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为兄by找呀找呀找弟弟

104
他抹去脸上的血迹,押着沈意离开石牢,重新回到了岔路口。其他黑衣人早就散了,许风将火把凑近石壁,仔细察看一番后,很快发现了贺汀州留下的暗记。
许风便顺着暗记走了下去。
他一路上对沈意道:“你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沈意这时已认出他来了,说:“你不是那个什么少侠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宫主爱我如命,你可千万不能伤我!”
许风本想向他解释的,听了这话又提不起劲了,只说:“我是来救人的,你待会儿记得见机行事。”
“可是……”
许风紧了紧手上的剑:“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在你脸上划一道口子。”
沈意总算闭上嘴,乖乖地往前走。
这条路比通往石牢的路更为曲折,路上还有几个人把守着。许风跟他们一样的打扮,又用剑押着沈意,倒没给人瞧出破绽。
走了片刻后,道路越来越窄,最后只容得一人通行了。许风就让沈意走在前头。因这条路迟迟走不到尽头,他难免有些焦躁起来,也不知贺汀州那边怎么样了。那幕后主使绝非等闲之辈,他一个人应付得了么?
也不知走了多久,许风眼前豁然一亮,竟是出现了一道石门。这石门上同样绘着春宫图,只是画中人的眼睛都嵌着珍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许风试着推了一推,自然推它不动,想必是又有什么机关了。如果是真的黑衣人,当然知道如何开启这扇门,可他却是假冒的……
许风闭了闭眼睛,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汀州也曾走过这扇门,他肯定会给自己留下线索的。若是他的话,会怎么做?
许风一面想象着,一面伸手按在墙上,一寸寸地摸过去,最后果然在一枚珍珠上寻到了细微的划痕。
许风伸指一按,那门便轰然开了,门后仍然是一间石室,却布置得富丽堂皇,四个角上都悬着夜明珠,照得整间屋子半明半暗。贺汀州背对着他而坐,面前立着一架屏风,屏风后头影影绰绰的有道人影。
这便是掳劫新娘、血洗落枫庄的罪魁祸首?
许风心中杀意难平,只能低着头道:“主上,人已带来了。”
屏风后的人没有出声,倒是立在一旁的面具人道:“怎么这样对待贵客?还不快请沈公子上坐。”
沈意一见着贺汀州,就可怜兮兮地叫:“宫主救我!”
贺汀州看向他俩,眼里透着点似有若无的情意,低声说了句:“不用怕。”
沈意这才不叫了,只仍是一副泪汪汪的样子。
许风板着脸将他推到屏风那边,本想趁机看一看屏风后的人,却被那面具人拦了下来。
面具人一把拧住沈意的胳膊,惹来他一声痛叫,等他叫得够了,才对贺汀州道:“贺宫主已见到自己心爱之人了,可想起内功心法了吗?”
“你们要的心法,乃是我极乐宫不传之秘,向来只有历任宫主知晓。如今你家主人连声也不出、面也不露,就想要我交出心法?未免太过容易了吧?”
屏风后的人身形微晃,却还是没有出声。
贺汀州微微皱眉,朝许风瞥了一眼。
许风心知有异,暗自将内力凝于剑上,随时准备发难。
那面具人却大笑起来,说:“贺宫主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如今是你有求于我家主上,可没资格同我们谈条件。”
他说着伸手扼住了沈意的喉咙,道:“贺宫主跟这少年同进同出、恩爱异常,旁人都以为他是你的新宠,可是我家主上却打听到,他其实是玲珑阁养出来的药人。”
药……人?
许风行走江湖,也曾听说过有这样一种人,自幼用汤药洗骨易髓,再服食各种药材长大,长成之后百毒不侵,一身血肉皆是救命良药。
沈意当真是药人吗?那贺汀州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是因为……
那面具人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贺汀州,道:“听闻极乐宫宫主病入膏肓,早已命不久矣,要靠药人方能续命。不知贺宫主以为……是内功心法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19 21:52:00 +0800 CST  
【标签楼】公主命不久矣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19 21:53:00 +0800 CST  
105
什么病入膏肓?
什么命不久矣?
明明那面具人说的每一个字许风都听懂了,但是合在一起钻进耳里,他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惶然地抬起头,见夜明珠的幽微光芒下,贺汀州仍是一派从容气度,慢条斯理道:“你既知道玲珑阁,也知道药人之事,那你知不知道……玲珑阁排名第一的杀手是谁?”
那面具人的眼瞳猛地一缩。
而沈意已收了面上的惊慌之色,颊边笑涡隐现,道:“我只管拿钱办事,可不敢自称第一,宫主这样夸我,莫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话音未落,已是并指如剑,朝那面具人的脖颈划去。
面具人为了自保,只好放脱了沈意,飞身往后一退。饶是如此,他脖子上也被划出了血淋淋一道印子。
沈意猱身而上,出手尽是杀招,一双肉掌竟比刀剑还要锋利,不过转眼功夫,已让那面具人添了几处伤口。而他犹自笑嘻嘻的,一副天真模样。
那面具人倒也硬气,连哼也不哼一声,又转身抓向许风。原来他早已识破许风的身份,只因知道他武功平平,是以从未将他放在眼内。
石室内变故陡生,许风虽然惊愕,却不敢有片刻松懈,见那面具人一掌拍来,便立刻挥剑迎击。他料想对方最怕的就是被人看见脸孔,因此一剑挑向他的面具。
那面具人果然顿了顿,原本抓向许风肩头的手收回来,一掌震歪了他手中的剑。
许风被震得退了两步,正撞在那架屏风上,只听“砰”的一声,屏风轰然倒地,现出了屏风后的那道身影。
许风心头一紧。
贺汀州叫了声“风弟”,一把将他捞了回来,另一只手推掌而出,掌力排山倒海般逼了过去。屏风后的人同他对了一掌,竟是连退数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一下软倒在地。
这幕后主使……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许风懵了一下,贺汀州倒是冷静,踏前几步,俯下`身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道:“死了。”
他脸色微沉,站起身说:“是假的。”
沈意正跟那面具人缠斗在一起,听了这话便“咦”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那面具人本已落了下风,趁这机会矮身一躲,倒是给他逃到了墙边。他声音里带着气音,显是受了内伤,喘息道:“好一个玲珑阁的杀手,贺宫主真是好算计!”
“我早知身边出了叛徒,不过是做一场戏,放个假消息给你们而已。”贺汀州问,“你家主人在何处?”
那面具人喘过一轮之后,又放声大笑起来:“我家主上运筹帷幄,自然另有安排。阁下这样好的本事,何不自己猜上一猜?”
说罢一头往墙上撞了过去。
许风还当他要自尽,谁知那墙上也有玄机,一撞之下,墙面竟然翻转过来,现出了一条暗道。
沈意艺高胆大,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许风与贺汀州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许风到了此时,才寻着机会跟贺汀州说话,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他道:“那面具人说的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
贺汀州神色不变,道:“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让人误以为我要靠沈意续命,抓了他就等于抓着我的软肋,才方便我们里应外合,寻到这处地宫来。”
许风想起这一路追过来,贺汀州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想必都是沈意特地留下的了。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只是道:“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贺汀州看了许风一眼,隔了一会儿才道:“至少眼下还死不了。”
这又是敷衍之词了。
许风的心到这时还惴惴跳着,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沈意转过头来道:“宫主若肯同我双修,这病早已治好了。”
贺汀州有些不悦,说:“戏已演完,你不必再装下去了。”
沈意便又转回身,故意用几个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何必要守身如玉?”
贺汀州被他气得胸闷,狠狠咳了两声。
许风也觉尴尬,就转了话题道:“不知那幕后主使究竟在何处?”
贺汀州一路也在想着这事,道:“血洗落枫庄的时候,他必然是亲自到场的,否则,仅凭那面具人不是林庄主的对手。后来……”
他像是想到什么,问许风道:“你去找沈意的时候,在牢里还见着什么人?”
许风就将当时的所见所闻说了。
“一路上都没人看守?”
“没有。”
“柳月呢?”
“没见到柳堂主。”
“童男童女呢?”
许风这时也觉不对了:“没有童男童女。”
“路上见到的那家农户,前几天刚丢了孩子。”
“所以……”
“我们上当了。”贺汀州停住脚步,道,“就跟我用沈意做饵一样,这处地宫也不过是个诱饵,所以我们一路闯进来,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若我猜得没错,那幕后主使是想摸透我开启机关的手法,他真正的目的是……”
许风也明白过来,道:“是极乐宫后山的藏宝洞!”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1 23:4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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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1 23:4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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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风也曾进过那处藏宝洞,当然知道里头有不少极乐宫的双修秘笈,这可远远强过从贺汀州嘴里打探内功心法了。柳月和童男童女都不在此,想必那幕后主使早已带人赶赴极乐宫了,而这处地宫自然也就成了弃子。
他们被困于此,会不会……
贺汀州仿佛知他心意,轻轻握了握许风的手,道:“既已入了局中,我们现在回头也已晚了,不如接着往前走,瞧瞧那面具人还有什么后招。”
说着又重新迈出了脚步。
许风给他拉着往前走,一时间没有挣脱他的手。
他们原本已在湖底了,这条暗道却是蜿蜒着往上的,许风暗自猜测会不会是另一个出口。但过了没多久,这条路就走到底了,尽头处是一个天然的石窟,周围怪石嶙峋,底下是一条暗河,只当中竖起了一座高台。石窟顶上镶着一块五彩巨石,此时月正当空,月光照进湖底,透过那块巨石折射进来,将四下都照亮了。
贺汀州游目四顾,说:“这应当就是祭天之处了。”
许风问:“那面具人呢?”
沈意眼力极好,指着那座高台道:“在上面!”
那高台凭空而立,除了使出轻功攀上去之外,别无道路可通。面具人也不知是何时上去的,正跪倒在地上,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磕头膜拜着什么。接着又站起身,伸手转动边上的一根石柱。
贺汀州见了,不由得脸色微变,说:“不好,我们得赶紧拦住他。”
“我来。”
沈意一个箭步,飞身而上,朝那高台掠去。他轻功极好,这点距离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快攀上那高台时,身形忽然滞了一滞,差点跌落下去。也亏得他反应迅捷,一个鹞子翻身,踏着边上的石壁又折返回来。
贺汀州伸手拉他一把,问:“怎么回事?”
“有暗器。”
沈意右手一扬,手指间夹着一根银针。
贺汀州仔细看了看,说:“是毒针。”
这针细如牛毛,可比他们刚入地宫时遇上的箭阵更难对付。
“凭我跟宫主二人之力,要破这机关也不难,怕只怕太费功夫……”
正说着话,只听“喀锵”一声,原本截住地下暗河的一道闸门开了,湖水汹涌而来,瞬间将高台淹没了大半。
许风他们走的那条暗道地势较高,却也差点被水淹着。看来那面具人自知必死,打算把整个地宫毁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三人想到此处,心中俱是一沉。
高台上共有四根石柱,面具人转完了一根,又去转第二根,许风念头急转,道:“要破机关是来不及了,但若是你们二人替我挡住银针,助我登上高台呢?”
“风弟……”
贺汀州刚要说话,沈意已抢先道:“成啊。我看许少侠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若是拜我为师的话……”
贺汀州一把将人扯了过来。如今情势危急,他倒没有拖泥带水,只叮嘱许风道:“你拦住那面具人就行,不必跟他硬拼。”
“好。”
贺汀州仍觉得不放心,想了想又加一句:“风弟,小心。”
许风含糊地应了声。
也不知是应那句风弟,还是应那句小心。
沈意硬挤过来道:“别磨蹭了,再拖下去,咱们都得淹死了。”
说着在许风背后推了一掌。许风学过贺汀州的功夫,轻功本就不弱,再加上这一推之力,身形急掠过去,一转眼已到了高台边。
他耳边听得破空之声,知道有银针射来,好在贺汀州和沈意护在边上,替他一一挡住了。许风咬了咬牙,双足互相一踩,终于触着了高台的边缘。他手掌一按,借力翻上了高台。
那面具人刚转动了第二根石柱,见到许风上来,双眼里射出凶狠的光,像是要吃人似的。
许风倒不怕他,左手捏个剑诀,右手举剑便刺。那面具人并不与他相斗,闪身一避,又朝第三根石柱奔去。
许风焉能让他得逞?快步追了上去,剑花一挽,疾刺他周身几处大穴。
那面具人只好回过身来,两人终于交上了手。
这高台地方不大,两人在上头打斗,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危险。许风镇定心神,将平生所学尽数使了出来,一时只见剑光凛凛、剑气如虹。
那面具人本已受了伤,方才逃跑时又是发足狂奔,这时体力渐有不支。斗到激处,只听“嗤”的一声,却是许风一剑刺穿了那面具人的手掌。
面具人大叫一声,像是忽生狂性,猛地朝许风扑来。他先前出招还有理智,这时却像不要命似的,内力凝于双掌,一掌重过一掌的打过来。
许风招架不住,竟被他逼得步步后退。
再往后退,就要掉下高台了。
许风知道贺汀州一时还上不来,此刻只能靠他自己了。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他反而冷静下来,瞧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随后凝神出剑。他使的同样是搏命的招数,一剑挥出后,右手边露了老大一个破绽。
面具人大笑一声,立刻一掌拍来。
许风踏前一步,硬生生挨下这一掌,紧接着将剑换到了左手。他练了一年多的左手剑,剑法同样纯熟,尤其是贺汀州教他的那几招,出剑只比右手更快。此时只见他剑尖斜挑,剑光如一道寒芒划过,一下削去了面具人两根手指。
面具人回过神来,已是来不及了。
许风剑势未绝,拼着这口气再往前一刺,剑身就没入了面具人的胸膛。
面具人一时未死,像是不相信自己会败在许风手上,嘴里“嗬嗬”做声,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许风毫不手软,一下拔出了剑。
鲜血四溅。
面具人倒退数步,脚下踩了个空,就这样落下了高台。此时贺汀州正好翻身而上,掌风一拂,揭去了他脸上的面具。
这张一直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终于现出了真面。
许风只看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顿觉惊讶至极。
竟然是他?!
许风借住在慕容府时,曾跟此人打过交道,甚至后来在山谷伏击贺汀州时,这人也是在场的。
贺汀州当然也看清了他的脸,沉声道:“……是慕容府的管家。”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3 23:44:00 +0800 CST  
【标签楼】这里是刚起床还来不及看文的楼主,给大家一个么么哒好了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3 23:4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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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慕容家这样的武林世家,便是一个管家也绝不会是普通人。许风从前同他打交道时,就瞧出他眼中精光内敛、走路落步无声,定然是个内家功夫的高手,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自己一直追寻的面具人。
若是他的话,要在迎亲队伍里做手脚自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知他是背叛了慕容慎另有主人,还是……他口中的主上就是……
许风刚杀了人,握剑的左手微微发抖,到这时才觉得右肩一阵剧痛,却是方才挨了一掌的缘故。
贺汀州扶住他胳膊道:“别胡思乱想了,先治伤要紧。”
说着便要替他运功疗伤。
沈意拦着他道:“宫主身上的蛊虫已经发作了吧?若再妄动真气,一会儿蛊虫反噬起来,就是药人也救不了你。”
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伤药来,塞进许风嘴里道:“不过是受了点内伤,将药力用内功散开就行了。”
许风依言坐下来运功调息,待那药力化开之后,果然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他耳边听得沈意道:“我本是来帮宫主杀人的,没想到一个人也没杀着,反而变成救人了。”
贺汀州道:“玲珑阁从不做亏本买卖,放心,你要的东西,必然能拿到手的。”
“可我临时改了主意。许少侠的身手当真不错,若是让他当我徒弟……”
贺汀州只说了两个字:“休想。”
沈意这才闭上了嘴。
刚才那面具人转动第二根石柱后,另一道闸门也已开了,水势汹汹,快淹到高台上来了。而他们来时的那条暗道虽未被淹,却落下一道门将路堵住了。趁着许风调息的功夫,贺汀州和沈意过去探了探,发现那道门非金非铁,连许风的宝剑也破不开它,只好又折了回来。
毕竟身处险境,许风也不敢耽搁太久,伤势稍有缓解,就睁开眼睛站了起来,问:“怎么样了?”
“出去的路已被堵上了,我们只能另寻出路,或是……”
“或是重新开启机关。”
贺汀州说着,已走过去细看那几根石柱了。
沈意也走过去问:“将石柱转回原处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这其中另有玄机。”
“等你研究出来,只怕我们已被淹死了。”沈意摆了摆手,说,“我去找找有没有别的路。”
他从许风身边走过时,特意多看了几眼,仿佛还没绝了收许风为徒的心思。许风可不想当什么杀手,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也走过去看那几根石柱。
石柱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且每一根上的都不相同,瞧着像是某种文字。许风当然看不明白,贺汀州却看得极为认真,末了拔出佩剑,在自己手掌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许风眼皮一跳,问:“你做什么?”
“没事。”
贺汀州将手掌按上石柱,伤口处的血流出来,染红了那些花纹后,上头的图案竟起了变化。
贺汀州的眼神也跟着一变,低声自语道:“原来如此。”
“怎么样?有办法重启机关吗?”
贺汀州没有急着答他,却是走到另一根石柱前,依旧将自己的血抹了上去。石柱上的图案同样起了变化,贺汀州看过之后,接着又换下一根,等看到最后一根石柱时,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下,随后转回头来望向许风。
许风给他这么盯着,觉得有些别扭,问:“怎么了?”
贺汀州却是一笑,眼神深得叫人看不透,朝许风招了招手道:“风弟,你过来瞧瞧这个。”
许风就走了过去。
石柱上的图案实在怪得很,许风凑过去看了又看,正想努力瞧出个所以然来,却觉腰上一热,竟是贺汀州的手环了上来,由身后轻轻抱住了他。
许风僵了一下,问:“你、你又发什么疯?”
“你刚才受的伤……疼不疼?”
“已经没事了。”许风喘了口气,说,“放手。”
贺汀州却将双手收得更紧了。
他的声音由许风的身后传过来,温柔得令人无法抗拒:“风弟,我已找着出去的办法了,不该给我一点儿奖励么?”
说着就低下头来,唇角轻轻擦过了许风的发鬓。
许风觉得心尖发颤。
他分不清这算不算是一个亲吻。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4 01:02:00 +0800 CST  
【标签楼】猝不及防的二更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4 01:03:00 +0800 CST  
108
贺汀州很快就松开了手,语气又冷淡下来,说:“好了,去叫沈意过来吧。”
仿佛刚才的种种不过是一场错觉。
而许风的耳根犹自发烫。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走过去找沈意时,才意识到他们即将离开这座地宫了。
当初是为了救人,他跟贺汀州两人才勉强凑在一起的,可是等出去之后呢?
一切又回到从前,跨不过的坎仍是跨不过。
只能……仍旧当陌路人么?
许风叫了沈意回来,贺汀州便将自己的发现跟他说了,道:“一会儿我重新开启机关,暗道的那扇门就会打开,你们俩按原路出去……”
许风听出他话中不对劲的地方,道:“我们俩?那你呢?”
“我要在此多留片刻。”贺汀州瞧了瞧边上的石柱,道,“此处有我极乐宫失传多年的武功心法,不方便给外人看见。”
涉及到这等门派之秘,一般人都会避嫌。贺汀州这么一提,许风自也无话可说,只是道:“可这地方马上就要被水淹没了。”
“放心,我很快就会离开的。石牢里不是还关着人吗?你们先去把人救了,待我出来时,正好可在出口汇合。”
贺汀州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沈意自然没有异议。许风虽然有些犹豫,但眼看着水势越涨越高,实在也拖延不得了,只好应了下来。
贺汀州便在祭台当中坐下了,从划破的手掌上又挤出一点血来,滴在了地上。他的血慢慢渗进地面,也浮现出了跟石柱上一样的花纹。
贺汀州的手顺着这些纹路摸下去,寻到了一处凹陷处,手指轻轻一扣,只听“喀”的一声,四周的石柱竟自行转动起来。
“喀、喀、喀。”
诡异的声响在石窟里回荡,待石柱停下之后,原本挡住他们去路的那扇门也已开了。
“你们先走吧,”贺汀州的手一直按在地面上,瞧着地上的图案道,“我看完了这些就跟上去。”
沈意就推了许风一把,施展轻功回到了暗道那边。
两人正要往前走,忽听贺汀州叫了声:“沈意。”
沈意回过头问:“什么事?”
许风也跟着回头看他一眼。
贺汀州一身玄衣,坐在那高台之上,颇有些出尘之姿。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那么笑了一笑,然后摆了摆手。
沈意就没再理他,接着往前走去。许风握紧手中的剑,也跟着他一头扎进黑暗里。
他们先去了石牢那边,找到了躲起来的极乐宫等人,那些被掳的女子也都平安无事,只是许风上次过来的时候,似乎见着了大红喜服,这回再看时,却没寻见林显夫妇。
他们是一开始就没被关进这里,还是中途被人救走了?
情势紧急,许风没功夫细想此事,只领着众人往出口跑去。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黑衣人,不过都被冲在前头的沈意解决了,他杀得这般兴起,脸上却还挂着甜甜的笑容,瞧着还真有些骇人。
不断有湖水从石壁里渗进来,等他们逃到出口时,水已经没过了小腿,看来这地宫很快就要崩塌了。
许风嚷着让大伙快走,自己却留在了最后一个。
沈意回过身问他:“你还不走吗?”
许风道:“沈公子先出去吧。”
沈意盯了他一眼,问:“你该不会想等宫主过来吧?不必等了,方才在祭台那边,宫主没让我说,其实……”
周围尽是哗哗的水声。
有水珠从石壁顶上滴落下来,打得许风发梢也湿了,眼前蒸腾起模糊的水汽。
“我知道,”许风平静道,“他不会来了。”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5 00:21:00 +0800 CST  
【标签楼】大家晚安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5 00:21:00 +0800 CST  
109
贺汀州曾说过,唯有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如今却让自己跟沈意先走,那是为了什么缘故?
许风就算当时不明白,这一路上也已想明白了。
沈意愣了一下,说:“那你……”
“这些女子都是苦命之人,还望沈公子多加照拂,送她们平安回去。”许风朝沈意拱了拱手,说,“保重。”
说罢就提剑转身,重新踏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这一路上再无阻碍,许风在暗道里疾行起来,即便如此,等他赶回暗道尽头的石窟时,水也已经淹过了膝盖。
水势涛涛,那高台也快被淹着了,如许风所料,贺汀州仍旧坐在上头没动。许风足尖在地上一踏,飞身跃了过去,只是他刚受过伤,轻功毕竟差着一些,手只攀住了高台的边缘,差点掉下水去。
贺汀州忙探出身来拉了他一把。
他的手一离开地面,暗道那头的门便又轰然落下了。
许风心想,果然如此。
贺汀州将他拉过一边,仔细看了一看,问:“你怎么回来了?”
许风答非所问,道:“其他人都已顺利离开了。”
接着又道:“要开启机关,必须得有一人留在这里,是不是?”
贺汀州已知瞒不过他,道:“此处既是祭台,当然不能没有祭品。”
许风道:“你说过不再骗我的。”
贺汀州没有做声。
许风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说:“不过无妨,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风弟,”贺汀州望一眼出口,道,“眼下出去路还未被水淹没,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行啊,”许风从善如流,道,“你可以将我打晕了,再扛我出去。”
若是沈意也在,贺汀州自可这般做为,可如今只他一人,却使不出分身术来了。许风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没有当场揭穿他,而是送走了沈意之后再折回来。
此时湖水已没过了高台,将两人的衣角都打湿了。
许风见贺汀州的手浸在水里,掌心的伤处仍在渗着血,就撕下一角衣袖,一面给他包扎伤口,一面低声说:“已到了这种时候,你与其想办法赶我走,不如多陪我说几句话。”
贺汀州就问:“说什么?”
许风想了想道:“当时……我故意装作神志不清,认了林昱当哥哥,你怎么看出我是装的?”
“是我生病那回,你跑过来说要找林昱,但我心中知道,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不过你既然不肯认我,我只好配合你将戏演下去了。”
“你希望我承认什么?”许风抬起头同他对视,一字一字道,“是承认我哥哥是那个欺我辱我、废我武功、将我当做禁脔的魔头?还是承认……我厚颜无耻地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风弟……”贺汀州手掌一翻,紧紧握住了许风的手。
许风觉出他的手有些发颤,却还是继续道:“我知道周大哥是真心待我好,也知道你一直在尽力弥补我,可这一切,只不过因为我是你弟弟。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不是呢?若我只是许风,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无名小卒,我现在是什么下场?或许是死在了极乐宫后山的山崖下,也或许还被困在极乐宫里,一日一日绝望地等死。”
贺汀州听了这话,脸色比挨了许风当胸一剑时还要难看,显然是从未想过,也根本不敢去想。
许风反倒笑了一下,说:“当日在庙会上,你叫我一直往前走,可是怎么办呢?我终究还是回头了。好在如今……如今我们俩都要死了,从前那些恩怨情仇,也当烟消云散了吧?”
贺汀州静默良久,握着许风的手一片冰凉,说:“那也未必。”
“什么?”
贺汀州站起身,指着石窟顶上嵌着的那块五彩巨石,道:“月光能够透进来,说明此处离湖面并不是太远,如果能用你的宝剑劈开巨石,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许风也跟着站起来道:“可这样大一块石头,恐怕连我的宝剑也奈何不了。”
“若是将内力灌于剑尖……”
“不行,”许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沈公子说你不能再动真气了。”
贺汀州微微一笑,收起方才流露出的那点情绪,又变做了那个冷静无比的极乐宫宫主。
“你不认我……那也好得很。”
他伸出手,快要碰着许风的脸孔时,却又猛地一顿,转而夺过了他的剑,缓缓说道:“等离开这里之后,你只管记着,我不过是你的仇人而已。”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5 23:3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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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5 23:37:00 +0800 CST  
110
所以即便他死了,自己也不必伤心么?
许风心神俱震,一下就听出了他话中之意,急忙扑过去抢自己的剑。
但他岂是贺汀州的对手?
贺汀州伸指在剑上一弹,只听“铛”的一声,剑身震颤不已,声音宛若龙吟。
许风给那剑气一震,竟觉脚下一软,又跌回了地上去。他心知贺汀州已用上了内劲,嘶声叫道:“别去……”
贺汀州回眸看他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
许风知道他想说的是“风弟”二字,但他到底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决绝地转过身,足尖一点,踏着边上的石柱腾身而起,一剑斩向石窟顶上的那块五彩巨石。
这巨石看着难以撼动,但毕竟是人工镶嵌上去的,周围总有缝隙。贺汀州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将毕身真气注于剑身,挥剑狠狠劈了过去。
嗡——
这一剑挟着开山劈石的气势,震得许风脚下的地面也晃动起来。
许风仰着头看过去,见那块五彩巨石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裂缝,由中间开始寸寸碎裂开来。
贺汀州旋身落回了祭台上,拉起许风道:“闭气!”
许风忙屏住了呼吸。
那块五彩巨石一碎开,湖水就争先恐后地倒灌了进来。
许风跟贺汀州两人首当其冲,差点被湖水卷走。亏得贺汀州早有准备,一手抓着边上的石柱,一手牢牢与许风相握。
许风在水流的冲击下勉力睁开眼睛,见巨石的碎片中夹杂着一样铁片似的东西,正好朝他飘过来,他顺手一捞,就给捞进了怀里。
整个石窟很快就被汹涌的湖水灌满了。缺口处的水流一缓下来,贺汀州就拖着许风朝外面游去。
缺口外就是湖底了,湖水层层叠叠地压过来,压得人寸步难行。许风水性不佳,又没学过龟息之术,更加觉得浑身难受。
贺汀州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放。
两人游了几步之后,许风脚下一沉,却是一只脚陷入了湖底的淤泥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了。水中不好使力,贺汀州拉了几下都没拉动,就回过身来看他。
许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理会自己。
贺汀州却是笑了笑,忽的倾过身来吻住了他。
唇齿相依,贺汀州渡了一口气过来,许风觉得肺腑间皆是他的气息,身体总算好受了一些。贺汀州随即伸过一只手来环在他腰上,劲力一使,许风顿觉脚下一轻,却是从淤泥里脱身了。
贺汀州这才退开去,那只手仍旧揽住他的腰,推着他继续往前游去。
虽然看似离得水面不远,但他俩伤的伤、病的病,水中又有不少暗流,这一路游上去着实艰辛。
许风到后面已没了力气,全靠贺汀州的手在身后推着,让他撑了下来。但快接近水面时,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憋着的那口气一松,湖水由四面八方涌进了他嘴里。
许风耳边轰鸣,身体重逾千斤,一个劲地往下坠。
贺汀州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凝目看向许风。他在水中无法出声,但仅是这一眼,已像是将一生的话都说尽了。
然后他转开眼睛,手往上一滑,掌心抵住许风的后背,重重推了一把。
许风觉得一股柔和的劲力涌入体内,他借势往前一冲,一下窜出了水面。
“咳咳……”
许风呛了几口水,总算缓过气来。眼前水光淋漓,他环顾四周,却不见贺汀州的身影,忙深吸一口气,又一头扎回了水里。
冰冷的湖水中,贺汀州的身体正一点点沉下去。
许风心中一阵剧痛,竭尽全力朝他游过去,手伸了又伸,终于勾着了他一片衣角。许风顺势握牢贺汀州的手,却发现这只手比湖水更冷。他眼眶发酸,只咬着牙忍住了,返身游向岸边。
这短短一段路,却是许风一生中最为难熬的。
等他费尽力气浮出水面,拖着贺汀州上岸时,浑身都已经脱力了。但他片刻也不敢耽误,马上又狼狈的爬起来,看向躺在地上的贺汀州。
贺汀州双目紧闭,连唇上也无一丝血色。
许风知道一些解救遇溺之人的手段,但他轮番折腾了一遍,始终无法将人弄醒。
天色将明未明,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他伸出湿淋淋的手,试着探了探贺汀州的鼻息,却什么也没探到。
许风僵了一下,又伏下`身去,耳朵贴上那人冰凉的胸膛。
天地间再没有这样安静的时刻。
许风一点声音也没听着。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人宛如熟睡的面容,手指慢慢抚过他的眼角,像是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似的,低声的叫——
“贺汀州?”
“周大哥!”
“哥哥……”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7 23:33:00 +0800 CST  
【标签楼】我们的哥哥不会这么轻易地狗带的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7 23:33:00 +0800 CST  
111
“……三月十八那日,极乐宫的狂徒血洗落枫庄,杀伤了一干正道人士,又劫走了慕容家嫁过去的新娘子。听闻慕容家的家主雷霆震怒,当即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英豪共灭极乐宫。当下一呼百应、从者云集,试问这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哪个不想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说书人在台上说得慷慨激昂,台下的一众听客更是热血沸腾,更有人大叫了一个“好”字,道:“可惜老子武功不济,否则也当襄此盛举,去极乐宫杀几个魔头耍耍。”
众人哄笑起来。
“晚了,晚了,”说书人摇了摇头,捻须笑道,“那一众豪侠义士接下英雄帖后,已奉慕容家的家主为首,奔赴极乐宫诛杀邪魔了。”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这一场大战,也不知胜负如何?”
“当然是邪不胜正了。”
“这可未必,听说极乐宫高手如云,连落枫庄的林庄主也惨遭毒手……”
许风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里,专心吃着眼前的一碗素面。他吃完后也不多留,将帽沿压得低低的,越过人群走了出去。
许风吃面的馆子对面就是一家药铺,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去,将银子往柜上一放,说:“抓药。”
他三天两头来药铺抓药,那药铺的掌柜已同他相熟了,问:“公子仍是抓那几味药?”
“嗯。”
“公子家中是何人生了病?怎么日日要吃吊命的药材?”
许风不愿多谈,只含糊道:“家人。”
那掌柜便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许风抓完药后,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里胡乱逛了逛。路上遇见卖货的货郎,他还买了包糖收在怀里。如此转了几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之后,许风才急匆匆地出了城。
城外不远有一处小村落,地方偏僻,与世无争,总共只有十来户人家,许风如今就暂居于此。
他快步走向自己住的屋子,推开门道:“哥,我回来了。”
屋里冷冷清清的,根本无人应声。
许风习以为常,随手带上了门,挑拣出今日抓来的药,用一只小炉子熬起药来。这间屋子比他在金陵城外的住处还要小些,只用一道帘子隔了内外,他一边在帘外熬着药,一边对帘内的人说起今日打听到的消息。
“慕容慎已带人杀上极乐宫了,哥你说他到底是不是那面具人的主上?如果是的话,他为何要演这一场戏?如果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那后山藏宝洞里的东西,他已拿到手了吗?”
“我知道哥你挂心极乐宫的事,但如今情势未明,还是先治病要紧,你说是不是?”
“慕容飞至今也没有消息,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许风抓的药不但颇费银子,熬起来也不容易,必须时刻看着火候,不能出一丝差错。他就这么絮絮的说着话,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一副药才算是熬好了。
许风抹了抹额上的汗,将黑乎乎的药汁倒进碗里,又自己尝了口试了试冷热,这才端着药碗转过身。
“哥,该吃药了。”许风从怀里摸出那包糖来,笑了一下道,“我今日买了糖回来,一会儿配着药吃,你可不能再嫌苦啦。”
他说到这里,终于掀开了那道帘子。
帘子后面只一张简单的床铺,贺汀州正躺在上面。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只胸膛微微起伏着——自那天许风将人从湖中救起来之后,他就一直这样昏睡着,再也不曾清醒过来。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8 23:5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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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8 23:58:00 +0800 CST  
112
当日从水里逃出来时,贺汀州气息断绝、心跳全无,许风的心也如沉进了冰凉湖底,还当他已经死了。幸而沈意走得不远,听到声响后又折了回来,这才发现他一息尚存。
说起来也多亏了他心脉间的蛊虫,确如徐神医所言,乃是保命的圣物。他动用真气劈开巨石后,原本是要遭蛊虫反噬的,但紧接着就陷入绝境,那蛊虫发挥作用,反而保住了他一条命。
……置之死地而后生。
许风不知道这是否也在那人的算计之内,但即便是真的,寻常人也未必有这样的胆量。
而且那蛊虫不过是留住了他一口气,就连沈意也说不准,他究竟能不能醒过来。即使醒了过来,怕也是武功全失,与废人无异了……
许风没再想下去,端着碗在床边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喂贺汀州吃药。因他还在昏睡中,这药喂起来就格外艰难,往往费了半天劲,也只喝进去一小半。许风倒是极有耐性,仍是一边喂药一边同他说话。
他自己也不明白哪来那么多话说,像是要把从前来不及说的,一股脑儿全都补上。
吃过药后,许风又拆开刚买的那包糖,捣碎了一颗化在水里,舀了点糖水喂给他喝。喂完了就凑过去问:“哥,甜不甜?”
贺汀州呼吸平和,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自是无法答他。
许风自己笑了笑,见他嘴角还沾着些糖水,便用拇指揩去了,送到嘴边尝了尝味道。
或许是混了药汁的缘故,这甜味里掺着一丝苦涩,搅得人心肝肺都疼起来。
许风轻轻出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中那一点儿水汽。他怕贺汀州睡得太久,醒来后手脚会不灵便,因此掀了床上的薄被,用沈意教他的手法给他搓`揉四肢。
正是仲夏时节,这一番忙碌下来,许风已是出了一身汗。
恰好村东头有条小河,他取了身替换的衣服,去河边冲了个凉。回来时遇上同村的李家嫂子,远远地招呼他道:“许兄弟。”
许风只好停下来应了声。
李家嫂子道:“许兄弟你又进城去抓药了?”
“嗯。”
“听说你还是个练家子?”
“只学过点粗浅的拳脚功夫。”
李家嫂子的目光滴溜溜在他身上打个转,说:“我娘家有一个妹子,今年……”
许风打断她道:“李嫂子,我家里还有事。”
“哎呀,是照顾你那生病的兄长吧?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没想过成家的事?屋里多一个人,也好给你帮衬帮衬。”
许风怕她再说下去,真要给自己做起媒来,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应付得来。”
说完就快步回了自己屋子。
他关上房门才算松了口气,看看日头快落下去了,又要开始准备今日的晚饭了。
“哥,你晚上想吃什么?”
许风一口气报了好几样菜名,都是贺汀州从前爱吃的。不过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声。
他记起上一回跟贺汀州一块吃饭,还是去年中秋那夜……
许风掀开那道帘子,走到床边坐下了,看着床上那人道:“是不是太难选了?算了,我干脆每样都做吧。”
他顿了一顿,又说:“刚才李嫂子说的话,哥你是不是听见了?我当然是不会成亲的,不过……”
他伸手整了整贺汀州鬓边的发,说:“不过等哥你醒了之后,要是给我找一个嫂子,再生几个侄子侄女,那可再好不过了。到时我就带着他们漫山遍野的玩儿,就像咱们小时候那样。”
许风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握起贺汀州微凉的手,低低叫了一声:“哥哥。”
他说:“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将从前的种种尽都忘了,只当这二十年来……我们兄弟俩一日也不曾分开过。”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9 23:4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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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1-29 23:49:00 +0800 CST  
113
再多的爱恨情仇,在生死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许风虽能放下,但贺汀州从前做过的事,却不可能一笔勾销。他心中早已下定了主意,若是有什么报应,那就由他来应着,若是有什么人来寻仇,那也由他来担着。
许风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才起身去外间做饭。他既答应了贺汀州,便当真做了一桌子菜出来,喂贺汀州吃过之后,自己才草草扒了几口。
因屋里只有一张床,且贺汀州的身体离不开人照顾,所以许风夜里都是睡外床,将就着在旁边窝上一晚。
这天吃过饭后,他照例点了蜡烛,坐在床上念了一小段话本里的故事。念完之后,许风瞧了瞧仍在沉睡中的贺汀州,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铁片。
这是贺汀州劈开那块五彩巨石时,从石缝里掉落出来的,当时顺水而漂,正好被许风捞进了怀里。后来许风取出来一看,见这铁片看似寻常,却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纹路。他心知定有蹊跷,便学贺汀州的手法,咬破手指涂了些血上去,果然见那铁片上浮现出一段文字。
许风只看了几行字,就知这是极乐宫的双修功法。似这等邪派武功,他平日自是沾也不沾的,只是为着贺汀州的缘故,方才留下了这块铁片。
沈意说他此次经脉受创,醒来后怕是会武功全失,若是再从头练起……
许风五指一拢,收起了那块铁片,对床上那人道:“哥,我知道你自幼修习邪派内功,要想重练别的也是不易,我也不是不准你练这双修功法,只是极乐宫那等练功的法子,实在是太过、太过……”
他想起在极乐宫所见的种种,脸上有些发烫,终究没有说出“荒淫”两字,只是道:“等你将来遇着了真正喜欢的人,便只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只同他一个人练这双修的功夫,你说好不好?”
烛火之下,贺汀州苍白的脸孔仍是那般俊美。
许风情不自禁地凑近一些,又猛地清醒过来,往床边退了一退,别开眼睛道:“我知道哥你什么都听得见,你若是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等了又等,也没等那人的声音,便叹了口气,吹熄了床头的蜡烛。
许风忙活了一天,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但他睡到半夜里,耳边听见轻微的一声铃响,立刻又睁开了眼睛。
当日逃离地宫后,沈意说贺汀州的身体不宜搬动,所以许风就近找了处村子落脚。但他也知此地不甚安全,早就在屋外做下了布置,此刻听得铃响,便知是有人接近了。
许风翻身而起,从床板下抽出宝剑,低声对床上的人道:“哥,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走门,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外头下着绵绵细雨,许风绕至门外一看,见一道黑影正伏在门边探听动静。
又是黑衣人?
许风环顾四周,见只有他一个人,心知他不过是来探路的,后头应该另有人马。许风心念电转,知道留他不得了。
他在湖底地宫经历过生死之后,武功又精进了不少,悄无声息地掩身而上,一手捂住那黑衣人的嘴,另一手挥剑一扬,一下割断了他的喉咙。
黑衣人应声倒地。
许风喘了喘气,并不理会他的尸首,推开门重新进了屋子。他知道此地不能再留,既没有点蜡烛也没有收拾东西,只背起昏睡中的贺汀州,提着剑匆匆出了门。
许风当初在村子里住下来后,已经看好了周围的地形,在附近的山上找了一处可供藏身的山洞。如今情势危急,他就背着贺汀州往山上走了。
夜里山路难行,许风怕暴露了行踪又不敢点起火折子,只能摸黑往山上走了。走到半道上的时候,雨越下越大,不多时就将俩人的衣衫都打湿了。
许风自己倒是不怕,只担心贺汀州淋坏了身体,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雨中山路湿滑,许风一不留神,脚下就滑了一滑,往山道边倒了过去。旁边就是一处陡坡,许风若及时施展轻功,倒也不至于摔下去。但他一颗心都挂在贺汀州身上,立刻回身抱住了那人。
茫茫大雨中,两人双双滚下了山坡。
许风如小时候他兄长做过的那般,一直紧紧地抱着贺汀州。等到终于停下来时,他已是浑身泥泞,身上多了无数伤口,右脚更是钻心的痛,也不知是不是扭到了。
许风没理这些,只是握了握贺汀州的手,问:“哥,摔得疼不疼?”
大雨下个不停。
许风知道不能多留,勉力站了起来,想重新背起贺汀州,但是右脚一痛,很快又跌了回去。他摔倒在泥地里,看着冰凉的雨滴落在贺汀州身上。
“哥……”
许风叫了一声,扑过去替他挡着雨。
但雨水还是不断地落下来,打湿了贺汀州的脸。许风头一次恨自己这样没用,前路茫茫,后有追兵,他却被困在了这大雨中。他提起袖子擦拭贺汀州的面孔,可是不知为何,那水反而越擦越多,有些是冰凉冰凉的,有些却又带着微微的余温。
许风嘴里也尝到了一点苦味。
他慢慢低下头,靠在那人被雨淋湿的胸膛上,低声叫道:“哥哥……”
随后却是身体一僵。
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他听见那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来:“风弟,再说一遍。”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2-01 01:24:00 +0800 CST  
【大大的话】睡美人哥哥终于醒了

楼主 陌夕云  发布于 2016-12-01 01:25:00 +0800 CST  

楼主:陌夕云

字数:160307

发表时间:2016-01-31 08:0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15 07:06: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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