じOve【修慈→速配】☆╮┠0323改文┨《锦绣良婚》

番外 江承北和顾双馨(三)


江承北在顾双馨面前站定,看了她一会儿。


顾双馨也抬头看着江承北,对于他的出现还有些蒙,不明白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反应过来之后看向了桌对面的人,脸色一变——这场景,应该要怎么解释?


但是这个念头出现不到一秒就被顾双馨给否定了——算了,不用解释,估计江承北也不会在意吧。


“抱歉。”江承北开了口。


顾双馨抬头,却看见江承北的眼神并不是对着她的,而是对着她对面的那人。


相亲对象也是一头雾水,站了起来,“这是……”


江承北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说完一句抱歉之后,伸手将顾双馨拉了起来,力道不小,但也在让她舒服的范围之内,保持了江承北一贯的风格。


顾双馨被拉着起来了,看着江承北,一脸疑惑,“承北?”


“走吧。”他道,手上微微用力。


相亲对象站在一边看着,愣愣地看着江承北将顾双馨拉着出了门,快速迈步,没有几步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我……”顾双馨回头去看,被江承北扯了回来。


他一路都沉默着,直到将顾双馨拉到了柜台。


“结账。208。”他掏钱包。


顾双馨张了张嘴,愣神。


将钱付清楚了之后,江承北转身朝顾双馨伸手,“走吧。”


“去哪?”顾双馨这才终于找回了点自己的思绪,尽管那双手摊在自己的面前,她也清楚自己有多想将自己的手给放进去,但是理智还是将她的动作给克制住了。


她脑子里掠过了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性,也不敢想……会不会……


江承北开口道:“去走走。”


顾双馨嘴唇一抿,毫不犹豫地伸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江承北伸出来的手里,手掌接触的时候,两人都是微微一顿,颤到心里。


她咬牙,笑容忍不住溢出唇角。


“江承北,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她开口问道。


身后柜台里的服务员好奇地伸头看着这两人,实在是女方的笑容太甜了,无法忽视,而这两人不管是站在人群中的哪个方位,也都拥有能够在瞬间抓住别人眼球的能力。


“是。”江承北没有否认,点头。


视线再一次交错的时候,顾双馨倒是愣住了。她只是随口一说,逗弄江承北。这几年来,她这样的话说得不多,他让她等,于是她就等着,陪着,跟着,也努力改变自己,努力去为江承北做得更好。他也在很努力地迁就自己,顾双馨看得出来——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努力了,他们都不知道。她已经变得更好,不需要去刻意为他而留下,反而已经将留在他身边当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她才会害怕。而他,也不需要努力去迁就谁,也早已习惯并且不准备抛下身边那个始终都在陪伴着的身影。


“你……你刚才说了什么?”顾双馨盯着江承北。


江承北一笑,十分明朗:“我说是。”


手里力道微微加重了些,他带着顾双馨往外走着,一路走到了车边,坐了进去。


顾双馨还在回味着他刚才的那句话,咬牙看着江承北,只是笑。


“江承北,你是不是想通了?”顾双馨犹疑着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有。”江承北摇头。


没有告白,没有情话,但是有一句话顾双馨说对了——他想通了。


“为什么?”顾双馨开口道:“没有话说,为什么突然把我拉出来?”


“我以为你不等我了。”江承北耸肩道,还是不可避免地黯然了一瞬,“为什么答应相亲?”


顾双馨这才彻底明白了江承北今天的举动:“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一定是我哥!还有曾沛慈那家伙乱说的……”她一抬头,看见江承北的表情,心里一甜。


原来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的。江承北的所有情绪都表现得十分明显,不需要她去猜测什么。介意就是介意,不解就是不解,黯然就是黯然,他的全脸在此刻都写着这些情绪,顾双馨很容易就得到了这些信息。


“你不是在相亲?”江承北开口问道。


“我……”顾双馨犹豫了一下,“算是吧。”但是她一顿,立即开始解释:“但是今天那个人也没有意思,你也知道我爸那边催的急,现在也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身边的人一对对都已经结婚,所以他们肯定是会有点急的……不过你也别介意啊,我说这个不是为了逼你啊,我说了等你就是等你,那天只是气话,我看见我哥结婚了自己心里不舒服,所以闹小性子了,是我不对……”


江承北没有说话,油门加大,一路往郊区开去。


顾双馨说了很久,才意识到已经离市区很远了,转头道:“我们这是去哪?”


“海边。”


她点头,没有异议。她知道江承北带着她去做的事情,一定都是安全的。


“你刚才不是问我有没有话要对你说吗?”江承北咧嘴一笑:“刚才没有,现在有了,你要听吗?”


“要。”顾双馨毫不犹豫。


“这几年跟着我,累吗?”江承北开口,语速渐渐放缓了。车子停到了一边。


顾双馨的余光看见了窗外的景色,知道这是江承北经常来的一个海滩。


“累,但是开心。”顾双馨道。


江承北眼神一动,伸手开了门,两人下车。


他张开手环抱着空气,站在一边,笑得明朗而开怀。


顾双馨看着他的侧脸——她最开心的事情不是陪在他身边,不是江承北愿意带着她去走南闯北,而是她有幸亲眼见到了他的所有变化。她知道曾沛慈妈妈的事情之后,曾沛慈消沉的那一阵子,江承北也变了很多。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要强迫自己去调和曾沛慈和陈德修的关系,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和看上去一样轻松简单的事情。她和他越接触,也就越知道他为什么被曾沛慈吸引,也就明白他那阵子郁郁寡欢的原因。


一个一个坏消息接连传来——他不爱笑了,他不会写东西了,他没法动笔、也无心远方,甚至连他一直以来最爱的东西都丢弃了。


但是这些年她和他一起去过那么多地方,和他在雪山顶上谈过心,在星空下合影……他也渐渐将自己的目光转移,渐渐将自己不轻易去诉说的东西说出口。所以,她一直在等,一直也都是看得见那一点微小的希望的。


江承北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如果今后让你一直跟着我,你还愿意吗?”


顾双馨一动,使劲点头,笑容在瞬间就漫上了唇角。


她是不是等到了?是不是终于等到了……


江承北的眉头也是一松,笑容明朗逼人,转头直视这顾双馨,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觉得我欠你一个回答。”


“嗯。”


“我不喜欢去说,你知道的。比起用语言,我更喜欢用文字或者是肢体去表达,这些表达会比直接说出口的话要饱满很多,所以我要开始回答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嗯。”前半段她明白了,后半段没有,但是顾双馨还是应了。


江承北突然俯身,覆上了她的嘴唇——只是轻啄,没有深吻。


但是也足够让顾双馨爆炸了。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恍惚间觉得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江承北的声音十分明亮,响在了她的耳边。


“这里是我旅行的第一站,”他拉着顾双馨走到了海滩边,“没有我们去过的那些地方美,但是很特殊,对我也是,现在对你也是了。”他一笑。


顾双馨还涨红着脸,愣愣地看着他。


江承北突然认真了许多:“我迟迟没有给你承诺,是因为我怕我们两个都负担不了这个承诺的后果。我怕万一我的感情没有全部投入,对你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我怕你可能在和我相处期间觉得我并不是那么吸引你了,想要离开,而我的承诺对于你来说也会是一种负担……让我犹豫的事情有很多,所以我在三年前决定了尝试,决定了让自己从上一段感情里抽身出来,这三年我也一直都在努力。”


顾双馨觉得自己的鼻子开始泛酸,但是努力忍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哭出来太丢人了。


“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动笔了。”江承北笑了笑,耸肩:“还记不记得我们困在山上的雾里那天,你对我说的话?”


“记得。”顾双馨轻声道,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我没有天生就让你哭笑的能力,但是我有学习这个能力的信心……”只是在三年之后,这番当时她努力了很久才说出口的表白也显得动人许多。


“然后当天晚上我写了东西,寄给了老姜。山上没有信号,下山的时候我才接到了老姜的电话,他高兴疯了,问我怎么重新开始写东西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双馨抬头,不语。


江承北继续:“那时候我还没有明白,让我重新拿起笔的人,是你。”


顾双馨忍不住了——丢脸就丢脸吧。


眼泪瞬间决堤。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0 14:46: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一)


对于谢西恬的名字,伍非齐第一次听见的时候,还是从伍云寒这个妹妹口中得知的。


伍云寒很固执,认定了的事情便会一头栽进去。几年的时间,她每天都在努力,让自己蜕变的更好。在考上大学的那天,她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关于一个人的资料。


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翻看着,一言不发。


他刚到家,看见她这样子,有些好奇地走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伍云寒深吸一口气,抬起脸看向他时,本想笑,但那笑容实在是太过勉强。她沉默片刻,才开口说:“哥,我有情敌了。”


伍非齐一挑眉,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你恋爱了?”也难怪他这么惊讶,伍云寒的成长期不像其他女孩那么多彩,色调也基本上是黑白的。除了学习就是上瑜伽课,平时也没见她过多接触哪个男生。


这句话刚说完,茶几上面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伸出手拿了起来,这个女人的脸在报纸和电视上出现过很多次——皇朝陈家。


还没等伍云寒回答,伍非齐又问道:“你怎么会有皇朝现任掌权人的照片?”他心里又是一惊。刚刚伍云寒说她有情敌了,这情敌难道就是这照片上的女人?


“谢西恬。”伍云寒瞅见他眼底的疑惑,又重复了一遍,“她叫谢西恬。”


她给伍非齐讲了一个关于主角叫汪东城的故事,但故事的配角却从来都不是她。


讲完后,伍非齐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真傻。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这么久没见,他的身边会出现什么样的人和发生什么样的事?即便现在不是谢西恬,也会是其他的女人。”


伍云寒低垂着眼,搁在腿上的指尖微微发颤,“我想等我准备好再去见他。”默了默,她想起了什么,唇角一勾,“不过也幸好,谢西恬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两人感情纠葛好像挺深的。”明知道晚了很多步,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她不能现在就去见汪东城,她想要留给他的,一定要是最美好的样子。


伍云寒的执念太深,伍非齐知道,她这是要栽进去了。


伍非齐和谢西恬的第二次见面,时间已经是几年后。


他在父亲的劝说下回了一趟江城,谈完生意之后进了一家咖啡厅,却意外撞见一场关于他们的谈话。


谢西恬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卡座上,他刚好坐在她的斜对面。伍非齐一抬眼便能看清楚她的面容,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谢西恬皱着眉咬唇,但还是没法掩饰从眼角里倾泻出来的痛苦。


她捧着咖啡杯偏头看向街道外面,紧抿着嘴唇。


伍非齐一眼就认出了她,也第一时间想起了她的名字。这几年伍云寒在他的耳边念叨了很多次,都是关于她的。比如谢西恬突然和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分手,以及后来的,名叫柏即晨的男人回到了江城。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向谢西恬走近,脚步由快变慢,直到在谢西恬的左手边停住。


伍非齐看到谢西恬从最初的惊讶再恢复到最后的平静。他本想收回目光,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想要将视线投在谢西恬的身上。


“……如果你是为了柏蕊的事情回来的话,那我明确的告诉你,她和德修已经再无可能在一起,所以还请你不要枉费心机地插手。”话说完,谢西恬走了。


过了很久,斜对面的卡座上才响起一声男人的叹息:“为你而来,可是你已经不信了。”


柏即晨背对着他坐着,因为有沙发靠背挡着,所以他只能隐隐听见柏即晨的声音,而看不到他人。


谢西恬刚才的挣扎、痛苦、犹豫、欣喜……他全都看进了眼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谢西恬这个女人。他没有和她见过面,但对于她的事,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熟悉得就像是每天都能看见的,身边很亲近的人。


再次喝了一口咖啡,伍非齐叫来侍应生买单离开。


第三次见面。


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年。他穿着正装和皇朝的人在会议室开会,商谈合作的事宜。


豪润一向低调,但这次皇朝主动找他合作时,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开完会,公司的高层都走得差不多了,会议室里只留下他和谢西恬两个人。


伍非齐想了想,指节轻叩桌面,笑着开口道:“这次的项目算是砸进去了豪润的大半资金,但这也是别的公司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你是在担心什么吗?”谢西恬眉尖轻蹙,抬眉淡淡看了他一眼,一副标准的谈公事的表情,“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你可以现在问我。我不希望皇朝和豪润的这次合作出现什么意外,不仅仅是对你们豪润来说,对皇朝也是,这次的项目非常重要。”


“如果……”伍非齐顿了一下,不同于谢西恬的严肃,他笑了出来,然后转了话题,“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谢西恬问。


伍非齐斟酌着词句,“如果这次豪润和皇朝的合作,是以两家联姻为前提,你答应吗?”


联姻?


谢西恬皱了眉,沉默了。


商业联姻这种事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她是陈家的女儿,皇朝的财力一向雄厚,陈严松也一直都没跟她提过关于商业联姻的事情。


脑子里的念头转了好几次。她侧头,看着对面座位上名叫伍非齐的男人。她对他的了解很少,从这个项目开始前,她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他是豪润集团的继承人,但好像是最近才接手公司的事情。这次的项目有些冒险,算是触动了豪润的根基……他为了保险起见,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在柏即晨之后,她记得有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当身边的人不再是他,那么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也一样。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一牵,搁在桌面上的左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说:“我们可以先订婚。”


她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但她还是答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再给自己留退路,对于她的感情,汪东城对她的希望,柏即晨的绝情……所有的,都需要一个了断。


伍非齐没想到谢西恬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倒是让他怔了怔。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就听见谢西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订婚的时间你来定,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拟一个清单发给我就行。”


又是公式化的口吻,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伍非齐眉头一皱,他的本意不是想强迫谢西恬做点什么。对于谢西恬,他是欣赏的,同时,也带着淡淡的心疼。他知道她的身世,也明白她为皇朝付出了很多。他想追求她,但如果前提是伤害她的话,他绝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如果我说我刚才的话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谢小姐不介意吧。”伍非齐一笑。


谢西恬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答,“可我不是在开玩笑。”顿了一下,她继续道:“你刚才的提议我是认真考虑后再回复你的。的确,在这个项目启动前,我们两家可以说是没有什么交情。要让你们立刻投入这么大的赌注,豪润的那些董事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所以最快也是最有效地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也就是你刚才所说的联姻。伍先生,还是你觉得我不适合你?”


“我妹妹经常提起你。”伍非齐忽然说。


谢西恬疑惑地挑眉。


他轻咳一声,说:“她喜欢汪东城,从小到大认准了这个男人,所以对他所在意的人也特别关注了些。”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他的妹妹喜欢汪东城,汪东城喜欢她。如果他们结婚的话,未来的事肯定又会搅得更乱了。


“你怕吗?”谢西恬不答反问。


伍非齐望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捏紧文件的手指稍稍松了些,谢西恬笑着说:“既然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担心?”她的声音里这才带了一丝真实的笑意,“我很期待和你妹妹的见面,也很期待她把汪东城给追到手。”


在离开的时候,伍非齐转身对还坐在会议室里的谢西恬说了一句:“我会把订婚戒指准备好。”在谢西恬愣神的工夫,他又补充了一句:“在豪润和皇朝的合作酒宴上。”


出了皇朝公司的大门,伍非齐打了一个电话给伍云寒。


这个时候的伍云寒已经联系上了汪东城的母亲薛丽堤,而且和汪东城有了一次难忘的重遇。


电话接通时,伍非齐刚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伍云寒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进他的耳朵,带着笑意叫了一声,“哥。”


伍非齐启动了车子,直接一句话朝她砸了过去,“我和谢西恬准备订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她就是你的大嫂了。”


“……”


伍非齐笑着挂断了电话,只等伍云寒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0:54: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二)


谢西恬在订婚宴结束后,让齐豫开车送她到新买的公寓。


路上,齐豫几次从后视镜里看她,欲言又止。


谢西恬微微眯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齐豫的视线,眼皮一抬,问道:“对于今晚,你也有话要说?”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爸妈和德修他们,但齐豫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下属,而是朋友。她也不是不知道齐豫对她的心意,但齐豫是明白人,和汪东城不同的是,他一直用着自己的方式陪伴在谢西恬身边。


“如果你是为了那个人的话,你可以不用这样做。”他了解谢西恬,但就是因为了解,才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和伍非齐在今晚已经正式订婚,当着那么多家公司和媒体的面。他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巴却只蹦出来这一句没有意义的话来。


“你也认为我是因为柏即晨才这么做的么?”谢西恬笑着问他。


红灯亮了,齐豫踩了刹车把车停稳。他皱了眉头,目光在后视镜里与谢西恬的一对上,轻声反问:“你觉得你今晚骗过了谁?”


谢西恬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缓缓一笑。


这还是第一次齐豫这么直接地对她说话,清清楚楚地表达他的情绪。不是在皇朝,等级分明的上下级关系。


她本以为只要通过了爸妈和德修他们,她的心也会轻松不少。但最后,想不到还是被齐豫给看出来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啊,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但谢西恬却不准备再回答齐豫的问题了。她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车子到达公寓楼前。


齐豫停好车,转头叫了谢西恬一声。


谢西恬睁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拿起左手边座位上放着的外套,打开车门下了车。


想了想,她还是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俯身对半降车窗的齐豫说了声:“你回去早点休息,晚安。”说完,她挺直了身子,转身朝公寓的大门走去。


齐豫的车子刚开走,谢西恬离大门还有几步远的距离。突然,从旁边靠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谢西恬没有细看,猛地一惊,差点低呼出声。


“西恬。”


谢西恬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脚步一停,浑身僵硬,手指瞬间收紧。


这个声音她听了这么多年,早已刻在了心底,烙了印记,不可能会忘。


柏即晨……事到如今了,你还找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转身,抬眼盯着柏即晨的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样直直看着他。


“你的手机关机了……我找不到你。”柏即晨朝她走过来,目光眷恋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刻意绕过了她狠心将他的号码拉黑的事实。


谢西恬往后退了一步,嘴角轻轻一牵,说:“这么明显了,你还是没有看出来吗?柏即晨,我不想再见到你。”他们之间的纠葛早就应该做个了断,如论是爱是恨,是对是错,也和他们二人无关。此后,她宁愿和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只要他不触碰到她最后的底线,那她也绝不选择成为他的敌人。


柏即晨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礼服,眼神一动,“今晚是豪润和皇朝的合作酒宴?”


谢西恬点头,却只字未提她已经和伍非齐订婚的事情。有些话,她不想由她亲口告诉柏即晨。只要是关于皇朝的消息,柏即晨要是有心想知道,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柏即晨无法形容他此刻心里的感受。


谢西恬就站在他面前,不过一米远的距离。只要他往前走一步,再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她。但他已经不能这么做了。只要他走,谢西恬便退。他已经失去了很多次挽回她的机会,也辜负了她对他的信任。


是他生生地把她往外面推……是他错了。


柏即晨站在那里,渐渐出了神。他突然记起了他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其实……说什么偶遇,都是他的刻意罢了。


他是在柏蕊的电脑上看见谢西恬的照片的。那是一张陈德修与谢西恬的合照,仅有的几张之一。


那时候,陈德修和柏蕊刚在一起不久。柏蕊像着了魔一般疯狂收集关于陈德修的东西。某天,她在陈德修的手机里看见了这张照片,只因为陈德修的笑容很好看,她便存了一张过来。


柏蕊拉着他的衣服,笑着问他:“哥,你快过来。你看看你未来的妹夫,是不是长得特别帅?”


柏即晨定定看着,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陈德修旁边的人身上。谢西恬穿着职业套装,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接管皇朝了。她的面容仍显稚嫩,但眼神却从容淡定,故作镇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从一张照片就读懂了谢西恬这么多东西。他后来有认真地想了想,哦,原来是兴致来了。


他对她感了兴趣。


他从柏蕊的口中得知谢西恬经常去一家咖啡厅,于是在每天去那家咖啡厅等的第四天,他终于碰见了她。


……


“我走了。”谢西恬突然说。


柏即晨的思绪被打断。他沉默片刻,步子下意识地往前一跨,还没伸出手,果然,如他之前所想那般,谢西恬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柏即晨的心顿时一阵撕扯的疼。他苦笑着开了口:“我找了你很多次,从你最之前的公寓到陈家老宅,等了很多天都没看见你。我知道你在躲我,便花了心思打听到你最近搬来了这里……”


谢西恬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冷脸。她知道今晚过去,柏即晨的所有甜言蜜语都不可能再攻克她的心防。她也知道明天新闻一出,不论面前这个男人是否真的爱过,都必定会受伤……


开心吗?当然开心。无所顾忌地抛下她、一次一次利用她的人,终于要彻底离开了她怎么不开心?但是痛吗?


痛。撕心裂肺,剥皮剜骨——几乎将灵魂拔离躯体的痛。


这时,又有一辆车在公寓门前停了下来。


谢西恬是正对着街道那边的,视线一抬,便正好看见从驾驶室那边绕过来的伍非齐。他也有些意外地瞧见了她,似是疑惑为何她离开了酒会这么久还没到家。目光一转,在瞟见她面前的人时,他了然地笑笑——原来是碰见熟人了。


这个时间点也比较晚了,公寓大门进出的人比较少。


伍非齐走过去,手里捏着一个红色钱夹,对谢西恬笑了笑说:“你有东西忘了拿。”说着,拿起手里的东西晃了晃。


柏即晨在听见伍非齐的声音时愣了一下,随即转身,瞧清楚他的样子时眼睛一眯。


伍非齐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公式化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伍非齐。”


伍非齐——豪润集团的人。


柏即晨看了谢西恬一眼,握了伍非齐的手一下便放开,简短的三个字自我介绍道:“柏即晨。”


伍非齐点点头,“久仰大名。”说完,眼神看向谢西恬,就再也不移开了。


谢西恬有些意外伍非齐刚才的自我介绍里面为什么没有包含她未婚夫的字眼,稍微一想,便想通了。她心下有些感动,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是他们二人私底下定了婚约,然后他准备好戒指等她,直到她自己处理好他们之间的障碍。


就像他说的那句话,她解决不了的事,还有他在背后撑腰。


“这么小的事情还麻烦你跑一趟。”谢西恬接过伍非齐递过来的钱夹,突然间,感到有点不自在。


伍非齐听着,笑道:“酒会太闷,连你都溜了,我呆在那里也没意思。陈德修捡到你的钱夹给我,我今晚滴酒未沾,刚好开车出来透透气。”


透透气?


从酒店到她公寓至少也要半个小时,伍非齐要编理由至少也要找能说得过去的吧。


柏即晨站在一旁,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目光垂下去,右手缓缓攥了起来。


伍非齐看了眼腕表,发现时间已经十点半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他依然对谢西恬笑着道:“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见。”虽然心里早已醋意翻天,但他知道如果逼迫,结果不会美好,柏即晨就是前车之鉴。他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住了想要宣告自己所有权的打算,说了告别的话后便驱车离去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等伍非齐走,柏即晨立刻便问道。


谢西恬斜了他一眼,气笑了,“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回答你?”她说完,转身要走。


柏即晨一把拉住了她,压抑不住心里的慌乱,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艰涩,“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感觉这么强烈。”他说着,喉咙一阵发紧,“我总觉得……你要真正地离开我了。”不是像以往,他明确的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他有恃无恐,便一次次践踏了她的心。


谢西恬扭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出来,“我很高兴你终于看清。”


柏即晨摇头,“你把话说清楚。是刚才的那个男人吗?你和他……”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奇怪。他敢肯定伍非齐对谢西恬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谢西恬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接受另外一段感情。


“最晚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谢西恬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抬起有些被勒红的手腕轻轻向柏即晨挥了挥,“再见,柏即晨。”


再也不见。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1:50: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三)


一直到婚礼结束,柏即晨也都没有再来找过谢西恬。


他的所有发疯犯傻,都是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完成的。而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谢西恬真的会以这种方式来和他说再见——如果她真的下决心要说了,他再纠缠就真的只是徒劳。


在那么多个酒气冲天的夜晚里,柏即晨几乎都能够看见他和谢西恬在感情最好的那段时间里的画面。他的笑容只为她,她的体贴和小女人的一面,也从来都只有和他展现……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现在的这一步,不明白应该恨谁,应该怎么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柏蕊死了,谢西恬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婚礼结束,陈德修早早就带着曾沛慈先回去了,汪东城和伍云寒则更早,最后留下来的人只有已经站不稳的谢西恬和依然保持清醒的伍非齐。


伍非齐伸手将一直摇晃的谢西恬给扶住了,开口道:“头疼吗?”


谢西恬点头。


她喝得烂醉,但是酒品出奇地好,只是站着微微眯着眼睛,左右摇晃着想要找地方依靠,刚好伍非齐的手伸过来了,她顺势就靠近了他的胸膛。


伍非齐一愣,扶着谢西恬走到了一边,坐了下来,鼻尖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相处了这么久,两人也由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隐隐默契,都说不上为什么,但是这样的东西确确实实已经存在了。


谢西恬抬手,碰到了什么,眯着眼睛低头一看,迷迷糊糊地看见了自己手上戴着的那个戒指,抬起手来对着灯光,道:“这什么?”她的话语声仍然带着清醒的意味,如果不是伍非齐闻到了她冲天的酒气,会以为她还没有醉。


“戒指。”他道,笑容在灯光下,却比灯光还要亮了几分。


谢西恬的手指一收,恍然抬头,眼泪在瞬间充斥了整个眼眶,开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在下一秒就哽咽了。


伍非齐低头看她,谢西恬也抬头,透过满眼的泪光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剪影。


“对啊,戒指……”她开始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我结婚了……我真的结婚了。”


伍非齐莫名一阵心疼,他知道这时候她脑子里的画面不可能是自己,也清楚地明白她现在都在想什么。那个男人占据了她的大部分的青春,也一定有关于婚礼和未来的诺言,只是都未能一一实现。


他抿唇,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没有说话。


“有人给你做过戒指吗?”谢西恬抬头问道,声音还是极其理智。


“没有。”伍非齐轻声摇头,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谢西恬闭着眼睛没有拒绝,似乎清醒了一些,但是越是清醒,回忆也就于是清晰。


“我有啊。”她小声道,像个小女孩。


今夜她化了比平常更浓些的妆,也更加精致,只是这样的妆容还是掩盖不了她褪去所有防备和抵抗的表情……


“谁给你做的?”伍非齐也是轻声。


两人私语一般,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低声交谈。


谢西恬的唇角开始下弯,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是她忍了很久,又将压抑的嘴角重新上扬,最终嘴里吐出了那个她一直抗拒着不想要说出来的名字,混杂着酒精却格外发人深省:“……柏即晨啊。”这个名字,她到现在为止对爱情的所有理解,都来自于这个名字。


伍非齐没有再回答,而是细心地伸出手将她环住了,不让她从座位上滑落下去。


谢西恬闭着眼睛躺在伍非齐的怀里,开始絮絮叨叨:“他从来没有说过娶我,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他说身边的人如果不是我,那么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一样……他说过很多情话,只是对我……他骗了我两次,两次都是刻骨铭心……但是最后他让我记住最深刻的居然不是他的谎言被揭穿的那一瞬间,也不是他对我期许未来的那些话,这些我统统都有些模糊了。可能我是醉了,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我现在只记得……”


她微微一个停顿。


空气里只有伍非齐和她粗重的呼吸声,两人都有些醉意,醉后的呼吸最是绵长和深沉,仿佛随时都要睡去。


“我只是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笑得比现在要好看些。”谢西恬笑了起来。


那时候的他们还都没有经过权力的浸染,也都还没有在商场的挣扎里忘掉初心。其实说到底,他们两个发展到现在,并不是某一方的过错,而是两个人共同造成的结果——谁都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还一如初心。


伍非齐沉默了很久,开口道:“你有信心忘记吗?”


“没有。”谢西恬猛地摇头,笑了笑:“真的没有。我这么久了都没有办法忘记,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办法忘记了。只是我可以做到不在乎,我觉得我可以,特别是……”她抬眼看了伍非齐一眼。


很神奇的感觉。


伍非齐不是柏即晨,她很清楚地知道。柏即晨最大的特点是自私,最大的优点是在很多时候将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爱就是没有办法回头,她拒绝不了一个自私的男人对她毫无保留地爱恨,就算知道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受伤,也一定要在过程轰轰烈烈地燃烧一把——她本不是这样冒险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过着过着,就成了这样了。


直到伍非齐出现。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是第一次开始了解对方,伍非齐就好像很久以来一直生活在她的身边一样,似乎很多东西都不用多说,他可以替她分担。她的麻烦从来不断,她的睡眠从来不好,她的骄傲和自尊也从来不会轻易地在人前放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伍非齐,好像这些问题都在一瞬间不再成为问题。


她居然有一天能将肩上的东西交给一个男人,并且毫无保留,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伍非齐笑了起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低声道:“我们走吧。”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么多年走走停停,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能让他长久留下。现在有了,他不会放手也不会妥协,十年二十年都好,他等着便是。


谢西恬缓了缓,点了点头,跟着伍非齐站了起来,往车边走去,进了车里。


瞬间阻隔了外面所有的凉意。


伍非齐的车速很快,带着冒险和保证安全的底线,时不时地转头看一下已经快要睡着了的谢西恬,伸手将她靠向窗户的头给轻轻移动了过来,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


谢西恬感觉到了,她的醉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习惯了常年保持清醒的状态,所以随身都有带着解酒药,防止那些躲不过的应酬,今天也是一样,在喝酒之前就已经吃了药了,现在已经处于半清醒的状态,知道伍非齐刚才做了什么动作。


她没有反抗,靠着伍非齐的肩头,看着前方。


车子在房子门口停下了,伍非齐将谢西恬扶着进了大厅。


谢西恬脚一软,还不等他开灯,就已经伸手勾上了伍非齐的脖子,拉近。


两人都气息都瞬间不平稳了。


要么,她今晚就要给他,要么这件事可能要等很久她才会有勇气去做了——既然已经结婚,她就不可能玩什么分房睡的那一套,趁着醉意,对方是伍非齐也不是那么令她为难的事情。


“西恬。”伍非齐突然开口,制止了两人的接触,虽然距离只差几厘米。


他的理智尚在,但是他不保证这一刻吻上了谢西恬的唇之后,他还能够拥有理智这么奢侈的东西。


“嗯。”谢西恬睁眼,眼神已经清明。


他知道她的酒意已经散去,一愣,突然欣喜。她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的——这个认知已经足够让他开心。


“不要今天。”他轻笑着将她搂了搂,往房间里带,准备安置她睡觉。


谢西恬没有动作,站在原地:“为什么?”


伍非齐低眼看她——他不确定她是否准备好了,也不想在她心里还有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去占有她,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


“我等得起。”伍非齐轻松道,没有任何勉强的成分。


谢西恬愣住了,随后轻轻一笑:“我没有醉,你是伍非齐。”


一句话就足够了——你是伍非齐。


我没有将你当成任何一个人,你不是谁的替代品,身上也没有谁的影子,你是伍非齐,我没醉,你清醒。


伍非齐的手指紧了紧,低头,目光闪烁:“你确定吗?”


“如果是你,我可以。”谢西恬道。


订婚到现在,他几乎成了她的依靠。这个男人为她遮风挡雨、接手皇朝、不计回报,像一本百科全书,她能够在他那里找到自己所有想要得到的答案。她不可否认自己已经有了感情,只是这感情是不是爱情,她还不知道。


但是如果今天是他,她可以。


伍非齐手指没有松开,笑容在唇角蔓延开来,目光在她的唇上滞留两秒,吻了下去。


夜色正浓。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2:01: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四)


第二天。


因为谢西恬喜欢光亮的地方,所有家里用的所有的窗帘都是透光的,几乎在太阳照上窗帘的那一刻,她就缓缓动了动,醒了过来。


一个晚上都没有怎么睡,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来了,同时也有其他莫名其妙的情绪也跟着一起来了,这样的情绪让她不解甚至……是有淡淡的恐慌的。


动了动身体,她坐了起来。


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睡衣,转眼一看扔在一边的贴身衣物,谢西恬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伍非齐在谢西恬动了的下一秒也醒了,转头看了过来,却完全不像是刚刚清醒的样子,眼神清明,直视谢西恬,眼里还有些笑意。


谢西恬有些尴尬,史无前例地咬了咬唇,不知道用什么来作为开场白。


伍非齐伸手将她的鬓发理了理,开口道:“洗漱一下,我们去吃早饭。”


谢西恬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嗯。”她起身,被子掀开,床单上的红色将两人的眼睛都是一刺。


伍非齐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谢西恬知道他想问什么,转身看着伍非齐,又看了看床单,耳根处有一抹淡淡的红色——她尽量在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也知道伍非齐应该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总之……大概是让他意外了吧。奇怪的是自己在他的面前居然会有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情绪,而她努力想要控制也很难以控制得了。


伍非齐的表情微微一动,抬眼看着她,两人的视线交错间,他突然笑了起来。


晨光照在他的侧眼上,一直半眯着显得漫不经心的表情,真真切切地在这一秒认真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真的从来没有。一是因为他不在乎,在他看来,谢西恬和柏即晨之间有很多精神上的东西更能成为他和西恬之间的阻碍,至于肉体,则是放在精神之后的。


“我得老实说,我很开心。”伍非齐的笑容几乎是掩饰不了的。


谢西恬一愣,视线顺着他的唇角一直移动到了他拉住自己袖子的手。


伍非齐的手指紧了紧,笑容几乎隐藏不住,开口淡淡道:“开心不是为别的,是因为……”他一顿,笑容收了收。


谢西恬重新抬眼看向他。


“是因为你和他有了那么多的第一次。说不失落和担心肯定假的——你的第一次爱情,第一次动心,第一次牵手,第一个吻,第一个关于暧昧和其他种种情愫的眼神……大概全都是给他。我曾经觉得可能我做再多东西,这些都是他已经和你演习过的了,我没有什么特殊的可以给你,除了细水长流和不离不弃,除了这个,我真的想不到其他。”伍非齐重新压抑不住的唇角再一次扬了起来,“所以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能拥有你的特别的第一次。”


说不动容一定是假的。谢西恬看着他的眼神,每一个毛孔都在这一个瞬间张开了,咬牙不知道给出怎样的回答,很多画面也在一瞬间都浮出。


伍非齐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不是一个喜欢说情话的人,也不爱说谎,不爱圆滑,但是就是这样的特质让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特别真实。他不说爱,也不说承诺,唯一一次的承诺,也就是给她套上戒指那一刻的动作而已。


所以很多时候,她自己也会单方面地把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当作是夫妻之间要开始交往的正常程序,很少回去深思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而今天他说出的这番话,谢西恬从来没有想过。她甚至不知道伍非齐会花心思去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别说这么在意她的过去和未来了。


伍非齐说完,手就放开了。


他知道以谢西恬的性格,一时半会地做出回应应该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没有打算得到任何回应——这番话突然说出来,不吓到她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奢望她回应。


给她时间慢慢消化吧,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可以去理解对方。


“去吧。”他松开的手转为轻轻一推。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谢西恬反手攥住了。


谢西恬的表情还处在有些迷茫的状态,但是除了迷茫之外,就只剩下坚定了。


她不是一味接受不回应的人,从来都不是——也许是商场拼搏的习惯,做事果断和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是她这几年练出来的东西了。


手攥住伍非齐,虽然有些颤,但是十分坚定。


伍非齐诧异抬头。


谢西恬站着,他坐着,她低头看向他视线蔓延过来的方向,手指微微一紧,将他握了握,随即松开,转身进了卧室。


头一次,她在做完一个肢体动作之后会觉得略微的窘迫——站在浴室门口,关门的一刹那还是抬头看向了坐在床上但是视线的方向仍然看着这边的伍非齐。


他的唇角已经勾了起来,眼里有什么情绪在闪动着,一闪即逝,难以捕捉。


浴室的门关上了,伍非齐的唇角还没有还原,他伸手看着自己刚才被谢西恬握过的地方,又是一笑。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伸手接了起来,笑意未褪。


“喂。”他开口。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伍可君有气无力的声音。


“怎么了?”他心情特别好,对伍可君的态度也十分和善。


“哥,昨天晚上狂打你电话都没人接,你挖矿去了?”伍云寒道。


“没有。”伍非齐站了起来,伸手拿起衣物。


“你今天心情很好?”伍云寒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平常伍非齐也不是什么模范哥哥,常常是半天找不到人影,没过几天就从国外打个越洋电话回来问好的人。怎么今天语调格外温柔?


“嗯。”伍非齐从鼻腔里回答了一声。


“昨天和大嫂……”


“说正事。”伍非齐道。


伍云寒笑眯眯地开口起哄:“哦……哦——”


伍非齐不回答,任她去。


玩了一会儿之后,伍云寒才叹了口气:“难怪昨天晚上都没有人接电话。哎,你说你都修成正果了,我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


“等等吧,总会的。”伍非齐开口道。


“我可不像你走过那么多路读了那么多书,我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优点能让他看见……算了不说这个,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昨天的事情。你不接电话,客户急死了,都找到我头上来了,就是上次你有拜托我去和他们签个合同的那个客户。”


“度假村的。”伍非齐立刻想了起来,开口道:“怎么了?”


“他们说项目启动的时间要和你商量一下,很急的样子,你给他们回个电话吧,别来烦我了,我还得给人家赔笑脸啊。”


“好了知道了。”伍非齐笑了起来:“谢谢。”


伍云寒啧啧出声:“这心情好就是不一样……哎哥,大嫂什么时候对你多笑两声了,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就趁机和你提要求,估计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了。”


伍非齐笑而不语。


“好了好了,挂了挂了。”伍云寒道,兴致缺缺——她现在最怕看到的就是秀恩爱。


电话那边的嘟声一响起,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度假村的合同已经敲定了吗?”谢西恬走了出来,已经梳好了头发化好了妆,有些诧异。


度假村的合同是她谈了很久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的,原因太简单,那个公司派来谈合同的人太狡猾,公司也太抠,对细节要求极其完美,一度让谢西恬中途冷脸,谈不下去,但是度假村的方案最好的就是和这家公司合作,所以她也不想放弃最后一丝机会,尽量能满足对方的都满足。


只是对方一再狮子大开口,合同才一拖再拖。她记得这个合同卡了有一阵子了,交到伍非齐的手上不过一星期。


“已经敲定了,就按皇朝原定的计划来,他们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伍非齐道。


“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谢西恬一顿,转头确认了一遍。


伍非齐点了点头,也将衣服都换好了。


“你是怎么办到的?”饶是谢西恬也有些不可思议了。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缓冲,因为伍非齐半接手了皇朝之后,处理问题的手法都一个比一个奇特,公司也正在适应,她也正在适应。


她知道只要事情交给伍非齐就一定能够解决,只是不知道可以这么快解决……


伍非齐一笑,开口道:“约出来吃了个饭,谈了谈利弊,他们也很明事理——对了,公司的管理体制稍稍需要改革,方案我已经写好了,就按豪润的那一套来,改了细节的地方,更适合皇朝,你有空就看看,没有问题就可以实施了。”


“豪润……”她听说过豪润有一套独特的管理机制,但是这种商业之间的都明白的机密,他怎么会这么随意就说出来?


“非齐,豪润的方案可以不用交出来,皇朝已经运行了这么多年,按照本来的样子继续下去也没有关系……”谢西恬犹豫着开口。


“今后还有豪润和皇朝一说吗?”伍非齐笑了笑。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利益。


谢西恬心里一动,抿唇沉默,半晌,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好……按你说的做。”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2:04: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五)


半年后,伍非齐正式接手了皇朝。


谢西恬在董事会会议上宣布了这个决定,她本来做好了应付那些老家伙们的准备,可谁知道结果却出乎意外的顺利。会议一结束,同样是在那间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伍非齐两个人。


默了默,谢西恬偏头问他:“你有没有后悔过?”这段时间,她看着伍非齐熬夜加班,为了皇朝的事忙上忙下,经常出差。就连豪润集团,他可能都没这么花费心思吧。


两人的座位是挨着的,谢西恬的右手放松地搁在会议桌上。


伍非齐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背,反问她一句:“你有后悔过吗?”他见她不说话,又继续开了口:“我知道你放不下皇朝,也舍不得把它随便交到一个外人的手里。但谢西恬,你只是一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没有超能力也预不见未来,你只需要相信我。我有能力为你抗下这一切。”


谢西恬被伍非齐手上的温度一烫。她低头,默默地看着伍非齐的那只手,过了一会儿,主动抬起左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我就是相信,才会选择你。”她也一笑。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都不怎么准。不该喜欢的,深爱;众人看好的,她没感觉。后来,她试着以自己的一生为赌注,来打一个赌……也明白了,两个人在一起,或许适合才是最重要的。


“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蜜月计划?”伍非齐突然问道。


“伍非齐……”


“非齐。”他纠正她的话,“叫我非齐。”结婚以来,他已经纠正过谢西恬很多次了,但她依旧有些不适应。


谢西恬心神一荡,默了默,却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刚正式接手皇朝,肯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们的事不用那么--”


“我已经安排好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伍非齐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黯然,但是很快的,他又恢复成之前微笑着的样子,“你不期待吗?”


不期待么?谢西恬问自己。其实是有些期待的……想要看伍非齐会带她去什么地方,看何处别样的风景。她没有告诉伍非齐她喜欢什么地方,但她知道这个男人肯定会为了她去刻意打听。


“期待。”她轻轻回答。


伍非齐嘴角一弯,顺势拉着她站起来,“你再给我一周的时间,等我把皇朝的事情安排妥当。我保证,这一定会是一个令人难忘的蜜月旅行。”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伍非齐难得没有加班,与谢西恬一起准备回家。


谢西恬现在已经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了,现在在皇朝也只是挂了一个虚职。公司的高层都知道,以前的那位女强人谢总,现在已经退居幕后,给伍非齐做起了全职太太。


两人开车去了趟超市,买好菜回家。


谢西恬的手艺和夏五熊比起来,好不到哪里去。但她今天高兴,说是要给伍非齐做一次晚饭。


伍非齐拎着袋子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在谢西恬的眼神示意下,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了她,转而接起了电话,“喂。”


“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电话是伍云寒打来的。语调上扬,伍非齐听出了她现在心情很不错。笑了笑回答道:“在家里,你嫂子今晚准备下厨。”


“那我要来蹭饭!”伍云寒难得撒娇道:“我还没试过嫂子的手艺呢。”


“不准。”伍非齐几乎是立刻回话,“等我自己先试吃完了后你再来吧。”说罢,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进卧室换了家居服出来,他朝着厨房走去。刚走到厨房门口,他一眼就看到谢西恬正有模有样地在切菜。他脚步一顿,怔愣出神。


谢西恬有一缕头发散在了脸颊边,她想把它拨在耳后去,但手刚碰了土豆,几次想弄,都忍住了。


伍非齐刻意放轻了脚步声,朝她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靠近,谢西恬却像是看见了他似的,立刻回了头来看他。


他忍不住一笑,却不说刚才为什么故意不弄出声响来。只站在她面前,在她微讶的眼神中,替她把那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好了。”他说。


谢西恬回过神来,点点头。左手拿着一个还未切好的土豆,右手拿着刀,继续刚才切菜的动作。


“两菜一汤够吧?”谢西恬盯着面前的砧板,脸有点烧。


伍非齐瞅着已经切好并泡在水里的土豆条认真点头,“够了。”他咳了一下,说:“不如我来给你打下手,我负责切菜,你负责炒,怎么样?”


谢西恬答应了,把手里的刀顺势放在砧板上,然后套了围裙准备炒菜。


两人结婚了这么久,伍非齐处处都迁就着她。其实他家里已经催过很多次了,说是让他和谢西恬要个孩子。伍非齐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提议。他……和西恬的孩子。想想,都令人心动。


他一边切着土豆丝,想了想,开口道:“碳宝满月的时候,陈德修打算让大家在一起聚聚。孩子的话……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谢西恬沉默,半晌才道:“你呢?”


谢西恬是孤儿,这点伍非齐早就知道。他也怕她一直都抵触孩子的问题,以及她还没做好准备。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笑了,“我的答案你是知道的。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无论男女。


这时,锅里的油热了。谢西恬转过脸,开始手忙脚乱地炒菜。


伍非齐以为她又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嘴角的笑容一僵,拿着帕子缓缓擦着自己的手。


手背上的皮肤被溅起来的油烫了一下,谢西恬皱了皱眉,也没管手的事,努力回忆着刚刚查过的菜谱,往锅里放调料。


不多时,一盘勉强看得过去的酸辣土豆条炒好了。


谢西恬关了火,把菜装了盘。端着菜转身的时候,她才发现伍非齐还站在厨房里。她以为他早已经出去了。定神一看,才发现他的手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多了盒药膏。


“手没事。”她抬起手背给伍非齐看,其实根本不严重,刚被烫到的时候是有一点疼,但白皙的皮肤上只是留下几个红点而已。


伍非齐拿着东西往前走了两步,放缓了语气道:“药膏都拿来了,就用用吧。”说着,他接过谢西恬手里的盘子,放在了一旁的流理台上。然后抬起她的腕子,皱眉看着她被烫伤的地方。


“真的不疼。”谢西恬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


伍非齐“嗯”了一声,但还是涂了一点药膏在她的皮肤上,然后用拇指慢慢给她涂抹。


或许是灯光太柔和,也或许是伍非齐此刻的眼神异常认真。谢西恬的耳边猛地又响起刚才他说的话,他说孩子。她知道只要她不松口,他就绝不会强迫她。但……


“我们要个孩子吧。”她终于还是说出口了。这句话说完时,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悄悄松了口气。


伍非齐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的喉咙又干又涩,抬起眼来看着谢西恬,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什么?”他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谢西恬回应着伍非齐的眼神,一字一句认真地开口说:“非齐,我们要个孩子吧。”


话音刚落,伍非齐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说话时,声音听着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这是从和你结婚以来……我听到过的最美好的话。”


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刚才被烫伤的灼烧感渐渐淡了下去。谢西恬看了一眼手背上被涂好的药膏,缓缓一笑,随即也抱住了伍非齐,“趁你高兴,不如先透露透露度蜜月的时候你要带我去哪里。”


听到这话,伍非齐下意识地刚手臂收紧,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在决定带你去这个地方之前,我还在想到底应不应该带你过去。但听了你刚才的话,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已经释然了。”


他难得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谢西恬一愣,抬头道:“什么意思?”


“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伍非齐笑了笑,心里是忐忑的,“你介意我……找到你的家人吗?”


家人?


十分陌生的词。


在五岁前,她是在孤儿院里度过童年的。孤儿院里的孩子太多了,虽然每个月都有家庭有这个意愿来领养孩子,但因为名额有限,所以孤儿院的孩子们便在暗地里互相叫着劲。卖萌撒娇,努力扮演好孩子。为的就是能在大人面前讨好他们,博得他们的喜欢,然后带自己回家。


她不记得是怎么被丢弃的,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丝毫信息。在五岁生日那天,她被谢雅棠领回了家。谢雅棠能力有限,但能给予一个孩子想要得到的所有母爱。


她还记得,那天下午,她被谢雅棠拉着小手,一步步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孤儿院。


她听见谢雅棠轻轻笑着说:“我姓谢,以后你也跟我姓吧。我想让你这辈子都开开心心的,西恬西恬,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名字吗?”说完顿住脚步低头看着她。


她仰着小脑袋呆呆地看着站在街边的女人,阳光好刺眼,但也好温暖。她从来没有在一个女人的脸上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笑容。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点头了。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2:42: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六)


这么一过就是多年,这么多年里,她也真正地将谢雅棠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无关血缘,因为那是第一个对自己伸出手来,对自己微笑的人。


她受到过这个世界上最为侮辱性的辱骂,也被嘲笑过没爹没娘,在她刚刚开始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别人相比缺少了什么,也就更加渴望。所以也格外珍惜。


之后到陈家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十分快乐的。她记得陈德修曾经有问过她,为什么要接受陈严松对自己命运的安排,她笑着没有回答。


很多时候德修的决断出发点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是一个从身体到灵魂都必须自由的人,而在她看来,有很多比自由更加重要的东西,所以为了那些东西,让她牺牲一下自由,牺牲一下早期的懵懂和一点点无所谓的童年欢愉,她是无所谓的。所以她愿意娶接受皇朝,愿意在没有人去抗下这一个担子、接下这一个烫手山芋的时候去抗、去接,因为这个家本身给予她的就是最大的欢愉。


她道今天,都感谢陈严松和谢雅棠给予她的一,到今天,也都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接手了皇朝而感到一丝丝的后悔,从来没有。


“想什么?”伍非齐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谢西恬一愣,从回忆里将自己拉了回来,看了伍非齐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你刚才说家人?什么家人?”她以为伍非齐是爱和她玩笑。因为家人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就是谢雅棠、陈严松和陈德修,没有别人。


“就是家人。”伍非齐在看见谢西恬的笑容之后也轻松了不少,伸手轻轻在她脸颊上动了动,谢西恬没有反抗也没有不舒服的反应,他便将手留在了她的颊边。


“家人……”谢西恬笑着:“嗯,他们怎么了?”


“不是陈家,是你真正的家人。”伍非齐顿了顿道:“可能你会怪我擅作主张,但是我觉得或许你会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你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活着……”


谢西恬的笑容渐渐凝结在了唇角,她看出伍非齐是认真的——这么说,他是真的找到了一个和她有真实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多年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只是她工作太忙,时常想起来,也就算了,满足于现在。陈家的每一个人虽然和她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份感情却是任何血缘都不可以比拟的,所以她没有认真想过要去寻找。加上时间上的间隔和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太少,所以找到也是十分困难的,她认为并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花时间。


只是……他居然真的去找了?还找到了?那么……他又是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找到的?


谢西恬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道:“……是谁?”


“你母亲的姐姐。”伍非齐开口道。


这些备份关系谢西恬向来不是很清楚,但是按照谢雅棠好沈青蓝来推算,似乎是……叫做姨母?


“你是怎么找到的?她们过得怎么样?”谢西恬的话里虽然多是冷静的部分,但是其中深藏起来的感动也只有她自己能够知道了。


伍非齐找人的时间肯定不少,花费的精力也一定是多的,这些日子他还在忙着那个合同谈判的事情,还有皇朝改革的方案……她几乎都怀疑伍非齐是不是有什么分身术了。


伍非齐笑道:“花了点时间就找到了。以前的孤儿院里有记录,因为你的名字什么的都换过了,所以只能按照以前的名字去找,留下的信息不多,好在最后是找到了。他们过得都挺好的,这些年一直以为你们一家人都在车祸里离世了,所以也从来没有动过找你的心思,只是年年祭拜,都是自己立的空坟……”


伍非齐讲着,谢西恬听着,思绪又被一点点地拉离了。


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她突然知道了世界上有另外的一群人,年年都在祭拜着她死去的亲人,而这些人,她甚至也可以称为亲人……


“我们去看看吧?”伍非齐开口,结束了自己的描述。


他看向谢西恬的眼神是十分不确定的,他不知道谢西恬是否会在心里怪罪他多此一举,但是他明白谢西恬的渴望。她一直都缺少爱,从她和陈严松的相处便能够看出来,陈严松的爱太过于沉重和严肃,不管对谁都是一样,所以才造就了谢西恬性格里严肃的那一部分。


而谢雅棠,这么多年来似乎都在为整个家庭的和谐作斗争,能给谢西恬的爱虽然很明显,但是在谢西恬的心里,应该终究还是有一些缺憾的。


他知道她的脆弱,知道她所有伪装的坚强,也知道她的渴望和希冀……所以他在发现自己慢慢被她吸引了之后,就想着能为她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无非是给她想要的。


“现在?”谢西恬愣了愣,开口问道。


“嗯,现在。”见她没有太过抵触,伍非齐放松了些。


谢西恬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好。”


说出发便是出发了。


伍非齐事先也没有联系好谢西恬的姨母,只是因为打听到了她姨母现在开了一家衣服店,所以每天都有看店的固定时间,只要在那个时间去店里就一定能见到人,所以他也不急着联系,直接开车将谢西恬带了过去。


路上,谢西恬一直眉头微蹙着没有说话,伍非齐时不时地转头看看她,都只能透过她的侧脸看见她紧抿的唇角。


谢西恬的手上一热,又一凉——她转头看着自己的手。


要不是刚才的感觉那么强烈,她都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手上还残留着的温热在提醒着她,刚才伍非齐确确实实是在手上空闲的时候,伸出手来抓了她一下。


她突然安心了很多。


怎么可能不紧张?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血脉相连,和谢雅棠的感情更像是姐妹,和陈严松的感情就更是深沉。从她被抱入孤儿院的那一天开始,周围的人就在告诉她,你是一个孤儿,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现在突然又有了,还在这么急促的时间里要去见面……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地答应了伍非齐,也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将那一丝欣喜表现得过于明显了,所以伍非齐才会理解为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他们吧?


她抬眼看着伍非齐,伍非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专注着开车。


谢西恬一笑,抿唇,转头看向了窗外,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渐渐变暖和升温了。他的安慰她接收到了,她的愉悦他也接收到了……这就够了。


“到了。”伍非齐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并不是非常豪华的商业区。


“这边都是商店?”谢西恬开口问了一句。


“对,你姨母是教师,现在已经退休了,有退休工资,但是她自己觉得无聊,所以出来开了一家店,卖服装。”伍非齐边下车边给谢西恬解释着:“就是那家。”


谢西恬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看见了一家装饰十分温馨的小店。


她一愣。


从门牌到门口手写的打折信息都十分有生活的味道,直接逼进了她的眼球里。


她一时怯场,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谈过那么多紧要的合作,开过那么多事关生死的会议……”伍非齐转头看着她笑道:“是不是都没有现在刺激和不安?”


谢西恬抬眼,有些无奈——她承认伍非齐能够很轻易地将她看穿,也不打算掩饰,直接点了头。


伍非齐的笑容更大了,将手伸出,放在了谢西恬的手边。


谢西恬没有犹豫,伸手就将自己的手给放了进去,两人的手指交握一瞬,伍非齐带着她往衣服店的方向走着。


这边的店外都是水泥,倒不是破败,就是在写字楼里待久了,对于这样的小店一时有些不适应。


她看着外面用红纸写的“全店清仓”,忍不住笑了起来。


眼神往店里看去,里面围坐了三五个女人,都坐在一个电视机前,边聊天边看着电视里的古装打斗,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谢西恬几乎不费力就找到了那个人群中和自己的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人,一眼便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伍非齐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已经找到了,也就沉默不再多嘴。


过了一会儿,谢西恬突然动了动手指,示意伍非齐往回走。


伍非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谢西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看了看,没有发表意见,跟着她走到了车边,坐了进去。


“她们在笑啊。”谢西恬开口道,声音里似感叹,深远绵长。


伍非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笑了笑。


谢西恬望向了窗外,看了许久,开口道:“如果她的生活在没有我的时候过得这么舒服和自然,而我的生活在没有她们的时候也是开心快乐的,所以……没有必要去打破现在的局面了。”


伍非齐笑容扩大——他在意的不是她描述的别人的状态,而是她描述自己的。


“开心快乐”,这是她现在的状态,是吗?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4:09: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七)


碳宝的三岁生日刚过不久,谢西恬发现自己怀孕了。


从答应伍非齐要一个孩子开始,她也就没刻意注意过避孕的事情。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就在她快要怀疑会不会是某一方身体的问题时,惊喜出现了。


她看着验孕棒上明显的两条杠,在怔愣之后,嘴角终究还是忍不住地上扬。


第一个念头便是打电话告诉伍非齐这件事——手刚摸到台子上的手机时,又收了回来。


伍非齐还没下班,她想亲眼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想要把这一刻永远珍藏在自己的心底。


愣神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谢西恬一怔,眼神在触到屏幕上跳闪着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


她接了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是陈德修打来的,他似是没想到谢西恬这么快就接起电话,微微一顿,低沉的嗓音从手机听筒传进了她的耳朵。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谢西恬嘴角一勾,“这么巧,我也有个好消息打算告诉你们。”


电话这边的陈德修一挑眼角,几乎是下一秒,心里就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性。谢西恬和伍非齐结婚三年多了,慈时不时地问他关于谢西恬和伍非齐的感情发展情况。她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幸福,也希望谢西恬能够走出与柏即晨的刻骨过往,敞开心扉接纳伍非齐这个优秀的男人。


想着,他一笑,开口道:“你先说。”


本想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伍非齐,但陈德修的这通电话打得实在太过凑巧。她忍不住想要和人分享此刻的心情。


默了三秒,谢西恬放缓了呼吸,轻声字字清晰道:“……我怀孕了。”


电话那边是比她刚才更久的沉默,过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样子,才传来陈德修的一声低笑。他有些感慨:“某人终于等到了。”


谢西恬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某人”指的是谁。这三年多的相处,也让她更加了解伍非齐这个男人。她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不可能不会动心。她承认,在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心里的第一感觉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雀跃。


她或许……是真的对伍非齐有些动心了。


“你的好消息是什么?”谢西恬缓了缓,然后问道。


“我和慈打算把我们皇朝的股份转一半到伍非齐的名下。”


“……”谢西恬眉头一皱,“皇朝的股份在我们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你用不着这么做。”


“谢西恬。”陈德修难得这么严肃地叫她名字,声音一顿,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是我和慈想了很久后做下的决定。从你接手皇朝开始,再换成现在的伍非齐。我欠你一句谢谢。如果你不想收下的话,就当这些股份是作为我未来外甥出生的贺礼吧。”


谢西恬抚了抚额,无奈笑道:“那你的这份礼物未免太大手笔了吧。”


“对你来说,值得。”陈德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接了话。


通话结束。


手机听筒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忙音。谢西恬知道陈德修一向说一不二,他刚才已经告诉了她这个消息,那接下来她只能被动接受了。


当她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感到疲累,也有想过劝陈德修回来接手皇朝。很多时候她忍不住想,他的能力这么出众,如果有他在的话,很多事肯定会比她处理的更好吧……


渐渐的,她感觉到力不从心,觉得疲倦,觉得每天尔虞我诈互相算计的日子过得太让人难受。


直到她遇到了伍非齐。也是这个男人,彻底将她从这些无止境的商业圈套里拯救出来。


就在这时,客厅那边传来一阵很轻的关门声。


谢西恬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暗掉的手机屏幕,缓步走到了客厅。


伍非齐刚关好门,一手拿着公文包,弯腰正准备换鞋。


他听见了谢西恬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是她,微微一笑道:“客厅里没看见你人,我以为你在休息,所以没叫你。”


谢西恬朝他一步一步走过去,眼底有着很明显的笑意。


她难得笑得这么开心,伍非齐换好鞋,站立着不动了,“你有话要说?”谢西恬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他已经感觉到等着他的一定会是一个好消息。


谢西恬停在他的面前,微微倾身接过了他手里的公文包,嘴角的笑意更深,看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你准备好了吗?”


伍非齐心中一动,接着点了点头。


谢西恬踮起了脚尖,将嘴巴贴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四个字。说完,她站直了身子,笑意盈盈地等着伍非齐反应。


她的声音轻柔,但那句简单的话却让他的鼓膜一震。他整个身体都被定在了那里,耳朵里只听得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在说--她怀孕了……怀孕了……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刚才说了什么?她怀孕了?!


“你已经确定了吗?”伍非齐的双手搭在谢西恬的肩上,因为太过激动,手指下意识收紧。


谢西恬在他期盼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月经已经两个月没……”话还没说话,她就被伍非齐一把抱在了怀里。


“太好了西恬,他是我们孩子,我们有孩子了!”伍非齐的话就响在谢西恬的耳边,或许真的是太过兴奋了,他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等彻底消化了这个消息后,伍非齐拉着谢西恬的手急冲冲的出了门,开车赶去医院做检查。


今天,注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沈碧和柏即晨下了飞机,坐上了出租车。


沈碧因为同庆的原因,来江城出差。收拾东西出发前,柏即晨得知她今天的目的地,说了一句要跟她一起过来。


江城。她本不愿再让柏即晨踏入这块土地。但沈碧知道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便拦不住他。她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答应了他的要求。


车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江素将头转过来看着身旁的柏即晨,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三天你有没有其他安排?如果没有的话,不如和我去见见合作方的人。来之前cherry收集了对方的资料,说是负责这个项目的人脾气有些古怪。有你在的话,我也会安心一些。”


柏即晨的视线一直都投向了车窗外。直到听见沈碧把话说完,才将目光一转,对上了她。他刚才似乎正在发呆,略微一怔,才回答了一个字:“好。”


沈碧点头,嘴角又重新漾起了笑容。


车子在经过一家医院的时候,柏即晨让司机把车靠在路边停下。


沈碧不明所以,皱着眉跟着他下车,“你身体不舒服吗?”她担忧地上下瞟了柏即晨一眼,拿出钱包来付了车钱。


柏即晨的眼睛却看向了远处,步子一滞。


沈碧拖着小行李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医院门口的临时停车位上,停着一辆矿石白的宝马车。视线一移,眼神在触到那车子的车牌号时,脸上的笑瞬间凝住了。


谢西恬——这车子是她的。


也只是一瞬,她便回过神来。她重新勾起笑容转身,动了动嘴唇,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柏即晨几乎毫不犹豫地抬腿踏上了进医院门的台阶。


他眸色微沉,令她看不清里面隐藏着的情绪。


她心头一跳,只得拖着行李箱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走进医院。


柏即晨找到护士台,问了一个正在值班的小护士,“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谢西恬的病人刚进医院登记?”


小护士本来正在整理资料,一听见这好听的男声,下意识抬眼,正好撞进了柏即晨深沉的眸里。小护士脸一红,低头掩饰着害羞,小声道:“您稍等,我帮您查查。”说着,她的手指在鼠标上滑动了几下,随即道:“呀,今天下午是有一位叫谢西恬的女士来挂号……”


柏即晨听了,打断她的话道:“她出什么事了?请问是哪个科室?”


“唔……”小护士再次瞟了一眼电脑显示屏,跟着念出了上面的三个小字,“妇产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应该在妇产科做检查吧。”她瞧着这位先生也不像是坏人,而且好像和这个谢西恬也认识,所以多嘴便回了一句。


柏即晨微微皱眉,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三年多了……原来她都结婚这么久了。


沈碧在一旁看着,心下一沉。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扯了扯柏即晨的衣袖,脸上的笑这下看着,很是勉强。她说:“即晨,我们走吧。”再次回来虽然已物非人非,但她不能保证谢西恬的心是不是比柏即晨的还要坚定。万一……不,她不能让这个万一发生。


柏即晨顿了顿,点了一下头。


沈碧轻轻地舒出口气,那只扯着柏即晨袖子的手顺势往下,牵住了他。两人一同转身,不经意间瞟见了正从走廊深处走过来的两人。


伍非齐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而谢西恬也是勾着唇角回望不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只是……让旁观的人徒增尴尬而已。


柏即晨眯起了眼睛,沈碧瞬间握紧了他的手。


沈碧苦笑——还真是什么都让她赶上了。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4:38:00 +0800 CST  
番外 伍非齐和谢西恬(八)


伍非齐揽着谢西恬的腰,渐渐走近了。两人在说着什么话,脸上都挂着柔和的笑容。


直到走到走廊尽头,光线由暗到明,她才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人。


谢西恬的眼神就这样没有任何防备地突然撞上了柏即晨的视线。


四个人的心里都是一震。


谢西恬先停下脚步,手指一捏,无声地同柏即晨对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苏城和沈碧在一起的吗?


谢西恬的眼神一动,先转开了脸。果然,不意外地看见了柏即晨身边站着的沈碧。接收到沈碧看向她时的警惕目光,她忍不住笑了。


“走吧。”她微微偏头对伍非齐说了一句,随即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往前走去。


两个人就这么表情淡淡地从柏即晨的身边经过,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动作也无。


听着鞋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步两步三步……柏即晨身形微动,但立刻就被沈碧拉住了。


“即晨。”她叫他,眼神有些受伤,“你想去哪儿?”


对啊,他想去哪儿。他现在能去哪儿?那个女人已经不属于他了。即便他现在追出去了,他还能做什么?


他想着,已经抬起的脚又生生收了回来,脸上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们也走吧。”沈碧轻叹了口气,站在护士台面前,闷声说道。


柏即晨似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眼神一暗,随即点了点头。


等他们二人也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时,小护士这才抬起头好奇地往他们的背影瞧了几眼。她摇摇头,想起刚才他们几人之间沉闷的气氛,莫名地让她觉得压抑。


等到柏即晨和沈碧走出医院时,街边已经没有了那辆矿石白的宝马车。


沈碧知道柏即晨这是又被勾起了心思,心里有些生气,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她轻抿着唇,松开了柏即晨的手,拉着行李箱沉默地走在前面。


她往前走了一会儿,没感觉到柏即晨跟上来,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柏即晨走得越来越慢,最后,他停了下来。


沈碧咬着唇折返过去,走到他面前,微抬下巴问他:“你后悔了?”


要是放在以前,柏即晨会很自信地摇头,说怎么可能。他一直都相信除非是他先放手,否则谢西恬绝不会背叛他。他以为她会永远地站在原地等他,即便是她结了婚,但她的心也始终都放在他的身上。


可是刚才,当他与她眼神对视时,他似乎发现自己已经对谢西恬产生不了什么影响了。


这个事实……令他感到失落。


“我后悔了。”他开口,第一次低了头。沉默了一瞬,他继续说道:“这辈子我视若珍宝的东西,被我亲手毁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终于开始明白穆南烟当初和他说的那一番话,也知道穆南烟为什么始终都没有动过他,就算他帮了柏蕊很多,也没有劝阻柏蕊回到江城——原来……这是他自己亲手给自己设下的结局,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而已。


沈碧定定地看着他,鼻尖一酸。


“我就不该答应让你和我一起来江城!”她嘴唇颤抖,撒气似的将行李箱往地上一摔,“本来我们两个在苏城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想要回来?!谢西恬已经结婚了,你还是忘不了她吗?你和我在一起四年了!难道我还是没有融化你这颗铁打的心!”


话说完,沈碧转了身。


她闭了闭眼,往前迈了两步,又犹豫地微一停顿。周围都静悄悄的,身后也没有传来脚步声。


她有些失望地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本想憋住眼泪,但就是这么不争气地湿润了眼眶。


气氛顿时变僵。


沈碧知道她这辈子算是栽在柏即晨的身上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却还是硬不起脾气来。撒了一顿泼,最后的结果还是等平静下来后,主动找他和好。


她胡乱抹了两下眼眶,深吸一口气,转身,却一下子就撞上了柏即晨的胸膛。


柏即晨不知是何时走到她身后,手上拖着她的行李箱。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酒店休息。”


他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沈碧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碧嘴角一牵,“嗯”了一声,伸出手想要去接过她的行李箱,却被柏即晨捏住了她的手指。他把行李箱换了一只手拉着,另一只手转而牵着沈碧,说:“走吧。”


就如她所说,她陪了他四年。他已经辜负了谢西恬,便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这辈子他心里的位置只会留给一个女人,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了。


如果沈碧想要的爱情是这些的话,那么除了他的真心,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另一边,谢西恬的车内。


谢西恬坐在副驾驶座上,想着刚才的偶遇,不由得怔了一下。


三年多了,距离上次她和柏即晨的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般,在她发现怀孕的这天,让她与柏即晨再次相见。


刚与伍非齐结婚的那段时间,她想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如果有一天在大街上碰见了柏即晨,她还会有什么反应。她放不下自己的自尊心,所以其实早就预料到了结果。无论她的心里还爱不爱他,她肯定也会骄傲地从他身边走过,任由自己的心疼如刀绞。


但今天,她发现这个在自己的脑中一直在害怕发生的一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样让她尴尬和无言。


或许因为……身边已经有了他的陪伴?


谢西恬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伍非齐。


前面是红灯,伍非齐踩了刹车。等待的间隙,他偏头问了一句谢西恬:“冷吗?”


谢西恬收回目光,投向半降的车窗,一笑,将车玻璃升了上去。


“孩子都两个月大了。”谢西恬摸了一下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嘴角带笑,“明天我去阿初那里带一些育婴书回来看。她有经验,也省去了我去淘书的力气。”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未来有很长的时间让她去做准备。


伍非齐本来还有些担心谢西恬的反应,但见她同他一样都是期待,心里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了。


伍非齐还要熬夜批一些文件,进书房之前,他特意给谢西恬热了一杯牛奶,交待她一定要记得喝掉。


谢西恬本想等伍非齐一起睡,但可能是孕期的反应,她最近经常感觉到累,洗漱完了后便自己一个人先睡了。


第二天,谢西恬刚醒过来,将手机开机看了眼时间,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她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微一疑惑,但还是滑动了接听键。


手机那边先是一阵沉默,就在谢西恬觉得是对方打错电话,正要挂断时,有一个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西恬,是我。”


柏即晨。


他似是知道谢西恬正在想什么,再次开了口说道:“我的号码你已经拉黑了,所以重新买了一张卡打给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最后见一次面好吗?”


柏即晨从未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就像是……真的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再无可能,来与她告别。


半晌,谢西恬吐出两个字,“地点。”


“老地方。”柏即晨道。


谢西恬挂断了电话。


伍非齐这个时候已经去皇朝上班了。谢西恬吃了一点他特意给她留的早餐。她本来是一个生活作息很规律的人,但自从闲下来后,做事也变得越来越随性了。


收拾好后,她自己开车来到了那家咖啡厅。


老板娘没变,见到她时,还是一脸笑容地同她打招呼。只不过,这次她已不再提起“柏即晨”这三个字,只笑着问道:“还是要榛果玛奇朵吗?”


谢西恬一笑,“是。”或许只这一样,不会改变。


和老板娘打完招呼,她不再固执地走向那个为她专门留的位置。她随便找了一个空着的卡座,坐下了。


咖啡很快就被端上来。谢西恬拿起瓷勺慢慢搅着,却没打算喝。


过了十分钟左右,身侧的过道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没有回头看,眼睛盯着对面的沙发,直到柏即晨出现在她的眼前。


谢西恬将面前的咖啡推给了柏即晨,看了他一眼,说:“你一直都没有试过榛果玛奇朵的味道,这次不如试一下。我已经按照你的习惯加好糖了。”


柏即晨放在腿上的右手捏成拳,手指微微泛白。他笑不出来,索性便不笑,“谢谢。”他伸出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即眉头轻皱,像是有些不习惯这咖啡的味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谢西恬问。


柏即晨先是没回答,指了指她的面前,说:“你不点些东西吗?”


谢西恬一愣,随即摇头微笑,“不用了,我现在不能喝咖啡。”瞥见柏即晨不解的眼神,她只得又加了一句:“我怀孕了。”


柏即晨沉默了。


其实他们二人很少有这么心平气和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柏即晨一次次地伤害她,算计她的真心。走到现在,突然发现,初见最难忘。


“我没有打算结婚,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他突然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谢西恬皱起了眉头,心里立刻便明白了他这是为了什么,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谢西恬拿起手机一看,是条短信——我在外面等你。非齐。


柏即晨没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谈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见谢西恬一面,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这样而已。 嫂索 锦绣良婚


谢西恬先站了起来。


她开口,笑了笑:“不要因为我而让你自己不幸福。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向前看吧。”说完,她拿起手提包,往咖啡厅的门口走去。


柏即晨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谢西恬的背影,就如他第一次回江城那般。从她走出咖啡厅,但这一次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一直愿意等待她的男人。她笑着朝他走过去,主动靠近他的怀抱,笑靥如花。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早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向前看——他的前方一直都是她,现在也只能往身边看了。


谢西恬出了咖啡厅,脚步走向了伍非齐,没有间断,没有回头。


他笑着迎接。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1 15:01:00 +0800 CST  
番外 黄少谷和夏五熊(一)


夏五熊的步子没有停,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回过头,拦下了车,往别墅的方向去了。


肚子大得已经有些影响她的走路速度,但是她一边加快步子,一边稳定自己的情绪。


“行了行了夏五熊,别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黄少谷肯定会平安的。”夏五熊低声把自己的肚子拍了拍,“小子,你也别给我闹腾,我们去把你老爹抓回来,你再踢我就打你了啊——我真打了啊。”


说完这句话,肚子居然真的没有动静了……


夏五熊的步子停了一下,差点没有绊倒——不愧是她的儿子,这么识时务?


坐上了出租车之后,司机载着她到了别墅,她付了钱便坐进了自己的车,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曾沛慈的。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干嘛,想反悔?”夏五熊警觉地道。


“没有。”曾沛慈的声音里没有笑意,到底还是担心,“去门口超市买点食物,到里面没有吃的,就算有,你也别千里迢迢去和人家抢。带点必需的救急药,天气有点凉了,穿件厚的去,不要带太多东西,万一路被封锁了,你就回来,知道了吗?”她知道路一定会被封锁的,但是……也知道夏五熊就算路被封锁了也不会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夏五熊将钥匙拔了下来,下车,走进了房间里拿衣服。


“最后。”曾沛慈低声道:“注意安全。”


“放心,我肯定活着回来。”


曾沛慈没有接她的玩笑话,只是“嗯”了一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夏五熊收拾了东西之后,去超市和药店都买了东西,出发。


方城离这里不太远,她加速开车,天还没有暗下来,就已经到了。


这里都是穿着制服的人,道路很难走,被封的大路只能让补给的物资进去,夏五熊真正到了这里,才知道她做的决定是一个多惊险的决定。


一见到她的车,就有警察走了过来。


“这边不能进了,小姑娘……”警察话刚说到一半,眼睛就盯着夏五熊的肚子看了许久。


夏五熊将肚子拍了拍,咧嘴一笑:“吃撑了。”


吃撑了……


夏五熊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喂……”身后传来叫喊,她完全没有理会。


这边只是查车辆查得严,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唐一心的动向,她很容易就混进去了,只是因为刚才下车急,怕被拦下来,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曾沛慈交代的棉袄,手上拿了两个面包——准备的医药包什么的,都没有带过来。


方城安静得不像话。


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无声的忙碌,不停地有人被送出来,只有她的脚步和他们的方向是相反的。


每个人都蓬头垢面,帐篷从这一头一直搭到她望不到的地方,帐篷上写的都是某某医院,里面传来的都是呜咽和呻吟。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人管她,所有人都非常忙碌,她以为自己会受到什么阻止,所以在来之前将什么方案都想了一遍,但是她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每一个人,都挣扎在生死边缘,她从来没有对死亡有这么清晰和直面的感受,而心里的恐惧也在不断地被放大。她知道自己走在一个帐篷旁边,帐篷里那声呜咽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人发出的哭嚎。


她深呼吸了几口,太压抑了。


墙体剥落,隐约还能看出之前的建筑是怎样的,她努力辨别着方向,知道黄少谷这一次是在哪个公司里谈合作,之前也来过方城,对这里的地形还算是熟悉。


越往里面走,哭嚎声就越大,都是惊天动地,但有气无力。


她这一辈子听见的最多亲人的称呼,在这一刻都达到了某种汇总。


“妈”“爸”“女儿”“儿子”在她看来是最美好的呼唤,只是这些喊着称呼的人都是撕心裂肺,都是因为失去而呼喊。


夏五熊伸手将耳朵捂住了,闭了闭眼睛,往黄少谷的方向走去,忍住自己的视线不去朝那边看,她怕自己一看就会崩溃。


“没事的没事的……”她轻声开口安慰自己。


脚步坚定了许多,夏五熊抬头看着前方,抬腿继续往前走。


不断地有满脸是汗的武警和消防队从身边走过,停下来看着夏五熊的肚子,劝说她往回走。


夏五熊摆手,迅速绕过她们,脚步加快。


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那家公司,公司的大楼还算是完好,但是玻璃全部都震碎了,一地的碎渣和从窗外就可以直接望进去的残害,办公桌都被砸得稀烂,地上都是灰尘,里面没有人。


夏五熊刚刚燃气的希望在瞬间又破灭了。


“还好这个大楼不是豆腐渣工程……”


周围突然颤动起来,夏五熊一晃,往后微微倒了一下,稳住了身子之后抬头看向一边墙上还挂着一半的广告横幅,还在微微颤动着,她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转头听见有人冲她喊着。


“快点过来!别站在那边!”


“过来过来!”


她立刻迈步,摇晃着走了过去。


突然的摇晃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有人很大声地在疏散突然躁动起来的人群,也有人在指挥,只是声音被一浪接着一浪的恐慌声响给盖过了。


夏五熊眯着眼睛被挤到了一边,那些还躺在帐篷里的人没有什么动静,但是还有行走能力的人却和疯了一般往各种可以藏身的地方躲着。


“余震余震!大家不要慌!”


夏五熊被一挤,没稳住便跌倒了,伸手撑住了桌子,转头看见唯一剩下的几张桌子下都挤满了人,各个眼神惊恐。


她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隐隐觉得有些胃疼。


“你们没看见孕妇吗?”一个老人家原本坐在地上,一看夏五熊跌倒了,立刻颤颤巍巍地来扶,边转头看着藏在桌子下的那些人。


桌子下的人没有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震感离去,双手紧紧揪着。


夏五熊伸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开口道:“没关系。你有吃的吗?”


“肚子疼了?”老人家低头,瞳孔一缩,“是不是肚子疼了?”


“不是,我就是饿了……”


“被这么用力推了怎么会是饿了!走!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市医院很安全,离这里不远。”老人家将她扶了起来。


“真的不是……”夏五熊解释不清,被老人家拉着往前面走了。


刚才的震感只持续了几十秒便没有了,从新走上路时,夏五熊心里也有些发毛。


“我真没事,你有吃的吗?”夏五熊欲哭无泪地问道:“我只想吃块面包……”


“没有。”老爷爷转头瞪了她一眼,开口道:“现在有命活着都不错了!进来的路有几条是山路,都堵了,只有一条是大路,东西送不进来,方城的人也送不出去,你看看那群兔崽子,本来这里就是地震高发区,这些人胆子就那么点大,一来点什么事情,都是给自己吓死的……”


夏五熊肚子饿得开始叫了,跟着老爷爷一直往前面走着。


老爷爷还在絮絮叨叨:“这边是学校,你看那些房子都塌了……出来的时候被东西砸伤的人不多,死伤的大多都是踩踏,也不知道躲,一个劲地往外跑,结果墙塌了……人啊……”


夏五熊抿唇,开口指着那栋大楼:“那栋楼里的人呢?爷爷你是一直都在这边吗?”


“肯定早就疏散走了啊!”老爷爷转头道:“谁还在这里等着办公吗?”


夏五熊抽了抽嘴角,她觉得自己的体质就是容易招到奇葩。


“那个……我真的不用去医院,你看我都能自己走。”


“走两步就到了!你大着个肚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他瞪眼。


夏五熊咬了咬牙,只能跟着他到了医院。


好在医院里还有些吃的,夏五熊不敢多吃,只和别人分了一口水和面包。


将夏五熊安顿好了之后,老爷爷才道:“你要找人,我可以帮你问问,别在外面乱跑了,老实呆着……真是不要命了。”


“老爷爷。”夏五熊突然伸手,扯住了他身后的一个红色东西,探头一看,读了出来:“志愿者……志愿者?”


“对啊,志愿者。”老爷爷没有理会她,继续问道:“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是在哪里活动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你混进来之前都不要看看环境吗?”老爷爷指了指她的衣服。


夏五熊低头一看,明白了——只有她的衣服是干净的。


她再抬头看向老爷爷的衣服,又脏又破,刚才靠近的时候还有股已经发酸的味道,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吧。


突然有些动容,她抿唇开口道:“没关系了,我自己去找,你去休息着吧,看你这两条腿都在打颤了。”


“胡说什么!我硬朗着呢!”


“行行行,”夏五熊伸手推他,将他轻轻推到了座位上,将自己手上分到的一半面包又扯了半块下来,递给了他,“喏,分你。”


她看着面包,神思恍惚。不知道黄少谷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能吃到东西,或者是饿着?


有没有水喝?有没有地方休息?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活着。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09:56:00 +0800 CST  
番外 黄少谷和夏五熊(二)


在床上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刚亮,夏五熊就醒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暗叹这个孩子还是很争气的。汪东城开玩笑的说过,她生出来的孩子估计是条猫--有九条命的那种。


病床不够用,夏五熊昨晚没有睡在病床上,进来的人那么多,那么多伤者要处理,她就躺在椅子上将就了一个晚上,昨天的老人家还没有走,也坚持不睡床位,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


“你醒了啊。”老人家已经坐了起来,看见夏五熊之后道:“你昨天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现在住进医院的人都要登记了,所以有个名单,我可以让人帮你查查……你要找谁?”


夏五熊立刻站了起来--对,黄少谷……她还不知道黄少谷怎么样了。


“黄少谷。”夏五熊开口一字一句地将黄少谷的名字给念了出来,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小姑娘你去哪里?”老人家站了起来,跟了出来。


“我去找人--你帮我在这里找找,我去外面看看就回来,现在这么乱,他不一定是被送到医院里面来了,你看看外面还有那么多受伤的人都在帐篷里,我去看看。”


“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啊?”老人家伸脚就踹了夏五熊一下,开口道:“你昨天支持了一块面包。”


“嘿你这老头儿……”夏五熊轻轻回踹了一脚,“知道我不是铁打的你还踹我?”


“不打你不长记性!”老爷爷伸手将她往沙发上扯,边扯边动了动自己身后志愿者的标志,开口道:“我能帮你把人找回来,你就老实呆着,你这姑娘是怎么当妈妈的?你小孩要不要了?外面危险的不是余震,天灾已经过去了,剩下的是人祸,你懂不懂?现在余震都不强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是如果你一出去,发生了踩踏推搡什么的,怎么办?”


“老头儿,”夏五熊笑了笑,“如果没有孩子爸爸,那我当妈妈也没有什么意义,是不是?”


短暂的沉默。


老人家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抬眼,突然认真地看了看夏五熊,抿了抿唇。


夏五熊说完,耸肩道:“我们住的地方是江城,我一个人开车过来的,如果找不到他,我也不回去了。”


“这小姑娘……”老人家嘟嘟喃喃,但是态度明显已经放软了:“怎么这么不听人劝呢……”


夏五熊开口道:“我去办一下出院的记录。”


“你等等!”老人一咬牙,开口道:“我现在帮你找人,你先消停会儿。”


夏五熊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连自己温饱都成问题了,怎么找人?你从昨天到现在也只吃了小半块面包吧?与其让你一个老人家去找,还不如我自己去找……”


“谁说要我一个老人家去找了?我还有一个儿子,他也在救援队里……”他似乎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


“你歇着吧。”夏五熊伸手将老人家按到了沙发上,开口道:“我出去,中午就回来,我保证。”


“回来是肯定的。”老人家瞪眼:“就看你是走回来还是被抬回来。”


“乌鸦嘴!”夏五熊也瞪眼。


两人大小眼瞪了许久,谁都不让谁。


终于,夏五熊哼了一声,老人家的表情微微松动了些。


“行行行,你去就去吧,我去找我儿子让他给你查查,名字叫什么来着?黄……”


“黄少谷。”夏五熊每念一遍,力量就多了几分,转身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与此同时。


江赫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有些诧异,伸手将手机拿了起来。


“喂,素素,什么事?”江赫开口道。


“舅舅。”江素听见江赫接电话的速度,就知道江赫手上肯定有事情在忙,开口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你现在在参加方城的救援工作吗?”


“嗯,有送些东西进去,现在里面的情况不太好,记者开始涌进去了,食物和水都被堵在外面。”江赫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有个朋友失踪了,想让你帮忙留意一下,能找到的话是最好,如果找不到,能不能尽量留意一下他的消息?”


江赫皱了皱眉:“你的朋友?”


“对,我的朋友。”江素道。


“叫什么名字?”


江素将基本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也将从曾沛慈那里问到的公司名称都告诉了江赫。


“好,我现在去查。”江赫道。


电话挂断,江赫立刻动身。


方城里的通讯现在都没有接通,还处在没有信号的阶段,所以他要去查证伤者的名单,就必须亲自去一趟医院。


江赫赶到医院的时候,直接就去了登记名字的地方,因为电脑设备都被砸坏了,所以只能暂时用本子。护士没有时间找,只能他自己动手。


很快,阳光的热度越来越高。


夏五熊找了一圈,没有结果,只能重新返回医院去找那个老人家,决定先在医院的名单里找一找。


走到医院门口,领了一块面包,想了想,扯了一半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装里,另一半放进嘴里,大口吃着。


“对不起啊宝宝。”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抱歉地笑了笑道:“回去一定把全世界好吃的都搜来,你看看你前段时间吃那么多,饿个几天应该不碍事吧?你别给我来个营养不良什么的,我会瞧不起你的……”她垂头了一阵。


怎么可能不难过、不揪心呢……这一路上的哭声和满目的疮痍,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压迫。


她听见哪里传来死亡的消息,就害怕下一个通知的亲属会是她。她一直在想黄少谷,体力也有些不足以支撑她走完剩下的路了,心里也担心孩子会有什么问题……


夏五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将最后一口面包吃了,抬腿走向了医院--找吧,她就不信找不到了。


是生是死,也得给她个结果。


“走吧走吧,找你爹去。”拍拍肚子,进了病房。


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她问了周围意识还清醒的病友,被告知老人已经下楼去查名字。


夏五熊又返回到了登记处。


还没有走近,便听见了一阵吵闹声。


“现在什么时候了?找人要紧还是让我回家要紧啊?你拎不拎得清啊?江赫,这么多年白养你了!”


“爸,不是……你这……你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瘦什么瘦?!你妈不是说我胖呢嘛!我这不是减肥来了!行行行,别说了!继续找继续找!人小姑娘等着呢!大着个肚子都跑外面去找了!”


“爸,你先去休息吧,这边我来……”


夏五熊张了张嘴,看见了老头儿正在和一个中年男子吵架--这男人应该就是他口里的“儿子”吧。


老人家一回头,一眼看见了夏五熊,表情一僵,立刻笑了笑道:“回来啦?”


江赫也回了头。


夏五熊看见江赫一脸的汗和有些焦急的表情,大概明白事情的始末。


这老人家……别是瞒着家人出来做什么志愿者的吧?有这么折腾自己的吗?


她脚步一迈,看了看老人家身后的牌子,开口道:“我就说呢,这牌子像是哪里捡的……”


“喂!我正正经经去申请来的!”老人家不乐意了,叫嚷着。


“你儿子担心你都担心疯了吧?半只脚都迈进棺材里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呢?你看看他。”夏五熊指了指江赫。


老人家表情一滞,悻悻看了江赫一眼,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焦急,顿了顿,嘟囔道:“成天在小区里溜溜狗,这不是我的人生追求……”


江赫也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说话这么口无遮拦的女孩,而且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而他一向火爆脾气的爸居然也乖乖听话,没有爆炸式的回嘴。


“你赶紧和儿子回去吧,追求刺激也不是这么玩的——老头儿,社区里溜溜狗不会有生命危险,在这里就不一定了。昨天还教育我呢,今天自己玩上命了?”夏五熊伸手接过老人家手里的本子,开口道。


老人家摸了摸头,突然眼睛一瞥,亮了起来:“等等!你看这个名字!”


“名字?”夏五熊低头看了看老头儿指的那个地方。


三个大字潦草地写着,笔迹不是本人的,但是这个名字却瞬间将她的眼睛给刺痛了——黄少谷。后面是一串有些模糊的身份证号。


夏五熊一愣,立刻抬头激动地开口道:“他在哪一间病房?”


她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江赫伸手拿过了本子,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眼睛也是突然一亮,开口道:“你找黄少谷?那你是……”


“夏五熊。”


“不对啊。”江赫转头对着老人道:“爸,你刚才不是说叫宋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我们俩找的是同一个人啊?她早晨说的名字,我问了两遍,结果给忘了……”老人家摸了摸自己的头。


江赫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人是找到了——如果你找的是黄少谷,我已经打听到了,在二楼的病房,具体哪一间不是很清楚,因为人太多了,都是用的临时病房……”


他话音未落,夏五熊匆匆道谢,转身离开。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0:07:00 +0800 CST  
番外 黄少谷和夏五熊(三)


伤员很多,真的很多。


整个走道上躺满了人,这里不像是医院,更像是一个灾难的救济所,所有人的脸上表情都是痛苦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处伤,空气里飘着的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腐烂的味道。


夏五熊的胃有些翻滚,忍着自己的不适,一边轻声道歉,一边越过地上躺着的人,睁着眼睛找着,试图看清楚有没有黄少谷的身影。


但是长长的走廊都找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看见。


没有登记病房……


夏五熊脚步突然一动,往走廊的尽头走去——黄少谷喜欢比较明亮的地方,如果他还有意识可以自己选择躺在哪里的话,应该会是在有光亮照进来的那一片吧?


她脚步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倒是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地躺了几个,都是头部有伤的,绷带因为匆忙而绑得十分粗糙,而夏五熊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墙角最里面的那个人。


阳光进来了。


那人半闭着眼睛,头上没有绷带,只有一些擦伤,本来就十分精致英俊的脸一点都没有因为那些伤痕而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更加有男人味了,也晒黑了些,似乎是睡着了,但是又像是小憩,手里拿着手机,紧紧握着。


他突然惊醒,动了动,余光瞟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往这边站着的人看了过来。


首先看见的便是那个大肚子。


夏五熊颤了颤,看着黄少谷有些陌生的脸,眼眶瞬间湿润了,视线一片模糊。


黄少谷的瞳孔一点一点缩小了,动作迟缓,盯着夏五熊,手指撑着地板缓缓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这边。


“喂?兄弟?你傻了?”身边的伤员突然动了动,开口对着黄少谷道:“我跟你说过了,现在不可能会有信号的,你到底是为什么一直要打电话,一天动个好几次,都影响到我睡觉了……”


黄少谷没有理会他,眼神始终盯着夏五熊,嘴巴张大了,但是说不出话。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饿糊涂了,或者烧糊涂了……是了,早起的时候额头是有点发烫。


这里是什么地方……夏五熊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的神经放松了几秒钟,闭了闭眼,但是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身影居然还在那里,并且缓缓靠近了。


“什……什么……”黄少谷动了动,全身一僵。


“看什么看。”夏五熊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也有跟着一起下来的趋势了,几乎都要抽噎了,在黄少谷面前蹲了下来:“黄少谷,你伤的是腿还是脑子?连我都不认识了?”


“五熊?”黄少谷的声音发出来,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夏五熊瞪眼:“不然呢?”眼泪随着瞪眼的动作流的更厉害了。她粗粗抹了一把,伸手摸了摸黄少谷的腿。


“严重吗?怎么伤的?那栋大楼都没什么事,怎么你有事了?你怎么不钻桌子底下?你……”


“五熊?”黄少谷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夏五熊侧着身子直接坐在了地上,因为肚子太大了,蹲着实在有些不方便。


“是我是我。”夏五熊道。


黄少谷的眼眶瞬间也红了,嘴唇颤了颤,“怎么可能……”


“是我。”夏五熊再一次道。


第一次,她不厌其烦地和黄少谷重复同一句话。要是往常,她早就数落黄少谷是个老妈妈了,但是今天,她连数落都舍不得。


黄少谷伸手触到了夏五熊的脸,一把将她拥住了,又迅速放开。


“真的是你……”黄少谷停顿了一下,眼眶还红着,但是情绪早已经转换了:“夏五熊!”


夏五熊嘿嘿笑了一声:“啊。”


身边的伤员被黄少谷一吼,全都吓得睁开了眼睛,往这边看来。


整个医院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气息,所有人的眼睛都往这边看来,好奇这是谁,在这种时候还这么有活力。


“***……***跑这里来……”黄少谷气得说不出话,自己被自己给噎到了。


夏五熊敏捷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孕妇能拥有的灵活度。


“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夏五熊立刻开口道。


黄少谷本来要伸过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顿了顿。


“我走遍了方城就为了找你!”夏五熊补充。


黄少谷的手动了动,有点往回缩的意思了。


夏五熊偷偷看了他的表情一眼,继续开口道:“我那个那个……被一个老大爷强行拉到医院里来……哦对了!在外面的时候还给人推了一下!坐到地上去了!那时候还觉得那个肚子有点不舒服……嗯,不舒服……”她伸手开始抚摸自己的肚子。


黄少谷立刻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脚正在疼,伸手来摸夏五熊,开口道:“疼吗?现在还在疼?”


夏五熊立刻点头,很配合地发出了一声呻吟,丝毫不像刚才反应灵敏行动迅速的人。


周围的人都发出了轻轻的笑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夏五熊是装的,但是心甘情愿被夏五熊骗的人也只有黄少谷了。


黄少谷不可能容许一点点夏五熊受伤害的可能,他现在脑子里全是混乱的,一方面他欣喜夏五熊的出现,这个喜悦他已经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了……但是另一方面,一想到夏五熊擅长作死的性格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混进来的,为了找到他又吃了什么苦……他不敢去想。


“哪里?”黄少谷焦急地转头,开口道:“护士!护士!”


“哎哎!等等!”夏五熊立刻恢复了正常,开口道:“我已经好了,你别叫了,估计是有点饿了……”


黄少谷开口道:“饿了?怎么可能是饿了?饿了肚子怎么会疼?胃疼和肚子疼你都分不清楚吗……”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懊恼地咬了咬牙——他在问什么?肚子疼和胃疼,夏五熊真的很有可能分不清楚……


夏五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嗯……”


“嗯你个头……”黄少谷几乎都有些无力了,觉得自己的腿伤都快要发作了。


上天一定是派夏五熊来挑战他的极限的,不然这女人怎么可以分分钟将他逼上悬崖边缘?


“哎呀,不要纠结这些小细节了,我来找你的故事我们可以慢慢再说,我现在想听你说。你是怎么伤到的?怎么大楼没事,你有事?我还以为我能看见你潇洒地靠在窗边抽烟,等我带着我们家小胖子来找你,看见你英俊的侧脸……”


“楼没事,里面的东西都塌了。”黄少谷打断夏五熊的胡诌。


夏五熊皱了皱眉——她在路上想的可不是什么侧脸,现在能这么轻松的说出来,完全是因为已经看见黄少谷没事了。她一路上想的都是……


“你想看见我的侧脸?”黄少谷转头看了看唐一心眼底的青黑,笑道:“你脑子里的画面是跪在我遗体旁边痛哭吧?”


夏五熊抽了抽嘴角。


算他厉害……真的给他猜中了。


她习惯什么事情都往最坏的方面想,所以从第一次知道黄少谷失联和方城地震的消息时,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找来了。她受不了长久的沉寂,她一定要知道消息,不论这个消息时好时坏。坏消息,她可能还有承受的能力,她承受不了的只是未知,而已。


黄少谷看见她的表情,笑了起来。


夏五熊一顿,也笑了起来。


他选的位置真好,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阳光和迎着阳光攀爬舞蹈的灰尘,而现在,即使是灰尘,也显得特别美好。


“黄少谷……”夏五熊突然张开了手臂。


黄少谷转头。


“抱抱。”夏五熊自己都被自己恶心了几秒,但是转瞬一想,什么都不顾了。


她这几天有多害怕,多害怕再也看不见黄少谷,再也不能和他玩笑,再也不能在他怀里打滚……


黄少谷心里一动,伸手将夏五熊拥住了,轻轻摸着她已经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头发,一下一下。


夏五熊眯着眼睛躺在他的怀里,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轻声开口道:“痛不痛?”


“痛。”


“除了腿,还伤到哪里了?下辈子都要坐轮椅了吗?”


黄少谷的心里再一次一动——他明白夏五熊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心底里有这个疑虑,但是并没有在意这个可能,所以才会用这么轻描淡写的方式说出来。


“不会。”他笑了起来。


“我还在盘算着以后怎么推着你去看夕阳……”夏五熊担惊受怕了几天,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时,睡意也跟着袭来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不反对。”


“我收回刚才的话。”


“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你推我去看夕阳。”


“你要为了看个夕阳买个轮椅吗?”


“嗯。”


“……你买了,我就推。我不仅推,还拍照留念,发到各种社交软件,给你编一个美好的身残志坚的故事。”


“……我收回刚才的话。”


“说出口的话怎么能收回呢……哈哈哈别弄我,痒……”


笑声渐渐大了起来。


不止是他们在笑,夏五熊的笑声是放肆的,但是无疑也是很有感染力的。


她往往能在不经意间带动周围的人一起笑,而四周的人无一不是伤者,各个的手上都套着绷带,或是头上挂着点滴,有严重的则是半身都已经瘫痪,或是哪里已经没有知觉。


但是在这一刻,众人的目光投向这一对身上脏兮兮但是脸上笑嘻嘻的夫妇时,有羡慕,也有欢乐。


冲破阴霾的东西,永远都是阳光。


“黄少谷,你挪个位置,让我坐进去。”


“不行,你肚子太大了,坐着里面不安全,你坐外面。”


“不行,你腿废了,我坐里面,你坐外面,活动空间会大一些。”


“你腿才废了。”黄少谷伸手捏住了夏五熊的鼻子。


夏五熊用鼻音求饶:“行行行,我废了废了,你坐进去吧。”


夏五熊也挤了进来。


“发午餐了!”走廊里突然响起来的长音打乱了这边所有的甜蜜。


夏五熊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往走廊的尽头看去。


楼梯处,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了。


“我去……这老头儿还没有回家呢……”她嘟喃。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0:25:00 +0800 CST  
番外 黄少谷和夏五熊(四)


黄少谷转头问道:“什么老头儿?”


“病友。”夏五熊开口道,补充了一句:“精神类的疾病。”


她算是见识了。以前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谁能做出比她还让人费心的事情来,这回有了。


这老头儿完全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实践什么叫作死。


午餐是一份面包,依然是面包,但是好歹口味和昨天有些不同了。


老人将东西都发完了,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才将留下的四个面包都扔给了夏五熊,直接砸到了她的身上。


“好好发!”夏五熊笑了起来,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面包。


“没良心的……”老人看了一眼黄少谷道:“这就是你男人?难怪了,有了男人就忘了我这老人家了,连句再见都不要说,说什么谢谢?我稀罕你谢我?”


夏五熊笑得更厉害了,开口道:“他叫黄少谷,我孩子爹。”


黄少谷虽然有些在状况之外,但还是立刻冲老人笑了笑,做了自我介绍。


老人道:“这姑娘对自己太狠得下心了……方城是不能进车子的,她就这么走进来,还给人推了一把,要不是我硬拉着她来医院,她可能还在外面死磕着,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找你呢……”


黄少谷深深地看了夏五熊一眼,开口道:“我知道。老人家,她说话有些没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嘿,说什么呢,我就喜欢她说话。”老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给你多留了两个面包,看起来她食量是很大的……今天食物和水都进来了,情况好多了,要是养好了伤,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我的伤估计还有一阵子。”黄少谷道。


夏五熊耸肩道:“无所谓啊,你待着养伤,我就陪着你好了。”


楼道上再一次传来了脚步声。


“爸。”江赫站在了老人的身后。


夏五熊抬眼,开口对着江赫笑道:“谢谢您了。”


江赫挥手道:“不用,你们是江素的朋友,我帮点忙是应该的。”


“江素?”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被提起了,夏五熊听见都有些恍然,顿了顿才想起了傅白的未婚妻,再转念想了一下,明白了。


“谢谢。”她再一次道。这一句,给江素。


江赫摇了摇头:“不用客气。”他转头,犹豫着看了一眼老人。


唐一心伸腿,碰了碰老人,开口道:“玩得差不多了,就跟人家回去了。”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行,那我走了。”


“再见。”夏五熊挥手。


老人翻了个白眼:“小兔崽子,真是没良心……”


夏五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将几人也拉近了笑容里。


“我会来看你的。”夏五熊道。


“真的?”


“真的。”


“那一言为定。”


几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时,夏五熊的笑容依旧荡漾在唇角。


两个星期之后。


黄少谷的腿伤已经有好的趋势了,但是另夏五熊困惑不解的是,着皮外伤看起来都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这他还是行走困难?


“啊,口渴。”黄少谷坐在床上,幸福地看着夏五熊。


夏五熊站了起来,伸手给黄少谷倒水。


黄少谷接过水的那一刻,心里的幸福感已经爆炸了,砰砰地在头顶盛开。


夏五熊不仅递了水,还捎来了一个吻,声音也比平时轻柔了不少,开口道:“今天腿伤好点了没?”


“没有。”黄少谷坚定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起来都挺好的了,这里面就是没有什么知觉……你说,会不会下半辈子真要坐轮椅了?”


“怕什么。”夏五熊推了黄少谷一把,开口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坐得了沙发就坐得了轮椅!”


黄少谷嘴角一抽——一直知道夏五熊不拘小节,没有想到已经心大到这种程度了。


“你真的不在乎我坐轮椅啊?”黄少谷伸手将夏五熊一揽,夏五熊居然也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反抗——平日里夏五熊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动作了,这几天只要她一反抗或者动作大力一点,黄少谷就会咧着嘴开始喊疼,弄到最后她已经习惯了轻柔地动作了。


“对啊。”夏五熊在他怀里道。


“你不在乎你丈夫下半身不遂和你来个只有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废话我当然在乎啊,我又不是吃素的还能戒欲啊?”夏五熊抬头,又想伸手打黄少谷,但是一睁眼看见黄少谷还没有接到她的拳头就已经要开始呻吟的趋势,就停住了自己的手,深吸了口气,慢慢解释:“我的意思是……”她停了下来。


“什么?”黄少谷低声引诱着。


夏五熊不想说了,她本来就对那些肉麻的话没有抵抗力,一听就是全身都是鸡皮疙瘩,更别说把这些话说出来——所以从开始到现在,黄少谷很难得听见她有什么情话。别说是情话,他连好话都没有听过几句……


但是也因为是这样,黄少谷一听见夏五熊说点什么好听的,就会开心得想告诉全世界。这件事情已经被整个朋友圈鄙视已久,但是黄少谷丝毫不受他人影响,依然继续着自己一听见夏五熊的夸赞就乐得秒掉智商的行为。


“没什么。”夏五熊挥了挥手。


“嘶……腿疼……”黄少谷适时开始捂腿。


“什么?有知觉了?”夏五熊伸手一捏黄少谷的腿。


黄少谷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咬着牙,开口道:“不……没有知觉……就是刚刚突然……疼了一下……”疼?!何止是疼!简直是撕心裂肺了好吗!他装什么东西不好非装病?装什么病不好非装腿神经麻木……唐一心一天要掐个好几下来验证他到底是不是没有知觉了……他觉得半个月了伤还没有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不过为了夏五熊身上仅存的温柔,算了,还是值得的。


“真的很疼?你都流汗了,嘴唇也发白。”夏五熊紧张了,抬手就要按铃。


黄少谷伸手制住了夏五熊的动作,开口道:“没有关系,可能是开始好转了,我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了。”


夏五熊犹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你要是不行了别死撑着啊,我们还有个孩子要养。”


黄少谷抽了抽嘴角,硬生生地接下这一句还算是温馨的话:“……嗯。”


“曾沛慈是怎么放你过来的?”黄少谷突然开口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曾沛慈并不是一个能够纵容夏五熊去干这些冒险事的人。或者说,他对曾沛慈的了解还不够透彻?也是,那一对夫妇都是奇葩,他也很难说自己真正了解了。


“一开始是不想放我过来的,你知道她如果要阻止我,我今天就绝对见不到你。”夏五熊耸了耸肩,开口道:“不过后来我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黄少谷笑了起来,听他夏五熊开始吹牛。


夏五熊吹牛完毕,突然收了笑容,开口道:“其实我根本没说什么,哈哈……”她干笑了两声。


黄少谷抬头看她。


夏五熊松口:“我就说了一下,这件事情对我的重要性。你们不了解她,她给你们的印象可能也就止步在坚强,但是这种有必要的冒险,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阻止过我。这一次如果不是怀孕,我就不阻止她跟着我一起来了。”


“跟你一起来?”黄少谷心里一颤。


他终于能够隐隐明白,大概在夏五熊要出发之前,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一番争执的。


“我想听你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他道。


夏五熊咬了咬牙。


黄少谷道:“我腿都这么疼了,你就不给我一点安慰?我这两天乖乖待在房间里,你也没有奖励?这些都没有就算了,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是怎么来方城的……”


“行了行了,我说。”夏五熊豁出去了,开口道:“我刚才想说的是你坐不坐轮椅对于我来说不重要。因为对象是你,所以不重要。”


她捂着自己的手臂,却没有等来鸡皮疙瘩。


想了想,夏五熊自己也想通了——也对,她也不是刻意要煲什么心灵鸡汤,自己没有觉得肉麻,也只是讲出了实话而已。但是这个实话……显然对黄少谷的冲击力十分大。


黄少谷愣了两秒,突然笑开了,伸手搂着夏五熊就不撒手了。


“你腿上还有伤。”夏五熊提醒。


黄少谷摇头道:“不管它了。”


夏五熊低声道;“黄少谷,我们……回去吧。”她有些忐忑,不知道黄少谷的伤势还能不能支撑起这一路奔波。车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是现在要出方城,肯定得用走的。


“好。”意料之外的,黄少谷没有再提养伤的事情。


尽管这几天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要和夏五熊有个完整的二人世界,所以一直都以养伤为借口留在方城——自从搬入了曾沛慈和陈德修的隔壁,夏五熊就净往那边跑,弄得陈德修牙痒,他也无奈。


但是江城,他们始终要回去的。曾沛慈、陈德修、汪东城……他们都在等着他们的回归,一天没有回去,悬着的心就一天没法放下。


回去吧。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0:40:00 +0800 CST  
番外 黄少谷和夏五熊(五)


夏五熊和黄少谷已经回到江城一天了,但黄少谷的腿伤还是不见好。


此刻的黄少谷,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夏五熊难得的温柔。


她坐在沙发边上,手里端着一碗她亲手熬的猪蹄汤,舀了一勺起来,再将温度吹得刚刚好,才送到黄少谷的嘴边,笑着说:“来,张嘴。”


黄少谷听话地张开嘴巴,将汤匙一抿,好不容易咽下去那口汤,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


“五熊啊。”他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夏五熊。


“干嘛?”夏五熊道。


黄少谷指了指她端着的那碗汤,“你熬汤的时候有没有试过这汤的味道?”


夏五熊挑了挑眉,随即有些心虚地舀起一勺自己试了一口,刚进嘴巴马上又吐在了汤碗里,“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她还从来都没吃过酸咸味的猪蹄汤。


她不由得有些沮丧——本来黄少谷的腿受伤了,她正好想要好好表现表现,来弥补他之前对她的好,谁知道每次都弄巧成拙。


黄少谷见夏五熊垂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笑了,“用不着不开心,我娶你回家又不是让你给我做饭的。”他目光一转,瞟见了自己的双腿,这下倒是真有些后悔了。他装病其实只是想要多受到唐一心的特殊照顾而已,并不是让她心里难受。


时间已经很晚了,黄少谷怎么洗澡又成了一个问题。


之前在医院时,夏五熊还能催眠自己是因为地震的关系,资源不足,所以身上脏个两天也没关系。昨天赶回来后,和沛慈闹腾了一晚,她也累了,便随便给黄少谷用帕子擦了一下身体,简单弄弄就睡了。今晚的话……要是再不给黄少谷洗澡,她自己都会嫌弃他。


夏五熊站起来,把汤碗拿到厨房清洗了,才又走到黄少谷跟前来,将黄少谷半搂着往上拖,“走,洗澡去。”


黄少谷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嘭”地一下爆炸开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


夏五熊看了他一眼:“洗澡。”


黄少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个单词拆开合起来他都能懂,不能懂的是她的话和动作……难道……


“你的意思是自己洗?”夏五熊作势要去掐一把黄少谷的右腿,看是看不是已经有了知觉。


“不是,当然不是。”必须不是。黄少谷迅速答道,随即假装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皱皱眉,“我刚才就说闻到了什么酸臭味儿,原来是我身上传出来的。五熊,来,你闻闻。”说完,把衣角拎起来凑到夏五熊的鼻尖。


夏五熊吸了吸鼻子,倒是没闻到黄少谷说的什么臭味儿。但是今晚这个澡也是必须要洗的了。她瞧着黄少谷这样子,有些犯难--她这个大肚子的孕妇,要怎么把他挪到浴室那边去?


她突然想起昨天沛慈在看见黄少谷腿脚不便后,便和陈德修一起去买了一个轮椅送了过来。


夏五熊立刻去推来了那个轮椅,扶了黄少谷一把,也没花多大力气,黄少谷自己就坐了上去。


她疑惑:“怎么这么轻……”


黄少谷当然没舍得让她用力,所以自己使了点劲,见她疑惑,立刻给自己加戏,眉头一皱,有些委屈:“这几天光吃面包了……回来也……”


夏五熊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道:“行行行,瞧这可怜的……我明天带你去沛慈那里蹭饭吃!蹭破他们一层皮……”说着她将黄少谷推进了浴室。


黄少谷听着夏五熊的话,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他现在倒是想承认自己的腿伤已经好了,五熊看起来是真的挺担心,万一发现了他装腿伤……后果很可能是真的腿伤。


“看什么?”夏五熊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的眼神里都带着点心虚?”


“错觉,我是体虚。”


浴室的空间足够大,夏五熊把黄少谷推到了浴缸旁边停下,然后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夏五熊现在的肚子已经大成一个球了,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敏捷度。她将毛巾拿了过来,丢进了浴缸里。


俯视黄少谷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嘴上也跟着说了出来:“等你的腿伤好了,我们把浴室的灯泡换一下。”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想着在浴室安装灯光这么柔和的灯泡,弄得气氛这么暧昧。让她本来想伸手直接去剥他的衣服都有些下不了手。


“听你的。”黄少谷憋着笑,回道。


夏五熊皱了皱眉,随即咬牙,说:“你把手举起来。”


黄少谷的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他听了,眼中似笑非笑,但还是听话地举起了双手。


夏五熊心里叹了句秀色可餐,想不通黄少谷这张脸她怎么就看不腻……两只手摸上了他的衣服下摆,然后拉着往上,浴室里的热度瞬间上升。


她和黄少谷同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隔了这么久再看见他的身体,手里的动作还是不由得顿了一下。


帮他擦着胸膛的时候,手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皮肤,触感很好。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忙把毛巾收了回来。


黄少谷僵着身体,任由夏五熊摆弄。他心里才叫真的苦哇!什么叫做自己挖坑自己跳,他现在就是!他都这么长没有碰过夏五熊了,连小嘴都没亲过。为的是什么?!就怕自己忍不住啊!


好不容易等夏五**完了上半身,黄少谷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酷刑还没完……重头戏来了。夏五熊抖着小手挪到了他的家居裤的松紧带上。


黄少谷眼皮一跳,觉得以自己的忍耐力,绝对撑不完全场。于是赶紧主动揽了活过来,“那什么……剩下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啊。”夏五熊停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少谷。


黄少谷伸手去解裤子也不是,让夏五熊继续也不是……


夏五熊瞪了他一眼道:“还敢逞强……”伸手继续动作。


黄少谷听着,想哭的心都有了。


要是换做是平时,他倒是真想好好享受这优级服务。但……不能不能,他一定要憋住,不能这么快就穿帮。


在夏五熊给他脱裤子的时候,黄少谷立马闭上了双眼。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心头接着一松。她平时可没有仔细观察黄少谷那里的怪癖,这次……她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右手摸到了他的内裤边沿,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往下一扯。


世界都静止了。


黄少谷等了半天,睁眼一眼夏五熊正盯着某个地方猛看,差点大腿抽筋,“五熊啊……”


“原来长这样。”夏五熊感叹,伸手碰了碰。


黄少谷的太阳穴都快要爆炸了……血液都往下半身冲,拦都拦不住。


他咬牙忍着,深呼吸,好不容易冷静了些。


夏五熊这才继续动作,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别扭的,但是看见黄少谷的反应还是有些想笑,忍得十分辛苦。


“转身,抬臀。”夏五熊的声音传了过来。


黄少谷反射性一避,立刻被夏五熊拉了回来,他崩溃地望着天花板,嘴角已经开始自动变频抽搐了,几乎想立刻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而仅存的一丝理智还在提醒着他后果……


“呀,挺有弹性。”夏五**完,顺手捏了一把。


黄少谷握了握拳,又松开。


赐他一**较快啊!


他都开始怀疑夏五熊是不是知道了他撒谎所以故意折磨他啊!


夏五熊忍着笑,开口道:“好了。”


这句话无异于天籁,黄少谷立刻坐直了身子,拿起了衣服自己穿。


夏五熊等着他将衣服都穿好了,又帮他穿好裤子,然后费劲地将他弄到了床上去,呼了口气。


“我去骚扰一下沛慈。”夏五熊挤了挤眼睛。


黄少谷立刻点头,就怕夏五熊再出招,他离死亡就真的不远了。


夏五熊到阳台,给曾沛慈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曾沛慈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了起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夏五熊有些热,打电话给曾沛慈本来也只是想闲聊两句,“刚帮黄少谷洗完澡呢。我现在才知道那家伙有多重……嘶,肩膀好酸。”


听筒那边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曾沛慈低声笑了出来,“你帮他洗澡了?”


“对啊,他不方便啊。”夏五熊皱眉道,“对了,我们今天又去医院走了一趟,那里的医生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你说黄少谷这伤该不会已经很严重了吧?”


曾沛慈第一次见夏五熊这么关心一个人,比之前的顾双棋还要上心。但黄少谷的这个游戏是不是玩得有些久了,要是没有人来提点一心的话,她还要这样担心多久?


心念一转间,曾沛慈笑着道:“关心则乱,你想想。”


通话结束。


夏五熊捏着手机站在原地未动——关心则乱,沛慈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关心肯定是指她对黄少谷,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注意到的?


她想着,转身想去浴室洗澡,但刚走进浴室,发现自己忘了带换洗的衣服,于是走回卧室拿。


她穿着拖鞋,步子也走得慢,所以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响动。


卧室的门没关,她走到门口,一眼便瞧见了床上的黄少谷。


黄少谷是在做什么?


夏五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黄少谷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床上,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手指正在屏幕上面点着什么。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地方,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翘起了二郎腿。


……二郎腿?


二郎腿!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1:07:00 +0800 CST  
番外 黄少谷和夏五熊(六)


夏五熊嘴角抽搐,等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确定出了问题的不是自己的眼角膜而是……


黄少谷一边放松着自己的腿,一边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这腿已经僵硬了一天了,好不容易可以放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还真怕自己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哼出来。


夏五熊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得啪啪响,咬着牙,这几天的一幕幕都在脑子里一点一点浮现出来,她缓缓后腿,忍住了现在就冲进去把黄少谷的腿掰成真残的欲望,深吸了一口气。


大喊出声:“少谷啊——”


虽然已经退出了能看见黄少谷的视线范围,但是她很清楚地听见了里面一声慌乱的巨响,应该是黄少谷碰倒了什么东西。


夏五熊微笑,假装着走近,“少谷啊……”你丫居然敢骗我,享受了这么久的免费人工服务,开心吗?


黄少谷将地上的东西迅速拾了起来,表情变化,腿型变化,俨然一副唐一心刚出门的样子,一切如常。


腿还是那个不能动的腿,人还是那个瞎叫唤的人。


“哎……”黄少谷假装揉腿,虚应一声


夏五熊走了进来,立刻伸手将他的手给打掉了,“你干什么呢?!你这手力道没轻没重的,别乱碰你的腿!我来帮你!嘘……别出声,刚才沛慈说以为我们杀猪呢。”她直接一语制止了正惊恐挣扎的黄少谷。


挣扎无果,夏五熊的魔手还是按了上去。


“嗷——”刚才是瞎叫唤,这回是真叫唤。


黄少谷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趾在鞋子里面已经缩成了一团,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和战栗,只有脸上的表情偏偏……只能维持着木然。


“五熊……”黄少谷扯着嘴角开口。


夏五熊笑道:“怎么了?你感觉不到这个力道,但是这个力道绝对是棒呆!你要是觉得有点感觉了,就和我说……”


“有点感觉了有点感觉了!”黄少谷慌忙道——如果没感觉,不是更重了?


“真的?那我再重点?嗯……这样呢?这样感觉是不是大一点?”


黄少谷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勉强微笑:“嗯,好多了……”


夏五熊满足地将手收了回去,惊讶地叫了一声:“呀!少谷,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汗?!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倒水。”


黄少谷立刻捣蒜般点头——倒水好!只要不是揉腿!都好!


这简直是直接的毁灭性的伤害……他之前残没残不好说,之后就更不好说了。


黄少谷转身朝门外走去,奔着放药的柜子就去了。


她默念着药药药,一边翻找着柜子里的各种药品。她记得上一次她有些便秘的时候,家里备有一种可爱的见效十分快的小颗粒。


“亲爱的,你在哪里……”她低声叫着,一边叫一边翻,终于在药盒子里看见了那个药片。


夏五熊伸手拿了出来,看了看——就这样给黄少谷,那小狐狸可警觉了肯定不会吃……那……


想了想,她快速跑出了门,敲开了曾沛慈的房门。


门一开,曾沛慈有些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把你捣药的那个小罐子借我一下,我很快还你!”夏五熊低声道,一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门,生怕黄少谷会探头出来。


“你要那个干什么?”曾沛慈缓缓将眼神移向了她手上的药片,疑惑一闪而过。


“当然是有用!”夏五熊将药片一收,咧着嘴笑道:“黄少谷那小崽子,吃药还怕苦呢,我待会把他不喜欢吃的那个药磨了倒水杯里给他喝。”


“他怕苦?”黄少谷显然没有相信这套温情的说辞,“他要是敢和你说一句怕苦,你不应该直接让他生吃下去吗?”


夏五熊微微蹙眉,叹道:“曾经的我是这样的……哎,但是你也知道爱情对于一个人的改变有多厉害……”


“少来,到底要干什么?”曾沛慈问道。


夏五熊见瞒不过去,凑近了黄少谷,低声道:“我用完再告诉你——有大用处。”


曾沛慈看了她一眼,敌不过夏五熊哀求的眼神,走进房间给她拿了。


经过客厅的时候,一直在看书的陈德修突然抬头,看了曾沛慈手上拿的东西一眼,开口道:“送给她,别说是我们借出去的。”


曾沛慈疑惑抬头,笑道:“你知道她拿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好事。”陈德修也笑了。


曾沛慈笑道:“……也对。”


将罐子给夏五熊之后,夏五熊立刻就溜得没影了。


门一关,夏五熊盯着卧室的灯光贱笑起来。


十几分钟后。


“叩叩。”卧室的门响了两声。


夏五熊放大版的笑容出现在了门外。


黄少谷的脊背顿时一阵发凉,“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夏五熊学会敲门了?这是收录在《天方夜谭》里的一个故事吗?


“夫君?”夏五熊笑着走了进来,温柔地呼唤。


黄少谷的全身都开始不听使唤地抽搐。


“你刚才倒水去了吗?”黄少谷开始警觉了,眼神在夏五熊的手上看了又看,没看见什么疑似武器的东西,才稍稍放下心来。


“对啊。”夏五熊道。


“怎么这么久?”


“宝宝突然踹了我一脚,我过去和曾沛慈商量对策。”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黄少谷忍了忍,没忍住:“……五熊,宝宝踹了你一脚?”这个字眼还可以再不温情一点吗?别人都说“宝宝踢我”、“哎呀宝宝又动了”……到她这儿就变成了“踹了我一脚”?


“嗯。”夏五熊严肃道:“沛慈的宝宝几乎都不动她,我肚子里这个是有暴力倾向吧,一天到晚动个没完……好了不说这个,你再不喝水就该凉了。”


黄少谷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接过了夏五熊手里的水,抿唇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夏五熊的表情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忍住了自己的不适应,喝了下去。


喝到一半,夏五熊终于将视线转移,走到一边去整理桌子,“都喝完啊。”


“嗯。”黄少谷心里缓缓升起了幸福感。


这几天他越来做不舍得说出真相的原因,就是他超级享受夏五熊细声细语说话……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喜欢的会是这么温柔安静的夏五熊,但是偶尔来一次也不错嘛。不过现在事情好像在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要不要现在就承认?


黄少谷低头看了自己的腿一眼,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算了,他怕那双腿就此保不住了……还是从明天开始装作慢慢好起来了吧。


打定主意,黄少谷仰头将剩下的水都一口喝了个干净。


还没吞下去,那边的夏五熊边整理桌子边哼起了歌。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噗……”刚喝进去的水都给喷了出来。


黄少谷犹豫地看了夏五熊一眼,正碰上她温柔的微笑,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多了,但是又恍惚觉得夏五熊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他不敢再往下面想了。


黄少谷的调子不停,期间还乱改词,改了之后笑眯眯地看着黄少谷,黄少谷也勉强笑着回应,尽量忽略自己从头到脚的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从头到脚的不舒服渐渐变成了……集中在肚子那一片的不舒服。


他脸色一变,憋着。


过了一会儿,憋不住了。


“五熊?”他叫了一句。


没人应答。


“刚刚还在这里的……”黄少谷咕哝了一句,但是还是不敢妄动。万一夏五熊回来了看见他人在厕所里释放自己……所以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撒谎?!


黄少谷捂着肚子痛苦地叫着:“五熊?”


还是没人应答。


黄少谷撑着桌子,双腿绞着站了起来……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五熊?!”黄少谷花式变腔。


室内安静地一片,没有任何声音。


应该是出门了吧?这个点又去找曾沛慈了吗?曾沛慈应该还没有睡……


黄少谷想了想,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洗手间走去。


地板上只留下了他的脚步声。


到了卧室门口,四处一望,放下心来,伸手将洗手间的门拧开了,走了进去。


一顿。


世界再一次安静了……


夏五熊叉着手,闲闲地靠在洗手台边,笑眯眯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杀意。


没错!是杀意!黄少谷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缓缓将手给抬了起来,先是擦了一把汗,随后五指微张,轻轻晃动了一下,“老婆。”


“老公。”夏五熊史无前例地回了一句,笑靥如花。


黄少谷笑着,开口道:“先让我上一下洗手间,要打要杀,咱们待会儿再说好吗?”


“不行,我肚子疼,先到先得。”夏五熊道,伸手将门无情地关上。


黄少谷眼疾手快地一挡,立刻开口道:“老婆……”


夏五熊盯着他的腿看了许久,“嘶,这腿……”


“错了!”黄少谷道。


“这精神……”夏五熊伸手摸上了黄少谷的脸,语速比平常慢上好几倍,“还要我背你吗?”


“不要了,我错了,错得离谱,大错特错。”黄少谷摇头。


“砰!”门关了。


“那你好好反思一下,就在门外,加油。”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1:11:00 +0800 CST  
番外 黄少谷和夏五熊(七)


“老婆!”黄少谷拍了一下门,快要哭出来。


此时他的肚子里正在翻江倒海,之前的不舒服渐渐化作了绞痛。


浴室里的夏五熊还是没有反应。黄少谷抖着双腿,忍住想要一泻千里的欲望。


“老婆啊,我真的错了,你开开门好不好……”黄少谷可怜兮兮地求饶,就差没有跪在地上唱征服。


“错在哪儿了?”夏五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了黄少谷的耳朵。


黄少谷的身子站直了些,立刻道:“腿伤的事情不该瞒着老婆,不该让老婆为我担心。我错了,全都错了。”话刚说完,他的肚子响起了一阵咕咕声。那股绞痛感更加强烈了。


“老婆老婆!”他啪啪啪地拍了三下门,“求求你快开门,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黄少谷咬牙,在大脑里迅速过了一遍如果这时候去隔壁借厕所的可能性,但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先不说他们两家距离的远近,就冲他现在这副样子,走两步都怕坚持不住。


肚子里的咕咕声更响了。


浴室里的夏五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撇了撇嘴,将浴室的门拉开了一些。


黄少谷瞪大双眼,一句话都来不及和她说,直接顺着门缝挤了进去,手忙脚乱地脱裤子。


夏五熊前脚刚走,浴室里的黄少谷发出了舒服的哼唧声。终于……解放了。


几个月后,夏五熊生了个大胖丫头,小名叫肿肿。


黄少谷告诉她女儿的名字时,她稍微怔了一下。黄见初--一见钟情,每一眼和第一眼都是同样。


她不由得想起了她和黄少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几次都掐着黄少谷的脖子问他。那时她喝得烂醉,他这么正常的一个人到底是看上了她哪点?


黄少谷笑着摇头不说话。


夏五熊以为她和黄少谷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直到巫幼晴的那通电话打来。


巫幼晴一向都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如果事情关系到身边的朋友,那她肯定是第一时间就会告知对方。


夏五熊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消化了巫幼晴告诉给她的消息,夸张地笑了一声,见怪不怪地道:“有人喜欢黄少谷?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招人喜欢这个事我是知道的啊。”


听筒那边的巫幼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认真,“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她是通过关系进的途游,职位是黄少谷……的秘书。”


巫幼晴自从生完孩子后,就正式入职了途游。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也都知道黄少谷结婚后,身边从不用女秘书。


夏五熊听着,皱起了眉头。


巫幼晴接着说道:“途游最近发展得很不错,很多公司都想找途游合作。这个女人的名字叫闫曼,是兴鸿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对方应该是不知道黄少谷已婚,存了想要与途游联姻的心思。”


“联姻?我联她个奶奶的腿!看我不马上杀过去弄死她丫的!”夏五熊说完就挂了电话,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咬的咔擦咔擦响。


黄少谷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啊。她这边月子刚坐完,他那边新换了秘书她都不知道。


夏五熊咬咬牙,冲上楼换了衣服立刻便出了门。一路上,车子也被她当成是火箭来开。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地被她缩减了一半。


途游的前台是认识夏五熊的,老远的就看见了她,也不敢叫她登记,直接帮她按了直达黄少谷楼层的电梯。


途游其实是有不少人知道夏五熊是黄少谷的老婆,但闫曼的身份特殊,且平时都不和他们这些人往来,便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告诉她这个事情。


夏五熊出了电梯,脚步一顿,停在了走廊边上。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掏出手机来给黄少谷打了个电话。


等待音响了两声便被接起。黄少谷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了起来,他笑着道:“怎么了?”


“少谷啊……”夏五熊从牙缝里蹦出这三个字,拳头捏的咔咔响,“我在家里呆的无聊,我来途游看看你好不好?”


黄少谷的声音一顿,随即有些心虚地说道:“咱们改天好不好?你看我这都快要下班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五熊已经挂断电话,重新迈了步子朝他的办公室走去。在离他办公室还有两米远的距离时,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紧窄的套装短裙,有着巧克力色长卷发的妩媚女人。


那个女人显然也看见了夏五熊,步子一停,皱着眉头对她说了一句:“请问你是哪位?这个楼层要是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上来的。”


夏五熊愣了下,脑子飞快地转着,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巫幼晴口中说的那个闫曼了吧。她淡淡地看了闫曼一眼,嘲弄地笑了笑,“我来见我老公,为什么要预约?”


老公?


闫曼的双眸逐渐睁大,这层楼除了会议室之外,就只有黄少谷新搬的办公室。瞧这女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会是黄少谷的老婆。而且,她也并没有听到过黄少谷已经结了婚的消息。


夏五熊本来就没打算浪费时间理会这个叫闫曼的女人,话说完,她直接就走了。


闫曼像是为了看夏五熊的笑话般,一直跟在她身后。


黄少谷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审核游戏策划案,他拿着鼠标,手指不时地滑动两下。电脑屏幕上的字却一个都没看进去。


想着夏五熊刚才的那通电话,黄少谷心里暗暗叫苦。


兴鸿集团前不久和途游合作了一个比较大的游戏项目。对方的董事长是个老狐狸,借着两家公司合作的由头,然后把闫曼给安排进了途游。


他不是不知道闫怀青抱的是什么心思,但对方没明说,他这边也就不好拒绝。


夏五熊那时候刚坐月子,他想了想,也就没准备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个事。可谁知道,她这边月子刚过,就突然打电话跟他说要来途游看他……上次拉肚子事件让黄少谷印象极为深刻,他刚起了个头,便不敢再往下想了。


“砰砰砰”,办公室的门响了三下。


黄少谷心头一跳,条件反射地一蹦,站了起来。


他还没看向门那边,光是听那脚步声,身子下意识地就挺直了些。


“少谷啊。”前面的人叫了他一声。


“哎哎哎。”黄少谷连忙应着,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苦笑着走到夏五熊面前去,“你怎么来了?”


夏五熊站着不动了,叉着腰道:“我不应该来吗?”


黄少谷立刻点头回道:“该该该。”闫曼在夏五熊来之前就出办公室了,她们俩应该没碰到吧?他这心里还存了一点侥幸的念头。可是当门口的第二道女声响起时,这点念头也给黄少谷掐灭了。


“黄总。”闫曼两只脚都跨进了办公室,说这话时眼神却望向了夏五熊那边,“这位女士刚才说要过来找她的老公,您看……”她话语一顿,等着黄少谷的回答。


夏五熊瞥了一眼闫曼,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她对她表现出来的敌意。她眼睛微眯,冲着黄少谷笑了一下,“说错了吗?”微笑。


黄少谷听了,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闫曼,迅速地走到夏五熊身后,双手一抬为她捏肩。


“你——”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换了秘书的事。”黄少谷抢过了夏五熊的话。


夏五熊的眼珠转了转,一咧嘴角笑了,“认错认得这么快。我本来还想斗个情敌什么的,但看来是我多想了。”


闫曼看着黄少谷和夏五熊的互动,张了张嘴——面前这个穿着体恤随意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真的是黄少谷的老婆?


她僵硬地转动着脖子,问黄少谷:“黄总,你真的已经结婚了?”


黄少谷赶紧点头。


闫曼吸着气,“你看着这么年轻,而这位女士……”她似乎意识到即将说出口的话有多么的不得体,便止住了。


夏五熊很好心地帮她说了:“比他年龄大是不是?”


闫曼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是比他年龄大啊。”夏五熊说着,还笑眯眯地捏了一下黄少谷的脸颊,“世界这么大,癖好这么多,你干涉得了?”


癖好……


闫曼表情死灰地看了一眼黄少谷,他长得是很好看,而且还是一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遇到这个男人,不然的话绝对能够出更多的钱来打动他。


这么一想,她嘴上便问了出来:“如果我给你更多的钱,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她爸爸也看中了黄少谷的能力,要是她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黄少谷不光彩的过去。


黄少谷嘴角抽搐,心里憋着笑,脸上的表情却异常认真道:“我更喜欢年龄比我大的女人。”


闫曼脸色一僵,说了一句“我辞职”后便低垂着头走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癖好?”夏五熊斜了一眼黄少谷,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么容易就打发走闫曼,黄少谷心里也一松。他双手环着夏五熊还有些微胖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笑了笑道:“吃醋了?”


“喝了一缸。”夏五熊微笑着道,一点都没有避讳。


她低头看着黄少谷。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黄少谷为什么会喜欢她,问了很多遍,黄少谷也没有说过。


“喂。”夏五熊开口,叫了一句。


那女人的话还是有些刺到她的。


“没有为什么。”黄少谷叹了口气,伸手将夏五熊抱住了,低声道:“我不要你减肥,不要你温柔,不要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我列不出条条框框,也不想用这个条条框框去限制你。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不是我喜欢什么样,而你恰好符合——不是这样。你明白吗,五熊。”


夏五熊抿了抿唇,笑了起来。


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1:23:00 +0800 CST  
番外 黄见初和陈终然(一)


“蒋雯。”


“到”


“江小同。”


“到!”


……


“黄见初。”


“……”


“黄见初。”班主任的头从名单上抬了起来,扫视了教师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了最后一排一个趴在住桌上的人影上。


“黄见初!”班主任的声音严厉了一些。


还是没有人应答。


隔壁桌的人伸出手,颤颤巍巍,在空中犹豫了一下,轻轻将那个趴着的人推了推。


没有动静。


“旁边的帮忙叫一下。”班主任脸色一沉,开口道。


得到了班主任的准许之后,旁边的同学的胆子才大了些,伸手将黄见初用力推了推,轻声叫喊。


“黄见初!班主任叫你呢!”


趴着的人影终于动了动,半晌,全班的头都缓缓转了过来,看向了迷迷糊糊揉眼睛的人。


“哦……”黄见初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讲台上那张每天都要见一次的黑脸,咧嘴,笑了笑:“到。”


“你当学校是什么地方?黄见初?你要是不想念了就趁早回家!你晚上干嘛去了?天天都这么困?”


“学习。”黄见初开口,一本正经地道。


“少给我胡说八道!我昨天打电话给你妈了,她说你在斗地主。”


全班一阵哄笑。


黄见初沉了脸色,“斗地主?”夏五熊出卖她!今天回去一定要打一架定胜负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班主任敲了敲讲台,开口道:“刚才同学背的那些,回去抄十遍。”


“十遍?”黄见初抬头,站了起来:“老梁啊,她和你说斗地主你就信了?昨天坐在我对面拿牌的就是她。”明明说好了一起玩几局的,绝对保密,老梁打破电话都不接的……不守信用也就算了,居然还主动告发!


“抄十遍。你看看你和陈终然,听说你们两个住隔壁啊?怎么人家全年级第一,你全年级倒一?你到底是怎么读书的?每天回家的时候路过他的窗口都不知道学学人家用功的样子?”


“老师。”黄见初撇了撇嘴,声音小了下来:“我还真没见他在用功……”


“什么?大声点?”班主任的声音拔高。


黄见初看了看周围亮闪闪的眼睛——是了,一提到碳宝,这些女生总是这种亮闪闪的眼神。这几年她也没少因为碳宝而结交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朋友,都是企图用接近她来靠近碳宝的。


黄见初突然没有了兴致,摆了摆手耸肩道:“没什么,十遍就十遍。我出去吃个早饭,肚子饿着呢。”


“黄见初!”


“知道了,回来抄。”


说着,背影消失在了门后。


班主任气得胸膛起伏,不过每天都来这么一下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看什么看?看书!”班主任道,转身走出了班级。


黄见初的脚步在这个走廊的最后一个班级放缓了,一路上经过窗子时都有人窃窃私语,说的话无非是那些。


“你看,是黄见初……”


“不是说她前几天闯了校长的办公室,把他的鱼缸全弄裂了,听说校长看见自己心爱的鱼全给她顺走了之后发火了呢……她怎么还这么悠闲?”


“不知道,估计是去找陈终然了,你也知道她是陈终然的跟屁虫……”


小声的哄笑无疑准确地传到了黄见初的耳朵里,她转头,缓缓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立刻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拿起了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有的人冷汗已经出来了。


谁都知道惹了这只老虎的下场……


不过今天黄见初没有什么心情和她们计较,她的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了最后一个班级的最后一桌,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最后一桌的那个身影,颀长清瘦,即使挡着脸,也挡不住那种对她致命的吸引力。


这里是尖子班,而黄见初的天天造访也已经让这些尖子生习惯了。与其说是习惯,还不如说是大家都在小声地背诵什么或者安静地做题,每个人都有自己手上的事情,没人有时间理她。所以只要她没有发出很大的响动,大家也都还是有好奇心的,大多也都很想要看见黄见初把陈终然吵醒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碳宝……”黄见初蹲了下来,在窗子外面小声叫了一句。


有人轻轻笑了起来——这个小名是陈终然最讨厌的,但是黄见初从来不避讳,总是在人前叫他,不过也没见陈终然阻止。


倒是有一次,同班的一个女生以这个为话题,想要和陈终然搭讪,结果“碳宝”两个字一出来,就硬生生地被陈终然冷漠的眼神给吓了回来,渐渐地大家就明白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这个称呼,似乎只有黄见初可以叫。


“碳宝碳宝碳宝——”黄见初见陈终然依然趴着,伸手想扯他的白衬衫,但是在手指碰到他衬衫的前一秒,那人突然动了。


旁边的女生同情地看了一眼黄见初——谁知道这个学神最讨厌的就是被吵醒。


陈终然在学校里就是一个神级的传说,因为很少有人有机会接触他的本人,所有很多传言就越传越玄乎了。比如说他从来不背书,成天都是躺着,除了睡觉就是摆弄他们都没有看见过的东西,经常还有穿着西装的人将文件送到学校里来给他,还有传说的豪车、豪门……传言在那些造谣者的嘴里跑火车,没有人能够准确地说出陈终然的家庭或是背景。


黄见初蹲着,可怜兮兮地看了眼陈终然,“碳宝,我没吃早餐。”


陈终然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上挑的眼角和陈德修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同的是这双眼睛要冷上许多,在触到黄见初的那一刻,稍稍有些缓和,但依旧让人觉得冰冷。


黄见初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伸出爪子去拉陈终然的衣服。


陈终然也没有动,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


“我饿了。”黄见初再一次道。


“嗯。”


黄见初没有泄气,挪动了自己的步子,小声道:“碳宝,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陈终然动了动头,显然并不知道。


“情人节啊……”黄见初有些失望。


“嗯。”陈终然伸手将自己面前的本子翻动了一下。


“所以如果今天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以后的纪念日就可以放在情人节过了你说对吧?少过一个节日呢!”黄见初的音量根本没有控制的打算,连坐在讲台上的老师都将眼神投了过来。


“噗……”前排一个同学将牛奶喷了出来。


陈终然终于动了动,伸手在自己的抽屉里轻轻一动,拿出了什么放在黄见信的面前,“拿去。”原来今天是情人节,怪不得一大早抽屉里这么多吃的,有糖果也有巧克力。


黄见初接过一堆糖和巧克力,生气,“你回答啊!死陈终然!我和你告白这么多次你都当做没有听见是吧?”


陈终然不答,低头再次翻动自己桌上的本子,上面根本没有笔记,只是空白的一页,而他也只是淡淡地看着。


“我去,见了鬼了……”黄见初咬牙,表情在变动了一下之后,又突然羞涩了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过来。


众人都纷纷思考——其实大家一度都是以为陈终然会答应黄见初一天一次的告白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猫腻有很多,而且都是不能用“邻居”这种借口来搪塞的。


比如说陈终然睡觉最不喜欢被吵醒,但是黄见初每天吵他,也不见他说什么,虽然表情冷淡,但是终究是没有生气。但是换做是别人,早就已经死了几回了。再比如陈终然一点都不喜欢甜食,但是给他的巧克力和糖果总会被留下一些,有知情人士透露,最后那些东西都落入了黄见信的胃里……


最最最邪乎的,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听说两个人的父母是好朋友,不过这名字起得也太……暧昧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是隐隐觉得这两个名字就可以配成一对了。


“那你……晚上有时间吧?”黄见初伸手将陈终然面前的本子给挡住了,防止他再翻动,开口道:“有吧?有吧?别和我说没有,我知道你每天都很闲!”


陈终然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黄见初的笑容缓缓在唇角晕开。


随即听见陈终然的声音:“没有。”


“什么?”


“昨天念晴说有两张音乐会的票,刚好是今天。”陈终然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斜眼看了看黄见初的表情。


黄见初的笑容定格在了唇角,缓缓退去,僵了一瞬,“哦……是缝缝啊。”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陈终然转头看了她一眼,也沉默着转头。


黄见初压在本子上的手动了动,缓缓滑了下来。她一直在看碳宝的表情——缝缝是三好生,学习好,人也温柔,所以……碳宝在情人节这天答应了缝缝这个,是代表了什么吧?


追了他这么久……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吗。


她扯了扯唇角,笑容却很不容易才扬了起来,双手滑落,露出本子上的白纸,站了起来。


“那你们去听音乐会吧。”肿肿耸肩,笑道:“反正那玩意儿我欣赏不来,保准半场就睡着了……嗯,我走了。”


转身,笑容收起,眼神黯然。


陈终然的眼神缓缓沉淀,看向黄见初离开的背影,半晌,转了回来。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1:28:00 +0800 CST  
番外 黄见初和陈终然(二)


“肿肿!”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黄见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来人。其实不用看,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她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笑道:“缝缝。”


申念晴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她刚才在班里,自然听见了陈终然说了什么。当初给音乐会的门票的时候也没有想那么多,没有想到刚好就撞上了情人节……


她走了过来,伸手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张折得十分整齐的票,放进了黄见初的手里。


“你干嘛?”黄见初一退,将票推了回去,盯着缝缝手里的东西看了许久,看见了上面音乐会的字样,眉头一皱。


“我今天晚上有社团的联合会,所以没有办法去了。票留着也是浪费,所以……”


“少来了。”黄见初伸手捏了捏申念晴的脸颊,皱着眉头道:“你根本没什么社团联合会,别骗我。今天你俩去看音乐会吧,我瞎掺活什么?念晴我和你说过,公平竞争,这样才不会影响到我们两个的感情,你明白吗?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肿肿难得认真。


对于她来说,陈终然如果有一天真的和她说了自己的心思,不管是谁,她都只能尊重。不过现在……不努力怎么知道呢。那个人啊,好像总是离她很远,她有时候对于怎么抓住他这件事情,真的很茫然。


黄见初深吸了一口气,叹了出来。


申念晴咬着唇,低头愧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票,半晌,开口道:“你……肿肿,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我怕你不开心,我喜欢你笑。”


“知道知道。”黄见初咧嘴,一伸手就将申念晴的脖子给勾住了,开口道:“独家微笑大放送--走走走,去吃早饭!陈终然今天肯定有很多好吃的,我们等着放学去搜刮就好了!”


申念晴顿了顿,被黄见初拉着走,终于笑了出来。


黄见初眯着眼睛,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初中,她和碳宝从小一起长大,在她的印象里,就没有喜欢谁这种事情,因为他光芒太盛,她根本就看不见别人。


所有人送给她的外号有“小魔王”“老虎”等等,但是每一个她都会发火,除了“陈终然跟屁虫”这一个,她几乎都是带着笑容接受的。因为对于她来说,能够跟在碳宝的身后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他就算不回头,背影也很好看啊……


“你们知道她小名叫什么吗?”小学的肿肿因为自己的称呼而给一群小男生围着嘲笑。


那时候的她没有说话,只是瞪着周围的那群人,死死盯着。


“叫肿肿……据说是生出来的时候挺胖的,哈哈哈哈……”


“现在也很胖,哈哈哈……”


小学的肿肿一直都有婴儿肥,五官也没有长开,确实看着有些微胖。


她外表彪悍,内心还是对自己的这个称呼有些怨言的。因为从小到大,她没少因为这个称呼受到别人的嘲笑和白眼,每一个听见她小名的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笑。


有一次,走在前面的陈终然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见正低头走路的黄见初,又看了眼她身边正在大笑的人。


“看什么?”陈终然只说了一句:“我小名叫碳宝。”


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从此没有人再笑黄见初的外号了。大家都觉得“碳宝”这个名字更好笑一些,但是没有人敢真正当着陈终然的面去嘲笑他。


很久之后,初中的毕业酒会上,陈终然从满是酒气的人身边越过,将已经喝高了的黄见初给拎出来,站在寒风瑟瑟的阳台里,扔她在一旁醒酒时,黄见初突然清醒了一瞬。


“碳宝。”她开口。


她还记得那天的风很凉,人很多,话语和欢笑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但是她已经站不住了,勉强扶着栏杆,但是身边陈终然的侧脸依然清晰。


她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了,碳宝已经不是小时候的碳宝。他长高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需要去仰视他。他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有更加清晰的目标了,有对未来的计划了,甚至有出国的规划和留学的打算……只是,他的所有计划里,都没有她。


黄见初笑了笑。


“嗯。”陈终然应了一声,伸手凉了一下她的体温,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酒醒了?”


“你要去哪里?”黄见初开口问道。


陈终然的眉头一皱,没有回答。


“算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她知道他有可能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黄见初顿了顿,又开口:“我一直不明白,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说话,为什么帮我对付那些嘲笑我的人?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给我明确的答案?”


陈终然始终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对于黄见初追打着让他给答案这件事一直都抱着冷淡的态度,从来也没有给过答案。


好在黄见初从来也不是想要答案才去问的问题,说完,自己就倒在一边了。


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家的她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想到自己居然在毕业酒会上问了陈终然这么丢人的问题,还是有些羞愤地要自杀……


但是最让她惊喜的无疑是接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天,她拼死拼活,靠着陈终然给她补课,上了江城最好的高中,夏五熊一直感叹这是一个奇迹。而接到录取通知的那一天,她兴奋地踢开陈终然家的门。


“陈终然!”黄见初蹦跶进去,兴奋地敲门,“快开门!我被录取了!真的被录取了!被a中录取的!”


门一开,陈终然还带着睡意的脸出现在了门后。


他看了黄见初一眼,嘴角轻轻一扯,转身进了房间,门没关。


黄见初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直接在他的床上坐下了,立刻看见陈终然皱起的眉头。


“哎呀!死洁癖,我都被录取了,你就让我坐一下你的床怎么了?”黄见初眯眼,一副下一秒就要在床上打滚的姿势。


陈终然叹了口气,转头不理会黄见初。


黄见初犹豫了一下,伸手动了动陈终然。


陈终然没有动作。


“喂。”


一阵尴尬的沉默。


黄见初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说真的,你准备去哪儿?不是说要出国吗?你爸妈给你安排好了没?”


“不用安排了。”陈终然声音不大,但是黄见初把每一个字都听见了。


“为什么不用安排了?”黄见初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哦,你自己考过去是吗?”


“不是。”


“啊?”黄见初还有些懵。


过了一会儿,黄见初挥了挥手道:“到了那边记得要给我打电话啊,如果能给我发照片就最好……”


“谁告诉你我要出国了?”陈终然开口。


黄见初顿住了自己的话头,转头看向陈终然。


“什么?”


“刚收到通知,我被a中录取了。”他压住唇角,转头看她。


……


黄见初将自己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她记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比她自己被a中录取了还要兴奋,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在房间里放音乐跳舞。


现在想起来,也依然能够让她心情舒畅许多。


早饭过后,黄见初和申念晴告别,往自己班级的方向走。


念晴也是在尖子班,所以两人班级的方向几乎是相反的……


“快看快看……”


周围有女生往黄见初的前面跑去。


黄见初看着那些人往前面跑动的脚步,有些茫然,不自觉地跟着加快了脚步,往前方走去。


“他怎么会过来?”有人问。


“来找黄见初的呗,不然你以为找你呢?”


“去你的!我是没有这么想过……黄见初也是厉害,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话原来是真的……”


“说起来今天是情人节,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吧?”


“不要不要不要啊……”


黄见初加快脚步到了班级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引起窃窃私语的源头。


陈终然站在班级门口,靠近最后一桌的位置,手里拿着手机,拨通了什么号码。


过了一会儿,黄见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陈终然抬头,眼睛轻眯,朝这边看了过来。


黄见初一愣,挥了挥手,“我……去。”


陈终然走了过来。


“碳宝,你演什么偶像剧呢?走走走。”黄见初伸手推着陈终然往外面走,叮嘱道:“这些女生都是猛兽,你以后别过来了,你要干什么短信通知我,我去你们那边……有什么事吗?”


陈终然看了她一眼,“你晚上想去干什么?”


“晚上?”黄见初眼睛一暗,随机耸了耸肩道:“就去玩一玩呗……听说喷泉广场那边有狮子舞,我去看看,还有啤酒节,我也可以参加一下。”


“嗯。那就七点半见面吧。”


“嗯……什么?”


“七点半,你家门口。”


黄见初愣愣地看着陈终然的背影。


“你不去音乐会了啊?”


“不想去,没意思。”


黄见初嘴角的笑容在扩大,“狮子舞和啤酒节就有意思了?”


“嗯。”


陈终然的唇角也勾了起来。


“晚上见!”黄见初挥舞着手,一直到看不见陈终然的背影为止,才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咆哮……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1:39:00 +0800 CST  
番外 黄见初和陈终然(三)


黄见初没有花什么心思打扮,只是随便穿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在二楼的时候往下探头,果然看见那个清瘦颀长的身影站在楼下。


她看了许久,发现陈终然的手上拿着什么,侧着身子看了看,才发现是魔方。


“魔方?”黄见初奇怪地眨眨眼,“拿魔方干什么?”


她蹦跶着下楼。


夏五熊拿着苹果经过客厅,身上还盖着懒人毯,一看见黄见初便停住了脚步,“喂,去哪儿?”


“出去玩。”黄见初冲夏五熊挤了挤眼睛,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外面。


夏五熊咬着苹果朝外面看去,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终然,表情立刻暧昧了起来,但是还是很给自己女儿面子地放轻了自己说话的声音,“你快点把那小子拿下!都拖了多久了,我们真是处处都输给那边那对秀恩爱狂魔夫妇……”


“我也想啊。”黄见初咬着袖子,“妈,你说碳宝是不是讨厌我?我三天一个小告白,一星期一个大告白,他都听习惯了吧?但是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你说我怎么办?马上毕业了,他真的出国了怎么办?”


“出国?”夏五熊大手一挥,“追出去啊。”


“如果他真的烦我了……”黄见初有些犹豫,转头再看了一眼陈终然,“那追出去是不是也没有意思……”


“放屁。”夏五熊伸手将苹果扔了过去。


黄见初顺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白了她一眼,“你不懂……你也是幸运才遇见了我爹,照你这样的穷追猛打,什么人不给你吓跑?”


“没有给我吓跑的都留下来了嘛。”夏五熊一个扫堂腿踢了过来,“没大没小!”


“说得也是。”黄见初一躲,轻松躲过,将苹果核一扔,扔回了夏五熊的手上。


她抬腿往门口迈去,挥手,“我走了。”


“你说你这性子,怎么偏偏在对上陈终然的时候怂了?”夏五熊在后头嘲笑。


“我怎么知道。”黄见初白眼已经翻上了天灵盖,推开门,表情立刻变换,往陈终然的方向走去了。


“闲下来就看点书,我不求你成绩赶上陈终然,我知道赶不上,但是你不能给汪东城叔叔逮着了嘲笑——至少比他的小崽子成绩好,明白吗?”


“水桶现在还小呢。”黄见初道:“才上初中,有什么好比的?”


黄少谷经过,听见这个名字,无奈地笑了笑。


碳宝和肿肿五岁的时候,汪东城的孩子才出生。夏五熊抢着起了个小名叫“水桶”,理由很简单.


“你不是嫌我胖吗?你孩子不能比我孩子瘦,就叫水桶。”


汪东城大叫:“不行!”


“水桶、肥仔、胖大海,选一个。”


“……水桶。”


于是名字的问题就定下来了。


黄见初走了出去。


“碳宝。”她叫道。


陈终然将视线从自己的手上移开了,看向了黄见初。


“这什么?”黄见初指着他手上的东西问道。


“魔方,放在我抽屉里的,不知道谁送的。”陈终然道。


黄见初心里的警铃立刻大作——人送的?不知道谁送的?这是遇上厉害的对手了啊?


那么多礼物都争着留名字,只有一个没有留名字的,碳宝就拿了这一个,这代表了什么?


“我看看。”她立刻伸爪子将魔方拿了过来。


陈终然松手,往前走。


黄见初边跑着跟上陈终然,边将魔方四处摆弄了一下。


不是正规的六面体魔方,而是不规则的形状,也没有附说明,已经打乱了。


黄见初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越看越觉得送这个的绝对是个高手。


“你没有看见送这个的人吗?”她问了一句。


“没有。”陈终然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杯奶茶。


黄见初接了过来,插上吸管,继续跟着道:“真的?”


陈终然点头。


“真的真的?”黄见初跟了上来。


陈终然点头。


黄见初稍稍松了口气,开口道:“下次看见了也别理她啊,不准理她啊!”


陈终然没有回答这一句,黄见初伸手一拉,揪住了陈终然的袖子。


陈终然停了下来,开口道:“去啤酒节还是去看狮子舞?”


“你都陪吗?”黄见初探头。


“嗯。”


“那今天缝缝的音乐会怎么办?你怎么处理的?你把票给退了?”她有些不放心。毕竟碳宝总是心思难猜,突然不想去音乐会想去看狮子舞了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对于缝缝来说,伤害值只会狂飙,搞不好还会以为碳宝是想和她一起出来玩,才退了音乐会的票的。


陈终然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你走不走?”


“走走走。”黄见初识相地跟着碳宝上了出租车。


在喷泉广场停下来的时候,立刻有一堆小孩子围了上来。


“买朵花吧?”


“给女朋友买朵花吧?”


黄见初看了看递过来的玫瑰,笑着推开道:“去去去,小屁孩,有没有眼神了?”说着有些黯然,叹了口气,转身扯着陈终然的袖子往前走。


她怕碳宝好不容易答应出来玩一次,被这些小孩破坏了心情。花不花的不重要。


“你看!今天有喷泉表演!”黄见初兴奋地指着前方。


陈终然没有反抗,跟着她一直走。


“看见没?”黄见初转头,突然看见陈终然的手上已经多了什么。


定睛一看,居然是刚才的玫瑰……


她一愣,张嘴,指着那花开始颤抖。


“你你你你……”


“你刚才推那小孩,这花给你压坏了。”陈终然道,将花举了起来。


黄见初认真一看,果然是有一片花瓣已经折进去了,怪不得陈终然会买下来。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她怎么没有注意到?而且碳宝是这么善良的人吗?因为把人家的花给压坏了所以买了下来?


怎么听怎么不像是碳宝会干出来的事情。


她妈说过了,“陈德修和曾沛慈养出来的孩子,你千万不能只看个表面,里面都是黑心棉”……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碳宝确实……人如其名。


“嘿嘿……”黄见初傻笑,伸手——不管怎么说,总是买了玫瑰,想起来还是她比较划算。


陈终然拿着玫瑰,没有给黄见初的意思,嘴角上扬,“我买的,你干嘛?”


黄见初一秒变了脸色,气得牙痒——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我花钱买的,你想要,也得付出什么代价。”陈终然眯着眼睛思考。


“什么代价?”黄见初叉腰谈判。


陈终然上扬的眼角缓缓在广场周围转了一圈,盯着中央的位置道:“跳一段小时候你最爱的舞。”


“乌龟舞?”


“嗯。”


“你眼睛往哪儿看呢?你让我在那里跳?!”


“嗯。”


“我不!”


“嗯。”陈终然拿着花,继续往前走,显然准备进行下一个活动了。


“等等!”黄见初有些不甘心地在后头叫了一句。


陈终然唇角的弧度已经不可抑制地上扬了,只是背对着黄见初,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犹豫了一会儿,黄见初往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你,不准拿手机录。”黄见初开口道。


陈终然只是笑着,没有答应。


黄见初被这笑容迷得七荤八素,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深吸了一口气,“上就上……你不准反悔,不准拍照,不准录视频,不准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有熟人。”陈终然看了看广场的周围。


黄见初一惊,果然,周围有熟人,还都是刺眼夺目的小情侣。


也就是说,不用陈终然去宣传,这事自然会传出去……


她低头看了眼陈终然手上的玫瑰,一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陈终然一愣,开口叫了一句:“肿肿。”


黄见初没有听见,突然被过来的人潮挤散了。


陈终然再抬头的时候,黄见初已经站在了广场的中央,清了清嗓子。


他大步一迈,走了过去。


黄见初脑子里也有些不清楚了——小时候的乌龟舞是她闲着没事的时候编的,已经这么久都没有跳过了,陈终然居然还记得?关键是他记得,她不记得啊……


这玩意儿要怎么跳啊……


“算了,随便跳,他应该也不记得。”黄见初轻声安慰自己。


广场上的人渐渐停止了走动,目光都投向了黄见初。


有人认出黄见初来了,伸手挥舞,开始起哄。


陈终然没有几步便走到了苏见初的面前。


他只是开玩笑,没有想到黄见初真的会说跳就跳。


“黄见初,你这大脑是什么构造的?”陈终然开口问了一句,低头。


黄见初抬头,刚好能够接到陈终然呼出来的气息,一顿,叹了口气:“你让让,我跳舞呢。”挨得太近,她的少女心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走了。”陈终然看了她一眼,将袖子伸了过来。


黄见初没有抓住,而是斜眼,“不是让我跳舞吗?”


陈终然将玫瑰也递了过来。


黄见初有些怀疑,“给我?”


“嗯。”


“不用跳舞,给我?”


“嗯。”


“真的?”


陈终然转身就走。


“啊!给我给我!”黄见初猫着腰就冲了上去,缠着陈终然要那朵玫瑰。


陈终然伸手举高了,黄见初抓挠不到,只好伸手将他一抱,出了急招。


两人都是一愣。


陈终然的手上力道放松了,黄见初脸一红,但是硬撑着抬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玫瑰,趁他还在怔愣间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那个……反正我拿到了,你就不能要回去了啊!”黄见初道。


她转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摸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有些疑惑——小时候都一起洗澡,怎么现在抱一抱还红上脸了?


陈终然扬起下巴,往旁边看去。


黄见初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棉花糖的机器,立刻兴奋地大叫,往那边冲了过去,顿时忘记所有尴尬。


“碳宝!我没带钱!”她招呼着。


不等她说,陈终然就已经掏出了钱包,付了钱。


喷泉的音乐响了起来,黄见初眯着眼睛吃棉花糖,手里还抓着玫瑰,恍惚间想着——这是过了情人节吗……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1:49:00 +0800 CST  
番外 黄见初和陈终然(四)


高考结束。


黄见初从来没有在学习上费过什么心思,高考的重压也没法降到她身上,她只等着考完,立刻开始放松。


同学聚会的地点定在了四方阁,陈终然很早就到了,在包厢里单点了点心,黄见初很快走了进来。


一见到陈终然,就笑开了:“你怎么这么早?”眼神在他面前的小点心碟子上一转,明白了,“你就这点像你妈。”


“她不爱吃甜的。”陈终然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张纸,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早。”


“我来找你啊!你是不是一早就杀来四方阁了?我去你家找你,结果给你爸骗了……你爸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天天拿我寻开心……”黄见初一边抱怨一边道:“你高智商应该是遗传你爸的,我给他捉弄了这么多年还是得被骗。”话还是要留有余地的,万一陈终然不小心把自己说坏话的事情告诉了陈德修……天,后果不堪设想。


陈终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资料。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陈终然在黄见初探头过来的那一刻就将东西收起来了。


但是黄见初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行,只有一个眼神……是出了名的尖。


她已经看见了上面的字样。


眼睛一刺,“你在看出国的资料?”


陈终然也没有打算瞒,只是提早给黄见初知道了,就很有可能会延迟或者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他没有忘记上一次,他是怎样放弃自己要出去的想法的。


在这里他什么也学不到,困在江城,身上压着皇朝的重担,就算是他想要去深造,也有很多事情是脱不开手的。再加上那个不靠谱的爹妈,天天都想着出去玩,两人卿卿我我多年也不变,皇朝的所有重心都开始渐渐转到他身上了。


他不想走他们规划好的人生,也不想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自己的脚步。


他爹说了,想做什么就去做,皇朝可以丢给伍非齐姑父……


陈终然转头看了黄见初的表情一眼,装作没有看见她脸上的震惊,将眼神移开了。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要出去?”黄见初开口道。


“是。”陈终然道,表情平淡。


黄见初抿了抿唇,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有一瞬间,她很想问问陈终然到底将她当成什么了。如果什么也不是,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为什么一直都要保持着这么暧昧不清的态度,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她或者拒绝她?但是下一个瞬间,她还算是有理智地将自己的所有冲动都压制住了。


她很早就清楚自己爱上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也做好了一直要追逐的准备,这对于她来说也并不困难。


“什么时候走,决定了吗?”她问。


“你问这个干嘛?”陈终然将纸折好放在了一边。


“收拾行李和你一起走啊。”


他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黄见初。


“我是去学习,不是度假。”


“我知道,我是去度假。”黄见初咧嘴笑开了。


陈终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第一次尝试了说话被噎到无法回嘴的感觉。


他想起自己这个被搁浅了三年的计划。


收到a中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爹特地来找他谈了一次话。


“我看见你在国外申请的学校已经通过了。”陈德修看着他笑了,“不准备去?”


“嗯。”


“自己把握,不要因为一些不必要的想法束缚自己,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是一句所有人都不可能听懂的话,只有用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


他知道他那万年不管闲事的老爹为什么突然给他指点了这个迷津——很久以来他也在考虑他对肿肿是什么感情,听说他们是娃娃亲,听说……那些大人还打了个赌。


那么就这么轻松地接受他一出生就已经设置好的未来,想想总是不甘心的。但是无数次跟着自己的心走,他也渐渐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当这东西和他最不想要的局面冲突时,他只能选择沉默。


他不想按照别人的想法去活,而他想要……


那时候肿肿来找他的时候,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的计划,他就改变了自己的念头,没有再作出国的打算。而这一次,他一定要立场坚定,不能再将计划拖延。


“你待会不要提早离席啊。”黄见初十分顺手地拿着他的点心,往自己的嘴巴里面送。


陈终然转头盯着黄见初嘴角的笑容,很清楚那是她有什么大计划的时候才会露出的兴奋表情。


“你要干什么?”他出口。


“不干什么。”这可是毕业酒会啊!不干点什么对的起自己吗?


“酒,不能喝。”他开口道。


上次喝到过敏,在厕所吐了许久一直到碳宝来找她将她拖出去的画面还在脑海里,黄见初打了一个寒颤——反正她现在是不太敢喝了。


上次被碳宝的眼神吓到了,估计他是真的讨厌一身酒气还黏黏糊糊的自己,所以她下定决心今后都要远离这玩意儿了。


“不喝不喝。”她道。


不喝酒不撒泼,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种了。


陈终然突然眯眼,开口道:“我待会有事要先走。”


“不行。”黄见初道:“你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做?”


陈终然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人渐渐多了起来,围坐了一桌,话题开始渐渐从全桌散发开。


黄见初斜眼一瞄,看见了陈终然有起座离席的势头,立刻急了。


“陈终然!”她开口叫了一句。


四周都安静下来了。


这次的同学聚会,是整个年级都在四方阁,只不过黄见初厚着脸皮跑来了尖子班的聚会,就为了和陈终然坐在一起。


陈终然顿住了脚步——她叫得太大声了,周围的人几乎都已经听见,如果就这么走了,她面子上下不来。


“你去哪里?”黄见初撒腿走了过来。


“有事。”他简单道。


黄见初开口道:“不能有事,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准备了惊喜……她一出口,就想剁了自己这条没用的舌头。


她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说不要说,结果一顺口还是出来了……


陈终然缓缓扯了嘴角,转头看了周围一眼道:“回家说。”


“不行!”黄见初急了,转头给座位上的几个同学打眼色。


灯立刻暗了下来。


黄见初不是临时起意,她准备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今天是毕业,很多话现在不说,她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去说了。就算今天碳宝出国,她追了出去,又应该用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她总是需要一个答案的。不接受没关系,但至少给她一个痛快的,别钝刀子割肉,留着希望去凌迟她。


失败也好,成功也好,今晚就要知道。


“碳宝。”


陈终然没有动,只是在原地,冷静地看着周围,感受到了已经安静下来的气氛。


“我不太好意思在亮的地方和你说这些,所以就拜托同学帮我忙了,你不介意吧?”黄见初开口道,随即一顿,“我知道你不介意的,你都不介意我是不是要告白对吧?”


陈终然缓缓转身,在黑暗里依旧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她明亮的眼睛。


黄见初有一双亮堂得逼人的眼睛,里面可以窥见她所有的情绪。


他经常会不自觉地受这个人一举一动的牵引,这一点让陈终然也很苦恼。


因为黄见初大概是他活了这么久遇见的最奇怪的人了。


“碳宝,我们认识多久了?”陈见初开口问道。


“岁数。”


和岁数一样久。


“对啊,那我喜欢你多久了?”黄见初继续问。


“不知道。”


“我第一次和你告白是什么时候?”


“小时候。”


“你能不能走点心?这是我最严肃的一次告白了!”黄见初有些不满。


陈终然沉默。


过了一会儿,黄见初的情绪突然渐渐沉了下来,她看见了桌子上那张碳宝没有收起来的纸。


“碳宝,你一直都知道我想要那个答案,为什么不给我?”


陈终然没有说话,眼神在黑夜里沉潜,盯着黄见初的脸。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多到我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多到我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喜欢……可能这就是我自带属性,出生以来就有一个功能叫做喜欢陈终然。别人叫我肿肿我不喜欢,以前笑话我婴儿肥我也不喜欢,但是他们说我是你的跟屁虫,我可开心了……”


桌上的人开始吃吃地笑。


“你看,每次一问到这个就不回答我!为什么不能给我答案?你在担心什么吗?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就告诉我,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陈终然的眼神低下了,没有继续看着黄见初,只是黄见初的话还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她等得很辛苦……是这样吗。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碳宝,拜托你回答我,就一次。你点头,我天涯海角都跟你走。你摇头,我就留下,从此不会再来问你,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回答我,好不好?”


桌上的人渐渐意识到了这个简陋而仓促甚至像是某种仪式的告白现场,是黄见初最认真的一次,笑容都渐渐收了。


黄见初屏息,她不信说到这个份上,碳宝还不回答她。


众人也屏息——这一对是他们三年来最好奇的,如果能在毕业这一天看见结局,是最好不过。


半晌,陈终然动了动。


黄见初使劲揪着自己,盯着陈终然在暗处的嘴。


陈终然轻轻动了动之后,转身,将手放上了门把,开口道:“我还有事,先走。”


门合上的那一刻,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啊……还是这样。”


“好揪心啊怎么不给答案……”


黄见初咬唇站在原地,看着陈终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9-25 11:59:00 +0800 CST  

楼主:呼延觉罗澄

字数:1203666

发表时间:2017-03-24 05:5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4 14:04: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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