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尘世漠染】番外篇之黑白有道

黑白棋子入彀,指上竞逐山河,殊不知胜者却是另一种失败


楼主 漠冷卿尘  发布于 2018-09-03 13:43:00 +0800 CST  
《清风明月,尘世漠染》
番外篇之黑白有道

烛火幽明,茶室闲静,方桌旁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正襟跪坐,双指轻捻一枚云子郑而重之地落在棋盘之上。
伴随啪地一声脆响,棋盘上的局势立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被逼到一角濒临溃散的黑子,随着这新落的一子易位破陷,反手更攻。
方桌另一侧斜倚着的沈裔辰见状却不慌不忙,他从棋盒中取出一子,轻描淡写地扫过纵横十方,最终将晶莹如玉的白子落在激战最剧烈的战场正中,立时将黑子隐隐潜跃的龙头再次压下。
眼见大势将去,对弈的少年眼中竟然掠过一丝笑意,他虚身从棋盒中再度捻起一子,谦恭地放在与刚刚战场毫不相干的角落,随即收回目光低调地敛了眼中的神光。
旁人只道那一子落入无关紧要的角落,但退一步观之却会发现,这一子正落在战场之中黑棋大龙的点睛之处,原本被压制的局面因这一子而乾坤逆位,黑棋立时冲破白子的重重阻碍,扶摇直上,势无可挡。
伴随着落子的轻响,沈裔辰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玄机。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将手中莹白的棋子掷回盒之中,眼中毫不掩饰赞许之色:“韬光养晦如此之久,甚至不惜以半壁江山为劫材,墟破技巧,险中求胜,最终一子定乾坤。不错。”
被夸赞的少年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虽是毫不掩饰胜利的喜悦之色,但让人看了却不觉得意傲慢,反倒多了份坦然胜负的闲逸:“胜则是韬光养晦,败就变成了消极对敌,珲然多谢师父手下留情。”
沈裔辰最是看中他的这份波澜不惊,泰然自若,此时听闻他不骄不躁的回答,落败半子的些许遗憾亦化为了对自家弟子的赞许。然而这赞许的目光落在珲然的眼中却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一直悠然斜倚着的沈裔辰褪去眼中原本就不甚明显的温和,轻描淡写地接口道:“难得你看得透彻,就是不知今日下午替封煜骗他师兄的时候,有没有算到如今的这一步。”
此言一出,珲然的脸色立时变了变。因逍遥谷谷主白彧来访,故而漠海尊者特意设宴于盈封雪阳殿。作为嫡系弟子,封煜原本也在陪宴名单之列,但中午之时他忽然找上珲然,说是与好友沈毓有约,要下山一趟,请他想个办法帮自己将名字从名单里除去。
原本这样的事珲然是不愿意帮忙的,与封煜相处这么久,他深知这小子惹起祸时向来不管不顾,却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要他保证必须在日落之前回到倾越馆。看封煜答应得毫不犹豫,珲然心中没由来地有些担忧,但既已受人之托便没有反悔的理由。他亲自为封煜煎了一副药,饮下之后无论脉象还是外表都与风寒之症别无二致,果然骗过了萧漠,准许他留在房中养病。
这件事原本做的天衣无缝,封煜也如约在日落之前回到炎妙斋,原以为此事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想竟被沈裔辰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若说此时不紧张那是骗人的,珲然觉得自己的掌心已被汗湿,然而他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沈裔辰对于此事了解多少,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封煜也会跟着遭殃。
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珲然尽量将呼吸放得平稳。依照沈裔辰的性格,既然提起此事,就绝对不是试探诓骗,若是抵死不承认只会使后果更加严重。心中斟酌着对策,动作上却毫不犹豫,珲然干脆利落地在沈裔辰面前跪下,简单四字:“珲然有错。”
没有选择狡辩而是直接认错,这样的反应在沈裔辰预料之中。他收回目光,闲闲一瞥黑白分明的棋局,修长手指一颗一颗捻起黑子,将之掷回棋盒。安静的茶室中,墨玉棋子落入棋盒的啪嗒之声格外突兀,珲然安静跪直听着这一声一声如同敲击在心中的轻响,不言不语,不动不移。
不知过了多久,棋枰上的黑子已被尽数捡尽,沈裔辰这才悠悠出声:“现在意识到,未免有些晚了。”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不凌厉,但珲然却听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这样的态度意味着此事多半是瞒不住,不禁再次正了正跪姿,恭敬道:“珲然知错,恳请责罚。”这一次虽然依旧是认真恭谨的语气,但却没有方才打算冒险隐瞒的心思。
听闻他的话,沈裔辰敲敲棋盘边沿,声音不冷不淡:“我一直在等着你主动向我坦诚这件事。”
顺着他手指的动作,珲然不禁抬头望去,只见那棋盘上剩余的白子赫然摆出一个“罚”字,脑中立时轰然一响。原来沈裔辰早已对他做了暗示,难怪今夜这盘棋竟然赢得如此轻松。
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小瞧师父,珲然连忙开口解释,却不想被沈裔辰一摆手制止:“不必向我解释封煜偷偷下山是做了什么,他的错自然有萧漠来罚,而你,只要承担你该承担的便好。”
这话起初听时仿佛只是在责怪人犯下如此错误,但珲然却清楚地知道这是沈裔辰在帮他保全对朋友的承诺。心中一暖,他不禁低下了头,因着今日陪封煜胡闹而有些内疚。
学医原本是为了救人,但如今却利用医术放纵同门,瞒骗师兄,若真的计较起来,只怕打死都不为过。但其实沈裔辰有句话说对了,当初他同意帮封煜的时候,确实想到了会有东窗事发的这一步,因此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反倒变得坦然。认认真真向上方神情冷然的人磕了个头,珲然伏地朗声道:“珲然愿承受任何责罚。”
如此坦然领罚之姿熄灭了沈裔辰心中最后一丝怒火,其实原本也只是想给他一个提醒,毕竟身为惩戒堂堂主的接班人,任何行差踏错都有可能成为难以抹去的污点,但不想他却自作聪明妄图隐瞒,这对于沈裔辰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伸手自棋盘之下抽出戒尺,站起身一指墙边:“去撑好罢。”
看着棋枰之下缓缓抽出的戒尺,珲然不禁苦笑,看来这顿打早在这局棋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如此看来刚刚棋场上的竞逐山河不过是沈裔辰对他的提醒。此时再回想起当时的拼力厮杀,不禁有些面热,低头恭谨应了声是,起身缓缓走到墙边将裤子慢慢褪到脚踝,撩起上衣双手撑在墙上,深吸一口气:“请师父责罚。”
看他缓慢而有章法地做完这一切,沈裔辰便知道他此时是真的知错了。然而知错容易,改正则难。带了珲然这么久,沈裔辰深知自家徒弟的性格,表面上看起来清清淡淡,实则在他玲珑通透的内心深处也潜藏着傲然而立的义气。只不过他的义气不似封煜那般张扬而又无所顾忌,而是被睿智冷静层层包裹,这样的人不犯错则已,一犯错只怕惊天动地。而他要做的便是在他犯下弥天大错之前,将这些棱角全部打磨掉。
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后,将戒尺贴在微微凸起的臀峰之上,淡淡道:“五十,撑好。”
这个数字在珲然意料之中,虽然数量不多,但沈裔辰的力道又怎会什么事都没有?咽了口口水,平静地从喉中吐出一字:“是。”
话音落下,随之响起的便是破风之声,下一瞬木质戒尺便狠狠地咬上身后的臀肉。珲然只觉得有一种名叫疼痛的感觉瞬间侵袭全身,脑海中紧绷着的理智也几乎断弦。
沈裔辰自然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却见珲然不闪不避地挨了遮一下,甚至连声音都不发出一个,眼中的冰冷稍微敛去些许,下手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
第二道戒尺啪地一声打在微微泛红的臀肉之上,珲然立时觉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逼得眼泪险些流了出来。他屏住呼吸将这一声痛呼压回喉中,正要喘息间第三下戒尺应声而至。
屏气熬过十几下,珲然用手指死死抠住墙面,他觉得双眼有些发花,但却不敢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喊出声来。
对于沈裔辰的惩罚,珲然总是尽力保证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在他看来做了错事已是不该,实在没脸再痛呼呻吟。然而这样的隐忍却显然不受沈裔辰待见,原本有规矩落下的戒尺突然加重了力道,不偏不倚打在伤势最重的地方,伴随着珲然一声脱口而出的喊声,淡淡道:“屏息受罚非但不能增加一分痛觉,反而对身体没有半分好处。你若真嫌我罚得轻了,直说出来。”
剧烈的疼痛逼得人无法思考,但冷冽的话语却一字不差灌入珲然耳中,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唇回道:“珲然......不敢。”
沈裔辰沉默着没有接话,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再次提起手中戒尺,向着已经青红斑驳的臀肉毫不留情地落下。这一下的力道竟与上一记戒尺一样,疼得珲然下意识想屏住呼吸,耳边却响起沈裔辰刚刚的话,一时失神,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然而沈裔辰下手的力道却没因为这声闷哼有所减轻,始终维持着原有的力道,不放水亦不苛责,只见那原本青红肿胀的臀肉渐渐泛起深深浅浅的紫青伤痕。
再看早已被汗水濡湿的珲然,一双润泽清淡的眸子此时氤氲一层水汽,原本掌心撑着墙面也因疼痛而改为握拳相抵,他脸色苍白地承受身后一下接一下的惩罚,强烈的痛感直逼人忍耐的极限,但他终究未说出一句开口求饶的话。
五十下毕,沈裔辰堪堪停手。面对珲然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浪费口舌去说教引导,因为那些道理早在他挨打之前便已经想得透彻。而责罚不过是通过一种严苛的方式将人内心之中的棱角打磨圆润,以确保下次再要犯时能够勾起此时深刻的记忆。
转身慢慢踱回方桌,将戒尺重新收好,不去看墙边颤抖着嘴唇穿上裤子的少年,更不提上药之事,而是将白玉棋子一股脑收进棋盒,轻敲棋盘道:“还能再赢一次?”
看了一眼方桌旁的竹席珲然不禁苦笑,身后的伤处叫嚣地疼痛,但他却淡然一笑,点头回道:“自当竭尽全力。”
(完)










楼主 漠冷卿尘  发布于 2018-09-03 13:49:00 +0800 CST  

楼主:漠冷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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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9-03 21: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27 12:10: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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