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手冢在家附近有一家比较习惯去的网球俱乐部——环境好，设施好，最重要的是很安静，很适合练习。以往回国的时候，他和不二经常会相约到这里来练球。
手冢练过球，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衣服从俱乐部里出来。
远远望着有着身影好像挺熟悉的样子，却也没看清是谁，微微停顿了一下，手冢也并没有太在意，径自走到自己的车位旁边。
打开车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一个好听的声音：“手冢君，这么巧。”
手冢回头，不二由美子翩翩然站在身后不远处。
“不二小姐。”手冢转过身，微微颔首。
由美子笑容婉然：“手冢君也来这里打球么？”
“是。”
“周助也带我和裕太来过。”
又听到那个名字，手冢不由得想让她多说些什么，只是由美子话锋一转：“正好有些事情想拜托手冢君，不知道手冢君现在是否方便？”
手冢点点头：“下午都有空。”
由美子灿灿地笑开：“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西餐店很不错，不如我请手冢君吃个便饭吧，手冢君在国外这么多年，应该还是比较习惯西餐的吧？”
手冢看着那笑容不由得抖了一下——太像了，和不二的笑容太像……特别像他要使坏的时候。
可还是请由美子上了车，按照她的指示来到了一家餐厅。
餐厅的环境安静幽雅，一个个木格子做了隔断的小间，并不封闭，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保护和尊重。
手冢绅士地先替女士拉出椅子，由美子说了声“谢谢”，轻巧落座，好整以暇地看着手冢在对面坐下。
“这家店是周助先发现的，来了一次就离不开，回国的时候总要带我们过来几次。”
手冢环顾了一下周围，淡雅的色调，融融的氛围，以及轻缓的音乐——的确是那人的品位。
正如由美子所说，餐厅的服务生都和她熟识了，走过来笑着问：“不二小姐，还是按老样子？”
由美子微笑着点点头。
“那么这位先生呢，要点些什么？”服务生礼貌地问。
由美子看了看手冢，后者表示无所谓——反正他从来都不挑食——不像某只熊，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能挑出一大堆东西扔到坐在对面的他的餐盘里——胡萝卜、圆葱、柿椒……任他怎么劝说就是一点也不肯吃，就连一点点葱丝都能从盘底挑上来。
手冢不禁想，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那只熊挑出来的葱和柿椒，要放到谁的盘子里？
只是回想之间，由美子已经替他点好了菜色：“就按我弟弟每次点的来一份好了。”
“请问……”服务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哪一个弟弟？”
由美子莞尔：“很好看的那个。”
服务生露出明了的眼神，微笑颔首：“知道了。”
“还有，”由美子嘱咐道，“芥末就不要加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某一只奇怪的味觉。
服务生刚要拿着清单离开的时候，手冢却忽然开口：“不必，照原样做就好。”
服务生记下之后离去，手冢看着由美子略显诧异的表情：“这么多年，早已习惯。”每顿饭还不是被那人在盘子里挤上数量可观的芥末，久而久之，若是没有了那个特别的味道，反而食之无味了。
了然之后，由美子笑容灿烂。
这一餐吃得舒适安然，由美子看着手冢面不改色地吃着惨绿色的牛排，不由得佩服起手冢来——
按理说，自己和弟弟相处的时间怎么说也要比手冢长些，虽说这些年周助总是在国外训练，但毕竟是自家的弟弟，从小看着他长大。可是——不二由美子自愧不如，因为她从来就习惯不了不二周助的味觉。
母亲在家做饭，每每都是给他单独做一份，或者唯独给他的盘子边上挤上一圈绿惨惨的芥末。
裕太到了现在也只是勉强习惯每餐饭闻着强烈的芥末味道不再食不下咽，可若是叫他主动吃一口，只怕打死他都不会肯。偏偏他那爱恶作剧的哥哥总是变着法儿地把芥末藏到小豹子的食物里，为了这个，已经记不清让小豹子发了几次飚。
可对面这人说——这么多年，早已习惯。
习惯，多可爱的一个词。
由美子稍稍低下头——周助啊，这样一个人，你舍得错过么？
抬起头，仍是温和的笑容：“手冢君，知道我今天要拜托你什么事情么？”
手冢先是摇摇头，后来又想到了什么：“大概有些想法，不二小姐还是明说吧。”
由美子抿抿嘴唇，笑容里透着些审视和算计：“手冢君，昨天周助哭得很厉害呢。

Chapter 17
听了由美子的话手冢不由得皱眉。
他知道不二是个很要强的人，外表或许单薄些可是内心却有着自己绝对的坚持——除去昨天，他只看过不二哭过一次——还是小时候，因为和自己的那场比赛，那场引发了他旧伤的比赛。
那美丽的蓝眸泫然的样子至今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昨天的不二哭得让人揪心——有些压抑地哭泣声，让他知道他总是在隐忍，为了他不二总是在苛责自己。
手冢不由地问：“那他……”刚说出来又咽回去。
“现在应该还在睡吧。”由美子略微扭头望向窗外，似是在回想些什么，“昨天晚上一直在和我说话，说完了哭，哭完了说——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去睡，今天的德语课都耽误了……”
手冢听着，把眉头皱得更紧。
由美子敛下了笑容，表情少有地严肃了起来：“手冢君你知道吗，即使是我，作为姐姐我从小看着周助长大，在他出国打球之前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裕太国中和高中的时候都住在学校，爸妈也经常在国外忙着生意上的事，整个家里只有我和周助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他也是和我最亲的……可是直到昨天，直到昨天——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周助……自从他懂事以后，在家里人面前从来都是不哭的。”
“对不起。”手冢轻轻埋下头，两手撑在膝盖上，“不二小姐，对不起。”
纤细的柳眉轻轻挑了挑，由美子仿佛有些不解：“手冢君忽然怎么忽然说对不起？”
“是因为我吧，”忽略掉由美子显得有些惊讶的表情，手冢继而坚定地说，“让不二那么难过，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吧，不过请相信，我是绝不想让他难过的。”
由美子唇线微抿，一个赞许的表情，但是却意外地岔开了话题：“手冢君觉得这家店如何？”
手冢神情微顿，随后答道：“很不错。”
由美子看着手冢的盘中，只剩下用来作装饰的香芹和兰花还摆在原位——这人，吃饭都是严谨而一丝不苟。
“如果是周助，至少会把圆葱丝和青椒丝剩下，都堆在盘子周围。”由美子含笑，“如果是和父亲一起来——我父亲是不喜欢孩子挑食的——他就会偷偷给裕太，要是不巧裕太不在或是心情不好，或者里面加了太多芥末，那裕太肯定不会吃，他就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吃下去，好好的牛排也会吃得他一脸委屈。”
手冢仔细地听，不禁轻轻勾起唇角——若是那人在的话，一定会睁开好看的蓝眼睛，一脸惊讶地说‘哎呀，手冢你笑了呀……手冢笑起来真好看！’
“所以说，”由美子支着下巴，“也只有手冢君能受得了他吧？”
放下刀叉，手冢抬起头：“不二小姐的意思……”
难得看到手冢困惑的表情，由美子心情大好地笑笑：“如果我说，以后周助要拜托手冢君照顾了，手冢君会怎么想？”
手冢忽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划出微微的声响。
由美子笑得灿烂：“我没有开玩笑哦，手冢君。”然后示意手冢坐下。
手冢的表情先是困惑，随后，眼角泛起些恍然了悟的笑纹。
“可是周助有些死心眼儿，手冢君想必也很清楚吧？”由美子说。
“他很在意家人，”手冢说，“而且伯父最近的身体状况……”
还未说完，便看见由美子了然地笑笑，然后摇摇头：“其实对于周助，从小爸妈就拿他没什么办法。他从小就很有主意，而且是那种很温和的强硬，却比裕太那种什么都摆在明面儿上的坚持更让人难以拒绝。据我所知，他决定的事情，爸妈从来都没有反对过——即便反对，到了最后还是会变成依照他的想法来执行。”由美子有些怀念地说着，而且意有所指，“比如出国打球，爸妈原本不同意的，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任由他背了行囊，送他去机场……”
手冢心里一动，想起那个时候站在不二身后的两位老人——不二转身和他们一一拥抱：‘爸爸，妈妈，不用为我担心，我和手冢会互相照顾的。’那时，两位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现在想起，总有些拜托的意思在里面。
由美子的声音又响起：“而且我想手冢君那边，只要手冢君坚持，大概也并不难解决吧。”
手冢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由美子继续说着：“所以我说，家庭的关系对于你们来说，虽不会太顺利，但也不会是太大的障碍。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和手冢君谈这些，就是最好的证明了——这一切只不过是周助自己心里的执念而已。这份执念到底是什么，我想手冢君应该比谁都清楚。”
手冢心中震动——他当然清楚，不然他怎么配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手冢君，既然认准了，就请你们一直走下去。”由美子有些心疼地想起自己的弟弟，“不瞒你说，其实很多时候，周助都并不是个勇敢的人。所以，在必要的时候，请手冢君握紧他的手，不要放开。”
手冢轻轻颔首，他知道这些话里非同寻常的意义，更知道这番话代表了多坚定而深刻的信任和认可。
看着手冢眼中的感激和欣喜，由美子又笑起来，“我们家这只熊不好追，更不好养，手冢君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Chapter 18
一直到下午，不二醒来。
眼睛有些干涩的感觉，想是昨天泪水太多的缘故。
不二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自己这么爱哭？好像眼泪都流不完似的，哭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哭够了，可是那些眼泪，就是那样不受控制般地一直一直流下来。
好像把这辈子该哭的都给哭过了。
起床洗了脸，这才发现枕边有裕太留的纸条，龙飞凤舞的字迹疾疾勾勒了几句话——你怎么了啊，姐姐说你不舒服，今天我会给你请假的，快好起来啊！不然明天就不给你请假了！
不二笑了，把纸条小心地叠好，放进抽屉里。
草草地叠了被子，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就觉得有点饿了。
打开房门，才发现家里就自己一个人——妈妈一早就去医院，把裕太换下来让他去上课，这还好说；可是姐姐怎么也不见了。
刚想打电话问问的时候门铃就响了，不二赶紧去应门。
然后，看到门外姐姐灿烂的笑脸；还有——
还有……手冢？！
不二一时间有些怔愣，由美子笑着搭上弟弟的肩：“啊啦，周助穿的是姐姐新给你买的睡衣吗？好可爱啊~”
不二一瞬间回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浅咖啡色的睡衣，前襟上大大的熊脸笑眯了眼睛。
有些窘，不二有些慌乱地抬头，看见姐姐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手冢微微上扬的嘴角。
他又笑了。
笑了也就罢了，可恨的是——那笑容该死地好看。
由美子看看自家弟弟——平常那么聪明伶俐的，现在都丢到九霄云外了，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客人看——实在忍不住笑，便借口躲了：“我去给妈妈打电话，周助，你陪手冢君先说说话。”
“哦……”不二答应着，直到由美子离开了客厅才恍然反应过来，“手冢你等一下，我先去换个衣服！”
话还没说完人就跑个没影，手冢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笑了——除了网球部训练的时候，他还没见过不二跑过这么快。
不二换好了衣服走下来，手冢正看着他，唇角微扬。
“你应该多笑笑，手冢。”不二走到他身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很好看。”
“有。”手冢点头。
“啊？”不二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问，“谁？”
“你不是总说，还问是谁？”手冢看着他，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二赶紧眨眨眼睛避开他的注视，他发现他现在不能看着他的眼睛，否则自己的一切思维和情绪都会被他牵着走。
两人之间蔓延开一片寂静，空气中有些微妙的因子。
正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忽然听见不二开口：“手冢。”声音有些低沉，带着郑重。
“怎么？”
不二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他。
滟潋的蓝色，让手冢不由得注目凝视，觉得那蓝色中有个漩涡，几乎把他吸进去。
“手冢，”不二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吃饭了吗？我还没吃，我饿死了……”
手冢几乎要扶额叹气——天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即使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那忽然紧促起来的呼吸，自己可以明显感受得到。
看来，要让不二想通，想让他卸下心防——的确如由美子姐姐说的——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走吧。”手冢转身。
“去哪里？”不二跟在后面。
“带你去吃饭。”手冢说。
“我要和姐姐说一声。”
不二刚说完，由美子从房间里探出头：“去吧去吧，慢慢吃，不用着急回来。”
不二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愣住，神游之间，已经被手冢拉出了自家的房子。
坐上手冢的车，任由手冢帮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车驶出了巷子，不二才缓缓开口：“手冢。”
“怎么？”手冢微微偏头，看了不二一眼，仍旧转过头专心开车。
“你怎么会碰到姐姐？”
“凑巧而已。”
“怎么会跟着姐姐到我家来？”
“凑巧而已。”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手冢再也忍不住微笑：“卖给谁？给我吗？

Chapter 19
不二微张着嘴看向手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当车子稳稳地停在自己最喜欢的餐厅前面的时候，不二的表情更加吃惊。
手冢倒是没事儿人一样，停好了车，下车绕到不二的那一边打开了车门。
看着不二仍旧懵懵的，手冢开口问：“怎么，不吃饭了，不是饿了么？”
“啊？哦……”不二下了车，仍旧有些惊魂甫定的样子。
手冢忍住笑意，过来牵他的手。
不二也忘了躲，竟然就这样任由着手冢牵着走进了餐厅。
仍然是中午手冢在这里时的那位服务生，微笑着走过来，看到手冢的时候略微有些惊讶——显然是因为他短时间之内过来了两次。
“手冢先生？”服务生带着询问的语气。
手冢只是微微点头，倒是服务生很快看到了被他领着走在后面一点的不二，亲切地笑起来：“不二先生，好久不来了啊，刚刚您姐姐还来过。”
不二回过神，看向服务生：“啊，是好久不见了，很想念这里呢。”
脸上又带了温和的微笑——这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那人握在手里。
心跳几乎是“砰砰”地撞击着胸口，不二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手冢却把自己的手握得紧紧地，怎么也收不回来。
“手冢……”不二仍然试着收回手，这一次，手冢松开。
不二把手收回身侧，紧紧握住了拳头——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的手一定会止不住颤抖。
服务生领着两人走到靠窗的座位旁边，手冢仍是先给不二拉开了椅子。
不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过去。
服务生站在一旁，拿着菜单问道：“不二先生，要点些什么？还按原来的样子吗？”
“哦，是。”不二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着手冢在自己对面坐下，想了想还是问，“你刚才，和姐姐来过？”
“嗯。”手冢回答。
“那，你吃过饭了？”
“是。”
“那……”不二翻了翻手中的菜单，抬起头看着服务生，“再来一杯咖啡，两份奶，不加糖。”然后把菜单还给他。
“好的。”服务生麻利地记下然后离去。
手冢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谢谢。”
“不客气。”不二微微低头，额前的发挡住了眉眼。
心跳又在不老实了——不二叹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着他就会没来由地心慌，尤其是在他也看着自己的时候。
他们不是朋友么，不是应该只是朋友的么？
可是为什么现在——如果说他们只是朋友——连不二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他对他太过亲近，太过依赖，他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无法强迫自己远离，始终被圈在那人的领域里——那融融的温度让他既害怕，又在害怕的同时更加眷恋。
对一个人的依恋是会上瘾的——今天知道他一点点的好，明天他的好就又会多一点……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等到那人对他的好实在太过明显而不得不发现的时候，自己早已经处在漩涡的中心，再也上不来。
自己喜欢的牛排被端上来，不二晃晃脑袋，挥别自己不切实际的神游，拿起刀叉准备专心对付食物。
服务生拿了小彩笺走过来递给不二和手冢：“今天碰巧老板回来，劳烦二位用完餐后，写些意见给我们。”
不二抬头笑笑：“好的。”
服务生因为和不二算是熟识了，所以多问了一句：“不二先生觉得今天的音乐怎么样？是老板新选的。”
不二仔细听听，怪不得从一进门就觉得今天餐厅里气氛有些不太一样——原来是背景音乐和以往不同，不是原来纯乐器演奏的轻音乐，而是一个女声空灵的哼唱。
有些含混的歌词，只是那声音幽远深厚，是不二喜欢的那种——宛如清澈的水，能渗入心底的缝隙里。
听着听着不二忽然愣住了，坐在对面的手冢不由得有些担心：“不二？”
连着唤了两声不二才回过神：“什么？”
“怎么了？”手冢心中的不安扩大——最近的不二总喜欢走神。
手冢这才发现，他原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他了，其实并不是；他原以为他可以消除他所有的顾虑……其实并不是。
太过敏感太过在意——这原来才是——他的不二啊……
“没什么。”不二微微笑着回答。
脑海里却浮现出方才听到的歌词——
Close to hold, I can not say;
Close to hold, feeling so far away...

Chapter 20
Close to hold, I can not say;
Close to hold, feeling so far away...
手冢同样注意到了这歌词，随即，恍然明了。
“不二，”手冢唤他，“先吃饭，别胡思乱想。”
不二看看手冢，听话地点点头，拿起刀叉专心对付食物。看到柿椒和洋葱时不由得皱眉，习惯性地想挑给对面的人，叉子送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手冢面前只有一杯咖啡而已——有些懊恼。
手冢微笑：“不想吃就不吃了，放在边上吧，我不会告诉你爸爸。”
听了他的话不二差点没噎着自己，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满地嘟嘴：“姐姐怎么连这种事都和你说……”
“如果以后要负责喂你，当然要了解的详细一点。”手冢面不改色。
不二却无法保持平静，放下餐具，看着手冢的眼神既严肃又困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手冢轻轻摇头，“你只是不愿意懂得而已。”
不二觉得头都疼了：“手冢……”
“先把饭吃完。”看着对面熊的盘子里还剩下一半的牛排，手冢“命令”道。
果然，熊拿起刀叉认真吃饭。
吃着吃着，只要在某人面前智商就基本下降为零的某熊才想起——我干吗这么听他的话啊？！
看着不二气鼓鼓地又把餐具放下，不满地瞪着自己，手冢轻轻嗓子掩饰笑意：“怎么了，不合口味？”
“吃不下了。”不二别过脸，不看他的眼睛。
“那就不吃了。”手冢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买单，然后拿起刚才的彩笺在熊面前晃晃，“要不要给老板写上，今天的东西吃得不满意？”
“又不关他们的事！”不二有些不高兴，心里有种憋闷的感觉，想发泄出来又找不到出口。
“哦，”手冢点点头，“那么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不二低下头咬住嘴唇，不说话。
结过账，手冢站起身绕过桌子，看着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前的熊，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送你回家。”
坐在车上，手冢和不二都没有说话。
不二觉得有些累，还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最近的手冢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只是，他不知道这压力到底是来自手冢，还是来自自己本身。
现在手冢的沉默让不二既放松又有些担忧，不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当车子停在不二家门口的时候，手冢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不二，我要回法国了。”
“什么？！”不二睁大眼，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停跳了，“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不二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措手不及——距离原本应该一起回去的期限，还剩下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可是，手冢说，他要回去了。
他没说：‘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他只是说：‘不二，我要回法国了。’
回法国，回到他们两个原本的生活重心——只是他一个人。
好像他是他不相干的人。
……怎么，有种被丢下的感觉……
“你一个人回去吗？”虽然知道答案，不二还是问道。
“我说要你和我一起走，你会肯吗？”手冢反问，把问题丢会给他。
不二再一次低头，再一次沉默。
然后听到手冢叹息的声音，那叹息听在不二的耳朵里，竟有种受伤的感觉。
不二眼眶微氲——到头来，怎么还是伤害了他，还是让他难受了。
而此时的自己更加难过——不二想不通——为什么这看似最好的决定，却仿佛将两个人，都伤害了。
“算了，别折磨自己了。”手冢说，“回去吧。”
不二将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微微用力，门开了个缝隙，有些风透进来，窥探车内两个人的心思。
手冢坐在驾驶座上看着他，目光融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二打开车门跨出去，感受到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忽然觉得迈出远离他的这一步——是如此，如此的艰难

Chapter 21
他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地离开过他——休假的时候，经常会相约出来玩，一起练球，就连国三时手冢去德国复健，他们也保持着联络。
可是这一次——不二知道——一旦他跨出这一步，一旦他走进自己的家，一旦他关上这扇门……他就要离开他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永远地离开他了。
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不舍和苦涩几乎将他没顶。
终于，还是回头——就只是一瞬间没有看见他，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透过车窗，不二看着车内的人。
手冢按下按键摇下车窗：“回去吧，我看你进门再走。”
不二觉得自己眼中湿润的重量又沉了几分，仍然站在原地不肯动。
手冢叹了口气，熄火下车，绕道不二面前：“怎么了？”
不二走上前抱住手冢，紧紧地，把头埋在他胸前，声音有些闷闷的：“手冢，我一定很讨厌吧？明明是我让你远离的，可是现在我又舍不得了……”
“不会，”温暖的大手抚上蜜色的头发，手冢温声说着：“回去吧，中午天气热，会中暑。”
在手冢怀里，不二再一次觉得——拥抱是个很贴近也很遥远的姿势……他对他说着这样关心这样体贴的话，却又在劝他离开。
‘回去吧……’这声音让人有落泪的冲动。
不二想抬头看看手冢的表情——
可是这一刻——竟然胆怯了。
手冢轻轻推开他，搭着不二的肩膀往大门的方向送。
“我明天去送你……”不二被他推着，有些手足无措，转头有些焦急地说着，“你明天在家等我，我开车去送你。”
“不用了，我大约五点就要出发，你起不来。”
不二猛地摇头：“我可以！我去送你！”
“你还要上课。”
“我可以请假！”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手冢妥协：“好吧，我等你。”
……
终于，不二走进家门，近乎虚脱地靠在门上。
这一次终于知道，当他在几个星期以前告诉手冢说‘我要回日本’的时候，手冢会是什么感觉。
被丢弃了，被抛下了——好像这偌大的世界上霎时间变得空空如也，没了他，其他人就算再多再热闹，也毫无意义。
不二忽然觉得有些冷，心上像被撕了个大口子，呼呼往里灌着风。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忽然感觉到胸前的口袋里有细细的声响。
拿出来一看，是一张信纸——打开，是手冢的笔迹。
没时间也没精力追究他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也许是在刚才推他进门的时候——不二目不转睛地盯住信纸上面那些刚劲有力的字迹。
不二：
如果你能发现这封信，那么应该是我的幸运。
原谅我很寡言，在面对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要怎样说才能让你明白，我总是以为我对你说的足够表达我的决心，可是你还是举棋不定。
我知道你会有很多顾虑，所以，还是不要再勉强你。
你也许觉得，我们两个是太过亲近的朋友。就算是恋人，或许也没有我们这样的关系，我们互相了解，互相依赖。
不二，你总是觉得你在依赖我，可是你不知道，其实我也非常依赖你，依赖到没有你就不行……
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太近了。太过亲近，有的时候反而看不清楚彼此的关系。
所以，我可以离开，为了你，为了我们。
最后，还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我陪你去流浪，哪里都可以，总会有我们安身的地方。
——手冢
不二放下信，坐在地上。
天涯海角，他陪他去流浪——天之涯地之角，有谁还会在乎朋友之间的距离？他就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一生一世分不开彼此，这距离近到毫厘难辨，也博大到天地不足为之一角。
现在才恍然了悟——他与他之间朋友一般的拥抱，总是带着恋人一样的期待心情——这原来才是所有痛苦和挣扎的根源。
他和他，原来是这样眷恋着的——这个时候，看不到旁人的眼光，听不到旁人的议论，他只是知道，他是眷恋着的。
忽然想起姐姐昨天对他说的：‘周助，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决定爱他的时候，你不是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吗？既然决定爱他了，就别在心里看轻自己的感情，别把自己当成异类，你们只是相爱而已。’
当时的姐姐神色郑重，从来温柔的眼睛直接迎向他的眼神：‘周助，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干净，不完美，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值得珍惜和重视的人……’
不二把信放回口袋，站起身。不知不觉，那苦涩的笑容里，多了一份释然

Chapter 22
晚上得到了好消息——父亲可以出院了。
不二和由美子在家里做好了晚饭，裕太和母亲就把父亲从医院里接回来。
一家人难得这么齐全，晚饭的时候，不二父亲精神很好，几乎看不出来病人的样子。
不二坐在父亲旁边，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笑容晕染了眼角眉心。
吃晚饭，不二父亲放下碗筷，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他有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要宣布。
全家人正襟危坐，都看着父亲等待他说话。
不二父亲依次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儿女，最后把目光落在长子身上：“因为身体不如以前了，爸爸准备以后好好在家静养，所以，德国那边的事情……”
不二猛地抓住自己衬衫的下摆，手心里渗出了汗水——手掌变得冰凉冰凉的。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手冢的信——天涯海角我陪你去流浪……
——可是天涯海角太远，而眼前这近在咫尺的沟壑，他怕自己越不过去。
不二父亲的眼光偏了偏：“德国的事情，就先交给裕太吧。”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那眼神里带着欣慰和期待。
“好的，爸爸。”裕太站起身，郑重其事地答应。
不二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愕然，震惊……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儿子的表情，不二父亲笑了：“周助觉得如何？”
“是……爸爸……”不二的声音微微颤抖，“爸爸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不二父亲表情微妙：“我以为周助会不满意。”
“我……”不二一时语塞。
不二父亲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说：“好吧，就这样决定了，裕太，这些天多做些准备吧。”
裕太点点头。
父亲说完，站起说和母亲一起出去散散步。
姐弟三个送父母出门，嘱咐路上小心。
不二觉得脑子里有些木木的，看着裕太，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裕太……”
“干吗？”
“谢谢。”眼中有些热——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那个和自己闹别扭的弟弟，那个说话时不肯正视自己眼睛的弟弟——就这样长大了，就这样……
裕太，开始为他分担责任了。
看着哥哥这样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着感谢，裕太脸上出现一丝可疑的红晕：“嘁……谁要你谢……”
不二伸出双手拥抱自己的弟弟：“谢谢，裕太，真的谢谢你……”
他从来都护在身后的裕太，他从来都给予帮助的裕太——现在，他开始帮助他了，开始保护他了。
小豹子比不二高出半头，此时却被拥抱得动弹不得，别扭地动了动，撅起嘴：“想接着打球就去打，不要拐来拐去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别扭过。”
由美子在旁边偷笑——还真是亲兄弟啊，闹别扭的表情都一样。
抱够了，不二松开手，看着裕太通红的脸，破天荒地没有借题发挥。
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尘埃落定，一时间，不二竟觉得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倒是由美子在旁边提醒：“周助是不是要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还要早起吧？记得上好闹钟哦，那么早可没有人叫你……”
话刚说完不二就跑上二楼，边跑边喊：“裕太，你的电脑借我用一下，我要查一下明天的航班！”
裕太站在原地撇撇嘴，也不答话——反正答与不答结果都一样。
由美子看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有些夸张地叹了口气：“这一次是真的，最喜欢的东西还是被抢走了啊……”
裕太站在旁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的时候，就看见姐姐转向自己，笑容灿烂得天上的小鸟都会被晃下来：“不过没关系，还有裕太啊……”
不二裕太身上一阵恶寒，狠狠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我……我去复习德语课文了！”说完跑个没影。
由美子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对啊，裕太也要去德国了啊……静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跑到楼梯角的不二裕太碰巧听到这句，双手合十对天拜拜——
姐夫啊……不论什么神仙都好，愿他们保佑你

尾声
凌晨四点三十分，手冢起床。
洗漱，早餐……一切准备停当后，四点五十五分。
打开门，提着简单的行李，手冢站在门口等待着。
——他许诺，要来送他。
他们之间那么多的约定，手冢最不喜欢的就是现在这个——来送他，送走之后，就是各自的寂寞。
这么多年，那人陪在身边——他已经不识寂寞是何种滋味了。
从前以前，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懵懂；后来以后，看清了，认准了……然而，念他一辈子，却守不得此时……
满满的爱恋终究敌不过一个尘世烦扰。
他埋怨他的胆怯，却又心疼他的胆怯——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害怕吧——从来勇敢的不二，他的不二，为了他而害怕。
所以，就算只有这样，就算只是远远相望，也是幸运的了吧。
一辆出租车驶入视线，减速，然后停在面前。
看着那一抹浅淡的茶色变魔术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提着行李。
——提着行李？！
手冢微微错愕，表情的变化引来那人的感叹：“手冢，你的眉毛真好看，不过不要皱着哦，皱着眉显得老。”
“不二……”
“不用太惊讶，我也是昨天刚刚决定，你一个人单打一定很寂寞吧，所以，我还是陪你一起打球吧。”
“你说什么？”
“我说……”仿佛是故意的，不二顿了一下，笑容灿烂。
手冢看着他，那笑容一如多年以前，美丽的小小少年站在阳光下向他伸出右手——
“我说，手冢，我们一起打球吧——一直在一起打球吧。”
双手几乎是不受控制，手冢把眼前的人拥入怀里。
“不二……”轻轻地唤出姓氏，犹豫了一下，手冢还是温柔地叫了他的名，“周助……”
“嗯？”
“我在笑。”
“……什么？”
“告诉你，现在拥抱着你的我，正在笑。”
……怀中没有声音，手冢却感到腰间纤细的手臂紧了紧。
唇角弯起的弧度近乎于完美，手冢继续说着：“因为你，我总是想微笑，特别是在拥抱着你的时候。”
Close to hold, I can not say;
Close to hold, no longer feel far away...

~@ Happy Ending @~

SF

^-^ 贴文也满辛苦的 所以...

《Let Me See Your S Mile》蚊大说会完结的

继续期待中...



《Too Close To Hold》出番外了

抱来大家分享

很甜

《Too Close To Hold》番外之新年

新年将至，不二家的两位家长喜气洋洋——
大女儿带着自家老公最先回到本宅，说要回家过新年；过了两天，小儿子也提了巨大的旅行箱站在门口：‘爸，妈，姐姐姐夫，我回来了’；今天，又接到了长子的电话：‘爸爸，告诉妈妈和姐姐，我明天早上的飞机，拜托姐姐可不可以到机场来接我们一下……’
这一下，一家人都聚齐了。
不二爸爸妈妈心里高兴，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看女儿女婿已经准备好，又把仍在睡梦中的小豹子叫起来——一家人一起去机场。
从国际出口出来，不二看到这阖家出动的阵仗着实吓了一跳：“姐姐……姐夫……裕太……怎么连爸爸妈妈也来了……”
全家人没有一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都急着发问——
“哥，你上次的比赛有没有备份的录影带？”——这是裕太。
“有啊，回家拿给你。”笑眯眯地看着弟弟。
“周助，手冢君没和你一起回来吗？”——这是姐姐。
“回来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下一个问题打断。
“周助，你的行李呢？”——这是爸爸，询问两手空空的他。
“行李是在……”说到一半又被打断。
“周助，你的手怎么了？！”——这是妈妈多少有些惊慌的声音。
全家人七嘴八舌的问话戛然而止，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上。
“这……”不二有些尴尬地把手往身后蹭了蹭，“没什么，小伤而已……”
“这么严重怎么会是小伤，周助的手还要打球的呀，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着儿子手上的绷带缠了足有两个胳膊那么粗，不二妈妈心疼了。
正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软组织挫伤，不算太严重，不会留下后遗症。”
一家人的视线又都转了个弯，落在不二身后的人身上——相较于不二的轻装上阵，那人的任务明显要重得多——背了个便携式的旅行包，手中的推车上堆了两个大箱子，一个蓝色的，一个褐色的。
不二妈妈看出来，那个蓝色的大箱子，显然是自家儿子的。
“手冢君，”由美子首先打招呼，“欢迎回国。”
由美子说完，不二一家都过来和手冢打招呼，一时间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一一问候之后，一大家子的人踏上归程，路上，不二妈妈挨着儿子坐着，仍在不停地问着受伤的情况。
回到家，不二妈妈说要下厨做饭，由美子自然过去帮忙。
客厅里剩下不二、手冢、裕太、不二爸爸还有不二的姐夫藤原静彦——五个大男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
气氛未免有点诡异，不二却笑了，胳膊肘碰碰身旁的手冢。
手冢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说：“呐，手冢，不要绷着脸啊，你这么严肃，让爸爸也紧张呢，他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
手冢眉心微动——这是他第一次来不二家——以家人的身份，或者说，以某只熊的“监护人”的身份坐在这里。说实话，心中也是忐忑的，不二家一向开明，但是这宽容，是否真的能包容得了他们两人今后的生活——手冢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终于，不二爸爸清清嗓子缓缓开口，说出的却是：“周助好像胖了一点……”
不二刚入口的一抿清茶差点喷出来：“是……是吗……咳……咳咳……”
温热的手掌在背上轻轻拍抚，不二回头，对上责怪中带着关切的眼，笑了。
不二爸爸看着两个人，很释然的表情：“手冢君给他吃什么了，从来周助吃东西都是只长心眼儿不长肉的。”
不二放下茶杯，不敢再喝茶了。
厨房的门打开，由美子端了盘子出来，藤原很自然地站起身走到妻子身边，体贴地接过，放到桌子上摆好。
不二也想去帮忙，刚要起身的时候却被按住：“你好好坐着，我去。”
不二乖乖坐着，看着自己被包成馒头的右手。
老实说看着家人都在忙碌而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做的感觉——实在是很奇妙——有一点小小的惭愧，更多的是多少带点幸灾乐祸的优越感，尤其是看到某人不苟言笑却又一丝不苟地摆放着盘子……
——哎呀，真是好女婿呢……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多少时间让不二不断自我斗争地胡思乱想，妈妈就在唤了：“周助，发什么呆，快来吃饭了。”

不二蹭过去，自然坐在某人旁边。
不二爸爸先动了筷子，一家人就算是开饭了。
不二却发现一个问题——馒头手，怎么吃饭？
在国外吃西餐，要不然就左手拿勺子——反正也不牵扯到技术问题；要不然就直接拿手抓——反正他在那人面前邋遢惯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那人也不会嫌他。
现在，举目四望——全家人都拿着筷子，放眼整个餐桌，好像也没有合适拿勺子吃的菜色——妈妈您不心疼我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下手吧……
香喷喷的秋刀鱼递到口边，不二自然地吃下，咽下去舔舔嘴唇，蓦然想到这一口食物是从哪里来的——转头，手冢一手托着碟子，一手又夹了寿司送到嘴边。
一时间，饭桌边上的人眨眼的眨眼叹气地叹气憋笑的憋笑捶胸顿足的捶胸顿足。
不二觉得脸上发烧，温度可以摊熟一个鸡蛋。
始作俑者却好似毫不知情似的，依旧夹了好东西送到眼前。
——他的馒头手是他故意包的。
说起来不二受伤让手冢既生气又无奈又心疼——
生气的是他是个职业的运动选手，却这样不在乎自己打球的手；
无奈的是平时高强度的训练不二都没受过伤，怎么让他下楼倒了一次垃圾回来手就肿了……不二爸爸还说他只长心眼儿不长肉——他哪里像是长了心眼儿了？
心疼自不必说了——当时的某熊熊爪一伸，红了肿了划口子了，某饲主心急火燎地洗伤口，翻箱倒柜地找药缠绷带。偏偏某只受了伤害不知道老实，缠了绷带爪子总是闲不住，这摸摸那抠抠，绷带总是松脱了掉下来……饲主忍无可忍，干脆多缠了好多圈了事——于是，熊爪彻底变成馒头手。
——于是造就了现在的情况。
姐夫用胳膊肘轻轻碰碰姐姐：“由美子去给周助拿个围嘴儿来，免得吃到身上了。”
不二觉得脸几乎都熟透了。
吃完饭，姐姐拍拍不二的头：“周助真乖，一粒米都没有掉。”
爸爸妈妈眉开眼笑：“真怀念周助小时候啊，每次喂他吃饭都是笑眯眯地吃一大口……”
裕太却说：“哥，吃饱了吧？赶紧帮我去找录影带。”
不二投给弟弟一个感激的眼神，拉了裕太旧往楼上跑。
手冢叹了口气，向不二家人微微颔首，转身跟上去。
推开不二房间的门，果然看见“只有一只手”的熊对着箱子上复杂的密码锁束手无策。走过去，拨准密码，箱子打开。
熊笑笑，打开箱子找出录影带。
裕太推门进来，接过老哥手里的录影带，说了声谢谢。然后，反手塞给老哥一样东西。
不二低头看时，几乎热泪盈眶——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位歌手的新专辑，限量版，赠送了很多精美的小东西。
“呐，裕太，谢谢~我怎么感谢你呢？”
不二心里想着，自己是没有白疼裕太啊，和楼下那帮只知道幸灾乐祸的人就是不一样。
正想着，看见小豹子眨眨眼睛：“哥，你真的很想感谢我吗？”
“是啊~”拿着心爱的专辑，当然什么话都好说。
小豹子的眼神落在哥哥身上，又落在哥哥旁边的人身上，然后对着哥哥笑了一下：“你的手受伤了，就让哥夫陪我一起打打球吧！”
不二听了，愣住了。
半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多少带着坏笑的弟弟，哀叹自己是不是真的离开家太久了——
裕太，怎么连你也学坏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