?”不二淑子问他。


“好的,麻烦您了。”


“不用这么客气的。”淑子亲切的说道,“我家不二一直蒙你照顾,这次我们听他说你回来了就想着怎么样也要请到家里来吃餐饭呢。”


微微欠身:“是,之前一直忙于训练的事,没有过来拜访实在非常抱歉。”


“训练当然是最重要的。”不二雄彦赞赏地看着他,“这次的比赛可要好好地加油啊”。


“是。”


“今天就不要说比赛了。”不二淑子笑着说道,站起来,“让周助陪你坐坐,我先去准备一下。”


“夫人,有些话我想跟您和叔叔单独谈谈。”


淑子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正在厨房倒茶的不二。


“我知道了。”压下心里的疑问,淑子扬声对不二喊道,“周助,你帮我去超市再买些食材来好吗?家里的储备好像不太够。”


“好。”不二应着走回客厅。


“要买些什么?”他问母亲,又转头征求手冢意见,“我听阿乾说你喜欢天妇罗?”


“嗯。”手冢点头。


“买些天妇罗,还有鸡肉,蔬菜之类也都多买一些吧,天气这样冷,多储备一些也不会有错的。”


不二应了声,拿了钥匙出了门。


听见房门落锁的声音,淑子转过头来,微笑的面容微敛,变得有些严肃。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二家对让他们特意把长子支开然后单独要求谈谈这个要求感到惊讶,他们不明白,这个与周助十分要好的国中同学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周助知道而必须与他们探讨的。


“叔叔,阿姨。”在猜测的心情中手冢开口了,“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瞒着你们。”


不二雄彦和妻子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出疑惑不解。


“不二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什么?”淑子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二雄彦没有出声,但也面有忧色。


“不二患有焦虑症,这次的失忆也源于此。”


“周助不会,这怎么可能。”淑子捂住自己的嘴,“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缘故。”


手冢深深地做了个吐息,握紧了拳头,无论怎么艰难,他仍是下定了决心:“我与不二并不是普通同学的关系,我与他互相抱持着恋慕的心情。”


不二雄彦下意识的反驳道:“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正是因为不想撒谎所以才特意向二位坦白。我与不二在国中的时候就对彼此抱有好感。我——恋慕着不二,并确信他对我也抱有同样的心情。我们从未做出过出格的事情,在毕业时选择了分开。”



“可你们……”


不二雄彦起身,试图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但出口的话仍带着责备的口吻。


“那你现在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不二失去记忆的事情不能因为我的个人私心而向你们隐瞒,他是因为我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不想继续这样逃避下去,我现在对他扔抱有同样的心情,您可以怪罪于我,但希望你们不要责怪不二,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为此苛责他。他是……非常尊重你们的。”


手冢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个躬。


“打扰了,给你们造成的困扰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不二回到家的时候,得知手冢已经离开了,不禁有些惊讶:“不是说好要在这里吃饭的吗?”


“哦,他说有些训练上的事情,被教练临时叫去了。”由美子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下次再请他在家里吃饭吧。”


不二点了下头,看见不二雄彦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己,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父亲,您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你……你和手冢……”他张了张口,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他挥挥手,转身回了书房,淑子不放心的看了不二一眼跟了上去。


“淑子,你说那孩子说的是真的吗?”不二雄彦在沙发上落座,“周助真的……”他没把话说完,感觉难以启齿。


“你我心里都清楚不是吗?”淑子靠着他身边坐下,“那孩子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她苦笑的摇摇头,“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真是失职。”


“淑子,你别这么说,我也有责任。过去我一直在国外,家务事都是你操心,哪里能面面俱到呢,再说这孩子一直就是这样,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


“总归是我们做父母的不是。”不二淑子轻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打算的。”


“能怎么打算呢?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为难他好吗?”淑子握住丈夫的手,“我一想到之前周助受焦虑症困扰,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一点都不知道就……”她哽咽的顿住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从小到大他都没让我们操心过。”


“我怎么会为难自己的孩子。”不二雄彦拍了拍他妻子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让我就这么答应了,我这心里总是……”


“我知道。我何尝不是。”不二淑子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孩子们的世界我们不懂,关心的也不够。周助一直是令人放心的孩子,还是让他自己决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吧。”


“也只能这样了。”他们看着桌上摆着的孩子们小时候的照片,不二周助对着镜头温柔地笑着。


“顺其自然吧。”不二雄彦轻声叹息。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19 12:12:00 +0800 CST  
Chapter11
距离手冢休假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2月初东京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整个城市都被一片洁白所覆盖,不二无心去欣赏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因为他期待与手冢的对决终于来了。


知道将有一战是一回事,而当它真正来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周围站了很多本来打算过来练球的观众,更添了一份比赛的气氛。


不二站在球场上,看着与他一网之隔的手冢,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神经也高度兴奋起来,仿佛从很久之前,他就在期待这样一场对决,无关手冢世界冠军的头衔,而是因为手冢这个人本身,他渴望着与手冢能够用网球酣畅淋漓的比一场。


随着手冢高高举起的拍子,比赛开始了。不二跑到底线左边,双手接下来手冢发来的内角发球,球击打在拍子上传来震动让不二觉得自己的浑身都随之颤动,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兴奋地感觉了。


他的眼睛瞄向场地的右侧,手几乎在同一时刻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将球打向了目光所及的方位,然后他看见属于手冢的球拍出现在那处,单手用力接下然后挥了过来。


比赛从一开始就很激烈,但不二没有感觉到紧张,而是由衷的愉悦,前八局比分一直交替着向上,双方都保住了各自的发球局。第九局不二决意为手冢制造更多的难题,在连续多拍的相持后,他率先变线,手腕转动向上一抽,小球以一个极高的抛物线飞向手冢。没去理会周围可惜的叹气声,他死死的盯着场对面的手冢,看着他后退,然后向上一跃。


——来了!


拍子以雷霆之势重重压下,小球像一枚子弹般朝他飞了过来。


不二迅速后撤然后转身半跪在场地上,在球场四面八方的惊叹声,他听见小球破风而来的声音,伸出拍子让球稳稳的滚过拍面,不二手上用力,回击而去。


这是他的成名绝招之一——棕熊落网。


来不及得意,他立刻转过身去,小球按照他计算好的方向和力度像着场地另一边飞去,手冢显然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脚步在尽力的回撤,他的速度很快,不出所料的在球落地前回击了过去,不二正手接了过来,为本已急速飞跃的小球加上了更大的力量。


余光中他看到手冢的拍子慢慢举了起来,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身体先于自己的大脑冲上前场,仿佛慢镜头一般,球击上球拍,而拍面与地面垂直。球很快划过一道弧线朝着不二飞去,就在人们以为手冢打了个穿越时,小球过网后却突然垂直下坠。


奋力向前一跃!


——就差一点点了!


不二顾不得已失去的重心,拼命伸长手中的拍子……


球擦着拍框掉落在地上,向着球网的方向滚动后慢慢停了下来。


右膝重重的磕在地面,不二用手撑住身体,勉强阻止了自己继续向前扑倒的趋势,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在场边爆发,他抬起头,看见手冢的眼里闪动着一种决绝的目光。不禁笑了,眼前的人把他当做真正的对手。


迅速的站起身回到底线,不二弯下腰,等待着手冢下一个发球。


比赛最终以6——4手冢获胜结束。不二躺在球场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尽管为了这场比赛前他已经有意加强了体能训练,但这样高强度的比赛还是令他感觉到体力不支,手臂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但不二觉得很高兴,他觉得自己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滴,打湿了地面,看着手冢走到了身边,弯腰伸出了手。


“是场好比赛。”他说。


“有这句话,那就是胜利了。”握上那只属于运动员的手,不二借力站了起来,“不过还是很不甘心啊。”


久远的记忆被触动,手冢想起还在青学的时候,不二也曾这样微笑着流泪跟他说输了原来是这么不甘心。这是从不执著于胜负的不二,所能表达出的最大的情意。


“刚才那个球对手肘负担很大吧,还是少用比较好。”手冢回过神来,听见不二兴奋又愉快地说着,“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会放小球,不管不顾就冲上了上去,只差了一点点好可惜。”


“下一次。”他背着手,侧着身子,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下一次我一定会接到的。”
手冢感觉到有什么从心里破土而出,那是压抑已久的情感正在不断涌出,他刻意维持着的冷漠和距离在这一刻都被那个笑容完全的打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如何相识,手冢终于明白,他都会爱上不二周助。


“我从世界冠军手里保住了四个发球局,有没有奖励?”不二笑着问他。


“有。”心里已隐隐猜到不二想要的是什么,但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止。


“能不能告诉我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出所料的他提出了这个要求,手冢迎向不二湛蓝的眼眸,点下了头。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20 12:23:00 +0800 CST  
Chapter12
冬日的清晨,天光未亮,风里还夹着瑟缩的凉意,空气里水汽丰富,雾蒙蒙的一片。手冢打开手机,快六点钟了。青春台还在夜色中安然沉睡,万籁寂静,他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以及由远及近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我没迟到吧。”不二从深浓的雾霭中穿出,说不清他的声音还是他的面孔先抵达到手冢的感官里,脑海里只余下他到了的信息。


手冢摇了摇头:“走吧。”


校园的门被沉重的黑色铁链拴住,不二看身边的人用大钥匙打开,天色太暗,只觉得他融在一片暗蓝色的光影里,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小石子投入大海中,泛起几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们像十年前的每一天那样走了进去。


学校里很安静,原本热闹的教室此刻也都窗门紧闭,操场上也没有学生在上体育课。


“总觉得又回到了网球部假日集训的日子。”不二有些怀念的感慨,向四处打量,“我记得英二说每次假日回学校训练,就有种‘学校是我们的’的感觉。”


“啊。”


“还有青学十大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不二乐不可支,“后来才知道好像也是我们无意识创造出来的。”


“到了。”


手冢在网球场边站定,黑色的护栏将球场分成了一块一块。


“这是我们以前训练的地方。”不二朝里望。


“第一次认识是在这里。”


“因为网球部的关系吧。”


“嗯。”


那天他们一共十五个一年级新生一起加入了网球部,初时个子较小的不二并没有受到大家的关注,只觉得他这个人笑容漂亮,为人也很亲切,打起球来相当灵巧,但只有手冢看到了,这个人有不逊于任何人的天赋和才能。


而他的确也没有看错,不二在一次接住隔壁场打飞的网球时小露了一手,那惊人的控球力根本就不像是一年级的学生所能办到的,即便手冢早已猜到不二很强,但还是为看到的那一幕感到惊讶,他知道自己希望能和这个人认真的比一场。


“一年级时我们曾经打过比赛。”手冢开口道。


“哦?”不二想了想两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认真的打着比赛的样子不禁笑了,“怎么样?”


“我惨败。”


“哎?”不二睁大眼,右手握拳打在左手的手掌上,“我还有这么辉煌的时候啊。”


就是那个时候,不二第一次知道了他左臂的伤痛。


手冢转过身来:“走吧。”


“因为输了所以不想继续话题吗?”不二开玩笑的说道,脚下加快两步跟在他的身后。


“你以前也喜欢走在这个位置。”手冢忽然说道。


“什么?”不二没听明白。


“我右后方这个位置,你总是站在这里。”然后在我回头的时候就能看到你。


“也许是习惯吧。”不二知道这个答案其实挺牵强,他与其他人一起时,从来不会落后一步,“也许是手冢个子高可以替我挡住风。”


他加快两步走到手冢身边,“跑步的时候如果跟在一个人的后面会减少体力的消耗不是吗?”
这大概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吧,手冢叹息。


“要到教室了吗?”顾着和手冢说话,不二没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教学楼,“三年六班的门牌,真怀念啊。”


他走进教室转了转,“我们不是一个班吧。”


“不是。”手冢拉着他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我在三年一班。”


太阳渐渐出来了,从走廊上巨大的玻璃窗透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块一块巨大的光幕。 “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不二有些感慨。


“以前你经常走过这条走廊去找我借字典。”手冢的语气里听不清楚是嘲弄还是怀念,“自从初一借给你一本字典后,你就再也没带过。”


“我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不二打趣道,但心底有丝不安,这不像他的性格,即便只是玩笑,也总不会是这种给别人徒添麻烦的事。尤其是让对方为自己带了三年的字典,这是需要多好的关系,好到他不介意去麻烦他,好到即便现在听起来这都像是耍赖之举。可不二又相信是真的,是因为他信任手冢也罢亦或是手冢说话的神情令他不得不相信,他说不清楚,只觉得陌生的熟悉,觉得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压下心中的神思跟在手冢的身后继续走。穿过整个学生教室的走廊,在拐角处出现了一间对开门的房间,一间学生会室,手冢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有淡淡的灰尘味。


不二朝里面看了看,确定记忆里没有这间房子。


“以前放学后我会在这里工作。”手冢走进去指了指旁边一个米色的三人坐沙发,“你会在那里看书或是睡觉。”或是着着我,后面这句话手冢没有说出来。


不二沉默的在那张沙发上坐下来,心中的疑问逐渐扩大,他和手冢的家并不算顺路,为什么放学了自己要等他一起回家。


“还有一个地方。”不二抬头,看见手冢向他伸出手,他说,“走吧。”


不二借力站了起来,感到心神不宁,他找不到任何头绪,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可以令他逃避去回忆的事情。这一路走下来,听着手冢的诉说,他们就像是关系不错的队友、同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越来越不安呢?


这里到处是回忆,到处是他最熟悉的环境,可是却惟独缺了属于手冢。


他们回到楼梯口的位置,不二向上望,楼道的尽头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不二想了起来,这里是他出现在梦境的地方,是他一直试图明白究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的地方,他知道手冢一定要对他说什么,或许那个让他以失忆作为逃避手段的秘密在今天都会真相大白。


心脏在胸腔有力的跳动,不二抬起脚,踏上了楼梯。


在不知走过多少层后,那道门出现在他眼前,随着他的步伐一点一点的靠近,过程似乎被无尽的拉长,每一步仿佛都经历了一个世纪,但当他的双脚踏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又像是一瞬间的事。


那道在他梦境中出现了无数次的门如今真真正正的在他的面前,他仿佛能感受到门底漏进来泛着亮白色的光,照在他脚上带来柔软的触感。不二又朝前走了一步,感觉到心脏跳得越发激烈,仿佛预示着门背后潜藏什么,什么可以解答他这些天来追寻的迷雾般的真相。不二抬起手,触上门板,透过皮肤的相连处传来属于金属的冰冷感受,刺激着他的神经。


手轻轻的推去,门随着指尖的动作缓缓打开,白色的光像流水般倾泻而出,令他不得不闭上了眼。有风拂过面颊,像蝴蝶般轻盈,吹走他的多思和不安。他向前一步,踏入了那片光芒之中,慢慢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一片纯净的蓝天,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远方。


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影子闪过,快的抓不住,脚下仿佛被钉住了,既不能往前也不能退后,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传来脚步声,不二转过头,看见手冢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眼前的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手冢也曾这样向他走去。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风扬起他茶褐色的头发,“没有能告诉你的了。”


有飞机带着隆隆的声音从头顶飞过。


“明天我就要去澳洲了。”不二感觉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耳边手冢低沉温厚的声音,他说,“再见”。


——保重,不二。


恍惚中有谁这样说过。


眼前的蓝天因模糊而变得光怪陆离,不二伸手抚上脸颊,发现指尖被打湿了。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21 16:19:00 +0800 CST  
Chapter13
手冢站在赛场上,脚下是柔软的绿色草坪,墨尔本的下午干净又明媚,阳光很好,吹微风,天气不算太热,是个适合比赛的天气。


呈阶梯状逐步向上的观众场地已经几乎坐满了人,穿着各色的衣服和裙子,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兴奋又快乐,就像是参加一个大型的嘉年华。


自那天分别后,他就没见过不二,也没与他联系,隔天就坐上了去澳洲的飞机,开始准备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的训练准备,并一路打进了决赛。


手冢不知道不二会不会看他的比赛,但他希望不二会,他希望不二能看见自己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不远处诺曼布鲁克斯挑战杯通体泛着耀眼的银白色光芒被静静地放置在奖台上,等待着胜利者将它捧起。这是手冢职业生涯中,第一次离它如此之近,尽管世界排名一度跻身前五,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次大满贯的冠军。退役前的最后一战,澳网男单比赛的决赛,他从未如现在般渴望,将它高高举起,亲吻它冰冷的金属制杯身。


捂住带着护腕的手臂,这一战,无论如何要拼尽全力。


他的对手是个刚入网坛的十七岁小伙子,一头引人注目的红发,年轻的脸庞稚气未脱,他鼻翼两边还有淡色的雀斑,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他很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手冢跟他隔着球网握手时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还有对胜利毫不掩饰的渴望,网坛新秀,一颗冉冉上升的网球界新星,手冢仿佛看见了刚打职网时的自己,凭着一腔热血,希望能在这片如茵的绿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打过封闭的手肘不再有上场前那样尖锐的疼痛,但却带着令人不安的麻木,手冢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只希望能够尽快结束比赛。


小球高高抛起,手冢挥拍打下了自己在大满贯决赛上的第一个发球。心里却突然希望这场比赛能够再长一点,让他好好享受人生中最后一场职业比赛。


手冢其实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六岁,但从踏入职业网球的赛场起,伤病的困扰就一直如影随形,他觉得自己已经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不论身体抑或是心灵。他总是必须得小心翼翼的比赛,必须听命于队医和教练一次又一次的嘱咐,必须为他以后的职业生涯保存实力,他从来都难以有一场可以抛开一切酣畅淋漓不管不顾的比赛。


如今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搏的。


手肘的疼痛在打到第三盘的盘尾时开始持续的传来,利用盘间休息手冢再次打了封闭勉强扛过了第四盘,双方战成了2:2。打到第五盘时肘部的疼痛已变得无法控制,手臂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手冢接下对手强劲的发球,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僵硬变形。


他热爱这片场地,可如今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他渴望着胜利,却已被折断了翅膀。


赛点到了,他被逼到了绝境,必须保发的发球局已经频临被破的边缘,场上的局分是A-40,一发没有成功,二发需要更加保守,可如果不能挽回这个赛点就意味着……


没有接着想下去,场上安静的几乎窒息,小球粗糙的表面摩擦着他的手心,他高高的抛起球,身体后仰,抬起头,迎向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太阳——


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疼痛,神思却凝住在指尖传递而来的的异乎寻常的震动,他知道该结束了,小球以一个向下的弧线掉落在地上,缓缓滚动后,一切归于平静。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赛场上。


脑袋是一片空白,像是忽然消了声音,对面的年轻人飞起帽子倒卧在地上,流着泪疯狂而喜悦,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叫嚷着什么,环顾四周,每个人都带着笑脸,鼓着掌,但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凭着本能走上前去和仍眼泛泪光的对手握手。


跟着工作人员走回通道,本能的告诉他们需要治疗。安静的坐在休息室里,医生很快就来了,听不见他们问什么,甚至原本疼的无以复加的手腕此刻也只剩下麻木的感觉。


他知道手腕处被注射了药物,被厚厚的绷带一圈一圈的缠上,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又该干些什么。过去这个时候总是在脑海里默默地回想比赛的过程,总结经验,做好准备,然后等待着下一场比赛的到来。可是现在似乎不必再做这样的事情。


心里空的难受,周围记者,工作人员,球童每个人都忙碌的奔走大声的说话,只有他坐在那里。


他的澳网比赛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下一场比赛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大脑开始慢慢的理解这个事实,他打完了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就要退役了,在距离梦想最近的时刻。


他把脸埋在巨大的毛巾里。



随意被摆在一旁的手机嗡嗡的震动,抬起头,看见屏幕上一闪一闪显示着不二周助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在一个短暂的沉默后,他听见电话里的人轻声的叫了一声手冢。


仍是那清晰温柔的声线,却隐隐的泄露了一丝轻颤,手冢觉得自己绷紧的身体也随着这个声音颤抖了一下,像是失去全部力气一样靠在椅背上。


“输了。”他说,声音很平静。


电话里仍是一阵沉默,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听见不二又是叫了一声手冢。然后是执拗的,一遍一遍的叫着手冢。


那样的声音和语气,让手冢想起了曾经和不二的对话。


——将对手的力量激发到极限,享受惊险的乐趣。我仅仅是如此而已,你又怎么样?


——手冢,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是同类型的人,直到那场比赛,看见你对胜利的执着,


我也能认真起来了吧。


忽然就明白了。


我们确实是同类型的人啊,不二,我们最初选择网球正是因为喜欢它啊。


“有时候你是对的,梦想无关胜负”。


挂断电话的时候,手冢觉得勇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躯体里,换好衣服他跟着工作人员从印满网球明星头像的通道重新回到赛场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满天星子在头顶闪耀,呼吸了一口傍晚沁凉的空气,静静地等待。


主持人的声音在坐满一万五千名观众的罗德拉沃球场上空回荡,手冢还很年轻但却已被称为老选手,他和那个初入网坛就一举摘下桂冠的年轻小伙子握了一下手,然后走上前鞠躬致谢,看着前方那片柔软的绿色草场,他的口袋里鼓鼓的,弯腰时紧紧压着他的腿,是一颗网球,在他出来时一个观众递给他的。


“我喜欢打网球。”他说,远处的观众乌泱泱的一片,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但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所以会继续打下去,如果左手打不了的话,”他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我会用右手打进来再跟你们见面。”


他听不太清楚观众们发出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只觉得此刻神思清明,之前焦躁不安的感觉已全部离他远去,像是眼前重重的迷雾都已消散,过去那种向着坚定地目标迈步的踏实感又回来了。

不二手背抵着额头,阖着眼仰躺在床上,心里是钝钝的疼痛,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满脑子都是手冢的声音,和他打下最后一球时,小球掉落下来在场上滚动的画面。


只是想拿一次冠军,为什么就那么难。一想到手冢为之奋斗执着了那么久的网球,却在退役前最后一场,距离他渴望的冠军奖杯最近的一次,还是以这样的结局告终,一想到这他就觉得体内涌动的情感让他快要爆炸了,他甚至不敢看接下来的颁奖典礼。


门轻声的开了,他睁开眼看见姐姐走进来坐在床边,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怎么了?”余光扫到电视机,虽然被关上了但电源还亮着,“刚才在看电视?”


她想了起来:“今天是手冢君的比赛吧。”


“嗯。”不二闷闷地出声,“他输了。”


“你不是一向并不执著于胜负的吗?”由美子停了话头,试探的问道,“你很……难过?”


不二没吭声,他确实很难过,他不能够欺骗自己。由美姐说得对,他从来不执着于胜负,只享受过程,能有激发他所有能力的选手酣畅淋漓的比赛就足够了这就是他从以前到现在的生活态度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头顶的天花上浮现出手冢一贯严肃而认真的面庞,为什么从不执着于胜负的我,会这么强烈的希望你能胜利。


他想起手冢告诉过他的事情,被他遗忘了的回忆,如今仿佛画面般的一幅幅在他的眼前浮现,这些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为什么我会忘记你,不二问自己,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苏醒,告诉他,忘记的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因为这些事情……


他猛地坐了起来,吓了由美子一跳。


“谢谢你。”他伸手搂了搂他的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TBC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21 20:15:00 +0800 CST  
偷偷来个二更=。=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21 20:15:00 +0800 CST  
Chapter14
不二踏上飞机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紧张,这是他自受伤后第一次坐飞机,之前因为焦虑症的原因,他推掉了所有需要乘机参加的学术会议。虽然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的康复了,但当飞机起飞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不二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他还有好多话想跟手冢说,再此之前他必须养精蓄锐。


想到手冢,心便平静了一些,心里涌升的一种渴望替代了对于飞机的恐惧,带着这种渴望不二闭上眼,命令自己休息。


摇晃是突然而至的,不二看着面前一张纸惊恐的面庞在喊叫着什么,他张开手臂想要抓住旁边的东西稳住自己,指尖滑过粗粝衬布的瞬间,脖颈一重,身体被以无可违抗的力度被向下压去。微微的仰起头,世界以一个滑稽的角度出现在眼前。他感觉到有人将他翻了过来,视线被泛着银灰色光泽的平板填满,耳旁嘈杂的声音忽大忽小,像没调好的老式收音机,似乎还在摇晃不止,颠簸中眼前被墨水般的阴影一点一点的浸染,在即将连成一片时,他看见了一双棕色的眼眸,清晰而明亮,在距离很近的地方正静静地望着他,努力的伸出手,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


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在胸腔有力的跳动,机舱里灯光昏暗,周围的旅客都沉沉的睡着,不二慢慢的躺回靠背上,确定自己刚才只是在做梦。


那是半年前在飞机上遭遇气流时的情景,是他开始出现焦虑症的一个起点,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坐飞机。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在被跌落出来的行李砸到头后就晕了过去,但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他似乎在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双眼睛,是棕色的,是属于手冢的。


不二拉开遮光板朝外望,窗外夜幕已悄然降临,平静而柔美,丝绒般的云在脚下如雪白的山峰般连绵起伏,心里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个时候,因为剧烈摇晃而在飞机上跌倒的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的惊恐,为什么会焦虑不安,他是在悔恨,悔恨再也没有机会对手冢说出心里的话,悔恨因为当初的逃避就这么和手冢擦肩而过。这沉重的情绪让他寝食难安,让他焦虑痛苦,这沉重的情绪无穷无尽的折磨着他不够勇敢的心。


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手冢正站在窗边看澳大利亚海平线上的日落,此刻他本应该在法兰克福,参加完一系列官方和赞助商举行的必要活动,他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呆在这里,但他却一个人留了下来。


那晚颁奖礼后,他收到了不二发来的短信,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两个字——等我。手冢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不二究竟打算做什么,但心里有一处却在隐隐的期待,他没有去深想,他抑制着自己某种蠢蠢欲动的情绪。


听到门铃声的那一刻,他没有动,太长的压抑让他的神经有些麻木,直到第二声响起时他反应过来,打开门看见不二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时,一种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地的感觉霎时涌上心头。


此刻的不二一扫平时的神情气爽,满脸混合着疲劳,一向清澈的眼睛里也带上淡淡的血丝,但心情看起来很愉快。


“我快要困死了。”他说,“劳驾告诉我卧室在哪个方向,谢谢。”


虽然很想问他突然跑过来的原因,但手冢知道此刻不是问话的时机,从不二手里接过包半扶着他去了卧室,他看起来根本没有好好睡觉。


不二几乎在路上颠簸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兴奋和紧张让他完全无法安下心来,尤其是当他终于触明了真相时,他无时无刻不想立刻出现在手冢的面前,填满他们空缺了的十年。那种急迫的渴望让他完全没有胃口,也很难入睡。此刻见到手冢,他彻底松弛了下来,才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困意。


躺在手冢的大床上,房间里光线很是柔和,窗外的天空也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玫瑰色,不二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沉入睡梦中,意识混沌中脑海里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和忍足的对话。


——快找个人陪你睡就不会胡思乱想,也能睡得熟一点了。


——怎么确定找的人就是能让自己安睡的,一个一个试吗?


不二嗤地笑了出来。


睁眼看见手冢难得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看着他,不二也不解释,懒洋洋的闭着眼朝手冢支起一只手臂:
“陪我睡一会儿吧。”


在静默的几秒钟光景后,他感觉到来自身侧的塌陷感,心的某一处也似乎跟着一块儿陷了下去。


不二沉沉的睡着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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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感谢追文并给予留言的妹子们~
有空来个评,我会很高兴哒23333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23 12:43:00 +0800 CST  
胡言乱语的后记

好吧,文章全部结束,虽然应该大家都看懂了我想表达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唠叨几句。这篇文原本设定时是分为两条主线的,一条是不二的,一条是手冢的。两条线的戏份应该是差不多的,但由于当时赶文赶的急最后手冢的线改为了副线,同时也是暗线。关于题目“初心”,主要当然是是指不二的最初的喜欢手冢的感情。但也同样是指手冢,最初的对待网球的感情。


不二因为家庭和社会的压力选择了不挑明年少的暧昧,尘封自己的情感。但当他在飞机上遭遇了事故时,害怕自己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对手冢表达他的感情后,内疚和后悔开始折磨他的心,以至于因此患上了焦虑症,后来还失忆了……至于手冢嘛,主要就是肘部的伤势及对胜利的渴望之间的矛盾,第十三章他输球后的心理描写也算清楚了,这里就不多说啦。


所以当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不二决定去找手冢面对自己的真实情感,还有手冢决定继续自己的网球生涯都是一种直面自己的内心真实情感,回归本心的举动。


以上,胡言乱语了几句,谢谢大家的支持。

楼主 periwinkleblue  发布于 2014-06-23 16:46:00 +0800 CST  

楼主:periwinkleblue

字数:34163

发表时间:2014-06-06 00: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06 01:39: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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