じOve【修慈→速配】☆╮┠0323改文┨《锦绣良婚》
【377】伴郎伴娘团
一个星期后。
曾沛慈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肚子，算了算时间，笑了起来。
她将手机打开，屏幕一亮，显示出了日期。
门铃响了起来，她笑着站起了身，去开了门。
陈德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后的几人，笑着转头看向曾沛慈，两人对视了一眼。
谢西恬的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从开了的门缝里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明显带着看热闹表情的人，都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你看看礼服合不合适，我直接订了给你拿过来了。”谢西恬将盒子放了下来。
曾沛慈转头看见身后跟着的人--夏五熊、黄少谷、顾双棋、顾双馨、汪东城、伍云寒。
“今晚才出发，你们现在就来僵尸攻城？”陈德修将手里拿着的牛奶递给了曾沛慈，笑道。
“已经傍晚了啊——我说什么来着？”汪东城笑了起来，转头对着众人道：“现在过来打扰了他的二人世界，你们就别想在这个**这里得到一点欢迎的意思。”他耸肩，说完之后往后一退，警戒地看着陈德修笑。
陈德修转头一瞟，“等你结婚，我送上百分百的诚意。”他的眼神在汪东城和伍云寒之间一瞟，微笑恰到好处。
汪东城憋了半天，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居然没有回答。
曾沛慈伸手拿了礼服，走进了房间。
陈德修脚步一抬，跟着进了房间，完全不管外面的群魔接下来会怎么乱舞。
“快坐坐坐！”夏五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黄少谷伸手去接，给她过于大力的动作一个缓冲。
“你能对我们的孩子走点心吗？”黄少谷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我听见他喊疼了。”
“怎么可能，我的孩子不会喊疼。”夏五熊转头否定。
黄少谷气笑了：“你小心着点。”看着夏五熊肚子一天天打起来，鼓得和充了气似的，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小子是有多胖。倒不是害怕体型，他担心的是到时候夏五熊生孩子的时候会比常人更痛。
“你们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吗？”谢西恬转头问道。
“都收拾好了。”夏五熊挥手道：“这次一定够特别！”
“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西恬开口问道：“如果有我们等等就得去买好，晚饭一吃就出发。”
“没有了，黄少谷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带上人了--哎，顾双馨。”夏五熊转头道。
顾双馨抬头看了过来，笑道：“干嘛。”
“江偶像去吗？”她开口问道。
顾双馨抿了抿唇，摇头道：“还不知道。”这一次曾沛慈没有用邀请函，而是亲自打的电话。曾沛慈大概也有通知过江承北，但是江承北在谢西恬的婚礼之后就出发了，据说是去徒步雪山，她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有接到，最后一通的时候报了平安。听他的口气是已经知道了明天的婚礼，可是到今天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参加。
“不知道？”夏五熊顿了顿，开口道：“说起来很久没见他了，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顾双馨的表情已经有点变化了。
虽然她一直都待在江承北的身边，但是他就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告诉自己。她相信时间，相信江承北会将自己说出口的话给实践到，但是……她不知道这样的等待还要多久。身边的一对对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不论是经过坎坷还是一路顺畅，脸上的笑容都是无法忽视的。只有她一个人还是这样。
夏五熊看见了顾双馨的表情，闭了口，脸色一滞，转头扯开了话题：“我们今天晚上是住酒店呢，还是露营啊？”
“特色民宿。”谢西恬开口道：“我已经订好了，双层的复式木屋--酒店的环境太严肃了，不适合我们。”
“好啊！”夏五熊欢呼了起来。
顾双馨勉强笑了笑，走到了一边。
顾双棋起身跟了过去，开口道：“不高兴？”
“嗯。”顾双馨点头，没有避讳。
“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但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总是没有错的。”顾双棋伸手将顾双馨的头摸了摸，开口道：“你哥我一开始也不是这么顺畅的是不是？咱爸那关是最难过的。相爱的人会为对方做出一些改变，这是一定的。你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就不要有失望，也不要有期待，等着就行，做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好的结局也不后悔。”
顾双馨抬眼看着顾双棋，心情好些了，点头。
门开了，曾沛慈还是穿着平常的衣服，走了出来。
“合身吗？”谢西恬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疑惑。
“合身，但是……”曾沛慈笑了起来，有些无奈。
陈德修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礼盒，开口道：“这件不行。”
“怎么了？”谢西恬伸手接了过来，“是什么地方穿着难受吗？”
“现在天气，穿这个太冷了。”陈德修道。
“就一会没有关系的。”曾沛慈抬手将他的袖子扯了扯。
谢西恬道：“这个是赶工定做的，本来还有一个外套，但是已经来不及，婚礼日期太近了，我就想可以用别的披肩替代一下，我那儿还有毛领。”
“太薄。”陈德修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办？”谢西恬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穿日常的衣服，举行婚礼。”陈德修勾了勾唇角。
“啊？”众人转头，都纷纷站了起来。
“你这是挑战世俗好吗？”汪东城在怔愣之后笑了起来，“谁像你这么干啊？”
“挑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德修笑道：“多一次又如何。”
夏五熊摸着下巴，“我喜欢。”
“你们也不用费心思去找什么正式的衣服了，就按日常的状态来。夏五熊，你不是想当伴娘吗？”陈德修道。
“我想啊！”夏五熊立刻激动道：“为了这个我都想和黄少谷去民政局办一次离婚，等当了伴娘之后再复婚……”
“也就你想得出来。”汪东城开口道。
“伴娘位置给你了，你好好守护。”陈德修道。
夏五熊瞪了瞪眼，“结婚了之后不能当伴娘，不然不……”吉利。她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好笑。陈德修和曾沛慈不可能会理会这些习俗，尤其是陈德修……
曾沛慈也笑了起来：“如果你想，我不在乎。”
黄少谷也低声笑了起来：“那伴郎就是我了，其他的你们再另外找一对，我要和她。”
“另外好几对都是现成的——汪东城。”陈德修转头看着汪东城道：“我们打算邀请伍云寒做伴娘，那这个伴郎，你当不当？”
伍云寒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收，转头忐忑地看了汪东城一眼——她知道十有八九都是否定的答案，汪东城应该不会答应和她……
“当啊。”汪东城耸了耸肩。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犹豫。
伍云寒脸上的表情一滞，欣喜慢慢渗透了出来。
陈德修转头看了顾双馨一眼，顾双馨将头低了下去。
“双馨。”这回是曾沛慈开口，笑意盈然。
顾双馨重新将头抬了起来，整理了脸上的表情，笑了笑道：“我想当伴娘的，你们找个人和我搭就行。”
“我给承北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定了这事。如果你点头，他会当伴郎。”
顾双馨怔愣了许久，半晌才道：“……真的？”
“真的。他晚上直接去岛上和我们会合。”
江城靠海，婚礼的举行地点就在海上的一个小岛。
顾双馨眼眶有些发红，再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曾沛慈道。
她伸手擦了下眼睛，笑了起来：“嗯。”
谢西恬抬手看了看时间，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出发咯！”
几人简单地吃了晚饭，坐出租车到了海边。
“我去买船票。”黄少谷开口道。
“不用。”谢西恬笑道：“非齐租了轮渡，他已经出发去岛上确定住宿的问题，我们稍等一会，他马上到——来了。”
曾沛慈看着缓缓过来的轮渡，笑了起来——她之前一直觉得伍非齐和江承北在喜欢新鲜事物方面有某些特别巧合的相似，但是久了之后，这种想法完全没有再出现过。江承北更热衷于冒险，他会喜欢用自己的双脚去踏遍他想踏遍的地方，即使是晒得满脸黝黑也丝毫不介意。而伍非齐则偏于优雅的享受，这事儿……确实是像他干出来的。
“走吧。”伍非齐在第二层看着谢西恬。
几人上船。
陈德修带着曾沛慈上了二楼，坐在了位子上，正对着海风，伸手将小行李箱放在一边，递给曾沛慈一件自己的外套，曾沛慈伸手披上了。
海风扑面而来，带着特有的凉意和清新。
“冷吗？”陈德修转头笑道。
曾沛慈转头看了一眼那头的几人，开口道：“很暖。”
谢西恬走了过来，坐在了曾沛慈的身边。
“姐。”曾沛慈抬头叫了一句。
谢西恬笑了起来：“幼晴他们都已经到了，就等我们。”
“她给我发照片了！”夏五熊和汪东城凑了过来。
夏五熊竖起三根手指，严肃道：”我发誓我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住处心动过了，但是这次真是美得让我想哭——回头让黄少谷把家也装修成那样，死也无憾了。”
众人笑了起来，笑声很快消散在海风中。
一个星期后。
曾沛慈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肚子，算了算时间，笑了起来。
她将手机打开，屏幕一亮，显示出了日期。
门铃响了起来，她笑着站起了身，去开了门。
陈德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后的几人，笑着转头看向曾沛慈，两人对视了一眼。
谢西恬的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从开了的门缝里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明显带着看热闹表情的人，都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你看看礼服合不合适，我直接订了给你拿过来了。”谢西恬将盒子放了下来。
曾沛慈转头看见身后跟着的人--夏五熊、黄少谷、顾双棋、顾双馨、汪东城、伍云寒。
“今晚才出发，你们现在就来僵尸攻城？”陈德修将手里拿着的牛奶递给了曾沛慈，笑道。
“已经傍晚了啊——我说什么来着？”汪东城笑了起来，转头对着众人道：“现在过来打扰了他的二人世界，你们就别想在这个**这里得到一点欢迎的意思。”他耸肩，说完之后往后一退，警戒地看着陈德修笑。
陈德修转头一瞟，“等你结婚，我送上百分百的诚意。”他的眼神在汪东城和伍云寒之间一瞟，微笑恰到好处。
汪东城憋了半天，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居然没有回答。
曾沛慈伸手拿了礼服，走进了房间。
陈德修脚步一抬，跟着进了房间，完全不管外面的群魔接下来会怎么乱舞。
“快坐坐坐！”夏五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黄少谷伸手去接，给她过于大力的动作一个缓冲。
“你能对我们的孩子走点心吗？”黄少谷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我听见他喊疼了。”
“怎么可能，我的孩子不会喊疼。”夏五熊转头否定。
黄少谷气笑了：“你小心着点。”看着夏五熊肚子一天天打起来，鼓得和充了气似的，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小子是有多胖。倒不是害怕体型，他担心的是到时候夏五熊生孩子的时候会比常人更痛。
“你们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吗？”谢西恬转头问道。
“都收拾好了。”夏五熊挥手道：“这次一定够特别！”
“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西恬开口问道：“如果有我们等等就得去买好，晚饭一吃就出发。”
“没有了，黄少谷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带上人了--哎，顾双馨。”夏五熊转头道。
顾双馨抬头看了过来，笑道：“干嘛。”
“江偶像去吗？”她开口问道。
顾双馨抿了抿唇，摇头道：“还不知道。”这一次曾沛慈没有用邀请函，而是亲自打的电话。曾沛慈大概也有通知过江承北，但是江承北在谢西恬的婚礼之后就出发了，据说是去徒步雪山，她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有接到，最后一通的时候报了平安。听他的口气是已经知道了明天的婚礼，可是到今天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参加。
“不知道？”夏五熊顿了顿，开口道：“说起来很久没见他了，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顾双馨的表情已经有点变化了。
虽然她一直都待在江承北的身边，但是他就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告诉自己。她相信时间，相信江承北会将自己说出口的话给实践到，但是……她不知道这样的等待还要多久。身边的一对对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不论是经过坎坷还是一路顺畅，脸上的笑容都是无法忽视的。只有她一个人还是这样。
夏五熊看见了顾双馨的表情，闭了口，脸色一滞，转头扯开了话题：“我们今天晚上是住酒店呢，还是露营啊？”
“特色民宿。”谢西恬开口道：“我已经订好了，双层的复式木屋--酒店的环境太严肃了，不适合我们。”
“好啊！”夏五熊欢呼了起来。
顾双馨勉强笑了笑，走到了一边。
顾双棋起身跟了过去，开口道：“不高兴？”
“嗯。”顾双馨点头，没有避讳。
“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但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总是没有错的。”顾双棋伸手将顾双馨的头摸了摸，开口道：“你哥我一开始也不是这么顺畅的是不是？咱爸那关是最难过的。相爱的人会为对方做出一些改变，这是一定的。你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就不要有失望，也不要有期待，等着就行，做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好的结局也不后悔。”
顾双馨抬眼看着顾双棋，心情好些了，点头。
门开了，曾沛慈还是穿着平常的衣服，走了出来。
“合身吗？”谢西恬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疑惑。
“合身，但是……”曾沛慈笑了起来，有些无奈。
陈德修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礼盒，开口道：“这件不行。”
“怎么了？”谢西恬伸手接了过来，“是什么地方穿着难受吗？”
“现在天气，穿这个太冷了。”陈德修道。
“就一会没有关系的。”曾沛慈抬手将他的袖子扯了扯。
谢西恬道：“这个是赶工定做的，本来还有一个外套，但是已经来不及，婚礼日期太近了，我就想可以用别的披肩替代一下，我那儿还有毛领。”
“太薄。”陈德修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办？”谢西恬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穿日常的衣服，举行婚礼。”陈德修勾了勾唇角。
“啊？”众人转头，都纷纷站了起来。
“你这是挑战世俗好吗？”汪东城在怔愣之后笑了起来，“谁像你这么干啊？”
“挑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德修笑道：“多一次又如何。”
夏五熊摸着下巴，“我喜欢。”
“你们也不用费心思去找什么正式的衣服了，就按日常的状态来。夏五熊，你不是想当伴娘吗？”陈德修道。
“我想啊！”夏五熊立刻激动道：“为了这个我都想和黄少谷去民政局办一次离婚，等当了伴娘之后再复婚……”
“也就你想得出来。”汪东城开口道。
“伴娘位置给你了，你好好守护。”陈德修道。
夏五熊瞪了瞪眼，“结婚了之后不能当伴娘，不然不……”吉利。她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些好笑。陈德修和曾沛慈不可能会理会这些习俗，尤其是陈德修……
曾沛慈也笑了起来：“如果你想，我不在乎。”
黄少谷也低声笑了起来：“那伴郎就是我了，其他的你们再另外找一对，我要和她。”
“另外好几对都是现成的——汪东城。”陈德修转头看着汪东城道：“我们打算邀请伍云寒做伴娘，那这个伴郎，你当不当？”
伍云寒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了收，转头忐忑地看了汪东城一眼——她知道十有八九都是否定的答案，汪东城应该不会答应和她……
“当啊。”汪东城耸了耸肩。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犹豫。
伍云寒脸上的表情一滞，欣喜慢慢渗透了出来。
陈德修转头看了顾双馨一眼，顾双馨将头低了下去。
“双馨。”这回是曾沛慈开口，笑意盈然。
顾双馨重新将头抬了起来，整理了脸上的表情，笑了笑道：“我想当伴娘的，你们找个人和我搭就行。”
“我给承北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定了这事。如果你点头，他会当伴郎。”
顾双馨怔愣了许久，半晌才道：“……真的？”
“真的。他晚上直接去岛上和我们会合。”
江城靠海，婚礼的举行地点就在海上的一个小岛。
顾双馨眼眶有些发红，再问了一句：“真的？”
“真的。”曾沛慈道。
她伸手擦了下眼睛，笑了起来：“嗯。”
谢西恬抬手看了看时间，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出发咯！”
几人简单地吃了晚饭，坐出租车到了海边。
“我去买船票。”黄少谷开口道。
“不用。”谢西恬笑道：“非齐租了轮渡，他已经出发去岛上确定住宿的问题，我们稍等一会，他马上到——来了。”
曾沛慈看着缓缓过来的轮渡，笑了起来——她之前一直觉得伍非齐和江承北在喜欢新鲜事物方面有某些特别巧合的相似，但是久了之后，这种想法完全没有再出现过。江承北更热衷于冒险，他会喜欢用自己的双脚去踏遍他想踏遍的地方，即使是晒得满脸黝黑也丝毫不介意。而伍非齐则偏于优雅的享受，这事儿……确实是像他干出来的。
“走吧。”伍非齐在第二层看着谢西恬。
几人上船。
陈德修带着曾沛慈上了二楼，坐在了位子上，正对着海风，伸手将小行李箱放在一边，递给曾沛慈一件自己的外套，曾沛慈伸手披上了。
海风扑面而来，带着特有的凉意和清新。
“冷吗？”陈德修转头笑道。
曾沛慈转头看了一眼那头的几人，开口道：“很暖。”
谢西恬走了过来，坐在了曾沛慈的身边。
“姐。”曾沛慈抬头叫了一句。
谢西恬笑了起来：“幼晴他们都已经到了，就等我们。”
“她给我发照片了！”夏五熊和汪东城凑了过来。
夏五熊竖起三根手指，严肃道：”我发誓我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住处心动过了，但是这次真是美得让我想哭——回头让黄少谷把家也装修成那样，死也无憾了。”
众人笑了起来，笑声很快消散在海风中。
【378】带我走
抵达岛上的时候，曾沛慈的脸已经被海风吹得发麻，有些凉。
几人陆续从轮渡上下来，拉着迷你行李箱往街道里走。夜景十分美，谢西恬为了让婚礼看起来热闹些，没有包下整个岛，而是限定了人数。街道上还有人在行走，店面的颜色都是由墨绿、大红或是明黄色组成，每一家店都十分显眼，逼得人移不开视线。
路口有小女孩在卖花环，站在那儿挥舞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用叫卖，自然会有人被吸引过去。
“买这个买这个！”夏五熊大声叫道，往买花环的角落冲去。
曾沛慈笑着，转头却看见谢西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她看了谢西恬一眼，了然——谢西恬习惯了穿正装，今天也是一袭黑裙，让她戴上这种花环……曾沛慈笑了起来。
陈德修的眼神也往谢西恬的方向转了过去，笑意顿时漫上了眼底。
夏五熊数了数人数，将花环买了过来，还给巫幼晴也带了一个。
“给！”她将花环分别递了过来，自己伸手戴上了，在一旁的橱窗上照了照，黄少谷立刻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走吧。”曾沛慈道，转头看见一脸为难的谢西恬。
谢西恬犹豫了一下，伸手将花环放上了头发，往前走着。
“好美……”顾双馨在背后感叹了一句，望着谢西恬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伍非齐突然伸手将谢西恬头上的花环动了动，摆正了些，整理了位置。谢西恬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一笑。
几人经过很多家放着不同音乐的小店，只是这些音乐都十分柔和，大多数以轻音乐为主。曾沛慈是害怕出门的，所以之前并没有来过这个小岛，只知道这里是度假胜地，现在一来，完全能够理解那些节假日涌来的人潮。
陈德修伸出手，曾沛慈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两人走在最前面。
这一行人吸引了很多目光，和小岛上的氛围也因为一个花环而融入了不少。只是行人走过，大多都要驻足片刻，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偶尔还伸手拉住同行的人，示意他们往这边看过来。
夏五熊倒是没有什么，因为总是在公众场合出头，已经习惯了目光，相比之下顾双馨显得有些局促，因为是独身，一个人走着，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人陪伴。
曾沛慈将脚步放缓了些，低声对陈德修道：“等等。”
陈德修停了下来。
曾沛慈转身冲顾双馨招了招手，顾双馨抬头，立刻迈开步子走了上来，站到了曾沛慈的身边。
“那边有小饰品店，你肯定喜欢。”曾沛慈指着前面一家卖民族饰品的小店。
小店并不起眼，但是透过橱窗可以看见里面张扬的项链。
果然，顾双馨眼睛一亮，往店里奔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我也去！”夏五熊道，也奔向了店里。
“前面就是订的住处了。”谢西恬开口道，下巴一扬，指了指前方。
“你们先去，我提醒她们。”黄少谷开口道。
曾沛慈点头，和陈德修往前迈步。
靠近了便看见了这个复式小楼的全貌。一路上过来也看见许多民宿，大多都是风景很好，有些小资小调的住所。门边种着不同颜色的花，在已经入冬的天气里依旧开放，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花香也并不让人厌烦，整个岛上都是香的，并且走到一处，一处的香味与别处都是不同。
“好漂亮。”冯桑桑开口赞道。
曾沛慈也抬头看向那栋小楼——全木色，楼梯也是复古的木头，灯光并不是明亮的，而是淡淡的暗黄，颜色有些类似家里客厅的那一盏。藤蔓顺着整个木屋的侧边攀爬，星星点点的小花在藤蔓上开放，远看像繁星。
几人的声音一到，里面就有“咚咚”的走楼梯声音传来，随即巫幼晴在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了脑袋，开口道：“你们来了啊，我等了好久！”
曾沛慈笑了起来。
“喜欢吗？”陈德修转头低声问道。
曾沛慈点头，陈德修莫名地笑得愉悦。
谢西恬在身后插嘴道：“他说整个行程里别的什么都可以由我安排，只有住处不行。这是那小子订的，还专门上了一趟岛来看环境，能不好吗？”
曾沛慈心里一动，抬头和陈德修深深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走吧。”陈德修道。
几人走了进去。
这个木屋更像是森林里突然多出来的猎人小屋。走上去时十分安心，每一步都能在脚下听见脚步落地的声音。这里正面对着海，木屋的防潮工作也做得十分完善，他们只要上了二楼，就能够看见对面蜿蜒的海岸线。
海风从窗子里灌了进来，曾沛慈能看见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大概是渔船。她走到窗户前，轻轻倚在窗上往外眺望，海风有些冷，但是抵不过景色诱人。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她缓缓回头一看。
江承北的笑容依旧明朗，迈步走了过来。陈德修已经在他到来之前抬腿离开，有意无意地往隔间里走去，汪东城的招呼声很快响了起来，楼彬也到了。
曾沛慈恍然看着江承北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似乎已经在他脸上消失了很久。
江承北手上还抓着几张相片，递给了曾沛慈。
曾沛慈低头接了过来，看见了照片里的星空和雪山。
曾沛慈不问他这回的旅途终点是哪里，但是看照片也知道并不轻松。听说他还是徒步去的，大概会更加艰难些。
“送你。”江承北伸手撑着窗沿，看着窗外的风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松一笑。
曾沛慈将照片收了起来，转身一起靠在窗台上。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不用待在工作室里，你想去哪里便去，那里的股份给你留着，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大概够你玩一圈了。”曾沛慈轻声道。
两人没有对视。
江承北开口笑道：“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曾沛慈笑了起来。
江承北继续道：“我已经将那里当成第二个家，能够偷闲休息，还有人陪伴，并不是坏事。”
曾沛慈眉头一动，开口道：“双馨去买饰品，很快就到了。”
江承北点了点头，沉默。笑意突然沉潜。
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欢笑声。
两人从窗台上往下望去。
“不可能！你少胡说了！”夏五熊叉着手道：“顾双馨，你有本事就给老娘一辈子不要生孩子！敢笑我的孩子是胖子……他只是骨架大了点！你见过这么小就开始发胖的吗？一定是个一米八的高个儿男孩。”
顾双馨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胃胀气吧？到底怀没怀？”
“你胃胀气能胀出一个皮球来？你当你胃是气球啊吹吹就大了？”夏五熊转头笑着：“你和江偶像什么时候生了，一定发请帖喊我去看，到时候我帮你看看是不是胀气。”
“去你的！”顾双馨跳了起来，伸手去打夏五熊，但是脸上的笑容突然黯淡了些。
不扯那么远，就是现在，她和他之间也隔了好多层雾，看不清也摸不透。何况江承北那样的一个人……她摇了摇头。
夏五熊笑着抬头一望，正看见了曾沛慈的笑脸，吓了一跳。
“我去！你们在干吗？”夏五熊挥了挥手。
“上来，看海。”曾沛慈道。
夏五熊立刻拉着顾双馨往上面走，顾双馨的脚步定了定，眼神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曾沛慈旁边的江承北。
“上来啊。”江承北也笑了，笑容明朗许多，在触及顾双馨时也是坦荡。
顾双馨松了口气，走了上去。
曾沛慈站在窗口等着夏五熊，夏五熊一过来，便和她一起走向了木屋，只留了顾双馨和江承北站在窗口。
“那个……”顾双馨咬了咬牙，看了江承北一眼，“刚才夏五熊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随即顾双馨一笑，“也对……你不会在意的。”
江承北低头看了她一眼，转头没有说话。
他说过他现在给不了承诺，但是他也正在努力。在没有办法许诺别人什么的时候，他什么也不会做。他能祝福曾沛慈和陈德修白头偕老，但是不代表他转身就能和另一个人白头偕老，这是他的所有原则和底线，也是对顾双馨的所有尊重。
顾双馨是明白的，只是这样等待多少让人心慌。
江承北看着她，有一瞬间觉得顾双馨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顾双馨轻声道：“我只是有一点担心……我怕你到最后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忘记，我怕有了希望之后会是更大的失望，我怕很多事情……很怕看见他们一群人走在一起，我一个人走在一边。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用，不会招你喜欢……”
江承北静静地听着，笑容收了收，认真了不少。
顾双馨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但是我已经下了百分之两百的决心，江承北，我准备一路等你到底了，反正错过你，我大概不会再爱上谁。”
十分沉重的一句话，但是用那样轻松的方式说出口，似乎也没有那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沉默一阵。
顾双馨也一起靠上了窗台，望着海面的亮光开口道：“夏五熊说生孩子……我知道你大概是不会想要孩子的。如果是曾沛慈，你可能会改变，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你那么怕被什么束缚了自由，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有了准备和觉悟，这个你放心。不要孩子，不要房子，不要定性，我也可以陪着你通通不要这些。我只是希望……你下次再去哪里的时候，带上我。”
她受不了在这里等待了。不知期限地等待，不知希望地等待，是最让她恐惧的东西。
江承北的眼神定在海面上。
很久之后，顾双馨耸了耸肩道：“如果你不愿意，我……”
“好。”江承北道。
他本是不打算作为的，在清楚地将自己上一段感情理清楚之前，不会轻易进入下一段感情。但是看着顾双馨的脸，他突然拒绝不了。
这个人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生活，想要回避，已经是困难。那就试试吧，如果是新的开始，也未尝不可。
顾双馨眼睛一亮。
“真的？”她笑了起来。
“真的。”江承北点头。
抵达岛上的时候，曾沛慈的脸已经被海风吹得发麻，有些凉。
几人陆续从轮渡上下来，拉着迷你行李箱往街道里走。夜景十分美，谢西恬为了让婚礼看起来热闹些，没有包下整个岛，而是限定了人数。街道上还有人在行走，店面的颜色都是由墨绿、大红或是明黄色组成，每一家店都十分显眼，逼得人移不开视线。
路口有小女孩在卖花环，站在那儿挥舞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用叫卖，自然会有人被吸引过去。
“买这个买这个！”夏五熊大声叫道，往买花环的角落冲去。
曾沛慈笑着，转头却看见谢西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她看了谢西恬一眼，了然——谢西恬习惯了穿正装，今天也是一袭黑裙，让她戴上这种花环……曾沛慈笑了起来。
陈德修的眼神也往谢西恬的方向转了过去，笑意顿时漫上了眼底。
夏五熊数了数人数，将花环买了过来，还给巫幼晴也带了一个。
“给！”她将花环分别递了过来，自己伸手戴上了，在一旁的橱窗上照了照，黄少谷立刻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走吧。”曾沛慈道，转头看见一脸为难的谢西恬。
谢西恬犹豫了一下，伸手将花环放上了头发，往前走着。
“好美……”顾双馨在背后感叹了一句，望着谢西恬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伍非齐突然伸手将谢西恬头上的花环动了动，摆正了些，整理了位置。谢西恬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一笑。
几人经过很多家放着不同音乐的小店，只是这些音乐都十分柔和，大多数以轻音乐为主。曾沛慈是害怕出门的，所以之前并没有来过这个小岛，只知道这里是度假胜地，现在一来，完全能够理解那些节假日涌来的人潮。
陈德修伸出手，曾沛慈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两人走在最前面。
这一行人吸引了很多目光，和小岛上的氛围也因为一个花环而融入了不少。只是行人走过，大多都要驻足片刻，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偶尔还伸手拉住同行的人，示意他们往这边看过来。
夏五熊倒是没有什么，因为总是在公众场合出头，已经习惯了目光，相比之下顾双馨显得有些局促，因为是独身，一个人走着，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人陪伴。
曾沛慈将脚步放缓了些，低声对陈德修道：“等等。”
陈德修停了下来。
曾沛慈转身冲顾双馨招了招手，顾双馨抬头，立刻迈开步子走了上来，站到了曾沛慈的身边。
“那边有小饰品店，你肯定喜欢。”曾沛慈指着前面一家卖民族饰品的小店。
小店并不起眼，但是透过橱窗可以看见里面张扬的项链。
果然，顾双馨眼睛一亮，往店里奔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我也去！”夏五熊道，也奔向了店里。
“前面就是订的住处了。”谢西恬开口道，下巴一扬，指了指前方。
“你们先去，我提醒她们。”黄少谷开口道。
曾沛慈点头，和陈德修往前迈步。
靠近了便看见了这个复式小楼的全貌。一路上过来也看见许多民宿，大多都是风景很好，有些小资小调的住所。门边种着不同颜色的花，在已经入冬的天气里依旧开放，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花香也并不让人厌烦，整个岛上都是香的，并且走到一处，一处的香味与别处都是不同。
“好漂亮。”冯桑桑开口赞道。
曾沛慈也抬头看向那栋小楼——全木色，楼梯也是复古的木头，灯光并不是明亮的，而是淡淡的暗黄，颜色有些类似家里客厅的那一盏。藤蔓顺着整个木屋的侧边攀爬，星星点点的小花在藤蔓上开放，远看像繁星。
几人的声音一到，里面就有“咚咚”的走楼梯声音传来，随即巫幼晴在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了脑袋，开口道：“你们来了啊，我等了好久！”
曾沛慈笑了起来。
“喜欢吗？”陈德修转头低声问道。
曾沛慈点头，陈德修莫名地笑得愉悦。
谢西恬在身后插嘴道：“他说整个行程里别的什么都可以由我安排，只有住处不行。这是那小子订的，还专门上了一趟岛来看环境，能不好吗？”
曾沛慈心里一动，抬头和陈德修深深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走吧。”陈德修道。
几人走了进去。
这个木屋更像是森林里突然多出来的猎人小屋。走上去时十分安心，每一步都能在脚下听见脚步落地的声音。这里正面对着海，木屋的防潮工作也做得十分完善，他们只要上了二楼，就能够看见对面蜿蜒的海岸线。
海风从窗子里灌了进来，曾沛慈能看见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大概是渔船。她走到窗户前，轻轻倚在窗上往外眺望，海风有些冷，但是抵不过景色诱人。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她缓缓回头一看。
江承北的笑容依旧明朗，迈步走了过来。陈德修已经在他到来之前抬腿离开，有意无意地往隔间里走去，汪东城的招呼声很快响了起来，楼彬也到了。
曾沛慈恍然看着江承北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似乎已经在他脸上消失了很久。
江承北手上还抓着几张相片，递给了曾沛慈。
曾沛慈低头接了过来，看见了照片里的星空和雪山。
曾沛慈不问他这回的旅途终点是哪里，但是看照片也知道并不轻松。听说他还是徒步去的，大概会更加艰难些。
“送你。”江承北伸手撑着窗沿，看着窗外的风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松一笑。
曾沛慈将照片收了起来，转身一起靠在窗台上。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不用待在工作室里，你想去哪里便去，那里的股份给你留着，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大概够你玩一圈了。”曾沛慈轻声道。
两人没有对视。
江承北开口笑道：“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曾沛慈笑了起来。
江承北继续道：“我已经将那里当成第二个家，能够偷闲休息，还有人陪伴，并不是坏事。”
曾沛慈眉头一动，开口道：“双馨去买饰品，很快就到了。”
江承北点了点头，沉默。笑意突然沉潜。
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欢笑声。
两人从窗台上往下望去。
“不可能！你少胡说了！”夏五熊叉着手道：“顾双馨，你有本事就给老娘一辈子不要生孩子！敢笑我的孩子是胖子……他只是骨架大了点！你见过这么小就开始发胖的吗？一定是个一米八的高个儿男孩。”
顾双馨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胃胀气吧？到底怀没怀？”
“你胃胀气能胀出一个皮球来？你当你胃是气球啊吹吹就大了？”夏五熊转头笑着：“你和江偶像什么时候生了，一定发请帖喊我去看，到时候我帮你看看是不是胀气。”
“去你的！”顾双馨跳了起来，伸手去打夏五熊，但是脸上的笑容突然黯淡了些。
不扯那么远，就是现在，她和他之间也隔了好多层雾，看不清也摸不透。何况江承北那样的一个人……她摇了摇头。
夏五熊笑着抬头一望，正看见了曾沛慈的笑脸，吓了一跳。
“我去！你们在干吗？”夏五熊挥了挥手。
“上来，看海。”曾沛慈道。
夏五熊立刻拉着顾双馨往上面走，顾双馨的脚步定了定，眼神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曾沛慈旁边的江承北。
“上来啊。”江承北也笑了，笑容明朗许多，在触及顾双馨时也是坦荡。
顾双馨松了口气，走了上去。
曾沛慈站在窗口等着夏五熊，夏五熊一过来，便和她一起走向了木屋，只留了顾双馨和江承北站在窗口。
“那个……”顾双馨咬了咬牙，看了江承北一眼，“刚才夏五熊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随即顾双馨一笑，“也对……你不会在意的。”
江承北低头看了她一眼，转头没有说话。
他说过他现在给不了承诺，但是他也正在努力。在没有办法许诺别人什么的时候，他什么也不会做。他能祝福曾沛慈和陈德修白头偕老，但是不代表他转身就能和另一个人白头偕老，这是他的所有原则和底线，也是对顾双馨的所有尊重。
顾双馨是明白的，只是这样等待多少让人心慌。
江承北看着她，有一瞬间觉得顾双馨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逼你的意思。”顾双馨轻声道：“我只是有一点担心……我怕你到最后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忘记，我怕有了希望之后会是更大的失望，我怕很多事情……很怕看见他们一群人走在一起，我一个人走在一边。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没用，不会招你喜欢……”
江承北静静地听着，笑容收了收，认真了不少。
顾双馨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但是我已经下了百分之两百的决心，江承北，我准备一路等你到底了，反正错过你，我大概不会再爱上谁。”
十分沉重的一句话，但是用那样轻松的方式说出口，似乎也没有那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沉默一阵。
顾双馨也一起靠上了窗台，望着海面的亮光开口道：“夏五熊说生孩子……我知道你大概是不会想要孩子的。如果是曾沛慈，你可能会改变，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你那么怕被什么束缚了自由，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有了准备和觉悟，这个你放心。不要孩子，不要房子，不要定性，我也可以陪着你通通不要这些。我只是希望……你下次再去哪里的时候，带上我。”
她受不了在这里等待了。不知期限地等待，不知希望地等待，是最让她恐惧的东西。
江承北的眼神定在海面上。
很久之后，顾双馨耸了耸肩道：“如果你不愿意，我……”
“好。”江承北道。
他本是不打算作为的，在清楚地将自己上一段感情理清楚之前，不会轻易进入下一段感情。但是看着顾双馨的脸，他突然拒绝不了。
这个人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生活，想要回避，已经是困难。那就试试吧，如果是新的开始，也未尝不可。
顾双馨眼睛一亮。
“真的？”她笑了起来。
“真的。”江承北点头。
【379】许她夕阳和衰老
星空渐渐隐去之后，光亮从海平面上缓缓照射过来。
所有本该在睡梦中的人都已经清醒，夏五熊第一个敲响了陈德修和曾沛慈的房门。
他们两个的房间是最大的，足够容下这一次来的所有人。
门一开，曾沛慈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她面前。
夏五熊头发还乱糟糟的，打着哈欠，“啊我昨天太兴奋了，一个晚上都没睡。”
“我也没睡。”曾沛慈开口道。
“走走走，看日出去。”夏五熊招呼道。
“等人都醒了吧。”曾沛慈开口道。
隔壁间的房门突然都陆续打开了。
汪东城、伍云寒、谢西恬、伍非齐、楼彬、冯桑桑、顾双棋、江承北、顾双馨……全都从自己的房门里探出了头。
“夏五熊，你一大早敲门敲得海上捕鱼的都听见了吧？”汪东城撇嘴道，睡眼惺忪。
“我有很重吗？”夏五熊伸手放在门上，模拟了一下，刚才敲门的姿势，但是明显温柔了许多，“我简直是在抚摸这扇门好吗？”
“然后把我们都给摸醒了。”汪东城道。
“汪东城，你一大早就要和孕妇打一架吗？”夏五熊咧嘴笑着。
“不敢。”汪东城笑了起来，“你孩子那么壮，以后报起仇来我怕我招架不住。”
夏五熊听了这话就开始撸袖子了，边动作边道：“你们今天谁敢拦我……”
话音未落，黄少谷就将她抱到了一边，拦了下来。
众人哄笑。
汪东城笑得前后倒着，开口道：“走走走，出发了出发了！”
夏五熊也笑了起来，伸手打着黄少谷，瞪了他一眼，黄少谷低头笑着。
陈德修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伸手将曾沛慈一带，不参与这边的骂战，往沙滩边走去。
“游艇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便走个形式，岛上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待会一起去。”谢西恬开口道。
“好嘞！”夏五熊啧啧出声，“和土豪在一起的感觉真的是……谢西恬，我比较想嫁给你。”
“她不一定愿意娶。”陈德修开腔。
众人哄笑，夏五熊龇牙咧嘴地瞪着陈德修也笑了起来。
一行人走到了沙滩边。
曾沛慈看着沙子，想到蜜月旅行时陈德修给的惊喜，笑了起来。
“啊，当时在沙滩上看见这两个恩爱狗的惊喜，把我羡慕死了。”夏五熊啧啧出声，一脚踏进了沙子里，又哇哇叫了起来。
黄少谷开口道：“你想要？”
“想。”夏五熊咧嘴，丝毫不避讳。
“你都知道了还叫什么惊喜。”黄少谷瞥了她一眼。
“当然叫！你就说你给不给。”夏五熊道。
“给。”黄少谷笑着，没有犹豫。
众人都笑了起来。
太阳已经从海面上跳了出来，阳光并不刺眼，颜色接近橘黄，周围还有云层拖着，几人看呆。
江承北拿出相机，想了想，又收了起来。
游艇已经过来了。
“你在游艇上放了什么？”陈德修转头笑了一下。
谢西恬笑道：“你自己看。”
二楼的座位旁上专门放了一个台，两边有移动音箱，台上有一个凹槽，里面是一台白色的平板。
陈德修知道谢西恬大概是想放什么东西，眼神一扫，往汪东城和夏五熊的脸上看去，定了定——这两个大概是不知情的，那就不会是什么恶搞的东西。那会是什么？
陈德修看了她一眼。
“我只能保证没有炸弹。”谢西恬笑着。
“那就够了。”陈德修也笑了起来，先上去，随后伸手来接曾沛慈，一楼是驾驶舱，几人往二楼走去。
曾沛慈看着那个已经设置好的平板笑了笑。她那天和西恬姐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谢西恬没有任何犹豫，比她还要积极些。
沙发是嵌入式的圆形沙发，所有人落座，还有空余。江承北坐到了外面，顾双馨也跟了出去。
夏五熊得到了比较宽的位置，立刻躺了下来：“好舒服！”
开动了。
风从外面灌了进来，音乐开始响起。
“就住在这里多好。”夏五熊笑道。
“你可以住这儿。”汪东城转头道：“黄少谷会很乐意为你买下这艘游艇。”
“但是我心疼他的钱。”夏五熊笑道。
汪东城抽了抽嘴角：“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了怎么样？”夏五熊从座位上爬了起来，对着天空深情道：“黄少谷，我爱你。”
汪东城差点没有被自己口水呛死，转身跳出座位，挥了挥手笑着往江承北那边走过去。
曾沛慈也笑了起来。
黄少谷的表情却是一滞——夏五熊虽然热衷于表达，但是真正说出爱的时候很少，所以即使是半开玩笑的表达他也十分欣喜受用了。
“看你那点出息。”陈德修转头看着黄少谷的表情，也笑了起来。
黄少谷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栽她手里了……你还说，我不信曾沛慈说这个你会无动于衷！”
陈德修转头看了曾沛慈一眼，两人都是一笑，随即他转头盯着黄少谷道：“都能感觉到的东西，为什么还需要说？”
黄少谷和夏五熊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受不了这两个人秀恩爱了。”
夏五熊也跳出了座位，黄少谷伸手一扶，她大着肚子才堪堪稳住了重心。
随即顾双馨和冯桑桑也有些不自在了——陈德修和曾沛慈自带隔离板，谁在身边都觉得自己瓦数奇高，分别扮演灯泡一号、灯泡二号以及灯泡种子选手。
楼彬也站了起来，笑道：“算了，我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陈德修挥了挥手，愉快地目送他们出去。
音乐依然在响着，是一首大提琴曲子。
在安静下来之后，陈德修才去注意到这一首曲子，心里一动，转头。
“你拉的。”他几乎是肯定句。
曾沛慈抬眼，诧异道：“怎么听出来的？”
这曲子是她一次帮别人救场时录的，也是她唯一一首有保存的曲子。
“不知道。”陈德修笑了起来。他只听过一次，但是慈的东西总是很容易有标签，一听便知道是她。
曾沛慈愣神两秒，突然笑了起来，越过陈德修，伸手将平板打开了。
“有点仓促，但是我想总要给你看的。”她轻声道。
陈德修转头，有些诧异。
他以为是谢西恬会放的什么祝福的视频，不想是慈准备的。
众人突然都转过了头，看着这边。
视频足够大，能够让夏五熊都一眼看见。
一张画。
“上一次的婚礼，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没有来得及放。”她说得云淡风轻，没有停顿，但是大家的回忆瞬间就被拉回了婚礼当天。
谁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了这个视频没有被放出来。
陈德修伸手将曾沛慈一握。
曾沛慈笑了起来，继续道：“不过也好，能给我更多的时间准备。”
陈德修转头。
场地里很安静，只有曾沛慈的声音。
第一张画，是一个车窗，车窗外是一排树。
“第一次去见你，五熊坐在身边，我紧张，就一直看着窗外。所以第一次见面，其实更多的回忆是窗外往后面飞快退着的树。”曾沛慈顿了顿，笑了起来：“当时就想让它退得慢一点。”
陈德修也笑了，捏着曾沛慈的手不放，嘴唇紧抿，盯着视频里出现的第二张画。
一双手正在交握——只是指尖相碰，陌生而疏离。
陈德修看着图开口：“我们第一次握手，你伸的是左手。”他一眼就看出图上画的是什么，不需解释。
夏五熊小声叫了一句：“我去这也能看出来……”
曾沛慈眼神一晃，笑着点头。
陈德修还记得她的自我介绍，只有三个字，没有其他。
第三张图——一碗面。
这是两人的第一顿饭，在小摊里吃的，一碗面和两个故事，互相交换。也是她第一次提及爱情。
第四张——三块碗和一桌菜。
陈德修沉默，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去曾美琳那里，三人在桌上吃饭的情景。
第五张——一片菜地。
陈德修爷爷家的菜地。他第一次带她去见自己重要的人，两人在菜地里斜照的阳光下有了一次终于触及内心的谈话。
第六张——手。
依旧是第二张里出现的那两只手，一只放在另一只的掌心里被包裹着，这是他们特有的牵手方式。
很多很多画面和回忆顺着这几张只有一个独特场景的画，全都一点一点在脑子里铺开……
曾沛慈从来不善于去全面而深刻的表达，但是这些独特的场景，她从未忘记。
陈德修的嘴唇抿着，眼睛闪了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包裹的那个纤细柔软的拳头。
她画出来的都是美好的回忆，而那些带着丝丝透入骨髓的痛苦，她都没有提及。第一次流产、第一次看见死婴照片、第一次失去、第一次怀疑、第一次歇斯底里的痛哭……陈德修想起，突然觉得这所有的种种，似乎都比不上这个视频里的任何一张画所传达出来的暖意。
即使冷风灌入，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温暖依旧灌满了四肢，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都有回忆和画面。
视频结束了，最后是两人的画像，只有一个侧脸，相视而笑。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陈德修突然站了起来，带着曾沛慈走向了栏杆外的一群人。
浪花在海面拉出一条长线，几人笑了笑，看向这边。
“不用去场地了，这里挺好。”陈德修开口道，带着曾沛慈往栏杆边沿走去。
风大了些，他侧身挡住了。
“好啊。”谢西恬将捧花拿了起来，递给了曾沛慈，似乎早有准备。
夏五熊笑嘻嘻地走了上来，将空气中莫须有的裙摆一拉。
“等，灯灯灯——”自配婚礼进行曲。
音响里的曲子突然暂停了一下，随即真的开始放婚礼进行曲。
伍非齐的手从音响边离开，笑了笑。
众人都笑了起来。
汪东城也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准备上场。
“我愿意为期一生地督促她吃饭、护她睡得安稳、爱她、尊重她超过自己，无论她生病或是健康，无论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这个世界吗？”陈德修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汪东城的动作。
“陈德修！你不仅抢台词还篡改！”汪东城大声叫道。
陈德修笑了起来，随即笑容一收。
“剥夺她再爱别人的自由，许她未来和夕阳、笑容和惊喜，许她青春也许她衰老……”略微停顿，“我愿意吗？”
最后一声十分轻。
曾沛慈抬头，风吹得眼睛干涩生疼，她抿了抿唇，笑着。
夏五熊突然转头，眼睛也有些干涩，不想一转头看见一堆莫名红了的眼眶。
或者是这几个问句太过扣人心扉，又或许说出这几个问句的，是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就会相信他说出口就一定会去实践的人。
“是的，我愿意。”陈德修低头看着那一双已经刻进自己血液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太阳从海平面彻底跳了出来，云层散尽，阳光洒满了整个海面，温暖而明亮。
——是的。我愿意。
【全文完】
星空渐渐隐去之后，光亮从海平面上缓缓照射过来。
所有本该在睡梦中的人都已经清醒，夏五熊第一个敲响了陈德修和曾沛慈的房门。
他们两个的房间是最大的，足够容下这一次来的所有人。
门一开，曾沛慈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她面前。
夏五熊头发还乱糟糟的，打着哈欠，“啊我昨天太兴奋了，一个晚上都没睡。”
“我也没睡。”曾沛慈开口道。
“走走走，看日出去。”夏五熊招呼道。
“等人都醒了吧。”曾沛慈开口道。
隔壁间的房门突然都陆续打开了。
汪东城、伍云寒、谢西恬、伍非齐、楼彬、冯桑桑、顾双棋、江承北、顾双馨……全都从自己的房门里探出了头。
“夏五熊，你一大早敲门敲得海上捕鱼的都听见了吧？”汪东城撇嘴道，睡眼惺忪。
“我有很重吗？”夏五熊伸手放在门上，模拟了一下，刚才敲门的姿势，但是明显温柔了许多，“我简直是在抚摸这扇门好吗？”
“然后把我们都给摸醒了。”汪东城道。
“汪东城，你一大早就要和孕妇打一架吗？”夏五熊咧嘴笑着。
“不敢。”汪东城笑了起来，“你孩子那么壮，以后报起仇来我怕我招架不住。”
夏五熊听了这话就开始撸袖子了，边动作边道：“你们今天谁敢拦我……”
话音未落，黄少谷就将她抱到了一边，拦了下来。
众人哄笑。
汪东城笑得前后倒着，开口道：“走走走，出发了出发了！”
夏五熊也笑了起来，伸手打着黄少谷，瞪了他一眼，黄少谷低头笑着。
陈德修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伸手将曾沛慈一带，不参与这边的骂战，往沙滩边走去。
“游艇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随便走个形式，岛上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待会一起去。”谢西恬开口道。
“好嘞！”夏五熊啧啧出声，“和土豪在一起的感觉真的是……谢西恬，我比较想嫁给你。”
“她不一定愿意娶。”陈德修开腔。
众人哄笑，夏五熊龇牙咧嘴地瞪着陈德修也笑了起来。
一行人走到了沙滩边。
曾沛慈看着沙子，想到蜜月旅行时陈德修给的惊喜，笑了起来。
“啊，当时在沙滩上看见这两个恩爱狗的惊喜，把我羡慕死了。”夏五熊啧啧出声，一脚踏进了沙子里，又哇哇叫了起来。
黄少谷开口道：“你想要？”
“想。”夏五熊咧嘴，丝毫不避讳。
“你都知道了还叫什么惊喜。”黄少谷瞥了她一眼。
“当然叫！你就说你给不给。”夏五熊道。
“给。”黄少谷笑着，没有犹豫。
众人都笑了起来。
太阳已经从海面上跳了出来，阳光并不刺眼，颜色接近橘黄，周围还有云层拖着，几人看呆。
江承北拿出相机，想了想，又收了起来。
游艇已经过来了。
“你在游艇上放了什么？”陈德修转头笑了一下。
谢西恬笑道：“你自己看。”
二楼的座位旁上专门放了一个台，两边有移动音箱，台上有一个凹槽，里面是一台白色的平板。
陈德修知道谢西恬大概是想放什么东西，眼神一扫，往汪东城和夏五熊的脸上看去，定了定——这两个大概是不知情的，那就不会是什么恶搞的东西。那会是什么？
陈德修看了她一眼。
“我只能保证没有炸弹。”谢西恬笑着。
“那就够了。”陈德修也笑了起来，先上去，随后伸手来接曾沛慈，一楼是驾驶舱，几人往二楼走去。
曾沛慈看着那个已经设置好的平板笑了笑。她那天和西恬姐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谢西恬没有任何犹豫，比她还要积极些。
沙发是嵌入式的圆形沙发，所有人落座，还有空余。江承北坐到了外面，顾双馨也跟了出去。
夏五熊得到了比较宽的位置，立刻躺了下来：“好舒服！”
开动了。
风从外面灌了进来，音乐开始响起。
“就住在这里多好。”夏五熊笑道。
“你可以住这儿。”汪东城转头道：“黄少谷会很乐意为你买下这艘游艇。”
“但是我心疼他的钱。”夏五熊笑道。
汪东城抽了抽嘴角：“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了怎么样？”夏五熊从座位上爬了起来，对着天空深情道：“黄少谷，我爱你。”
汪东城差点没有被自己口水呛死，转身跳出座位，挥了挥手笑着往江承北那边走过去。
曾沛慈也笑了起来。
黄少谷的表情却是一滞——夏五熊虽然热衷于表达，但是真正说出爱的时候很少，所以即使是半开玩笑的表达他也十分欣喜受用了。
“看你那点出息。”陈德修转头看着黄少谷的表情，也笑了起来。
黄少谷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栽她手里了……你还说，我不信曾沛慈说这个你会无动于衷！”
陈德修转头看了曾沛慈一眼，两人都是一笑，随即他转头盯着黄少谷道：“都能感觉到的东西，为什么还需要说？”
黄少谷和夏五熊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受不了这两个人秀恩爱了。”
夏五熊也跳出了座位，黄少谷伸手一扶，她大着肚子才堪堪稳住了重心。
随即顾双馨和冯桑桑也有些不自在了——陈德修和曾沛慈自带隔离板，谁在身边都觉得自己瓦数奇高，分别扮演灯泡一号、灯泡二号以及灯泡种子选手。
楼彬也站了起来，笑道：“算了，我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陈德修挥了挥手，愉快地目送他们出去。
音乐依然在响着，是一首大提琴曲子。
在安静下来之后，陈德修才去注意到这一首曲子，心里一动，转头。
“你拉的。”他几乎是肯定句。
曾沛慈抬眼，诧异道：“怎么听出来的？”
这曲子是她一次帮别人救场时录的，也是她唯一一首有保存的曲子。
“不知道。”陈德修笑了起来。他只听过一次，但是慈的东西总是很容易有标签，一听便知道是她。
曾沛慈愣神两秒，突然笑了起来，越过陈德修，伸手将平板打开了。
“有点仓促，但是我想总要给你看的。”她轻声道。
陈德修转头，有些诧异。
他以为是谢西恬会放的什么祝福的视频，不想是慈准备的。
众人突然都转过了头，看着这边。
视频足够大，能够让夏五熊都一眼看见。
一张画。
“上一次的婚礼，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没有来得及放。”她说得云淡风轻，没有停顿，但是大家的回忆瞬间就被拉回了婚礼当天。
谁都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导致了这个视频没有被放出来。
陈德修伸手将曾沛慈一握。
曾沛慈笑了起来，继续道：“不过也好，能给我更多的时间准备。”
陈德修转头。
场地里很安静，只有曾沛慈的声音。
第一张画，是一个车窗，车窗外是一排树。
“第一次去见你，五熊坐在身边，我紧张，就一直看着窗外。所以第一次见面，其实更多的回忆是窗外往后面飞快退着的树。”曾沛慈顿了顿，笑了起来：“当时就想让它退得慢一点。”
陈德修也笑了，捏着曾沛慈的手不放，嘴唇紧抿，盯着视频里出现的第二张画。
一双手正在交握——只是指尖相碰，陌生而疏离。
陈德修看着图开口：“我们第一次握手，你伸的是左手。”他一眼就看出图上画的是什么，不需解释。
夏五熊小声叫了一句：“我去这也能看出来……”
曾沛慈眼神一晃，笑着点头。
陈德修还记得她的自我介绍，只有三个字，没有其他。
第三张图——一碗面。
这是两人的第一顿饭，在小摊里吃的，一碗面和两个故事，互相交换。也是她第一次提及爱情。
第四张——三块碗和一桌菜。
陈德修沉默，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去曾美琳那里，三人在桌上吃饭的情景。
第五张——一片菜地。
陈德修爷爷家的菜地。他第一次带她去见自己重要的人，两人在菜地里斜照的阳光下有了一次终于触及内心的谈话。
第六张——手。
依旧是第二张里出现的那两只手，一只放在另一只的掌心里被包裹着，这是他们特有的牵手方式。
很多很多画面和回忆顺着这几张只有一个独特场景的画，全都一点一点在脑子里铺开……
曾沛慈从来不善于去全面而深刻的表达，但是这些独特的场景，她从未忘记。
陈德修的嘴唇抿着，眼睛闪了闪，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包裹的那个纤细柔软的拳头。
她画出来的都是美好的回忆，而那些带着丝丝透入骨髓的痛苦，她都没有提及。第一次流产、第一次看见死婴照片、第一次失去、第一次怀疑、第一次歇斯底里的痛哭……陈德修想起，突然觉得这所有的种种，似乎都比不上这个视频里的任何一张画所传达出来的暖意。
即使冷风灌入，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温暖依旧灌满了四肢，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都有回忆和画面。
视频结束了，最后是两人的画像，只有一个侧脸，相视而笑。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陈德修突然站了起来，带着曾沛慈走向了栏杆外的一群人。
浪花在海面拉出一条长线，几人笑了笑，看向这边。
“不用去场地了，这里挺好。”陈德修开口道，带着曾沛慈往栏杆边沿走去。
风大了些，他侧身挡住了。
“好啊。”谢西恬将捧花拿了起来，递给了曾沛慈，似乎早有准备。
夏五熊笑嘻嘻地走了上来，将空气中莫须有的裙摆一拉。
“等，灯灯灯——”自配婚礼进行曲。
音响里的曲子突然暂停了一下，随即真的开始放婚礼进行曲。
伍非齐的手从音响边离开，笑了笑。
众人都笑了起来。
汪东城也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准备上场。
“我愿意为期一生地督促她吃饭、护她睡得安稳、爱她、尊重她超过自己，无论她生病或是健康，无论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这个世界吗？”陈德修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汪东城的动作。
“陈德修！你不仅抢台词还篡改！”汪东城大声叫道。
陈德修笑了起来，随即笑容一收。
“剥夺她再爱别人的自由，许她未来和夕阳、笑容和惊喜，许她青春也许她衰老……”略微停顿，“我愿意吗？”
最后一声十分轻。
曾沛慈抬头，风吹得眼睛干涩生疼，她抿了抿唇，笑着。
夏五熊突然转头，眼睛也有些干涩，不想一转头看见一堆莫名红了的眼眶。
或者是这几个问句太过扣人心扉，又或许说出这几个问句的，是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就会相信他说出口就一定会去实践的人。
“是的，我愿意。”陈德修低头看着那一双已经刻进自己血液里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太阳从海平面彻底跳了出来，云层散尽，阳光洒满了整个海面，温暖而明亮。
——是的。我愿意。
【全文完】
番外 01章 曾沛慈你犯规
新年的冬天特别长。
“让开些，你边上有孕妇呢！”汪东城开口提醒道。
伍云寒转头一看身边的人是夏五熊，立刻全身一悚，往旁边退去。
夏五熊插着腰，挺着一个比人还大的肚子往门口走去，开口嘲笑道：“我去贴个春联，你慌什么？”
汪东城伸手将伍云寒拉了过来，出声道：“这完全是我见过行动最自如的孕妇，架个筋斗云都可以七十二变了。”
“骂谁猴子呢？”夏五熊停下了脚步，笑嘻嘻地转头道：“除夕晚上想上一回社会新闻吗？”
“不想不想。”汪东城笑着将伍云寒拉走了，两人往饭桌旁走去。
夏五熊刚出了门，正好撞见正走进来的黄少谷。
“你怎么出来了？”黄少谷看见她手里的春联，“姑奶奶你放着行不行？你想贴春联我来啊！”他看着门口已经摆放好的凳子，心惊胆战。
“没事没事。”夏五熊挥手道。
拗不过黄少谷，她还是将春联乖乖交了出去，随即委屈地撇嘴，转头就对着沙发那一头叫道：“沛慈！你快来为我们孕妇讨个公道！”
“我没空。”曾沛慈低头仔细看着手里的毛线编织图样，开口道：“你先让幼晴帮你。”
夏五熊站在原地，嘴角抽搐，最终还是放弃了。
陈德修也坐在沙发的这头，伸手将曾沛慈身上的毯子加了一层，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手机。
“夏五熊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汪东城走了过来，拿起一个话梅干扔进嘴里。
曾沛慈顿了顿，抬头道：“一个星期后。”
“我是真服她。”汪东城摇头，啧啧出声，“她整个孕期用上健步如飞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
“嗯，你可以考虑把她的整个怀孕过程拍成纪录片。”陈德修笑了笑，盯着汪东城手里继续拿着的话梅，开口道：“肯定有人出高价收藏研究并且最后奉为人类历史上的难以破解之谜--汪东城，话梅放下。”
汪东城手一抖，收到了陈德修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这是曾沛慈爱吃的话梅。
“喂，你也太小气了！”汪东城不满地叫了起来。
陈德修瞥了他一眼，汪东城立刻将话梅放下了。
“行行行……”汪东城投降和曾沛慈夺食，他这不是找死吗？现在大过年的，出去买一趟麻烦，他一口气吃了这么多，陈德修没有出手宰了他已经算是多年友情的沉淀了。
陈德修收回了目光，曾沛慈低声笑了起来。
“可以吃饭了。”伍云寒看了眼厨房那边最后被端出来的一道菜，开口道。
曾沛慈将手里的书放下了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也十分明显了，前几个月时并不显怀，她还担心宝宝是不是不健康。陈德修伸手将她一握，带上了桌。
“我每年最烦的就是过年。”夏五熊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拉着黄少谷走了过来，步子有些踉跄，看得黄少谷心惊胆战地伸手去扶。
“这个我作证。”曾沛慈笑了笑道：“她不喜欢大家都有好吃的时候，还得待在自己家里吃清粥和白菜。”
黄少谷笑了起来。
他是深刻体会过夏五熊爸妈对养生节目的狂热，所以对夏五熊的反应也十分理解。
夏五熊伸了个懒腰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道：“今年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这种节日也好玩多了。”
“那你爸妈呢？”伍云寒开口，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们有广场舞聚会——那些老太太要是看见我们这样大鱼大肉的，用眼神就能让你瘫痪。”
伍云寒笑了起来，道：“你这么爱吃，怎么受得了？”
“所以经常到沛慈那里去蹭饭了，革命的友情从一顿红烧肘子开始。”夏五熊笑嘻嘻地道。
话题谈及曾美琳，曾沛慈的神思恍惚了一瞬，也笑了起来：“夏五熊没脸没皮地蹭了整个青春期的饭。”
众人都笑了起来。
夏五熊笑着笑着，唇角突然一僵。
黄少谷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医生有交代他这几天要特别注意夏五熊的动向，所以他一直都在关注着，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黄少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将手放在她肚子上。
夏五熊疑惑了两秒，摇头道：“没事，可能有点吃坏肚子了。”
“你吃的东西那么杂，当然容易吃坏了。”黄少谷稍稍放心下来，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弹。
夏五熊笑了笑，不太自然。
“我是真没想到能看见夏五熊怀孕的一天。”汪东城啧啧出声道，“不过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是故意逗弄夏五熊的。
黄少谷笑了笑汪东城简直是一次一次地手动找死。夏五熊本来就已经十分介意自己不被汪东城当女人的事情了，好不容易怀孕了可以在他面前嘚瑟一下，结果汪东城可以抓住的弱点更多了，两人一向是见面就吵得没完没了的。
空气中沉默了两秒，夏五熊没有回答。
曾沛慈疑惑地将眼神往夏五熊的方向转了过去——这种时候夏五熊不该是已经被说得炸毛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淡定？
夏五熊沉默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居然也是疑惑。眉头紧蹙，愣神地看着桌面，手扶着肚子。
“是不是不舒服？”黄少谷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夏五熊愣了愣笑了笑道：“有点……”
“肚子痛吗？”黄少谷又开口问道，彻底没了食欲。
曾沛慈盯着夏五熊几秒，突然道：“送她去医院，快。”
“医院……”夏五熊的脸色苍白，摸了摸肚子：“不会吧……”她突然停住了话头，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额角已经有了汗液。
“要要要生了？”汪东城也傻了。
黄少谷立刻站了起来，也不敢伸手去扶夏五熊，手僵在半空中也不知道怎么办。
曾沛慈站了起来，开口道：“别愣了，是要生了。”
夏五熊对痛感从来不敏感，曾沛慈是知道的。小时候摔个大嘴巴子，换任何一个小朋友都已经咧嘴大哭了，夏五熊还坐在地上露出两个大板牙哈哈大笑……
如果能让她察觉到痛了，一定是比常人要感觉到的痛要强烈很多倍的。她刚才露出好几次尴尬和疑惑地表情，估计是察觉到什么了……
“好好……”黄少谷应着，有些慌了，伸手将夏五熊扶了起来道：“还能走吗？”
夏五熊颤了一下，点头，咬了咬牙道：“是要生了吗要生了吗？”
“没关系。”黄少谷轻生安慰道，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看了陈德修一眼。
陈德修点头，拿起了手机，开口道：“医院那边我来联系，你先送过去。”
“好痛……”夏五熊终于叫了一声，但是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恐惧，反而是带了点……兴奋。
曾沛慈抽了抽嘴角，开口道：“赶紧送去。”
“等等！等等！”夏五熊忍着痛叫了起来，拍着黄少谷的手不让他离开。
黄少谷满头是汗，低头问道：“怎么了？很痛？”
“转回去转回去！”夏五熊叫着。
黄少谷抱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往回走了走，走到了曾沛慈的面前。
夏五熊咧嘴笑着，凑近曾沛慈道：“我的比你的大，哈哈哈哈哈哈……”
曾沛慈忍不住笑了出来，忍得辛苦——原来是在炫耀年龄。
“吓死我了，”夏五熊摸了摸胸口，喘着气咧嘴，“我还在想我们两个的孩子谁会比较大，哈哈哈哈哈……抱歉咯，我要去生孩子咯！汪东城！我要生了！你跟着我去！看看是不是我生的！看你敢说我不是女人！”
黄少谷无奈地笑着，将夏五熊抱走。
汪东城笑得肚子疼，“你赶紧去吧别废话了，待会孩子自己出来了……”
“黄少谷快快，疼……”夏五熊这才有了痛感，皱着眉叫道。
黄少谷也是一慌，立刻抖着手将她送进车里。
曾沛慈和陈德修都跟了出来，看着两人上了车。
“我去看看。”汪东城招呼了伍云寒，两人往门口走去，也迅速地开着车离开了。
“修，我们也跟着去一趟吧？”曾沛慈有些不放心，转头道。
“好。”
黄少谷将夏五熊送进医院，已经有医护人员在等着了。夏五熊被抱了下来，一路都有人看着，一直到送进了产房。
她已经痛得不行了，艰难出声：“黄少谷……黄少谷……”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陪你。”黄少谷转头看着医生，准备开口。
“已经有人交代了，可以陪产。”医生道。
黄少谷立刻将衣服接了过来，换上。
转角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别怕。”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点安抚和焦急，十分熟悉。
夏五熊一听，抬头道：“陈德修来了，沛慈也来了……人呢？”她开始有些害怕了。
一群护士从面前奔过，陈德修的步子迈得十分大，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手里还横抱着一个人。
夏五熊从病床上挣扎起来，正看见躺在陈德修怀里皱眉闭眼满脸是汗的曾沛慈，愣了两秒。
陈德修直接从两人身边跨过去了，无心顾及其他。
黄少谷伸手拉住一人，问道：“什么情况？”
“早产。”护士匆匆道，抬腿离开。
空中沉寂两秒。
突然爆发出一阵嚎叫：“医生！快点把我孩子扯出来！快点！他要做大！曾沛慈你犯规啊！”
新年的冬天特别长。
“让开些，你边上有孕妇呢！”汪东城开口提醒道。
伍云寒转头一看身边的人是夏五熊，立刻全身一悚，往旁边退去。
夏五熊插着腰，挺着一个比人还大的肚子往门口走去，开口嘲笑道：“我去贴个春联，你慌什么？”
汪东城伸手将伍云寒拉了过来，出声道：“这完全是我见过行动最自如的孕妇，架个筋斗云都可以七十二变了。”
“骂谁猴子呢？”夏五熊停下了脚步，笑嘻嘻地转头道：“除夕晚上想上一回社会新闻吗？”
“不想不想。”汪东城笑着将伍云寒拉走了，两人往饭桌旁走去。
夏五熊刚出了门，正好撞见正走进来的黄少谷。
“你怎么出来了？”黄少谷看见她手里的春联，“姑奶奶你放着行不行？你想贴春联我来啊！”他看着门口已经摆放好的凳子，心惊胆战。
“没事没事。”夏五熊挥手道。
拗不过黄少谷，她还是将春联乖乖交了出去，随即委屈地撇嘴，转头就对着沙发那一头叫道：“沛慈！你快来为我们孕妇讨个公道！”
“我没空。”曾沛慈低头仔细看着手里的毛线编织图样，开口道：“你先让幼晴帮你。”
夏五熊站在原地，嘴角抽搐，最终还是放弃了。
陈德修也坐在沙发的这头，伸手将曾沛慈身上的毯子加了一层，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手机。
“夏五熊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汪东城走了过来，拿起一个话梅干扔进嘴里。
曾沛慈顿了顿，抬头道：“一个星期后。”
“我是真服她。”汪东城摇头，啧啧出声，“她整个孕期用上健步如飞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
“嗯，你可以考虑把她的整个怀孕过程拍成纪录片。”陈德修笑了笑，盯着汪东城手里继续拿着的话梅，开口道：“肯定有人出高价收藏研究并且最后奉为人类历史上的难以破解之谜--汪东城，话梅放下。”
汪东城手一抖，收到了陈德修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这是曾沛慈爱吃的话梅。
“喂，你也太小气了！”汪东城不满地叫了起来。
陈德修瞥了他一眼，汪东城立刻将话梅放下了。
“行行行……”汪东城投降和曾沛慈夺食，他这不是找死吗？现在大过年的，出去买一趟麻烦，他一口气吃了这么多，陈德修没有出手宰了他已经算是多年友情的沉淀了。
陈德修收回了目光，曾沛慈低声笑了起来。
“可以吃饭了。”伍云寒看了眼厨房那边最后被端出来的一道菜，开口道。
曾沛慈将手里的书放下了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她的肚子也十分明显了，前几个月时并不显怀，她还担心宝宝是不是不健康。陈德修伸手将她一握，带上了桌。
“我每年最烦的就是过年。”夏五熊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拉着黄少谷走了过来，步子有些踉跄，看得黄少谷心惊胆战地伸手去扶。
“这个我作证。”曾沛慈笑了笑道：“她不喜欢大家都有好吃的时候，还得待在自己家里吃清粥和白菜。”
黄少谷笑了起来。
他是深刻体会过夏五熊爸妈对养生节目的狂热，所以对夏五熊的反应也十分理解。
夏五熊伸了个懒腰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道：“今年我们几个聚在一起，这种节日也好玩多了。”
“那你爸妈呢？”伍云寒开口，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们有广场舞聚会——那些老太太要是看见我们这样大鱼大肉的，用眼神就能让你瘫痪。”
伍云寒笑了起来，道：“你这么爱吃，怎么受得了？”
“所以经常到沛慈那里去蹭饭了，革命的友情从一顿红烧肘子开始。”夏五熊笑嘻嘻地道。
话题谈及曾美琳，曾沛慈的神思恍惚了一瞬，也笑了起来：“夏五熊没脸没皮地蹭了整个青春期的饭。”
众人都笑了起来。
夏五熊笑着笑着，唇角突然一僵。
黄少谷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医生有交代他这几天要特别注意夏五熊的动向，所以他一直都在关注着，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黄少谷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将手放在她肚子上。
夏五熊疑惑了两秒，摇头道：“没事，可能有点吃坏肚子了。”
“你吃的东西那么杂，当然容易吃坏了。”黄少谷稍稍放心下来，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弹。
夏五熊笑了笑，不太自然。
“我是真没想到能看见夏五熊怀孕的一天。”汪东城啧啧出声道，“不过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是故意逗弄夏五熊的。
黄少谷笑了笑汪东城简直是一次一次地手动找死。夏五熊本来就已经十分介意自己不被汪东城当女人的事情了，好不容易怀孕了可以在他面前嘚瑟一下，结果汪东城可以抓住的弱点更多了，两人一向是见面就吵得没完没了的。
空气中沉默了两秒，夏五熊没有回答。
曾沛慈疑惑地将眼神往夏五熊的方向转了过去——这种时候夏五熊不该是已经被说得炸毛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淡定？
夏五熊沉默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居然也是疑惑。眉头紧蹙，愣神地看着桌面，手扶着肚子。
“是不是不舒服？”黄少谷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严肃。
夏五熊愣了愣笑了笑道：“有点……”
“肚子痛吗？”黄少谷又开口问道，彻底没了食欲。
曾沛慈盯着夏五熊几秒，突然道：“送她去医院，快。”
“医院……”夏五熊的脸色苍白，摸了摸肚子：“不会吧……”她突然停住了话头，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额角已经有了汗液。
“要要要生了？”汪东城也傻了。
黄少谷立刻站了起来，也不敢伸手去扶夏五熊，手僵在半空中也不知道怎么办。
曾沛慈站了起来，开口道：“别愣了，是要生了。”
夏五熊对痛感从来不敏感，曾沛慈是知道的。小时候摔个大嘴巴子，换任何一个小朋友都已经咧嘴大哭了，夏五熊还坐在地上露出两个大板牙哈哈大笑……
如果能让她察觉到痛了，一定是比常人要感觉到的痛要强烈很多倍的。她刚才露出好几次尴尬和疑惑地表情，估计是察觉到什么了……
“好好……”黄少谷应着，有些慌了，伸手将夏五熊扶了起来道：“还能走吗？”
夏五熊颤了一下，点头，咬了咬牙道：“是要生了吗要生了吗？”
“没关系。”黄少谷轻生安慰道，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看了陈德修一眼。
陈德修点头，拿起了手机，开口道：“医院那边我来联系，你先送过去。”
“好痛……”夏五熊终于叫了一声，但是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恐惧，反而是带了点……兴奋。
曾沛慈抽了抽嘴角，开口道：“赶紧送去。”
“等等！等等！”夏五熊忍着痛叫了起来，拍着黄少谷的手不让他离开。
黄少谷满头是汗，低头问道：“怎么了？很痛？”
“转回去转回去！”夏五熊叫着。
黄少谷抱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往回走了走，走到了曾沛慈的面前。
夏五熊咧嘴笑着，凑近曾沛慈道：“我的比你的大，哈哈哈哈哈哈……”
曾沛慈忍不住笑了出来，忍得辛苦——原来是在炫耀年龄。
“吓死我了，”夏五熊摸了摸胸口，喘着气咧嘴，“我还在想我们两个的孩子谁会比较大，哈哈哈哈哈……抱歉咯，我要去生孩子咯！汪东城！我要生了！你跟着我去！看看是不是我生的！看你敢说我不是女人！”
黄少谷无奈地笑着，将夏五熊抱走。
汪东城笑得肚子疼，“你赶紧去吧别废话了，待会孩子自己出来了……”
“黄少谷快快，疼……”夏五熊这才有了痛感，皱着眉叫道。
黄少谷也是一慌，立刻抖着手将她送进车里。
曾沛慈和陈德修都跟了出来，看着两人上了车。
“我去看看。”汪东城招呼了伍云寒，两人往门口走去，也迅速地开着车离开了。
“修，我们也跟着去一趟吧？”曾沛慈有些不放心，转头道。
“好。”
黄少谷将夏五熊送进医院，已经有医护人员在等着了。夏五熊被抱了下来，一路都有人看着，一直到送进了产房。
她已经痛得不行了，艰难出声：“黄少谷……黄少谷……”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陪你。”黄少谷转头看着医生，准备开口。
“已经有人交代了，可以陪产。”医生道。
黄少谷立刻将衣服接了过来，换上。
转角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别怕。”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点安抚和焦急，十分熟悉。
夏五熊一听，抬头道：“陈德修来了，沛慈也来了……人呢？”她开始有些害怕了。
一群护士从面前奔过，陈德修的步子迈得十分大，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手里还横抱着一个人。
夏五熊从病床上挣扎起来，正看见躺在陈德修怀里皱眉闭眼满脸是汗的曾沛慈，愣了两秒。
陈德修直接从两人身边跨过去了，无心顾及其他。
黄少谷伸手拉住一人，问道：“什么情况？”
“早产。”护士匆匆道，抬腿离开。
空中沉寂两秒。
突然爆发出一阵嚎叫：“医生！快点把我孩子扯出来！快点！他要做大！曾沛慈你犯规啊！”
番外 02章 母子平安
产房里的嚎叫还在继续，夏五熊叫得最大声，曾沛慈这边则是隐忍的一两句。
然而最为折磨的还是陈德修和黄少谷。好几个瞬间陈德修都没法继续在产房里待下去，抓着陈德修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曾沛慈感受到了，自己不叫，反而在频频安慰陈德修。
“黄少谷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么痛啊！”夏五熊的叫声简直响彻了整个楼道：“你早说我就不生了！”
“你听医生的，就快了，乖。”黄少谷在一旁安慰道。
汪东城和伍云寒在门口的长廊上本来表情严肃地等着，听见夏五熊的哀嚎，忍不住笑了出来
“痛还有力气叫成这样。”伍云寒笑道，但是眼神在望向曾沛慈的病房时又有些担忧了——她一声不吭的，该不会是痛晕过去了？
汪东城掏出了手机，往夏五熊病房门口走去。
“妈啊！痛死我了！妈的！黄少谷！说到妈妈啊！我经常惹她生气！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道歉啊！快！就现在！”
汪东城忍着笑，将手机的录音键按下了——这可是以后威胁夏五熊的法宝，肯定百出百灵。
伍云寒走了过来，看了眼正在闪烁的录音键啧啧出声：“你们两个是宿敌吗？这得多大仇……”
“等会儿再打，你先生。”黄少谷轻声道。
“医生你使点劲啊！我孩子要做老大！”夏五熊催促道。
医生的额角直冒汗，这是他入院这么久以来见到的最奇怪的病人……
“我使劲没用，你得使劲。”医生抽了抽嘴角。
“老娘力气都用光了使什么使往哪儿使啊？！你给我扯出来啊！没关系我孩子经得起！”随即她又转头，哼哼唧唧地对着黄少谷道：“你说我会不会是双胞胎？肚子也么这么大？那我不是得痛两次？黄少谷……要是双胞胎……我和你没完……”
这边的曾沛慈脸上刻意隐忍了许多，陈德修虽然没有办法亲身感受到她有多疼，但是从隔壁夏五熊那里传来的喊声就完全可以清楚地体会到了。
汪东城将录音的手机收了回来，哈哈大笑，带着伍云寒往座位那边走去，两人开始听回放。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噔噔的响声，谢西恬急匆匆的身影出现了，一脸焦急和严肃。
“怎么回事？”谢西恬一眼看见了汪东城和伍云寒，急忙走了过去。
汪东城这才抬眼看见了谢西恬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了一大帮子的人，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啊要死了要死了！”夏五熊的吼声突然贯彻天际。
所有人都是一颤。
疼成这样？那人还活着吗？
随即手术室里传来了医生忍不住的话语，“从没见过哪个孕妇疼成这样的。”
“我只是善于表达出来。”夏五熊虚弱地回嘴。
一声婴儿的啼哭传了过来，但是却不是从夏五熊的手术室。
夏五熊一愣，绝望地望着天花板。
“可以了，就来了，是个女孩。”医生道。
第二道婴儿的啼哭也响了起来。
“还有吗？”夏五熊叹了口气，转头问医生道。
医生摇了摇头。
“那我肚子为什么这么大？”
她的声音十分响亮，医生的声音也不小，直接便可以清晰地传到了外面这一大帮人的耳朵里。
“就是……”医生犹豫了一下。
他想到了夏五熊龇牙咧嘴大叫乱踢的场景，有点不敢开口了。
“是什么？”黄少谷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走到夏五熊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满头是汗的脸，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暗病？肚子真的是正常的吗？”
“照理来说不是正常，”医生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就是……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的。”黄少谷眉头紧锁。
“……让她少吃点。”医生道。
“什么意思？我吃什么不该吃的了吗？我都是按照医生的嘱咐，不该吃的都少吃了啊！”
医生见实在是解释不清楚，干脆顿了顿，开口直截了当地道：“我的意思是，孕妇的身体很健康，但是由于孕期的胃口会比较好，虽然这也是少见的案例……但是孕妇确实没有其他的问题了，肚子大是因为……胖。”
最后一个字深深地扎进了夏五熊的心里，在她心上狠狠地扎出了一个窟……
因为胖……
因为胖……
因为胖……
“啊！”一声比刚才生孩子还在凄厉许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曾沛慈刚刚脱力倒下，就被陈德修一把抱住了。
“男孩。”护士笑着道，看了一眼曾沛慈身下已经被抓破的床单，心里有些难言的感动。
曾沛慈听着夏五熊的叫声，笑道：“五熊是不是，生了两个？”她太痛了，说话的气息还喘不匀，需要停顿好几下。
陈德修将她抱着，开口道：“不知道，你担心担心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曾沛慈开口问道。
“我们的孩子怎样我都喜欢。”陈德修将她的汗擦了。
“去抱抱。”曾沛慈笑道，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说话。
陈德修将她轻轻放好，转身看见护士手里皱巴巴的小东西，尽管刚生出来的婴儿还看不出长相，只是皱巴巴红通通的，但是他心里还是突然涌上了一阵欣喜。
这是……他和慈的孩子。
那个在合适的时机出现的孩子，那个陪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孩子……他当爸爸了？
陈德修接过，笑容漫上唇角，越来越大。
“小心些。”护士提醒，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德修。
陈德修低了低身子，将婴儿给曾沛慈看了。
曾沛慈笑了起来，终于疲惫地闭了闭眼，“我累了，睡会儿。”
“好。”陈德修将婴儿交给护士，在曾沛慈床边守着，将她的头摸了摸，触手都是汗意，心里刺疼。
两个护士转身出了门，低声私语。
“那男的好帅啊！”一个道。
“帅也不是你的，没看人家全程只看得见一个人呢。”另一个笑道。
“你胡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女的也漂亮啊……刚刚送进来的两对都很好看，我隔着病房偷瞄了一眼。这两对好像还认识。”
“说真的，我有点感动。”
“你？感动什么？”一个笑嘻嘻地道。
小护士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笑了笑道：“你看见没，那男的恨不得自己上去生，那女的估计痛得不行了，床单都抓烂了，可是你听她喊了几声？”
“是啊，血也多……这么说来她还在安慰那个帅哥呢……”
两人越走越远，对话声也越来越远。
曾沛慈和夏五熊很快都被推进了病房，同一间。
夏五熊是先被推进去的，进去时一声不吭，临走还盯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眼，恨得牙痒痒。
她算是记住这个医生的脸了，以后死都不要再见面。拔个孩子和拔跟萝卜有什么区别？一直催着还是让沛慈的孩子给抢先了？现在死定了！以后不但她得被压着走，连她的孩子都得喊别人做老大啊！再看看陈德修，谁知道他孩子能腹黑成什么样啊……
曾沛慈休息了很久，才被推进了病房，谢西恬、谢雅棠和陈严松立刻就跟了进来，但是被挡在了外面。
“她要休息。”陈德修轻声道。
谢西恬了然点头。
陈德修接着笑道：“顺产，没有大碍。”这才是真正让他放心的地方。
“男孩女孩？”谢西恬问道。
“男孩。”
谢西恬一愣，随机笑道：“都好。我以为你们会是女孩，像她好。男孩……”她抬眼看了看陈德修，摇头轻声道：“小恶魔。”
陈严松和谢雅棠也都笑了起来。
“我去让人准备接下来要用的东西。”陈严松道。
陈德修点头，突然看了看谢雅棠，心里一动。从前不觉得生养是一件多辛苦的事情，但是现在突然明白很多。
“我进去了。”陈德修道。
“好。”谢雅棠和谢西恬点头。
陈德修伸脚走了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正在痛苦挠头的夏五熊她抓狂地想叫。
曾沛慈清醒了一些，睁开了眼。
“双胞胎？”陈德修转头看了夏五熊的肚子一眼，已经扁下去了，但是依旧有些弧度。
黄少谷笑了起来，夏五熊瞪眼，制止他再说下去。
“一个，女孩。”黄少谷笑道。
曾沛慈也是一愣，随即笑着轻声道：“生了一个，为什么分两次瞎叫唤？”
“别说了……让我冷静一下。”夏五熊一把将被子扯了过来蒙着头。
黄少谷的笑容更大了，伸手将她动了动，夏五熊歪过了身子。
曾沛慈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
门突然响了两声。
几人转头，见汪东城正歪着身子站在门边一脸微笑。
“我们先走了，等你们身体好点了，再来给你们个惊喜。”他笑嘻嘻道。
伍云寒在一旁捂着嘴，看了他们一眼，不说话。
“有阴谋。”夏五熊将被子放下，盯着汪东城道：“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污蔑好人不是一个刚生产完的孕妇应该做的事情——对了，你肚子怎么还这么大？没生干净？”
“汪东城！”夏五熊怒吼一句——他绝对是听见什么了！绝对！
汪东城笑着拉起伍云寒就跑。
黄少谷也笑了起来，轻轻抱着夏五熊安抚。
产房里的嚎叫还在继续，夏五熊叫得最大声，曾沛慈这边则是隐忍的一两句。
然而最为折磨的还是陈德修和黄少谷。好几个瞬间陈德修都没法继续在产房里待下去，抓着陈德修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曾沛慈感受到了，自己不叫，反而在频频安慰陈德修。
“黄少谷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这么痛啊！”夏五熊的叫声简直响彻了整个楼道：“你早说我就不生了！”
“你听医生的，就快了，乖。”黄少谷在一旁安慰道。
汪东城和伍云寒在门口的长廊上本来表情严肃地等着，听见夏五熊的哀嚎，忍不住笑了出来
“痛还有力气叫成这样。”伍云寒笑道，但是眼神在望向曾沛慈的病房时又有些担忧了——她一声不吭的，该不会是痛晕过去了？
汪东城掏出了手机，往夏五熊病房门口走去。
“妈啊！痛死我了！妈的！黄少谷！说到妈妈啊！我经常惹她生气！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道歉啊！快！就现在！”
汪东城忍着笑，将手机的录音键按下了——这可是以后威胁夏五熊的法宝，肯定百出百灵。
伍云寒走了过来，看了眼正在闪烁的录音键啧啧出声：“你们两个是宿敌吗？这得多大仇……”
“等会儿再打，你先生。”黄少谷轻声道。
“医生你使点劲啊！我孩子要做老大！”夏五熊催促道。
医生的额角直冒汗，这是他入院这么久以来见到的最奇怪的病人……
“我使劲没用，你得使劲。”医生抽了抽嘴角。
“老娘力气都用光了使什么使往哪儿使啊？！你给我扯出来啊！没关系我孩子经得起！”随即她又转头，哼哼唧唧地对着黄少谷道：“你说我会不会是双胞胎？肚子也么这么大？那我不是得痛两次？黄少谷……要是双胞胎……我和你没完……”
这边的曾沛慈脸上刻意隐忍了许多，陈德修虽然没有办法亲身感受到她有多疼，但是从隔壁夏五熊那里传来的喊声就完全可以清楚地体会到了。
汪东城将录音的手机收了回来，哈哈大笑，带着伍云寒往座位那边走去，两人开始听回放。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噔噔的响声，谢西恬急匆匆的身影出现了，一脸焦急和严肃。
“怎么回事？”谢西恬一眼看见了汪东城和伍云寒，急忙走了过去。
汪东城这才抬眼看见了谢西恬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了一大帮子的人，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肃。
“啊要死了要死了！”夏五熊的吼声突然贯彻天际。
所有人都是一颤。
疼成这样？那人还活着吗？
随即手术室里传来了医生忍不住的话语，“从没见过哪个孕妇疼成这样的。”
“我只是善于表达出来。”夏五熊虚弱地回嘴。
一声婴儿的啼哭传了过来，但是却不是从夏五熊的手术室。
夏五熊一愣，绝望地望着天花板。
“可以了，就来了，是个女孩。”医生道。
第二道婴儿的啼哭也响了起来。
“还有吗？”夏五熊叹了口气，转头问医生道。
医生摇了摇头。
“那我肚子为什么这么大？”
她的声音十分响亮，医生的声音也不小，直接便可以清晰地传到了外面这一大帮人的耳朵里。
“就是……”医生犹豫了一下。
他想到了夏五熊龇牙咧嘴大叫乱踢的场景，有点不敢开口了。
“是什么？”黄少谷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走到夏五熊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满头是汗的脸，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暗病？肚子真的是正常的吗？”
“照理来说不是正常，”医生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道：“就是……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的。”黄少谷眉头紧锁。
“……让她少吃点。”医生道。
“什么意思？我吃什么不该吃的了吗？我都是按照医生的嘱咐，不该吃的都少吃了啊！”
医生见实在是解释不清楚，干脆顿了顿，开口直截了当地道：“我的意思是，孕妇的身体很健康，但是由于孕期的胃口会比较好，虽然这也是少见的案例……但是孕妇确实没有其他的问题了，肚子大是因为……胖。”
最后一个字深深地扎进了夏五熊的心里，在她心上狠狠地扎出了一个窟……
因为胖……
因为胖……
因为胖……
“啊！”一声比刚才生孩子还在凄厉许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曾沛慈刚刚脱力倒下，就被陈德修一把抱住了。
“男孩。”护士笑着道，看了一眼曾沛慈身下已经被抓破的床单，心里有些难言的感动。
曾沛慈听着夏五熊的叫声，笑道：“五熊是不是，生了两个？”她太痛了，说话的气息还喘不匀，需要停顿好几下。
陈德修将她抱着，开口道：“不知道，你担心担心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曾沛慈开口问道。
“我们的孩子怎样我都喜欢。”陈德修将她的汗擦了。
“去抱抱。”曾沛慈笑道，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说话。
陈德修将她轻轻放好，转身看见护士手里皱巴巴的小东西，尽管刚生出来的婴儿还看不出长相，只是皱巴巴红通通的，但是他心里还是突然涌上了一阵欣喜。
这是……他和慈的孩子。
那个在合适的时机出现的孩子，那个陪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孩子……他当爸爸了？
陈德修接过，笑容漫上唇角，越来越大。
“小心些。”护士提醒，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德修。
陈德修低了低身子，将婴儿给曾沛慈看了。
曾沛慈笑了起来，终于疲惫地闭了闭眼，“我累了，睡会儿。”
“好。”陈德修将婴儿交给护士，在曾沛慈床边守着，将她的头摸了摸，触手都是汗意，心里刺疼。
两个护士转身出了门，低声私语。
“那男的好帅啊！”一个道。
“帅也不是你的，没看人家全程只看得见一个人呢。”另一个笑道。
“你胡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女的也漂亮啊……刚刚送进来的两对都很好看，我隔着病房偷瞄了一眼。这两对好像还认识。”
“说真的，我有点感动。”
“你？感动什么？”一个笑嘻嘻地道。
小护士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笑了笑道：“你看见没，那男的恨不得自己上去生，那女的估计痛得不行了，床单都抓烂了，可是你听她喊了几声？”
“是啊，血也多……这么说来她还在安慰那个帅哥呢……”
两人越走越远，对话声也越来越远。
曾沛慈和夏五熊很快都被推进了病房，同一间。
夏五熊是先被推进去的，进去时一声不吭，临走还盯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眼，恨得牙痒痒。
她算是记住这个医生的脸了，以后死都不要再见面。拔个孩子和拔跟萝卜有什么区别？一直催着还是让沛慈的孩子给抢先了？现在死定了！以后不但她得被压着走，连她的孩子都得喊别人做老大啊！再看看陈德修，谁知道他孩子能腹黑成什么样啊……
曾沛慈休息了很久，才被推进了病房，谢西恬、谢雅棠和陈严松立刻就跟了进来，但是被挡在了外面。
“她要休息。”陈德修轻声道。
谢西恬了然点头。
陈德修接着笑道：“顺产，没有大碍。”这才是真正让他放心的地方。
“男孩女孩？”谢西恬问道。
“男孩。”
谢西恬一愣，随机笑道：“都好。我以为你们会是女孩，像她好。男孩……”她抬眼看了看陈德修，摇头轻声道：“小恶魔。”
陈严松和谢雅棠也都笑了起来。
“我去让人准备接下来要用的东西。”陈严松道。
陈德修点头，突然看了看谢雅棠，心里一动。从前不觉得生养是一件多辛苦的事情，但是现在突然明白很多。
“我进去了。”陈德修道。
“好。”谢雅棠和谢西恬点头。
陈德修伸脚走了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正在痛苦挠头的夏五熊她抓狂地想叫。
曾沛慈清醒了一些，睁开了眼。
“双胞胎？”陈德修转头看了夏五熊的肚子一眼，已经扁下去了，但是依旧有些弧度。
黄少谷笑了起来，夏五熊瞪眼，制止他再说下去。
“一个，女孩。”黄少谷笑道。
曾沛慈也是一愣，随即笑着轻声道：“生了一个，为什么分两次瞎叫唤？”
“别说了……让我冷静一下。”夏五熊一把将被子扯了过来蒙着头。
黄少谷的笑容更大了，伸手将她动了动，夏五熊歪过了身子。
曾沛慈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
门突然响了两声。
几人转头，见汪东城正歪着身子站在门边一脸微笑。
“我们先走了，等你们身体好点了，再来给你们个惊喜。”他笑嘻嘻道。
伍云寒在一旁捂着嘴，看了他们一眼，不说话。
“有阴谋。”夏五熊将被子放下，盯着汪东城道：“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污蔑好人不是一个刚生产完的孕妇应该做的事情——对了，你肚子怎么还这么大？没生干净？”
“汪东城！”夏五熊怒吼一句——他绝对是听见什么了！绝对！
汪东城笑着拉起伍云寒就跑。
黄少谷也笑了起来，轻轻抱着夏五熊安抚。
番外 03章 赌局
等夏五熊把气喘匀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她翻了个身，问曾沛慈：“沛慈，你儿子的名字起了吗？”
曾沛慈本来闭着眼睛正在养神。听到夏五熊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把脸转向了夏五熊这边，微微一笑说：“没有。”
夏五熊马上就来劲了，眉一挑，作势要坐起身来，但很快就被刚走进病房的黄少谷给伸手阻止了。
“姑奶奶，你这才生了孩子多久啊。别乱动，先躺着休息休息。你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拿。”黄少谷头疼地安抚着夏五熊，帮她把枕头放了下来。
夏五熊皱了眉，推开了黄少谷的手，“别闹，我和沛慈正在想孩子的名字呢。大名就交给你和陈德修去起了，小名的话……”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就由我和沛慈来定好了。”
曾沛慈知道夏五熊估计又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笑了笑，却不接话。
“怎么样嘛！我都想好了！”夏五熊催促道。
“说说看。”
“碳宝。”夏五熊眼睛眨了眨，笑容别有深意。
黄少谷疑惑抬头，曾沛慈也抬了抬眼，心里隐隐想到了一个可能。
夏五熊咧嘴露出了八颗大白牙：“你想想陈德修和沛慈的属性，他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从里到外都是黑的。这名字多好，又亲切上口又贴合实际……”她的话顿住了。
门被推开，陈德修的笑容在门外露了出来。
夏五熊脸上的笑容立刻挂不住了，转头一看，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陈德修将手上的水果放在了一边，笑着转头，扯着嘴角道：“可以啊。”
可以？夏五熊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来得及发出问句，陈德修就继续道：“好，轮到我们给你的孩子起了。”
“不要不要不要！”夏五熊挣扎着起来大闹道：“当我没说！我们各自起各自的！我不想欠我宝宝一个完整的童年……”
已经晚了。
“肿肿。”陈德修咧嘴道。
“什么？”夏五熊张了张嘴，停住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将陈德修嘴里的一个字掰成了好多个音节来理解，都一时没有解读出来。
“我刚去育儿室一趟了。”陈德修有些惋惜地看了夏五熊微胖的小腹：“可惜了，这孩子随妈。”
肿肿……
肿肿……
曾沛慈先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是黄少谷哈哈大笑。
“陈德修你给我出去！”夏五熊大叫道：“不准你参与我的月子！你严重影响了我产后的情绪！”
陈德修耸肩转头，给曾沛慈准备水果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五熊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扯了扯黄少谷的衣角，不敢直视自己的肚子，小声问他：“我真的胖了很多吗？”
黄少谷清了清嗓子，说话的时候把呼吸都放轻了，摇头道：“女人怀孕的时候不是都会长胖吗？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我陪你一起--”最后两个字在夏五熊要杀人的目光中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孩子的小名就这么随意的被定下来了。
饭后，陈德修和黄少谷一起去育婴房看孩子的时候，两人隔着玻璃窗望着小婴儿床前挂着的编号牌，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柔和。
黄少谷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问道：“你儿子的名字叫什么？”他知道陈德修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答案。
陈德修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开口，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听得黄少谷心里一震，“陈终然。”
黄少谷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陈终然--从开始到最后一如初心，不曾改变。
很久之后，黄少谷突然也笑了笑：“我正愁着呢，谢谢你给我灵感。”
陈德修笑着转头：“叫什么？”
“黄见初。”一见钟情，每一眼和第一眼都是同样。
陈德修看着玻璃窗里的孩子，黄少谷也转头看了过去，两人都是一笑。怕惊扰到里面的宝宝，笑声都刻意压低了些。
肿肿和炭黑在三个月大的时候，巫幼晴的女儿出生了。夏五熊很不负责任地随口给起了一个小名，叫缝缝。
取名的过程也十分简单——
“这眼睛怎么这么小？哎呀我去……巫幼晴这是你亲生的吗？这眯眯眼……哎呀我去！你起名了吗？我送个小名吧？肯定超级适合她！不要？为什么不要？曾沛慈孩子都是我给起的你不信问她！哎呀你让我起吗……嗯，就是那个……缝缝。怎么样？好听吗？”
巫幼晴在病床上虚弱而惊恐地摇头——缝缝！眼睛也没有小到那种程度吧？！
可是无济于事，这个小名就被这样莫名其妙地敲定了——不敲定也没用，夏五熊成天缝缝长缝缝短的，孩子听见都会抬头找人了。
一直到肿肿和碳宝一起过三岁生日的时候，申季扬把缝缝也带过来了。
生日小party在曾沛慈的家里举行。肿肿最喜欢的就是碳宝的家，因为他们家的玩具最多，还有……小碳宝长得最好看，就像瓷娃娃一样。
缝缝的大名叫申念晴，但肿肿从一开始就没念清楚过，便一直“缝缝”“疯疯”的乱叫。
夏五熊是致力于培养出淑女的人生目标，但是她和曾沛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肿肿毁掉了一件又一件的玩具，大脑便开始隐隐作痛。
“你不是说最近教育有成果，终于说服肿肿穿上裙子了吗？”曾沛慈笑道，眉眼弯弯。
碳宝的眉眼鼻子都像德修，脸型和嘴巴则是和她相像些。
夏五熊抽了抽嘴角道：“出门的时候给摔了……我天，就是我房子到你房子的距离啊！这小**摔了个嘴啃泥，我又拉着她回去换衣服了。”
“妈！”一道清亮的叫嚷声让夏五熊冷不丁浑身一颤，随即就见小肿肿一只手拖着碳宝的衣服，直接霸气地就把他拽到了夏五熊和曾沛慈的跟前，“小碳宝为什么有这个东西而我没有？！”
夏五熊顺着肿肿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瓜子也不嗑了，叉着腰咳咳两声，“肿肿，快把碳宝的衣服松开。”她说着走过去作势要掰肿肿的手指。
肿肿看着形势不对，拉着碳宝的衣服往后一退，还蹲下身，快速地伸出手弹了一下穿着开裆裤的碳宝身下的某处，满脸好奇，“软软的真好玩。我和缝缝怎么都没有？”
碳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地站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盯着曾沛慈求救，“妈咪……”他忍了忍，小嘴紧紧抿着。
肿肿立刻松开了手，奶声奶气道：“碳宝，你要是觉得你这个东西不好玩，你就送给我玩好不好？这比芭比娃娃还要好玩。”
夏五熊站在肿肿的身旁，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后，第一反应是觉得她的女儿终于得到了她的真传--比她还会说话。要不怎么说她要和沛慈定下娃娃亲呢。
陈终然、黄见初——瞧瞧这名字，一听就是终极cp啊。
“碳宝，过来。”曾沛慈冲碳宝和肿肿微微笑了一下，在肿肿被曾干妈的笑容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碳宝趁机跑到了曾沛慈面前，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妈咪，我痛。”碳宝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想要用手去摸摸下面，但是妈咪说过那里不可以随便让人摸——那刚刚肿肿已经摸过两次了……
缝缝和申季扬刚才在院子里晒太阳。缝缝一下子困了，没忍住就睡了一觉。她迈着小短腿走进客厅时，才发现碳宝已经在乔曾沛慈怀里了。
两个小女孩最喜欢的就是跟在碳宝的屁股后面转。缝缝叫了一声碳宝的名字，碳宝转过头来。肿肿平时就喜欢揍人，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是她的对手。用起力来也没轻没重的，刚才那一下就弹得他好痛。
“你怎么了？”缝缝走到碳宝身边，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碳宝捂着的两腿之间，“是尿尿的地方痛吗？”
碳宝觉得终于有一个人懂他了，狠狠点了点头，“恩！”
肿肿觉得缝缝要跟她抢玩具了，挣脱开夏五熊的大手，也跑到了曾沛慈跟前去，大声道：“曾干妈，我想要碳宝的那个玩具！你让他给我好不好！”
陈德修和黄少谷一前一后走进来时，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黄少谷走过去捏了捏自己女儿的小脸蛋，笑眯眯地问：“肿肿想要什么玩具？告诉爹地，爹地给你买。”
碳宝一听，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曾沛慈嘴角憋着笑，但面对着三张无比认真的童颜，她还是忍住了。
缝缝呜呜哇哇地哭了出来，满脸都是湿哒哒的泪水，“肿肿想要碳宝尿尿的地方！黄叔叔不能给肿肿！不然以后碳宝就不能尿尿了……”
黄少谷步子一顿，满脸黑线地停在了那里。他无声地望着夏五熊，夏五熊眼角一挑，默默点头。
缝缝一开始带头，剩下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曾沛慈几人瞬间被孩子的哭声包围，太阳穴都疼了起来。
终于，在大人们的安慰下，碳宝最先停止哭声，忍了忍，走到了肿肿这边，低声道：：“别哭了。夏干妈刚才悄悄告诉我，她说我的这个玩具现在还不能给你，但是可以等我长大后给你。如果你那个时候还想要的话，我再给你好不好？”现在给了肿肿，他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尿尿了？
缝缝吸吸鼻子，抹着眼泪站在了肿肿和碳宝的中间，声音弱弱的开口：“碳宝，我也想要。”
这边，五个大人围着组合沙发坐了下来。夏五熊继续磕着瓜子看好戏，陈德修转头看了看自己儿子，又将头转了回来，笑着不语。
夏五熊开口：“申季扬，看这样子，你的女儿是要和我家肿肿抢老公了啊。”就冲肿肿那一天比一天还要跳脱的性子，和安安静静的缝缝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只小猴子。碳宝以后喜欢谁还真没准。
申季扬吃了一口肿肿和碳宝的生日蛋糕，然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嘴角微微往上一挑，“不如我们现在来打个赌如何？”他一顿，目光在沙发上的几人身上划过，“赌碳宝最后会喜欢谁，或者长大后谁也不喜欢。”
夏五熊叫道：“那我和沛慈定下的娃娃亲呢！这个怎么算？”
申季扬慢条斯理地再次吃了口蛋糕，“当然是作废。不然你想作弊吗？”
“这个赌局可是要等很久才能知道结果。不过好像很好玩的样子。”黄少谷笑了笑，抬眼问对面沙发上的陈德修和曾沛慈，“你们觉得怎么样？赌不赌？”
“为什么不赌？”陈德修一笑。
他和慈当初也是在赌——这一生参与的两场赌局，一场比一场精彩。
等夏五熊把气喘匀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她翻了个身，问曾沛慈：“沛慈，你儿子的名字起了吗？”
曾沛慈本来闭着眼睛正在养神。听到夏五熊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把脸转向了夏五熊这边，微微一笑说：“没有。”
夏五熊马上就来劲了，眉一挑，作势要坐起身来，但很快就被刚走进病房的黄少谷给伸手阻止了。
“姑奶奶，你这才生了孩子多久啊。别乱动，先躺着休息休息。你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拿。”黄少谷头疼地安抚着夏五熊，帮她把枕头放了下来。
夏五熊皱了眉，推开了黄少谷的手，“别闹，我和沛慈正在想孩子的名字呢。大名就交给你和陈德修去起了，小名的话……”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就由我和沛慈来定好了。”
曾沛慈知道夏五熊估计又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笑了笑，却不接话。
“怎么样嘛！我都想好了！”夏五熊催促道。
“说说看。”
“碳宝。”夏五熊眼睛眨了眨，笑容别有深意。
黄少谷疑惑抬头，曾沛慈也抬了抬眼，心里隐隐想到了一个可能。
夏五熊咧嘴露出了八颗大白牙：“你想想陈德修和沛慈的属性，他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从里到外都是黑的。这名字多好，又亲切上口又贴合实际……”她的话顿住了。
门被推开，陈德修的笑容在门外露了出来。
夏五熊脸上的笑容立刻挂不住了，转头一看，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陈德修将手上的水果放在了一边，笑着转头，扯着嘴角道：“可以啊。”
可以？夏五熊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来得及发出问句，陈德修就继续道：“好，轮到我们给你的孩子起了。”
“不要不要不要！”夏五熊挣扎着起来大闹道：“当我没说！我们各自起各自的！我不想欠我宝宝一个完整的童年……”
已经晚了。
“肿肿。”陈德修咧嘴道。
“什么？”夏五熊张了张嘴，停住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将陈德修嘴里的一个字掰成了好多个音节来理解，都一时没有解读出来。
“我刚去育儿室一趟了。”陈德修有些惋惜地看了夏五熊微胖的小腹：“可惜了，这孩子随妈。”
肿肿……
肿肿……
曾沛慈先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是黄少谷哈哈大笑。
“陈德修你给我出去！”夏五熊大叫道：“不准你参与我的月子！你严重影响了我产后的情绪！”
陈德修耸肩转头，给曾沛慈准备水果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五熊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扯了扯黄少谷的衣角，不敢直视自己的肚子，小声问他：“我真的胖了很多吗？”
黄少谷清了清嗓子，说话的时候把呼吸都放轻了，摇头道：“女人怀孕的时候不是都会长胖吗？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我陪你一起--”最后两个字在夏五熊要杀人的目光中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孩子的小名就这么随意的被定下来了。
饭后，陈德修和黄少谷一起去育婴房看孩子的时候，两人隔着玻璃窗望着小婴儿床前挂着的编号牌，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柔和。
黄少谷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问道：“你儿子的名字叫什么？”他知道陈德修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答案。
陈德修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开口，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听得黄少谷心里一震，“陈终然。”
黄少谷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陈终然--从开始到最后一如初心，不曾改变。
很久之后，黄少谷突然也笑了笑：“我正愁着呢，谢谢你给我灵感。”
陈德修笑着转头：“叫什么？”
“黄见初。”一见钟情，每一眼和第一眼都是同样。
陈德修看着玻璃窗里的孩子，黄少谷也转头看了过去，两人都是一笑。怕惊扰到里面的宝宝，笑声都刻意压低了些。
肿肿和炭黑在三个月大的时候，巫幼晴的女儿出生了。夏五熊很不负责任地随口给起了一个小名，叫缝缝。
取名的过程也十分简单——
“这眼睛怎么这么小？哎呀我去……巫幼晴这是你亲生的吗？这眯眯眼……哎呀我去！你起名了吗？我送个小名吧？肯定超级适合她！不要？为什么不要？曾沛慈孩子都是我给起的你不信问她！哎呀你让我起吗……嗯，就是那个……缝缝。怎么样？好听吗？”
巫幼晴在病床上虚弱而惊恐地摇头——缝缝！眼睛也没有小到那种程度吧？！
可是无济于事，这个小名就被这样莫名其妙地敲定了——不敲定也没用，夏五熊成天缝缝长缝缝短的，孩子听见都会抬头找人了。
一直到肿肿和碳宝一起过三岁生日的时候，申季扬把缝缝也带过来了。
生日小party在曾沛慈的家里举行。肿肿最喜欢的就是碳宝的家，因为他们家的玩具最多，还有……小碳宝长得最好看，就像瓷娃娃一样。
缝缝的大名叫申念晴，但肿肿从一开始就没念清楚过，便一直“缝缝”“疯疯”的乱叫。
夏五熊是致力于培养出淑女的人生目标，但是她和曾沛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肿肿毁掉了一件又一件的玩具，大脑便开始隐隐作痛。
“你不是说最近教育有成果，终于说服肿肿穿上裙子了吗？”曾沛慈笑道，眉眼弯弯。
碳宝的眉眼鼻子都像德修，脸型和嘴巴则是和她相像些。
夏五熊抽了抽嘴角道：“出门的时候给摔了……我天，就是我房子到你房子的距离啊！这小**摔了个嘴啃泥，我又拉着她回去换衣服了。”
“妈！”一道清亮的叫嚷声让夏五熊冷不丁浑身一颤，随即就见小肿肿一只手拖着碳宝的衣服，直接霸气地就把他拽到了夏五熊和曾沛慈的跟前，“小碳宝为什么有这个东西而我没有？！”
夏五熊顺着肿肿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瓜子也不嗑了，叉着腰咳咳两声，“肿肿，快把碳宝的衣服松开。”她说着走过去作势要掰肿肿的手指。
肿肿看着形势不对，拉着碳宝的衣服往后一退，还蹲下身，快速地伸出手弹了一下穿着开裆裤的碳宝身下的某处，满脸好奇，“软软的真好玩。我和缝缝怎么都没有？”
碳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地站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盯着曾沛慈求救，“妈咪……”他忍了忍，小嘴紧紧抿着。
肿肿立刻松开了手，奶声奶气道：“碳宝，你要是觉得你这个东西不好玩，你就送给我玩好不好？这比芭比娃娃还要好玩。”
夏五熊站在肿肿的身旁，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后，第一反应是觉得她的女儿终于得到了她的真传--比她还会说话。要不怎么说她要和沛慈定下娃娃亲呢。
陈终然、黄见初——瞧瞧这名字，一听就是终极cp啊。
“碳宝，过来。”曾沛慈冲碳宝和肿肿微微笑了一下，在肿肿被曾干妈的笑容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碳宝趁机跑到了曾沛慈面前，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妈咪，我痛。”碳宝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想要用手去摸摸下面，但是妈咪说过那里不可以随便让人摸——那刚刚肿肿已经摸过两次了……
缝缝和申季扬刚才在院子里晒太阳。缝缝一下子困了，没忍住就睡了一觉。她迈着小短腿走进客厅时，才发现碳宝已经在乔曾沛慈怀里了。
两个小女孩最喜欢的就是跟在碳宝的屁股后面转。缝缝叫了一声碳宝的名字，碳宝转过头来。肿肿平时就喜欢揍人，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是她的对手。用起力来也没轻没重的，刚才那一下就弹得他好痛。
“你怎么了？”缝缝走到碳宝身边，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碳宝捂着的两腿之间，“是尿尿的地方痛吗？”
碳宝觉得终于有一个人懂他了，狠狠点了点头，“恩！”
肿肿觉得缝缝要跟她抢玩具了，挣脱开夏五熊的大手，也跑到了曾沛慈跟前去，大声道：“曾干妈，我想要碳宝的那个玩具！你让他给我好不好！”
陈德修和黄少谷一前一后走进来时，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黄少谷走过去捏了捏自己女儿的小脸蛋，笑眯眯地问：“肿肿想要什么玩具？告诉爹地，爹地给你买。”
碳宝一听，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曾沛慈嘴角憋着笑，但面对着三张无比认真的童颜，她还是忍住了。
缝缝呜呜哇哇地哭了出来，满脸都是湿哒哒的泪水，“肿肿想要碳宝尿尿的地方！黄叔叔不能给肿肿！不然以后碳宝就不能尿尿了……”
黄少谷步子一顿，满脸黑线地停在了那里。他无声地望着夏五熊，夏五熊眼角一挑，默默点头。
缝缝一开始带头，剩下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曾沛慈几人瞬间被孩子的哭声包围，太阳穴都疼了起来。
终于，在大人们的安慰下，碳宝最先停止哭声，忍了忍，走到了肿肿这边，低声道：：“别哭了。夏干妈刚才悄悄告诉我，她说我的这个玩具现在还不能给你，但是可以等我长大后给你。如果你那个时候还想要的话，我再给你好不好？”现在给了肿肿，他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尿尿了？
缝缝吸吸鼻子，抹着眼泪站在了肿肿和碳宝的中间，声音弱弱的开口：“碳宝，我也想要。”
这边，五个大人围着组合沙发坐了下来。夏五熊继续磕着瓜子看好戏，陈德修转头看了看自己儿子，又将头转了回来，笑着不语。
夏五熊开口：“申季扬，看这样子，你的女儿是要和我家肿肿抢老公了啊。”就冲肿肿那一天比一天还要跳脱的性子，和安安静静的缝缝比起来简直就是一只小猴子。碳宝以后喜欢谁还真没准。
申季扬吃了一口肿肿和碳宝的生日蛋糕，然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嘴角微微往上一挑，“不如我们现在来打个赌如何？”他一顿，目光在沙发上的几人身上划过，“赌碳宝最后会喜欢谁，或者长大后谁也不喜欢。”
夏五熊叫道：“那我和沛慈定下的娃娃亲呢！这个怎么算？”
申季扬慢条斯理地再次吃了口蛋糕，“当然是作废。不然你想作弊吗？”
“这个赌局可是要等很久才能知道结果。不过好像很好玩的样子。”黄少谷笑了笑，抬眼问对面沙发上的陈德修和曾沛慈，“你们觉得怎么样？赌不赌？”
“为什么不赌？”陈德修一笑。
他和慈当初也是在赌——这一生参与的两场赌局，一场比一场精彩。
番外 04章 他们
七岁的碳宝已经成了陈家的形象大使。
每一个去陈家串门的人要是刚好碰上了碳宝和陈氏夫妇在，都要忍不住夸赞一番：“这孩子长得真水灵！真好看！给阿姨抱抱……来……”
碳宝眉头一皱，站在原地不出声，紧紧盯着这个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要抱抱和亲亲的阿姨了。拜这些人所赐，他脸上没少沾口水。
“爹地。”碳宝伸手，扯了扯陈德修的袖子。
坐在沙发上的陈德修转过头，刚好可以和面前站着的碳宝对视。
他伸手将碳宝一拎，直接越过了沙发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笑道：“怎么了？”他看了一眼碳宝脸上的表情，了然。
“脏。”碳宝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这一个上午已经被亲无数次了。
陈德修低声笑了起来，曾沛慈坐在另一边也转了过来，笑道：“夏五熊前几年还在念叨着呢，说还好这孩子不像你……这两年她悔得就差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不想承认自己说过这句话。”
“碳宝。”陈德修将碳宝掂了掂，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问道：“你觉得你的小名好听吗？”
“不好听。”碳宝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多，但是嫌弃的嘴角和那张瓷娃娃似的精致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也觉得不好听。”陈德修点头，继续笑道：“那你知道这名字是谁给起的吗？”
“谁？”碳宝抬头，看向了自己爹地老谋深算的眼睛。
“我只讲一次，你要记住哦。”陈德修循循善诱，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碳宝浑身一个寒噤——身边所有人里，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家老爹，犯错了他宁愿厚着脸皮去和曾沛慈撒娇，也不要等着子家自家老爹知道。
“嗯。”碳宝点头，表情都不自觉地认真了许多。
“你干妈，属猴的那一个。”陈德修很自然地就将夏五熊给供了出来。
碳宝沉默了一下，小小的腮帮子鼓了鼓，随即笑了起来：“是干妈啊。”
曾沛慈一愣，笑着摇头——这一大一小的表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碳宝前两年还有点纯良少年的影子，给肿肿追着跑也是家常便饭。这两年，她硬生生地看着德修将一个小正太变成了傲娇系霸道总攻，还兼有一点与生俱来的和名字有点沾边的属性……不禁为肿肿的未来担忧几秒。
肿肿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继承了夏五熊的，不过也难怪，就凭夏五熊天天带着肿肿去鬼混的样子，想让肿肿和文静这两个字有点关系也是不太可能了。
“对啊。”陈德修点头笑道，露出亮闪闪的白牙，“所以碳宝，你要对得起你的小名。”
曾沛慈笑着伸手推了陈德修一下，嗔道：“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陈德修也笑了起来，伸手将曾沛慈还没有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抓住了，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一手抱着碳宝起来了，一手拉着曾沛慈道：“走，我们回家了。”
“这就走了？不留晚饭吗？”谢雅棠在沙发另一边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吃。”曾沛慈笑了笑道：“今天有个人要下厨，已经学了一个星期了，我们回去看看成果。”
肿肿天天来他们家蹭饭吃，让夏五熊挫败感十足，所以痛下决心学做菜，扬言等着他们今天回去验收成果。
谢雅棠也笑了起来：“是五熊吗？”
“对。”曾沛慈点头。
“那我看你们还是留个晚饭好了，那丫头做菜能入口吗？”谢雅棠笑道。
众人大笑，想起五熊有一年过年说要大显身手，结果整个厨房只剩下一个墙壁没有被炸毁的事情，各个笑得眼眶湿润。
上了车，碳宝主动往车后座爬去。
“你不坐我腿上？”曾沛慈诧异转头问道。
碳宝点头道：“我现在是男子汉，自己坐。”
“男子汉？”曾沛慈失笑，逗他：“那你准备把你的玩具送给肿肿了吗？她已经索要两年了。”
陈德修满意地转头看了碳宝一眼，开动了车子。曾沛慈疑惑地看了碳宝一眼，只能将头转了过来。
陈德修抬头，对着后视镜眨了眨眼睛，碳宝虽然僵着一张脸，但是看见了自己老爹给的信号之后，还是很给面子地眨眼回了。
随着年岁增长，碳宝的身高自然也就长了许多。之前坐在曾沛慈的腿上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几年越发阻挡了陈德修看见曾沛慈的视线，每次一转过头，都得调整位置才能看见慈，这事儿已经让陈德修不爽很久了……他生儿子可不是为了争宠的。再说了，碳宝越来越重，好几次慈下车的时候腿都已经麻了。
于是碳宝次次被自家老爹的眼神杀着，终于在这个七岁的傍晚，被迫，成为了一名男子汉……
车子停在了别墅区的门口，还没有下车，几人就已经听见了肿肿的声音。
“碳宝！碳宝！”肿肿的声音由远及近。
碳宝坐在车后座，刚要伸手去推门的手突然就缩了回来，盯着贴在玻璃窗上放大的脸，不想动作了。
“怎么了？”曾沛慈转头笑道：“一天没见肿肿了，不想她吗？”
“想什么。”碳宝别扭地转过了头，一眼就看见肿肿笑眯眯的眼睛在窗户上一闪一闪。
“碳宝乖，快出来，别等着我进去揪你哦。”
碳宝皱着眉头使劲将门给打开了，曾沛慈和陈德修都没有伸手帮忙，让他自己学着开门下车。好在碳宝聪明，很多事情不用教，自己琢磨琢磨也就能学会了，给他们省了不少心。
“你除了会使力气，还会干什么？”碳宝一开门，就盯着肿肿道。
肿肿一顿，委屈地抬头看着碳宝：“我还会打架。”
碳宝也是一顿，“打架不好。”
肿肿老是惹事，今年刚进小学的时候就惹了好多大事，那些被打的人都跑到他们的班级来闹，他刚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顺手给处理了。
“那你觉得什么好？”肿肿脸上的表情立刻天晴，凑了过来道：“去玩好不好？我在花园里的沙堆里弄了个小城堡，是公主住的那种，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公主……”夏五熊从门口走了出来，听见这一句，忍了忍自己的笑意，仰天长叹：“我小时候可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境啊——黄少谷，这难道是遗传你的？你……”她犹疑地看了黄少谷一眼。
黄少谷立刻伸手将她往怀里压，笑道：“你越来越没边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肿肿却嘟了嘟嘴。
“公主怎么了吗？”碳宝突然开口，看了夏五熊一眼，转头对着肿肿道：“行了，走吧。”
夏五熊目瞪口呆地看着碳宝带着正在做鬼脸的肿肿离开了，大口喘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喂！臭小子！说不定以后你干妈的称呼要改成岳母了！也不对我笑一笑？”
曾沛慈也笑着走了过来。夏五熊和碳宝的关系其实非常好，只是碳宝嘴上不说。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去表达，这一点十分像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特质在碳宝的身上十分讨喜，也让人心疼。他和夏五熊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干妈和干儿子，反而更偏向于朋友——德修研究了很久之后得出了结论，因为夏五熊的心智大概也是七岁左右。
“岳母是什么？”肿肿转头问道，动了动碳宝。
她爱玩，可是一到碳宝这里就自动变得大气都不敢出。碳宝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会教她做作业，明明那些作业他自己都没有做过。他年年都拿奖状和奖品，虽然最后奖品都被她拿了。他什么都会，甚至有一次她辫子松了，可怜兮兮地来找碳宝，碳宝也只是在皱了皱眉头之后，拉着她到走廊，照着另一边的辫子给她编出来了……
“一个称呼。”碳宝解释道。
“什么称呼？对谁的称呼？和妈妈一样吗？你以后要这样叫我妈吗？”肿肿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碳宝自己心里也不太明白这个称呼的含义，于是开口：“不知道。”
“哦。”肿肿有些失望，随即又打起了精神，“城堡在那边！走！我们去看！”
碳宝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过去。
一路上，肿肿在沙坑里磕磕绊绊了好几次，碳宝跟在后头扎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抬头看了她的脚一眼，叹了口气。
“肿肿，你到我这边来。”碳宝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哦。”肿肿跳着回来，一个没注意，扑倒在了沙坑里。
碳宝伸手去接，没接到，只听见一声“砰”，随后是一阵沉默。
碳宝低头将肿肿扶了起来，看见了她下巴上的沙子和已经擦破了皮的手。
“嘿嘿……绊了一下，不碍事。”她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再伸手拍自己下巴上的沙子。
碳宝想到了今天在学校里看见的一个女孩，摔倒了之后大哭大闹，最后还被送到医生伯伯那里去了，伤的和肿肿差不多，看着肿肿，忍不住笑了笑——所以，还是肿肿顺眼。
“碳宝，你笑了呀？”肿肿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伸手来拉碳宝的脸。
碳宝没有动作，被肿肿扯得脸颊生疼，只是皱起了眉头。换做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碳宝早就忍不住转头了。
“好了好了，我们去看吧！”肿肿把脏兮兮的手收了回来。
碳宝点头，伸手让肿肿搭着，沉默着往前方走去。
七岁的碳宝已经成了陈家的形象大使。
每一个去陈家串门的人要是刚好碰上了碳宝和陈氏夫妇在，都要忍不住夸赞一番：“这孩子长得真水灵！真好看！给阿姨抱抱……来……”
碳宝眉头一皱，站在原地不出声，紧紧盯着这个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要抱抱和亲亲的阿姨了。拜这些人所赐，他脸上没少沾口水。
“爹地。”碳宝伸手，扯了扯陈德修的袖子。
坐在沙发上的陈德修转过头，刚好可以和面前站着的碳宝对视。
他伸手将碳宝一拎，直接越过了沙发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笑道：“怎么了？”他看了一眼碳宝脸上的表情，了然。
“脏。”碳宝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这一个上午已经被亲无数次了。
陈德修低声笑了起来，曾沛慈坐在另一边也转了过来，笑道：“夏五熊前几年还在念叨着呢，说还好这孩子不像你……这两年她悔得就差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不想承认自己说过这句话。”
“碳宝。”陈德修将碳宝掂了掂，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问道：“你觉得你的小名好听吗？”
“不好听。”碳宝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多，但是嫌弃的嘴角和那张瓷娃娃似的精致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也觉得不好听。”陈德修点头，继续笑道：“那你知道这名字是谁给起的吗？”
“谁？”碳宝抬头，看向了自己爹地老谋深算的眼睛。
“我只讲一次，你要记住哦。”陈德修循循善诱，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碳宝浑身一个寒噤——身边所有人里，他最害怕的就是自家老爹，犯错了他宁愿厚着脸皮去和曾沛慈撒娇，也不要等着子家自家老爹知道。
“嗯。”碳宝点头，表情都不自觉地认真了许多。
“你干妈，属猴的那一个。”陈德修很自然地就将夏五熊给供了出来。
碳宝沉默了一下，小小的腮帮子鼓了鼓，随即笑了起来：“是干妈啊。”
曾沛慈一愣，笑着摇头——这一大一小的表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碳宝前两年还有点纯良少年的影子，给肿肿追着跑也是家常便饭。这两年，她硬生生地看着德修将一个小正太变成了傲娇系霸道总攻，还兼有一点与生俱来的和名字有点沾边的属性……不禁为肿肿的未来担忧几秒。
肿肿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继承了夏五熊的，不过也难怪，就凭夏五熊天天带着肿肿去鬼混的样子，想让肿肿和文静这两个字有点关系也是不太可能了。
“对啊。”陈德修点头笑道，露出亮闪闪的白牙，“所以碳宝，你要对得起你的小名。”
曾沛慈笑着伸手推了陈德修一下，嗔道：“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陈德修也笑了起来，伸手将曾沛慈还没有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抓住了，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一手抱着碳宝起来了，一手拉着曾沛慈道：“走，我们回家了。”
“这就走了？不留晚饭吗？”谢雅棠在沙发另一边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吃。”曾沛慈笑了笑道：“今天有个人要下厨，已经学了一个星期了，我们回去看看成果。”
肿肿天天来他们家蹭饭吃，让夏五熊挫败感十足，所以痛下决心学做菜，扬言等着他们今天回去验收成果。
谢雅棠也笑了起来：“是五熊吗？”
“对。”曾沛慈点头。
“那我看你们还是留个晚饭好了，那丫头做菜能入口吗？”谢雅棠笑道。
众人大笑，想起五熊有一年过年说要大显身手，结果整个厨房只剩下一个墙壁没有被炸毁的事情，各个笑得眼眶湿润。
上了车，碳宝主动往车后座爬去。
“你不坐我腿上？”曾沛慈诧异转头问道。
碳宝点头道：“我现在是男子汉，自己坐。”
“男子汉？”曾沛慈失笑，逗他：“那你准备把你的玩具送给肿肿了吗？她已经索要两年了。”
陈德修满意地转头看了碳宝一眼，开动了车子。曾沛慈疑惑地看了碳宝一眼，只能将头转了过来。
陈德修抬头，对着后视镜眨了眨眼睛，碳宝虽然僵着一张脸，但是看见了自己老爹给的信号之后，还是很给面子地眨眼回了。
随着年岁增长，碳宝的身高自然也就长了许多。之前坐在曾沛慈的腿上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几年越发阻挡了陈德修看见曾沛慈的视线，每次一转过头，都得调整位置才能看见慈，这事儿已经让陈德修不爽很久了……他生儿子可不是为了争宠的。再说了，碳宝越来越重，好几次慈下车的时候腿都已经麻了。
于是碳宝次次被自家老爹的眼神杀着，终于在这个七岁的傍晚，被迫，成为了一名男子汉……
车子停在了别墅区的门口，还没有下车，几人就已经听见了肿肿的声音。
“碳宝！碳宝！”肿肿的声音由远及近。
碳宝坐在车后座，刚要伸手去推门的手突然就缩了回来，盯着贴在玻璃窗上放大的脸，不想动作了。
“怎么了？”曾沛慈转头笑道：“一天没见肿肿了，不想她吗？”
“想什么。”碳宝别扭地转过了头，一眼就看见肿肿笑眯眯的眼睛在窗户上一闪一闪。
“碳宝乖，快出来，别等着我进去揪你哦。”
碳宝皱着眉头使劲将门给打开了，曾沛慈和陈德修都没有伸手帮忙，让他自己学着开门下车。好在碳宝聪明，很多事情不用教，自己琢磨琢磨也就能学会了，给他们省了不少心。
“你除了会使力气，还会干什么？”碳宝一开门，就盯着肿肿道。
肿肿一顿，委屈地抬头看着碳宝：“我还会打架。”
碳宝也是一顿，“打架不好。”
肿肿老是惹事，今年刚进小学的时候就惹了好多大事，那些被打的人都跑到他们的班级来闹，他刚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顺手给处理了。
“那你觉得什么好？”肿肿脸上的表情立刻天晴，凑了过来道：“去玩好不好？我在花园里的沙堆里弄了个小城堡，是公主住的那种，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公主……”夏五熊从门口走了出来，听见这一句，忍了忍自己的笑意，仰天长叹：“我小时候可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境啊——黄少谷，这难道是遗传你的？你……”她犹疑地看了黄少谷一眼。
黄少谷立刻伸手将她往怀里压，笑道：“你越来越没边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肿肿却嘟了嘟嘴。
“公主怎么了吗？”碳宝突然开口，看了夏五熊一眼，转头对着肿肿道：“行了，走吧。”
夏五熊目瞪口呆地看着碳宝带着正在做鬼脸的肿肿离开了，大口喘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喂！臭小子！说不定以后你干妈的称呼要改成岳母了！也不对我笑一笑？”
曾沛慈也笑着走了过来。夏五熊和碳宝的关系其实非常好，只是碳宝嘴上不说。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去表达，这一点十分像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特质在碳宝的身上十分讨喜，也让人心疼。他和夏五熊的关系根本就不像是干妈和干儿子，反而更偏向于朋友——德修研究了很久之后得出了结论，因为夏五熊的心智大概也是七岁左右。
“岳母是什么？”肿肿转头问道，动了动碳宝。
她爱玩，可是一到碳宝这里就自动变得大气都不敢出。碳宝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会教她做作业，明明那些作业他自己都没有做过。他年年都拿奖状和奖品，虽然最后奖品都被她拿了。他什么都会，甚至有一次她辫子松了，可怜兮兮地来找碳宝，碳宝也只是在皱了皱眉头之后，拉着她到走廊，照着另一边的辫子给她编出来了……
“一个称呼。”碳宝解释道。
“什么称呼？对谁的称呼？和妈妈一样吗？你以后要这样叫我妈吗？”肿肿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碳宝自己心里也不太明白这个称呼的含义，于是开口：“不知道。”
“哦。”肿肿有些失望，随即又打起了精神，“城堡在那边！走！我们去看！”
碳宝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过去。
一路上，肿肿在沙坑里磕磕绊绊了好几次，碳宝跟在后头扎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抬头看了她的脚一眼，叹了口气。
“肿肿，你到我这边来。”碳宝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哦。”肿肿跳着回来，一个没注意，扑倒在了沙坑里。
碳宝伸手去接，没接到，只听见一声“砰”，随后是一阵沉默。
碳宝低头将肿肿扶了起来，看见了她下巴上的沙子和已经擦破了皮的手。
“嘿嘿……绊了一下，不碍事。”她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再伸手拍自己下巴上的沙子。
碳宝想到了今天在学校里看见的一个女孩，摔倒了之后大哭大闹，最后还被送到医生伯伯那里去了，伤的和肿肿差不多，看着肿肿，忍不住笑了笑——所以，还是肿肿顺眼。
“碳宝，你笑了呀？”肿肿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伸手来拉碳宝的脸。
碳宝没有动作，被肿肿扯得脸颊生疼，只是皱起了眉头。换做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碳宝早就忍不住转头了。
“好了好了，我们去看吧！”肿肿把脏兮兮的手收了回来。
碳宝点头，伸手让肿肿搭着，沉默着往前方走去。
番外 申季扬和巫幼晴（一）
巫幼晴似是被他手指上的温度给烫了一下，脚一缩。猛一动作时，只听见清脆的一声，有样东西掉在了地板上。她低头一看，想要动作快速地蹲下身捡起来，但大着肚子始终不方便。刚一弯腰，就见那条手链已经躺在了申季扬的掌心里。
申季扬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没有动弹。他的眼神定在了这条样式简单的檀木手链上--这条手链……是他和巫幼晴大学在一起的第一年时，他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时，他的视线里还能时常看见巫怀柔。对于身边的这个女朋友，其实也没多上心。巫幼晴的生日……也是巫怀柔无意间和他说起的。他和巫怀柔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巫幼晴的电话打来了三次，但次次都欲言又止。他有些不耐烦，便主动把电话挂了。
知道是她的生日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巫怀柔笑着对他说，和他一起买个礼物送给巫幼晴。
学校外面的一条大街上就是夜市。他和巫怀柔逛了二十分钟，巫怀柔说累了，他便随便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这条檀木手链。
送给巫幼晴后，她一直戴在手上。过了一段时间，他再看见时，发现手链有些褪色了。他才知道当时买到了假货……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她还留着。
“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条链子，正打算扔掉。”巫幼晴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轻轻顿了下后，继续说：“你给我吧，我来处理。”她将手伸到了申季扬眼前。
申季扬一愣，下意识地将拿着手链的手往后一缩。
巫幼晴见了，也将手往前一递。
两人无声僵持着。
申季扬无奈，只得将手链放在巫幼晴的掌心里，站起来时，左腿因为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他放软了声音，说：“如果你想丢掉这条手链的话，不如现在把它给我吧。以后由我来保管。”
巫幼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往卧室走去了。
等她进了卧室，申季扬没忍住，抬脚跟了上去。
卧室门是虚掩着的，申季扬没敢直接跨进卧室，只得站在门边，将眼睛凑到门缝间看巫幼晴。她说她要扔掉这条手链，他从很早之前就认为这么廉价这么丑的手链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被扔进垃圾桶里，而他要是有心，以后可以有千条万条的比这个好上许多倍的手链可以双手奉上，只是……恐怕再没有一条有这样的意义。
申季扬的眉头稍稍一动。
巫幼晴侧对着他，站在化妆台前，似乎是在发呆。
难熬的沉默，空气中流动着的除了尴尬，还有回忆。
终于，巫幼晴动了，拿起她平时放珠宝首饰的盒子，然后轻轻地将什么东西放在了里面，随着“啪嗒”一声，阖上了。
等她转身时，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
申季扬紧紧蹙着的眉头突然松动了不少，嘴角隐隐有笑容牵起，在巫幼晴的脚步开始移动前，先一步走开了，转身脚步放轻了许多，手里拿着锅铲，轻声走到厨房。
几乎是在巫幼晴打开门的同时，申季扬假装挥动锅铲。
巫幼晴站在门口看着申季扬的背影，申季扬知道她正在看着自己，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作，居然真的开始炒菜了。
他从前是不会做菜的，甚至连吃菜也难得。总是她做好了，然后她等着，然后她吃，她结束……在这个故事里，他的身影几乎没有出现过，但是她总是觉得自己生活里有了这么一个烙印，大概是他大多出现在想象里。
巫幼晴看了许久，目光闪动了一下，转身走到了沙发边。
“吃饭了。”申季扬端着自己炒的并不是很完美的菜和有些烧糊了的饭出来，笑了笑。
“不想吃。”巫幼晴开口时，记忆有一瞬间的重叠。她记起了多少次申季扬说过这句话，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一句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去的。
申季扬的手也顿了顿，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不想吃？多少吃一点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吃吧。”巫幼晴笑了笑，说出来的话语声几乎是有些讽刺的。
她不是没有心动，也不是没有心软，只是阿初说了，虐他。确实，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明白，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对自己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而那几句中间，还有许多是诸如刚才这样的句子。
申季扬的唇角一滞，想了想，将手里的碗筷给放下了，走了过来。
巫幼晴一滞，将毯子拉到了一边，坐了起来。
申季扬在沙发上一坐，巫幼晴就立刻站了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幼晴。”申季扬突然开口。
巫幼晴的背影顿了顿，脚步想迈开，但是身体的本能始终是让她止在了原地，她苦笑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栽了，也知道自己十分没有尊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多少吃一点，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是不是没有孩子，你就根本不会关心我的死活，不关心我是否吃这一顿饭，不关心我下一秒需要做什么事？”巫幼晴突然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开口道：“那随时可以没有这个孩子。”
“不是。”申季扬突然抬头，看着巫幼晴。
两人对视。
他们是很少有对视的时候的，两人交流的时候都沉默地看着地板，即使是对视，也总是巫幼晴先看着申季扬，下一秒对方移开目光。而这一次，申季扬没有将目光移开，反而比巫幼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眼神。
“不是。”他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巫幼晴的眼神动了动，手指突然在侧边收紧了。
七年时间足够她明白很多。她明白自己有等待下去的可能性，当然也明白……他的哪一句话是谎言，哪一句话是真心。
他没有说谎。
申季杨手里还拿着布，样子有些局促而滑稽，看着巫幼晴，又移开目光，忍不住又抬眼看着，一直反复了许久，巫幼晴突然动了。
她伸脚走向了餐桌。
申季杨面色一喜，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在后头不住地道：“我不太会用，刚才都是上网查的，这些菜可能味道不太好，我饭也做焦了点，对不起啊……我……”
巫幼晴什么也没说，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她坐在朝着窗户的位置，而申季杨坐在她的对面，这是她在脑子里已经想象了许久的场景，也是她期盼过无数次的画面……这一顿饭，她等了多久。
巫幼晴的眼睛突然有点湿润。
“怎么了？”申季杨停下了筷子，开口问道，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巫幼晴的不对劲。
“没事。”巫幼晴抬手，夹了菜往嘴里送。
申季杨立刻紧张地看着巫幼晴，眉头紧蹙，等着她的反应——如果很难吃，会不会吐出来？他刚才查了很多方法，但是因为第一次做，所以放了油之后的步骤就完全来不及反应了。
巫幼晴嚼了嚼，入口的菜并不好吃，偏咸，但是这却是她离开了江城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尝到的佳肴。
申季杨看了许久，没在她脸上看见异样的表情，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张嘴吃了一口，皱起了低头，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巫幼晴一眼。
一夜再无话。
申季杨睡了沙发，巫幼晴睡在房间里，两人隔着一个房门，彼此连对方的呼吸都听不见，但却异常安心。
巫幼晴睡前将门锁上了，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久，她动了动身子，想到了躺在客厅里的申季杨，看了眼身边本该放着的一层厚被子，安心了些，闭上了眼睛，竟然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巫幼晴并不是被亮光给吵醒的，而是被门外的响动。
她唇角弯了弯，听见了申季杨拖鞋踩地的声音，确定了他还没有离开的事实。
她刚要开门，就听见了大门的门铃响起来的声音。
手一顿，压下了房门锁。
与此同时，申季杨也将外面的门给打开了。
“季杨……”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轻柔温软。
申季杨没有回答，巫幼晴的手再一次动作了，将门关上——巫怀柔。
刚才所有的温暖感动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心里的疮孔再一次浮了起来。
巫幼晴苦笑，摇了摇头。
“你怎么来了？”申季杨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来看看姐姐，她离开了江城，肯定也不会往哪里去。我知道你也来了，所以就一起来了……”
“我们不是一起来的。”申季杨的声音带着清冷和自持——他知道他现在经不起任何误会了，既然情绪都已经理清楚了，该断的就应该断了。
他还记得那天陈德修的表情和话语……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够男人。
“我……我知道。我只是……”巫怀柔咬了咬唇。
巫幼晴似是被他手指上的温度给烫了一下，脚一缩。猛一动作时，只听见清脆的一声，有样东西掉在了地板上。她低头一看，想要动作快速地蹲下身捡起来，但大着肚子始终不方便。刚一弯腰，就见那条手链已经躺在了申季扬的掌心里。
申季扬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没有动弹。他的眼神定在了这条样式简单的檀木手链上--这条手链……是他和巫幼晴大学在一起的第一年时，他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时，他的视线里还能时常看见巫怀柔。对于身边的这个女朋友，其实也没多上心。巫幼晴的生日……也是巫怀柔无意间和他说起的。他和巫怀柔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巫幼晴的电话打来了三次，但次次都欲言又止。他有些不耐烦，便主动把电话挂了。
知道是她的生日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巫怀柔笑着对他说，和他一起买个礼物送给巫幼晴。
学校外面的一条大街上就是夜市。他和巫怀柔逛了二十分钟，巫怀柔说累了，他便随便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这条檀木手链。
送给巫幼晴后，她一直戴在手上。过了一段时间，他再看见时，发现手链有些褪色了。他才知道当时买到了假货……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她还留着。
“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条链子，正打算扔掉。”巫幼晴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轻轻顿了下后，继续说：“你给我吧，我来处理。”她将手伸到了申季扬眼前。
申季扬一愣，下意识地将拿着手链的手往后一缩。
巫幼晴见了，也将手往前一递。
两人无声僵持着。
申季扬无奈，只得将手链放在巫幼晴的掌心里，站起来时，左腿因为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他放软了声音，说：“如果你想丢掉这条手链的话，不如现在把它给我吧。以后由我来保管。”
巫幼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往卧室走去了。
等她进了卧室，申季扬没忍住，抬脚跟了上去。
卧室门是虚掩着的，申季扬没敢直接跨进卧室，只得站在门边，将眼睛凑到门缝间看巫幼晴。她说她要扔掉这条手链，他从很早之前就认为这么廉价这么丑的手链最后的结局肯定是被扔进垃圾桶里，而他要是有心，以后可以有千条万条的比这个好上许多倍的手链可以双手奉上，只是……恐怕再没有一条有这样的意义。
申季扬的眉头稍稍一动。
巫幼晴侧对着他，站在化妆台前，似乎是在发呆。
难熬的沉默，空气中流动着的除了尴尬，还有回忆。
终于，巫幼晴动了，拿起她平时放珠宝首饰的盒子，然后轻轻地将什么东西放在了里面，随着“啪嗒”一声，阖上了。
等她转身时，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
申季扬紧紧蹙着的眉头突然松动了不少，嘴角隐隐有笑容牵起，在巫幼晴的脚步开始移动前，先一步走开了，转身脚步放轻了许多，手里拿着锅铲，轻声走到厨房。
几乎是在巫幼晴打开门的同时，申季扬假装挥动锅铲。
巫幼晴站在门口看着申季扬的背影，申季扬知道她正在看着自己，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作，居然真的开始炒菜了。
他从前是不会做菜的，甚至连吃菜也难得。总是她做好了，然后她等着，然后她吃，她结束……在这个故事里，他的身影几乎没有出现过，但是她总是觉得自己生活里有了这么一个烙印，大概是他大多出现在想象里。
巫幼晴看了许久，目光闪动了一下，转身走到了沙发边。
“吃饭了。”申季扬端着自己炒的并不是很完美的菜和有些烧糊了的饭出来，笑了笑。
“不想吃。”巫幼晴开口时，记忆有一瞬间的重叠。她记起了多少次申季扬说过这句话，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一句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去的。
申季扬的手也顿了顿，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不想吃？多少吃一点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吃吧。”巫幼晴笑了笑，说出来的话语声几乎是有些讽刺的。
她不是没有心动，也不是没有心软，只是阿初说了，虐他。确实，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只有她自己明白，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对自己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而那几句中间，还有许多是诸如刚才这样的句子。
申季扬的唇角一滞，想了想，将手里的碗筷给放下了，走了过来。
巫幼晴一滞，将毯子拉到了一边，坐了起来。
申季扬在沙发上一坐，巫幼晴就立刻站了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幼晴。”申季扬突然开口。
巫幼晴的背影顿了顿，脚步想迈开，但是身体的本能始终是让她止在了原地，她苦笑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栽了，也知道自己十分没有尊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多少吃一点，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是不是没有孩子，你就根本不会关心我的死活，不关心我是否吃这一顿饭，不关心我下一秒需要做什么事？”巫幼晴突然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开口道：“那随时可以没有这个孩子。”
“不是。”申季扬突然抬头，看着巫幼晴。
两人对视。
他们是很少有对视的时候的，两人交流的时候都沉默地看着地板，即使是对视，也总是巫幼晴先看着申季扬，下一秒对方移开目光。而这一次，申季扬没有将目光移开，反而比巫幼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眼神。
“不是。”他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巫幼晴的眼神动了动，手指突然在侧边收紧了。
七年时间足够她明白很多。她明白自己有等待下去的可能性，当然也明白……他的哪一句话是谎言，哪一句话是真心。
他没有说谎。
申季杨手里还拿着布，样子有些局促而滑稽，看着巫幼晴，又移开目光，忍不住又抬眼看着，一直反复了许久，巫幼晴突然动了。
她伸脚走向了餐桌。
申季杨面色一喜，立刻跟上了她的脚步，在后头不住地道：“我不太会用，刚才都是上网查的，这些菜可能味道不太好，我饭也做焦了点，对不起啊……我……”
巫幼晴什么也没说，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她坐在朝着窗户的位置，而申季杨坐在她的对面，这是她在脑子里已经想象了许久的场景，也是她期盼过无数次的画面……这一顿饭，她等了多久。
巫幼晴的眼睛突然有点湿润。
“怎么了？”申季杨停下了筷子，开口问道，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了巫幼晴的不对劲。
“没事。”巫幼晴抬手，夹了菜往嘴里送。
申季杨立刻紧张地看着巫幼晴，眉头紧蹙，等着她的反应——如果很难吃，会不会吐出来？他刚才查了很多方法，但是因为第一次做，所以放了油之后的步骤就完全来不及反应了。
巫幼晴嚼了嚼，入口的菜并不好吃，偏咸，但是这却是她离开了江城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尝到的佳肴。
申季杨看了许久，没在她脸上看见异样的表情，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张嘴吃了一口，皱起了低头，转头，不动声色地看了巫幼晴一眼。
一夜再无话。
申季杨睡了沙发，巫幼晴睡在房间里，两人隔着一个房门，彼此连对方的呼吸都听不见，但却异常安心。
巫幼晴睡前将门锁上了，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久，她动了动身子，想到了躺在客厅里的申季杨，看了眼身边本该放着的一层厚被子，安心了些，闭上了眼睛，竟然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巫幼晴并不是被亮光给吵醒的，而是被门外的响动。
她唇角弯了弯，听见了申季杨拖鞋踩地的声音，确定了他还没有离开的事实。
她刚要开门，就听见了大门的门铃响起来的声音。
手一顿，压下了房门锁。
与此同时，申季杨也将外面的门给打开了。
“季杨……”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轻柔温软。
申季杨没有回答，巫幼晴的手再一次动作了，将门关上——巫怀柔。
刚才所有的温暖感动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心里的疮孔再一次浮了起来。
巫幼晴苦笑，摇了摇头。
“你怎么来了？”申季杨的声音有些疑惑。
“我来看看姐姐，她离开了江城，肯定也不会往哪里去。我知道你也来了，所以就一起来了……”
“我们不是一起来的。”申季杨的声音带着清冷和自持——他知道他现在经不起任何误会了，既然情绪都已经理清楚了，该断的就应该断了。
他还记得那天陈德修的表情和话语……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够男人。
“我……我知道。我只是……”巫怀柔咬了咬唇。
番外 申季扬和巫幼晴（二）
巫幼晴缓缓地舒出口气，本不想再看，但抵不过内心的挣扎，还是将门打开了些许。
巫怀柔轻轻一顿后，继续说道：“我……我本来以为我的心里一直都没有你的存在。”她苦笑一声，“或许我和你就是这么犯贱。每次都要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什么人在心底是最重要的。”
巫幼晴听着，身子瞬间一僵。
她很想知道申季扬的回答是什么，也很想听见他马上开口否认对巫怀柔的感情，拒绝她的心意。但……沉默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巫幼晴一挑唇角，眼神慢慢就冷下去了。她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然后拉开门跨了出去。
拖鞋踩在地板上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可巫怀柔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下，几乎是巫幼晴出现的同时，她扭头望了过来，随即瞳孔一缩——她没想到姐姐会在房间里。
巫幼晴眼神冷漠地走了过去，冷冷瞥了一眼巫怀柔拉着申季扬的那只手，站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不动了。
申季扬看见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甩开巫怀柔的手，然后开口解释。但巫怀柔抓得很紧，他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挣脱。
“姐。”巫怀柔掐住申季扬的手，别过脸来对巫幼晴说道：“抱歉，不小心让你听到了刚才的话”
巫幼晴抬手截断她的话，淡淡一笑，刻意忽略掉申季扬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说：“是不小心还是刻意？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家吗？”后背有冷汗冒了出来，心很疼，但她却管不了了，“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的话，我退出，我忍一次两次，不代表我不出声不发表意见就不会有任何感觉。”她说完，盯着巫怀柔看了两秒，转身想回卧室，却突然又被叫住了。
“姐。我……我对季杨的感情是真的。”巫怀柔说。
“的确很真。”巫幼晴背对着她笑了出来，“谢谢你花了七年的时间来看清楚你自己的心意，也让我彻底死心。”
她是真的，申季杨是真的，那么自己是假的是吗？这话一次比一次的漏洞大，一次比一次更加自私。
“巫幼晴！你给我站住！”在巫幼晴再次抬腿的时候，申季扬的喉咙一阵发紧，突然大声开口叫住了她。他本想好言好语的和巫怀柔说清楚，但现在看来，他不在巫幼晴面前表明自己态度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在听到她说“我退出”那三个字时，他的心砰砰直跳，眼睛里除了巫幼晴的嘴巴在一张一阖之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清楚了。
她怎么能够再次将那三个字说出来？怎么能？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一直顿在巫幼晴身上，看也不看巫怀柔，冷冷说：“放开。”
巫怀柔的五指死死掐住他的手腕，苍白着脸苦笑道：“不放。我怕我这次把你放开后就弄丢你了。申季扬，巫幼晴和你在一起七年，你心里一直有的人一直都是我。那为什么改变？”
这是三个人从来不去说的秘密，但是巫怀柔第一次将它撕裂了放在台面，听起来不堪而让人心里发寒。
巫怀柔笑了起来：“为什么要改变？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生改变的？让我想想……”她转头盯着巫幼晴的后背，轻声道：“你想起来了吗？是你知道她怀孕之后。如果你喜欢孩子，我照样可以和你……”
“别说了！”申季扬猛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第一次，他看巫怀柔就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我是你姐夫，有些话该不该说你心里应该也明白。”
“姐夫？”巫怀柔的心里顿时一股怒气升腾起来，她哈哈笑了一声，“在你想要追回我姐姐之前，在你找理由接近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的姐夫？你为什么要那么关心我？为什么要处处维护我帮助我？你对我这么好，你不就是想让我喜欢上你吗？我现在动心了，你却不要我了。申季扬，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巫幼晴的唇边勾起一抹凄凉的笑——这件事该怨谁？感情的事，可以怨谁？
“我累了。”她转身语调平静地开口，眼神却越过他们望向门的方向，“我想休息。”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姐姐，你忘了这里也是我的家了吗？”巫怀柔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巫幼晴抢申季扬，也就不怕撕破脸皮。她抿唇一笑，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申季扬拦住了。
“我给你订酒店，你出去住。”申季扬开口说道。
“我凭什么有家不能回，还要去住酒店？”巫怀柔气笑了，“申季扬，这就是你表达爱意的方式吗？”
申季扬忽略掉她话里隐含的意思，直接道：“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那我和幼晴走。你自己一个人住吧。”
“申季扬！”巫怀柔被他的话惊到。如果他和巫幼晴真的离开了的话，下一次她又要在哪里去找他们？得知他们的消息？
巫怀柔咬了咬嘴唇，看向申季扬时，眼眶已经微红，“你真狠心。”她说完这四个字，也不和巫幼晴打招呼，径直摔门离开。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申季扬沉默片刻，抬腿走到巫幼晴跟前，轻声说：“对不起。”刚才巫怀柔的话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如果他早点看清楚自己内心的话……也不会让三个人都痛苦了。
“你打算怎么做？”巫幼晴极力避开申季扬的眼神，转向了别处，“她刚才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难道不开心吗？”
申季扬的太阳穴有些疼，突突的跳。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以为我之前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如果你没听清楚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只要你想听，我随时都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向你表达我的心意。”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表情比当初他们结婚宣誓时还要严肃，“她在我心里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只是我自己太傻，一直都看不清。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孩子，你是你，孩子是孩子。最后一句话，我一直都不曾对你说过的——我爱你。”
巫幼晴屏住了呼吸，耳朵里只听得见申季扬说出口的那三个字“我爱你”。他说他爱她。她等了这么久的话，七年后，他终于说出来了……
眼眶不知怎么的就热了，发涨、发酸。她拼命地克制自己，不要哭，不让自己在申季扬的面前表现出一点情绪来，可是即便她如何控制，也有水滴在里面打着转。
申季扬抬手用拇指认真地将她眼角的眼泪给揩干了，然后轻声叫她的名字：“幼晴。”
“我累了。”巫幼晴在申季扬将手环过来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又说道：“我想休息一下。”她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做出选择。巫怀柔说到底还是她的妹妹，她要是不在乎巫怀柔的话，也不会忍了她这么多年都出现在她和申季扬的生活圈里。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恍惚。现在的这副场景在她和巫怀柔之间既然如此的似曾相识。
小时候，每当家里有什么新玩具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让给妹妹巫怀柔。可是现在对象换成了申季扬，她真的要再让一次吗？
“早餐我已经做好了。你先吃一点再去休息吧。”申季扬拉住了巫幼晴的手，在她愣神的间隙，把她往餐桌的方向带，“你先坐一下，我去把粥和包子热一热。马上就过来。”
直到申季扬松开了巫幼晴的手，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她坐在饭厅这边，是看不见申季扬的。但耳朵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响动时，心里这么容易就会感到满足。这是她幻想了很久的场景，现在全部都得到了。要让她放下，她怎么舍得？
很快，早饭就被申季扬端上来了。似乎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这个美好的早晨就没被巫怀柔的出现打扰过。
粥是申季扬自己熬的。她喝了一口，已经没有像之前的糊味了。她心里一动，又吃了好几口，然后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的肉馅很肥，她咀嚼的动作一顿，有些反胃。
申季扬察觉了她的异样，立刻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巫幼晴摇了摇头，没有笑容也没有表情，她已经没有心情做出任何表情了。
胃里翻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巫幼晴几乎要呕出来，但是在下一个瞬间看见了申季杨的表情之后，又忍住，强压下心中的所有不适感。
“真的没事？”申季杨看起来是真的十分着急追着巫幼晴问。
巫幼晴摇头，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坐上了沙发。
申季杨抿了抿嘴——今天的这个情况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但是既然决定已经下了，他会坚持到底。
“幼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申季杨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但是你能不能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我知道我从前错的太多也无法弥补了，但是现在如果你还可以，就信我这一次。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巫幼晴抬头看向申季杨的方向，抿了抿嘴唇，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她从来没有下过的决定。
是，从前是申季杨优柔寡断，但是她何尝不是呢？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不是吗？
眉头一紧，再次抬头时已经坚定许多。
巫幼晴缓缓地舒出口气，本不想再看，但抵不过内心的挣扎，还是将门打开了些许。
巫怀柔轻轻一顿后，继续说道：“我……我本来以为我的心里一直都没有你的存在。”她苦笑一声，“或许我和你就是这么犯贱。每次都要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过来什么人在心底是最重要的。”
巫幼晴听着，身子瞬间一僵。
她很想知道申季扬的回答是什么，也很想听见他马上开口否认对巫怀柔的感情，拒绝她的心意。但……沉默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巫幼晴一挑唇角，眼神慢慢就冷下去了。她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然后拉开门跨了出去。
拖鞋踩在地板上只有细微的脚步声，可巫怀柔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一下，几乎是巫幼晴出现的同时，她扭头望了过来，随即瞳孔一缩——她没想到姐姐会在房间里。
巫幼晴眼神冷漠地走了过去，冷冷瞥了一眼巫怀柔拉着申季扬的那只手，站在离他们两米远的地方不动了。
申季扬看见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甩开巫怀柔的手，然后开口解释。但巫怀柔抓得很紧，他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挣脱。
“姐。”巫怀柔掐住申季扬的手，别过脸来对巫幼晴说道：“抱歉，不小心让你听到了刚才的话”
巫幼晴抬手截断她的话，淡淡一笑，刻意忽略掉申季扬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说：“是不小心还是刻意？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家吗？”后背有冷汗冒了出来，心很疼，但她却管不了了，“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的话，我退出，我忍一次两次，不代表我不出声不发表意见就不会有任何感觉。”她说完，盯着巫怀柔看了两秒，转身想回卧室，却突然又被叫住了。
“姐。我……我对季杨的感情是真的。”巫怀柔说。
“的确很真。”巫幼晴背对着她笑了出来，“谢谢你花了七年的时间来看清楚你自己的心意，也让我彻底死心。”
她是真的，申季杨是真的，那么自己是假的是吗？这话一次比一次的漏洞大，一次比一次更加自私。
“巫幼晴！你给我站住！”在巫幼晴再次抬腿的时候，申季扬的喉咙一阵发紧，突然大声开口叫住了她。他本想好言好语的和巫怀柔说清楚，但现在看来，他不在巫幼晴面前表明自己态度的话，她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在听到她说“我退出”那三个字时，他的心砰砰直跳，眼睛里除了巫幼晴的嘴巴在一张一阖之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清楚了。
她怎么能够再次将那三个字说出来？怎么能？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一直顿在巫幼晴身上，看也不看巫怀柔，冷冷说：“放开。”
巫怀柔的五指死死掐住他的手腕，苍白着脸苦笑道：“不放。我怕我这次把你放开后就弄丢你了。申季扬，巫幼晴和你在一起七年，你心里一直有的人一直都是我。那为什么改变？”
这是三个人从来不去说的秘密，但是巫怀柔第一次将它撕裂了放在台面，听起来不堪而让人心里发寒。
巫怀柔笑了起来：“为什么要改变？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生改变的？让我想想……”她转头盯着巫幼晴的后背，轻声道：“你想起来了吗？是你知道她怀孕之后。如果你喜欢孩子，我照样可以和你……”
“别说了！”申季扬猛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第一次，他看巫怀柔就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我是你姐夫，有些话该不该说你心里应该也明白。”
“姐夫？”巫怀柔的心里顿时一股怒气升腾起来，她哈哈笑了一声，“在你想要追回我姐姐之前，在你找理由接近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的姐夫？你为什么要那么关心我？为什么要处处维护我帮助我？你对我这么好，你不就是想让我喜欢上你吗？我现在动心了，你却不要我了。申季扬，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巫幼晴的唇边勾起一抹凄凉的笑——这件事该怨谁？感情的事，可以怨谁？
“我累了。”她转身语调平静地开口，眼神却越过他们望向门的方向，“我想休息。”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姐姐，你忘了这里也是我的家了吗？”巫怀柔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巫幼晴抢申季扬，也就不怕撕破脸皮。她抿唇一笑，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申季扬拦住了。
“我给你订酒店，你出去住。”申季扬开口说道。
“我凭什么有家不能回，还要去住酒店？”巫怀柔气笑了，“申季扬，这就是你表达爱意的方式吗？”
申季扬忽略掉她话里隐含的意思，直接道：“如果你坚持要留下来，那我和幼晴走。你自己一个人住吧。”
“申季扬！”巫怀柔被他的话惊到。如果他和巫幼晴真的离开了的话，下一次她又要在哪里去找他们？得知他们的消息？
巫怀柔咬了咬嘴唇，看向申季扬时，眼眶已经微红，“你真狠心。”她说完这四个字，也不和巫幼晴打招呼，径直摔门离开。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申季扬沉默片刻，抬腿走到巫幼晴跟前，轻声说：“对不起。”刚才巫怀柔的话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如果他早点看清楚自己内心的话……也不会让三个人都痛苦了。
“你打算怎么做？”巫幼晴极力避开申季扬的眼神，转向了别处，“她刚才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难道不开心吗？”
申季扬的太阳穴有些疼，突突的跳。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以为我之前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如果你没听清楚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只要你想听，我随时都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向你表达我的心意。”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表情比当初他们结婚宣誓时还要严肃，“她在我心里早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只是我自己太傻，一直都看不清。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孩子，你是你，孩子是孩子。最后一句话，我一直都不曾对你说过的——我爱你。”
巫幼晴屏住了呼吸，耳朵里只听得见申季扬说出口的那三个字“我爱你”。他说他爱她。她等了这么久的话，七年后，他终于说出来了……
眼眶不知怎么的就热了，发涨、发酸。她拼命地克制自己，不要哭，不让自己在申季扬的面前表现出一点情绪来，可是即便她如何控制，也有水滴在里面打着转。
申季扬抬手用拇指认真地将她眼角的眼泪给揩干了，然后轻声叫她的名字：“幼晴。”
“我累了。”巫幼晴在申季扬将手环过来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又说道：“我想休息一下。”她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做出选择。巫怀柔说到底还是她的妹妹，她要是不在乎巫怀柔的话，也不会忍了她这么多年都出现在她和申季扬的生活圈里。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恍惚。现在的这副场景在她和巫怀柔之间既然如此的似曾相识。
小时候，每当家里有什么新玩具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让给妹妹巫怀柔。可是现在对象换成了申季扬，她真的要再让一次吗？
“早餐我已经做好了。你先吃一点再去休息吧。”申季扬拉住了巫幼晴的手，在她愣神的间隙，把她往餐桌的方向带，“你先坐一下，我去把粥和包子热一热。马上就过来。”
直到申季扬松开了巫幼晴的手，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她坐在饭厅这边，是看不见申季扬的。但耳朵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的响动时，心里这么容易就会感到满足。这是她幻想了很久的场景，现在全部都得到了。要让她放下，她怎么舍得？
很快，早饭就被申季扬端上来了。似乎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这个美好的早晨就没被巫怀柔的出现打扰过。
粥是申季扬自己熬的。她喝了一口，已经没有像之前的糊味了。她心里一动，又吃了好几口，然后咬了一口包子。包子的肉馅很肥，她咀嚼的动作一顿，有些反胃。
申季扬察觉了她的异样，立刻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巫幼晴摇了摇头，没有笑容也没有表情，她已经没有心情做出任何表情了。
胃里翻涌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巫幼晴几乎要呕出来，但是在下一个瞬间看见了申季杨的表情之后，又忍住，强压下心中的所有不适感。
“真的没事？”申季杨看起来是真的十分着急追着巫幼晴问。
巫幼晴摇头，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坐上了沙发。
申季杨抿了抿嘴——今天的这个情况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但是既然决定已经下了，他会坚持到底。
“幼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申季杨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但是你能不能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我知道我从前错的太多也无法弥补了，但是现在如果你还可以，就信我这一次。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巫幼晴抬头看向申季杨的方向，抿了抿嘴唇，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她从来没有下过的决定。
是，从前是申季杨优柔寡断，但是她何尝不是呢？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不是吗？
眉头一紧，再次抬头时已经坚定许多。
番外 申季杨和巫幼晴（三）
巫幼晴靠在沙发上，坐着坐着，有些犯困了。
申季扬手里拿着一本育婴书，仔细一看，纸张的边角已经微微翘起，可以想到平时巫幼晴拿在手里翻了很多次。书的内容很枯燥，但是当他把里面的对象自动带入成巫幼晴或者是他们孩子时，里面的每一个字符都变得异常可爱。
他看了一页又翻了一页，不经意间偏头，看到的就是巫幼晴微微闭着眼睛的样子。
“困了？”他将书背着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起身走到她身旁轻声问她：“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本来打算的是吃过早饭后，我们一起去书店买点关于孕期方面的书籍。我好恶补一下。”对于孩子，他前不久才刚刚消化了这个事实。他要学会当爸爸，一个合格的爸爸。
巫幼晴听着申季扬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的声音离得这么近，近到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但只要是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她嘴角一翘。
“走吧。”她也站起来，顺手拿起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朝门口走去，“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一直到巫幼晴快要走到门口时，申季扬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说了什么话。她回应了他……心顿时砰砰跳起来。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取了车，申季扬将车开得很慢很小心。他对方城的路线不熟，一路上都是根据巫幼晴的提示来走的。
过了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了一家小型图书馆的停车位上。
在巫幼晴抬手解开安全带时，申季扬已经下了车绕到她这边来，为她拉开了车门站在一边，将手递了过来。
巫幼晴有些出神。沉默了一瞬，她神色自然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下车后，申季扬本想顺势让她挽着他的手臂，可巫幼晴却早一步松开了他的手。
巫幼晴走在前面，申季扬跟上她的步子。
申季扬看着巫幼晴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家图书馆你来过吗？”
上了二楼，巫幼晴停在了一排书架面前。
申季扬抬眼看了一下标签，全都是关于育婴方面的书籍。
她抽过一本书翻了一下，这才“嗯”了一声，回道：“无聊时来这边打发时间。”她很享受在图书馆里时的悠闲。拿着一本书坐在靠窗的座位，沐浴着阳光看着纸张上面一个个动人的故事，能让她本来浮躁的心平静不少。
两人这样静静待着的样子，仿佛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巫幼晴很懒散，对于学习成绩一向都不是很重视。只不过因为申季扬是学霸，一直想去的大学又是知名学府，所以无形中给了巫幼晴很多压力。她暗恋他，想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表白。想让两人的爱情不被其他因素所干扰。她下了很多功夫来追上他的脚步……只不过千担忧万考虑，想不到他们之间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却是她自己的妹妹。
巫幼晴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那时的她真的太迟钝了，要是她再敏感一些，或许就不会主动招惹申季扬了。
“这本怎么样？”申季扬把一本书递到了她眼前。
巫幼晴看着，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看了这么久就只挑了这本书？”倒不是因为这本书有什么，只是这本她上次已经买过了，便不需要再买。
申季扬以为自己选错了，诧异地皱了皱眉，再次翻了几页，“我刚看了几本类似的，这本对于孕妇在孕中期的注意事项写得要详细些。我之前什么也不懂，这本倒是适合来科普了。”
两人离的很近，稍微一动作便会碰到对方的手臂。巫幼晴的鼻子里闻着申季扬身上好闻的香皂清香，想的却是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坚持下来的怪癖。洗澡从来只用香皂，不用沐浴乳。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哦，这是她去超市采购时顺手扔进购物车里的柠檬香的香皂。申季扬最喜欢的味道。
“这本不好吗？”申季扬见巫幼晴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句。
巫幼晴心里一动，点点头，“买吧。”
家里的书本来已足够多，但只要是申季扬挑选好来询问巫幼晴意见的，她都点头答应了下来。这副画面太美好，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背着阳光，认真讨论挑选着关于育婴方面的书籍。就好像……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选好书结账后，两人分别上了车。巫幼晴刚将安全带系上，一个抬眼，就看见申季扬随手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铃声是她在这七年的时间里除了他的外，最为熟悉的一首。
申季扬拿过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上面跳闪着的名字——巫怀柔，顿时沉默了。
巫幼晴笑了笑，“不接吗？”
申季扬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拇指滑动了接听键。他将手机放在耳边，静静等着听筒那边的人先说话。
“申季扬，我的胃病又犯了。”巫怀柔轻轻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力。
巫幼晴将头转向了车窗外。即便是她不想听见巫怀柔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心里至少也能猜到一些。她不想看，也不想听。不想再一次因为巫怀柔的一句话就让申季扬丢下她，赶到巫怀柔的身边。她……很怕。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服下摆，巫幼晴的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来。
等了很久，巫怀柔都没听见申季扬的回答。她又“喂”了一声，叫道：“申季扬？”
申季扬眉头紧锁，却不是因为巫怀柔。他偏头，眼睛盯着巫幼晴有些发白的嘴唇，眼神往下，稍一留心，自然而然地就能瞥见那已经被巫幼晴捏成了一块块褶皱的衣角。
她一直都很在意，但是却没对他说过。这么多年了，一直默默承受着他对她做的一切，为他的错误买单。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手机换了一只手拿着。空出的另一只手不再犹豫地覆上了巫幼晴的手背。
肌肤相贴，滚烫的温度让巫幼晴浑身一僵，随即转头有些诧异地盯着申季扬。
申季扬开了口，第一次这么直接拒绝巫怀柔的请求，“胃病犯了就自己去买药，我作为你的朋友，有需要的话可以帮你打120。”
“申季扬！”巫怀柔再次叫了一声，只是这次比刚才开口说话的时候明显有力多了，“你是不是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情？！你想喜欢我就喜欢我，我一回应你了，你却想着远离我。你当我是你的玩具吗？”
申季扬接过她的话，“所以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和幼晴。”声音一顿，他缓和了语气继续道：“怀柔，给大家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吧。就当是我对你的唯一一个请求。”
听到最后的一句话，巫幼晴的指尖微动，申季扬以为她想抽回手，便以更大的力道捏住了。
好一会儿手机里面才传来巫怀柔的声音，她似乎情绪波动得厉害，喘着气问：“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想要和我姐姐重新开始？”请求……这还是申季扬第一次对她提到这两个字。
申季扬轻轻答应了一声，“是。”
“……好。”巫怀柔过了很久才接话。默了默，她低低笑了出来，开口道：“从小到大，我的运气和她比一直都差了很多。我虽然很容易得到男人的喜欢，但没有哪一个像你这么真心。千挑万选，好不容易选了一个各方面条件不错的男人结婚了。家暴赌博欺瞒花心，他却一个都不少。你喜欢我这么久，我太贪心，这么晚才懂得你的好。我想回头走到你的身边……却没算到你的心也是会变的。这样也好，把你霸占了这么久，是时候还给她了。”
巫幼晴的心似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伸出手，对申季扬说：“把手机给我。”
申季扬看了她一眼，微一犹豫，还是将手机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是我。”巫幼晴把手机贴近耳朵，开口说了一句。
手机那边沉默了片刻，巫怀柔才回道：“你刚才都听见了？”
巫幼晴“嗯”了一声。本想再说几句其他的话，动了动唇，话却哽在了喉咙里。
巫怀柔先开口了，“我知道我自己任性。但你也知道你身边的他是多么好的一个男人。突然间失去了他的爱护，我很不习惯。我本想和你继续争，但转念一想，我们三个人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亲人就只有你了。即便是我如愿和申季扬在一起了，那他也不会开心。”她叹了口气，“姐姐，对不起。”这么多年，她都刻意忽略了巫幼晴的痛苦挣扎。
巫幼晴的嘴角漾起了一抹微笑，眼眶有点湿润。她回道：“谢谢。”
巫怀柔笑着又道：“这次的对象是你，我才选择罢手的。你可要好好珍惜他。另外，好好替我虐一下他。你可不知道刚才我听见他说的那句送我去医院的话时，心里有多生气。当然，虽然我的确是装病。”
巫幼晴靠在沙发上，坐着坐着，有些犯困了。
申季扬手里拿着一本育婴书，仔细一看，纸张的边角已经微微翘起，可以想到平时巫幼晴拿在手里翻了很多次。书的内容很枯燥，但是当他把里面的对象自动带入成巫幼晴或者是他们孩子时，里面的每一个字符都变得异常可爱。
他看了一页又翻了一页，不经意间偏头，看到的就是巫幼晴微微闭着眼睛的样子。
“困了？”他将书背着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起身走到她身旁轻声问她：“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我本来打算的是吃过早饭后，我们一起去书店买点关于孕期方面的书籍。我好恶补一下。”对于孩子，他前不久才刚刚消化了这个事实。他要学会当爸爸，一个合格的爸爸。
巫幼晴听着申季扬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的声音离得这么近，近到她即便是闭着眼睛，但只要是一伸手就能抓住他……她嘴角一翘。
“走吧。”她也站起来，顺手拿起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朝门口走去，“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一直到巫幼晴快要走到门口时，申季扬才反应过来刚才她说了什么话。她回应了他……心顿时砰砰跳起来。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取了车，申季扬将车开得很慢很小心。他对方城的路线不熟，一路上都是根据巫幼晴的提示来走的。
过了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了一家小型图书馆的停车位上。
在巫幼晴抬手解开安全带时，申季扬已经下了车绕到她这边来，为她拉开了车门站在一边，将手递了过来。
巫幼晴有些出神。沉默了一瞬，她神色自然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下车后，申季扬本想顺势让她挽着他的手臂，可巫幼晴却早一步松开了他的手。
巫幼晴走在前面，申季扬跟上她的步子。
申季扬看着巫幼晴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家图书馆你来过吗？”
上了二楼，巫幼晴停在了一排书架面前。
申季扬抬眼看了一下标签，全都是关于育婴方面的书籍。
她抽过一本书翻了一下，这才“嗯”了一声，回道：“无聊时来这边打发时间。”她很享受在图书馆里时的悠闲。拿着一本书坐在靠窗的座位，沐浴着阳光看着纸张上面一个个动人的故事，能让她本来浮躁的心平静不少。
两人这样静静待着的样子，仿佛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巫幼晴很懒散，对于学习成绩一向都不是很重视。只不过因为申季扬是学霸，一直想去的大学又是知名学府，所以无形中给了巫幼晴很多压力。她暗恋他，想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表白。想让两人的爱情不被其他因素所干扰。她下了很多功夫来追上他的脚步……只不过千担忧万考虑，想不到他们之间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却是她自己的妹妹。
巫幼晴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那时的她真的太迟钝了，要是她再敏感一些，或许就不会主动招惹申季扬了。
“这本怎么样？”申季扬把一本书递到了她眼前。
巫幼晴看着，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看了这么久就只挑了这本书？”倒不是因为这本书有什么，只是这本她上次已经买过了，便不需要再买。
申季扬以为自己选错了，诧异地皱了皱眉，再次翻了几页，“我刚看了几本类似的，这本对于孕妇在孕中期的注意事项写得要详细些。我之前什么也不懂，这本倒是适合来科普了。”
两人离的很近，稍微一动作便会碰到对方的手臂。巫幼晴的鼻子里闻着申季扬身上好闻的香皂清香，想的却是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坚持下来的怪癖。洗澡从来只用香皂，不用沐浴乳。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哦，这是她去超市采购时顺手扔进购物车里的柠檬香的香皂。申季扬最喜欢的味道。
“这本不好吗？”申季扬见巫幼晴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句。
巫幼晴心里一动，点点头，“买吧。”
家里的书本来已足够多，但只要是申季扬挑选好来询问巫幼晴意见的，她都点头答应了下来。这副画面太美好，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背着阳光，认真讨论挑选着关于育婴方面的书籍。就好像……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选好书结账后，两人分别上了车。巫幼晴刚将安全带系上，一个抬眼，就看见申季扬随手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铃声是她在这七年的时间里除了他的外，最为熟悉的一首。
申季扬拿过手机瞟了一眼屏幕上面跳闪着的名字——巫怀柔，顿时沉默了。
巫幼晴笑了笑，“不接吗？”
申季扬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拇指滑动了接听键。他将手机放在耳边，静静等着听筒那边的人先说话。
“申季扬，我的胃病又犯了。”巫怀柔轻轻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力。
巫幼晴将头转向了车窗外。即便是她不想听见巫怀柔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心里至少也能猜到一些。她不想看，也不想听。不想再一次因为巫怀柔的一句话就让申季扬丢下她，赶到巫怀柔的身边。她……很怕。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服下摆，巫幼晴的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来。
等了很久，巫怀柔都没听见申季扬的回答。她又“喂”了一声，叫道：“申季扬？”
申季扬眉头紧锁，却不是因为巫怀柔。他偏头，眼睛盯着巫幼晴有些发白的嘴唇，眼神往下，稍一留心，自然而然地就能瞥见那已经被巫幼晴捏成了一块块褶皱的衣角。
她一直都很在意，但是却没对他说过。这么多年了，一直默默承受着他对她做的一切，为他的错误买单。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手机换了一只手拿着。空出的另一只手不再犹豫地覆上了巫幼晴的手背。
肌肤相贴，滚烫的温度让巫幼晴浑身一僵，随即转头有些诧异地盯着申季扬。
申季扬开了口，第一次这么直接拒绝巫怀柔的请求，“胃病犯了就自己去买药，我作为你的朋友，有需要的话可以帮你打120。”
“申季扬！”巫怀柔再次叫了一声，只是这次比刚才开口说话的时候明显有力多了，“你是不是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情？！你想喜欢我就喜欢我，我一回应你了，你却想着远离我。你当我是你的玩具吗？”
申季扬接过她的话，“所以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和幼晴。”声音一顿，他缓和了语气继续道：“怀柔，给大家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吧。就当是我对你的唯一一个请求。”
听到最后的一句话，巫幼晴的指尖微动，申季扬以为她想抽回手，便以更大的力道捏住了。
好一会儿手机里面才传来巫怀柔的声音，她似乎情绪波动得厉害，喘着气问：“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你真的想要和我姐姐重新开始？”请求……这还是申季扬第一次对她提到这两个字。
申季扬轻轻答应了一声，“是。”
“……好。”巫怀柔过了很久才接话。默了默，她低低笑了出来，开口道：“从小到大，我的运气和她比一直都差了很多。我虽然很容易得到男人的喜欢，但没有哪一个像你这么真心。千挑万选，好不容易选了一个各方面条件不错的男人结婚了。家暴赌博欺瞒花心，他却一个都不少。你喜欢我这么久，我太贪心，这么晚才懂得你的好。我想回头走到你的身边……却没算到你的心也是会变的。这样也好，把你霸占了这么久，是时候还给她了。”
巫幼晴的心似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伸出手，对申季扬说：“把手机给我。”
申季扬看了她一眼，微一犹豫，还是将手机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是我。”巫幼晴把手机贴近耳朵，开口说了一句。
手机那边沉默了片刻，巫怀柔才回道：“你刚才都听见了？”
巫幼晴“嗯”了一声。本想再说几句其他的话，动了动唇，话却哽在了喉咙里。
巫怀柔先开口了，“我知道我自己任性。但你也知道你身边的他是多么好的一个男人。突然间失去了他的爱护，我很不习惯。我本想和你继续争，但转念一想，我们三个人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亲人就只有你了。即便是我如愿和申季扬在一起了，那他也不会开心。”她叹了口气，“姐姐，对不起。”这么多年，她都刻意忽略了巫幼晴的痛苦挣扎。
巫幼晴的嘴角漾起了一抹微笑，眼眶有点湿润。她回道：“谢谢。”
巫怀柔笑着又道：“这次的对象是你，我才选择罢手的。你可要好好珍惜他。另外，好好替我虐一下他。你可不知道刚才我听见他说的那句送我去医院的话时，心里有多生气。当然，虽然我的确是装病。”
番外 汪东城和伍云寒（一）
两人走出了酒店大门，并肩走在街上。
因为喝了酒，都不能开车。伍云寒本想伸手拦出租车，但一瞟汪东城脸上的表情，什么也没说陪着他默默地走。
谢西恬结婚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为什么看到汪东城不开心，她的心里也轻松不起来呢。
夜里风有些大，伍云寒穿着露肩小礼服。一阵风忽地吹过来，她抱着双臂揉了揉。
汪东城见了，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皱眉道：“冷了就要开口说。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的感受？”
伍云寒穿好了外套。外套很大，都可以遮住她的臀部了。衣服上还带着好闻的薄荷香水的味道，以及还未来得及消逝的体温。她顿住脚步，一笑：“那我之前说我喜欢你，你还不是照样选择忽略我。如果你根本不在意我的话，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伍云寒。”汪东城也跟着步子一停，叹了口气，“我爱她爱了很多年。”
伍云寒微笑着看着他，也说：“我也爱着你，爱了很多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坦白自己的心意，但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无奈。她爱着他，他爱着另一个她。兜兜转转，遇到对的那个人谈何容易。
两人面对面地对视着，还是汪东城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提议道：“去喝酒吧。”
伍云寒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黯然，但是很快的，她又微笑着“嗯”了一声。
两人重新开始往前走，就当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转开了话题开始谈论其他的人或事。说起了小时候的汪东城以及他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的伍云寒。
伍云寒怕又发生上次汪东城喝醉酒，她背不动他的事。买酒的时候，她扯住了汪东城的袖子，“我们买点酒再打包点小菜，回去喝吧。”她不否认存了想要和汪东城独处的心思。
汪东城一挑眉，还没开得及接话。就听见伍云寒又继续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再背你一次？”
汪东城稍微皱了皱眉头，点头答应了。
买好了东西后，两人这才招了出租车回汪东城的家。
伍云寒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了。就连鞋架上都被她霸道地塞了一双女式拖鞋，说是方便。
汪东城在这些事情上一向都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在汪东城收拾客厅茶几时，伍云寒按开了电视机，只不过随便一个节目跳出来，说的都是皇朝集团和豪润集团联姻的消息。
伍云寒默默扭头看了汪东城一眼，然后关了电视机。
她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坐垫上，然后拿起罐装的啤酒喝了一口。她心里莫名地感觉到心烦气躁。
汪东城斜她一眼，“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上火的？”
伍云寒笑了笑，放下了啤酒罐，状似开玩笑地说：“因为一直追不到你。”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了口：“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时间有很多，我一定要先把自己变得完美，各方面能配得上你，我才能来见你。我读书减肥做美容，因为有目标，所以日子倒不是太难熬。但现在每天都能见到你了，你全部的注意力却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我等，等到了现在。汪东城，她已经嫁给了别人，你觉得我可以继续等你吗？”最后的这一句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问得认真。
汪东城一愣，无奈地揉了一下太阳穴，“你觉得我让你不等，你就会不等我了吗？”她其实和他自己一样傻，傻乎乎地只认定一个人，非要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后才会做出下一个决定。就像他，如果谢西恬不是结婚了的话，那他肯定会甘之如饴地继续等下去。
“当然不会。”伍云寒翘起了一边唇角，顺手拿起一罐啤酒启开，递给汪东城，“不过说真的。薛阿姨这么催着你结婚，而她又这么喜欢我。你干脆早点答应我得了。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
“……”汪东城的心“咯噔”顿了一下，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伍云寒啧了一声，一直盯着汪东城的脸，直到逼得他不自在的先别开脸，才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拍拍手站起身，抬腿朝汪东城走去。
汪东城不明所以地抬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刚喝下去的酒，半天才艰难地咽下去。他往沙发边挪了挪屁股，开口问：“你干嘛？”他怎么觉得气氛突然就有些不对劲了。
伍云寒的身上还穿着汪东城脱给他的西装外套。她走到汪东城的面前，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左腿顺势跪坐在了沙发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两人离得这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她轻声问：“你有没有认真地看过我？”
说这话时，伍云寒用眼神细细描绘着汪东城的五官。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和下巴……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上的薄荷香味和汪东城身上的混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味道。最后，眼神定在了汪东城形状完美的双唇上。
汪东城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我……”不等他说完，伍云寒的唇瓣已经贴上了他的唇。
汪东城瞪大了双眼——他这是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伍云寒丝毫没有吻技，只知道贴着汪东城的双唇描绘着他的唇形。但饶是这样，也令汪东城涨红了脸。
虽然他不是没有吻过女人，但为什么伍云寒吻他的时候，他会心跳加快，就跟要爆炸似的？
怔愣了很久之后，汪东城才回过神来，双手按着伍云寒的肩膀，将她往外一推，“你……这是什么意思？”
伍云寒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麻的嘴唇，笑了笑说：“夏五熊说你是榆木脑袋，让我不要害羞，喜欢就上。”
汪东城听了，真想抓起一个沙发靠垫就给远在十几公里的夏五熊给砸过去！上？她给伍云寒暗示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模糊啊？难道她不知道再来两下，他的心脏病都能被伍云寒给带出来？
“行了行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汪东城清了清喉咙，准备送客。
伍云寒站直了身子，听到了汪东城所说的，却没立刻搭话。阳台外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她背对着阳台站着，有夜风灌了进来，直接吹进了她的心里。
她笑着问他：“汪东城，你明天不会因为今晚的事翘班吧？”
汪东城浑身一僵，像被她猜中了心中所想一般缩了缩肩膀。她怎么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老底都摸透了。他摇摇头，敷衍道：“肯定会去，不会躲着你的。”
伍云寒眯着眼睛笑了笑，转头看着他，嘴角还残留着这个不算甜蜜的吻意，点点头，“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汪东城故意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不看她。等到不远处响起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时，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发了一会儿呆，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嘴唇。刚才的那个吻……幸好他忍住了不去回应。
等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后，汪东城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他本想看会儿新闻，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伍云寒是一个人走的，她也喝了酒。这公寓外面要再走一条街才能打到车，这小姑娘一个人走在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坏人吧？
越想越不对劲，就越是坐不住。
汪东城“妈的”一声，直接跳了起来，踩着棉拖打开门就往外走。
进了电梯，他拿出手机调出伍云寒的号码拨了出去。
等待音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手机里传来伍云寒带着笑意的声音，“喂。”
“你走到哪儿了？”汪东城问道。
“你猜。”
“快说。”汪东城翻了个白眼，一脚跨出电梯时，才感觉到了外面的冷意，“我现在刚下楼，你在原地等——”话音戛然而止。
伍云寒将手机拿离耳机，站在单元的出口，笑意盈然地看着他。她并没有走远，知道他会不忍心打电话过来，所以站在这里乖乖等他。
汪东城收了电话，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夜色朦胧，伍云寒脸上的笑容却清晰可见。
很久之后，伍云寒突然抬起脚步向他走了过来，汪东城眯着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姿势，记忆这才终于被拉回了小时候。
很多时候他对伍云寒的感觉都不能和回忆里的任何一个片段连起来，因为她比回忆里要优秀得太多，也漂亮太多。现在她一步一步靠近了，这姿势和毫无芥蒂的笑容……突然就将他拉了回去。
“汪东城。”伍云寒在他面前站定了。
汪东城抬头。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这个她决定追随，却一直在追随别人的男人。
“我一直在等你。”伍云寒笑了笑，“如果你不过来，没关系，那我就过去。朝你的方向走过去。”
汪东城张了张嘴，无言。
两人走出了酒店大门，并肩走在街上。
因为喝了酒，都不能开车。伍云寒本想伸手拦出租车，但一瞟汪东城脸上的表情，什么也没说陪着他默默地走。
谢西恬结婚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但为什么看到汪东城不开心，她的心里也轻松不起来呢。
夜里风有些大，伍云寒穿着露肩小礼服。一阵风忽地吹过来，她抱着双臂揉了揉。
汪东城见了，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皱眉道：“冷了就要开口说。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的感受？”
伍云寒穿好了外套。外套很大，都可以遮住她的臀部了。衣服上还带着好闻的薄荷香水的味道，以及还未来得及消逝的体温。她顿住脚步，一笑：“那我之前说我喜欢你，你还不是照样选择忽略我。如果你根本不在意我的话，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吧。”
“伍云寒。”汪东城也跟着步子一停，叹了口气，“我爱她爱了很多年。”
伍云寒微笑着看着他，也说：“我也爱着你，爱了很多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坦白自己的心意，但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无奈。她爱着他，他爱着另一个她。兜兜转转，遇到对的那个人谈何容易。
两人面对面地对视着，还是汪东城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提议道：“去喝酒吧。”
伍云寒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黯然，但是很快的，她又微笑着“嗯”了一声。
两人重新开始往前走，就当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转开了话题开始谈论其他的人或事。说起了小时候的汪东城以及他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的伍云寒。
伍云寒怕又发生上次汪东城喝醉酒，她背不动他的事。买酒的时候，她扯住了汪东城的袖子，“我们买点酒再打包点小菜，回去喝吧。”她不否认存了想要和汪东城独处的心思。
汪东城一挑眉，还没开得及接话。就听见伍云寒又继续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再背你一次？”
汪东城稍微皱了皱眉头，点头答应了。
买好了东西后，两人这才招了出租车回汪东城的家。
伍云寒也不是第一次来他家了。就连鞋架上都被她霸道地塞了一双女式拖鞋，说是方便。
汪东城在这些事情上一向都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在汪东城收拾客厅茶几时，伍云寒按开了电视机，只不过随便一个节目跳出来，说的都是皇朝集团和豪润集团联姻的消息。
伍云寒默默扭头看了汪东城一眼，然后关了电视机。
她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坐垫上，然后拿起罐装的啤酒喝了一口。她心里莫名地感觉到心烦气躁。
汪东城斜她一眼，“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上火的？”
伍云寒笑了笑，放下了啤酒罐，状似开玩笑地说：“因为一直追不到你。”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了口：“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时间有很多，我一定要先把自己变得完美，各方面能配得上你，我才能来见你。我读书减肥做美容，因为有目标，所以日子倒不是太难熬。但现在每天都能见到你了，你全部的注意力却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我等，等到了现在。汪东城，她已经嫁给了别人，你觉得我可以继续等你吗？”最后的这一句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问得认真。
汪东城一愣，无奈地揉了一下太阳穴，“你觉得我让你不等，你就会不等我了吗？”她其实和他自己一样傻，傻乎乎地只认定一个人，非要等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后才会做出下一个决定。就像他，如果谢西恬不是结婚了的话，那他肯定会甘之如饴地继续等下去。
“当然不会。”伍云寒翘起了一边唇角，顺手拿起一罐啤酒启开，递给汪东城，“不过说真的。薛阿姨这么催着你结婚，而她又这么喜欢我。你干脆早点答应我得了。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
“……”汪东城的心“咯噔”顿了一下，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伍云寒啧了一声，一直盯着汪东城的脸，直到逼得他不自在的先别开脸，才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拍拍手站起身，抬腿朝汪东城走去。
汪东城不明所以地抬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刚喝下去的酒，半天才艰难地咽下去。他往沙发边挪了挪屁股，开口问：“你干嘛？”他怎么觉得气氛突然就有些不对劲了。
伍云寒的身上还穿着汪东城脱给他的西装外套。她走到汪东城的面前，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左腿顺势跪坐在了沙发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两人离得这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她轻声问：“你有没有认真地看过我？”
说这话时，伍云寒用眼神细细描绘着汪东城的五官。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和下巴……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上的薄荷香味和汪东城身上的混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味道。最后，眼神定在了汪东城形状完美的双唇上。
汪东城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我……”不等他说完，伍云寒的唇瓣已经贴上了他的唇。
汪东城瞪大了双眼——他这是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伍云寒丝毫没有吻技，只知道贴着汪东城的双唇描绘着他的唇形。但饶是这样，也令汪东城涨红了脸。
虽然他不是没有吻过女人，但为什么伍云寒吻他的时候，他会心跳加快，就跟要爆炸似的？
怔愣了很久之后，汪东城才回过神来，双手按着伍云寒的肩膀，将她往外一推，“你……这是什么意思？”
伍云寒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麻的嘴唇，笑了笑说：“夏五熊说你是榆木脑袋，让我不要害羞，喜欢就上。”
汪东城听了，真想抓起一个沙发靠垫就给远在十几公里的夏五熊给砸过去！上？她给伍云寒暗示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模糊啊？难道她不知道再来两下，他的心脏病都能被伍云寒给带出来？
“行了行了，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汪东城清了清喉咙，准备送客。
伍云寒站直了身子，听到了汪东城所说的，却没立刻搭话。阳台外边的窗户是开着的，她背对着阳台站着，有夜风灌了进来，直接吹进了她的心里。
她笑着问他：“汪东城，你明天不会因为今晚的事翘班吧？”
汪东城浑身一僵，像被她猜中了心中所想一般缩了缩肩膀。她怎么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把老底都摸透了。他摇摇头，敷衍道：“肯定会去，不会躲着你的。”
伍云寒眯着眼睛笑了笑，转头看着他，嘴角还残留着这个不算甜蜜的吻意，点点头，“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汪东城故意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不看她。等到不远处响起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时，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发了一会儿呆，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嘴唇。刚才的那个吻……幸好他忍住了不去回应。
等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好后，汪东城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他本想看会儿新闻，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伍云寒是一个人走的，她也喝了酒。这公寓外面要再走一条街才能打到车，这小姑娘一个人走在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坏人吧？
越想越不对劲，就越是坐不住。
汪东城“妈的”一声，直接跳了起来，踩着棉拖打开门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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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音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手机里传来伍云寒带着笑意的声音，“喂。”
“你走到哪儿了？”汪东城问道。
“你猜。”
“快说。”汪东城翻了个白眼，一脚跨出电梯时，才感觉到了外面的冷意，“我现在刚下楼，你在原地等——”话音戛然而止。
伍云寒将手机拿离耳机，站在单元的出口，笑意盈然地看着他。她并没有走远，知道他会不忍心打电话过来，所以站在这里乖乖等他。
汪东城收了电话，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夜色朦胧，伍云寒脸上的笑容却清晰可见。
很久之后，伍云寒突然抬起脚步向他走了过来，汪东城眯着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姿势，记忆这才终于被拉回了小时候。
很多时候他对伍云寒的感觉都不能和回忆里的任何一个片段连起来，因为她比回忆里要优秀得太多，也漂亮太多。现在她一步一步靠近了，这姿势和毫无芥蒂的笑容……突然就将他拉了回去。
“汪东城。”伍云寒在他面前站定了。
汪东城抬头。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这个她决定追随，却一直在追随别人的男人。
“我一直在等你。”伍云寒笑了笑，“如果你不过来，没关系，那我就过去。朝你的方向走过去。”
汪东城张了张嘴，无言。
番外 汪东城和伍云寒（二）
楼南律师事务所。
汪东城眼圈发青，坐在陈德修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脑袋一动一动。
“他最近怎么回事？”楼彬在沙发的另一端将头抬了起来，看了对面正在打着瞌睡的汪东城一眼，转头问陈德修道。
陈德修抬头看了汪东城一眼，开口道：“他一个上午，接了他妈三通电话，每一通都长达半个小时，并且以疑问句开头，咆哮句结束。”
楼彬一顿，笑了起来。
他知道汪东城最近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不仅仅是因为伍云寒的事情，还有就是……年纪到了，父母自然着急他的婚姻大事。汪东城的性格完全是遗传了妈妈，汪妈妈就差将电话打进律所了，成天张罗着给自家儿子物**朋友。关键是汪东城的条件太好，基本上张罗了，就没有不答应的，所以汪东城被迫应付着，常常推掉约会。
汪东城的头一动，猛地从睡梦里惊醒，听见手机响了起来，眉头一皱，伸手将一旁的抱枕给拿了起来，将自己的耳朵捂住了，发出了一声咆哮。
“有没有搞错啊！这一个上午已经是第几通了！”
“好像不是你妈。”楼彬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提醒道。
汪东城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不是妈就是客户，不是客户就是……
他立刻坐了起来，看向了桌上正在发亮的屏幕，果然，屏幕上闪闪发光的几个大字——伍云寒。
伍云寒对于他给她的备注已经抱怨了许久，他一直没有想要动手去改，平常打打闹闹的人突然一看见全名，还有些不习惯。
他伸手将电话接了起来，声音竟然显得有些局促，“嗯，怎么了？”
“你在哪里？已经在楼南了吗？”伍云寒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十分清甜。
汪东城觉得伍可君全身上下可取的就只有这把嗓子了，每次听见都觉得清爽，比那些带着脂粉气的相亲对象要好太多了……他突然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拿伍云寒和那些人比。
“嗯。”
陈德修抬头看了看汪东城，唇角一弯。
楼彬也透过眼睛看着汪东城，两人的表情都是带着饶有兴趣的意味的——汪东城和妈妈对话的时候，也不见得有现在温柔。这么久了，汪东城也终于要在伍云寒的攻势下沦陷了吗？就怕是心已经沦陷了，自己还不知道。
“我马上就到了。”
“你马上到了和我说什么？来了就来了。”汪东城道。
伍云寒笑了笑：“你吃早饭了吗？”
给伍云寒一提醒，汪东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早晨给母后的一通电话追得心烦意乱，没顾上其他，现在肚子是真的有点饿了。
“没有，……离那家福记的灌汤包近吗？”
“近。”伍云寒已经笑了起来。
汪东城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你要来就来吧。”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人来了，包子也必须来。
“行。”伍云寒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了下来。
其实两人自从那天伍云寒莫名其妙地认真表白之后，气氛就一直有些怪怪的。之前汪东城还能一直将伍云寒往不懂事之类的形容词方向解释，但是从那天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改变了。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伍云寒真的是认真的，或许她所说的那个十几年，是真真切切地在付出努力。她的等待和付出，比他要多得多……所以汪东城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伍云寒。
电话挂断，汪东城低头看着面前的茶几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抬头，正对上了面前两人毫不掩饰的视线。
“干嘛？”汪东城防备地看着陈德修：“我可没犯事儿。”
“那你着急上火地撇清什么。”陈德修闲闲道，将手里的笔也放下了，做出了一副长聊的姿势。
汪东城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咬着牙道：“我最近脑子很乱，你们也别想多了，我只是暂时没理清楚这个关系……我妈那边催得太紧了，还不是都怪你和曾沛慈！孩子都拉出来了！我妈能不急吗？现在恨不得把整个江城能称得上五官端正的女的都拉到我对面和我畅谈一会儿人生，看对眼就立刻去民政局把证给扯了。”
“你妈是对的。”陈德修道。
“我……”汪东城咬牙，吼道：“你知道那老太太现在都拿什么在和我举例子吗？”
说着，汪东城捏着嗓子，瞪着眼睛扬着眉毛说开了：“汪东城呀，你看看你没出息的！人说扯证就扯证，你倒好，犹豫个几年，女朋友都没捞着！你说我怎么生出个这么没用的儿子！嘴皮子倒是挺溜，脸皮怎么就这么薄！得了得了——说到最后，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妈是夸你呢，还是骂你。”
“是陈述事实。”楼彬笑着接了一句嘴。
陈德修也笑了起来。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今天还上网站去登了招假女友的广告，一天费用贵的我心疼啊。”汪东城抽着气道。
“什么假女友？”
“我妈让我过年必须带一个女朋友回去——过年？行行好吧，再过两年的过年我都不一定带的回去，只能先带个假的应付一下……”
“那你带我就好啊，花钱去请别人干什么？”门口一道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
随即三人视线里都出现伍云寒的身影。
伍云寒将门推大了些，走了进来。
陈德修看了门外一眼，站起身道：“碳宝今天幼儿园亲子活动，我要早退。”
“有你把早退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吗！”汪东城转头叫道。
“有。”陈德修笑着开口，转头看向了楼彬。
楼彬会意，也站起了身，开口道：“我也要去找个女朋友应付我妈了——我早退。”
“你们两个真是……好兄弟一辈子。”汪东城笑得牙痒，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嗯，一辈子。”陈德修随口笑着应了，往门口走去。
“等等。”伍云寒将他们喊住了，“你们不吃早饭吗？我买了灌汤包。”
“我出门前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陈德修道，转身离开。
楼彬开口道：“托德修的福，我今天也吃到了早饭——走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看了许久，伍云寒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吃吗？”她伸手，手腕上挂着透明的食品袋，另一只手捏了捏袋子里的包子，“有点凉了。”
“吃。”汪东城接了过来，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伍云寒那句话的意思。
伍云寒将袋子递给他，边给边道：“你花那个冤枉钱找什么人啊？我可以陪你去啊，假的也行。”
汪东城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半晌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怪异。
汪东城也有些想不明白了——带伍云寒回去确实是一个省钱又省力的办法，也不用花时间告诉她自己的日常和喜好，因为伍云寒对这些简直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宁愿花大价钱去请一个陌生女人假装自己女朋友一天，也不想让伍云寒来假装。
可能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也可能是……有些害怕自己那精力过于旺盛的老母可能会对伍云寒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精神伤害……总之，他不想让伍云寒去。
“喂，说话。”伍云寒一屁股坐了下来。
汪东城对于她直接坐在自己旁边的动作没有什么异议——一开始是有的，后来发现自己的抗议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便作罢了，只是看见她坐下来，神经还是会有一瞬间的紧绷。
“说什么话。”汪东城低头吃包子。
“我配合你演戏啊，你说演什么就演什么。”伍云寒的眼神发亮，看着汪东城。
演女朋友……就算是假的她也心甘情愿。
“不用了，我已经找了别人了。”
“骗人，刚才还在说没找呢。”
“……行了，这事情你别掺活。”
“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门不夹别人脑袋光夹你的？”
伍云寒一噎，“汪东城！”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汪东城笑了起来，伸手继续拿着包子吃。
“喂，你别不是不敢吧？”
“有什么不敢的？”汪东城将包子一放，斜眼，“你这是对我尊严的挑衅。”
“那你是敢不敢？”
“你这是激将。”
“你连我的激将都不敢接了，啧啧。”伍云寒斜眼。
汪东城一噎，挥手道：“别闹了，你不行。”对于伍云寒，平时灵敏的舌头都发挥不了作用。
“不行？随便找一个人就行了？”伍云寒坐近了些，开口道。
“你别再坐过来了，往那边坐点……喂！”
伍云寒越靠越近，几乎都快要黏上汪东城了，盯着他笑着。
半晌，汪东城捏了捏拳头，咬牙。
“行行行，你给我保证你不捣乱。”汪东城松了口。
伍云寒眼睛一亮，立刻竖起了三根手指，笑着道：“不捣乱！”
楼南律师事务所。
汪东城眼圈发青，坐在陈德修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脑袋一动一动。
“他最近怎么回事？”楼彬在沙发的另一端将头抬了起来，看了对面正在打着瞌睡的汪东城一眼，转头问陈德修道。
陈德修抬头看了汪东城一眼，开口道：“他一个上午，接了他妈三通电话，每一通都长达半个小时，并且以疑问句开头，咆哮句结束。”
楼彬一顿，笑了起来。
他知道汪东城最近是因为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不仅仅是因为伍云寒的事情，还有就是……年纪到了，父母自然着急他的婚姻大事。汪东城的性格完全是遗传了妈妈，汪妈妈就差将电话打进律所了，成天张罗着给自家儿子物**朋友。关键是汪东城的条件太好，基本上张罗了，就没有不答应的，所以汪东城被迫应付着，常常推掉约会。
汪东城的头一动，猛地从睡梦里惊醒，听见手机响了起来，眉头一皱，伸手将一旁的抱枕给拿了起来，将自己的耳朵捂住了，发出了一声咆哮。
“有没有搞错啊！这一个上午已经是第几通了！”
“好像不是你妈。”楼彬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提醒道。
汪东城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不是妈就是客户，不是客户就是……
他立刻坐了起来，看向了桌上正在发亮的屏幕，果然，屏幕上闪闪发光的几个大字——伍云寒。
伍云寒对于他给她的备注已经抱怨了许久，他一直没有想要动手去改，平常打打闹闹的人突然一看见全名，还有些不习惯。
他伸手将电话接了起来，声音竟然显得有些局促，“嗯，怎么了？”
“你在哪里？已经在楼南了吗？”伍云寒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十分清甜。
汪东城觉得伍可君全身上下可取的就只有这把嗓子了，每次听见都觉得清爽，比那些带着脂粉气的相亲对象要好太多了……他突然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拿伍云寒和那些人比。
“嗯。”
陈德修抬头看了看汪东城，唇角一弯。
楼彬也透过眼睛看着汪东城，两人的表情都是带着饶有兴趣的意味的——汪东城和妈妈对话的时候，也不见得有现在温柔。这么久了，汪东城也终于要在伍云寒的攻势下沦陷了吗？就怕是心已经沦陷了，自己还不知道。
“我马上就到了。”
“你马上到了和我说什么？来了就来了。”汪东城道。
伍云寒笑了笑：“你吃早饭了吗？”
给伍云寒一提醒，汪东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早饭，早晨给母后的一通电话追得心烦意乱，没顾上其他，现在肚子是真的有点饿了。
“没有，……离那家福记的灌汤包近吗？”
“近。”伍云寒已经笑了起来。
汪东城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你要来就来吧。”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人来了，包子也必须来。
“行。”伍云寒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了下来。
其实两人自从那天伍云寒莫名其妙地认真表白之后，气氛就一直有些怪怪的。之前汪东城还能一直将伍云寒往不懂事之类的形容词方向解释，但是从那天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改变了。他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伍云寒真的是认真的，或许她所说的那个十几年，是真真切切地在付出努力。她的等待和付出，比他要多得多……所以汪东城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伍云寒。
电话挂断，汪东城低头看着面前的茶几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抬头，正对上了面前两人毫不掩饰的视线。
“干嘛？”汪东城防备地看着陈德修：“我可没犯事儿。”
“那你着急上火地撇清什么。”陈德修闲闲道，将手里的笔也放下了，做出了一副长聊的姿势。
汪东城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咬着牙道：“我最近脑子很乱，你们也别想多了，我只是暂时没理清楚这个关系……我妈那边催得太紧了，还不是都怪你和曾沛慈！孩子都拉出来了！我妈能不急吗？现在恨不得把整个江城能称得上五官端正的女的都拉到我对面和我畅谈一会儿人生，看对眼就立刻去民政局把证给扯了。”
“你妈是对的。”陈德修道。
“我……”汪东城咬牙，吼道：“你知道那老太太现在都拿什么在和我举例子吗？”
说着，汪东城捏着嗓子，瞪着眼睛扬着眉毛说开了：“汪东城呀，你看看你没出息的！人说扯证就扯证，你倒好，犹豫个几年，女朋友都没捞着！你说我怎么生出个这么没用的儿子！嘴皮子倒是挺溜，脸皮怎么就这么薄！得了得了——说到最后，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妈是夸你呢，还是骂你。”
“是陈述事实。”楼彬笑着接了一句嘴。
陈德修也笑了起来。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今天还上网站去登了招假女友的广告，一天费用贵的我心疼啊。”汪东城抽着气道。
“什么假女友？”
“我妈让我过年必须带一个女朋友回去——过年？行行好吧，再过两年的过年我都不一定带的回去，只能先带个假的应付一下……”
“那你带我就好啊，花钱去请别人干什么？”门口一道清亮的嗓音响了起来。
随即三人视线里都出现伍云寒的身影。
伍云寒将门推大了些，走了进来。
陈德修看了门外一眼，站起身道：“碳宝今天幼儿园亲子活动，我要早退。”
“有你把早退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吗！”汪东城转头叫道。
“有。”陈德修笑着开口，转头看向了楼彬。
楼彬会意，也站起了身，开口道：“我也要去找个女朋友应付我妈了——我早退。”
“你们两个真是……好兄弟一辈子。”汪东城笑得牙痒，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嗯，一辈子。”陈德修随口笑着应了，往门口走去。
“等等。”伍云寒将他们喊住了，“你们不吃早饭吗？我买了灌汤包。”
“我出门前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陈德修道，转身离开。
楼彬开口道：“托德修的福，我今天也吃到了早饭——走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看了许久，伍云寒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吃吗？”她伸手，手腕上挂着透明的食品袋，另一只手捏了捏袋子里的包子，“有点凉了。”
“吃。”汪东城接了过来，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伍云寒那句话的意思。
伍云寒将袋子递给他，边给边道：“你花那个冤枉钱找什么人啊？我可以陪你去啊，假的也行。”
汪东城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半晌没有回答。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怪异。
汪东城也有些想不明白了——带伍云寒回去确实是一个省钱又省力的办法，也不用花时间告诉她自己的日常和喜好，因为伍云寒对这些简直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宁愿花大价钱去请一个陌生女人假装自己女朋友一天，也不想让伍云寒来假装。
可能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也可能是……有些害怕自己那精力过于旺盛的老母可能会对伍云寒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精神伤害……总之，他不想让伍云寒去。
“喂，说话。”伍云寒一屁股坐了下来。
汪东城对于她直接坐在自己旁边的动作没有什么异议——一开始是有的，后来发现自己的抗议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便作罢了，只是看见她坐下来，神经还是会有一瞬间的紧绷。
“说什么话。”汪东城低头吃包子。
“我配合你演戏啊，你说演什么就演什么。”伍云寒的眼神发亮，看着汪东城。
演女朋友……就算是假的她也心甘情愿。
“不用了，我已经找了别人了。”
“骗人，刚才还在说没找呢。”
“……行了，这事情你别掺活。”
“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门不夹别人脑袋光夹你的？”
伍云寒一噎，“汪东城！”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汪东城笑了起来，伸手继续拿着包子吃。
“喂，你别不是不敢吧？”
“有什么不敢的？”汪东城将包子一放，斜眼，“你这是对我尊严的挑衅。”
“那你是敢不敢？”
“你这是激将。”
“你连我的激将都不敢接了，啧啧。”伍云寒斜眼。
汪东城一噎，挥手道：“别闹了，你不行。”对于伍云寒，平时灵敏的舌头都发挥不了作用。
“不行？随便找一个人就行了？”伍云寒坐近了些，开口道。
“你别再坐过来了，往那边坐点……喂！”
伍云寒越靠越近，几乎都快要黏上汪东城了，盯着他笑着。
半晌，汪东城捏了捏拳头，咬牙。
“行行行，你给我保证你不捣乱。”汪东城松了口。
伍云寒眼睛一亮，立刻竖起了三根手指，笑着道：“不捣乱！”
番外 汪东城和伍云寒（三）
除夕夜大团圆饭的前夕，整个汪家的上下都知道了汪东城要带女朋友回来的消息。
汪东城这么多年将心思放在谁的身上，是众人都十分清楚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江城甚至都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在听说了谢西恬的婚讯之后，和汪家沾亲带故的人也都等着看好戏，因为汪东城在江城混出了点名头，所以这些亲戚们就更加伸长了脖子打听着，想知道汪东城的近况。连带着对于这个神秘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女朋友”，也带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心。
一辆车缓缓驶近了大门，里面的亲戚们立刻起立，往门口看着。
“啧啧啧——要说几个孩子里，就属子善混得好了，和那个名律师开了楼南律师事务所，啧啧啧……江城有一半的官司都得经过他们的手吧？”
“我看不止一半。”一人接嘴道。
“大东长得也端正，就是每年过年都单着，介绍了那么多人也看不上，是不是还一心扑在那个谁的身上呢……”
“我看也未必，可能是没有合适的。”
“怎么可能，合适的一抓一大把，都跟着他屁股后面转呢。我光是听说他推掉相亲的就已经好几回了，真想要带女朋友回来，会等到现在啊？”
“也是，该不会……天啊，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听说他天天和那几个男人混在一起，身边也总是没有女人……”
“这话说的，大东只是忙工作，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一道嗓音在几个窃窃私语的亲戚后面响了起来。
几人转头，一眼便看见了薛丽提站在他们的身后微笑着。
众人表情都是一僵，动了动唇角之后，笑了起来：“没有的事，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谁都知道薛丽提的一张嘴巴有多厉害，这也是为什么汪东城的闲言碎语并没有多少传到他本人跟前的原因——大家只能在心里想想，大部分的人是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的，尤其是说出口给汪东城或是他的母亲大人给听见。
“是吗。”薛丽提笑了笑，开口道：“我以为你们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解决清楚了呢——老李，听你口气你儿子的身体很健康也没什么隐疾，今年的感情生活似乎也是解决清楚了，那工作呢？还没有找到吗？”
老李脸色一变，支支吾吾了几句，开口道：“工作……算是找着了。”
“是吗？月薪多少？在哪里工作？”
“就是……不多，工作地点也离家里挺近的。”他现在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儿子是个邋遢的家里蹲，在后面嚼其他人儿子的舌根还被听见了，还是被薛丽提给听见的……
“哦，这样。”薛丽提笑了笑，开口道：“那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说一声。至于大东的婚姻大事，我都不好插手，你们也就省点心吧——喏，来了。”她微笑着看向门口，在看见汪东城身边带着的人时，不意外地笑了起来。
“等等进去了别乱说话。”汪东城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牵伍云寒的手——不牵吧，有些奇怪。牵了吧，更奇怪……
“我尽量。”伍云寒也学着汪东城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两人几乎要用气声来交流了。
汪东城一抬头，看见这一对亲戚的阵仗，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见漫天铺地的红色——红棉袄、红鞭炮、春联和挂在门口的怀旧版辣椒。
他的嘴角抽了抽。
这么多年了，薛丽提还是按照小时候的样子来过年，每一次都是这样。
“来啦。”薛丽提走了上来，亲切地看着伍云寒，笑容看得汪东城都有些胆寒。
不等她走过来，伍云寒也已经笑了起来，顺手就将汪东城的手给抄了起来，十分亲昵地挽着，在汪东城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十指相扣。
汪东城一愣，低头盯着两人交错的手指，嘴巴轻轻张了张。
伍云寒也是全身一麻，但是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手指紧紧地扣着，见汪东城在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心里一甜，稍稍放心下来。
“阿姨好。”伍云寒笑着叫了一声，眨了眨眼睛。
薛丽提的眼睛也眨了眨，随后道：“你好你好。”
两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是这个熟络感还是看的汪东城一惊，怀疑地看了一眼正相视而笑的两人。
“你们愣着干什么？”薛丽提转头看了汪东城一眼，“你好不容易带一个女朋友回来了，不给人家带进来？”
“薛女士，你这态度不对劲啊。你们两人是深交过还是神交？”汪东城看着两人。
“你管呢？你管起我了现在？”薛丽提瞪着汪东城。
汪东城看着薛丽提的嘴唇，觉得下一秒就会有碎碎念从那张嘴里蹦出来了，于是立刻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错了。”汪东城道，反手将伍云寒的手指一握，头皮有些发麻，但是立刻带着她，抬腿走向了亲戚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伍云寒的脸上，纷纷打量着。
嗯……这长得是确实不错……五官端正眉目清秀的，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姑娘，和汪东城站在一起也相配，只是两人又不是第一次牵手了，怎么表情都这么别扭和不自然呢？
“你别看他们，别怕。”汪东城突然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带着伍云寒往前面走。
伍云寒瞬间笑出了声，伸手动了动，将正在和汪东城握着的手紧了紧，“我没怕。”
汪东城浑身一麻——他好几次都在怀疑这个伍云寒到底是不是情场老手，每一次都能将肉麻的话用最坚定也最不经意的方式表现出来，他好几次被她弄得不知所措……就像刚才那个动作，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就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并没有说出来的话——有你在，我没怕。
“来来来，吃饭了！”薛丽提十分开心，张罗着让两人上桌吃饭。
她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伍云寒这个媳妇，现在证明她当初确实是没有看错的，伍云寒确实十分适合汪东城，看起来汪东城也并不排斥的样子。这个儿子在感情问题上已经让她操了不少的心，从汪东城一心扑进追逐谢西恬的路开始，她就眼睁睁看着他的每一次不开心，都是因为谢西恬——如果在一段感情里始终都是负面的情绪，那这段感情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她是过来人，她看得清楚。她知道总有一天，大东会明白的。
这一天大概也不远了，她也终于盼到了。
汪东城将伍云寒轻轻一扯，带到了自己常坐的位子旁边，坐下了。伍云寒也跟着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她抬眼一扫桌上众亲戚的反应，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了……”
汪东城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嘴。
“这小姑娘长得真水灵，今年几岁啦？”桌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了口。
“叔，她很内向，你别吓着她。”汪东城微笑着道，挡掉了所有的问题。
他是有私心的——给这些亲戚们知道得越详细，到时候就会越来越难解释，如果知道了伍云寒是假扮的……还不知道这一张张嘴能说成什么样呢。
“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一直没有带回来瞧瞧？”有人又问。
“没有带回来就是因为之前没有啊。”汪东城觉得好笑，转头回了一句。
“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汪东城一噎，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一个问题。
要说认识，那还真是能追朔到好久之前，只是……真正开始记住伍可君这个人，而不是记住记忆里那个鼻涕精加跟屁虫，应该就是最近。
“不到一年。”汪东城道。
伍云寒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表情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喜——他说几个月，他真的这么说了。
汪东城没有将她划入童年玩伴的那一类，而是真正的，从那一次的相亲开始……算是他们的认识时间。
她的手在颤抖，汪东城不是没有感觉到，低头看了看，抿唇。
“那小姑娘，你喜欢大东什么呀？”亲戚逗弄伍云寒。
“什么都喜欢。”伍云寒笑得眼睛一弯。
众人哄笑起来，只有汪东城一个人没有笑。
“说真的，你可是第一个大东带回来的女人，之前一直说让带回来都不带。”亲戚们这才真正放开了。
伍云寒心里甜滋滋的，转头看了汪东城一眼，见他只顾着吃菜装作没有听见，便也不戳穿，也跟着低头吃菜，嘴角始终牵着——跟着嘴角牵着的，还有手。
伍云寒宁愿用左手吃菜也不愿意放开，好在汪东城也没有提起手的事情。
好不容易将亲戚们应付完了，桌上一片狼藉。
“我让人来收，你们不用动。”薛丽提开口道：“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我准备的房间？这次我可用心了。”
“是吗。”汪东城持怀疑态度——薛女士能准备什么样的房间可想而知，别又是怀旧复古风。
“是，你们去看看。”
“在哪？”汪东城带着伍云寒往客房走。
“不是那里不是那里！”薛丽提高声叫了一句：“今天你叔叔要留下来睡觉，客房给他了，我准备好的是你的房间。”
“什么？”汪东城立刻顿住脚步，回头，盯着薛丽提看了许久。
薛丽提一笑，牙齿雪白。
“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并不是复式的，只有一张床，还有一眼望得到头的墙。”汪东城一字一句道。
“嗯。”
“什么嗯！你一个嗯字就想把我给打发了？！”
“那没有办法了，难道你让我去打地铺？”薛丽提瞪眼，“只有一间房！你自己看着办！大过年的，你敢带着人家女孩子出去住，我们的母子关系就危险了。”
毫不掩饰的威胁……
汪东城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伍云寒。
除夕夜大团圆饭的前夕，整个汪家的上下都知道了汪东城要带女朋友回来的消息。
汪东城这么多年将心思放在谁的身上，是众人都十分清楚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江城甚至都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在听说了谢西恬的婚讯之后，和汪家沾亲带故的人也都等着看好戏，因为汪东城在江城混出了点名头，所以这些亲戚们就更加伸长了脖子打听着，想知道汪东城的近况。连带着对于这个神秘的从来没有见过的“女朋友”，也带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心。
一辆车缓缓驶近了大门，里面的亲戚们立刻起立，往门口看着。
“啧啧啧——要说几个孩子里，就属子善混得好了，和那个名律师开了楼南律师事务所，啧啧啧……江城有一半的官司都得经过他们的手吧？”
“我看不止一半。”一人接嘴道。
“大东长得也端正，就是每年过年都单着，介绍了那么多人也看不上，是不是还一心扑在那个谁的身上呢……”
“我看也未必，可能是没有合适的。”
“怎么可能，合适的一抓一大把，都跟着他屁股后面转呢。我光是听说他推掉相亲的就已经好几回了，真想要带女朋友回来，会等到现在啊？”
“也是，该不会……天啊，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听说他天天和那几个男人混在一起，身边也总是没有女人……”
“这话说的，大东只是忙工作，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一道嗓音在几个窃窃私语的亲戚后面响了起来。
几人转头，一眼便看见了薛丽提站在他们的身后微笑着。
众人表情都是一僵，动了动唇角之后，笑了起来：“没有的事，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谁都知道薛丽提的一张嘴巴有多厉害，这也是为什么汪东城的闲言碎语并没有多少传到他本人跟前的原因——大家只能在心里想想，大部分的人是不敢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的，尤其是说出口给汪东城或是他的母亲大人给听见。
“是吗。”薛丽提笑了笑，开口道：“我以为你们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解决清楚了呢——老李，听你口气你儿子的身体很健康也没什么隐疾，今年的感情生活似乎也是解决清楚了，那工作呢？还没有找到吗？”
老李脸色一变，支支吾吾了几句，开口道：“工作……算是找着了。”
“是吗？月薪多少？在哪里工作？”
“就是……不多，工作地点也离家里挺近的。”他现在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儿子是个邋遢的家里蹲，在后面嚼其他人儿子的舌根还被听见了，还是被薛丽提给听见的……
“哦，这样。”薛丽提笑了笑，开口道：“那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说一声。至于大东的婚姻大事，我都不好插手，你们也就省点心吧——喏，来了。”她微笑着看向门口，在看见汪东城身边带着的人时，不意外地笑了起来。
“等等进去了别乱说话。”汪东城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牵伍云寒的手——不牵吧，有些奇怪。牵了吧，更奇怪……
“我尽量。”伍云寒也学着汪东城的样子压低了声音，两人几乎要用气声来交流了。
汪东城一抬头，看见这一对亲戚的阵仗，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见漫天铺地的红色——红棉袄、红鞭炮、春联和挂在门口的怀旧版辣椒。
他的嘴角抽了抽。
这么多年了，薛丽提还是按照小时候的样子来过年，每一次都是这样。
“来啦。”薛丽提走了上来，亲切地看着伍云寒，笑容看得汪东城都有些胆寒。
不等她走过来，伍云寒也已经笑了起来，顺手就将汪东城的手给抄了起来，十分亲昵地挽着，在汪东城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十指相扣。
汪东城一愣，低头盯着两人交错的手指，嘴巴轻轻张了张。
伍云寒也是全身一麻，但是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手指紧紧地扣着，见汪东城在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心里一甜，稍稍放心下来。
“阿姨好。”伍云寒笑着叫了一声，眨了眨眼睛。
薛丽提的眼睛也眨了眨，随后道：“你好你好。”
两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是这个熟络感还是看的汪东城一惊，怀疑地看了一眼正相视而笑的两人。
“你们愣着干什么？”薛丽提转头看了汪东城一眼，“你好不容易带一个女朋友回来了，不给人家带进来？”
“薛女士，你这态度不对劲啊。你们两人是深交过还是神交？”汪东城看着两人。
“你管呢？你管起我了现在？”薛丽提瞪着汪东城。
汪东城看着薛丽提的嘴唇，觉得下一秒就会有碎碎念从那张嘴里蹦出来了，于是立刻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错了。”汪东城道，反手将伍云寒的手指一握，头皮有些发麻，但是立刻带着她，抬腿走向了亲戚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伍云寒的脸上，纷纷打量着。
嗯……这长得是确实不错……五官端正眉目清秀的，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姑娘，和汪东城站在一起也相配，只是两人又不是第一次牵手了，怎么表情都这么别扭和不自然呢？
“你别看他们，别怕。”汪东城突然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带着伍云寒往前面走。
伍云寒瞬间笑出了声，伸手动了动，将正在和汪东城握着的手紧了紧，“我没怕。”
汪东城浑身一麻——他好几次都在怀疑这个伍云寒到底是不是情场老手，每一次都能将肉麻的话用最坚定也最不经意的方式表现出来，他好几次被她弄得不知所措……就像刚才那个动作，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就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并没有说出来的话——有你在，我没怕。
“来来来，吃饭了！”薛丽提十分开心，张罗着让两人上桌吃饭。
她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伍云寒这个媳妇，现在证明她当初确实是没有看错的，伍云寒确实十分适合汪东城，看起来汪东城也并不排斥的样子。这个儿子在感情问题上已经让她操了不少的心，从汪东城一心扑进追逐谢西恬的路开始，她就眼睁睁看着他的每一次不开心，都是因为谢西恬——如果在一段感情里始终都是负面的情绪，那这段感情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她是过来人，她看得清楚。她知道总有一天，大东会明白的。
这一天大概也不远了，她也终于盼到了。
汪东城将伍云寒轻轻一扯，带到了自己常坐的位子旁边，坐下了。伍云寒也跟着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她抬眼一扫桌上众亲戚的反应，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了……”
汪东城扫了她一眼，没有回嘴。
“这小姑娘长得真水灵，今年几岁啦？”桌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了口。
“叔，她很内向，你别吓着她。”汪东城微笑着道，挡掉了所有的问题。
他是有私心的——给这些亲戚们知道得越详细，到时候就会越来越难解释，如果知道了伍云寒是假扮的……还不知道这一张张嘴能说成什么样呢。
“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一直没有带回来瞧瞧？”有人又问。
“没有带回来就是因为之前没有啊。”汪东城觉得好笑，转头回了一句。
“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汪东城一噎，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一个问题。
要说认识，那还真是能追朔到好久之前，只是……真正开始记住伍可君这个人，而不是记住记忆里那个鼻涕精加跟屁虫，应该就是最近。
“不到一年。”汪东城道。
伍云寒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表情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喜——他说几个月，他真的这么说了。
汪东城没有将她划入童年玩伴的那一类，而是真正的，从那一次的相亲开始……算是他们的认识时间。
她的手在颤抖，汪东城不是没有感觉到，低头看了看，抿唇。
“那小姑娘，你喜欢大东什么呀？”亲戚逗弄伍云寒。
“什么都喜欢。”伍云寒笑得眼睛一弯。
众人哄笑起来，只有汪东城一个人没有笑。
“说真的，你可是第一个大东带回来的女人，之前一直说让带回来都不带。”亲戚们这才真正放开了。
伍云寒心里甜滋滋的，转头看了汪东城一眼，见他只顾着吃菜装作没有听见，便也不戳穿，也跟着低头吃菜，嘴角始终牵着——跟着嘴角牵着的，还有手。
伍云寒宁愿用左手吃菜也不愿意放开，好在汪东城也没有提起手的事情。
好不容易将亲戚们应付完了，桌上一片狼藉。
“我让人来收，你们不用动。”薛丽提开口道：“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我准备的房间？这次我可用心了。”
“是吗。”汪东城持怀疑态度——薛女士能准备什么样的房间可想而知，别又是怀旧复古风。
“是，你们去看看。”
“在哪？”汪东城带着伍云寒往客房走。
“不是那里不是那里！”薛丽提高声叫了一句：“今天你叔叔要留下来睡觉，客房给他了，我准备好的是你的房间。”
“什么？”汪东城立刻顿住脚步，回头，盯着薛丽提看了许久。
薛丽提一笑，牙齿雪白。
“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并不是复式的，只有一张床，还有一眼望得到头的墙。”汪东城一字一句道。
“嗯。”
“什么嗯！你一个嗯字就想把我给打发了？！”
“那没有办法了，难道你让我去打地铺？”薛丽提瞪眼，“只有一间房！你自己看着办！大过年的，你敢带着人家女孩子出去住，我们的母子关系就危险了。”
毫不掩饰的威胁……
汪东城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伍云寒。
番外 汪东城和伍云寒（四）
伍云寒也抬头看了过来，动了动眼睛，耳根有些微红，但是面上并没有多少表现。
她也被薛丽堤的决定给震到了——事先薛丽堤也没有和她通过气，突然要她和汪东城住在同一个房间……她是没有问题，汪东城大概会拒绝吧。
“不行。”汪东城果然道。
伍云寒笑了笑，有些尴尬，耸了耸肩，对着薛丽堤道：“我可以睡在客厅的。反正我从小到大就皮着呢，房间里也有一个自己搭的帐篷，睡这些东西都习惯了。”
“不行！”薛丽堤坚决地摇头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睡在沙发上？你们男女朋友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跟妈害羞起来了？”
“那我睡。”汪东城立刻道，咧嘴笑着，准备去房间里拿衣物。
“等等。”薛丽堤开口。
汪东城定住了脚步，背对着薛丽堤，脸上十分无奈——他从小到大都玩不过薛女士，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就会不择手段的去达到……比如现在。薛女士估计正在不择手段地盘算着抱孙子的事情。
“你最容易感冒了，我怎么能让你睡在客厅。”薛丽堤道：“这样吧，你去我的房间睡，我在客厅的沙发里睡。”
“妈。”汪东城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薛丽堤——不是吧，连这招都使出来了？平常怎么就那么难感受到母爱呢？关键时候母爱如山如水如光芒啊……
“嗯，就这么定了吧。”薛丽堤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又叹了口气。
“行行行……”汪东城开口，烦躁地抬头看了薛丽堤的背影一眼。
薛丽堤面色一喜，笑容漫上了唇角，汪东城不用看都能知道。
“行什么？”薛丽堤开口问道。
“我们两个……住一间。我在房间里打地铺好了。”汪东城开口道，又转头看了看伍云寒，“你介意吗？”
“不介意。”伍云寒一愣，接着就开口道。
她倒是没有想到汪东城能这么快就答应了，不过薛丽堤对付汪东城向来是有一套的。
汪东城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后悔将伍云寒给带回来了……
“你打什么地铺啊？”薛丽堤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别管！”汪东城终于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低声叫了一句，拉着伍云寒往房间里走。
伍云寒跟着他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头朝薛丽堤的方向看去，居然清晰地看见了薛丽堤冲她一笑，抬手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一愣，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汪东城转头问道。
伍云寒跟着他进了房间，反手就将门关上了，一屁股坐上了他的床。
“汪东城啊，你从小到大的风格都没有变过。”伍云寒四处看了看，看见了汪东城的床单颜色和放置在书架上的一排排书，以及原木的桌子和很多原木色的摆件，啧啧出声：“幼稚死了。”
“你成熟一个我看看？”汪东城立刻回嘴。
“行啊，什么时候你去我家了，你就能看见了。”伍云寒抬头，不害臊地笑着：“什么时候？”
汪东城一噎，开口道：“不去。”
伍云寒晃了晃腿，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汪东城觉得这个房间里的热度都莫名其妙地高了许多，但是他不想承认这样的气氛是因为伍云寒在场，所以硬撑着不先开口说话，只是转身去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小气，不给我一杯。”伍云寒开口道。
汪东城手指一顿，抬手倒了一杯放在了旁边。
伍云寒笑着看向汪东城，跳了下来，往水杯的方向走去，汪东城在她即将到达的时候换了一个位置站着。
“哎，汪东城。”伍云寒喝了一口水，转头看向汪东城。
“嗯。”
“问你一个问题。”伍云寒道。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的问题通常都是关于我的痛处。”
伍云寒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对啊，不挑着痛处戳，你哪会醒悟。”她声音很轻，特别是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自己也停顿了一下。
汪东城的痛处是谢西恬，而她的痛处又何尝不是汪东城。她做好了等待和陪伴的准备，但是不代表她会完全不介意这件事情……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梗，只是她选择了忽视，一直如此。
汪东城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一眼深沉。
他很少去深想过他和伍云寒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伍云寒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女孩类型。不仅仅是浪漫天真，而且敏感，几乎是通透得让人有些心疼。他常常在她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爱而得不到回应的感觉，他自己最清楚。而从前他总是跟在那个人的身后，总是在看着她的光芒，总是在追随着她的脚步，也总是看见她的背影。
因为谢西恬，他推掉了很多可能发展的感情，推掉了很多告白或是暗示，始终单身一人。而终于有一天，身边有了一个可以看见侧颜而不是背影的人，一开始他不习惯她在身边晃来晃去，也不习惯她眯着眼睛毫无芥蒂微笑的样子。她和谢西恬，甚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他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让伍云寒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在想什么？”伍云寒抬手，将杯子举了起来。
汪东城很自然地就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随即喝了一口水，开口道：“没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伍云寒笑道。
汪东城顿了顿，“不知道。”
喜欢很久了吧，什么时候也已经忘记了。但是初次见面的惊艳他还能够很清晰地忆起。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伍云寒再一次笑了起来。
汪东城抬起头，看了伍云寒一眼。
伍云寒就是不擅长掩饰，从一开始就将什么东西都摊开来，放在自己的面前，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拥有什么，我缺少什么，我喜欢你，你看着办。
她和小时候的记忆也相差太多，所以汪东城每每想起，都不能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已经结束了。”他道。
伍云寒的眼神微微一亮，笑容在脸上突然盛开，逼得汪东城的目光一退，空气里缓慢滋生的暧昧从两人靠得十分近的距离里开始蔓延，他的脚趾有些烦躁地动了动，抬腿往后一退。
伍云寒则往前移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汪东城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了。
“今晚怎么办？”伍云寒开口问道，打破了僵局。
“我睡地上。”汪东城道。
“为什么？这么冷的天啊，你妈不是说了你很容易感冒吗。”
伍云寒抽了抽嘴角——为什么？难道要自己一条一条去解释吗……
“什么为什么，你老老实实睡床上就行了，你想跟着我一起打地铺吗？”汪东城斜了她一眼，“地上可没有想象里那么温暖人心。”
“可以啊，如果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的话。”伍云寒无所谓地耸肩。
汪东城一噎。碰上伍云寒，他什么讽刺挑衅的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舌头就像打结了似的，已经出现了好几次这样的现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是为什么了。
“你，就睡床上。”汪东城道。
“这床这么大，可以一起睡。”伍云寒真诚地建议道，但是自己在下一个瞬间也绷不住红了脸。
汪东城不理她，转身就去衣柜拿备用的换洗棉被。
衣柜一开，汪东城差点把自己的牙给咬断了，才憋住了即将冲出口的脏话。
“我……”他抬眼盯着空空如也的衣柜，手指紧了紧，“薛丽堤……”
伍云寒凑了过来，看了眼衣柜，憋住了笑——她服了。
衣柜里什么都没有，连个枕头套都没有给汪东城留。
汪东城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他说要打地铺的时候，薛丽堤没有坚持劝阻了。
“我去洗漱。”伍云寒吐了吐舌头，出了门。
十几分钟之后，她抱着睡衣进来时，汪东城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
“那个……”伍云寒现在才感觉到真正的紧张，“你的睡衣。”
“谢了。”汪东城坐了起来，伸手接过衣服，装作不在意地起身道：“我去洗澡，你先睡吧，我待会找找被子。”
“嗯。”伍云寒也没有劝阻，点头道。
汪东城一出门，就在薛丽堤的房间门口做出各种打人的姿势——薛丽堤藏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找得到？！他还不清楚自己妈的德行吗！难道今天晚上真的就和伍云寒在一张床上睡了？怎么想这事儿就怎么不对劲啊……
垂头丧脸地洗完了澡，一进门，就见伍云寒已经躺着了。
暗黄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十分安静。
她还没有闭眼，手里拿着一本放在汪东城床头的书，汪东城知道那是法律的专业书。
“你看这个干嘛。”
“就看看。”只是想了解一下他平常都在干些什么。
“那个，我找不到被子，沙发上堆满了东西，没法睡……”汪东城开了口，顿了顿，不知道怎么继续。
“一起睡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伍云寒笑了起来，拍了拍床。
汪东城咬了咬牙，瞥了伍云寒一眼，“你真不介意？”
“真不介意。”
他心一横，觉得自己扭捏着也恶心，干脆直接上了床，但是躺在了边沿处。
伍云寒在他上床的一瞬间，全脸涨得通红。
“关灯吧。”她轻声道。
灯灭了，两人各躺一边，却都神思清醒，没有睡意。
伍云寒也抬头看了过来，动了动眼睛，耳根有些微红，但是面上并没有多少表现。
她也被薛丽堤的决定给震到了——事先薛丽堤也没有和她通过气，突然要她和汪东城住在同一个房间……她是没有问题，汪东城大概会拒绝吧。
“不行。”汪东城果然道。
伍云寒笑了笑，有些尴尬，耸了耸肩，对着薛丽堤道：“我可以睡在客厅的。反正我从小到大就皮着呢，房间里也有一个自己搭的帐篷，睡这些东西都习惯了。”
“不行！”薛丽堤坚决地摇头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睡在沙发上？你们男女朋友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跟妈害羞起来了？”
“那我睡。”汪东城立刻道，咧嘴笑着，准备去房间里拿衣物。
“等等。”薛丽堤开口。
汪东城定住了脚步，背对着薛丽堤，脸上十分无奈——他从小到大都玩不过薛女士，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就会不择手段的去达到……比如现在。薛女士估计正在不择手段地盘算着抱孙子的事情。
“你最容易感冒了，我怎么能让你睡在客厅。”薛丽堤道：“这样吧，你去我的房间睡，我在客厅的沙发里睡。”
“妈。”汪东城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薛丽堤——不是吧，连这招都使出来了？平常怎么就那么难感受到母爱呢？关键时候母爱如山如水如光芒啊……
“嗯，就这么定了吧。”薛丽堤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又叹了口气。
“行行行……”汪东城开口，烦躁地抬头看了薛丽堤的背影一眼。
薛丽堤面色一喜，笑容漫上了唇角，汪东城不用看都能知道。
“行什么？”薛丽堤开口问道。
“我们两个……住一间。我在房间里打地铺好了。”汪东城开口道，又转头看了看伍云寒，“你介意吗？”
“不介意。”伍云寒一愣，接着就开口道。
她倒是没有想到汪东城能这么快就答应了，不过薛丽堤对付汪东城向来是有一套的。
汪东城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后悔将伍云寒给带回来了……
“你打什么地铺啊？”薛丽堤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别管！”汪东城终于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低声叫了一句，拉着伍云寒往房间里走。
伍云寒跟着他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头朝薛丽堤的方向看去，居然清晰地看见了薛丽堤冲她一笑，抬手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一愣，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汪东城转头问道。
伍云寒跟着他进了房间，反手就将门关上了，一屁股坐上了他的床。
“汪东城啊，你从小到大的风格都没有变过。”伍云寒四处看了看，看见了汪东城的床单颜色和放置在书架上的一排排书，以及原木的桌子和很多原木色的摆件，啧啧出声：“幼稚死了。”
“你成熟一个我看看？”汪东城立刻回嘴。
“行啊，什么时候你去我家了，你就能看见了。”伍云寒抬头，不害臊地笑着：“什么时候？”
汪东城一噎，开口道：“不去。”
伍云寒晃了晃腿，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汪东城觉得这个房间里的热度都莫名其妙地高了许多，但是他不想承认这样的气氛是因为伍云寒在场，所以硬撑着不先开口说话，只是转身去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小气，不给我一杯。”伍云寒开口道。
汪东城手指一顿，抬手倒了一杯放在了旁边。
伍云寒笑着看向汪东城，跳了下来，往水杯的方向走去，汪东城在她即将到达的时候换了一个位置站着。
“哎，汪东城。”伍云寒喝了一口水，转头看向汪东城。
“嗯。”
“问你一个问题。”伍云寒道。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的问题通常都是关于我的痛处。”
伍云寒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对啊，不挑着痛处戳，你哪会醒悟。”她声音很轻，特别是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自己也停顿了一下。
汪东城的痛处是谢西恬，而她的痛处又何尝不是汪东城。她做好了等待和陪伴的准备，但是不代表她会完全不介意这件事情……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梗，只是她选择了忽视，一直如此。
汪东城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一眼深沉。
他很少去深想过他和伍云寒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伍云寒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女孩类型。不仅仅是浪漫天真，而且敏感，几乎是通透得让人有些心疼。他常常在她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爱而得不到回应的感觉，他自己最清楚。而从前他总是跟在那个人的身后，总是在看着她的光芒，总是在追随着她的脚步，也总是看见她的背影。
因为谢西恬，他推掉了很多可能发展的感情，推掉了很多告白或是暗示，始终单身一人。而终于有一天，身边有了一个可以看见侧颜而不是背影的人，一开始他不习惯她在身边晃来晃去，也不习惯她眯着眼睛毫无芥蒂微笑的样子。她和谢西恬，甚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他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让伍云寒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在想什么？”伍云寒抬手，将杯子举了起来。
汪东城很自然地就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随即喝了一口水，开口道：“没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伍云寒笑道。
汪东城顿了顿，“不知道。”
喜欢很久了吧，什么时候也已经忘记了。但是初次见面的惊艳他还能够很清晰地忆起。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伍云寒再一次笑了起来。
汪东城抬起头，看了伍云寒一眼。
伍云寒就是不擅长掩饰，从一开始就将什么东西都摊开来，放在自己的面前，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拥有什么，我缺少什么，我喜欢你，你看着办。
她和小时候的记忆也相差太多，所以汪东城每每想起，都不能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已经结束了。”他道。
伍云寒的眼神微微一亮，笑容在脸上突然盛开，逼得汪东城的目光一退，空气里缓慢滋生的暧昧从两人靠得十分近的距离里开始蔓延，他的脚趾有些烦躁地动了动，抬腿往后一退。
伍云寒则往前移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汪东城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了。
“今晚怎么办？”伍云寒开口问道，打破了僵局。
“我睡地上。”汪东城道。
“为什么？这么冷的天啊，你妈不是说了你很容易感冒吗。”
伍云寒抽了抽嘴角——为什么？难道要自己一条一条去解释吗……
“什么为什么，你老老实实睡床上就行了，你想跟着我一起打地铺吗？”汪东城斜了她一眼，“地上可没有想象里那么温暖人心。”
“可以啊，如果你想让我和你一起的话。”伍云寒无所谓地耸肩。
汪东城一噎。碰上伍云寒，他什么讽刺挑衅的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舌头就像打结了似的，已经出现了好几次这样的现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是为什么了。
“你，就睡床上。”汪东城道。
“这床这么大，可以一起睡。”伍云寒真诚地建议道，但是自己在下一个瞬间也绷不住红了脸。
汪东城不理她，转身就去衣柜拿备用的换洗棉被。
衣柜一开，汪东城差点把自己的牙给咬断了，才憋住了即将冲出口的脏话。
“我……”他抬眼盯着空空如也的衣柜，手指紧了紧，“薛丽堤……”
伍云寒凑了过来，看了眼衣柜，憋住了笑——她服了。
衣柜里什么都没有，连个枕头套都没有给汪东城留。
汪东城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他说要打地铺的时候，薛丽堤没有坚持劝阻了。
“我去洗漱。”伍云寒吐了吐舌头，出了门。
十几分钟之后，她抱着睡衣进来时，汪东城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
“那个……”伍云寒现在才感觉到真正的紧张，“你的睡衣。”
“谢了。”汪东城坐了起来，伸手接过衣服，装作不在意地起身道：“我去洗澡，你先睡吧，我待会找找被子。”
“嗯。”伍云寒也没有劝阻，点头道。
汪东城一出门，就在薛丽堤的房间门口做出各种打人的姿势——薛丽堤藏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找得到？！他还不清楚自己妈的德行吗！难道今天晚上真的就和伍云寒在一张床上睡了？怎么想这事儿就怎么不对劲啊……
垂头丧脸地洗完了澡，一进门，就见伍云寒已经躺着了。
暗黄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十分安静。
她还没有闭眼，手里拿着一本放在汪东城床头的书，汪东城知道那是法律的专业书。
“你看这个干嘛。”
“就看看。”只是想了解一下他平常都在干些什么。
“那个，我找不到被子，沙发上堆满了东西，没法睡……”汪东城开了口，顿了顿，不知道怎么继续。
“一起睡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伍云寒笑了起来，拍了拍床。
汪东城咬了咬牙，瞥了伍云寒一眼，“你真不介意？”
“真不介意。”
他心一横，觉得自己扭捏着也恶心，干脆直接上了床，但是躺在了边沿处。
伍云寒在他上床的一瞬间，全脸涨得通红。
“关灯吧。”她轻声道。
灯灭了，两人各躺一边，却都神思清醒，没有睡意。
番外 汪东城和伍云寒（五）
黑暗中，汪东城闭上眼睛，尽量放缓呼吸，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睡不着？”身侧的伍云寒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
声音突然响在耳侧，汪东城条件反射性地偏过头来，借着飘窗外淡淡的月光，正好对上了伍云寒的眼睛。他愣了一下，又听见伍云寒轻笑出了声，于是轻咳一声，有些着恼，“你笑什么！”他压低声音问。气氛愈加紧张，他更是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了。稍微往右一挪就会碰到伍云寒，不是手就是脚。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薛丽堤给他买一张king size的大床了。
伍云寒听了只是笑，声音很轻，但是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听得非常清楚，“你不怕你一翻身就掉下床么？还不往我这边挪一点。”她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嫌弃你。”
听着这笑，汪东城咬了咬牙，心一横，身体往里面又移动了些许位置。只不过他估错了距离，屁股一动，他和伍云寒的手臂就已经挨在了一起，虽然隔着睡衣，但是两人皮肤的温度升高再升高。
伍云寒这下子彻底消声了，僵着身子躺在床上，眼睛动了动。
汪东城也没动。
伍云寒攥了攥手，渐渐地，手心出了汗。两人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伍云寒眨眨眼，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就跟新婚之夜的小媳妇儿似的。”
她一动，汪东城马上就跟得了特赦令一般，嗖地一下就往边上挪去了。但仍然嘴硬的回道：“谁说我紧张了？刚才不知道是谁全身都在发抖。诶，我就在想，我房间里的温度不低啊。”
“是吗？那你肌肉酸不酸疼？”伍云寒说着，哪儿还记得住矜持，一翻身，右手就捏住了汪东城的右肩。
“伍云寒。”汪东城咬牙叫她。
伍云寒一笑，“我在。”
“你是不是想和我玩？”张子善突然问。
伍云寒刚刚消化了这句话，但还没想到汪东城是什么意思。右手一空，接着眼前一花，她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汪东城的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边，就像是上次她故意捉弄他一般。他也用这样的姿势，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黑暗中太容易滋生暧昧，汪东城的喉咙一动，两只大手分别捏住了伍云寒的肩膀。
鼻端有淡淡的剃须水的味道。
伍云寒的头有些晕，心跳如雷。汪东城指尖的温度像是直接传给了她，让她分辨不清他和她之间到底谁的温度更高。
汪东城慢慢低下了头……
“汪东城。”伍云寒轻轻叫了他一声。
伍云寒呵出的气息直接扑在了汪东城的双唇上，让他马上回过了神，然后双脸一红，从床上直接蹦了下去。
他刚才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想要去吻她……汪东城烦躁不安地在原地转圈，眼睛始终盯着地板，可只要一想到床上的那个女人，他的心就会跳的很急，突突突，突突突，就跟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似的。
伍云寒的嘴角漾起一抹笑，知道不能把汪东城逼急了，便也没再说什么刻意激他的话。
她拍了拍刚才汪东城躺过的位置，笑了笑，“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你快过来睡吧，我们讲和。”
汪东城眉尖一蹙，有些不相信地道：“真的？”
伍云寒的眼睛里闪着笑意，“真的。”说完，她假装打了个哈欠，又把身体往里面挪了挪，给汪东城腾出了很大一块地方。
汪东城本来打算今晚干脆就不睡觉了，就这么将就一晚。可是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一直到伍云寒的呼吸渐渐匀净。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睡意，认命地走了两步，掀开被子上床躺下。眼皮在打架。他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汪东城真的睡着后，身侧的伍云寒这才把眼睛睁开一点点，偷偷瞄一眼汪东城的侧脸，然后才放心入睡。
直到天色大亮时，汪东城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怀里正抱着的伍云寒，眼神缓缓下移，看见了自己的姿势之后，彻底清醒了。
他的腿……搭在伍云寒的身上……伍云寒的手也放在他的胸膛……
什么？！
手上和脚上的触感都这么真实。太阳穴一疼，他本想趁着伍云寒还在睡的时候，把两人分开。但刚一抬腿，怀里的伍云寒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汪东城一吓，呼地一下子坐起来，滚下了床。
“我我我……你你你……你睡相怎么这么不好？”汪东城慢慢平复了呼吸，指着伍云寒恶人先告状。
伍云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刚才被汪东城猛地推了出去。她揉着被压了一整晚的胳膊和腿，渐渐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笑了笑，知道如果接话下去汪东城铁定会恼羞成怒。于是把话题岔开了，问道：“几点了？”
汪东城一直都盯着伍云寒脸上的表情，见她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后，暗暗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瞟了眼时间，随口答道：“九点。”都这个点了，薛女士居然还没叫他吃饭？他这个儿子一定是她在外面顺手捡回来的吧，这胳膊肘都像外拐成山路了。
“我去洗漱。”伍云寒下床穿好拖鞋朝浴室走去。
等伍云寒离开后，汪东城立刻关上了卧室门。快速地换好了衣服，他心里一松——薛女士的这一关差不多算过了吧。等吃完早饭，他就带伍云寒离开。
这个念头刚一转完，他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汪东城走过去打开了门，笑得有些咬牙切齿，“薛女士，早上好。”
薛丽堤的脑袋朝房间里面一探，笑眯眯道：“怎么样？你们昨晚睡得还好吗？”她问完这句话，径直往里面走去，眼神一瞟到床上那凌乱的床单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汪东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当然就知道她自己乱想了什么。但是他不准备开口解释，反正老妈都这么认为了，那他越解释只是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最后得来的后果便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亲。
这时，伍云寒洗漱完出来了。见到薛丽堤还笑嘻嘻地打了招呼，“薛阿姨好。”
薛丽堤悄悄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汪东城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没有细想。他抓了抓头发，说：“你们先聊，我去洗漱。”说罢，便走进了浴室。
等汪东城走后，薛丽堤拉着伍云寒的手走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问：“昨晚怎么样？有进展吗？”她这个儿子也是一个死脑筋，不可能真的在一晚上就和伍云寒真的发生了什么，但是稍稍促进一下他们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想起昨晚汪东城差点落在她唇上的那个吻，以及今天早上是在他怀里醒过来——光是这两点，伍云寒的心脏都会紧张得狂跳。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大概……有希望。”她相信，只要她等，就这么等下去，就一定会有等到汪东城的那一天。
这句话说出来，薛丽堤瞬间就放心了。她拍了拍伍云寒的手背，笑了一下，“那阿姨我再帮你一把。”
汪东城和伍云寒吃完早饭，休息了一会儿。汪东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拉着伍云寒的手站起来，对薛丽堤说道：“妈。公司还有事，我和伍云寒就先回去了。”
薛丽堤一听到这话，差点没跳起来打汪东城的脑袋。她手里拿着正在洗的碗冲出来，挑眉问：“你刚才说什么？谁要走了？你再说一遍。”
汪东城一看薛女士这架势，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怕薛丽堤手没拿稳，碗直接从她的手里飞到他的身上来。
伍云寒忍着笑站在一边，不看也知道这场持久战肯定又是薛阿姨赢。
“你刚才是不是想走？”薛丽堤突然问了一句。
汪东城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唉。”薛丽堤开始抹眼睛，叹气，“你爸因为工作不回来，你和云寒才回来待了一天也想走。难道是因为我老了惹人嫌了吗？你们嫌我唠叨了？烦了？”她每问一句，便叹口气。
汪东城抽了抽嘴角，只得回道：“当然不是。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菜和听你说话了。”
“那你还走？”薛丽堤止住了手里的动作，眼睛里不见一点水雾，“大过年的，你朋友他们不回家陪老婆孩子？你看看你现在都多大岁数了，你朋友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怎么不对比对你你自己？”
“我不走，你能让我睡沙发么？”汪东城叹了口气，低了头。
薛丽堤一瞪眼，“不”字绕到嘴巴又换了个回答，“可以啊，你现在陪着云寒出去转转。只要你妈我高兴了，让你晚上睡床都没有问题。”
“真的？”汪东城眼角一挑，看了一眼薛丽堤。
薛丽堤笑了笑不答，心里却道：当然是假的。
汪东城一噎，瞪眼。
黑暗中，汪东城闭上眼睛，尽量放缓呼吸，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睡不着？”身侧的伍云寒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
声音突然响在耳侧，汪东城条件反射性地偏过头来，借着飘窗外淡淡的月光，正好对上了伍云寒的眼睛。他愣了一下，又听见伍云寒轻笑出了声，于是轻咳一声，有些着恼，“你笑什么！”他压低声音问。气氛愈加紧张，他更是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了。稍微往右一挪就会碰到伍云寒，不是手就是脚。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让薛丽堤给他买一张king size的大床了。
伍云寒听了只是笑，声音很轻，但是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听得非常清楚，“你不怕你一翻身就掉下床么？还不往我这边挪一点。”她说完，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嫌弃你。”
听着这笑，汪东城咬了咬牙，心一横，身体往里面又移动了些许位置。只不过他估错了距离，屁股一动，他和伍云寒的手臂就已经挨在了一起，虽然隔着睡衣，但是两人皮肤的温度升高再升高。
伍云寒这下子彻底消声了，僵着身子躺在床上，眼睛动了动。
汪东城也没动。
伍云寒攥了攥手，渐渐地，手心出了汗。两人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伍云寒眨眨眼，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就跟新婚之夜的小媳妇儿似的。”
她一动，汪东城马上就跟得了特赦令一般，嗖地一下就往边上挪去了。但仍然嘴硬的回道：“谁说我紧张了？刚才不知道是谁全身都在发抖。诶，我就在想，我房间里的温度不低啊。”
“是吗？那你肌肉酸不酸疼？”伍云寒说着，哪儿还记得住矜持，一翻身，右手就捏住了汪东城的右肩。
“伍云寒。”汪东城咬牙叫她。
伍云寒一笑，“我在。”
“你是不是想和我玩？”张子善突然问。
伍云寒刚刚消化了这句话，但还没想到汪东城是什么意思。右手一空，接着眼前一花，她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汪东城的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边，就像是上次她故意捉弄他一般。他也用这样的姿势，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黑暗中太容易滋生暧昧，汪东城的喉咙一动，两只大手分别捏住了伍云寒的肩膀。
鼻端有淡淡的剃须水的味道。
伍云寒的头有些晕，心跳如雷。汪东城指尖的温度像是直接传给了她，让她分辨不清他和她之间到底谁的温度更高。
汪东城慢慢低下了头……
“汪东城。”伍云寒轻轻叫了他一声。
伍云寒呵出的气息直接扑在了汪东城的双唇上，让他马上回过了神，然后双脸一红，从床上直接蹦了下去。
他刚才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想要去吻她……汪东城烦躁不安地在原地转圈，眼睛始终盯着地板，可只要一想到床上的那个女人，他的心就会跳的很急，突突突，突突突，就跟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似的。
伍云寒的嘴角漾起一抹笑，知道不能把汪东城逼急了，便也没再说什么刻意激他的话。
她拍了拍刚才汪东城躺过的位置，笑了笑，“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你快过来睡吧，我们讲和。”
汪东城眉尖一蹙，有些不相信地道：“真的？”
伍云寒的眼睛里闪着笑意，“真的。”说完，她假装打了个哈欠，又把身体往里面挪了挪，给汪东城腾出了很大一块地方。
汪东城本来打算今晚干脆就不睡觉了，就这么将就一晚。可是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一直到伍云寒的呼吸渐渐匀净。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睡意，认命地走了两步，掀开被子上床躺下。眼皮在打架。他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汪东城真的睡着后，身侧的伍云寒这才把眼睛睁开一点点，偷偷瞄一眼汪东城的侧脸，然后才放心入睡。
直到天色大亮时，汪东城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怀里正抱着的伍云寒，眼神缓缓下移，看见了自己的姿势之后，彻底清醒了。
他的腿……搭在伍云寒的身上……伍云寒的手也放在他的胸膛……
什么？！
手上和脚上的触感都这么真实。太阳穴一疼，他本想趁着伍云寒还在睡的时候，把两人分开。但刚一抬腿，怀里的伍云寒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汪东城一吓，呼地一下子坐起来，滚下了床。
“我我我……你你你……你睡相怎么这么不好？”汪东城慢慢平复了呼吸，指着伍云寒恶人先告状。
伍云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刚才被汪东城猛地推了出去。她揉着被压了一整晚的胳膊和腿，渐渐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笑了笑，知道如果接话下去汪东城铁定会恼羞成怒。于是把话题岔开了，问道：“几点了？”
汪东城一直都盯着伍云寒脸上的表情，见她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后，暗暗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瞟了眼时间，随口答道：“九点。”都这个点了，薛女士居然还没叫他吃饭？他这个儿子一定是她在外面顺手捡回来的吧，这胳膊肘都像外拐成山路了。
“我去洗漱。”伍云寒下床穿好拖鞋朝浴室走去。
等伍云寒离开后，汪东城立刻关上了卧室门。快速地换好了衣服，他心里一松——薛女士的这一关差不多算过了吧。等吃完早饭，他就带伍云寒离开。
这个念头刚一转完，他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汪东城走过去打开了门，笑得有些咬牙切齿，“薛女士，早上好。”
薛丽堤的脑袋朝房间里面一探，笑眯眯道：“怎么样？你们昨晚睡得还好吗？”她问完这句话，径直往里面走去，眼神一瞟到床上那凌乱的床单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汪东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当然就知道她自己乱想了什么。但是他不准备开口解释，反正老妈都这么认为了，那他越解释只是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最后得来的后果便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亲。
这时，伍云寒洗漱完出来了。见到薛丽堤还笑嘻嘻地打了招呼，“薛阿姨好。”
薛丽堤悄悄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汪东城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没有细想。他抓了抓头发，说：“你们先聊，我去洗漱。”说罢，便走进了浴室。
等汪东城走后，薛丽堤拉着伍云寒的手走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问：“昨晚怎么样？有进展吗？”她这个儿子也是一个死脑筋，不可能真的在一晚上就和伍云寒真的发生了什么，但是稍稍促进一下他们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想起昨晚汪东城差点落在她唇上的那个吻，以及今天早上是在他怀里醒过来——光是这两点，伍云寒的心脏都会紧张得狂跳。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大概……有希望。”她相信，只要她等，就这么等下去，就一定会有等到汪东城的那一天。
这句话说出来，薛丽堤瞬间就放心了。她拍了拍伍云寒的手背，笑了一下，“那阿姨我再帮你一把。”
汪东城和伍云寒吃完早饭，休息了一会儿。汪东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拉着伍云寒的手站起来，对薛丽堤说道：“妈。公司还有事，我和伍云寒就先回去了。”
薛丽堤一听到这话，差点没跳起来打汪东城的脑袋。她手里拿着正在洗的碗冲出来，挑眉问：“你刚才说什么？谁要走了？你再说一遍。”
汪东城一看薛女士这架势，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就怕薛丽堤手没拿稳，碗直接从她的手里飞到他的身上来。
伍云寒忍着笑站在一边，不看也知道这场持久战肯定又是薛阿姨赢。
“你刚才是不是想走？”薛丽堤突然问了一句。
汪东城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唉。”薛丽堤开始抹眼睛，叹气，“你爸因为工作不回来，你和云寒才回来待了一天也想走。难道是因为我老了惹人嫌了吗？你们嫌我唠叨了？烦了？”她每问一句，便叹口气。
汪东城抽了抽嘴角，只得回道：“当然不是。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菜和听你说话了。”
“那你还走？”薛丽堤止住了手里的动作，眼睛里不见一点水雾，“大过年的，你朋友他们不回家陪老婆孩子？你看看你现在都多大岁数了，你朋友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怎么不对比对你你自己？”
“我不走，你能让我睡沙发么？”汪东城叹了口气，低了头。
薛丽堤一瞪眼，“不”字绕到嘴巴又换了个回答，“可以啊，你现在陪着云寒出去转转。只要你妈我高兴了，让你晚上睡床都没有问题。”
“真的？”汪东城眼角一挑，看了一眼薛丽堤。
薛丽堤笑了笑不答，心里却道：当然是假的。
汪东城一噎，瞪眼。
番外 汪东城和伍云寒（六）
薛丽堤的本意是在整个正月期间促成这两人的好事，但是她没算准，正月还没过，楼南就接到了一个急案，汪东城一大早醒来，就带着伍云寒赶去楼南。
汪东城迈进办公室里的那一刻，顿时察觉到两束目光在他和伍云寒之间扫射了一圈。
“早上好。”陈德修咧嘴笑着，眼神在汪东城的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后转到了正在打哈欠的伍云寒的脸上。
伍云寒没精打采地捂着嘴，摇晃着身自己说了一句子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在一边的沙发上瘫软了下来。
汪东城转头看了她一眼，嘲笑道：“睡懵了吧你，本来就够傻了，以后少睡点。”
“喂。”伍云寒一个哈欠没打完，又接着打了一个，斜眼道：“昨天晚上是谁抢我被子来着？你自己不是有被子吗，非把我的往你那边拉……”她说到一半，发现汪东城的表情已经不对劲了，抽了抽嘴角，停住了自己的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
“那个……”伍云寒张了张嘴，看见了陈德修的笑容，顿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转头心虚地看了汪东城一眼。
“恭喜。”陈德修简短有力地做了总结陈词。
“一大早的就这么热闹啊。”楼彬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伍云寒转头看见了楼彬脸上的笑容，知道他大概刚才也是听见了自己说的话。
“你们别误会啊。”汪东城咬了咬牙，“这事儿……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都懂。”楼彬递过去一个安慰的表情，笑了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们懂什么了！”汪东城急眼了，瞪着眼睛看向楼彬——这楼彬天天跟着陈德修也学坏了，什么语气眼神都学了个遍啊……越看越是欠一顿结实的抽。
陈德修笑着道：“开始商量一下新的工作吧。”
“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曾沛慈做的东西还有没有剩的？我们俩饿死了，刚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上薛女士给我们做的爱心早餐。”
他说的没错，这早餐不仅仅是爱心的，还是……情侣的。这几天薛丽堤的执着已经将汪东城逼到了崩溃线上，无时无刻都被人提醒着他和伍云寒的关系，并且和伍云寒睡在同一张床上已经是一种负担，一开始他还可以说服自己这只是无奈之举，但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宁愿打地铺，也不想和她睡在一起。但是伍云寒一副“你没亏心你干嘛不睡床”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太别扭了，只能硬着头皮睡了，结果……每天早晨起来都是一场奇观。
“没有了，我下去喝口水的功夫，就被他吃完了。”楼彬伸手指了指陈德修。
汪东城咧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要来，就先把你老婆给你做的爱心早餐给吃了吧？”
“是。”陈德修微笑点头，应得十分自然。
“我一年能吃到几次啊！你就不能给我留点？！我们从小到大穿同一条裤子的情谊呢？”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小时候穿得下裤子吗？”陈德修斜眼。
汪东城彻底崩溃，坐在了沙发上。
伍云寒笑着将自己随身带的包包打开了，转手递给了汪东城一个透明的食物袋，“刚才你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我带了点出来，吃吗？”
汪东城一愣，看着伍云寒抓着那个食物袋的手。
伍云寒又往前递了递，开口道：“我虽然不会做菜，不过你这么喜欢吃东西，我也可以去学学。最近夏五熊好像也在学，我可以和她一起……”
“千万别。”汪东城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坐了下来，努力想忽视自己心里的异样，故作轻松地开口道：“你和她联手，就可以出一本烧厨房的教程了。”
陈德修和楼彬都笑了起来。
伍云寒也笑了起来：“是有可能……要不我学做菜你学灭火？这样以后搭配起来就行了。”
陈德修的笑声已经完全不想掩饰了。
汪东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和伍云寒的话语里已经谈到了未来，而且他不知道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里脑子里浮出来的画面……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已经开始习惯和伍云寒想象未来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在汪东城脑子里出现，他就立刻摇着头给否定了。
“不学。”他道。
“为什么？”伍云寒转头。
“你自己不会用灭火器吗？”汪东城道。
伍云寒撇嘴道：“小气……我都为你学做菜了……”
汪东城听着这句话觉得怪怪的，不答。
陈德修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了一眼，开口道：“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喜讯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汪东城转头。他在很多时候是不了解陈德修的，但是大部分的情况下，他都能很敏感地从陈德修的反应里判断出一些事情，比如说，现在。
他这样的表情和态度，要谈到的人一定是……谢西恬。
“嗯，我要听。”汪东城不意外地给出了这个回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将视线往伍云寒身上一瞟，见她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还暗自松了一口气。
陈德修看见了汪东城的表情，心里却顿时轻松了不少——汪东城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关注过伍云寒很多次了。从看见汪东城和伍云寒站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很简单，汪东城对于谢西恬的态度，几乎就像是追星。追逐一个自己崇拜的人，很多时候并不能算是爱情。而真正能称得上喜欢的，是能够握住的那些东西，一转头就能看见的东西。
他太了解汪东城，汪东城的喜欢，绝对不可能是爱上某个人的背影，也不可能是追逐谁的影子……等到他自己醒悟过来的那一天，就会明白。
“谢西恬。”陈德修顿了顿，开口道：“怀孕了。”
汪东城一愣，之后松了口气。他有想过这个可能，她已经结婚了，接下来能够接到的那些“不知道算不算是喜讯的消息”，也就只能是这个了。这个消息本身是个喜讯，而对于他来说，大概不是。
“太好了。”汪东城轻声说了一句。
伍云寒转头，看向了汪东城这边。
汪东城点头又轻声重复了一句：“……太好了。”
陈德修的目光深了深，靠向了身后的椅子。
汪东城突然抬腿，转身往门口的走廊走去，靠在栏杆上，突然有些感慨。
谢西恬终于找到了那个她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也终于要有自己的家庭，要开始成为一个母亲——这是他想到过的事情，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显得这么真实和残酷。然而更加残酷的一件事情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并不是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了。
只是刚才听见的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心底里居然是喜悦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真心地祝福她。
身边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汪东城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是谁。从伍云寒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总是背身听见她的脚步声，很轻，但是没有犹豫。
“难过了？”伍云寒笑了笑，走了过来，靠在他身旁的栏杆上。
“没有。”汪东城摇头。
“真的假的。”伍云寒的笑容开始有了一些真实度。好多次她都是笑着安慰，但是心里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她知道汪东城不爱撒谎。
汪东城动了动眼皮，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突然记起了第一次看见伍云寒的时候，她就是带着笑容硬生生地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真的。”汪东城皱着眉头摇了摇自己的头。
这一刻的心情才真的是复杂。
他用多少年去喜欢谢西恬，他以为自己也要用想同的时间去忘记，也一直在努力。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人也都有了归属，他曾经以为伍云寒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弃，没想到这一坚持，就是这么久。
“我们认识多久了？”汪东城开口问道。
“你说的是相遇还是重逢？”伍云寒咧嘴笑着。
汪东城顿了顿，“重逢。”
“快四年了。”伍云寒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她一直都没有去算时间，也没有介意过。
“你没有想过，再这么待在我身边，万一我们两个没有成，你要怎么办？”汪东城半开玩笑道：“到时候你老了，还这么没心没肺的，谁还要你？”
“喂，汪东城，你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伍云寒笑得更厉害了：“我耗得起，这一辈子要么不嫁，要么就嫁我想嫁的人。所以我还有一辈子去陪你耗着呢，看你脾气这么坏，嘴还贱，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喜欢你了，等到最后没人喜欢你了，你自然就是我的了。”
汪东城抽了抽嘴角——这是他听过最嚣张的告白。
伍云寒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你也别让我等太久了，看着他们一对对的，我也开始羡慕了。”
“不会的。”汪东城还是那个语气，打趣道：“不打算让你等了。”
“啊？”伍云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唇角自动上扬，盯着汪东城的表情。
汪东城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哦，阳光正好。
薛丽堤的本意是在整个正月期间促成这两人的好事，但是她没算准，正月还没过，楼南就接到了一个急案，汪东城一大早醒来，就带着伍云寒赶去楼南。
汪东城迈进办公室里的那一刻，顿时察觉到两束目光在他和伍云寒之间扫射了一圈。
“早上好。”陈德修咧嘴笑着，眼神在汪东城的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后转到了正在打哈欠的伍云寒的脸上。
伍云寒没精打采地捂着嘴，摇晃着身自己说了一句子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在一边的沙发上瘫软了下来。
汪东城转头看了她一眼，嘲笑道：“睡懵了吧你，本来就够傻了，以后少睡点。”
“喂。”伍云寒一个哈欠没打完，又接着打了一个，斜眼道：“昨天晚上是谁抢我被子来着？你自己不是有被子吗，非把我的往你那边拉……”她说到一半，发现汪东城的表情已经不对劲了，抽了抽嘴角，停住了自己的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
“那个……”伍云寒张了张嘴，看见了陈德修的笑容，顿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转头心虚地看了汪东城一眼。
“恭喜。”陈德修简短有力地做了总结陈词。
“一大早的就这么热闹啊。”楼彬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伍云寒转头看见了楼彬脸上的笑容，知道他大概刚才也是听见了自己说的话。
“你们别误会啊。”汪东城咬了咬牙，“这事儿……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都懂。”楼彬递过去一个安慰的表情，笑了笑，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们懂什么了！”汪东城急眼了，瞪着眼睛看向楼彬——这楼彬天天跟着陈德修也学坏了，什么语气眼神都学了个遍啊……越看越是欠一顿结实的抽。
陈德修笑着道：“开始商量一下新的工作吧。”
“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曾沛慈做的东西还有没有剩的？我们俩饿死了，刚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上薛女士给我们做的爱心早餐。”
他说的没错，这早餐不仅仅是爱心的，还是……情侣的。这几天薛丽堤的执着已经将汪东城逼到了崩溃线上，无时无刻都被人提醒着他和伍云寒的关系，并且和伍云寒睡在同一张床上已经是一种负担，一开始他还可以说服自己这只是无奈之举，但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宁愿打地铺，也不想和她睡在一起。但是伍云寒一副“你没亏心你干嘛不睡床”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太别扭了，只能硬着头皮睡了，结果……每天早晨起来都是一场奇观。
“没有了，我下去喝口水的功夫，就被他吃完了。”楼彬伸手指了指陈德修。
汪东城咧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要来，就先把你老婆给你做的爱心早餐给吃了吧？”
“是。”陈德修微笑点头，应得十分自然。
“我一年能吃到几次啊！你就不能给我留点？！我们从小到大穿同一条裤子的情谊呢？”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小时候穿得下裤子吗？”陈德修斜眼。
汪东城彻底崩溃，坐在了沙发上。
伍云寒笑着将自己随身带的包包打开了，转手递给了汪东城一个透明的食物袋，“刚才你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我带了点出来，吃吗？”
汪东城一愣，看着伍云寒抓着那个食物袋的手。
伍云寒又往前递了递，开口道：“我虽然不会做菜，不过你这么喜欢吃东西，我也可以去学学。最近夏五熊好像也在学，我可以和她一起……”
“千万别。”汪东城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坐了下来，努力想忽视自己心里的异样，故作轻松地开口道：“你和她联手，就可以出一本烧厨房的教程了。”
陈德修和楼彬都笑了起来。
伍云寒也笑了起来：“是有可能……要不我学做菜你学灭火？这样以后搭配起来就行了。”
陈德修的笑声已经完全不想掩饰了。
汪东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和伍云寒的话语里已经谈到了未来，而且他不知道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里脑子里浮出来的画面……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已经开始习惯和伍云寒想象未来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在汪东城脑子里出现，他就立刻摇着头给否定了。
“不学。”他道。
“为什么？”伍云寒转头。
“你自己不会用灭火器吗？”汪东城道。
伍云寒撇嘴道：“小气……我都为你学做菜了……”
汪东城听着这句话觉得怪怪的，不答。
陈德修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了一眼，开口道：“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喜讯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汪东城转头。他在很多时候是不了解陈德修的，但是大部分的情况下，他都能很敏感地从陈德修的反应里判断出一些事情，比如说，现在。
他这样的表情和态度，要谈到的人一定是……谢西恬。
“嗯，我要听。”汪东城不意外地给出了这个回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将视线往伍云寒身上一瞟，见她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还暗自松了一口气。
陈德修看见了汪东城的表情，心里却顿时轻松了不少——汪东城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关注过伍云寒很多次了。从看见汪东城和伍云寒站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很简单，汪东城对于谢西恬的态度，几乎就像是追星。追逐一个自己崇拜的人，很多时候并不能算是爱情。而真正能称得上喜欢的，是能够握住的那些东西，一转头就能看见的东西。
他太了解汪东城，汪东城的喜欢，绝对不可能是爱上某个人的背影，也不可能是追逐谁的影子……等到他自己醒悟过来的那一天，就会明白。
“谢西恬。”陈德修顿了顿，开口道：“怀孕了。”
汪东城一愣，之后松了口气。他有想过这个可能，她已经结婚了，接下来能够接到的那些“不知道算不算是喜讯的消息”，也就只能是这个了。这个消息本身是个喜讯，而对于他来说，大概不是。
“太好了。”汪东城轻声说了一句。
伍云寒转头，看向了汪东城这边。
汪东城点头又轻声重复了一句：“……太好了。”
陈德修的目光深了深，靠向了身后的椅子。
汪东城突然抬腿，转身往门口的走廊走去，靠在栏杆上，突然有些感慨。
谢西恬终于找到了那个她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也终于要有自己的家庭，要开始成为一个母亲——这是他想到过的事情，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显得这么真实和残酷。然而更加残酷的一件事情是……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并不是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了。
只是刚才听见的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心底里居然是喜悦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真心地祝福她。
身边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汪东城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是谁。从伍云寒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总是背身听见她的脚步声，很轻，但是没有犹豫。
“难过了？”伍云寒笑了笑，走了过来，靠在他身旁的栏杆上。
“没有。”汪东城摇头。
“真的假的。”伍云寒的笑容开始有了一些真实度。好多次她都是笑着安慰，但是心里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她知道汪东城不爱撒谎。
汪东城动了动眼皮，转头看了伍云寒一眼，突然记起了第一次看见伍云寒的时候，她就是带着笑容硬生生地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真的。”汪东城皱着眉头摇了摇自己的头。
这一刻的心情才真的是复杂。
他用多少年去喜欢谢西恬，他以为自己也要用想同的时间去忘记，也一直在努力。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人也都有了归属，他曾经以为伍云寒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弃，没想到这一坚持，就是这么久。
“我们认识多久了？”汪东城开口问道。
“你说的是相遇还是重逢？”伍云寒咧嘴笑着。
汪东城顿了顿，“重逢。”
“快四年了。”伍云寒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她一直都没有去算时间，也没有介意过。
“你没有想过，再这么待在我身边，万一我们两个没有成，你要怎么办？”汪东城半开玩笑道：“到时候你老了，还这么没心没肺的，谁还要你？”
“喂，汪东城，你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的。”伍云寒笑得更厉害了：“我耗得起，这一辈子要么不嫁，要么就嫁我想嫁的人。所以我还有一辈子去陪你耗着呢，看你脾气这么坏，嘴还贱，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喜欢你了，等到最后没人喜欢你了，你自然就是我的了。”
汪东城抽了抽嘴角——这是他听过最嚣张的告白。
伍云寒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你也别让我等太久了，看着他们一对对的，我也开始羡慕了。”
“不会的。”汪东城还是那个语气，打趣道：“不打算让你等了。”
“啊？”伍云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唇角自动上扬，盯着汪东城的表情。
汪东城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哦，阳光正好。
番外 江承北和顾双馨（一）
碳宝的两岁生日一过，冯桑桑和顾双馨举办婚礼的请帖就已经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因为请帖是直接分成了三份寄到了工作室的，所以江承北和顾双馨是同时收到的。
顾双馨正窝在沙发上看书，江承北正在电脑上帮别人做旅游攻略，做到一半停了下来，往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累了？”顾双馨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洗了葡萄，吃吗？”
“好啊。”江承北走了过来，坐在了顾双馨的旁边。
顾双馨开口道：“待会你就这么穿着去吗？”
江承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色简洁t，挥了挥手道：“就这么去。他们几个的婚礼，又不是别人的。”
顾双馨伸手将他的衣服摸了摸道：“入秋了，再这么穿就太薄了。”
“那我去换一件。”江承北点头道，转身就走进了工作室里面的房间。
顾双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江承北的体温还留在手上，她有些恍惚。
曾沛慈结婚了，夏五熊结婚了，冯桑桑也要结婚了……她抬眼看着江承北离开的方向，咬了咬唇。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等到给别人发请帖的一天？
这两年跟着承北四处走动，和他一起看过最美的星空，在最炎热的天气里穿越山岭沙漠，和他一起踏进他最喜欢的圣地，看过那么多虔诚的朝拜和充满信仰的眼神……突然间发现自己成长了很多。
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小姐，到现在开始关注他的穿着，关注他的冷暖，也学会对身边人报以微笑和宽容。
顾双馨收回了自己的手，笑了起来。她的侧脸有些晒伤，现在还有些红，在蜕皮中，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丑，因为这是她前段时间和江承北一起去西藏的时候留下的，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承北每次一去，回来都是黑一圈。
“好了，走吧。”江承北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正在扣手上的纽扣，随便拉扯了两下便开口道。
顾双馨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昨天准备的礼物呢？”
“礼物啊……”江承北也抬眼看了看，皱眉道：“我好像就给放在这儿了……”
“没看见啊，在哪儿……”顾双馨也低头找着。
两人都是出门不带脑子的——这是张子善对他们最为准确的评价。
顾双馨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我记起来了！”
“在哪？”江承北回头。
“在那个那个……放在你那个绿色的袋子后面了。”
江承北立刻进了房间，将绿色袋子后面的一个小袋子挑了出来。是一对情侣的手表，还有一些两人去旅行时从各地带回来的小饰品之类的东西。
“他们会戴吗？”顾双馨有些犹豫道：“我们事先也没有问人家的喜好……万一顾双棋和冯桑桑都不喜欢戴手表，那我们买这个不就是浪费了。”
“应该会。”江承北挥挥手，不在意道：“他们又不是我们。”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嫌麻烦不戴手表的只有他们两个。
顾双馨知道江承北的话里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单纯地形容他们两个懒而已，但是心里在听见那一句“我们”的时候，还是不可抑制地甜了一下。
“走吧。”她笑得灿烂，开口道。
江承北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只是抬腿跟上了她的脚步。
“老姜又来催稿子了。”顾双馨想起了什么，突然道。
江承北低声叫唤了一声：“我上个月不是刚给过他稿子吗……”
“上个月……”顾双馨都有些替老姜抱不平了。
在江承北这里，上个月交上去的稿子，能被他称为“刚”。她亲眼见到老姜被江承北折磨得都快一天一天消瘦下去了。但是江承北重新开始动笔的事情，也给了老姜很大的希望，虽然现在写的不多，但是总归是开始写了，旅途中陆续写一些东西，后续的整理稿件的工作，都是她学着去做的。
夏五熊有问过她累不累。
累不累？累啊，当然累啊……但是开心。她能为他做点什么，能留在他身边，而江承北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这是最让她开心的地方。
两人开车到了婚礼的大堂。
从曾沛慈和夏五熊的婚礼之后，他们几个的婚礼就越办越简单，到最后就只有简单的一场饭局，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庆祝一番，仅此而已，但是每个人每一次，都是十分开心的。
曾沛慈已经到了，抱着两岁的碳宝坐在桌上，碳宝盯着桌上的菜一动不动的看着。
“来了来了！”夏五熊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招手，一不小心挥手打到了一边坐着的肿肿，肿肿抬头不满地叫着——话还没说全，就已经会骂人了。
“绝对亲生。”汪东城在一旁评价着，看着肿肿道：“谁说这孩子不像夏五熊，我跟谁急。”
“没人会说，你放心。”陈德修淡淡道。
夏五熊愧疚地摸着肿肿被打到的脸，一边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没看见……”
江承北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转手就碰了碰顾双馨示意她也转头去看。
顾双馨一看，也是乐得不行，笑着朝几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这么早？”顾双馨开口问道。
“不早不行啊，我就是被夏五熊夹着刀压过来的。”汪东城道。
“还不是因为你的拖延症——现在有了伍云寒之后，更拖延了，催好几遍才答应。”夏五熊道。
汪东城一噎，开口道：“你别给我胡说八道……”
伍云寒在一旁笑嘻嘻的，也不答。
江承北在曾沛慈的对面坐下了，抬眼看了看碳宝。
“长得像陈德修。”他道。
“对，眼睛和鼻子像他。”曾沛慈点头，也低头看着碳宝——这五官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肿肿挥着手，示意自己要坐到碳宝身边去，开口叫着：“坐……坐那……”
夏五熊立刻明白了，转头瞪了曾沛慈一眼道：“你看见没有？你家儿子这么小就开始祸害人，以后可怎么办……真是为我家肿肿掬泪三千，以后面对的情敌啧啧啧……靠数量都能压死她。”
“如果肿肿真的像你，她能靠质量取胜。”曾沛慈道。
夏五熊笑着伸手去打她，被曾沛慈轻松躲过了。
“肿肿……天啊，当初我是疯了吗，居然就让你们这样叫下来了！”
“由不得你不同意啊。”汪东城笑道：“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肿肿就只认这个名字了。”
“所以说陈德修这个老狐狸……”夏五熊嘟喃。
“你给人儿子取了个什么小名？”汪东城接嘴：“你还怪上人家了？我说你们这个组合，还真的是世纪最奇葩的小名合集。”
几人都哈哈大笑：“没关系，已经独特成了习惯了。”
“也是。”汪东城道：“你们几个的孩子要是叫什么阿宝阿贝阿心肝的，估计会给我嘲笑一辈子。”
“等你孩子出生了……”夏五熊的眼神在汪东城的身上缓缓扫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着：“我会送他一个绝世好名，你放心，一定比肿肿和碳宝都更加拉风——我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帮你想。”
“我错了，夏五熊。”汪东城突然开口，十分诚恳：“我收回刚才的所有话。”
“说出去的话还有收回的道理？”夏五熊斜着眼睛看他。
汪东城咬牙——夏五熊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好名字来？这个完全就是威胁，可能会直接导致他对生孩子的恐惧……
顾双馨一直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笑容到渐渐平静下来，低头看着桌底下自己紧紧攥着的双手，指尖已经泛白。
每一次看见他们这么幸福，高兴之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难过的。现在汪东城虽然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伍云寒的好，只是自己……现在全桌就只有自己，未来还是个大写的待定。
趁一桌人都在互相说笑的时候，顾双馨看了看大家，站了起来，起身去了大堂的外面。
庭院里已经没有花了，微冷的风灌进了她的领口，她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咬唇不语。
“你怎么了？”江承北大步跨了出来，伸手将顾双馨拉到了一边：“脸上还有晒伤，不要站在阳光底下。”
顾双馨突然抬头，看着江承北道：“承北……”
江承北眉头轻轻一皱。他很少听见顾双馨这样严肃地和他说话。
“你觉得一桌人里面，我们两个像什么？”她轻声问道。
江承北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这两年来，顾双馨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到义无反顾地背包跟着他上路，没有丝毫怨言一路成长……
他的眼神闪了闪。
顾双馨咬了咬唇，转头看了大堂一眼，“我……”她欲言又止。很多话她说不出口，不代表从来就不在意。这么久了，她也没有等到他点头的一天，他心里住的人始终还是留着影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两年在干什么，都做了些什么，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
“江承北。”顾双馨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到底要不要我？我不想再参加谁的婚礼了，我连自己的幸福都没有争取到……从来都没有。”
顾双馨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说等，她答应了，而现在这算什么？几乎等于逼迫了……
她咬咬牙，害怕听见那个回答，转身大步迈开。
江承北抬头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碳宝的两岁生日一过，冯桑桑和顾双馨举办婚礼的请帖就已经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因为请帖是直接分成了三份寄到了工作室的，所以江承北和顾双馨是同时收到的。
顾双馨正窝在沙发上看书，江承北正在电脑上帮别人做旅游攻略，做到一半停了下来，往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累了？”顾双馨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洗了葡萄，吃吗？”
“好啊。”江承北走了过来，坐在了顾双馨的旁边。
顾双馨开口道：“待会你就这么穿着去吗？”
江承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色简洁t，挥了挥手道：“就这么去。他们几个的婚礼，又不是别人的。”
顾双馨伸手将他的衣服摸了摸道：“入秋了，再这么穿就太薄了。”
“那我去换一件。”江承北点头道，转身就走进了工作室里面的房间。
顾双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江承北的体温还留在手上，她有些恍惚。
曾沛慈结婚了，夏五熊结婚了，冯桑桑也要结婚了……她抬眼看着江承北离开的方向，咬了咬唇。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等到给别人发请帖的一天？
这两年跟着承北四处走动，和他一起看过最美的星空，在最炎热的天气里穿越山岭沙漠，和他一起踏进他最喜欢的圣地，看过那么多虔诚的朝拜和充满信仰的眼神……突然间发现自己成长了很多。
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小姐，到现在开始关注他的穿着，关注他的冷暖，也学会对身边人报以微笑和宽容。
顾双馨收回了自己的手，笑了起来。她的侧脸有些晒伤，现在还有些红，在蜕皮中，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丑，因为这是她前段时间和江承北一起去西藏的时候留下的，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承北每次一去，回来都是黑一圈。
“好了，走吧。”江承北从里面走了出来，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色衬衫，正在扣手上的纽扣，随便拉扯了两下便开口道。
顾双馨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昨天准备的礼物呢？”
“礼物啊……”江承北也抬眼看了看，皱眉道：“我好像就给放在这儿了……”
“没看见啊，在哪儿……”顾双馨也低头找着。
两人都是出门不带脑子的——这是张子善对他们最为准确的评价。
顾双馨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我记起来了！”
“在哪？”江承北回头。
“在那个那个……放在你那个绿色的袋子后面了。”
江承北立刻进了房间，将绿色袋子后面的一个小袋子挑了出来。是一对情侣的手表，还有一些两人去旅行时从各地带回来的小饰品之类的东西。
“他们会戴吗？”顾双馨有些犹豫道：“我们事先也没有问人家的喜好……万一顾双棋和冯桑桑都不喜欢戴手表，那我们买这个不就是浪费了。”
“应该会。”江承北挥挥手，不在意道：“他们又不是我们。”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嫌麻烦不戴手表的只有他们两个。
顾双馨知道江承北的话里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单纯地形容他们两个懒而已，但是心里在听见那一句“我们”的时候，还是不可抑制地甜了一下。
“走吧。”她笑得灿烂，开口道。
江承北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只是抬腿跟上了她的脚步。
“老姜又来催稿子了。”顾双馨想起了什么，突然道。
江承北低声叫唤了一声：“我上个月不是刚给过他稿子吗……”
“上个月……”顾双馨都有些替老姜抱不平了。
在江承北这里，上个月交上去的稿子，能被他称为“刚”。她亲眼见到老姜被江承北折磨得都快一天一天消瘦下去了。但是江承北重新开始动笔的事情，也给了老姜很大的希望，虽然现在写的不多，但是总归是开始写了，旅途中陆续写一些东西，后续的整理稿件的工作，都是她学着去做的。
夏五熊有问过她累不累。
累不累？累啊，当然累啊……但是开心。她能为他做点什么，能留在他身边，而江承北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这是最让她开心的地方。
两人开车到了婚礼的大堂。
从曾沛慈和夏五熊的婚礼之后，他们几个的婚礼就越办越简单，到最后就只有简单的一场饭局，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庆祝一番，仅此而已，但是每个人每一次，都是十分开心的。
曾沛慈已经到了，抱着两岁的碳宝坐在桌上，碳宝盯着桌上的菜一动不动的看着。
“来了来了！”夏五熊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招手，一不小心挥手打到了一边坐着的肿肿，肿肿抬头不满地叫着——话还没说全，就已经会骂人了。
“绝对亲生。”汪东城在一旁评价着，看着肿肿道：“谁说这孩子不像夏五熊，我跟谁急。”
“没人会说，你放心。”陈德修淡淡道。
夏五熊愧疚地摸着肿肿被打到的脸，一边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没看见……”
江承北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转手就碰了碰顾双馨示意她也转头去看。
顾双馨一看，也是乐得不行，笑着朝几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这么早？”顾双馨开口问道。
“不早不行啊，我就是被夏五熊夹着刀压过来的。”汪东城道。
“还不是因为你的拖延症——现在有了伍云寒之后，更拖延了，催好几遍才答应。”夏五熊道。
汪东城一噎，开口道：“你别给我胡说八道……”
伍云寒在一旁笑嘻嘻的，也不答。
江承北在曾沛慈的对面坐下了，抬眼看了看碳宝。
“长得像陈德修。”他道。
“对，眼睛和鼻子像他。”曾沛慈点头，也低头看着碳宝——这五官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肿肿挥着手，示意自己要坐到碳宝身边去，开口叫着：“坐……坐那……”
夏五熊立刻明白了，转头瞪了曾沛慈一眼道：“你看见没有？你家儿子这么小就开始祸害人，以后可怎么办……真是为我家肿肿掬泪三千，以后面对的情敌啧啧啧……靠数量都能压死她。”
“如果肿肿真的像你，她能靠质量取胜。”曾沛慈道。
夏五熊笑着伸手去打她，被曾沛慈轻松躲过了。
“肿肿……天啊，当初我是疯了吗，居然就让你们这样叫下来了！”
“由不得你不同意啊。”汪东城笑道：“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肿肿就只认这个名字了。”
“所以说陈德修这个老狐狸……”夏五熊嘟喃。
“你给人儿子取了个什么小名？”汪东城接嘴：“你还怪上人家了？我说你们这个组合，还真的是世纪最奇葩的小名合集。”
几人都哈哈大笑：“没关系，已经独特成了习惯了。”
“也是。”汪东城道：“你们几个的孩子要是叫什么阿宝阿贝阿心肝的，估计会给我嘲笑一辈子。”
“等你孩子出生了……”夏五熊的眼神在汪东城的身上缓缓扫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着：“我会送他一个绝世好名，你放心，一定比肿肿和碳宝都更加拉风——我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帮你想。”
“我错了，夏五熊。”汪东城突然开口，十分诚恳：“我收回刚才的所有话。”
“说出去的话还有收回的道理？”夏五熊斜着眼睛看他。
汪东城咬牙——夏五熊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好名字来？这个完全就是威胁，可能会直接导致他对生孩子的恐惧……
顾双馨一直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笑容到渐渐平静下来，低头看着桌底下自己紧紧攥着的双手，指尖已经泛白。
每一次看见他们这么幸福，高兴之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难过的。现在汪东城虽然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伍云寒的好，只是自己……现在全桌就只有自己，未来还是个大写的待定。
趁一桌人都在互相说笑的时候，顾双馨看了看大家，站了起来，起身去了大堂的外面。
庭院里已经没有花了，微冷的风灌进了她的领口，她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咬唇不语。
“你怎么了？”江承北大步跨了出来，伸手将顾双馨拉到了一边：“脸上还有晒伤，不要站在阳光底下。”
顾双馨突然抬头，看着江承北道：“承北……”
江承北眉头轻轻一皱。他很少听见顾双馨这样严肃地和他说话。
“你觉得一桌人里面，我们两个像什么？”她轻声问道。
江承北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这两年来，顾双馨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到义无反顾地背包跟着他上路，没有丝毫怨言一路成长……
他的眼神闪了闪。
顾双馨咬了咬唇，转头看了大堂一眼，“我……”她欲言又止。很多话她说不出口，不代表从来就不在意。这么久了，她也没有等到他点头的一天，他心里住的人始终还是留着影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两年在干什么，都做了些什么，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
“江承北。”顾双馨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到底要不要我？我不想再参加谁的婚礼了，我连自己的幸福都没有争取到……从来都没有。”
顾双馨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说等，她答应了，而现在这算什么？几乎等于逼迫了……
她咬咬牙，害怕听见那个回答，转身大步迈开。
江承北抬头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番外 江承北和顾双馨（二）
顾双馨从冯桑桑和顾双棋的婚礼直接走了之后，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再联系江承北。热门
江承北照常去工作室上班，但是每次踏进工作室时，都会刻意望一眼房间和沙发。
“来了。”曾沛慈在桌子后面抬起头，看向了江承北。
江承北还是四处一望，点了点头道：“嗯。”
“别看了，没来。”曾沛慈笑了笑，目光虽然称得上温和，但是多多少少不算是透着愉快的。
江承北的脸色微微一滞，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
他有点无法面对曾沛慈的目光，即使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潜意识里会觉得那是谴责。
两人沉默了许久。
很久之后，曾沛慈终于放下了自己面前的画稿，转向了正坐在沙发上沉思的江承北。
“不去找她吗？”曾沛慈开口道。
“我打过电话。”江承北将手机掏了出来，在手上反复转了一下，打开了屏幕，犹豫了一下之后，又熄灭，开口道：“但是她没有接我的电话。”
“是关机了，还是没有接？”曾沛慈道。
“没有接。”江承北答。
又是一阵沉默。
曾沛慈看着江承北。她知道自己来说这件事情的立场和角度都会变得很奇怪，所以不打算去正面说这件事情。而这么久了，顾双馨和江承北之间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她天天和他们待在工作室里，更是了解。日久见人心，顾双馨那样的坚持没有人会不动摇，何况是江承北——他比任何人都心思大条，但是同时，对这些情绪的感知能力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更加敏感一些。
所以他的感情，也就容易色彩明丽、容易分辨。他喜欢顾双馨，只是不知道是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还是没有发现……
“我……”江承北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抬眼看了看曾沛慈，咬牙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缄口。
他也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犹豫地十分反常了，但是很多时候并不明白这样的犹豫是为了什么。他要等，等自己确定了自己的感情，才能真正地算是负责。如果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暧昧下去，对他和对顾双馨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好评价。”曾沛慈笑了笑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江承北抬头。
曾沛慈状似无意地看着面前的鼠标，开口道：“今年顾双馨多少岁了？”
江承北一愣，还没有等他算出答案，曾沛慈就没有间断地继续说了下去。
“她还有多少年是可以等待的？”曾沛慈微微一笑。
江承北沉默。
“就算她可以等，她的家人会让她一直这么耗下去吗？”曾沛慈再一次开口道：“就在昨天，顾均书给她找了一个还不错的相亲对象，约在今天见面。”
江承北瞳孔一缩，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秒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开口道：“她答应了吗？”
“我不清楚，只是听双棋说的。”曾沛慈摇了摇头，状似无意道：“不过你要是觉得无所谓，就当我刚才说了一下天气。”
“在哪里？”江承北脱口而出。
“问双棋。”
江承北转身就走。
曾沛慈看着他大步迈出的背影，微微一笑。
江承北一坐上车，就被一道熟悉的嗓音给拦下了。
“哎哎哎！等等！”老姜的嗓门十分大，一双手直接伸进了驾驶座的窗户，将江承北的衣服给抓住了，生怕他给跑了：“哈哈！我就知道在这里能抓住你小子！”
“老姜松手，我现在有事。”江承北抬头，难得有了一丝严肃。
“你就给我装吧！你还能有事？你有什么事？稿子呢？”老姜摊开另外一只手掌，在江承北的面前晃了晃。
江承北一边戴上耳机打通了顾双棋的电话，一边开口道：“真的有事，稿子的事情再说，我现在，有比稿子重要很多的事情。”
“屁话！你什么事情不比稿子重要？”
江承北突然转头，盯了老姜看了几秒。
老姜一愣，将手一松，皱了皱眉头，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很，重要？”
“嗯。”
“那你……”老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明天能交稿子吗？”
江承北转头一踩油门。
顾双馨从冯桑桑和顾双棋的婚礼直接走了之后，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再联系江承北。热门
江承北照常去工作室上班，但是每次踏进工作室时，都会刻意望一眼房间和沙发。
“来了。”曾沛慈在桌子后面抬起头，看向了江承北。
江承北还是四处一望，点了点头道：“嗯。”
“别看了，没来。”曾沛慈笑了笑，目光虽然称得上温和，但是多多少少不算是透着愉快的。
江承北的脸色微微一滞，走了进来，坐在了沙发上。
他有点无法面对曾沛慈的目光，即使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潜意识里会觉得那是谴责。
两人沉默了许久。
很久之后，曾沛慈终于放下了自己面前的画稿，转向了正坐在沙发上沉思的江承北。
“不去找她吗？”曾沛慈开口道。
“我打过电话。”江承北将手机掏了出来，在手上反复转了一下，打开了屏幕，犹豫了一下之后，又熄灭，开口道：“但是她没有接我的电话。”
“是关机了，还是没有接？”曾沛慈道。
“没有接。”江承北答。
又是一阵沉默。
曾沛慈看着江承北。她知道自己来说这件事情的立场和角度都会变得很奇怪，所以不打算去正面说这件事情。而这么久了，顾双馨和江承北之间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得清楚，她天天和他们待在工作室里，更是了解。日久见人心，顾双馨那样的坚持没有人会不动摇，何况是江承北——他比任何人都心思大条，但是同时，对这些情绪的感知能力也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更加敏感一些。
所以他的感情，也就容易色彩明丽、容易分辨。他喜欢顾双馨，只是不知道是不愿意接受这件事情，还是没有发现……
“我……”江承北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抬眼看了看曾沛慈，咬牙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缄口。
他也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面犹豫地十分反常了，但是很多时候并不明白这样的犹豫是为了什么。他要等，等自己确定了自己的感情，才能真正地算是负责。如果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暧昧下去，对他和对顾双馨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好评价。”曾沛慈笑了笑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江承北抬头。
曾沛慈状似无意地看着面前的鼠标，开口道：“今年顾双馨多少岁了？”
江承北一愣，还没有等他算出答案，曾沛慈就没有间断地继续说了下去。
“她还有多少年是可以等待的？”曾沛慈微微一笑。
江承北沉默。
“就算她可以等，她的家人会让她一直这么耗下去吗？”曾沛慈再一次开口道：“就在昨天，顾均书给她找了一个还不错的相亲对象，约在今天见面。”
江承北瞳孔一缩，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秒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开口道：“她答应了吗？”
“我不清楚，只是听双棋说的。”曾沛慈摇了摇头，状似无意道：“不过你要是觉得无所谓，就当我刚才说了一下天气。”
“在哪里？”江承北脱口而出。
“问双棋。”
江承北转身就走。
曾沛慈看着他大步迈出的背影，微微一笑。
江承北一坐上车，就被一道熟悉的嗓音给拦下了。
“哎哎哎！等等！”老姜的嗓门十分大，一双手直接伸进了驾驶座的窗户，将江承北的衣服给抓住了，生怕他给跑了：“哈哈！我就知道在这里能抓住你小子！”
“老姜松手，我现在有事。”江承北抬头，难得有了一丝严肃。
“你就给我装吧！你还能有事？你有什么事？稿子呢？”老姜摊开另外一只手掌，在江承北的面前晃了晃。
江承北一边戴上耳机打通了顾双棋的电话，一边开口道：“真的有事，稿子的事情再说，我现在，有比稿子重要很多的事情。”
“屁话！你什么事情不比稿子重要？”
江承北突然转头，盯了老姜看了几秒。
老姜一愣，将手一松，皱了皱眉头，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很，重要？”
“嗯。”
“那你……”老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明天能交稿子吗？”
江承北转头一踩油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