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天长】【美文】相忆深（东华凤九剧版续写）
“凤九，还没起？”
敲门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凤九快速地抹了一把泪水，嘴里应承着：“爹，来了来了。”
草草一拾掇，凤九便开了门。早上的阳光打在父亲的背上，凤九看清了不过四十岁的父亲却因前段时间的风波老了许多。鬓角竟有缕缕白发。
“怎么？觉得爹老了？”白相国似是看透了女儿的心事。
“怎么会呢，”凤九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些牵强，便挽了白相国的胳膊，朝门外走去，“我是看爹为何越发英俊神武，比外面的毛头小子有魅力多了。” “你就贫嘴吧！”说着，白相国刮了一下凤九的鼻头，让凤九一瞬间的失神，昨日夜晚，文昌道长也曾这样逗了她，仿佛一阵白檀香味钻进了鼻子里。她是在想昨天的那个梦吗？不是不是的！凤九甩了甩头，却猝不及防迎上了白相国关切的眼神，脸上立现一阵慌乱。
“凤九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饿了……嘿嘿！”
白相国拿这个女儿很是没有办法。自打爱妻病逝，白相国似乎把对妻子的留恋通通加到白凤九身上，对她百般宠爱。凤九自然也对爹爹各种信任依赖。 早饭草草吃完，凤九这一上午都在为昨夜的梦境晃神，全然不觉在看文书的父亲已经盯着自己很久了。
“凤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凤九一惊，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冒冒失失的。你说你这样，要我如何放心你就这样嫁出去了。”
“嫁人？”
“别一副忘记了的样子。虽说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几个姑婆为你打理，但你好歹也上上心。前几日看你还挑选喜服头饰，怎么这越到眼巴前越不上心了呢？”
“嫁人？”凤九闻言，一抬头，确见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已扮成红色。怕是外人还没踏进府里，便知这家女儿要出嫁吧。凤九想起那日，文昌道长像一阵风一样，就这么抢走了她。她望了望门外，想起当日的情景，竟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你又在想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凤九听着父亲将文书摔在桌子上的声音，身子一颤，知道父亲是动了怒的。她跑过去，从后面环住了父亲的脖子。 “爹，”凤九撒起娇来，白相国自是毫无招架之力，“凤九舍不得爹，不想嫁了。”
“傻孩子，”白相国只当凤九是难舍自己，温柔地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胳膊，“哪有闺女大了不嫁人的道理。让你嫁了两情相悦的良人，为父才有脸面去见你娘亲。”
“好爹爹，”凤九显然没有将白相国那一番动情言论听进去，“你去跟陆家说说，凤九是真的不想嫁了。”
“荒唐！”白相国转身看着她，“这寻常人家成亲，也是大事，不由一人做主，更何况你们这是皇上指婚，事关白陆两家的声誉，岂是你一句不想嫁就不嫁的？”
“爹！”凤九看她爹动了气，也声音高了起来，“就算嫁人我也不嫁陆裕！你不知道，那陆裕跟白露露早就有苟且之事，还很有嫌疑与白露露串通害女儿，文昌道长可以作证……”
“一派胡言！”凤九还没说完，白相国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跟文昌道长厮混的那几日，你可知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爹花了多大的工夫才将那些不堪的说辞压下去。你可知流言蜚语，积毁销骨。前几日他又那样将你掳走，发生了什么你不说，爹看你惊慌不定的样子也不忍心逼问你，可这不代表爹什么都不在乎！陆裕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孩子，错不了！这个文昌道长到底是何居心，空口白牙就泼这些脏水在陆裕身上。要是流言蜚语能信的话，那你岂不是更加不堪！不嫁陆裕，难不成你还想嫁一个道士！”
“爹！”凤九从来没见白相国发这么大的火，一时竟也不知从哪里解释起。 “别再说了，好好回房间给我闭门思过！成亲的事，你愿意花心思就花，你不愿意花心思，也什么都短不了，到时候你还是乖乖给我上花轿！”
敲门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凤九快速地抹了一把泪水，嘴里应承着：“爹，来了来了。”
草草一拾掇，凤九便开了门。早上的阳光打在父亲的背上，凤九看清了不过四十岁的父亲却因前段时间的风波老了许多。鬓角竟有缕缕白发。
“怎么？觉得爹老了？”白相国似是看透了女儿的心事。
“怎么会呢，”凤九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有些牵强，便挽了白相国的胳膊，朝门外走去，“我是看爹为何越发英俊神武，比外面的毛头小子有魅力多了。” “你就贫嘴吧！”说着，白相国刮了一下凤九的鼻头，让凤九一瞬间的失神，昨日夜晚，文昌道长也曾这样逗了她，仿佛一阵白檀香味钻进了鼻子里。她是在想昨天的那个梦吗？不是不是的！凤九甩了甩头，却猝不及防迎上了白相国关切的眼神，脸上立现一阵慌乱。
“凤九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饿了……嘿嘿！”
白相国拿这个女儿很是没有办法。自打爱妻病逝，白相国似乎把对妻子的留恋通通加到白凤九身上，对她百般宠爱。凤九自然也对爹爹各种信任依赖。 早饭草草吃完，凤九这一上午都在为昨夜的梦境晃神，全然不觉在看文书的父亲已经盯着自己很久了。
“凤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凤九一惊，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冒冒失失的。你说你这样，要我如何放心你就这样嫁出去了。”
“嫁人？”
“别一副忘记了的样子。虽说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几个姑婆为你打理，但你好歹也上上心。前几日看你还挑选喜服头饰，怎么这越到眼巴前越不上心了呢？”
“嫁人？”凤九闻言，一抬头，确见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已扮成红色。怕是外人还没踏进府里，便知这家女儿要出嫁吧。凤九想起那日，文昌道长像一阵风一样，就这么抢走了她。她望了望门外，想起当日的情景，竟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你又在想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凤九听着父亲将文书摔在桌子上的声音，身子一颤，知道父亲是动了怒的。她跑过去，从后面环住了父亲的脖子。 “爹，”凤九撒起娇来，白相国自是毫无招架之力，“凤九舍不得爹，不想嫁了。”
“傻孩子，”白相国只当凤九是难舍自己，温柔地笑了笑，轻拍着她的胳膊，“哪有闺女大了不嫁人的道理。让你嫁了两情相悦的良人，为父才有脸面去见你娘亲。”
“好爹爹，”凤九显然没有将白相国那一番动情言论听进去，“你去跟陆家说说，凤九是真的不想嫁了。”
“荒唐！”白相国转身看着她，“这寻常人家成亲，也是大事，不由一人做主，更何况你们这是皇上指婚，事关白陆两家的声誉，岂是你一句不想嫁就不嫁的？”
“爹！”凤九看她爹动了气，也声音高了起来，“就算嫁人我也不嫁陆裕！你不知道，那陆裕跟白露露早就有苟且之事，还很有嫌疑与白露露串通害女儿，文昌道长可以作证……”
“一派胡言！”凤九还没说完，白相国就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跟文昌道长厮混的那几日，你可知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爹花了多大的工夫才将那些不堪的说辞压下去。你可知流言蜚语，积毁销骨。前几日他又那样将你掳走，发生了什么你不说，爹看你惊慌不定的样子也不忍心逼问你，可这不代表爹什么都不在乎！陆裕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孩子，错不了！这个文昌道长到底是何居心，空口白牙就泼这些脏水在陆裕身上。要是流言蜚语能信的话，那你岂不是更加不堪！不嫁陆裕，难不成你还想嫁一个道士！”
“爹！”凤九从来没见白相国发这么大的火，一时竟也不知从哪里解释起。 “别再说了，好好回房间给我闭门思过！成亲的事，你愿意花心思就花，你不愿意花心思，也什么都短不了，到时候你还是乖乖给我上花轿！”
凤九还不及说什么，白相国已经拂袖而去。随之上来两个小厮，要求凤九按照老爷说的闭门思过。无奈，凤九只能乖乖回到房间。
凤九就这样昏天黑地地呆在自己的房里，直到丫鬟捧着一袭华美嫁衣来到凤九房间，她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一点。
“这是什么？”
“小姐说笑了，这当然是您的嫁衣，隔日可就是小姐出阁的大日子了。”
“嫁衣……”凤九口中碎碎念着这二字，就像在复述一个诅咒。自打有了那个让她羞赧不已的梦境，凤九最忧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管那个梦境是真是假，她的内心清晰无疑地抗拒着这桩亲事。甚至，就算这梦是一场虚妄，凤九竟也觉得嫁给个道士似乎也好过嫁给她从小就一直热恋着的裕哥哥。
三更天，整个世界安静得像是一场梦，凤九看着门外的小厮昏昏欲睡，便猛地打开了门。耳边的风凶神恶煞般让几乎进入梦境的小厮惊醒。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颈后挨了一掌，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九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跑了起来，裙裾随着她的脚步上下摇摆，轻快得如同豆蔻少女的心情。一向安心做大家闺秀的凤九有些惶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为了一个道士逃婚？她被心底的这句话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那丝丝的惧怕与愧疚便消失得无形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嘴角曾掠过的一丝微凉的渴望，是对白檀香气的眷恋，是对一汪深沉明眸的信任。
在越来越快的脚步中，离经叛道的快感撩拨着凤九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神经。她从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
但是三更天的黑暗，却比想象中可怕得多。她借着月光，跌跌撞撞来到城郊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是凤九却觉得眼前的景象不甚清明了起来。这东荒何曾下过这样大的雾。在这样的大雾中辨别方向，更是难上加难。月华庙，他说过他会在那里等她，她一定会到达那里，然后像疯子一样地告诉他：带我走吧。
凤九也不知道这路走得对不对，但后怕追兵的她还是决定就这样走吧。最终她发现，大雾像是被人播散一般，月华庙出现在了眼前。凤九的双腿再也不能挪动半分，她的喉咙干得厉害，每欲出声便有些撕裂的痛。她越过前殿，来到后院，看到房间里有微弱的灯光，里面影影绰绰。
她兴奋地跑了过去，却在手搭上门框的那一刻，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奢靡之音。在虚掩的门缝里，她看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趴伏在男人的身体上。女人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上让凤九觉得十分熟悉，竟是文昌前几日还不齿的白露露！而白露露身下，那个男人的一头银发此刻却像一把利剑，插在凤九刚刚还澎湃不已的心间，喉咙像被一张大手狠狠扼住，每呼吸一下，身上都是一阵刺痛。
只为了一个梦，便抛却一切，来到这荒郊野外找一个……道士。凤九心中荡气回肠的对爱的追逐，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泪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却让她更加看清了回家的路。她疯了似的往家跑去，只希望那个梦是假的。
一场可笑的春梦，总好过被人背叛的刻骨痛楚。但无论是哪种结果，她在心中，都将那个低贱了的自己杀了千百万次。终于感觉不到痛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望见被朝阳染红的“相国府”匾额，以及匾额两旁红得刺眼的绫罗绸缎与灯笼。
是啊，明日可是她大婚的好日子，这才是她的宿命不是吗……
凤九就这样昏天黑地地呆在自己的房里，直到丫鬟捧着一袭华美嫁衣来到凤九房间，她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一点。
“这是什么？”
“小姐说笑了，这当然是您的嫁衣，隔日可就是小姐出阁的大日子了。”
“嫁衣……”凤九口中碎碎念着这二字，就像在复述一个诅咒。自打有了那个让她羞赧不已的梦境，凤九最忧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管那个梦境是真是假，她的内心清晰无疑地抗拒着这桩亲事。甚至，就算这梦是一场虚妄，凤九竟也觉得嫁给个道士似乎也好过嫁给她从小就一直热恋着的裕哥哥。
三更天，整个世界安静得像是一场梦，凤九看着门外的小厮昏昏欲睡，便猛地打开了门。耳边的风凶神恶煞般让几乎进入梦境的小厮惊醒。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颈后挨了一掌，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九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跑了起来，裙裾随着她的脚步上下摇摆，轻快得如同豆蔻少女的心情。一向安心做大家闺秀的凤九有些惶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为了一个道士逃婚？她被心底的这句话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那丝丝的惧怕与愧疚便消失得无形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嘴角曾掠过的一丝微凉的渴望，是对白檀香气的眷恋，是对一汪深沉明眸的信任。
在越来越快的脚步中，离经叛道的快感撩拨着凤九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神经。她从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
但是三更天的黑暗，却比想象中可怕得多。她借着月光，跌跌撞撞来到城郊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是凤九却觉得眼前的景象不甚清明了起来。这东荒何曾下过这样大的雾。在这样的大雾中辨别方向，更是难上加难。月华庙，他说过他会在那里等她，她一定会到达那里，然后像疯子一样地告诉他：带我走吧。
凤九也不知道这路走得对不对，但后怕追兵的她还是决定就这样走吧。最终她发现，大雾像是被人播散一般，月华庙出现在了眼前。凤九的双腿再也不能挪动半分，她的喉咙干得厉害，每欲出声便有些撕裂的痛。她越过前殿，来到后院，看到房间里有微弱的灯光，里面影影绰绰。
她兴奋地跑了过去，却在手搭上门框的那一刻，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奢靡之音。在虚掩的门缝里，她看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趴伏在男人的身体上。女人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上让凤九觉得十分熟悉，竟是文昌前几日还不齿的白露露！而白露露身下，那个男人的一头银发此刻却像一把利剑，插在凤九刚刚还澎湃不已的心间，喉咙像被一张大手狠狠扼住，每呼吸一下，身上都是一阵刺痛。
只为了一个梦，便抛却一切，来到这荒郊野外找一个……道士。凤九心中荡气回肠的对爱的追逐，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笑话……泪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却让她更加看清了回家的路。她疯了似的往家跑去，只希望那个梦是假的。
一场可笑的春梦，总好过被人背叛的刻骨痛楚。但无论是哪种结果，她在心中，都将那个低贱了的自己杀了千百万次。终于感觉不到痛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望见被朝阳染红的“相国府”匾额，以及匾额两旁红得刺眼的绫罗绸缎与灯笼。
是啊，明日可是她大婚的好日子，这才是她的宿命不是吗……
第四十二章
凤九轻轻抿嘴，将口脂的红印进自己的宿命里。她望着镜子中，凤冠霞帔的自己，在粉黛下愈加娇艳可人。倾城绝色，扮不美一颗凉透的心。
七大姑八大姨天不亮就来了相国府，对于她们来说，给幼年丧母的凤九侄女在大喜的日子操办婚事，是与相国府交好的绝佳机会。一句句多余而不厌其烦地嘘寒问暖，挑战着凤九的神经。漫天的世俗气息都掩盖不住一个绝望的想法——前夜她竟还想着与一个道士私奔。
“咱们凤九丫头，这模样在落城可是真真儿地找不出第二个来。”
“凤九丫头自打下生，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些年长开了，越发倾国倾城，可真便宜了陆裕那小子。”
“模样长开了算什么，最奇的是咱们凤九丫头额间竟平白无故地长出了这一朵凤尾花。可见咱们凤九果真是天上的掌花仙子下凡……”
凤九闻言，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额间，凤尾花一处那温柔的触感如此清晰，她却知道这触感并非来自自己的指间。那只是记忆中的一抹幻影，只会诛她心的幻影。
“各位姑奶奶、姨奶奶，迎亲队伍已拐过街角，不几时就进府了，还请各位移步前院，迎接娶亲姑爷。”
“好好好……”七大姑八大姨听了通传丫鬟的话，全都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踱出了门。
凤九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人从沸水中拎出，扔进树林深处的一汪湖水。寒冷、窒息、漂浮，让她难受得很。她如今坐在此处，像是对文昌背叛的赌气，又像是对命运的妥协。反正，断断不是她的本心。
凤九手中那个紧紧捏着的果子已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这是梦里，他说过的那个拥有他们回忆的果子。她用力地摩挲着这最后一颗所谓的回忆果，朱唇微启，怀揣着祭奠的形式感，狠狠地咬了下去。
果子晶莹剔透起来，里面是两个人在床榻上相拥的场景。
凤九在他脖颈处蹭了又蹭：“我想听情话。”
“……”
“折颜就常常做好吃的说好听的哄我四叔，姑父更不必说了。凤九也不指望帝君学做什么山珍海味，难不成连说几句话也被别人比下去了？”
“……”
“说嘛说嘛。”凤九在帝君的怀里扭来扭去，始终不安分。
“我爱你。”
豆大的泪珠从凤九的眼角滚出，他仔仔细细地一点点吻去，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再哭我要心疼了。”
“以后不许对别的女子说。”
“别的女子，我连看都没有看过。”
“以后也不许看，再漂亮的都不许看。”
“好。”
……
凤九看着回忆果中的种种，眼泪再也不能止地夺眶而出，打花了只属于新娘子的盛妆。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能让剜心的痛楚减轻一些，能让窒息的自己喘过两口气来。她不记得这些，却无比笃定这是自己的记忆。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用这种手段来骗取一个人的心，让人死心塌地后再狠狠地抛弃吗？
凤九在寂静的屋子里听着自己的伤痛化成一声声啼哭冲出喉咙。她拼命地抹去眼泪，却只能让妆容越来越花，她拼命地不去想这一段奇怪的经历，却只能感受着心口越来越紧迫的痛楚。
“杀人了啊！”
一声惊叫如晴天的霹雳扰了待嫁闺房的啼哭。凤九一愣，有些恍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救命啊！”
“妖怪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让凤九再也不迟疑。外面出事了。血光漫天，悲鸣一片，凤九内心隐隐不安起来，总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推开门的手有些迟疑，心跳声竟像外面的哭喊一般震耳欲聋。门终究被推开，一股血腥的温热闯进凤九的鼻孔。漫天的红帐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整个相国府，除了地上的尸体，就是即将成为尸体的横冲乱撞的猎物。
凤九一步步逆逃窜的人流向外跑，红色的盖头随风飘落。一恍惚，她似乎想起了一处唤作菡萏院的地方，眼前的男子将红盖头轻轻覆在她的凤冠上，温柔的声音响起：“以后这个皇宫里，没人敢再为难你。”
“他是谁？”凤九有些晕眩，回忆里的人好似是个十分相熟的人，她却如何都想不起。不及深究，便见不远处的迎亲队伍早已被杀得七七八八。里面自是有那首当其冲的新郎官。一片打斗中，紫衣银发的男人手持利剑，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
银色凌厉的剑气，周身红色的仙泽，竟让她有些沉迷。
“文昌……可是为我而来？他那晚明明……又为何这般？”凤九自言自语着，不敢想此刻的心情里涌动着不可抑的冲动。可她渴望的男人，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凤九正想着，就见那紫衣男人一挥手，一个白衣女子的人头应声落地。凤九禁不住地一阵颤栗。她害怕，怕得要命。
“爹爹！”凤九突然缓过神来，想起她相依为命的爹爹，万万不可出事。
正欲寻爹爹去，凤九便觉手臂被紧紧箍住。
“爹爹！”凤九回首望去，含泪唤出了声。
“快跟我走！”
凤九最后望了一眼沉浸在杀戮里的男人，正巧男人回眸，对上了她的眼神。相隔四散的人群，那双眼睛的腾腾怒气依然让凤九惊惧起来。凤九扭头跟着爹爹杂乱的步伐跑开了，没有看到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在一阵怒气后，满是疼惜与担忧。
“爹，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凤九感觉自己的胸口要裂开了，口中全是剧烈跑动后的血腥味。
“前面有块巨石，先躲到那后面再说。”与凤九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同，白相国似乎还没有耗尽气力，只是语气中难掩紧张与不安。
凤九凭着求生的毅力挪到了巨石后面，顺着石壁瘫坐下来，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凤九，”白相国眼神灼灼地望着凤九，“你亲眼看到了，那个文昌道长已经疯了。”
“疯了？”
“不瞒你说，为了给你娘祈福，为父与这文昌素有往来，有些交情。自打我认识他，十几年来，他一直是这副模样，相貌看起来年纪轻轻，却一头银发。最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他未见丝毫衰老。大概是他一直在修仙，即将功德圆满的缘故吧。”
“修仙？”
“没错。可看今日这形容，恐怕他修仙出了什么岔子，走火入魔了。”
凤九听了爹爹的话，想着近日与文昌的往来，自是满心的不相信。可是又想起那个梦，想着文昌有什么妖术也未可知。而且今日他这举动，确不是寻常的样子。
“凤九，”白相国拿出一道符，塞到凤九手里，“在你娘亲去世的时候，我曾去拜访过兴国寺的方云大师，他说我一生有两难，中年丧妻是一则，另一则会出现在十余年后。他当时给了我一道符，说此符可以压制邪灵，保平安无虞。想来，这第二难怕就是今日了。我相国府上上下下上百条人命，皆丧妖人之手。只恨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手刃妖人。但是凤九，我唯一的女儿，爹爹一定要保你平安。这符你拿着，倘若……倘若为父到时保护不了你，你再见了那妖人，务必将这符贴到他的身上。”
“爹爹，凤九不要，凤九不要跟爹爹分开！况且，况且那文昌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荒唐！”白相国拂袖而起，“有何难言之隐能让他大开杀戒。谁惹了他，他自是寻谁去，为何将我白府上上下下不相干的人变为冤魂。凤九，难不成你也被他迷了心智？”
“我没有……”
“那就切记爹爹的话！保护自己，保护落城千千万万的人！”
凤九将符收于袖中，还未及答阿爹的话，便嗅到一阵白檀香气，清冷无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道别完了？不如我来替你们了断。”
一袭紫衣身影倏忽便到了眼前，一道剑光闪着凤九的眼眸就朝白相国狠狠劈去。
“不要！”凤九声嘶力竭地喊着，就像在树林里，那一声“东华”。东华帝君略一惊诧，停了手上的动作。凤九借机，张开双臂挡在了父亲的身前。
“求求你，别杀我爹爹！”东华望着凤九满是惊骇与可怜的神情，心疼不已，一收手，苍何便无影无踪。
不及凤九反应过来，那不执剑的手便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
“竟敢嫁给别人？”凤九听着刚刚还无情的声音，此刻在她的耳边响起，满满地怨恨和怒气，却温柔得要将人溺在其中。凤九被这耳边的气息弄得有些痒，不自觉地耸了下肩，便觉脚下一轻。
她，被那个修仙修得走火入魔的人，掳走了。
凤九轻轻抿嘴，将口脂的红印进自己的宿命里。她望着镜子中，凤冠霞帔的自己，在粉黛下愈加娇艳可人。倾城绝色，扮不美一颗凉透的心。
七大姑八大姨天不亮就来了相国府，对于她们来说，给幼年丧母的凤九侄女在大喜的日子操办婚事，是与相国府交好的绝佳机会。一句句多余而不厌其烦地嘘寒问暖，挑战着凤九的神经。漫天的世俗气息都掩盖不住一个绝望的想法——前夜她竟还想着与一个道士私奔。
“咱们凤九丫头，这模样在落城可是真真儿地找不出第二个来。”
“凤九丫头自打下生，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些年长开了，越发倾国倾城，可真便宜了陆裕那小子。”
“模样长开了算什么，最奇的是咱们凤九丫头额间竟平白无故地长出了这一朵凤尾花。可见咱们凤九果真是天上的掌花仙子下凡……”
凤九闻言，抬手抚上了自己的额间，凤尾花一处那温柔的触感如此清晰，她却知道这触感并非来自自己的指间。那只是记忆中的一抹幻影，只会诛她心的幻影。
“各位姑奶奶、姨奶奶，迎亲队伍已拐过街角，不几时就进府了，还请各位移步前院，迎接娶亲姑爷。”
“好好好……”七大姑八大姨听了通传丫鬟的话，全都喜上眉梢，欢欢喜喜地踱出了门。
凤九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人从沸水中拎出，扔进树林深处的一汪湖水。寒冷、窒息、漂浮，让她难受得很。她如今坐在此处，像是对文昌背叛的赌气，又像是对命运的妥协。反正，断断不是她的本心。
凤九手中那个紧紧捏着的果子已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这是梦里，他说过的那个拥有他们回忆的果子。她用力地摩挲着这最后一颗所谓的回忆果，朱唇微启，怀揣着祭奠的形式感，狠狠地咬了下去。
果子晶莹剔透起来，里面是两个人在床榻上相拥的场景。
凤九在他脖颈处蹭了又蹭：“我想听情话。”
“……”
“折颜就常常做好吃的说好听的哄我四叔，姑父更不必说了。凤九也不指望帝君学做什么山珍海味，难不成连说几句话也被别人比下去了？”
“……”
“说嘛说嘛。”凤九在帝君的怀里扭来扭去，始终不安分。
“我爱你。”
豆大的泪珠从凤九的眼角滚出，他仔仔细细地一点点吻去，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再哭我要心疼了。”
“以后不许对别的女子说。”
“别的女子，我连看都没有看过。”
“以后也不许看，再漂亮的都不许看。”
“好。”
……
凤九看着回忆果中的种种，眼泪再也不能止地夺眶而出，打花了只属于新娘子的盛妆。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能让剜心的痛楚减轻一些，能让窒息的自己喘过两口气来。她不记得这些，却无比笃定这是自己的记忆。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用这种手段来骗取一个人的心，让人死心塌地后再狠狠地抛弃吗？
凤九在寂静的屋子里听着自己的伤痛化成一声声啼哭冲出喉咙。她拼命地抹去眼泪，却只能让妆容越来越花，她拼命地不去想这一段奇怪的经历，却只能感受着心口越来越紧迫的痛楚。
“杀人了啊！”
一声惊叫如晴天的霹雳扰了待嫁闺房的啼哭。凤九一愣，有些恍惚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救命啊！”
“妖怪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让凤九再也不迟疑。外面出事了。血光漫天，悲鸣一片，凤九内心隐隐不安起来，总觉得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推开门的手有些迟疑，心跳声竟像外面的哭喊一般震耳欲聋。门终究被推开，一股血腥的温热闯进凤九的鼻孔。漫天的红帐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整个相国府，除了地上的尸体，就是即将成为尸体的横冲乱撞的猎物。
凤九一步步逆逃窜的人流向外跑，红色的盖头随风飘落。一恍惚，她似乎想起了一处唤作菡萏院的地方，眼前的男子将红盖头轻轻覆在她的凤冠上，温柔的声音响起：“以后这个皇宫里，没人敢再为难你。”
“他是谁？”凤九有些晕眩，回忆里的人好似是个十分相熟的人，她却如何都想不起。不及深究，便见不远处的迎亲队伍早已被杀得七七八八。里面自是有那首当其冲的新郎官。一片打斗中，紫衣银发的男人手持利剑，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
银色凌厉的剑气，周身红色的仙泽，竟让她有些沉迷。
“文昌……可是为我而来？他那晚明明……又为何这般？”凤九自言自语着，不敢想此刻的心情里涌动着不可抑的冲动。可她渴望的男人，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凤九正想着，就见那紫衣男人一挥手，一个白衣女子的人头应声落地。凤九禁不住地一阵颤栗。她害怕，怕得要命。
“爹爹！”凤九突然缓过神来，想起她相依为命的爹爹，万万不可出事。
正欲寻爹爹去，凤九便觉手臂被紧紧箍住。
“爹爹！”凤九回首望去，含泪唤出了声。
“快跟我走！”
凤九最后望了一眼沉浸在杀戮里的男人，正巧男人回眸，对上了她的眼神。相隔四散的人群，那双眼睛的腾腾怒气依然让凤九惊惧起来。凤九扭头跟着爹爹杂乱的步伐跑开了，没有看到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在一阵怒气后，满是疼惜与担忧。
“爹，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凤九感觉自己的胸口要裂开了，口中全是剧烈跑动后的血腥味。
“前面有块巨石，先躲到那后面再说。”与凤九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同，白相国似乎还没有耗尽气力，只是语气中难掩紧张与不安。
凤九凭着求生的毅力挪到了巨石后面，顺着石壁瘫坐下来，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凤九，”白相国眼神灼灼地望着凤九，“你亲眼看到了，那个文昌道长已经疯了。”
“疯了？”
“不瞒你说，为了给你娘祈福，为父与这文昌素有往来，有些交情。自打我认识他，十几年来，他一直是这副模样，相貌看起来年纪轻轻，却一头银发。最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他未见丝毫衰老。大概是他一直在修仙，即将功德圆满的缘故吧。”
“修仙？”
“没错。可看今日这形容，恐怕他修仙出了什么岔子，走火入魔了。”
凤九听了爹爹的话，想着近日与文昌的往来，自是满心的不相信。可是又想起那个梦，想着文昌有什么妖术也未可知。而且今日他这举动，确不是寻常的样子。
“凤九，”白相国拿出一道符，塞到凤九手里，“在你娘亲去世的时候，我曾去拜访过兴国寺的方云大师，他说我一生有两难，中年丧妻是一则，另一则会出现在十余年后。他当时给了我一道符，说此符可以压制邪灵，保平安无虞。想来，这第二难怕就是今日了。我相国府上上下下上百条人命，皆丧妖人之手。只恨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手刃妖人。但是凤九，我唯一的女儿，爹爹一定要保你平安。这符你拿着，倘若……倘若为父到时保护不了你，你再见了那妖人，务必将这符贴到他的身上。”
“爹爹，凤九不要，凤九不要跟爹爹分开！况且，况且那文昌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荒唐！”白相国拂袖而起，“有何难言之隐能让他大开杀戒。谁惹了他，他自是寻谁去，为何将我白府上上下下不相干的人变为冤魂。凤九，难不成你也被他迷了心智？”
“我没有……”
“那就切记爹爹的话！保护自己，保护落城千千万万的人！”
凤九将符收于袖中，还未及答阿爹的话，便嗅到一阵白檀香气，清冷无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道别完了？不如我来替你们了断。”
一袭紫衣身影倏忽便到了眼前，一道剑光闪着凤九的眼眸就朝白相国狠狠劈去。
“不要！”凤九声嘶力竭地喊着，就像在树林里，那一声“东华”。东华帝君略一惊诧，停了手上的动作。凤九借机，张开双臂挡在了父亲的身前。
“求求你，别杀我爹爹！”东华望着凤九满是惊骇与可怜的神情，心疼不已，一收手，苍何便无影无踪。
不及凤九反应过来，那不执剑的手便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
“竟敢嫁给别人？”凤九听着刚刚还无情的声音，此刻在她的耳边响起，满满地怨恨和怒气，却温柔得要将人溺在其中。凤九被这耳边的气息弄得有些痒，不自觉地耸了下肩，便觉脚下一轻。
她，被那个修仙修得走火入魔的人，掳走了。
四十四章
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仙也是。人修到头，成了仙，一生长长久久，想着心愿也是了了，再无苦痛。殊不知，到天上来一看，这仙的模样漂亮了，本事也大了，却仍免不了在人世间的苦楚。那些天生托生为仙的人，虽不用受世世轮回之苦，但渡劫却也并非什么身心愉悦的事情。看这新天君夜华与那天后白浅的情劫便是。想是比起人世间的悲苦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神的儿子都如此，何况其他呢。
东华帝君算是这帮神仙中愁苦最少的吧。活了三十多万年，生死离别看得多，却从不涉足。闲事管得最多的便是墨渊与少绾的那一段纠葛。明明是一笔写不下去的烂账，二人却偏偏逞强。最后出了纰漏，动辄就性命攸关，出来收拾残局的往往免不了是东华帝君，误了他不少钓鱼喝茶的好时光，委实让人头疼。
东华帝君自小孤独无依，生性清冷，加之聪慧过人，早早便将欲望之苦看透。在他这儿，不生欲望、不动真心是一贯的原则。有战，便以战止战，有杀，便以杀止杀。他生来不凡，别人上下求索之，他不过唾手而得。说到底，遇到小狐狸前，他何曾受过求不得的苦。
历拔措便是不同的。若说他生来带几分邪魅，想来也是有的，但将这几分邪魅推向妖魔且不可挽回境地的，必是那一次次嘲讽与欺骗。世人不以真心待他，他便将世人的真心捏在手中，狠狠耍弄。这些满嘴仁义礼智，对他口诛笔伐的人，他倒要去他们的本心中看看，是不是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澄清无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东华看到他人心中的恶，便望而却步，对人性的窥探浅尝辄止；历拔措看到他人心中的恶，却圆了他报复的心愿。从万千个心中，他汲取着恶之念，在下一个人的心境中构陷、戏耍，以看众人苦相来偿自己心中的苦。
可讽刺的是，那曾付出去的真心，没有随着他泯灭的良知而彻底泯灭。年少时对媚儿的一往情深，即便因后来发现被戏耍欺凌而绝望羞愤，却不曾离开他的本心一刻。每一个因恶而生的幻境中，都会出历拔措意料地幻化出一段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情缘。这也阴差阳错地让满是虚情假意的幻境真实不已，让一个个神仙真人投入陶醉而不自省。倘若他们有一天知道，引自己无比投入的是历拔措错付的一段痴心所结出的虚幻情缘，又会作何感想。
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仙也是。人修到头，成了仙，一生长长久久，想着心愿也是了了，再无苦痛。殊不知，到天上来一看，这仙的模样漂亮了，本事也大了，却仍免不了在人世间的苦楚。那些天生托生为仙的人，虽不用受世世轮回之苦，但渡劫却也并非什么身心愉悦的事情。看这新天君夜华与那天后白浅的情劫便是。想是比起人世间的悲苦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神的儿子都如此，何况其他呢。
东华帝君算是这帮神仙中愁苦最少的吧。活了三十多万年，生死离别看得多，却从不涉足。闲事管得最多的便是墨渊与少绾的那一段纠葛。明明是一笔写不下去的烂账，二人却偏偏逞强。最后出了纰漏，动辄就性命攸关，出来收拾残局的往往免不了是东华帝君，误了他不少钓鱼喝茶的好时光，委实让人头疼。
东华帝君自小孤独无依，生性清冷，加之聪慧过人，早早便将欲望之苦看透。在他这儿，不生欲望、不动真心是一贯的原则。有战，便以战止战，有杀，便以杀止杀。他生来不凡，别人上下求索之，他不过唾手而得。说到底，遇到小狐狸前，他何曾受过求不得的苦。
历拔措便是不同的。若说他生来带几分邪魅，想来也是有的，但将这几分邪魅推向妖魔且不可挽回境地的，必是那一次次嘲讽与欺骗。世人不以真心待他，他便将世人的真心捏在手中，狠狠耍弄。这些满嘴仁义礼智，对他口诛笔伐的人，他倒要去他们的本心中看看，是不是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澄清无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东华看到他人心中的恶，便望而却步，对人性的窥探浅尝辄止；历拔措看到他人心中的恶，却圆了他报复的心愿。从万千个心中，他汲取着恶之念，在下一个人的心境中构陷、戏耍，以看众人苦相来偿自己心中的苦。
可讽刺的是，那曾付出去的真心，没有随着他泯灭的良知而彻底泯灭。年少时对媚儿的一往情深，即便因后来发现被戏耍欺凌而绝望羞愤，却不曾离开他的本心一刻。每一个因恶而生的幻境中，都会出历拔措意料地幻化出一段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情缘。这也阴差阳错地让满是虚情假意的幻境真实不已，让一个个神仙真人投入陶醉而不自省。倘若他们有一天知道，引自己无比投入的是历拔措错付的一段痴心所结出的虚幻情缘，又会作何感想。
四十四章
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仙也是。人修到头，成了仙，一生长长久久，想着心愿也是了了，再无苦痛。殊不知，到天上来一看，这仙的模样漂亮了，本事也大了，却仍免不了在人世间的苦楚。那些天生托生为仙的人，虽不用受世世轮回之苦，但渡劫却也并非什么身心愉悦的事情。看这新天君夜华与那天后白浅的情劫便是。想是比起人世间的悲苦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神的儿子都如此，何况其他呢。
东华帝君算是这帮神仙中愁苦最少的吧。活了三十多万年，生死离别看得多，却从不涉足。闲事管得最多的便是墨渊与少绾的那一段纠葛。明明是一笔写不下去的烂账，二人却偏偏逞强。最后出了纰漏，动辄就性命攸关，出来收拾残局的往往免不了是东华帝君，误了他不少钓鱼喝茶的好时光，委实让人头疼。
东华帝君自小孤独无依，生性清冷，加之聪慧过人，早早便将欲望之苦看透。在他这儿，不生欲望、不动真心是一贯的原则。有战，便以战止战，有杀，便以杀止杀。他生来不凡，别人上下求索之，他不过唾手而得。说到底，遇到小狐狸前，他何曾受过求不得的苦。 历拔措便是不同的。若说他生来带几分邪魅，想来也是有的，但将这几分邪魅推向妖魔且不可挽回境地的，必是那一次次嘲讽与欺骗。世人不以真心待他，他便将世人的真心捏在手中，狠狠耍弄。这些满嘴仁义礼智，对他口诛笔伐的人，他倒要去他们的本心中看看，是不是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澄清无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东华看到他人心中的恶，便望而却步，对人性的窥探浅尝辄止；历拔措看到他人心中的恶，却圆了他报复的心愿。从万千个心中，他汲取着恶之念，在下一个人的心境中构陷、戏耍，以看众人苦相来偿自己心中的苦。
可讽刺的是，那曾付出去的真心，没有随着他泯灭的良知而彻底泯灭。年少时对媚儿的一往情深，即便因后来发现被戏耍欺凌而绝望羞愤，却不曾离开他的本心一刻。每一个因恶而生的幻境中，都会出历拔措意料地幻化出一段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情缘。这也阴差阳错地让满是虚情假意的幻境真实不已，让一个个神仙真人投入陶醉而不自省。倘若他们有一天知道，引自己无比投入的是历拔措错付的一段痴心所结出的虚幻情缘，又会作何感想。
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仙也是。人修到头，成了仙，一生长长久久，想着心愿也是了了，再无苦痛。殊不知，到天上来一看，这仙的模样漂亮了，本事也大了，却仍免不了在人世间的苦楚。那些天生托生为仙的人，虽不用受世世轮回之苦，但渡劫却也并非什么身心愉悦的事情。看这新天君夜华与那天后白浅的情劫便是。想是比起人世间的悲苦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父神的儿子都如此，何况其他呢。
东华帝君算是这帮神仙中愁苦最少的吧。活了三十多万年，生死离别看得多，却从不涉足。闲事管得最多的便是墨渊与少绾的那一段纠葛。明明是一笔写不下去的烂账，二人却偏偏逞强。最后出了纰漏，动辄就性命攸关，出来收拾残局的往往免不了是东华帝君，误了他不少钓鱼喝茶的好时光，委实让人头疼。
东华帝君自小孤独无依，生性清冷，加之聪慧过人，早早便将欲望之苦看透。在他这儿，不生欲望、不动真心是一贯的原则。有战，便以战止战，有杀，便以杀止杀。他生来不凡，别人上下求索之，他不过唾手而得。说到底，遇到小狐狸前，他何曾受过求不得的苦。 历拔措便是不同的。若说他生来带几分邪魅，想来也是有的，但将这几分邪魅推向妖魔且不可挽回境地的，必是那一次次嘲讽与欺骗。世人不以真心待他，他便将世人的真心捏在手中，狠狠耍弄。这些满嘴仁义礼智，对他口诛笔伐的人，他倒要去他们的本心中看看，是不是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澄清无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东华看到他人心中的恶，便望而却步，对人性的窥探浅尝辄止；历拔措看到他人心中的恶，却圆了他报复的心愿。从万千个心中，他汲取着恶之念，在下一个人的心境中构陷、戏耍，以看众人苦相来偿自己心中的苦。
可讽刺的是，那曾付出去的真心，没有随着他泯灭的良知而彻底泯灭。年少时对媚儿的一往情深，即便因后来发现被戏耍欺凌而绝望羞愤，却不曾离开他的本心一刻。每一个因恶而生的幻境中，都会出历拔措意料地幻化出一段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情缘。这也阴差阳错地让满是虚情假意的幻境真实不已，让一个个神仙真人投入陶醉而不自省。倘若他们有一天知道，引自己无比投入的是历拔措错付的一段痴心所结出的虚幻情缘，又会作何感想。
被东华封印的十七万年中，历拔措内心没有一刻获得安宁和满足。层层怨怼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一幕幕过往的羞辱将他拉下万劫不复的罪恶底谷。过了东华帝君这一关，没有人能再阻止他。这些年四海八荒的怨魂躁动着，等待着他的召唤。他断不能辜负撕碎这一张张伪善面孔的使命。
十七万年前，他在东华帝君的心境里大败而归，那里因为没有欲望而没有把柄，空荡荡如虚幻之境，历拔措想要构陷竟发现无人无物。这十七万年间，因杀不得东华而想着如何将东华拉至自己的阵营中。可这一出封印，他便欣喜若狂地看到了东华心中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的原身不知被东华帝君藏到了何处，他敏锐的气息探遍四海八荒却不见。又因在东华帝君心中构筑幻境牵扯了经历，无奈，他只得照东华帝君心中的样子造一个小狐狸的样子以备眼前之需，抹了东华帝君的记忆，急急构起一个幻境，让这清静无为了几十万年的老神仙也尝尝求而不得的苦。历拔措深知，东华天赋异禀，倘若灭了他心中善的种子，他的恶将成为天地间无人阻挡的力量。
世界上可能从来不会有完全顺遂人愿的事情。这凡人的命运被神仙所谓的天命摆布着，这神仙的，又是被谁摆布着呢？历拔措向来稳固的幻境，皆因一只小狐狸而动荡不堪。先是在构造小狐狸幻象的时候，历拔措无论如何在这人偶的额前画不出凤尾花的样子。可知这世间唯一的九尾红狐，额间凤尾花是独一无二的灵物。少了这凤尾花，对东华心神的蛊惑自少了些许。但这影响在被蛊惑了记忆的东华帝君处倒是无碍，历拔措继续构陷着背叛和爱而不得的幻境，层层种下东华帝君的心伤。且初见成效，终于逼得他吐出一口鲜血时，这小狐狸不知受了什么感召，竟自己闯了进来。
虽说小狐狸的突然到访破了幻境的原生走向，但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猎物毕竟让历拔措大喜。白凤九不过上仙的阶品，幻境在她这处断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却不曾想，白凤九的一句“东华”和额间的凤尾花竟唤醒了层层封印下的东华帝君的记忆。
历拔措对东华帝君深种在白凤九身上的情缘惊讶不已。这样也好，让清醒的东华帝君看着白凤九的真身对自己误会与背叛，这份心伤自然更加深刻。到时候，他只需要像在墨渊心境中做的那样，借白凤九的仙身，诱导东华帝君对白凤九一箭穿心即可。
十七万年前，他在东华帝君的心境里大败而归，那里因为没有欲望而没有把柄，空荡荡如虚幻之境，历拔措想要构陷竟发现无人无物。这十七万年间，因杀不得东华而想着如何将东华拉至自己的阵营中。可这一出封印，他便欣喜若狂地看到了东华心中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的原身不知被东华帝君藏到了何处，他敏锐的气息探遍四海八荒却不见。又因在东华帝君心中构筑幻境牵扯了经历，无奈，他只得照东华帝君心中的样子造一个小狐狸的样子以备眼前之需，抹了东华帝君的记忆，急急构起一个幻境，让这清静无为了几十万年的老神仙也尝尝求而不得的苦。历拔措深知，东华天赋异禀，倘若灭了他心中善的种子，他的恶将成为天地间无人阻挡的力量。
世界上可能从来不会有完全顺遂人愿的事情。这凡人的命运被神仙所谓的天命摆布着，这神仙的，又是被谁摆布着呢？历拔措向来稳固的幻境，皆因一只小狐狸而动荡不堪。先是在构造小狐狸幻象的时候，历拔措无论如何在这人偶的额前画不出凤尾花的样子。可知这世间唯一的九尾红狐，额间凤尾花是独一无二的灵物。少了这凤尾花，对东华心神的蛊惑自少了些许。但这影响在被蛊惑了记忆的东华帝君处倒是无碍，历拔措继续构陷着背叛和爱而不得的幻境，层层种下东华帝君的心伤。且初见成效，终于逼得他吐出一口鲜血时，这小狐狸不知受了什么感召，竟自己闯了进来。
虽说小狐狸的突然到访破了幻境的原生走向，但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猎物毕竟让历拔措大喜。白凤九不过上仙的阶品，幻境在她这处断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却不曾想，白凤九的一句“东华”和额间的凤尾花竟唤醒了层层封印下的东华帝君的记忆。
历拔措对东华帝君深种在白凤九身上的情缘惊讶不已。这样也好，让清醒的东华帝君看着白凤九的真身对自己误会与背叛，这份心伤自然更加深刻。到时候，他只需要像在墨渊心境中做的那样，借白凤九的仙身，诱导东华帝君对白凤九一箭穿心即可。
凤九大婚那天，东华帝君手持苍何大开杀戒。历拔措知道，东华手中的苍何并非幻影，而是那实打实地拥有上万个断面的上古重器，也是能让他的一缕魂魄灰飞烟灭的利剑。想必东华帝君在近幻境之前得知将神器真身带入幻境的方法，将自己的赤金血渡在了苍何之上。这倒出乎历拔措的意料，让他无比忌惮。所幸白凤九心境淳厚，对幻境中父亲的疼爱深信不疑。历拔措便借白相国之身，给凤九魔符，让凤九锁住了东华帝君法术。东华帝君再也无法唤出苍何真身，他历拔措不死，东华帝君和白凤九将永世不得出幻境。
东华帝君法术既被封印，历拔措便也没了后顾之忧。他原引了天地间的众众怨魂来这东华帝君的心境，借东华帝君生来神魔同体的特异之处，引他心中魔性大盛，掩了他心中的神性。却不料，这些没有元神的孤魂野野鬼纵是怨气滔天，但一近了东华帝君的心境，便被他的魔元所吸收。当魔性气盛，神性又将以变为自身一部分的怨气渡化。
本以为失了法术的东华帝君定是无暇顾及这些，可趁此打他个措手不及，却不料这些小魂小魄、微气屡息连他的心境都无法靠近。天地间的魔族鼻祖、灵物凤凰少绾入他心境也需他默许，但凡凤凰在他心中惹起波澜，也是被一阵狂风卷出罢了。遑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历拔措也许始终不曾明白，东华帝君降生在这天地间，虽磨砺成长，可毕竟出生即非凡人。各人有各人的使命和归宿，无爱无恨，成为天地共主，定律例、掌生死，就是东华帝君的使命。
将东华帝君法术封印的白凤九，不知道自己闯了如此大的祸，亲手将自己与东华帝君推向了走不出的死局。
她看着东华帝君扬起的唇角久久未放下，不分场合、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自己的一番冲动本是对爱情的无畏无惧，却不想将腹中胎儿置于如此困境。她的手轻轻抚上小腹，两行泪便滴了下来。
“原来不是狐狸胖了，是滚滚在盖房子。”东华帝君看凤九垂泪，抬手抹去了她的泪，说笑着想让她安心。
“都是凤九的错……”
“不想给本帝君生孩子？”东华帝君知道凤九陷入了深深自责中，佯装着生气的样子问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九儿……”
东华帝君话还未出口，就见外面狂风大作、黑云压城。该来的终究是来了，那个失了如意算盘的人，先东华帝君而找到了他们。东华帝君知道，与凤九踏出这个山洞之后，每一刻都将走在生离死别之上。
“九儿，”他紧紧握住凤九的双手，附在她耳边，急急说了几句。望着凤九惊讶的表情，东华帝君安抚道：“九儿，定要相信我……”
东华帝君法术既被封印，历拔措便也没了后顾之忧。他原引了天地间的众众怨魂来这东华帝君的心境，借东华帝君生来神魔同体的特异之处，引他心中魔性大盛，掩了他心中的神性。却不料，这些没有元神的孤魂野野鬼纵是怨气滔天，但一近了东华帝君的心境，便被他的魔元所吸收。当魔性气盛，神性又将以变为自身一部分的怨气渡化。
本以为失了法术的东华帝君定是无暇顾及这些，可趁此打他个措手不及，却不料这些小魂小魄、微气屡息连他的心境都无法靠近。天地间的魔族鼻祖、灵物凤凰少绾入他心境也需他默许，但凡凤凰在他心中惹起波澜，也是被一阵狂风卷出罢了。遑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历拔措也许始终不曾明白，东华帝君降生在这天地间，虽磨砺成长，可毕竟出生即非凡人。各人有各人的使命和归宿，无爱无恨，成为天地共主，定律例、掌生死，就是东华帝君的使命。
将东华帝君法术封印的白凤九，不知道自己闯了如此大的祸，亲手将自己与东华帝君推向了走不出的死局。
她看着东华帝君扬起的唇角久久未放下，不分场合、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自己的一番冲动本是对爱情的无畏无惧，却不想将腹中胎儿置于如此困境。她的手轻轻抚上小腹，两行泪便滴了下来。
“原来不是狐狸胖了，是滚滚在盖房子。”东华帝君看凤九垂泪，抬手抹去了她的泪，说笑着想让她安心。
“都是凤九的错……”
“不想给本帝君生孩子？”东华帝君知道凤九陷入了深深自责中，佯装着生气的样子问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九儿……”
东华帝君话还未出口，就见外面狂风大作、黑云压城。该来的终究是来了，那个失了如意算盘的人，先东华帝君而找到了他们。东华帝君知道，与凤九踏出这个山洞之后，每一刻都将走在生离死别之上。
“九儿，”他紧紧握住凤九的双手，附在她耳边，急急说了几句。望着凤九惊讶的表情，东华帝君安抚道：“九儿，定要相信我……”
第四十五章
“我的乖女儿，你真是听爹爹话的好女儿。”空洞而狠厉的声音响起，激得凤九浑身一阵阵颤栗，未及东华将其抱入怀中，飓风便裹挟着东华帝君和凤九出了山洞。没有法术稳住仙身的东华帝君连带着凤九被狠狠抛在地上。
凤九听着历拔措狂妄的笑声，抬头寻声看去，看见白相国衣冠楚楚地站在他们面前，但那眼睛中早已不见前一刻的宠爱与慈善。
“怎么？”白相国望着凤九一张气鼓鼓的脸，张开双臂，“乖女儿还想要杀爹爹不成？你忘了我是怎么疼你的了。”
凤九一反手，唤出陶铸剑，即便只是幻影，杀眼前这个人偶，还是绰绰有余。但是手持利剑的凤九却迟迟没有上前，她虽知晓这幻境中的记忆是假的，但那记忆到底是入了脑海的。此刻让她贸然去杀了这曾经疼爱她的人偶，也是一时下不了手。
东华帝君看出凤九的心思，他的小狐狸实在淳厚善良。作为天地共主来说，他决不允许一方君主有这种妇人之仁，作为凤九的东华来说，他又绝不想让凤九经历苦痛的成长，卸了这份淳厚善良。东华帝君，自是会守护自己的女人一辈子，又何须她做这勉强的杀戮。
东华帝君的手已经抚上陶铸剑的剑柄。“九儿，不用法术，本帝君杀一个人偶还是易如反掌。”
凤九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仍然收回了陶铸剑，对东华帝君微微摇了下头，坚定而果决地望向白相国：“白凤九或许不忍心杀你，但青丘女君绝不是抱着虚幻回忆、优柔寡断、分不清真假的窝囊废。凤九一定会，守护好自己要守护的人。”
说着，凤九便持剑向白相国冲了过去。虽杀这人偶身形只是须臾之间、一招之下的事情，但在晴翠山下等待东华帝君的日子里，凤九一刻不得闲地练着剑术，为着就是有朝一日东华需要她的时候，她不会掉了链子，所以此刻这简单的招数里透着干净利落。东华看着自己的小狐狸剑术竟有了如此大进步，可知这些时日里她并没有自怨自艾，望向凤九的眼神里满是骄傲。
拿着陶铸剑对白相国穿心而过、将这人偶身形狠狠劈开的时候，凤九的心不免一阵刺痛。未及细想，只回首见那白相国身形消散不见，一缕暗黑魂魄席卷着风尘，略略成了一个人形，刚半悬在空中，依稀现出历拔措当年的样子。那身形刚刚稳住，便扑向了凤九，将凤九紧紧缠住。
“九儿！”此刻的东华现出方才未有过的慌乱，倘若历拔措真覆了凤九的身，时日久了，凤九必心神大乱。
“我的乖女儿，你真是听爹爹话的好女儿。”空洞而狠厉的声音响起，激得凤九浑身一阵阵颤栗，未及东华将其抱入怀中，飓风便裹挟着东华帝君和凤九出了山洞。没有法术稳住仙身的东华帝君连带着凤九被狠狠抛在地上。
凤九听着历拔措狂妄的笑声，抬头寻声看去，看见白相国衣冠楚楚地站在他们面前，但那眼睛中早已不见前一刻的宠爱与慈善。
“怎么？”白相国望着凤九一张气鼓鼓的脸，张开双臂，“乖女儿还想要杀爹爹不成？你忘了我是怎么疼你的了。”
凤九一反手，唤出陶铸剑，即便只是幻影，杀眼前这个人偶，还是绰绰有余。但是手持利剑的凤九却迟迟没有上前，她虽知晓这幻境中的记忆是假的，但那记忆到底是入了脑海的。此刻让她贸然去杀了这曾经疼爱她的人偶，也是一时下不了手。
东华帝君看出凤九的心思，他的小狐狸实在淳厚善良。作为天地共主来说，他决不允许一方君主有这种妇人之仁，作为凤九的东华来说，他又绝不想让凤九经历苦痛的成长，卸了这份淳厚善良。东华帝君，自是会守护自己的女人一辈子，又何须她做这勉强的杀戮。
东华帝君的手已经抚上陶铸剑的剑柄。“九儿，不用法术，本帝君杀一个人偶还是易如反掌。”
凤九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仍然收回了陶铸剑，对东华帝君微微摇了下头，坚定而果决地望向白相国：“白凤九或许不忍心杀你，但青丘女君绝不是抱着虚幻回忆、优柔寡断、分不清真假的窝囊废。凤九一定会，守护好自己要守护的人。”
说着，凤九便持剑向白相国冲了过去。虽杀这人偶身形只是须臾之间、一招之下的事情，但在晴翠山下等待东华帝君的日子里，凤九一刻不得闲地练着剑术，为着就是有朝一日东华需要她的时候，她不会掉了链子，所以此刻这简单的招数里透着干净利落。东华看着自己的小狐狸剑术竟有了如此大进步，可知这些时日里她并没有自怨自艾，望向凤九的眼神里满是骄傲。
拿着陶铸剑对白相国穿心而过、将这人偶身形狠狠劈开的时候，凤九的心不免一阵刺痛。未及细想，只回首见那白相国身形消散不见，一缕暗黑魂魄席卷着风尘，略略成了一个人形，刚半悬在空中，依稀现出历拔措当年的样子。那身形刚刚稳住，便扑向了凤九，将凤九紧紧缠住。
“九儿！”此刻的东华现出方才未有过的慌乱，倘若历拔措真覆了凤九的身，时日久了，凤九必心神大乱。
“啊！”凤九甚至听不见东华帝君唤她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撕裂一般，一股强势的力量在他的四肢百骸乱窜，她努力想要稳住自己的心神，却毫无章法。空洞的声音并非自己发出，却从自己体内而来。“白凤九，不是青丘白家的九尾红狐吗，不是跟东华一往情深吗，今日我且借了你的仙身，看看你这小狐狸定力有多强。将我摆脱还好，如若不然，就让长了一副白凤九模样的历拔措，与你的东华永世为敌吧。东华，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破了这副好皮囊！”
凤九感觉自己渐渐沉睡，望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些她无法控制的事情，比如操起了手中的陶铸，刺向了不远处嘴角挂血的东华。
东华倒是可以用手中的苍何抵挡一二，但将凤九穿心而过，他断断做不到。就在此时，凤九感觉身体中有一股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腾然而起，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终，却结结实实地将历拔措撞了出去。
“九儿！”东华帝君奔向了凤九，怜惜地望着她，声音少见的有些许震颤，“如何？”
凤九还在刚才的情境中没有回过神来，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
别看历拔措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其实为女娲后人，是如假包换的仙元。如今将他推出凤九身体的却是一股强大的魔性力量。当年他覆了魔族少绾的身，连她体内的魔性他都可以暂时压制降服，没想到如今却败在了这样一股横冲直撞的魔异上。
“你这狐狸，到底是仙是魔！为何体内……”历拔措突然反应过来，“是东华的孩子？”
历拔措的话中像是有万钧之力，狠狠威胁着凤九。没想到腹中的孩子继承了东华的半魔半仙，也正是他这半个魔性仙元在受了强烈冲击后反噬，冲出了历拔措。可是这还未降生的孩子就这样被历拔措知晓，凤九如何才能保全他。
东华帝君看出凤九的心思，双手紧紧握住了凤九，手掌中温热的力量一阵阵抚慰着凤九震荡的心。清冷的声音在凤九耳边响起，却是冲着历拔措去的：“原以为你在这晴翠山十七万年涨了什么本事，今日一见，无非又是些当年对少绾的招数，这十七万年倒是荒废了。”
凤九感觉自己渐渐沉睡，望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些她无法控制的事情，比如操起了手中的陶铸，刺向了不远处嘴角挂血的东华。
东华倒是可以用手中的苍何抵挡一二，但将凤九穿心而过，他断断做不到。就在此时，凤九感觉身体中有一股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腾然而起，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终，却结结实实地将历拔措撞了出去。
“九儿！”东华帝君奔向了凤九，怜惜地望着她，声音少见的有些许震颤，“如何？”
凤九还在刚才的情境中没有回过神来，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
别看历拔措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其实为女娲后人，是如假包换的仙元。如今将他推出凤九身体的却是一股强大的魔性力量。当年他覆了魔族少绾的身，连她体内的魔性他都可以暂时压制降服，没想到如今却败在了这样一股横冲直撞的魔异上。
“你这狐狸，到底是仙是魔！为何体内……”历拔措突然反应过来，“是东华的孩子？”
历拔措的话中像是有万钧之力，狠狠威胁着凤九。没想到腹中的孩子继承了东华的半魔半仙，也正是他这半个魔性仙元在受了强烈冲击后反噬，冲出了历拔措。可是这还未降生的孩子就这样被历拔措知晓，凤九如何才能保全他。
东华帝君看出凤九的心思，双手紧紧握住了凤九，手掌中温热的力量一阵阵抚慰着凤九震荡的心。清冷的声音在凤九耳边响起，却是冲着历拔措去的：“原以为你在这晴翠山十七万年涨了什么本事，今日一见，无非又是些当年对少绾的招数，这十七万年倒是荒废了。”
“东华，我还真有点想念你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然看着你在我的幻境里那副为情所困的形容，我还在想我是不是抓错人了。”
“呵，”东华帝君笑得轻蔑，“到底比你强些，我若选择做了恶人，必一做到底。哪像你，捏造一个中年丧妻的相国，还加上一些不忘亡妻、为亡妻避字这样的桥段，没地让人恶心。”
东华瞥了一眼历拔措，他虽没有了真切的面容看不出神情，但到底昔日同窗，东华知道，历拔措此刻定被挑起了燃燃怒火。媚儿是他永远不能被挑起的心伤，东华帝君偏偏要精准无误地踩上他的痛处。
“哦，”东华帝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难不成是对媚儿的余情未了，不自觉地幻出了这么些细节，以寄托你卑微的痴恋？”
“闭嘴！东华，世人都说你无情无欲，无懈可击，我倒要看看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因这小狐狸有半分哀伤！”
“你连我未出世的孩儿都打不过，还想伤我的小狐狸？”
凤九感受着这幻境天地因历拔措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便紧紧攥住东华帝君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那历拔措却气极反笑：“你又好到哪里去？我破不了你的心，你也走不出我的幻境，不如我们就这样僵着。我反正已经僵了这十七万年，有你们陪着，没事打打闹闹，倒也是件好事。只不过可怜了这小狐狸的腹中胎儿。他是厉害，让我覆不了他娘亲的仙身，可是厉害又有什么用，在这虚幻之境中，他永远都会是个胎儿。”
“什么意思？”凤九听了这话焦急了起来，看看历拔措，又望望东华。一向有成竹在胸的东华，此刻却只是淡淡地望着凤九，微微摇了摇头。
凤九到底是着急了：“到底什么意思？”
“哈哈哈，”历拔措一时得意起来，“我倒不介意代替你夫君解释一二。这里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我们三个无非是元神进来，幻了仙身，真身恐怕还在晴翠山上坐着呢。这儿就像是一场梦，我们将永世不老不死，万物不会衰退凋零，当然也不会有新生生长。所以这胎儿，恐怕永远是胎儿。”
凤九并不理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她不能相信这一番她从不知晓的言论，虽然它听起来，这么有道理。凤九急急转向东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当真是没有法子了？”
东华还未及回答，历拔措抢白道：“有，当然有法子。”历拔措的声音里溢满是耍弄小狐狸的乐趣与轻松，“小狐狸，你忘了，这是东华的心啊。你将他的心劈开，我的幻境自然也就破了。你不就出去了？”说完，历拔措尖锐地笑了起来。
“不……”凤九绝望地摇着头。
“夫君与胎儿两者之间总得有所舍弃，世间哪有什么完满的事？让我看看，我们的小狐狸，是个好娘亲，还是个好妻子。”
凤九从未想过要自己做这样的决断。东华帝君从来都是她的不二选择，但这胎儿却不是其他。虽与他相识不过尔尔，但凤久曾经对他有过多少向往和期待，甚至连名字都已为他取好。她有多爱东华，就有多爱这孩子，怎地忍心就让他永远不得生长。
东华帝君握住凤九放在小腹上的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凤九拉至身后。
响起的依然是东华紫府少阳君的声音：“本帝君，从不与任何邪佞妥协。”
“呵，”东华帝君笑得轻蔑，“到底比你强些，我若选择做了恶人，必一做到底。哪像你，捏造一个中年丧妻的相国，还加上一些不忘亡妻、为亡妻避字这样的桥段，没地让人恶心。”
东华瞥了一眼历拔措，他虽没有了真切的面容看不出神情，但到底昔日同窗，东华知道，历拔措此刻定被挑起了燃燃怒火。媚儿是他永远不能被挑起的心伤，东华帝君偏偏要精准无误地踩上他的痛处。
“哦，”东华帝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难不成是对媚儿的余情未了，不自觉地幻出了这么些细节，以寄托你卑微的痴恋？”
“闭嘴！东华，世人都说你无情无欲，无懈可击，我倒要看看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因这小狐狸有半分哀伤！”
“你连我未出世的孩儿都打不过，还想伤我的小狐狸？”
凤九感受着这幻境天地因历拔措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便紧紧攥住东华帝君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那历拔措却气极反笑：“你又好到哪里去？我破不了你的心，你也走不出我的幻境，不如我们就这样僵着。我反正已经僵了这十七万年，有你们陪着，没事打打闹闹，倒也是件好事。只不过可怜了这小狐狸的腹中胎儿。他是厉害，让我覆不了他娘亲的仙身，可是厉害又有什么用，在这虚幻之境中，他永远都会是个胎儿。”
“什么意思？”凤九听了这话焦急了起来，看看历拔措，又望望东华。一向有成竹在胸的东华，此刻却只是淡淡地望着凤九，微微摇了摇头。
凤九到底是着急了：“到底什么意思？”
“哈哈哈，”历拔措一时得意起来，“我倒不介意代替你夫君解释一二。这里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我们三个无非是元神进来，幻了仙身，真身恐怕还在晴翠山上坐着呢。这儿就像是一场梦，我们将永世不老不死，万物不会衰退凋零，当然也不会有新生生长。所以这胎儿，恐怕永远是胎儿。”
凤九并不理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她不能相信这一番她从不知晓的言论，虽然它听起来，这么有道理。凤九急急转向东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当真是没有法子了？”
东华还未及回答，历拔措抢白道：“有，当然有法子。”历拔措的声音里溢满是耍弄小狐狸的乐趣与轻松，“小狐狸，你忘了，这是东华的心啊。你将他的心劈开，我的幻境自然也就破了。你不就出去了？”说完，历拔措尖锐地笑了起来。
“不……”凤九绝望地摇着头。
“夫君与胎儿两者之间总得有所舍弃，世间哪有什么完满的事？让我看看，我们的小狐狸，是个好娘亲，还是个好妻子。”
凤九从未想过要自己做这样的决断。东华帝君从来都是她的不二选择，但这胎儿却不是其他。虽与他相识不过尔尔，但凤久曾经对他有过多少向往和期待，甚至连名字都已为他取好。她有多爱东华，就有多爱这孩子，怎地忍心就让他永远不得生长。
东华帝君握住凤九放在小腹上的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将凤九拉至身后。
响起的依然是东华紫府少阳君的声音：“本帝君，从不与任何邪佞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