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推理小说——《冬藏》,这是,氰化物的盛宴

这篇小说结构怪异,提醒大家不要间断阅读。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19:47:41 +0800 CST  
第1章 冬荒
风雪之下,山中小庙。这是一名叫做一心的僧人现在居住的地方,远离尘世。
两位年轻男性的到来打破了小庙的寂静。
走在前头的那位年轻人名为齐渊,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外貌虽然平平无奇,但脸型颇有棱角,目光炯炯有神,头发短而乌黑,如针般根根直立着,黑色外套加黑色裤子,都是些廉价的衣服,也毫无款式可言,但干净利落的打扮还是让整体形象加分不少。另外一位叫做杜浙,面相上比之前一位年轻一两岁,衣着混搭,不过可以看出来其价格品味都比另一个年轻人好上不少,长相也是中上之姿,嘴角时常噙着天真烂漫的笑意。
夜晚,偏房,火炉中的柴火噼啪作响,火苗卷着吊着的水壶。一心僧人给二位友人斟上热茶,三人便围坐在火炉旁,各自说些近况。一心自出家之后日子过得平淡安逸,每日晨钟暮鼓,故而常是听其他二人讲述。虽然是很长时间没有相见,但是大多数的生活也不过是在重复前一天而已。这些时光需要一分一秒地度过,但是以语言的方式表达出来也只是一两句罢了,三人很快便将自己近年情况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更不必说齐渊与杜浙还一直工作生活在一起。
“我发现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齐渊喝了口水,发表着他的言论,“人的老友之间,我是指我们这一代,或者我们这一类人在……处理交际的时候,往往倾向于将圈子保持在一个三人或者四人的人数范围。小于这个数量,即两个人,在聊天时不免的会出现偶尔无人发言的尴尬场面;多于这个人数,五个及以上,则会在圈子内再次分裂成各自的更小的圈子,场面上,复数的聊天行为则会造成另一种尴尬。”
说完齐渊给自己添了一点热水,杜浙与一心相视一笑,一心继续缩着身子呡着茶水,杜浙笑着说了一句:“继续。”
“就像我们现在这个状态,我正对着你说话,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你处于一个捧哏的位置时不时的来对我的话做出反应,而一心就做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听众,以处理我在话语间歇时眼神无处安放的问题。”
“合着我只是一个眼神方向呗?”一心抬起头,锃光瓦亮的脑门儿闪耀着火光。
齐渊笑了一声说道:“那自然不是,只是说在这个时间段上我们各自的所处位置而已,这个位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每个圈子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处于一个主讲人的位置,在我们这里一般是我来担任……既然今天兴致这么好,不如我来给二位讲几个故事,以解这漫漫长夜之苦?”
“你说你的,我捧哏就是了。”
在得到杜浙语言上的同意和一心的眼神支持后,齐渊开始了他今天的第一个故事。
“今天我们在这深山之中,又恰逢大雪,我就讲两个个关于雪天的故事好了,第一个比较短,口头讲述即可。第二个故事篇幅较长,那件事是去年我与杜浙经历的一件事,我已经写成了文本,可以配合着讲。
先来第一个,第一个故事发生于古代:
话说在某个朝代,朝廷政治清明,地方上也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可以说先天条件很是优厚。在北方的某一个小村庄里,有这么一户人家,家里的男主人早年不幸逝世,留下一对孤儿寡母。老母亲是个乐观坚强的人,毕竟儿子还在,活着就有希望,她靠着给大户人家缝洗衣物,含辛茹苦将儿子养大,对儿子也是百般宠爱,虽然说还不至于能好到可以供其读书的地步,不过能够健健康康长大成人已经很是不易了。
一直将我们的主人公称为儿子有些不妥,不如就叫他刘二好了。”
“为什么是刘二,他不是家里边的独生子吗?”
齐渊无奈地看了一眼发问的杜浙,说道:“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点,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张三李四说出来有点太大众化,就随口说了个大姓加数字的名字罢了,你如果真要刨个根问个底的话……我可以说因为古代孩子夭折的概率太大,在当地有给孩子取小排行名字的习俗,就是说已经带走了我的一个孩子,祈求上天不要在带走我的这个孩子;或者我可以说给孩子取大数字的名字是为了显示这家人人丁兴旺的做法,我觉得二就挺好的,刘六刘七就不讨好了。”
齐渊竖起一根手指,对着两个听众说道:“无论是什么事,都必有其原由,但是当这个原因在你无法直接得到的情况下,原因也可能未必是真正的原因。
我来接着我的故事。
刘二是一个踏踏实实肯做肯干的人,人啊,只要勤劳,至少吃饭是可以保证的。自刘二有一定劳动能力后,就去給木匠帮工,还学了点小手艺,他为人聪明又憨厚老实,得到了街坊乡里的一致称赞,这名声一起来,能挣的钱自然也就多了。到刘二成年的时候,已经靠自己的双手买下了几亩田做家底儿了。
家里有田,人又精明能干,还有手艺,当然不缺好人家上门来说媳妇,这婚事,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在古代,尤其是这种以耕作为主的家庭里,媳妇也是家里一个重要的劳动力,那便不能找那种弱不禁风腰似细柳的小女子。且不说力气如何如何,古时医疗手段落后,连医生都是贱业,妇女身体强壮对于传宗接代来说也是一个强有力的保障。所以,最后说成的这个媳妇,虽然说不至于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也是一个能扛能提,力量不输于瘦小男子的精干媳妇,而且模样也算得上周正,刘二和其老母便把媳妇欢天喜地地迎进了门。
刘二要成亲合卺,那就不能还和之前一样与母亲同住,于是他在成亲之前又在屋旁盖了一间大房,新梁新瓦,环境比原先住的土坯房要好上太多。老话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这句话是说穷人能孝顺父母的东西与富人相比是完全不对等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孝顺的程度。可到刘二这里,总不能说母亲辛苦抚养他成人,而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就完了。论心也是在说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父母最大的孝顺。于是刘二决定,让老母亲住新房,与媳妇商议着以后自己再慢慢盖一座新房。夫为妻纲,妻子并没有反对。
就这样过了几年,媳妇也给刘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四口日子过得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夫妻二人在田里劳作,家里老母照看着小孙子,待到夕阳西下,夫妻二人回到家里,老母已准备好饭菜,儿子在屋里跑来跑去,蓬勃的生命力驱散母亲老去的阴霾。那是一种想让人把时间停下来的生活。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两句话为什么要放在一起说呢?因为古时天的不测风云就可以直接导致人的旦夕祸福。天上的风云对于农业生产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我们的祖先选择从事以农业为主的生活后,就一直在对抗着大自然水源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分布不平衡。水源在空间上是可以人为选择和调运的,时间上也可以通过掌握规律来安排农事活动,我们的二十四节气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但是,人力有穷尽,老天爷有时候闹了脾气,那底下的人就得遭殃。
先是头一年,闹了一场旱灾,田里倒不至于颗粒无收,可也是大量减产,还好前几年都还算得上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一定的余粮,吃不了干的,喝稀的也能熬过一年。人还在,希望就在。刘二也去给大户人家做工,总算熬过了这一年。然而到了第二年,又闹起了虫灾。”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蒸汽从壶口里喷出,发出尖锐的啸声,一心起身又添了一点凉水,杜浙也往火炉里加了几块柴火。齐渊等众人坐定,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凝重地对其余二人说道:“昆虫,有时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
现代的人们常常向往着古代那种男耕女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慢生活。可是不同生活条件下的互相向往就是在耍流氓,尤其是反发展方向的向往。实际上,如果没有比较发达的生产力作保证,我国古代那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是很容易被破坏的。就比如说农业活动中,农药和化肥就是必不可少的。现在有一定经济条件的人中,有人会去选择吃有机肥无农药的……姑且先称之为绿色食品吧,这是个人选择,理论上两种食品的味道也确实应该是不同的,这些我们无权置喙。不过就说化肥这东西,相比农家肥来说,它可以对农业生产力有一个很大的提升,也是可以体现一个国家基础化工能力的重要方面。我国能够拥有全套的化学工业基础,也是经过了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咳,说着说着就跑远了。
刘二这一年遇到的这场虫灾,严重程度相对来说,也没有非常严重,至少没有达到历史上有记载的那些虫灾的程度,范围也仅限于此地。田里的庄稼又一次减产,某些地区甚至颗粒无收。
古语云:谷不熟为饥,蔬不熟为馑,果不熟为荒。两年的自然灾害,什么都熟不了,饥馑之荒随之到来。眼瞅着绿油油的农田枯一片黄一片,人的肚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齐渊抬起右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制止了马上要发问的杜浙:“别说什么吃虫子或抓虫子的话,且不说能不能下得了那个口,就是那个数量,只靠人力是没有办法的。就拿小麦吸浆虫来说,一株麦子上就有上百头,而且身长不过几毫米,我曾在一篇论文中看过一个数据,每平方米上万头,人拿什么去抓?
当然刘二他们遭遇的虫灾并不是这一种,不过危害程度更甚,庄稼被机械性地损伤。在这场虫灾过后,当地人的生活全部都到了一种无以为继的地步。卖田卖地、卖身为奴、卖儿鬻女,如果没有这些可以卖的东西……更严重的词就不说了,而且灾情也确实只是刚到这个程度。流民当然是有的,不过又有多少人能从流亡的道路上活着走出来呢?故土难离,选择成为流民的人是很少的。总之,把一切能换成粮食的东西都换成粮食,城里终归会有人存有粮食,灾情结束后,这些用一点点粮食换来的土地和财物会带来海量的回报。
之前说过,刘二的家境在平民中也算得上殷实,总算是捱到了冬天。家里人几个月的时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老母亲本来也就只有五十多岁,放在今天并不是一个很老的年纪,不过早年劳作太过辛苦,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天灾,已经是尽显老态。身体佝偻得像个虾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孩子被两个大人管着不能乱跑,当然了,孩子也跑不动。但不管怎么说吧,在刘二的努力下,一家人至少还是健健康康的,至于说什么营养不良,那个东西有时候不能算病。
冬天一到,从客观上分析,人体为了更多的产热就需要有更多的能量摄入,所以吃的东西也理所应当的需要更多,这样一来就更艰难了。冬荒是很难熬的,生活就像是从高高的悬崖上跌下来,触底好还是不触底好,谁心里都不敢有答案。
这天,天阴沉沉的,应该马上就要下雪了。刘二又从城里带着粮回来,交换条件是他现在仅有的土地,但是也只能换来一些粗糠陈米之类的下等粮。土地没了没关系,人还在,终归还是有希望的。换粮的时候他还在大户人家的家仆后边看见了自己隔壁家的小儿子,想来是卖到大户家里为奴了。刘二有时候也挺佩服这些父母,至少孩子在大户人家能吃的上饭,活下来的几率怎么说也要比在原来的家里高。
一家四口在沉默的氛围中吃了这一顿晚饭,虽然只不过是稀粥加盐,但也算得上一顿饱饭,至少孩子没有再吵着喊饿了。刘二扶着母亲回房睡觉,母亲的手臂软软的,耷拉下来的皮肤夹在单薄的冬衣里,就像长在了衣服里一样滑来滑去。刘二把炕烧热,又蹲在床沿边上安慰了母亲几句,便伺候着老人睡下了。
刘二熄了灯,给母亲合好门,又去锁上院门,就要返回自己房里睡觉。这时候,天上飘飘洒洒下起雪来。看下的样子应该是一场大雪,如果没有虫灾,这该是一个风调雨顺的丰收年。不过刘二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待在雪地里淋雪,于是便马上回到了自己房里,孩子已经睡下了,躺在床上与妻子大概合计了一下换来的粮食,一家四口怎么也能再熬一个月过去,又跟妻子聊着在城里换粮的所见所闻,慢慢的,刘二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刘二早早醒来,感觉到有一丝寒冷,旁边的妻子还没有醒。刘二穿好衣服起了床,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让他打了个激灵。院子里已经铺满了雪,像一层毯子一样,洁白平坦,没有一丝被破坏的瑕疵,雪的厚度已经超过了脚踝高的门槛。
老人的睡眠时间大多会少于年轻人的睡眠时间,刘二也了解母亲的作息时间,想来是已经起来了,但因为下雪所以还没有出来活动。刘二拿出来房门后边的扫院子的大扫帚,既然妻子还没有起床,那今天就自己来扫吧。他打算先把自己与母亲房门之间的路先扫出来,雪扫到两旁就可以了,反正这大冬天的,家里人也不怎么会出来活动,不过母亲可能会来屋里看看小孙子,所以只要把这一条路,还有把通往茅厕的路扫出来就可以了。
刘二自然是不想自己的布鞋被雪浸湿,所以从门槛上站着就开始扫雪。刘二开始扫雪,刚扫了没几下,心里没由来的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被什么引发的,扫着扫着就扫到了母亲的房门前。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刘二猛地推开门,本应该是母亲坐在床上笑着说他毛手毛脚的场景,这次却发生了变化,那是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刘母挂在房子正中的梁上,被刘二突然破门而入所带动的气流吹的摇摇晃晃,脖子上环绕着的麻绳紧绷着,另一头穿过房梁系在旁边的柱子上,尸体的晃动带着绳子所连的木质结构也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尸体脚下还有一个翻倒的凳子。刘母的脸色绀青,黑白混杂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双眼圆睁,好像眼球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口鼻下还留着早已干涸的血水和涎水的印记,可以隐约看见舌头在嘴里抵着上颚。清晨昏暗的光照进来,但是刘母已经扩散的瞳孔再也不能映出带有感情的目光了。
刘二好像被巨大的悲痛震慑,心中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萦绕着,他大张着嘴巴,努力地呼吸,但还是无法获取到足够身体运转的氧气,手脚变得冰冷而麻木。刘二抬头看着死去多时的母亲,无意识地反复握紧双手又放开,麻木刺骨的疼痛唤醒了些许的理智。他嘶吼着无意义的话,踉踉跄跄,冲过去抱住母亲,想要把尸体从绳子上解下来,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刘二的妻子也被他的嘶吼声惊醒,慌慌忙忙赶到出事的屋子,驻足在门前。刘二注意到了妻子的到来,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刘二也慢慢地停止了叫喊,难言的气氛飘荡。不过有时候情绪不释放会让大脑以另一种极端的方式来保护机体,比如说,情绪引发的休克,简而言之,就是刘二晕过去了。
妻子见刘二晕了过去,自己也是手足无措,没有进门,急忙跑到了附近住户们的家里喊来了几个邻居。众人来到后七手八脚地把尸体解下来,也都不想再在这个屋子里待着,抬着刘二进了旧房。掐人中的掐人中,泼冷水的泼冷水,忙活了半天刘二才悠悠转醒。
刘二醒来以后,一言不发,看着屋里满满的人,目光巡睃间看到了呆立在众人间的妻子,还有儿子。刘二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吼叫起来,起身狂奔,捶胸顿足,撕衣毁物。众邻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只道他是被母亲去世的消息打击得太严重,一时迷了心智,犯了癔症,赶忙招呼着追过去想要先制住他。
场面一下子炸开了,邻里街坊们奔走着呼号着,倒了凳子翻了桌子,一会儿这位碰了脑袋,扭头那位又磕了脚,刚抱住就一下被掀翻,一拦着就被推个大跟头,运气好的踉跄下摔个跤,运气不好的被一拳捣在鼻子上,就像满天繁星被一棍子打散,哗啦啦的眼泪顺着鼻血冲下来。人们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了刘二在这儿发疯。这种情况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制住刘二,给了他发挥力量的空间,之后再想制住就有点困难了。刘二好像被情绪加持了一样,变得力大无穷,这可以说是肾上腺素飙升的问题,也可以说是因为身体已经不再顾忌肌肉爆发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总之,刘二在屋子里冲破了众人的重重阻拦,夺门而出跑到了院子里。
人群呼啦啦的随着狂奔的刘二到了院子里,还好门口还有些看热闹的人挡着,才没能让刘二直接跑到外边。看热闹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再困顿的境遇也挡不了人们看热闹的冲动,这种事儿不能说它是幸灾乐祸,也不能刨除结果就直接地去评判是好是坏,除去起哄的恶劣行为外,这往往只是一个好奇心的无意识表现而已。但是在这里,却导致了一个令谁也无法预料的结果。
前一天夜晚刚刚下了大雪,这么多双脚践踏下,院里杂乱不堪,原有的样子也不复存在。刘二已经变得有些神志错乱,或许是潜意识里不再想看见母亲的尸体,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在众人围追堵截下,刘二直接冲进了院子另一侧用作厨房的茅草屋里,拿了一把菜刀又冲了出来。
刘二手拿利器,众人自然不敢再接近他,不过也没有就此一哄而散,还是留在了这里,只是慑于菜刀的威力,不敢靠得太近。人们紧张地围在刘二的周围,脚步踌躇,只能大声喊着让刘二把刀放下来。那被围在中间、已经失去理智的当事人自然不会乖乖就范,刘二疯狂挥舞着菜刀,刀锋指向哪边,那里的人群就轰的一声往后退一大步,场面混乱无比。
就这么僵持了一小会儿,刘二突然停止了大吼大叫,一言不发地举着刀子朝人群冲了过去 。其他人本来就神经紧绷着,见势不妙自然立马跑开,不过却露出了一个原本呆立在人群中的人——刘二的妻子。刘妻也是心焦丈夫的情况,被人群裹挟着来围堵刘二,但是好像她的情绪也有些恍惚,刘二冲过来的一瞬间竟然没有丝毫动作,被成亲多年还育有一子的丈夫一刀砍在了天灵盖上。
菜刀挥舞起来势大力沉,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就斜着切了进去,直接把刘妻的半个头盖骨给削了下来。顿时,像打翻了染缸一样,红的白的一起迸裂出来,刘二近在咫尺,被喷出来的鲜血和脑浆浇了一脸。伤在如此要害,又是如此严重,人自然也是瞬间气息消绝,刘妻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出,直接倒在地上,离开了这个人世。
本来刚下完雪的天气,冷是不用多说的,可能是被血液这种有一定反差的温度所刺激,刘二狂躁的动作倏地停了下来,跪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倒地身亡的妻子。其余众人皆被刘二的举动骇得无法言语,场面一下子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刘二的眼珠也从之前精神障碍式的胡乱转动停了下来,渐渐有了焦距,不过也只是陷入了另一种负面的精神状态中罢了。
然而随着邻居们的回神,吵闹声也让刘二有了新的动作,他手起刀落,直接就抹了自己的脖子,动脉破裂,鲜血喷出三尺之高,地面被两人的鲜血染红。
好了,我讲完了”
齐渊的话戛然而止,让沉浸在故事情节里的一心和杜浙猛的愣住了,杜浙迫不及待地问道;“齐哥,你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有结尾吧,后来呢,总要有始有终的吧,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齐渊看了看一心僧人,又扭头看着杜浙,说道:“后来的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人死灯灭万事皆休,人都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先容我润润嗓子。”话落,就喝光了手上杯子里的茶水。
“没有结束,还有……一个孩子。”一心僧人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杯子,手捻着佛珠,低头说道。
齐渊皱了下眉头,慢慢地嚼着喝进嘴里的茶叶沫子,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说道:“孩子没了,在你看来是一个大活人,在他的父母亲人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头宝,但是在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或是写在县志上,那就只是一句话,只有四个字——不知所踪,后来的人们可能会有所疑问,但绝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就比如,除去刘二这一家,当时的其他灾民,他们连个不知所踪都留不下来。”
齐渊顿了一下,说道:“我可以给你加个结尾,也不是我自己编的的。刘二家里的成年人全部死亡,村里街坊邻里们,这里当然也有沾亲带故的,人们把刘家的的尸首殓了,埋进了刘家祖坟,在刘家吃了绝户饭,或许不能这么称呼,不过也差不多了,几岁的孩子,在当时不具备人的属性。然后把孩子送到大户人家,运气好点换得几斤粮食,一分了事。至于那个孩子,不管是书上的,还是物理上的,都没了,还是跟刚才一样。”
杜浙顿时就坐不住了,嚷嚷道:“什么人啊这是!他们怎么能这……”
“小浙,”齐渊打断了杜浙,“我知道你对故事里的人们有一些看法,对此我只能说,今人莫评古人是非对错,这些人,也包括刘二,都不能简单的去评判对与错。”
杜浙语塞,不再言语,僧人低头诵经,齐渊见把气氛搞得有些尴尬,也挠头不已,拍了拍手说道:“怪我怪我,讲了这么一件事,不过其实那个故事里还有一些令也我很是疑惑不解的东西,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有了某种猜测。”
“什么疑惑?我怎么没有?”杜浙说道。
“时隔一年,那个关键你或许已经忘了,也可能是没有对上。一心,且容我先卖个关子,再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事,这个问题和答案就隐藏在这个故事里,那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齐渊走到自己背包处,打开背包取出一叠纸,拿回来递给了一心:“这是故事大概,我边讲你边看。这件事杜浙也有参与,他就不用看了,我们两个共同向你讲述。”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20:14:33 +0800 CST  
第2章 绞杀树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20:17:09 +0800 CST  

以前没有在天涯上玩过,我有一个小疑问啊,为什么发第二章的时候显示
抱歉,您所发布的内容已超出最大限制76字,请适当减少内容字数、网页链接条数、图片或者表情个数等?请看到这篇帖子的朋友告知一声为什么,多谢!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20:21:53 +0800 CST  
@齐渊推理 2019-05-01 20:21:53
以前没有在天涯上玩过,我有一个小疑问啊,为什么发第二章的时候显示
抱歉,您所发布的内容已超出最大限制76字,请适当减少内容字数、网页链接条数、图片或者表情个数等?请看到这篇帖子的朋友告知一声为什么,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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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看错了,是超出了76个字,不是76字以上就不能发了。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20:56:27 +0800 CST  
第2章 绞杀树
司城,司城山。
冬至降临,一年中最冷的时间自此开始。古时从冬至这一天起开始数九,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冬至便是严寒的开端。司城山此时几乎已经全部被大雪覆盖,即使是树高如参天建木,现在也是素裹银装,直欲与漫山白雪融为一体。只留少许陡峭的山崖,因山势险峻而无法积雪,露出古褐苍苍的岩石。
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两个男人各自背着一个大登山包正并排行走,踩着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杜浙呼出一口白气,白气一出口便被冷冽地北风吹散,他对着旁边的男人说道:“嘶……齐哥,这里的天气还真是够冷的。”
齐渊抬头看看天色,灰蒙蒙的天空不见一丝阳光,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这温度倒不算什么,就是这天气……怕是要下大雪了。”
杜浙反而没有半点担心的意思,依旧大大咧咧地说:“哈哈,我平生最喜欢下雪,就算是真的下了大雪,你我二人雪中漫步在这山峦之中,岂不美哉?”
齐渊无奈地笑笑:“没心没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雪这么热衷,难道是因为你来自南方吗?”他慢慢加快了脚程,“下雪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租了一间平房独住。那里的暖气很差,每次降温都像是住到了冰窟里一样。甚至有一天,我早上起来打扫卫生,刚拿水擦过的地面没一会儿就结了一层冰,在地面上就像一层镜子,都能照出我的影子,倒是无形中感觉空间大上了不少。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就落下了一个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阴天下雨,关节疼痛就像天气预报一样准确无误地赶过来。也就是这几年跟你一块山南海北的到处奔波,才又慢慢锻炼了回来。”
杜浙迈步的频率也开始加快,脸上仍然洋溢着快活的笑容:“哈哈,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齐渊带着一点追忆的意味,说:“这几年咱们真的是去了不少的名山大川,这次隆冬季节来到这司城山,没想到也能看到如此瑰丽壮阔的雪景,可真是不虚此行。”
杜浙望着远处的皑皑白雪,由衷地赞同:“是啊,不过我快冻坏了。”
齐渊安慰道:“没事,再忍耐一阵子,看这路程,大概再走上几公里就到宋家了,他们那里暖和。”
杜浙问:“几公里,还不算特别远,不过宋家的人怎么住这山里?他们又怎么取暖?”
齐渊摊了摊手:“有钱呗,宋景说他家专门修了一条线路,从山下引过来电,有电自然就能取暖了。如果用煤反倒花费更多,而且也脏。至于住这里的原因……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这些有钱人厌倦了城市里的生活吧。想那宋平宋老爷子在商海叱咤半生,如今功成名就之后来到这大山里边隐居,不再为凡俗所扰,也是可以理解的。”
杜浙撇了撇嘴:“我看未必,那老爷子看似归隐山林,可谁不知道现在宋家产业的那位话事人只是宋平推出来管理琐事的,宋家的大事小情,还不是要看宋老爷子的脸色。”
齐渊摆了摆手:“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这次来宋家,只是正巧赶上冬天歇业,宋景又邀请咱俩来这儿玩上几天。咱们开开心心的就行,至于人家的家务事,不用去管他。”
杜浙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宋哥也真是的,跟我们说的时候也不说明白山里边封路了,我们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都快到傍晚了还没走到。”
齐渊哈哈一笑:“还不都是因为你,一听人家话里说的那么好,就想也不想地满口答应下来。我觉得,宋景当时也没想到山里会封路,你看这路上。”说着话,齐渊抬脚踩了踩路上的凹凸痕迹,“听宋景说,这条路是他父亲为了山里的豪宅特地修出来的,这痕迹应该是他家的人出来采购留下的。”
齐渊蹲下身子,把手上的棉手套取下来,伸手拂去地上的一层厚厚的积雪,露出下边的痕迹,那痕迹已经被冻得坚实,两边翘起冰棱,中间凹陷下去:“你看,这应该是汽车轮胎留下的痕迹,你记不记得天气预报上说司城山地区在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刚才除积雪的时候,雪也不像有分层的样子,怕是两三天之前,这条路还是通的。”
说完齐渊就站起了身,就听到杜浙说:“时不时的下一场大雪,路就不能通行了,宋家那么大的产业,干嘛全家都挤在山沟沟里?”
齐渊拍了拍手里粘上的雪,戴上手套:“怕什么,现在的隐居已经不是古代那种封闭式的了。科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咱们国家基建又这么发达,山上只要能收到信号——虽然基站是宋家自己出钱修建的——公司的业务就能即时处理,不会耽误。而且宋家也不是全年都住在这里的,只有宋老爷子一直在这里住着。”
杜浙好奇道:“那宋景这次回家是因为要邀请我们来玩吗?”
齐渊说:“不只是宋景,据我所知,这次宋家家里人可不少,一家老小全聚齐了。不过原因可不是因为你我,我以前问过宋景,他们家的子女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回来一次,一是要开个家庭会议,看一看宋老爷子。还有一个选这个时间点的原因是,前几天是他们母亲的忌日。老太太在宋景妹妹出生没几年便去世了,宋老爷子一个人把一双儿女拉扯大。起初宋夫人也就葬在一个普通墓地里,后来宋平发家之后就把骨灰迁到了这里,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宋平作为一个商业大亨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续弦的事,这份感情着实令人羡慕。”
杜浙有些敬仰和感慨地说:“原来是这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虽不能执子之手,但也要与子偕老。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这位宋老爷子了。”
“不仅如此,听说那宋平宋老爷子年轻时还是一文不值,可就是这短短的十几年间,就白手起家打下了这偌大的一份家业。一省之地能超过他的企业家怕也屈指可数。不过也似乎正因为早年间日夜打拼劳累过度,现在宋平年纪还不过甲子,以现代的医疗条件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他就已经垂垂老矣了。”齐渊说完摇了摇头,又转而打趣道:“你这几年不是住在咱们的山里,就是钻到别的山里游玩,遇到的雌性生物就没一个人形的,连个女人都碰不到,怕是一辈子都要打光棍咯!这种感情找起来可是难了。”
杜浙抽了抽嘴角:“有你这个痴恋那个女孩多年却没有一点结果的先例在前,我对这种事都有些害怕了。”齐渊哈哈大笑,也不再作答,只是埋头赶路。
终于,在傍晚时分,二人站到了一幢气势恢宏的庄园门前。整个庄园从二人所处的这里只能隐约看见一面的大概陈设:距离大门大概几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喷泉样的池子。透过大门向左右看去,全部被积雪覆盖,看不出下边是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花草之类的绿地。池子之后又是几十米的距离,才是宋家的宅邸。宋宅距离大门实在过远,现在天色昏暗,齐渊和杜浙一眼望去也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见灯火从大门口之上半球形的玻璃穹顶中照出来。
齐渊走上前去,在紧闭的大门旁寻到了门铃,他摁响门铃,有顷,便听见一旁的对话机里传出了一声询问:“谁啊?”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年龄不小,齐渊礼貌地回答道:“您好,我是齐渊,我们是宋景的朋友,他邀请我们过来做客几天。”
声音再度响起:“小景的朋友?请稍等一下。”
接着对话机里的声音便沉寂了下去,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里边才响起了宋景那富有磁性、稳重又不失开朗的声音:“是齐渊和杜浙吗?”
本来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雪的杜浙一听到宋景的声音,还不等齐渊回答,就立马跑到对话机前抢话喊道:“宋景大哥!是我是我,我是杜浙啊!”
杜浙这个人,不管身心如何疲惫,总是会有用不完的精力使自己快活起来。
只听宋景在对话机对面笑着说:“哈哈,杜浙,你一开口我就能听出来是你小子。齐渊也在旁边吧?”
齐渊接过话头:“宋景,我在。”
宋景听出了齐渊的声音,说:“真是难为你们了,居然自己就上来了……我这就去接你们。”
宋景话音刚落,就听见紧闭的铁门中发出了一声机括滑动的声音,大门也应声打开。
杜浙抢先一步走在前头,齐渊则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还没走到庄园中间的水池,两人就远远看见对面的宅子大门打开,一个衣着休闲装束的年轻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走出的男子正是齐渊二人的朋友宋景,只见他身穿着家居的服装,脚踩着拖鞋,头发是精神利落的短发,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三人之间还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就听见宋景大声喊道:“杜浙!齐渊!欢迎欢迎,你们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
杜浙大笑着挥手,快步跑上前去,站到宋景面前说:“宋哥,我们看这山里的风景不错,就自己走过来了。”
杜浙背后的齐渊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说道:“别扯上我,是杜浙自己一听山里的豪宅,就乐得不知所以,也不等山路开通,就非要拉着我徒步过来。这么恶劣的天气,也幸亏我们两个人常年都在山里锻炼,才算是平安抵达。”
宋景哈哈大笑,杜浙则面色有些羞惭,只听宋景说道:“杜浙还是这急脾气。快别在外边说话了,这么冷的天气……我们赶紧进去吧。”
二人在宋景引导下进了这占地广博的宋家豪宅,只是不知这豪宅内部,是否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光鲜亮丽。
走进宋家的豪宅,直接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门口的是大厅两侧弯曲下来的楼梯,装饰华丽,可谓是金碧辉煌。头顶上是玻璃做的半球形穹顶,此时天色较暗,也不知天光大亮时又是怎样的壮美。进门后如此大的空间,其中竟然几乎任何实用性家具都未摆放,显然只是一个玄关一样的设置,宋家的财力可见一斑。
两侧的楼梯似乎可以直接通到二楼之上,楼梯之间是一面类似于影壁的墙壁,两侧有通道可以通到后面。齐渊二人在宋景的引导下走了进去,其内才是正常的客厅摆放。不过宋景并未就此停步,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是我父亲接待一些前来拜访的客人的地方,里边还有个小客厅,你们先去那里休息。你们来得也急,客房还没有安排好,等一下我叫人去处理。”
齐渊二人自然是不会有异议,正要随宋景一起走进去,齐渊却被一旁的一抹绿色所吸引。原来在他的右手边,有一片温室。在这隆冬的天气里,宋家内部居然还有如此奇艳的绿色植物与各色花朵,喜爱自然风光的齐渊脸上也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宋景本来走在最前,无意间扭头看见齐渊被客厅旁边的绿植吸引,于是他便暂缓了脚步解释道:“齐渊,那是一个温室花房,其实司城山的环境并不适合我父亲这么一个老年人居住——这里的冬天实在太冷了。我父亲喜欢这些自然的风光,但山里的冬天除了枯枝烂叶就是雪地冰天。于是他在建造这套房子之初,就让设计师在室内也修建了这么一座温室。我父亲早上的时候喜欢锻炼锻炼身体,外面天气不好的时候,比如碰上雨雪天或者像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就会在这花房里活动、在里边的座椅上读书看报,说是要呼吸绿色植物排出的新鲜空气。今天天色晚了,明天我再好好带你们参观一下我家。”
齐渊刚想开口,就被杜浙打断道:“植物也是吸进氧气呼出二氧化碳的啊。”
齐渊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杜浙的看法。宋景哈哈一笑:“我父亲可不会在意那些,随他去好了,他开心就行。”
齐渊又扭头打量了一下宋景所说的温室,从他的角度看去,这温室长度几乎有几十米长,宽度看不真切,大概也有五六米长。这么大的面积,几乎可以与农家的温室大棚相媲美了,现在却被放在了室内。
小插曲一过,三人步履不停,又走过十几米的距离。宋景说道:“现在这个客厅休息一下,等会儿吃完饭我再带你们去你们的客房。”
三人还没走到客厅的区域,就听见一声洪亮的声音传出来:“小景,又编排你爸呢?有朋友大老远的赶来看你,还不快来给爸爸介绍介绍。”
宋景听见了这话,笑着回应了一声:“知道了爸,别显摆了。”看来对面声音的主人就是宋家的家主——宋平了。齐渊回头看了看来路,外面大客厅的样子已经被一堵装饰墙几乎完全遮蔽。宋景扭过头对二人小声说道:“我爸就是这么一个人,喜欢开玩笑,你们别介意。”
转过一道墙,齐渊和杜浙终于看清了客厅里的样貌。这内客厅说是“内”客厅,只用作宋家亲朋平时使用,但是面积却一点也不比外边的客厅小,甚至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的吧台,上边摆放了各种酒水。
处于三人对角靠近大落地窗的地方有一排楼梯,看样子可以通向楼上。靠近中间一点的位置的沙发上,此时正坐着三位年纪比较大的男性。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并不苍老,可面色看上去却不怎么健康。他正裸着手臂,手臂上缠着一些绑带,似乎是在测量血压。与他相邻的人一边看着血压测量仪上的数字,一边在一本笔记本上写些什么,看样子应该就是宋家里的医生了。这二人都是身着家居休闲服装,还有一位坐在远离这二人的沙发边缘,却西装革履,衣着笔挺,手上几只金戒指,露出的金表闪闪发光。此时他正一只手夹着香烟,目光投放在一旁打开的电视机上。
宋景领着齐渊和杜浙走进来,走到被测量血压的那位男人身边站定,开口说道:“爸,这是我的两个朋友,这是杜浙,浙江的浙,这是齐渊,深渊的渊。我之前跟您提到过他们两个,就是那次我被冤枉成杀人犯那次,就是他们两个帮我解脱了嫌疑。”这位身体不怎么好的男人,就是宋景的父亲,宋家的家主——宋平了。
齐渊和杜浙走到宋平近前,微微欠身,异口同声道:“宋叔叔好,我是齐渊(杜浙)。”
宋平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去撸另一只胳膊的袖子,一边对二人笑着说道:“好好好,快坐快坐。”宋平指点了一下旁边空着的沙发座位,二人也不推辞,背着背包就坐了下来,宋景也挨着两人坐了下来。
二人坐下后,宋平又说道:“宋景跟我提到过你们两个,是绝顶聪明的人物,他对你们可是赞不绝口。本来是打算派个车到山下接你们,没想到还没等到山路化开,你们自己就走上来了。哈哈,年轻真是好啊,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能走山路走上十几里不停歇,现在,不行咯。”
齐渊矜持地点点头,不知说什么好,杜浙则挠挠头说道:“宋叔叔您面色红润,精神奕奕,身体也不比我们这些小辈差。”齐渊捅了捅杜浙,稍皱眉头,有些责怪他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宋平哈哈大笑:“你这孩子……直接当着医生的面就夸病人的身体健康。对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的神医,文挚,你们叫他文叔叔就好。他可是省医院的著名专家,比我还要大上几岁,可你看这鹤发童颜的,哪像是快七十的人。要不是跟我有交情,也不会到这山沟沟里来。”
齐渊和杜浙马上站起身来见礼,文挚坐在沙发上收拾好了之前用到的医疗器械,拿着站了起来,和蔼地说:“老宋就喜欢炫耀,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医生而已,只是年纪大了同行们给个面子给我评了个专家。退休了就陪着老宋来这儿,也过过陶渊明的生活。什么快七十的人,那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今年六十有三,你们看着叫就行,叫我一声老文也未尝不可。”文挚说完之后,打开放在身旁的密码锁药箱,取出一个药瓶打开后倒出两粒绿色胶囊,复道:“老宋,情况有所好转,今天就吃两粒药就可以了。两位小友,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先把这些仪器放回去,摆在这里碍眼。”
说完话文医生对二人点点头,就向着内客厅外面走去。
接着宋平又向二人介绍屋里的另一个人:“那是老简,你们叫他简叔叔就好。”
齐渊二人又站起来行礼,简姓男人把头扭过来点了点,不发一言又扭回去看电视了。
宋平把二人招呼坐下,正欲开口,客厅开口处走来一位六十余岁的老人,对宋平说道:“老板,饭都做好了,开饭吧。”听声音这就是门口对讲机的那位先生了。
于是宋平说道:“对对,两个小朋友走了这么远的路也该好好吃一顿了,宋景你去楼上把他们都叫下来,别忘了叫穆义。”
餐厅就坐落在内客厅的一旁,与外界的泳池、内部的内客厅还有走廊,都有开口相连。很快,宋家中的所有主客均已到齐。宋家客厅的装潢是偏欧式的风格,可这餐厅内却摆放了一张色泽古朴、雕饰简单的大圆桌。宋平坐在了主位上,从宋平左手位开始算起,依次是医生文挚,宋景的妹妹宋君与其未婚夫岳子罕,齐渊、宋景、杜浙,再下来是宋景的堂兄,他的已故大伯之子宋元,还有宋景已经去世的三叔的独子宋昭。最后宋平的私人助理纪信然、宋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穆义、还有宋平右手边的简恭仕了。
齐渊坐在宋景和一个陌生人中间,夹着眼前那盘蒜苗豆芽,默默吃饭。宋景跟杜浙刚刚谈完一件旅游中的趣事,扭过头来对齐渊说:“齐渊,这菜不合胃口吗?”
齐渊一愣,摇摇头说道:“没有,怎么会。你家的菜做得真不错,这厨师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能吃到的。”
杜浙这时候把头伸过来,满面笑容:“没事儿,齐哥他是放不开了。以前见你的时候也都是咱们三个在一块吃饭,哪有这么多人的时候?宋景哥你不知道,别看他面上一直是那副镇定样子,可他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害怕,去个商场都会躲到角落里玩手机,要是一堆陌生人围着他看,背地里虚汗都能把衣服都打湿咯!”
齐渊放下筷子,笑着回应道:“说的什么话!宋景你别听他瞎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咋咋呼呼的。”
宋景拍了拍齐渊的后背,又越过他招呼了一下自己的未来妹婿岳子罕:“子罕!别埋头吃饭了,这儿有个跟你脾气相投的,快打声招呼。”
“啊?大哥,什么?”岳子罕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筷子都掉了一根在桌子上。
“我说,你跟这位朋友好好聊聊。”
“哦哦,好的。”乐子罕赶紧把手中的另一支筷子放在碗碟上,伸出双手与齐渊握手,“你好,我叫岳子罕,三川五岳的岳,子弟的子,罕见的罕。是那个……公司的一个技术员……你……”
齐渊也赶紧伸出双手接话:“你好你好,我叫齐渊。”
“哦!对对对,刚才大哥已经介绍过了,抱歉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太好,真的不好意思。”
齐渊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这名字叫起来也拗口,你叫岳子罕是吧?子罕、子罕,真是个好名字。”
岳子罕腼腆一笑,宋景见两人的话头又有停下来的苗头,插话道:“子罕,你是制药开发部的主管,正好齐渊他也是学生物出身的,天天在大山里边养虫子捉虫子。不是说生化不分家嘛,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齐渊与岳子罕在一旁展开了话题,另一边杜浙也同他挨着的两位宋氏子弟打了招呼。杜浙先向宋元通报了姓名,这位宋家长子宋元年岁大约三十有许,为人不苟言笑,不过言语之间礼节到位,分寸得当。但当杜浙又向宋景的堂弟宋昭打招呼时,正玩着手机的宋元抬起来头,朝着杜浙点了点,就又低下头去对付手机去了。杜浙被晾在一旁,笑了笑,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挠了挠头发,转过去加入到齐渊那边的谈话中去。
齐渊正与岳子罕谈话中,就听见主位上的宋平颇为大声地说了一句:“穆义!”
“董事长!”
“吃饭的时候,不谈公事!”谈话中的众人不由得停了下来。穆义面色难看,眉头紧皱,把投向宋平的视线转了回来。
宋平似乎真的有些发怒了,留了一句让宋景宋君招呼好客人的话,便要回房间去。私人助理纪信然也放下碗筷,准备跟上去。不过简恭仕却拦住了他,自己跟了上去,与宋平一同走出了餐厅。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只好低头吃饭,气氛再也不复之前的热闹景象。不过还没等众人吃完,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听见一墙之隔的内客厅方向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宋景向桌上的客人们道了个歉,离席前去查看情况,许久未归。穆义紧锁眉头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文挚医生似乎是不想掺和进去宋平与简恭仕的争吵中去,也坐在原位,泰然自若。宋平女儿时常张望着门口的方向,不过并没有起身前去,而那宋平的两个侄子,宋元有些担忧,宋昭则是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管空间上如何变换,时间总是一条不断向前延伸的直线。众人终于在沉默的氛围中结束了这顿晚宴。

与此相隔遥远、不知路程具体几何的商阜市的一条普通马路上,何薇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晚,作为当地支柱产业之一的化工厂举办了一场工人晚会,晚会上安排了许多欢乐的节目,节目之后还有一场大型舞会,来这里参加晚会的人全部都是这个化工厂的员工,除了少数有事外出出差的,还有些许人因为身体原因或是家里突发情况而没有到场的,在职的工人与即将离职的工人几乎全数到场。
晚会就露天设在工厂内部的院内,在平日里看不到,如今几乎全员到场之下,工厂大院几乎被全部占满,可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在场的人数加上参加晚会的部分工人家属,人数几乎达到几千人。
会上,在节目和大多数人的笑容衬托下,欢乐的气氛几乎沸腾,每个人都在尽情欢笑着、欢呼着、舞蹈着,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起一种名为悲伤的心情。每个人都好似放弃了明天,放下了过去,几乎要把毕生的欢乐都倾泻在这一晚中。
不过就像歌里边唱到的那样,天下哪有无终的曲,哪有不散的席,还有,哪有人儿不去……
晚会一直持续到了半夜十一点钟,人群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何薇作为一个小主管,一向责任心很重的她本来应该在手底下人都走了之后再回家,不过今天却出了些小状况——在跳了几支舞之后,她感觉到身体有点不适,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太清楚,只是感觉身体有些沉重,头有点眩晕,呼吸也不太顺畅,通俗点说,就是有点倒不过来气儿。
何薇的身体情况一向良好,今天只是活动了一会儿,没想到就出现了不舒服的情况,她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自己是这两天因为突然加大的工作量而累着了。本来还想着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再入场跳舞,不过休息了一会后,虽然情况好转了很多,但是回到场内的时候还是提不起力气来跳舞。
于是,何薇也只好跟旁边的诸位好友告别,打算先行回家。工友们询问何薇是否身体有恙,一向刚强的何翠只是答道:“就是有点累了,没什么事,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家了。”
有几个好友询问何薇需不需要送她回家,何薇本想婉拒,她并不想耽误工友们玩乐的时光,不过还是有两位工友,可能也是在舞会中玩得累了,想与何薇结伴回家。就这样,何薇与两位工友走上了回家的路程。
微风清凉,落叶漫漫。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何薇在路上被风一吹,顿时感觉清醒了很多,体力也渐渐恢复,马尾辫在后背摇晃着,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一晚没有到会场的人还有与何薇同在化工厂工作的丈夫。丈夫也是处于一个基层管理的位置,这几天因为工厂变动的原因,远赴外地去商谈一批新的设备的事情。何薇还有一个孩子,正在读小学,不过这两天正好放假,所以接到了祖父母家中。老人们也住在同一个城市中,距离何薇家不算特别远,所以在周末的时候常常把孩子接过去陪伴。小家伙被爷爷奶奶喂得白白胖胖,甚至经常在回家的时候都会因不舍而闹脾气。所以,今天晚上家中就只有何薇一个人。
何薇精神恢复,与两个朋友说说笑笑地走着。周围的治安说不上有多么好,不过还是少有重大刑事案件发生。此刻三个人结伴而行,而且周围的行人也大多都是一同从晚会上下来的工友们。虽然没有人上来搭话,但也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她们三个也就并没有多少害怕的心理。
三个人中,何薇的家离工厂最近,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最近,她们几个住的是工厂分配的房子,正好都处于一座小区之中,只是何薇家离小区门口最近罢了。
于是,何薇在自家楼底下对两位工友道别,返身回到家中,其余两位工友各自回家。
何薇掏出钥匙打开家的大门,这门只有丈夫配有备用钥匙,连婆家都没有。当然了,物业管理处可能还有那么一把备用钥匙。关门时,何薇还很小心地将防盗链锁挂上。她虽然为人要强,但不失谨慎,此时家中丈夫儿子都不在,只有她一个妇人,无关乎胆量大小的问题,保持谨慎还是很有必要的。
何薇做好安全措施之后,不料刚才在晚会时的那种不适的感觉再次袭来。何薇心想自己可能是累了,但是因为刚才在晚会活动玩闹的缘故,身上出了不少汗。所以何薇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走进卫生间,除去衣物,开始洗澡。
何薇把长发的扎带取下顺手戴在胳膊上,长发披散,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芒。她打开莲蓬头,莲蓬头喷射出温暖的热水,水流划过身体,驱除了凉风带来的寒意。
只冲了一下何薇就关上了阀门,挤出洗发露开始洗头,茉莉清香环绕。可还没揉几下头发,她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脑子开始眩晕起来。何薇身体摇摇晃晃,一手握着水管,正巧打开了莲蓬头的开关,另一手扶着额头。伴随着强烈眩晕感来的是,身体的反应也愈加强烈。何薇呼吸急促,但是口鼻中的空气却似乎怎么也无法送入肺里;胃里一阵抽搐,呕吐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是却只能做出干呕的动作;心脏开始急速跳动,好像可以感觉的到体内的血液在身体内高速流动,血液冲刷血管壁的声音仿佛都要盖过这莲蓬头的冲水声。
何薇此时的意识已然很不清醒,惊慌中,她想要停下洗澡的动作到外面去求救。莲蓬头的开关都来不及关闭,何薇就向着卫生间的门口走去。但是她只是刚一抬腿,还没来得及走动,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20:56:38 +0800 CST  

热水还在哗哗流着,浇在何薇的头上、身上。何薇在水中挣扎着想要起身求救,但是不管怎样挣扎,身体都没有那个力气供她起来,甚至就连爬动都做不到,手脚没有任何意义地在瓷砖地板上划动,身体却没有移动分毫。
终于,何薇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永远地失去了意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握在颈部,似乎这样可以给她带来更多的氧气。而上方,仍旧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冲下。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20:56:43 +0800 CST  
第3章 雪,降临人间
一大清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齐渊站在宋家宅子二楼的栏杆处,俯视着下方明亮空旷的大厅玄关,楼梯上金色的装饰花纹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齐渊抬起头,看见大厅上方另一侧,一处空着的平台上,正坐着两位短发的少女,一人手捧着一本书籍翻看,另一人在她身边不知说些什么。齐渊左右也无事,索性就走了过去与之攀谈起来。
“啊,齐先生,这么早您就起床了,您是不是肚子饿了?现在时间还不到大家用早餐的时候,需不需要我先去拿些东西过来?”先前正在说话的少女看见了齐渊,束手站立,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另一位少女也倒扣放下书籍,站起身来。
齐渊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叫我齐渊就行了。你们是……子荷……还有小楠是吧?昨天在宋叔叔后边站着的那两位。”
子荷抿嘴一笑:“您记性可真好,昨天景先生说了一次您就记住了,我是徐子荷,不过她可不是小楠,她是小惠啦。”
另外一位少女微微欠身:“齐先生您好,我是颜惠淑,叫我小惠即可。昨天晚宴我留在厨房做事,没有跟您见过面。”
齐渊这才认清楚了对方的面目,确实不是昨夜的另一个女佣,那位女佣身材姣好,甚至可以说有些魅惑了。“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们都是清一色的短发,又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实在不好意思。”
子荷歪着脑袋,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是吗?虽然小惠和小楠都很漂亮,可她们感觉上完全不一样诶。不过我们确实来了这里以后都剪成了短发。”
“嗯?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叔叔嘛,叔叔好像特别不待见长头发的人,我们来了之后都是要把头发剪短的,就连君君都是这样。”
齐渊回想了一下,宋君确实也是一头短发,“可是我听说宋君以前是学舞蹈的,这些仪容方面没有要求吗?”
小惠在听完子荷的话之后,轻笑一声,接住齐渊的话头:“没有这样的要求,老先生也只不过是比较喜欢精明能干的女性形象罢了,做工时一头长头发也确实不太方便。君小姐大学毕业之后,也进入公司接管事务给景先生帮忙,无心打理旁余的事情。”
“这样啊……”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一听这快活的声音,齐渊不用回头,便已知道是杜浙也起床出来了。杜浙来到齐渊后背勾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去:“两位好,我是杜浙,认识一下。”
“杜先生早,徐子荷(颜惠淑)。”
“直接叫名字嘛。”
齐渊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些奇怪的问道:“对了,我晚上感觉有点热,可是检查空调温度又是正常的,不过才20度的样子。我热醒之后又把温度调到很低,才降到一个可以正常睡觉的温度。是不是空调出问题了?”“不会啊齐哥,我就睡在你隔壁,我也是20度左右,怎么没感觉到热?是不是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子荷捂着嘴笑了:“不是的齐渊,因为你那个房间就是一个‘温室’呀。”小惠拍了拍同伴的手臂,对齐渊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齐先生,这是我们的疏忽。您那个房间正好有一部分位于下面花房的正上方,花房中有些老先生要求的热带植物,尤其是在这冬天,园丁花都总会给花房设定比较高的温度,您那个房间也会有影响。昨夜您和杜先生睡得早,后来我们感觉天气会变冷,您又已经睡下了,于是就没有通知您把空调温度调低。”
“确实是,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雪,看样子还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路才能通行。”
杜浙挠了挠头说:“下雪了吗,我怎么没感觉?”
“齐渊你这点倒是跟我们老先生有点相似,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就放宽心吧,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就好啦。”
齐渊伸展了一下手臂:“我们俩是没什么,不过看昨天晚上那样子,那几位客人怕是不准备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徐子荷有些气愤填膺的样子:“哼!那个简先生,怪得很,一天天就跟别人欠他钱似的。看我们老先生病重,竟然过来想要先生多分给他一些股份。他自己不就是集团的二号大股东嘛,就算是跟老先生是一起创业的伙伴也不能这样啊。”
“子荷!不要说客人坏话!”小惠制止了子荷的叙述,“齐先生,杜先生,我们的休息时间也到了,我们得去下边做事了,就不打扰您了,您有需要可以叫我们。那个房间是书房,藏书很多,您如果感觉到无聊可以拿那里边的书来看。”
“哎呀,都说了叫名字就可以了,什么先生先生的,我们俩也不比你大到哪里去,直接叫我杜浙就行,齐哥也一样。”
另一边,齐渊顺着小惠手指的方向看去,书房就在他自己客房挨着的一个转角处。“多谢,我知道了,你看的这书也是那个书房里的吗?”
小惠点点头说:“是的,二楼这是个大书房,家中的大部分书籍都放在这里。”
“书都在这里?那宋叔叔他不看书的吗?宋叔叔身体那么虚弱,上下楼可有点费劲。”
“不是的杜先生,先生他很喜欢看书,这里的书大多都是他早年买下看过的,先生自己的卧室内部也有一个书房,如果有要求的话,先生会让我们把他需要的书都搬过去。”颜惠淑抬手看了看表,“抱歉,我们需要下去做事了,请见谅。”
小惠说完就拿起了桌子上倒放的书籍,插上一枚精致的手工书签后,和徐子荷一起从楼梯走了下去。齐渊和杜浙反过身来倚着栏杆看向走下去的两人,说道:“杜浙,这家里的人可真不简单。”
“哦?何以见得?”
“你看这两位佣人,一个也真如名字一般,颇有慧心,大方得体,另一位精灵古怪。不管性格如何,都没有一点点唯诺的意思。”
“齐哥你这是以身份看人了,佣人也是一份正当职业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我要这么看,我国刚扫除封建不过几十年光景,很多人自己都学着那些清宫戏的做派来束缚自己,不过看这两位……杜浙你注意到小惠手里拿的那本书没有。”
“嗯?什么书,我没看见写什么。”
“我也没看见写的什么,可那是一本纯英语的书,我只是扫了一眼,倒是把书名上的两个单词看清了。”
杜浙有些嘲讽地说:“哈哈,齐哥,你的英语水平就别拿出来见人了。”
齐渊也哈哈一笑:“要是换做旁的单词我也许还不认识,不过这两个,我却正好认识——Analytical Chemistry。”
“安呢什么什么?”
“Analytical Chemistry,意思是分析化学,是一门……包含有很多计算在内的化学分支。当初我学这门课的时候是和无机化学在一起学的,可是把我们这些学生折磨得死去活来。就比如说一个体系内,一个化学反应要进行完毕需要多长时间,你怎么算?或者,一个封闭体系中,一部分的温度要传到另一部分,稳定之后它们会是多少温度。唔……这部分也忘记是无机还是分析的内容了,反正是一门很难的学问,更不用提她还是拿了一本纯英文的书。”
“你这么一说,确实不简单,果然是蕙质兰心。虽然学问不能跟气质完全挂钩,可有学问总是让人敬佩的。”
“你又敬佩起来了?都让你平时多看一点书,可你总是漫山地瞎跑。她们似乎在叫人们起床了,我们也下去吃饭吧。”
餐厅中,众人陆续来到,饭菜也摆上餐桌。饭菜简单,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中式西式早餐均有,看来萧管家和未曾谋面的那位厨师为客人们也下了不少功夫。
家主宋平作为最后一个来到餐厅的人,众人开始拿起碗筷用餐。不过宋平拿起筷子左右环视了一下,却是开口问道:“老简呢,他没有过来?”
叫简恭仕起床的应该是昨夜也在餐桌旁伺候的小楠——韦楠良,她也左右看了看,发现简恭仕却是没有到场之后,奇怪地自言自语道:“我叫了简先生了啊,没有听见吗?”
宋平有些不满:“怎么做事的,客人有没有回应你都不知道?”
“叔叔……简先生他……常常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起来了……我这就去叫他。”
“嗯。行了,大家也别等了,动筷吧。”
过了一会儿,韦楠良跑回来:“先生!我怎么敲门里边都没反应,简先生客房里有卫生间,也不会出来外边上厕所啊,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宋平皱了皱眉:“能出什么事情,这个老简,哼!说不定是昨天晚上一夜无眠吧,也说不定是去外边散步去了。他那种人,不用管他!”宋平说了两句,又吩咐下去,“让厨房给他留一份早餐,不用等了!”
可等这顿饭吃完,众人又回到内客厅,简恭仕也没有过来。这时候宋平也坐不住了,叫来管家:“大心,去他房里看看,要里是面没人应就拿钥匙把门打开。”
不一会,萧大心回来,气喘吁吁:“老板,没人!我开门之后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简恭仕的东西也都不在了,我给他打了电话,手机也打不通,说是关机。”
“什么?难道他昨晚真的是要……”宋平话说一半便闭口不言,沉思了片刻后才说:“难道他早上起来就走了?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外面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他又不是什么年轻小伙。大心,让下边的人先放下手里的活儿,出去把他找回来。这么多年了,就算他昨天晚上一时想不开,我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大山里。”
其他人神态各异,杜浙直接起身说道:“宋叔叔,让我们也来帮忙吧,正好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做。”
宋平摆摆手:“哪能让你们客人来做这些事,你们坐着就好。宋景、宋昭、宋元、子罕,人多安全,你们也去帮忙。”其他人都应声起身,不过宋昭却狠狠瞪了杜浙一眼,才缓缓站起来,不过他也不敢忤逆他叔叔的指派。
“爸爸,子罕他从来到这里身体就不舒服,让他回去休息吧。”宋君对着她父亲如是说着,一脸担忧地看向她的未婚夫岳子罕,岳子罕眼中挂满血丝,气色比之昨夜还要更为虚弱,看来是病得不轻。
“也是,子罕已经病了两天了,那就回去休息吧,记得找老文配点药。其他人这就出发,务必把老简找回来!”
宋景见杜浙手足无措,就一边拉着他和齐渊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对宋平说:“爸,这两个可是山里的专家,这么歇着多浪费啊,我把他们领走了,别找不到简叔叔再把我搭进去。”也不等宋平回答,三人就并排走出了餐厅。宋景对着后边走出来的宋昭宋元,还有赶过来的诸位佣人安排搜寻方案:“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直接就认定简叔叔是下山了,也说不定是还在家里呢。大哥、宋昭,你们去楼上找找,小惠、子荷,你们俩在一楼找,还有付四,你和小楠去泳池还有平台那里找找。花都呢,他怎么不过来,这个惫懒货,是不是冬天就没他这个园丁的活儿了?那是不是也要把他的工资给停了!萧叔,您就歇着就好了。我自己还有齐渊杜浙,我们仨去车库看看他的车还在不在。最后大家在门口大厅汇合。”
随后众人就此分开,齐渊他们三个往大门处走去,杜浙问:“宋哥,那个付四,怎么一直都没看见过他?”“你说付四啊,那是个有点木讷的人,也不爱跟客人见面,他是厨师,也不用出来。其实本来我家还有一个做工的人,那个人是专门在家里检修水电的。可前些日子他回家省亲了。其实付四也懂一点这方面的东西,如果平常有一点小毛病他也能应付得来,所以现在家里的佣人就他们四个还有一个园丁花都。现在园丁方面只有温室里边还有一点活儿要做,每天他干完活就跑到自己房间里边睡觉,我们一会路过门口的时候把他叫起来。”
“这就是花都的房间了,紧挨着大门口。”宋景对左右的二人说着,抬手敲门,“花都!花都,起来!有活儿干了。”
等了许久,才听见房间里有缓慢的步伐声传来。木门开启,露出一脸倦容的花都。园丁花都看面目大约三十几岁,身材高大,模样并不出众,而且眼角上吊,脸颊内陷,面相看上去有些奸猾。“怎么了?温室早上都已经打理好了。”
“有个客人找不到了,你穿好衣服跟我们一起出去找他。”
“哎哟,宋景啊,我的景少爷啊,你看我这脸色,像是能跟你跑外边找人的样子吗!”
门外的三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花都的脸色有些不对,他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红色,又是满脸的倦容,分明是一副病中的模样。“我今天本来还好好的,一大早就去给老先生打理温室,可才干了没多长时间,就觉得头晕目眩,直犯恶心。强打着精神把温室的活儿干完,就再也坚持不住了,现在还难受着呢,到现在早饭都还没吃。这回确实不是我要偷懒,是真的没那个体力帮你了,你就放我半天假,等我好点了再说。”
“这个……是我的错,我确实不知道你是病了,还以为你又偷懒呢。那行吧,你就歇着不用动了。”
齐渊接了个话:“你早上的时候有没有听见有什么人从大门出去过?”
花都回忆了一下,回复道:“没有吧……客人的事情我怎么会去注意。我又不是老先生,我虽然在门口的房间住,可他要趁我在房里的时候出去那我也听不见啊。”
一出大门,齐渊立刻说道:“杜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确实不正常,这雪地也太干净了点。”打开大门后,除了脚下一米多宽的地面因为上边有屋檐遮挡的缘故而没有积雪,整个庄园全部被积雪覆盖,平坦如席。
“什么什么?你们俩在说什么?”
齐渊回答了宋景的问题:“雪地上没有脚印。昨天的雪也不知道持续到什么时候,不过我来的时候庄园内的雪都已经被扫干净了,看这新的积雪的厚度,起码雪也要下到凌晨。下雪我们都见过,雪地上的脚印我们也都见过,我们脑海里有一个常识,那就是雪地上的脚印会被新下的雪完全遮盖而不留痕迹。不过你想,在一个有纵深的脚印上,铺上一层新雪的话,那原来的脚印不会被影响,如果铺上很厚的新雪,才会看不出来。按道理来说,如果每寸地方都被平均的下上雪的话,那脚印会一直留下去,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气流和脚印并不平整等等原因,脚印边缘的棱角会逐渐被平缓下来,用一个物理中的极限思维来看,脚印迟早会被完全抹平,但是这个过程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昨夜下雪的时候风并不大,如果简恭仕是早上出走的话,应该会留下脚印,就算他是在还下着雪的凌晨出走的话,新下的积雪也不足以把脚印完全遮盖。可你看这雪地这么平坦,一点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简恭仕,怕是在昨天晚上或者很早的凌晨就已经离开了。那样黑灯瞎火的时间出走……可是很危险的。”
宋景蹙眉,又反驳道:“家里的出口也不止这一处,后门、餐厅、小客厅、温室、还有他自己的房间,甚至我爸的房间,都有可以出去的通道,也不一定就是从这里出去了。”
齐渊挠了挠下巴上短短的胡茬,说:“如果他不是从这里出去的话,那他出走的原因和去向就耐人寻味了。”齐渊伸手指向庄园的大门,“就算你家里有那么多出口,院子里的雪只能用来表明正门口,那他要下山总归是要从那个大门出去的吧,去那里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先是走到车库查找了一番,“这就是简叔叔的车子,他难道没有开车出去吗?虽然冻结的山路上开车回更危险,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那种能一口气走十几公里山路的人啊……”
齐渊摇了摇头,语气沉重:“未必,他是不是真的下山去了,还要再去大门那里看看才能确定。”
大门处的雪地依旧是平坦得没有一丝起伏,杜浙四下看了半天,抬起头对其余二人说道:“昨天傍晚我们俩过来的时候,我在这里玩雪。我记得很清楚,大门外边有几米的距离也是被扫干净了的,理论上应该和齐哥在家里门口那说的一样,简叔叔的出走时间应该要提前很长时间,或者要好好考虑一下出走去向。”
齐渊此时正盯着门口墙上的一处痕迹凝神思索,他突然开口:“杜浙,这个雪印是你昨天留下的吗?”
宋景和杜浙都凑了过来,杜浙仔细看了看,在宋家庄园灰黑色的外墙之上,有一处雪的印记,呈放射状摊开,粘在墙上。这摊开的雪上边还有一些蓬松的雪,垒出一个三角形的模样,蓬松的部分是新下的雪。杜浙有点奇怪地说:“是啊,昨天等着开门的时候,我团了个雪球砸在墙上,雪就粘在墙上了。现在……可能是昨天下雪又堆了一点在上边吧。怎么,有问题吗?”杜浙说着就上手去抠墙上的雪痕,“难道是你又发现了什么血迹之类的?”可等杜浙把印记完全去除,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齐渊等杜浙的动作完毕,才回过神来:“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很久远了,那还是我小时候从一个地方县志里边看到的故事,不过跟现在没有关系,有机会再说吧。现在简恭仕的行动,有两个可能性,要么他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还藏在房子里边,要么就是已经出走了。是否在房子里边,等大家搜完了就能知道。如果他是已经出了宋家庄园的范围,那就又分出两条支线。或许他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起码要在昨夜的雪刚开始下没多久的时候,或许他并没有下山,而是待在别的地方。我们回去和大家汇合吧。”
可等到回到大厅,众人聚齐之后,汇总众人的反馈却只能得到一个信息:简恭仕失踪了!

在何薇倒伏的身体上方,水流还一直在持续着。天然气连接着管道,水也连接着管道,如果不考虑断水断气或者水费的问题,水流甚至可以永远持续下去,而且还都是热水。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直流着的水,何薇才得以在第二天就被邻居发现死于家中,而没有让自己年幼的孩子亲眼见到自己死亡的惨状。这并不是不幸中唯一能够庆幸的事,在不幸之中,没有任何事是可以值得庆幸的。
由于水流一直在持续,虽然这栋楼房的排水系统做得很好,但是还是有少部分水流溅在排水口外不能流到下水管道的地方。这水流越积越多,从卫生间紧闭的大门底部穿过流到了大厅,又在大厅中继续积累,也幸亏大门的地步并没有做封死的门槛,水最后终于流到了楼道里。
可等到这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正值周末,下午爷爷奶奶就会把孩子送回来。楼下的住户也是化工厂的工人,与何薇一家也算得上熟悉。水流源源不绝,沿着楼梯间的缝隙流到了他家门口的楼梯上。
最早发现的就是这位家处于何薇家正下方的住户。何薇家住在401,楼下是301的一家三口。这家男主人上午出门去买菜,发现门口有一滩积水,本来也没太在意,但当他买完菜回来,积水依然存在,并且好像还有越积越多的趋势。他有些好奇,顺着楼梯中间的缝隙向上看去,自然是一无所获,只能看见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他回家放下菜之后,还是有些坐不住,想要上楼查清这件事,倒不是因为这水给他生活带来了不便就上去理论,而是因为大家都是熟人,可能是谁家水管破裂了,提醒一声也算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免得对方遭受更大的经济损失。
于是这位邻居“蹬蹬蹬”爬上了楼。刚上了一层,他就发现了水流的来源,原来是从401的何薇家中流出的。邻居不明所以,先是敲了敲何薇家的门,没有任何回应。敲了许久门而无果之后,他侧耳趴在门上,只能听见门内隐约有冲水的声音传出来,但是没有任何人活动的声音。
这接连的敲门声也引起了了其他住户的注意,何薇周围的邻居纷纷走出门来。大家都是一个工厂的员工,即使算不上朋友,那也称得上是熟悉的近邻,彼此之间在外相遇都会打个招呼。周末的时光,正好大家都在放假,此时被301的住户惊动,几家人都跑出来凑热闹。
在问清了301住户敲门的原因之后,4楼的住户们也注意到了地上的水流,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起。他们也有人在之前注意到了这水流,不过都没往心里面去,扫了眼便过去了。现在仔细一查看,应该是何薇家里出了问题。
于是301的住户向4楼的居民询问何翠的去向:“大家看见他家人没有,这是水管子破了吧。喜子出差去了,那何薇人呢?今天放假,难道她回工厂加班去了?”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并不知情。不过住在何翠隔壁的一个男人在想了一下后,还是说道:“我好像从昨天晚上就隐隐约约地听见喜子家里有水声,而且这一晚上一直都有,不过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我也就没太在意。”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决定先给何薇家里的座机打个电话。电话铃声直接从何薇家门后传出,但是铃声一直响着没有停止,电话这头也只有用户忙的声音回复。
众人认为何薇家中空无一人,但是水流的事情不解决对大家都会带来不便,听这流水量,何翠也会有经济损失,还是要先联系上何翠家里的人。
先前说听见何薇家中有水声的402住户突然想起来什么,有点担心地说:“我刚才在阳台上练嗓子,好像看见何薇家里开着灯,要是家里没有人那不会开着灯啊,你们说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别瞎说,说不定是何薇出门忘记关灯了呢,她家小孩今天不也放假嘛。”
“那要是家里有孩子的话,孩子不会去接个电话吗?都七八岁了。”
这时候有人想起来了:“她家孩子应该是周末上老人家里去了。你们有喜子领导的电话号码吗?我记得上个月那人拿着个新手机到处显摆来着,听说是新出的牌子呢!”
有个人问:“那你记下他号码了没?”
只听之前的那个人不好意思地说:“看他那显摆的样子,记那干嘛,咱和人也说不上话。不过喜子那个部门的人应该知道。”
大家纷纷出谋划策,又经过多方辗转,才终于联系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何薇丈夫。但是丈夫现在也无法一时之间赶回来,而且众人不管将电话打到哪里,都没有找到何薇的下落,在妻子去向不明的情况下,也只有授权给物业才能将房门打开了。
随着物业的人将房门打开,众人并没有涌入何翠家中。因为大门口除了用钥匙锁住了之外,还有一道防盗链锁在阻挡着众人的脚步。
邻居们在外边从门口的缝隙向内看去,灯光大亮着,屋内的大厅中整齐摆放着各式家具,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偏向一旁的方向可以看见卫生间的毛玻璃门,可以判断出水声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物业的人说道:“这就没办法了,链锁锁着呢,外边没办法打开。”
邻居们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破门而入吧。可突然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奇怪地说:“那不对啊!灯都开着,链锁也挂着呢!那代表家里有人啊!”
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没敢往别的方向上想,仍然认为可能只是家里的人睡得死没听见而已,就在外边大声喊叫着何薇的名字。可是,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缝隙,声音传进去,里边的人按理说应该可以听见的,现在却没有任何回应,不安地情绪开始酝酿。
这时候楼下301的男人说道:“该不会……何薇出了什么事了吧?撞门吧!”
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咱们当邻居的,破开人家的门于理不合,还是先报警吧。”
物业的人也不同意:“业主没说这件事啊,业主要是问起来我可不担这个责任。”又有其他人反驳:“那要是何薇真出了什么事,等警察来不是黄花菜都凉了?”有人附和道:“对啊,要是何薇只是生病在床上躺着还好说,那要是中煤气了或者昏倒了,早点进去还能早点救!就前几天,路对面那家不就是洗澡时热水器的煤气漏出来了?还好家里有人才救回来了。就一条链子,几块钱的事喜子也不可能怪罪咱们。”
众人谈论了一番,都觉得现在刻不容缓,早进去好过晚进去。于是几个男人让妇人们让开楼道,在楼道里卯着劲向大门撞去。
防盗链锁一般也就只是几个螺丝固定在墙上,几个大男人合力冲撞下,大门随着“轰”的一声响很快就被撞了开来,人群涌进何薇家中。
在看清屋内状况后,一部分将视线齐聚在了紧闭的卫生间门上,水声来自于那里,现在经常可以听到某户人家因为热水器煤气中毒的新闻,如果说最有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那就是在卫生间了。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家里并没有闻见任何异常的味道。大家心里都认为何薇可能是出了意外,情急之下还没生出避讳的心思,就直接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可是卫生间的门一打开,就看见在氤氲的水汽中,何薇赤身裸体地倒在地上,莲蓬头还在不住地喷水。人群中的几个妇人连忙将男人们赶出去,男人们也识趣地在外等候,结果没等多久就听见卫生间内传来女人们的尖叫声。一个女人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大声喊叫着:“死了!死了!何薇死了!”
骚乱顿起,外面的男人有想要进去卫生间察看情况的,被妇人们拦下来;有的跑到何薇家中的固话处去报警,还有的跑到自己家里去打电话通知何薇丈夫。卫生间的女人跑出来一个,有两个胆子大的还留在那里,关水管、认为是一氧化碳中毒扳上月牙锁开窗通风、看不下去找东西给何薇掩上身体。总之,虽然一片混乱,但是混乱中,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1 20:57:19 +0800 CST  
第4章 往事
无论简恭仕去了哪里,状况如何,这些小辈此刻能做的事情都只有向大家长宋平去报道,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
宋平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昨天晚上果然是他!跑就跑了吧!死活不论!都不用去管他!”宋景见父亲的情绪有点非同寻常,赶忙上前安抚暴怒的父亲,同时小心地询问宋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平的怒气似乎还未发泄完毕:“人心不足蛇吞象!昨天晚上我跟他大吵一架,又过了几个小时,我都睡着了他还跑到我房间里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黑灯瞎火的动也不动,吓了我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呢。结果我刚叫了他一声,还没等打开台灯,他扭头就跑了。我看他,怕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了!”
齐渊上前一步:“宋叔叔,且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和他争吵的内容是什么?”
宋平只是语焉不详地回答:“没什么,只是一些公司上的事情。这里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了,也不用再去找他了,肯定是昨天晚上就跑了!宋景,招待客人,我回房了!”
宋平并不年老,但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宋景扶着他颤颤巍巍地起身,私人助理纪信然赶紧上前搀扶着老板回房。
齐渊看着两个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皱。宋景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齐渊,上楼去我房间,我把事情原委给你解释清楚。”
宋景的卧室位于宋家宅子二楼的最角落,就位于一楼内客厅旁的娱乐室正上方,从内客厅的楼梯走上去,拐弯穿过一个露天的平台,就来到了宋景的卧室。
宋景刚把齐渊和杜浙领进房门,杜浙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展览柜上的一个昆虫标本,他把标本拿起来,脸上露出了一种应该被称为见猎心喜的表情:“宋哥,你这标本都不错啊!”
宋景扭过头,见状笑着说道:“你拿的那个是山里的蜜蜂,我夏天的时候也常来陪父亲住一段时间,偶尔也会去山里边寻一些样子好看的昆虫来做成标本,不过像那种飞鸟走兽类型的动物,我就没有那个能力去做标本了。”
“齐哥懂这个,等有机会你去我们那里玩,让他教你。齐哥,这是什么种的啊?”
齐渊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他接过杜浙手上的标本,仔细端详了片刻,摇了摇头:“看不出具体种类来,可能是山里的野蜂。要是其他的鳞翅目半翅目什么的我倒是可以不借助书本检索就能看出个大的分类,这个嘛……只能说是蜜蜂科的。”齐渊把手里的标本轻轻放下,又对宋景说道:“你捉这东西可要小心点,就连手法娴熟的养蜂人,对象又是比较温驯的家养蜜蜂,取蜜的时候都难免会偶尔被蛰上一下……你要捉这些,最好不要在人家蜂巢附近捉,龙有逆鳞,即使这小虫子命如草芥,也不例外。”
杜浙也露出少许心有余悸的表情,开口说道:“对,我小时候去山林里边偷蜜蜂的蜂蜜吃,被蛰得满头打包。”齐渊摇摇头:“那只能怪你贪玩了,非要招惹人家。说起来,其实我也被蜜蜂蛰过”
杜浙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而对宋景说:“这蜜蜂和胡蜂还不一样,虽然它们都有螫刺这么个武器,不过胡蜂的刺有时候是要用来进攻捕食的,蜜蜂则完全就是自卫防御了。虽然都是由产卵器特化而来的,也都连接着毒囊,但是蜜蜂蛰完人之后,螫刺往往会留在敌人皮肤上拔不出来,最后要连着一部分内脏留在敌人身上,那这蜜蜂也就不好活了。”
“说到底,就是一种自杀式的攻击,不,是防御或者复仇。不提那个了,宋景你怎么住在外边?”齐渊倒是对宋景住的地方有些好奇。
“你说这个啊,本来在设计之初,我和君君说了要住二楼,设计师给我俩安排的房间是中间那两个大卧室,我这个房间本来只是用作娱乐。可我那时候就喜欢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就自作主张来这个房间住了,就连厕所都是后来另加的。你们看。”宋景来到窗口处,把窗户打开,立在窗口处,“这下边是司城山的一处峡谷地带,夏天的时候还有小溪流水,我们接了一个管道把山泉水引到了餐厅外边的那个泳池里。哦对了,现在泳池表面已经冻住了,不过夏天的时候,那可都是清凉的山泉水。我们喝的水也都是处理过的山泉水。我这里可以算是家里边观景最好的地方了,夏天的时候我和妹妹就在外边喝酒聊天,庄园里边那些人造的花园和草坪,反倒是不如这里来的自然。玄关西面的那个观景的平台,虽然是阳面,可平日里也只有佣人们会去那里休息休息。”
齐渊来到窗口,两手撑住窗沿,探头向下望去:“原来是这样,你这里视野确实很开阔。下边就是你家这庄园的后面吗?”
“对啊,要是说正门是前面的话,那这里就是背面了。”
齐渊收回目光,关上窗户,饶有意味地说道:“那这么说,如果有人要从房子背面绕到山上去,那必须要通过你这里的检视咯?”
“这个……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宋景朝露台方向努了努嘴,“如果要从房子背面绕过去的话,显然我父亲要看得比我清楚多了,不会有人瞒得过他。你的意思是简叔叔他是到山上去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杜浙加入了讨论:“嗯……宋叔叔确实要看得更方便一些。哦?宋叔叔卧室之上没有任何建筑啊,房顶也是封起来的。”齐渊则是表现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简恭仕的去向,不好立下定论,现在,要么就是如同令尊所说的那样,昨夜简恭仕连夜出逃,也不管自己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受得了十几公里山路。要么,就是简恭仕不知什么原因上山去了。山路崎岖,脚印被盖住一点点就无法分辨是脚印造成的凹凸还是山石不平的原因了。那样的话出走时间就不好确定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性。”齐渊咧了咧嘴,“说不定简恭仕是从这峡谷下去的,要是这样,那是不是自愿的就不知道了,是死是活也就不好说了。”
“行了。”齐渊拍了拍手,找了个椅子坐下,“宋景你还是先说说简恭仕和令尊的关系吧。”
杜浙和宋景也坐到一旁,宋景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点唏嘘:“我父亲与简叔叔的交情,那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甚至还要在我出生之前。我父亲与简恭仕,以前在同一家工厂共事,部门相近,年龄相仿,一来二去很多年之后,他们俩也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后来他们俩个双双下岗,那时候家里条件都不好,我母亲还正好因病去世了,父亲经历了一段很是颓废的时光。简叔叔虽无一儿半女,可以说是没有家庭拖累了,不过生活没了指望,也有些堕落了。父亲和他两个整日酗酒,那段时间,我照看宋君,家里没有一个大人,生活可是说是黯淡无光……不过还好,后来父亲突然振作了起来,和简叔叔一起开始创业,经过多年的打拼,我家似乎也踏入了所谓的豪门之列。不过,世事变迁,人心也是一样。”
宋景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了:“都说人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古人活得可真是明白。后来,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和简叔叔的关系也不复之前那样要好了。简叔叔他这个人呢……多少有些贪财,可小节有损,不伤大义,我父亲也就由他去了。本来,在之前生意没有踏上正轨的时候,挣得的利润父亲做主多分给他一些,甚至,就算我父亲作为事业主导,把利润和他平分的时候都是常有的。可后来生意慢慢做大,总不能抱着一个家族企业的旗子等死,必须要经历一些改革,放权给更有本事的人。就比如说股份制改革,父亲把25%的股份给了简叔叔,他自己独占60%的股份,其他的股份则分给其他的企业领导人和创业元老。这个分法当时简叔叔也是同意的,可现在看来,他们关系的裂痕,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萌芽了。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大家的股权也有所稀释,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在多年前的一次经济危机中,我家的企业也受到了冲击,简直要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简叔叔建议把集团卖给一家外国企业,父亲则是坚决不同意,他们两个就爆发了一次很大的争执,闹得董事局人心惶惶。可能简叔叔也是年纪大了,不想再经历什么波折,算是为了求稳吧,就把他手底下的股份……卖掉了很多。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我父亲竟然度过了那次危机,甚至于说,集团规模还有了很大的提升,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可是从简叔叔的角度来说,他遭受的损失就很大了。”
杜浙不禁笑了出来:“这完全就是他自找的嘛,哪里怨得了旁人。”
齐渊皱着眉头制止:“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处于当时那个环境,也没有经历过当事人的情况,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杜浙连连告罪,宋景微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杜浙说的也没错。还是继续介绍吧。当时经济危机过去之后,简叔叔对父亲的不满简直积累到了极点,那个时候,两个人几乎是形同陌路了。简叔叔在集团一直担任着一个握有重权的职位,虽然他的能力虽然不怎么强,不过对集团也是忠心耿耿。当然了,要除了经济危机那件事情。所以,虽然他常常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一点小私利,我父亲有意补贴他在经济危机中的损失,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位老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这几年简叔叔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他也常来走动了。直到……去年父亲的病恶化了一次……也是我家的遗传吧,我大伯和三叔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走的很早……算了,总之,我父亲身体情况不佳之后,简叔叔就有了一些别的想法。这也是我从小纪那里得知的。”
“小纪?纪信然吗?”
“对,就是我父亲身边那个小伙子。他是我父亲资助上大学的,毕业之后就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小纪在大学学的是法律方面的专业,业务能力很强,对我父亲也有一种孺慕的感情在内,就在父亲身边担任了个私人助理的工作,从不离身。他曾经跟我抱怨简叔叔要向父亲索取一些股份,甚至于……遗产……也要分他一份。本来简……也只是以多年的感情相挟,可最近,似乎是变了味道……”
宋景话说一半,就沉默了下去,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分发给其余两人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根,许久才又开口:“都说到这份上了,跟你们两个说了也没什么。唉,他们两个相处这么多年,最后却闹到这种互为仇人的地步。我认为我父亲做人顶天立地,是不会做有损人格的事情的。”宋景似乎是在给自己确立信心,吞吐了一口烟气,“那是今年夏天,简恭仕来找我父亲,当时我不在场,还是后来小纪跟我说的。小纪并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他的想法是让我出面把简恭仕驱除出集团,留这么个人在父亲身边迟早要把他气坏。那次好像是简恭仕来跟我父亲说了一件事,那件事……据小纪所说,似乎是一些比较严重的犯罪的事情,好像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最后他威胁我父亲,如果不把股份分给他,他就去告发我父亲,让父亲去蹲大牢。”
齐渊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才问道:“ ‘那件事’ 究竟是什么事?”
宋景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我父亲为人忠厚,从来不亏待别人,吃亏的事自己上,享福的事让给别人,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杜浙把身体伸过来说:“商场如战场,没有一点心机和手段,怎么白手起家做到这种程度。会不会……”
宋景忽的笑了:“正如你所说,手段是要用一些的。不过我父亲能做到这种地步,会留下什么后患和把柄吗?而且,说实话吧,歪门邪道,是走不了多远的。你说……对吧,杜浙?”
齐渊赶紧接话:“所谓的‘那件事’,简恭仕应该也是参与了的,否则他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能够有把握威胁你父亲,说不定他手上还留了一些决定性的证据。”齐渊做了个向下的手势,”而且应该是你父亲受到的影响比较大。”
齐渊掸了掸烟灰,转移话题道:“先不管那些积年旧怨了,我和杜浙昨天晚上一吃完饭就去睡觉了,后来简恭仕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天晚上,大概是八点钟左右吧,咱们吃完晚饭,我送你俩上楼休息。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又下来,穆义不在,听小楠说他也是一吃完饭就回房休息了。对了,他就住在你们客房的对面。”
杜浙感觉有点奇怪:“那我们怎么没发现他回房间了。”
“哈哈,你们睡得太死了吧,也可能他在别的地方停了一会儿才回房。后来我去父亲房里查看情况,简恭仕还在那里,小纪也在一旁。他们两个似乎是刚刚大吵了一家,各自谁也不说话。见我走进来,简恭仕就走出了房间,应该是回房去了。我问父亲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只是让我回去睡觉,不说清原委,也不让小纪跟我多说,就把我俩赶出来了。简恭仕离开的时间……大约不到九点吧。”
“那简恭仕住在哪里?”
“他住在一楼的四间客房之一,就在温室走过去第一间,一楼的客房跟你们二楼的客房差不多相对应,都是四间。”
杜浙有些惊奇:“这么多客房?”
“哦,因为我家在山里,我父亲的客人又比较多,往往客人来了再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山路难走,总不能让客人摸着黑回去吧,所以在设计的时候客房也比较多。一楼的客房面积要稍微小上一点,不过简恭仕上下楼也累,就住在了一楼,一楼的四间客房只有他一个人在用。”
“对了,”齐渊追问了一句,“简恭仕以前在这里留住过吗?”
“住过啊,他们关系缓和之后,直到去年之前,他还是常来做客的,住在这里的时候也常有。”
齐渊站起身,把烟掐灭:“那就走吧,去他客房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何薇伏尸的家中,此时已经几乎被警察的身影占满。在接到邻居们的报警电话后,警察很快便来到了案发现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众多邻居都请出去,以免他们继续破坏现场。
在现场调度人手的是一位面容黝黑,神情刚毅,微微秃顶的中年男人。他迅速镇压下了门外众多邻居的骚乱,指挥起他人来嗓音洪亮犹如雷霆,行走之间龙行虎步,隐隐带有军人做派,俨然包公在世。
中年男人先是环视客厅一周,又在手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何薇伏尸的卫生间。死者蜷身俯卧于莲蓬头正下方,头偏向一旁,双眼圆睁,面容痛苦,双手抠着脖颈,额头触地。
“这怎么回事?尸体上的衣服是谁给盖上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见了何薇身上盖着的外套。
一旁的一个小警察回答道:“吕队,我刚才问过了现场发现人,据他所说,死者身上的毛毯为一个邻居所盖。另外,在发现死者的时候莲蓬头处于开启状态,也是被一个邻居关上的。”
“瞎胡闹!”吕队低声骂了一句,“小郝,叫小张过来,把尸体运回去尸检。”
之前回答的小警察,也就是被吕队称小郝的人点头应是,又问了一句:“吕队,这会不会又是煤气中毒的案子?”
“法医都还没过来,你又能下什么判断?做我们公安的哪能像你这么草率。”吕队先是稍微批评了一下小郝,又接着说道:“看这尸体的尸斑颜色倒是有些相似,这种粉红色我们在那些煤气中毒死的人身上也见过。不过……”吕队走到热水器伸出的排气管道下,“这管道看样子是刚换的,在外表上没有任何的缺口,胶条粘合的地方也无缺漏之处,不过这还得好好检查,也不能擅自下定论。这地方有监控吗?”
“那种东西哪有啊。”
吕队长伸出手滑动了一下打开的窗户:“这窗户是原本就打开的吗?”
“那个也是邻居打开的,他们都认为死者是因为煤气中毒死的。”小郝看着手上的记录单说道。
“嗯,想来也是,一般人洗澡的时候窗户大多都是关紧的,现在天气也凉了,更应如此。把这衣服也带回去检查,免得有东西再被不相干的人破坏了。”
“好的吕队。”
检查完卫生间靠窗的区域后,吕队正要走出,却瞥见了一旁盥洗池上摆放的洗漱用品:“嗯?小郝,死者家里有三套洗漱用品,那她的家人呢,怎么还没过来?”
“哦,听邻居们说,死者的丈夫在外地出差还没回来,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儿子,现在正在祖父母家。邻居们也没渠道联系上死者公婆,我们正在通知死者的单位想办法通知老人。”
“通知死者丈夫了吗?”
“已经通知了,只不过等他赶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走,去询问一下死者的邻居,把这些地方留给技术人员。”
何薇家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公安人员现场勘查,吕队和小郝从工作人员中挤出去,来到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群前。
“谁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
吕队说话自带威势,许是声音稍微大了点,一时之间竟没有任何人敢搭话,过了一会儿才有几个人颤颤巍巍地举手。
吕队随意指点了一人:“就你!你先来说。为什么要进死者房间,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人连连摇头:“不是,也不是我要进去的,我们给何薇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啊,家里还一直开着水,她家男人也不在家,我们担心她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联系了物业把门给撞开了。”
“死者是叫何薇是吗,你了解她的基本情况吗?”
“何薇今年32了吧,我们都是市二化工厂的,她是人事主管,结婚了,还有个儿子。”
“你刚才说开着水,什么水?”
楼下301那位住户站出来说道:“是我发现的,我上午出门去买菜,发现门口有一滩积水,我买菜回家以后仔细看了看,水是从何薇家里流出来的。都是邻里邻居的,我就想敲个门提醒她一下,里边没人应声,就听见里边有冲水的声音。后来邻居们也被我惊动了,都出来看,小刘还说何薇家里的水声一早就有了。”
“对对,”小刘就是住在何薇隔壁402的住户,“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隐隐听到何薇家里有水声,今天早上我在阳台上的时候,还看见何薇家里一直亮着灯。”
吕队点点头:“家里锁着门,有水声,还开着灯,你们觉得有蹊跷就把门给撞开了对吧。不过既然物业的人都过来了,那为什么还要把门撞开?”
“队长,光拿钥匙开不开门啊。我们拿钥匙开了锁之后,何薇房门上还上着一道链锁,没办法才撞开的。”
一旁记录的小郝长长地“哦”了一声:“挂着链锁那就代表家里肯定有人了,又没人应,那肯定是里边的人出事了。”
“对对对,小伙子你真聪明。”邻居们对小郝的青涩面容没什么畏惧之心,纷纷夸赞。
“咳!”吕队打断了众人的话,“那进门之后呢?小刘是吧,还是你来说。”
“进门之后……我们听见水声是从卫生间里边传出来的,我也不太好进去,梅婶她们进去的,我就留客厅了。”
“梅婶?”
“是我是我,”一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站出来,“我,还有小琳、彩霞进去的,还有两个大男人也进去了,哼!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说着话,梅婶还不忘给一旁讪讪的两位男性翻个大大的白眼。
吕队对她这些多余的动作没有任何兴趣:“你们进去之后现场是什么样子的?”
“进去之后啊,我看见何薇光着身子倒在地上,就赶紧把这俩不害臊的东西撵出去。何薇一动不动啊。我就上去推了推,诶唷!那一双眼瞪的,我以后都睡不着觉了!”
吕队忍着气说道:“后来呢?”
“总不能一直让她这么光着呀,我就从一边的衣架上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吓死我了!衣服都盖反了!彩霞胆子大,还不忘去关上水管把窗户打开,小琳就不行了,吱哇乱叫地跑出去。后来外边那些人就报警了。”
“你们有谁知道死者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的?”
“大概……十一点多吧,昨天厂子里边有晚会,大家都回来的晚,我有点感冒就先回来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巧何薇也在后边。”
“她那个时候有什么异常状况吗?”
“没有吧……身边还跟着她的两个朋友,说说笑笑的。”
“嗯,基本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挤在楼道里碍事,大家都散了吧,随时等候我们传唤。”吕队挥手驱赶了众人,随后半蹲下身子,视线凝聚在何薇家的门锁上。
小郝奇怪道:“吕队,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例行公事而已,这锁很正常,断得也很正常。小郝你做做准备,等会儿带几个兄弟去死者的单位了解一下情况,注意一下刚才那人提到的死者的两个朋友。对了,这几个邻居也要再分开详细询问一遍,去挨家挨户敲门。”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18:24:57 +0800 CST  

齐渊三人下楼,简恭仕所住的客房还在温室之后,需要穿过温室才能到达。
“这里怎么这么闷热?”一进温室,杜浙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刚才小惠不是说了吗,这里有一些热带植物需要照看,所以需要这么高的温度。”
“那不对啊齐哥,宋叔叔不是习惯每天来这里活动一段时间吗?这么热怎么受得了。”
宋景停下了步伐,指着温室的大窗对二人解释道:“这里确实如同齐渊所说,要维持比较高的温度和湿度,不过也不是一直都这样。虽然我父亲因为身体的原因有些怕冷,不过这么高的温度也是挺难受的。每天他来这里锻炼的时候,花都也差不多给这里的花草都浇上水打理好了,他会提前给温室通一下风,等我父亲离开了再把窗户关上。这里的花花草草都很金贵,也就只能受这一点小风,真的是‘温室里的花朵’。”
穿过温室,第一件客房就是简恭仕住的地方。这里简直是这个宅子的最角落,与宋平的卧室处于这座建筑的两个对角,距离最远,也不知是不是简恭仕有意为之。不过要从大门算起,这里可以说是除了花都的房子以外最靠近大门的地方了。
房门一拧便被打开了,呈现出了简恭仕房间的模样。对着门口的便是宋家客房的大床,房间里有一套桌椅,两个衣柜,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干干净净,一览无遗。
齐渊一边向客房的卫生间走去,一边对宋景询问:“简恭仕他来的时候有带什么行礼吗?”
宋景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有,他并不是来这里做客的。大概大前天的上午吧,他就开着车过来了,跟父亲说了会儿话,好像也是因为夏天的那件事情,不够那天他和我父亲并没有因此吵架,见简恭仕那语气,可能也有缓和关系的意思,没想到昨天又吵起来了。本来说完话他就要走了,可不巧的是,那天下了一场大雪,下雪天走山路太危险了,就留他住了一晚。穆义也是因为那场大雪留下来的,本来那天他就应该下山回公司了。积雪太厚了,两天时间都没见消融的意思。也正是因为那场雪,我昨天才没能到山下接你们。简恭仕来的时候只拿了一些补品之类的东西,没有带任何行礼,他应该也是打算坐坐就走的。”
齐渊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其内也是空空如也,他有点疑惑地回头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虽然路上有雪,可雪下有被冻成冰的车辙,难道简恭仕是一路滑着冰过来的?”
宋景听完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下:“那应该是一个多星期以前下的那场雪吧。那场雪下的并不大,不过很薄的一层罢了。雪嘛,就算不化,只要不那么厚,还是可以行车的。车一碾过去,不就化成水再结成冰了嘛,不过也就把路给碾开了。付四他也常常开着车下山去采购,多大的雪能走车他有把握,那天也是他建议这种大雪最好不要下山的。”
“是他建议不要下山的吗?”
“对啊,怎么了?其实如果昨天晚上不是又下了一场雪,那么今天差不多山路也就能够通行了,而且昨天晚上简恭仕又和父亲吵了起来,应该是不会多待了,没想到昨天晚上他就直接出走了。”
“是不是出走还另说。”齐渊看向正趴在地上不知找些什么的杜浙笑了,“杜浙,有什么发现吗?”
“啊?发现?多少有一点。”杜浙从地上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根烟蒂说道:“你看这跟烟头,刚抽了一半就扔了。”
齐渊双手抱胸,饶有意味地问道:“所以呢?”
“关键不在于抽了多长,每个人抽烟的习惯都不一样。像我喜欢留一点烟丝就把烟掐了,齐哥就喜欢一直抽到底,甚至有时候都要燃烧到海绵那里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于他怎么把这根烟熄灭。你们看这根烟头,它燃烧得并不平均,一侧烧得比较靠后,另一侧则是保持了一个烟纸都没烧的状况,呈现出了一种侧面燃烧的情况。而且这烟头的燃烧区域并没有被破坏,通体没有扭曲的模样,也没有出现被踩灭的那种扁平样子。这只能证明,它并不是被掐灭或踩灭的,而是自由落体到地上,自动熄灭的。如果一个人要在正常状态下把烟掐灭,那会是这种样子吗?
齐渊抚掌笑道:“精彩精彩,纠正你一下,烟掉在地上不一定就会自动熄灭,有的时候是可以一直烧完的。我以前曾经试验过这个东西,把烧着的烟头放在木质的桌子上,视情况而定,很多时候都会一直烧到滤嘴那里。把烟头放在瓷砖地面上,则基本上都会很快自动熄灭。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可能与下面材质的属性有关,也可能是因为接触面的潮湿程度。不过你说的那个侧面燃烧的现象,不管烧没烧完,不管放在哪里自由燃烧,都是存在的。而且,我也发现了一些东西。”齐渊从杜浙手上接过那根烟头,右手夹着坐到床上,“假设我现在是简恭仕,我和宋叔叔吵了一架之后回到卧室,坐在床上点起一根烟,越想越气不过,把烟头扔了之后直接离开了宋宅。且不说我应该在走之前狠狠地踏上一脚烟头,在这种假设里,客房的场景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被子动过了。”杜浙举着一只手作抢答状。简恭仕的床上,被子被凌乱地掀起堆在床头处。
“没错,被子动过了。普通人叠被子没这么叠的,家里那么多佣人,也不会让客人的被子成这样。这是一个住着人的房间的正常状态,但不是一个将要离开主家的人的房间状态。当然了,简恭仕的离开时间还并没有确定,也可能是他睡了一会儿之后,到了半夜才起身离开。不过那样的话,你们不觉得有点反常吗?我们刚才讨论过了,他离开的时间和去向,要么是从昨夜从众人视线中离开后至下雪的前期,要么是到山上去,时间不确定。”
“难道他是睡了一觉之后,到山上去了?”宋景比较倾向于后者。
“那为什么他要到山上去?一个睡到一半的人,掀开被子夺门而出之前,不会再多此一举地把被子堆在床头。还有,“齐渊把烟头举起来,”这个烟头怎么解释。”
“这……”还不待宋景说完,就听见客房外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声音是从温室对面的大厅中传过来的,宋景三人连忙走出客房查看情况。他们三人一出来,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园丁花都的房间。
“怎么了怎么了?”宋景走在前头进入了花都的房间,徐子荷正瘫坐在一旁,“子荷,怎么、了……”可等宋景看清床上的情景后,他也愣住了。
齐渊二人挤进来,就看见花都正仰面躺在他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双眼圆睁,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死亡一段时间了。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18:25: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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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18:25:20 +0800 CST  
第5章 氰化物的环
宋景呆立了几秒钟之后,留下一句话,跑了出去:“齐渊杜浙,你们照看好这里,我去请文伯。”
“齐哥,”杜浙在齐渊身边小声说道,“这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吧……”
齐渊皱着眉头沉重地说:“看样子应该是救不回来了,这怎么会……我们刚才还跟他说过话。”
不多时,宋景便搀着文挚小跑着赶了过来。
文挚一看花都的样子,立刻俯身给他检查了起来,不过文挚只是摸了花都的脖子,又检查了一下花都双眼的瞳孔,就直起了身子,摇着头说:“不行了,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这是怎么回事!”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看去,原来是宋平也赶了过来,身边照例跟着私人助理纪信然,在他们身后,一干佣人也全数赶到了现场。由于房间不大,甚至拥挤到了门外。
“老文,花都怎么死的?”
“这……花都身体也算是强壮,应该没有什么会引发猝死的原因啊……我也不懂检查尸体,姑且看看吧。”

“队长,尸检有点问题。”吕队长带着两位老人正要进门,就见门自动打开,从中走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对他如是说道。
“小张?什么问题……别急,这是何薇的公婆,等他们确认身份后再说。”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一晚过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这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不啻于晴天霹雳。何薇的丈夫还在外地,接到消息后正第一时间赶回来,不过一时之间也无法赶到现场。与何薇同城的公婆和孩子也收到了警方传达的消息。孩子托给了邻居照看,这种事情,家里人还是要避一点孩子的。
这里正是公安机关内设的法医鉴定机构。
吕队长还有张法医领着二位老人走进去,老太太捂着眼睛不敢上前仔细查看,老爷子胆子稍大一些,颤巍巍地上前,把遮盖尸体的白布掀开了一角,看了一眼又立马盖住:“是、是我儿媳妇,何薇。”
“哎哟!我那可怜的孙儿啊!才这么小就没了妈!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啊!”后边传来了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吼声,老爷子也浑身发软一般,瘫倒在地上。
“来,二老先喝点水,我们有些程序还需要办一下。”吕队几人劝解开导了半个多小时,二位老人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不再那么激动,警方也趁此机会希望可以和他们进行一些程序上的事情。
老爷子怀抱着哭泣的妻子,说:“同志,还有什么事情……我们家小薇是怎么没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小薇带回家?”
“老爷子,我们要先确定死亡原因,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事。”
“那我们家小薇到底是怎么没的!”
“您先别激动,最近也发生过一些热水器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案例,可能何薇也是因为这个。我也只是猜测,具体的死亡原因您得等我们的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初步的鉴定才能知道。小张,你刚才说有问题,什么问题?”
只见法医皱着眉头说道:“吕队长,不是一氧化碳,这个死者……死因不简单。”
两位老人也听到了这话:“怎么回事?”
法医拿着手上的尸检单子,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还是如实相告了:“死者面部呈樱红色,尸斑也如此,看似与一氧化碳的死亡症状有些相似,但……死者面容扭曲,明显在死亡之时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这就与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安详面容有些不符了。而且死者并没有发生呕吐现象,虽然一氧化碳中毒也未必就一定会呕吐,不过这也是判断的依据之一。最主要的是,我在死者口腔和鼻腔粘膜上检测到了被腐蚀糜烂的现象……可以基本判断,死亡另有原因。”
小郝也拿着现场的勘察结果到了这里:“吕队,何薇家中的浴室并没有发现煤气泄露的现象。”
法医对着吕队长说道:“我建议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进一步确定死因,同时对死者死亡现场的环境进行细致的化学检验。”
老太太又是止不住的哭泣,说什么都不同意对尸体进行解剖。不过老爷子明显心理承受能力更强一些,思想也更为开明,签署了同意解剖的协议书。
死者的死因扑朔迷离,那就不能草草结案了,警方开始迅速进行死者死亡之前的动向调查。
在经过家属同意之后,法医迅速对何薇进行了尸检解剖和内脏的病理检测,大致总结如下:
死者尸斑呈樱红色,有一定便溺失禁现象,周身皮肤尤其是后背皮肤发红、有渗血现象,咽喉、气管及肺部均有不同程度的粘膜糜烂、坏死,双肺有淤血。对于死者的病理检查发现,死者脑部组织有变性坏死情况发生,肝脏肾脏均有不同程度的浊肿变性,胸腹腔打开时可闻见苦杏仁气味,氰离子检测为阴性,可能系氰离子已挥发至不可检。
“队长,死者系急性氰化物中毒致死,应该是由口鼻腔摄入的。”
“小郝!小张!带上几个人,我们去现场检查是否还有氰化物残留,先打电话到现场疏散群众!还有,那谁!钟祥,你带上那几个新人去调查死者死前的所有经历。”吕队一听到法医的尸检报告,就立刻下了命令。
坐在去往何薇家的车上,吕队长脑中还在不断思索着法医给出的报告:“中毒……氰化物……”

“氰化物!怎么会是氰化物!花都怎么会中毒!氰化物!”宋平脖颈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面容赤红,俨然是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
文挚面露难色:“我不是法医,也不敢直接下定论……不过我早年间在急诊科工作的时候,曾经接过几例氰化物中毒的病人。一般来说,能撑到急诊科的病人,大多都能缓回来,不过也有一些在路上就已经不行了的病人送过来的。他们死的时候的模样,也是像花都这样,樱红色的皮肤,口腔黏膜有一定程度的破坏情况发生。而且,花都的嘴里可以闻见一股明显的苦杏仁的味道。嗯,应该是氰化物了。”
听完文挚的分析后,宋平身体摇晃,似乎一下子就被抽去了精气神,还好纪信然在一旁搀扶着,才没有跌倒在地,宋景赶紧上前把父亲扶了出去。
不知何时,宋元、宋昭、宋君和她的未婚夫岳子罕、还有穆义也到了现场,看清状况后,宋氏长子宋元说道:“如果是中毒的话,还是报警吧。”宋君也说道:“不管是不是中毒,死人了肯定是要报警的啊。”岳子罕小声问了一句:“山路上积雪那么厚,警车能赶过来吗?”
宋元沉着稳重,说话掷地有声:“警车不一定能赶过来,不过警察一定会过来。这里发生了中毒死亡这样的案件,很有可能是人为投毒。这样的重大恶性刑事案件,警察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即使山路阻塞,他们也会想尽办法过来,甚至于,徒步上山。”
“这样啊……”岳子罕应了一句便不再回应,管家萧大心走进来,看着床上的尸体说:“这尸体就放在这里吗?”
齐渊大致扫清了屋内的所有状况,回应道:“在警察赶来之前,最好还是维持现状。大家都不要触碰房间里的东西,以免破坏现场。大家还是都出去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一切都等警察来了再说。”
众人从花都的房间出来,萧大心留在最后给房间上了锁。佣人们散去,其余人来到了外客厅,宋平正坐在外客厅的沙发上,眼神呆滞,口中自言自语:“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宋景则在一旁不断地询问:“爸,你说什么?你知道是谁杀了花都吗?是谁啊?”
随着众人的来到,宋平回过了神,大声说道:“一定是他!简恭仕!氰化物!这是他在向我示威吗!”
宋平站起来,对着房屋四周大喊道:“简恭仕!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有本事就冲我来!别搞这些下作的勾当!我在这里等着你!有本事你连我也一起杀了!”话毕,宋平摆脱了宋景的搀扶,也不让其余人跟着,一个人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宋元从宋平的话中听出了些非同寻常的意思,也不敢自己擅作主张去报警,上前跟了几步问道:“二叔,需要报警通知警察过来吗?”
宋平的身影顿住了,慢慢佝偻了下去,许久才发出声来,声音里充满了落寞:“我……再想想,先不要报警了。”
萧大心先是对厨师付四说:“付四,你好好检查一下食物里边有没有问题,一定要确保吃的东西是安全的。文大夫,也麻烦您帮他检查一下。”“您放心,我付四就是死也不会让大家中毒的,每个东西我都亲自去试毒。”
岳子罕自告奋勇道:“我也帮着去看看。”宋昭拉着宋元也跟了过去。
“那再好不过了,谢谢姑爷。我去老板房门守着,以免那姓简的狗急跳墙。”说完萧大心就朝着宋宅内部走去了。
纪信然想要跟过去被宋平阻止,宋景把他拉了过来:“小纪,萧叔去守了,我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你随我来。齐渊,你俩也过来。”
四个人来到了设在内客厅旁边的娱乐室中,这个娱乐室的位置位于宋宅的最内侧,出了门右拐几步就能到达宋平的卧室。娱乐室的墙壁上安装了吸音海绵,比较安静,不会有人打扰。
“小纪,我问你,今年夏天简恭仕过来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你再说一遍,要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这……夏天的时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简恭仕突然来家里……”随着纪信然的叙述,时间回到了过去。
……
夏天的司城山,宋平的卧房中,宋平与简恭仕面对面坐着,纪信然站在一旁。
“老宋……我那小儿子再过几天就做十二圆锁了,你这个做伯伯的,表示表示吧。”
“哈哈,转眼间你那小子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放心吧,我一定送这小子一份大礼!”
简恭仕脸上仍是表现出一副捉摸不清的笑容:“可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怕是看不到他长大成人了,真想多给他留下点东西。”
宋平收起了笑容,说道:“老简……你这,话里有话啊。”
“哈哈,什么话里有话。我,不就是想给孩子多留点东西吗?”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简恭仕也收起笑容:“老宋,你身体也不行了,我看宋景还要再锻炼几年,宋元宋昭那就是来你这里啃你的肉的,也不会对宋氏集团有什么感情,不如……你把股份分我一份,我替宋景先照看几年,等他稳重点、有能力了,我再全部还给他,完璧归赵。”
“简恭仕!你可真是贪呐!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在公司里贪点小钱也就算了,我念在多年的情分上,也就给你了,可你现在还想要我的股份?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平!别做出那副念旧情的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弄出来个穆义就是来钳制我的!我迟早要被你们弄得身无分文净身出户!你的宋氏集团你最后都要留给宋景和宋君,根本就没有我的一个子儿!”
宋平闭上了双眼,语气含怒而不发:“该是你的我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不该你的我也一分钱都不会给,出去!”
简恭仕眯着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宋平,那就摊开了说吧,你不要忘记……当初那件事情。”宋平忽的睁开双眼,怒目圆睁。叱咤商海多年的上位者自然有一种凌人的气势。
简恭仕被宋平吓了一跳,可还是说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给你保守秘密。就像你说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我也不会去告发你,可你总要给我一些劳务费吧。我要的不多,我只要10%,就把我的股份份额还原到最开始分股的时候就可以了,这要求不算多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管公司的事,也不会再提起那件事情,把它一直带到我的棺材里边,不会再有一个人知道。”
宋平又重新阖上双目,语气平淡:“你也别忘了,当初的事情是我们两个一起做下的,我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
简恭仕气得直接站起了身:“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起到监狱里边过咱们的下半辈子吧!”
……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齐渊斟酌着这个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词语,“这样看起来,宋叔叔和简恭仕当初的那件事似乎并不如我们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而且以宋叔叔刚才阻止宋元报警的举动来看,这件事应该是很严重了。只是这样……会不会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宋景点燃了一根香烟沉默不语。杜浙说道:“难道那简恭仕真的没有离开,如果是杀人这样的事,有可能会在卧房里留下那种样子,直接出门去做吗?”
齐渊想了一下说:“杀人是大事,即使是一时兴起,像这样的用毒物杀人,行事之前多少会有犹豫,不会留下那么一个没有烧完的烟头,也不会睡到一半掀开被子就去杀人。而且……如果真如宋叔叔说的那样,是简恭仕杀了花都,那动机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所谓的示威,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花都这个人?花都身上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难道是在宋家随机选择一个不会让宋叔叔走上极端的外人?”
杜浙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花都的房间离简恭仕的房间是最近的,他们的居住区域离其他人的居住区域是处于最远的位置,而且方便下手所以才选择了花都。”
“太牵强了,简恭仕是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吗?宋景,你们这儿其他的人呢?他们各自都住在什么地方。”
“其他的人……文伯伯住在父亲卧室对面的房间,那个区域……就是内客厅对面的墙后边的区域,有三间供人居住的房间,分别是文伯伯、小纪,还有萧叔。再过去是佣人们的居住区域,就是外客厅的西侧,小惠付四他们都住在那里。花都是独自一人住在大门旁边的园丁房间。”
“为什么独独把花都安排到一旁独立的房间?”
“园丁储藏室就在一旁,这样他取用工具的时候比较方便,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花都并不是个多么合群的人。这家里可能跟他说过最多话的人就是我父亲了。”
纪信然站起来说道:“再搜一遍!家这么大,简恭仕说不定躲在某个角落了。宋叔不让报警,一定要把他搜出来,否则宋叔的安全都成问题!”
齐渊脸色凝重地说:“你先不要着急,如果不报警的话,那么就要我们自己先调查一些东西了。现在花都的死因依照文医生所说,是死于氰化物,还是要先弄清这个东西。”
纪信然只得再次坐下,脸上有些不满:“只不过是一种毒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毒物本身是没什么,只不过是一种化学物质罢了。氰化物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侦探小说家最钟情的药物了,在许多推理作品中都可以见到,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小说毕竟只是个文学作品,说到底还是小说家们幻想出来的产物,常有一些不合科学规律的情节出现在推理作品中,比如说——剂量。我对氰化物的了解并不算多,不过我也知道这种药物的致死效果并不如想象中那样严重。刚才文医生也说过了,他接过的几例氰化物中毒病人,也有幸运生还的,甚至于他提到了一点,死亡的中毒病人大多是在到医院之前就死了,也就是说,要么剂量过大直接死亡,要么送到医院被救活。这种说法肯定非常不准确,不过在‘稍微中毒’和‘直接致死’之间,应该是存在一个比较模糊的区间的。这就要说道投毒杀人的一个关键点了——投毒的方式。花都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又中了多大剂量的毒?我、宋景、杜浙,我们三个很有可能是最后见到花都的人了,杜浙,我们见他的时候大约是几点?”
“我们大约在八点的时候下楼吃早餐,简恭仕已经失踪,接着我们用完早餐后去找简恭仕,路过花都的房间并且见了他一面,那时候大厅的表显示的是8:45。”
“暂时不用管简恭仕,不过你说了也正好,先记下来。再回到花都这里,我们见到花都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就已经很不对了,很有可能那时候他已经中毒了,现在想起来,他那时候的脸色就很像文医生所说的那种‘樱红色’了。后来我们去了车库,又上楼商谈了一段时间,再下楼到简恭仕的房间,再后来,就是子荷发现花都已经死亡的时刻了。那时候我特意注意了一下时间,是9:50,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从生到死。”
宋景拍着大腿懊悔地说道:“唉!如果那时候我让花都找文伯伯去就好了,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没用的,”纪信然摇着头说,“文大夫那里只是备了一些常见的药物还有宋叔自己要用的药,没办法解毒的,最多也就是给一些抢救措施,可体内的毒还在,也是于事无补。”
齐渊又继续说道:“花都应该就死在这一个小时之间,可他是通过哪种方式中毒的?食物?水?花都中的是氰化物,氰化物,比较常见的不外乎就是氰化钠氰化钾或者溴化氰氯化氰几种。其实如果在外边进行正常的调查的话,只需要确定毒物来源就可以锁定凶手了,这些东西国家管控十分严格,现在这个时代还用这种方式杀人实在是自寻死路。不过我们没有报警,这条路暂时就走不通了。还是说回案情,文医生只是说了一句死于氰化物,这是根据他的经验判断的,到底是哪种氰化物恐怕他也不清楚,不过他做出判断之一的‘苦杏仁味’,应该是来自于氰化氢。”
“氰化氢?"杜浙对这个有相同音节的词语有些疑惑。
“写出来就是HCN,氰化一个氢原子。刚才提到的那两种氰化物,在遇酸之后会发生反应形成这种氰化氢,这种气体物质具有苦杏仁的味道。我刚才在他卧室里边简单的搜寻了一遍,他房间里的所有入口的东西,只有床头柜上的一杯水……什么味道都没有。花都应该是在别的地方中的毒,而且,还不是骤死的那种剂量,他必定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死亡过程。”
纪信然皱着眉头说:“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简恭仕还不知道藏在哪里呢!”
“别急,花都的死才是有迹可循的。如果花都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中的毒,之前我们了解到了,花都今天早上并没有进食,那他是怎么中毒的?而且他应该并不知道自己中毒的情况,如果他是因为某人的某个举动,可能是一杯水或者一些别的什么,紧接着他自己就感觉到了不适,再怎么心大的人都会感觉到蹊跷。再结合我之前对为什么选择花都的疑问……我猜想,凶手的目标,很有可能不是花都,而是另有其人,花都只不过是恰巧碰到了而已。而且最重要的是,很有可能凶手是用了一种让被害人都无法察觉的方式,使之中毒而死!”
宋景明白了:“你是说……要提防的不仅仅是食物和水,还有其他更隐蔽的东西?”
“对。”
“什么方式?”
齐渊凝神道:“我也不确定……除了水和食物,能进入人类身体的外来物质,还能有什么东西呢?”
“不管是什么,不管姓简的是用的什么方法让花都中毒,现在只要把他找出来,一切都迎刃而解。”纪信然再次起身,朗声说道。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就拉着宋景朝着门外走去:“景哥,帮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再搜一遍!”
齐渊看着两人出去的身影,对杜浙说:“双管齐下吧,他们去找简恭仕,我们去调查一下花都的死因。”
很快宋景就又召集齐了家中的所有人,就连因为生病身体有些不适的岳子罕都被纪信然拉了过来。
“大家听我说,简恭仕很有可能还留在这座房子里,现在大家再找一遍他,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衣柜、储物间、甚至洗衣机,每个能够容纳下一个大活人的地方都要查看!简恭仕手中有毒性物质,也有可能还有其他的危险物品,为了防止他再度行凶,我们分成每两个人一组。我和小纪一组、齐渊杜浙一组、宋君子罕一组、堂哥堂弟你们两个一组、付四小惠一组、子荷小楠一组、穆总,现在事情紧急,麻烦您了。穆总还有萧叔一组。文伯伯,就拜托您照顾我父亲了。”
众人应声,齐渊发言道:“我和杜浙去温室还有温室后的那片客房区域搜。”
分头行动后,齐渊拉住了正要出发去搜寻的徐子荷,拉到一旁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很快便返回。杜浙悄悄地问齐渊:“齐哥,为什么咱们去那个地方啊?你是怀疑花都的死因?”
“嗯,还记得花都死前对我们说的话吗?‘我今天本来还好好的,一大早就去给老先生打理温室,可才干了没多长时间,就觉得头晕目眩,直犯恶心。’,‘现在还没吃早饭’,花都这么说,我们基本可以了解到花都死亡之前都去了哪里。我刚才问过子荷了,她去找花都是因为有一些体力活,客人有点多,付四还在厨房中忙活,所以就需要花都去帮忙,这才发现了花都已经死了。除此之外,子荷她们此前只有在花都起床之后去卫生间上厕所才见到他一面,那时也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梳理这些信息,花都今天早上的动向应该是起床之后先上了个厕所,之后因为厨房先安排了客人们的早餐而没有在客人之前吃早餐,就直接去了温室干活,然后中毒,最后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依照花都自己的话,中毒最有可能发生在他干活的这一段时间内。所以最大的疑点,就落在了花都干活的温室里。不过在去温室之前,我还要去楼上的书房查一些东西。”
齐渊杜浙二人在楼上碰见了正在这里搜寻的付四和颜惠淑。
见齐渊和杜浙要进书房,颜惠淑过来问道:“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杜浙看向齐渊,齐渊回答道:“我对花都的死有一些疑问,想要找一本对氰化物有详细介绍的书。”
“我来帮您找吧,我对这里也熟悉一些,付大哥,就麻烦您先去找人了。”小惠向付四微微欠身,扭头进入了书房。
“齐先生,您对书籍有什么需求吗?”
“倒没什么特别的需求,中文的,专业性强一些。”
“好的。”听齐渊说完,小惠想也不想,立马将一侧的椅子推到了另一侧,爬了约一米的高度,精准地找到了一本厚厚的典籍样的书。
“这本书应该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哦哦,”齐渊对颜惠淑如此强悍的记忆力感到有些震惊,“你能记住这书房里的每一本书的位置吗?”
小惠展颜一笑,这是齐渊第一次在这个女孩的脸上看见笑容,配上那一头的短发,这个性格清冷的女孩此时看上去终于有点符合桃李年华的可爱了。
“不是的,这里的书我也没有都看过,只是正巧化学这方面的书我比较熟悉罢了。”
“原来是这样。”齐渊翻开手中厚厚的一本书,循着条目慢慢查找,随口说道:“那你对氰化物有了解吗。”
涉及到女孩擅长的知识,女孩不由得沉浸了进去,葱白纤指支着下巴:“氰化物啊……剧毒物质,量大了可以瞬间致人死亡,对人的皮肤黏膜还有一点腐蚀作用。性质上易潮解,溶于水,与水生成的氢氰酸易挥发易燃,也容易被空气氧化,很不稳定。老先生的产业里也有用到这种物质,金属电镀等等。不过因为氰化物有剧毒,还有爆炸的危险,这几年这种方法用得少了。早年间还有用氰化物熏蒸种子粮食什么的。”
“哦?熏蒸?具体说说。”
“就是用氰化钠,再加上一定比例的酸和水,它们会反应生成氢氰酸,这个气体可以用来给粮仓中的粮食杀虫。”
“气体?那氰化物直接加到水里也会有气体吗?”
“也是会的,不过只用水的话气体会比较少,还要看反应的温度。”
“这样啊……”齐渊把手中的书合上,双手奉还给了小惠,“多谢,我有了新的思路了。”
小惠微微一笑:“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
“走吧杜浙,去花都的温室。”
何薇家中,本还留着一两人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接到局里来的通知后,立即撤出了现场。吕队一行人来到后,先是张法医以及痕检方面的技术人员全副武装进去,过了许久才走出来。
“队长,里边没有危险,没有检测到氰化物。”
“死者不是中毒死的吗?”
“可能已经挥发完了,这种东西很容易挥发,我们在现场也没有检测到氰化物的固体物质。”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18:36:42 +0800 CST  
吕队看着不久之前才来过的何薇客厅,陷入了沉思:“口鼻处吸入氰化氢导致死亡的……”
“小张,氰化物能做毒气吗?”
“氰化物在历史上曾经作为纳粹的毒气室的毒物存在过。是可以用来杀人的。不过,如果是弥散的毒气的话,那致死量说起来也并不算小。”
“也就是说,要达到剧烈的毒性,还是要先维持一个比较高的毒气密度。”
“是的队长。”
吕队长来到卫生间,此时卫生间中已经没有了何薇的身影:“凶手直接向何薇死亡的卫生间投放毒气,可行吗?”
张法医目测了一下卫生间的大小:“这个卫生间的容积并不是很大,这种行为理论上是可以致其中的人死亡的。”
吕队长分析道:“如果凶手是在何薇洗澡的时候往卫生间里投放毒气的话,有两个难点需要解决。一是如何在当事人也就是何薇没有察觉的的情况下进行投毒的行为。何薇在回家之前意识清醒,且洗澡的这一行为应该也是自主完成的,因为在现场并没有发现暴力行为留下的痕迹,何薇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外伤和拘束伤。还有一点是凶手是从哪里放进去毒物的,又是怎么放进去的?卫生间与外界连通的地点有三个,一是门口,二是窗口,三是热水器的通风口。窗口的话……死者家处于四楼,要从四楼的高度要爬上来再行凶杀人未免也太过困难了。”
吕队长来到窗口处,这里已有一位痕检人员在作业了。
“这里有什么情况吗?”
“外面都是积灰,没有人攀爬的痕迹。”
还有一个需要检查的地方就是热水器的通风管道,“通风口呢?”吕队长问道。
勘察人员仔细检查了通风口的缝隙处,也没有发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吕队长留了一句再检查检查的话,就径直向卫生间门口走去。他伸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蹲下身子说道:“如果说是在大厅内向卫生间投放毒气的话,卫生间最下方有缝隙,倒是可以做到。但是凶手又是怎样绕过上好的链锁进入到大厅里去的?”
张法医去别的地方参与现场勘查,吕队长和小郝来到了何薇家的大门口处。
“他们是撞开这扇门进来的,那就是说防盗链锁在死者死亡的时间段一直是处于完好状态的,小郝,你出去!”
“啊?吕队,怎么了?”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哪那么多话!”
小郝一头雾水地走出去,吕队长在屋内将门关上:“如果凶手将链锁的长度加长,倒是有可能在外边就把链锁挂上。”吕队长用手将链锁原本用螺丝固定在门框上的一端用手压在原本的位置,再把门锁打开。
“小郝,你伸手进来把链锁挂上。”
小郝用力向里探着手,但是怎么也够不着链锁的位置。
“吕队,不行,这个长度下的缝隙没办法挂上。”
“嗯,长度并不支持从外边上锁,行了,你进来吧。”
小郝推开门走了进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吕队,凶手不是从外界暴力侵入的,会不会……凶手一直都在死者的家中?”
“你是说——凶手一直都在死者的家中,在何薇进入卫生间洗澡之后通过卫生间门下的缝隙进行投毒。”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种手法的难点在于逃离现场的手段,这串完好的链锁依旧是最大的阻碍。凶手如果是在杀死何薇之后立刻逃离现场,这种逃离方法……”
吕队长仔细检查了门窗以及链锁的情况,何薇家中的窗口除卫生间的窗户被邻居打开以外,其余皆是紧闭的状态,而且不存在从外界关闭并且上锁的方法。那么难道是从大门出去的吗?要从大门出去首先要过了链锁这一关。刚才已经确定了凶手没有办法在门外挂上链锁,这一手法的可能性也被排除。
“不过你这种想法中还有一个分支——凶手是混迹在发现人群中逃离的。小郝,你带着之前询问发现人的记录吗?”
“带着呢,给。”
吕队长对所有来过现场的邻居们均进行了一个基本的询问,在那次之后,小郝又再次做了仔细的问询——在进入房间后,男人们有两人留在大厅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其余两人还有三位女性进入卫生间。
“小郝,还原当时情景。”吕队领着小郝站在何薇家的客厅,“现场的人群视线有两次被打开的阶段,一是大门打开,众人看清客厅原状,二是进入卫生间。大厅中视线被阻挡的地方只有一个衣柜,但是藏身在内再出来的动作一定会被留在客厅的两人看见。卫生间一览无遗,不可能藏人。每次视野变大每个人都不是独立在一个空间的,凶手不可能躲过这么多双眼睛。如果是藏身于卧室等地方……”
何薇家里除了卫生间和客厅,还有一大一小两间卧室和一个用做厨房的阳台。吕队长和小郝一次检查了这些地方,卧室中各自有一个大衣柜,可以藏人。
“还是不行,甚至是不可能。藏在卧室中本身就是极为危险的。在发现尸体到警方到达,众人一直留在客厅,可以说是处于一种互相监视的状态,从卧室中走出来一个大活人势必引起警觉。”话音刚落,吕队长又自我否定了一句:“当然,这要排除多人犯案串供的可能性。在本案中,这些邻居共同犯案的可能性是有的,密室杀人的凶手总要有一种逃离的方法。在那些发现人的口供中,他们提到过在其余人去卫生间查看情况的时候,只有两个人留在了客厅里,可能是这两个人协同凶手犯案。”
吕队在客厅中环视了一圈说:“还是有点勉强,卫生间的那几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回头,如果要是这种手法逃离的话,未免也太过危险了。还需要那跟去卫生间的人也协助他们才行,他跟在人群后边,防止其他人回头,或者拿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这样的话……一、二、三、四,这种情况下,凶手起码有四个人。如果是这样……”吕队长微微仰起头,“那何薇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遭到这么多人记恨呢?小郝,继续调查那些发现人,确认这个猜想的可能性,知道怎么做吗?”
“我懂,查查这些邻居的社会关系。”
“嗯,记住他们都是一个工厂的同事,在这点上要多加注意,那所工厂必定是我们调查的一个重点所在。”
“这里也没什么结果了,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走访调查。嗯?小张!过来!”吕队长正准备离开何薇的家,路过门口时又想到一个猜想。
等在卫生间取样的张法医过来以后,吕队询问道:“小张,如果凶手在大门外,不进入何薇家中,能不能直接通过大门释放毒气,就这个门下边的缝隙。”
张法医看了一眼便直接摇头:“不可能,大门下的缝隙太小了,这样释放毒气还不等屋内的人中毒,怕是凶手自己就要先中毒了。”
“那么,用钥匙或者万能钥匙打开门锁,链锁挂上的状态下大门也是可以露出缝隙的。凶手透过这个缝隙释放毒气可行吗?”
张法医看了眼门口,又扭头看了看卫生间的位置,依旧是摇头否定:“还是不行,在这里放毒气怎么能毒死处于卫生间的何薇呢?这里有五六米的距离,如果伸个橡皮管过去,要经过长时间的操作和尝试,死者很有可能会发现,而且卫生间的门是关闭的,毒气难免会泄露到客厅里去。初步现场检测下,我们在大厅内检测不到氰化物残留,难不成毒气只往卫生间里去?”
吕队长也出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凶手如果在外,他是无法确定何薇在屋内的动向的,假如何薇进入卧室睡觉,或者干脆就是打开了窗户通风,那被毒气毒死就完全行不通了。”
“是啊队长,这种猜想从根本上就一定不能成立的原因还在于,以何薇家的面积来计算,从外界投毒不可能全部进入到卫生间里,那所需要的毒气剂量太过巨大了。”
“算了,小张你忙去吧。小郝,我们去邻居家做个客。对了,死者的丈夫怎么还没有回来,这都过了一整天了。”
“吕队,这也怨不得他,他已经在回来的火车上了。电话里说他出差的那个地方离这里坐火车要坐三十多个小时,恐怕还要等到明后天才能询问他。”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收获,但是吕队长脸上没有一丝颓唐之色,破解案件,有时候能在一时一地中就确定所有线索,但现实中,罪恶行过的痕迹往往也存在于外面那广袤的世界中。
从书房出来,齐渊杜浙二人很快就到达了温室。温室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潮湿。
齐渊一走进去就直奔窗户:“这里很有可能就是花都中毒的地方,空气中有可能还残留有毒气。虽然咱们还有其他人也来过这里了,不过那都是走马观花式的路过,以防万一,还是把窗口打开通风吧。”
窗户打开之后,齐渊深吸了一口窗外吹来的寒冷空气,顿觉脑中一片清明,这时他才开始第一次仔细审视温室内的场景。
说是温室,简直可以称之为室内花园了。温室中心靠近窗口的地方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一侧摆放了一套洁白的塑料桌椅,可以想象得到宋平在椅子上读书看报、在空地中锻炼身体的场景。温室中的植物种类可谓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从低矮的草本植物到几乎长到天花板的高大木本,各种各样的花草争奇斗艳,以齐渊丰富的生物知识量观察,竟也只能认出温室中十之一二的植物名称。
齐渊感叹:“看来花都也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哦?何以见得?”
“你看这温室内花卉的种植地点,几乎每个地方都有正在开花期的植物,这应该是花都有意为之,他人为影响了花卉的开放时间,在冬天也能有这么多花开。但是花开终有凋落时,花都应该是计算清楚了每种花的开放时间和开放的持续时间,再把花期不同的植物都错开种植,以确保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间温室中都是随处可见开放的花朵。”
“这很难吗?”
“难,理论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就很难了,至少我是万万做不到的。而且这花的颜色也不是越艳越好,这里的色彩搭配看上去也很舒服,花都应该也用到了不少室内设计方面的东西。也无怪乎宋景说花都是个惫懒货,但是他还能一直呆在宋家了,这么好的本事,放在这里简直是屈才了。不过花都能把这个园子修得这么好,应该是下了很大心血的,也不能说人家是个懒人。”
外界的冷风吹进来,温室内的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齐渊感受了一下屋里的温度说:“温度下来了,也就等于说这里原来的空气已经换得差不多了,开始搜吧,仔细找找,尤其是要找一下有没有什么白色的粉末。”
“不是毒气吗?为什么要找白色粉末?”
“刚才小惠告知,氰酸盐可以与水发生化学反应,生成氢氰酸,这种东西是易挥发的。也就是说,不一定是直接排毒气,只用固体物质在这有水流的地方,也是可以让人中毒的。只是……这种方法不一定能杀死人。唉,找粉末也是无奈之举,要是液体气体之类的东西仅靠我们自己也找不到,挑捡个唯一还能找到的东西来找,这是现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18:36:49 +0800 CST  
两种氰化物死法了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18:38:11 +0800 CST  

第6章 蒸腾的冤魂
齐渊在看清楚温室的植物分布之后,又开始查看起这个温室的设施来。齐渊先是双臂张开大致测量了一下温室的面积,宽约六米出头,长大概是宽的两倍到三倍。齐渊大概算了一下,这温室面积已经快要百平米了。温室一共有四个出口,两个在西侧,通向外客厅和大厅,其余两个在东侧,一个通向简恭仕所住的那四间客房区域,一个通向外界。通向外界的门与一大片玻璃窗相连,位于东北角。温室的地面除了几个通道口相连处铺有石头地面外,其余地方皆是土壤地面,也不知是这里盖起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就没有做上地面还是另外运进来的土壤。
还有就是温室的通风系统等等。温室中安排了两个空调子机,分别位于南北两侧,另外还设有专门的换气管道。齐渊还注意到温室中有另一套加热加湿的装置,应该是花都自己设置的。齐渊着重检查了加湿器的内部,如果凶手要下毒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很理想的地方。他把加湿器外壳打开,用手轻轻地扇回了一点空气,这是做实验时常用的手法,不过也不会用于剧毒气体,但是齐渊现在别无选择,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但是加湿器内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味道,齐渊回头对杜浙远远说道:“毒气应该不是从加湿器内释放出来的。”
“加湿器?什么加湿器……哦,齐哥你过来看,我好像找到你说的那种白色粉末了。”杜浙蹲在温室北侧的桌椅旁边,看样子要伸出手去触碰什么。
“别碰!”齐渊没有看清杜浙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也立刻出言制止,他快步跑了过去,挨到杜浙身边。
“什么白色粉末?”
“你看这里,”杜浙用一根手指翻了下土壤,“这个水管下边是不是有一点白色的东西。”
杜浙所说的“白色粉末”,位于一根水管的旁边,只有很少一点,如果用实验室的话来说,就只有药匙小头的一半分量,就相当于用一根筷子轻轻挑起一点面粉掉在了地上。
齐渊向旁边的杜浙伸出一只手:“杜浙,带自封袋了吗?给我几个”
“哦好的。”杜浙身上总是带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有什么需要向他提,他总会像一个百宝箱一样满足对方的需求。
齐渊摘下旁边一株植物的革质叶片,连同白色粉末和其下的土壤一起装进了自封袋封好,叶子也装到了另一个袋子里。另外还给发现白色粉末的地点做上了标记。
“再翻翻土找找还有没有别的。”齐渊把袋子拿到眼前仔细观察,说道:“已经有了潮解的现象,潮解通俗点说就是固体物质自动吸收了空气中的水蒸气也好、水汽也好,表面开始形成溶液,与我们常说的受潮有一些区别。”
“只有这么一点分量吗?”
“你可别小看这点东西,这要真的是氰化物的话,每个袋子里边的‘那点分量’都能毒死你几次了。”
“齐哥!这里也有!”杜浙又在不远的另一处水管下边找到了相同的痕迹,齐渊照例把这些东西收好。最后,他们两个共找到四处白色粉末存在的地点,也不知其他的地方还有没有。这些地点无一例外全部都在水管的不远处。
二人搜遍了整个温室,甚至连花都收集垃圾的麻袋都全部翻倒,但里面也只有枯枝烂叶。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白色粉末后,杜浙和齐渊坐在温室中的椅子上,杜浙感觉到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多水管?”
齐渊指着不远处的一株植物说:“水管应该是给同一区域的植物滴灌的。温室这么大面积,要是一个个去浇水那要把花都累死。如果要是大水漫灌,这些植物的种类都不一样,习性也有很大差别,又不是像花卉养殖户那样分区种或者养在盆里。这样保持自然生长的状态难度很大,一起浇水的话势必会有些植物水不够有些却连根都烂了。同理,喷灌也会有一样的麻烦。你看这些植物下边,每几株植物就有一个格子把他们分开,格子的形状也不是四四方方的,极不规律。用来分离的材料是用瓷砖做的,我刚才试了试,一点都拔不起来,应该入土很深,这样安排应该不是为了美观。花都在伺候它们的时候,应该是把习性相近的植物种到了一个区域里,然后在每个区域里都接上一根用来滴灌的水管,分别浇水灌溉。花园里的水管盘根错节,但是花都使用起来应该是有条理的。”
齐渊站起来沿着一根水管追溯上去,来到了这些水管汇合的总阀门处。
“杜浙,你来看这里。”
在水管总阀门处,十几根水管连接在同一个总开口处,每根水管上都有各自的水龙头,每根水管上贴着一个手写的标签,每根水管又在下游方向分出几根水管,分支上也贴有标签。
杜浙看着标签上的内容念道:“常、1号区、5号区、一、五、十二……这……这么大的工作量!”
“人才、人才……唉……”齐渊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叹息,“这应该是花都用来给不同植物浇水的区域,‘常’应该是给每株植物都浇水的管道,满足需水量最低的植物后,就一步步给需水量比较大的植物浇水,这些汉字数字还有阿拉伯数字编号,应该都对应了一处区域甚至那个区域植物的需求。温室的植物花期虽然与外界不同,但应该是在花都控制之下的,不同的植物花期对水的要求也不一样。花都要浇水时,对着这里把阀门打开就行了,然后再去植物跟前修剪或者打扫。咦?这个标签……如果说区域是用阿拉伯数字,那这汉字小写数字又代表什么?一、二、三、十二……一到十二、一到十二……可能是这样,这中标签代表月份。现在是十二月,我们去看看那些有白色粉末的地方是不是十二月的管子延伸过去的。”
二人回去查看,杜浙有点兴奋地说:“果然是这样!”
“白色粉末基本都簇拥在这桌椅周围的‘十二’分支之下,‘十二’下边的水管是一定会流出来水的,但是植物习性不同,花都给的水量也不一样,所以就有些粉末还留在地上,其他的‘12’上的东西,很有可能已经被融化完全挥发或渗到土壤里了,被毒物污染的植物,怕是也活不了几天,过段时间就能知道每个毒物投放点的具体位置了。这些水管里流出水,再和白色粉末反应生成毒气……”
“齐哥!花都就是这么中毒的!”
“你先别高兴,这只是猜想。不管水管里流多少水,凶手漫天散网,在‘12’下边都放上了毒物。这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这点。”齐渊顿了顿,“我应该知道凶手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
“凶手不是为了什么示威,他的目标也根本不是花都,花都只不过是误入了凶手布下的陷阱而已。凶手真正要杀死的目标,应该是宋家家主——宋平。这么明显的地点布置,我的记忆力也实在是太差了,一开始想到花都是在温室中毒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
“宋叔叔?”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昨天刚来的时候宋景说过的话?今天早上他也重复了一遍。”
“这……他说了那么多话,我哪知道是哪句。”
“你说你,你记忆力要好过两个我不止了,怎么就是不记事呢。宋景在每次介绍这个温室的时候,都会提到他父亲会常来这个温室里活动,这些氰化物,都放在这桌椅周围的区域,很有可能就是为宋平准备的。只放在这片区域的原因,应该也是避免剂量过大的毒气充满整个温室的时候把路过的人也都毒死了。”
杜浙回想起宋景说过的话,“父亲早上的时候喜欢锻炼锻炼身体,外面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会在这花房里活动”,“每天他来这里锻炼的时候,花都会提前给温室通一下风”,杜浙皱着眉说:“那宋叔叔今天怎么没……”
“没、死?”
“咳,没中毒……”
“不好说……可能只是因为今天他破例没有过来吧。不对,应该是因为花都给温室通过风了,正好消散了毒气,但花都在通风之前就已经中毒了。这点是为了照顾宋平的身体,但是通风这个习惯不会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是因为奇怪这里的温度所以去问宋景才得知的,凶手应该不会那么关心宋平的身体。先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宋景。”走到门口,齐渊才想起来这次大家分头行动的目的:“对了,咱们还要先去搜查一下那四个客房,不过……怕是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结果真如齐渊所说,四间客房内没有任何异常状况,也没有发现简恭仕的身影。最后,两个人在内客厅找到了宋景,此前参与搜查的所有人也都聚集到了这里,看样子齐渊这一组应该是最晚回来的了。
众人汇报结果——简恭仕不在宋家内。宋景沉默不语,齐渊示意杜浙靠近他一些:“把之前的发现讲出来,我观察一下这些人的反应。我们没有权力去质问其他人,只能这样了。”
“齐哥,你的意思是……”
“别想那么多,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杜浙把放在衣兜里的几个自封袋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说:“宋大哥,我和齐哥刚才在温室的时候发现……凶手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宋叔叔。”
“什么?是爸爸!”发出惊叫的不是宋景,而是宋景的妹妹宋君。杜浙继续讲述,宋景的反应并没有多大,只是在杜浙叙述投毒手法的时候皱了皱眉,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桌子上的自封袋,很有可能他对此事早有猜测了。
杜浙对于宋君的惊呼也只能回答:“可能性很大。”
“哥哥,这可怎么办?”
宋景还没来得及安慰妹妹,一旁坐着的宋昭就对杜浙发出了质疑,他斜瞟着一双三角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们什么身份?侦探?警察?一点粉末就是毒了?还什么发生化学反应,不知所谓!”
杜浙一听这话,也针锋相对,同样保持着斜视的目光说道:“你又什么身份?自己见识少就不要拿出来现眼!”
火药味愈加浓烈,宋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宋昭!坐回去!怎么和客人说话的。杜浙,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训斥了自己的堂弟后,宋景又说道:“杜浙说的很有道理,证据也都摆在桌面上了。子荷,你拿上这几个袋子去父亲卧室里让文伯伯检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如果简恭仕的目标是父亲的话,那他一次不得手之后很有可能还会有下次的动作,现在起父亲每时每刻都要有人在身边守着,不能有一丝差池。刚才杜浙说,他可能是用毒气来放毒的,大家在活动的时候,不要落单,也要时刻注意身边空气的味道,最好能一直保持着通风的状态。食物和水这些入口的东西也不要放松警惕,付四,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现在也到中午了,大家跑了这么久也都饿了,付四你去准备一下午饭。”
付四面露难色:“小景,今天一直在外边,没有提前做晚饭,现在做会不会有点晚了。”
“家里不是准备着些速食的食物吗,特殊时刻特殊对待,就拿那些东西出来简单对付一下吧,正好也更安全一点。小惠你们也去帮忙吧,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做好以后就拿来餐厅一起吃吧,不要在你们的餐厅吃饭了,一起吃也安全点。”
“好,我这就去准备。”
待几个佣人走后,宋景又分析道:“如果简恭仕没有在家里,之前我们去门口看过了,他也没有下山去,那难道他是到山上去了?”
齐渊问:“山上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吗?”
宋君开口回答:“山上有一些树林倒是可以藏,我的房间可以直接看见山上的情景,只有树木遮盖的地方不能看见。”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有什么建筑之类的藏身之处。”
宋君说道:“那就没有了,顺着山路上去只有两侧的树林可以藏,到山顶之后有一处爸爸修的平台,那应该是山上唯一的人工建筑了。平台后是一个断崖,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不过平台那里比较陡,从家里看不见平台上的东西。”
“如果没有人工建筑的话,那简恭仕在这么冷的天气中能坚持得下去吗?”
宋昭一脸嘲笑,阴阳怪气地说:“你可真仁慈,还管他的死活,一个杀人犯,谁知道那神经病怎么想的,冻死了更好!”话里夹枪带棒,语气不善。
齐渊只是微笑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他藏在冰天雪地里的不合理性。”
“谁管你什么意思,等一会儿吃完了饭,让付四他们上山去找,我还就不信找不出来了。”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爸……”宋景语气似乎是在自问,又似乎是在问其他人。没等其他人发表意见,他自己就下了决定——“先不说了,他的身体这几天也不太好,多年老友戕害,心里不会好过的,我们自己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掉。唉!子荷那个大嘴巴,肯定已经把我们说的事全告诉爸了。算了,说了就说了吧。”
很快,一众佣人就端着食物上桌了,饭菜只有一些速食水饺和意面之类的,虽然不丰盛,不过也总算能填饱肚子了。徐子荷也传达回来了文挚医生的话——“虽然现在条件简陋,不过袋子中的物质大概率是氰化物之类的毒物”。几个自封袋宋景收好自己保管了起来。
饭上齐后,付四拍着胸脯说:“大家放心,每盘我都已经试过毒了,没有任何问题。老叔说不过来了,要在卧室里吃饭,文大夫也是。”
“你都吃过了我还怎么吃?吃你的口水吗?”能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宋昭了。
付四板着脸回了句:“三少爷放心,每盘我都是用的不同的筷子,而且,至少我的口水没毒。”
“别吵了,吃饭!赶紧吃完去山上找。”
众人以很快的速度吃完了这一餐,宋景先是让大家回去休息一个小时,再回到这里集合去山上搜查。
齐渊叫住管家萧大心:“萧叔,我想去花都的房里找一些东西,劳烦您给我开一下门。”
萧大心有些为难地看向宋景,宋景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萧叔,您就领他去一趟,齐渊聪明绝顶,提出这个请求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好吧,请随我来。”
齐渊和杜浙跟在萧大心身后去花都的房间,等萧大心打开门离开后,杜浙问道:“齐哥,花都的事情不是都想清楚了吗,还来这里干嘛?”
齐渊看着床上依旧是原来模样的花都尸体,先是叹了口气,才扭过来头对杜浙的问话做出回答:“花都的灌溉方式很是复杂,先前猜测汉字数字是代表月份也只是一个猜测,并没有证据支撑。你对宋景他们讲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对这种浇水的方式提出过任何意见,这虽然可能是他们对花都的安排有所了解,可依照宋景之前对花都‘并不合群’的描述来看,我甚至觉得他们并没有一个人具体了解过花都平时是如何工作的。那我们之前对水管的猜测就不一定站得住脚了。那么复杂的管道安排,我猜想花都不会完全依靠记忆去一个个打开,应该有一些书面上的记录,找到那个东西,之前的推理在逻辑上才是完整的。”
“这样啊……对了齐哥,吃饭前你让我来对他们讲花都中毒的原因,那你看出他们神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吗?”
“没有,或者说,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符合他们各自应该有的那副样子,我还是一一跟你说了吧。先是宋家的人,宋景没什么反应,我猜测他应该也猜到凶手目标是宋平了。宋元脸色难看,甚至一度想拿出来手机,看来他应该还是怀着报警的心思,只不过宋平在家中的权威过重,他不敢忤逆。宋昭看起来对咱们的结论不屑一顾,也不知道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是心中有什么别的想法,如果他另有想法的话,那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一点。还有宋君,她听见之后比较害怕,也没什么反常的。再来就是宋家雇佣的众人了,纪信然面露怒色、忧心忡忡,穆义倒是面无表情,也是,他虽然是宋家集团的CEO,不过显然受到了宋平还有宋家子女的诸多钳制,宋景小穆义应该有十岁不止了,指使起来却一点也不怯。穆义帮他的董事长找出凶手是本分,但心理显然没有多么浓厚的感情。几个佣人嘛,徐子荷躲在颜、颜……”
“颜惠淑。”
“对,颜惠淑,我又忘了,这个名字太拗口了,比我的名字还难念。徐子荷有点害怕,躲在小惠的身后,小惠倒是镇定自若。另外一个女佣人,就那个叫小楠的,她离这两人有点远,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小楠神态如常,甚至都没怎么听你说的话,对此事漠不关心。”
“家里死了人,她都没一点反应吗?”
“你要知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只不过是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最后一个付四,他一直看着宋景,为宋景马首是瞻,也没什么异常。”
杜浙掰着指头数了数说:“那不对啊,文医生还有宋叔叔不在,还应该有一个人啊。”
齐渊回想了一下:“哦对,岳子罕,他在宋君一旁坐着,精神状态十分不好,一直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偶尔还咳嗽几下。宋景不应该这么给病人派活儿的。”
“人全了,一无所获……”
“对,一无所获。”
“难道真是简恭仕?”
齐渊努了努嘴,说:“谁知道呢。我们又不是什么微表情专家,就这么干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是我们推测简恭仕的失踪有蹊跷,所以尝试一番罢了。干巴巴地推测也只是空想,现在还是把花都的书面记录找出来,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份书面记录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杜浙在花都的一个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皮封的笔记本,这就是他俩此行的目的了。
笔记本中密密麻麻地手写记录了温室和宋宅外边庄园绿地的所有植物种类,还包括了各种植物的生活习性、光照安排、各植物易受虫害的昆虫种类的相应对的农药种类、植物各成长期的环境需求等等。这些有的是现有的资料,还有一些显然是花都自己摸索得来的,还写着花都在工作中的一些心得。可以想象得到花都在结束每天的工作之后在这里伏案记录的场景。当然,对于每根水管各自代表的意义在这个笔记本中也都有记录。
“齐哥,那现在你的推理逻辑算完整了吗?”
齐渊拍着手中的笔记本说道:“嗯,齐了,我真想跟活着的花都畅谈上三天三夜。汉字数字确实是代表月份,但也不是所有的‘十二’都会在今天流出水来,显然凶手也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现场还有氰化物粉末残留。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去内客厅跟宋景他们集合吧,对于简恭仕的动向,我有一个新的方法。嗯……得先找一把笤帚。”虽然只是一目十行地扫过,可笔记本中的信息量之巨大,等他们两个把想要的信息得到,也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

商阜市某个公安分局内,吕队长和手底下的人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议,吕队坐在首位对着下边的人说道:“小郝,对何薇和周边人群关系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你把你总结的资料给大家讲一下。”
小郝收拢了一下手中的几张纸,站起来回答说:“吕队,我们先是对发现死者的几个发现者进行了调查询问,先是之前猜测的多人共同犯案的那几个有嫌疑的人。发现尸体时留在客厅的人供述没有任何人从何薇家中走出,其余的人也同意这一观点。在对这几人之间的关系调查过之后,也没有可以证明这几人串供的证据。另外,在工厂工人的口中,何薇的评价可以基本概括为热情开朗、善良大方,几乎没有人对她有负面的评价,最中性的评价也就是个原则性强,做事一丝不苟了。与何薇相邻的几个人,在利益关系上也和何薇没有任何冲突,小区其他住户也没有听说过他们之间有什么龃龉。”
“那这个邻居共同作案的猜想可以抛弃了?”
“现在看来是这样。”
“那凶手到底是如何作案的?”吕队自言自语,又对众人说道:“那先确定凶手作案的动机吧。死者浑身赤裸,但是在法医鉴定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性侵的痕迹,可以排除这一条。死者的家中没有翻乱的痕迹,小郝,问过死者丈夫了吗?”
“问过了,死者丈夫于昨日返回家中,经他清点之后,家中并没有任何财物损失,各个家具也均摆放在原位,不像有外人入侵的样子。”
有位警察说道:“因财杀人也行不通了,情杀……仇杀……吕队,妻子死亡,丈夫的嫌疑很大。死者与其丈夫关系怎么样?”
小郝继续说道:“据现在调查所得的结果来看,关系很好。死者在23岁时与其丈夫结婚,结婚一年后诞下一子,现在正在上小学。按周围人口中的话来说,这对夫妻生活幸福美满,可以说从不吵架,死者丈夫的父母也是这么认为。而且,死者死亡当天,死者丈夫已经去外地出差两天了,这一点有随行出差的人证明,他也没有时间去作案。”
吕队长插了一句:“这对夫妻的关系,问过那小孩子了吗?”
“这个……这怎么问?”
“唉。”
坐在小郝对面的一位警察问道:“那其他人呢?有什么感情纠葛吗?”
“向工友还有邻居等人问起这个问题之后,回答不约而同的都是不可能。死者每天的活动极为规律,下班之后必回家,没有调查到她有什么去向不明的行为,也没人反应她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所有人都反映她不会做出越轨的行为。”
吕队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就只剩下仇杀了。”
“这个比较复杂,还在继续调查中。要是从工人口中的话来看,死者的关系网中没有可以称之为仇人的,甚至每个认识她的人跟她关系还都不错。”
“郝哥,那自杀的可能性呢?”这是一位刚刚入职的小警察,对于破案满怀热情。
“应该没有自杀的可能性,死者家庭美满工作顺利,其他人对她的描述中也没有提到她最近有情绪波动,而且死者有一个刚刚八九岁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会抛下自己的孩子去寻死吗……”
吕队长打断道:“人的心理不可捉摸,还是要从物证上下手。死者周边的人包括死者,有没有拿到氰化物的机会?”
“死者就职的化工厂确实有这种东西的生产业务,但死者是人事部的,平时的工作区域与厂方相去甚远,没有条件也没有借口去厂房拿这东西。”
“嗯,我让你去调查毒的来源,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查到……”
“没有查到?已经两天时间了你居然跟我说这种话!最重要的一点你都没有查到,你怎么干活的!不行就把这身绿衣服脱了回家种地去!”
“吕队……我……”小郝被吕队训得面红耳赤,但是却又不敢顶撞。
有一位年岁比较大的警察出来给小郝解围:“吕队,这不是小郝办事不利,实在是氰化物的来源太难查了。这个工厂生产氰化物,但管理方式太过落后,现在又赶上生产方式革新产业变动,更是乱得一塌糊涂。这些氰化钾或者氰化钠的流散渠道很多,大部分是合法公司的非法经营流散出去的,死者何薇的工厂也可能有这种违法行为,还有一些个体化工店和其他类型会用到氰化物的个体产业,也有可能会私下里转让买卖。”
吕队怒气消了点,用指节轻敲桌面,又说道:“这条线还需要继续调查,还有什么情况没有汇报?”
小郝有些迟疑地举起手说道:“吕队,有个地方有点蹊跷。”
“什么?”
“在对工厂工人的走访调查中,有人反映何薇在工厂晚会时似乎身体有点劳累的样子。那会不会……她在工厂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哦?还有这回事?小张你怎么看?”
小张就是先前给何薇做尸检的法医,他考虑了一下回道:“氰化物的毒发极其迅速,如果是致死的量,不会出现开始轻微之后越来越严重的情况。氰化物在生活中处处可见,就连我们现在在这里抽烟都吸入了很多,如果不是骤死的剂量,那也会很快引起身体的异样反应。微量的氰化物……并不足以引起中毒反应,或者引起中毒反应后也不会对人体造成致命危害。死者是因大剂量的氰化物中毒而死的,如果死者在工厂时就已经吸入了足够多的毒药,不可能在中毒后还若无其事地从工厂返回家中,反而在家中死亡。何薇在短时间内死亡,也没有叠加下毒的迹象,对于氰化物这种毒药来说,令何薇死亡的那次中毒就足够了。”
吕队猜测道:“你们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何薇经历了两次中毒。一次在工厂内,但剂量仅引起些许不适,另一次在家中,很有可能是凶手见杀人不成,尾随死者回家,继续完成杀人行为。也不行,这样的话,凶手的杀人手法仍然不得而知,他仍然无法进入何薇家中。如果是两次下毒,何薇在工厂时行踪不确定,工厂下毒是随机的时机,凶手对何薇下手的时间是不确定的,但家里的下毒就是经过严密策划的,凶手需要绕过门锁和何薇的警觉,这两件事就又自相矛盾了,凶手确定了一种便不会再去想另一种,没有两次下毒的动机……小郝,何薇的丈夫有没有什么仇人?”
“队长,这个我正要汇报,你让我们去查这个,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完了,她丈夫的身世太过清白了一点,没有一个人对他有任何不满的话,这个人似乎在生活中至情至性,就好像从书里走出来的圣人一样。”
案件又陷入了停滞之中。
最后,吕队发出指令:“继续查,在何薇的社会关系中,任何一点小线索都不能放过,仇杀依旧是最大的可能性。”
这时,一个带有一丝童稚之气的小警察推门而入,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他。
小警察入行不久,这阵势下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报、报告。”
“别废话了,有什么事情?”吕队长无奈说道。
“队长,刚才接到一起报案,辖区边缘的一个乡道上有人用氰化物抢劫,现场有人受伤,已经送医院急救,还有几个群众当场死亡。”
“什么!快去!”吕队还有几个警察立即收拢了桌上的资料,马不停蹄地赶往现场。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20:44:55 +0800 CST  
今天心情好,发三章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2 20:45:19 +0800 CST  
下一章解决开头留下的疑问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3 14:22:12 +0800 CST  
第7章 雪地的印记
“花都的事算是暂时查清楚了,只不过凶手是谁还尚未能得出结论。现在我们去找笤帚吧。”齐渊把花都的笔记本用一块手帕包好放在口袋里,如是说道。
“好的齐哥,不过你要笤帚到底是要干什么?”
见杜浙满脸的疑问,齐渊神秘一笑:“不急,容我先买个关子,等一下上山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走出花都的房间,齐渊二人在客厅碰见了正好要前去集合的厨师付四,齐渊叫住他说:“付大哥吧,您好,我是齐渊。”
“嗯……您好,叫我付四就可以了。”
“您年长我几岁,那怎么好意思。”客套了一番后,齐渊说出了他的目的:“付大哥,我来的时候看见庄园前边的雪已经都被扫过了,是您打扫的吗?”
“对,还有萧叔和花都,我们三个男人打扫的。”
“那庄园的其他地方,比如说客厅东边那些地方,还有山顶的平台你们也都扫过了吗?”
“客厅外边的院子还是扫了的,不过山顶方向的就都没动过了,这个时候家里不会有人去山上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您扫雪是用的笤帚还是除雪的车子?”
“这儿哪有那么大的机器,一年也用不上几次,我们自己拿扫帚扫了就行了。”
齐渊搓了搓手说:“那再好不过了,我想借用一下你们扫雪的扫帚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你拿那东西干什么?有什么打扫的活计告诉我们就行了,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来做这种事。”
“不是不是,我用扫帚是有其他的用途,您就只管借给我就行了。”
付四狐疑地看了齐渊一眼,还是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什么时候要用,我送你房里。”
“现在就用,麻烦您了。”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过来。”付四看了看齐渊身边的杜浙,“拿一把还是两把?”
“哦,就我自己用,一把就够了。”
大概也就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样子,付四就拿着一把齐胸高的大扫帚走了过来:“喏,给你。”
“多谢多谢,我们去找宋景集合吧。”
在内客厅中,除去宋平与文挚两位年长者还有宋昭外,宋家其余人全数到齐。由于现在外界的温度极低,所以众人都穿上了厚厚的防寒的服装,一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齐渊和杜浙没有时间去换衣服,不过他们二人对于这种低温天气已经适应多年,身体素质尤其是对于低温的耐受早已不是常人可比。
宋景见人未齐,对他的堂哥问道:“大哥,宋昭怎么没下来?”
“我去叫过他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上山,小景,算了吧,也不差他一个人。”
“好吃懒做!他最小就不用做事了吗?算了,不管他了。”宋景从沙发上站起身:“大家也都到齐了,我们出发去山上找简恭仕。家里也要留人,防止他趁我们不在进到家里。子罕,你身体不舒服,你和宋君就留在家里守着吧。还有三个女孩,你们也留家里。”
三个女佣点头应是。
岳子罕的面色比上午看见时要好了一些,不过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他摇了摇头说:“大哥,我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我也去出一份力吧。”
岳子罕目光坚定,不像是虚伪的客套,宋景斟酌一番,还是同意他也一起上山。不过既然岳子罕要上山,宋君也说要跟她的未婚夫婿一起,时刻照看着他,毕竟岳子罕的身体情况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
宋景只得说道:“那……穆总还有萧叔就留在家里吧,我们如果有什么发现需要人手再通知你们。”
安排得当,一行人出发上山。
宋家宅子到山上只有一条小路可走,是当初修建这座房子的时候特意开辟出来的。宅子西边有一个后门,从后门出去就是上山的路。
出了后门,门外几米的地方是平整的雪地,之后就是崎岖的山路了。山路也被雪覆盖,不过看形状应该也是有台阶的。
齐渊拿着一根大扫帚,步伐加快走到众人前头,头也不回地说道:“大家先暂停一下,积雪路滑,我给大家扫一下雪,免得大家滑倒了。”
说着齐渊就挥动笤帚开始扫雪,宋景叫住他:“齐渊,都这种时候了,这么点雪不碍事的,我们还是快上山去吧。”
齐渊手里继续着他的动作,微笑着说:“扫这些雪是有必要的,我要确定一些事情。放心,我动作很快,不会耽误功夫。”
果真如他所说,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齐渊就如同风卷残云般地扫完了后门外的几米平整雪地。
齐渊看着扫完雪后的砖石地面,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回头对众人说道:“走吧,还是我走在前头,山路崎岖,大家走路的时候小心点。”
说罢齐渊就扭头走上了山路的台阶,手中的笤帚还时不时地往地上挥舞几下,杜浙快走了几步,来到齐渊身边低声问道:“齐哥,怎么回事?”
齐渊的目光并没有如同其余人那样在山林间巡睃,而是专注于脚下的路,他摇着头说:“可能是我想岔了,我这么做也只是要验证一下我的想法,不过……”齐渊扭头看向下方渐行渐远的宋宅,“这结果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么顺利。错误的思路,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虽然齐渊口中说自己的思路是错误的,但是他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直没停下。齐渊一路扫,其他人一路找,渐渐来到了山林最密集处。到山顶的路程还有一半左右,齐渊扫了这么半天,脸上逐渐挂上了点自信的微笑,不过其余人的关注点都不在他这个前方开路的人身上,也就没有什么人过来询问。
北方的山林大多不如南方那样的密集,这与自然条件有关,也与许多年前的砍伐活动有关。总的来说,司城山的林子规模还是很大的,宋平选在这里建房也应该与这里保存情况较好的自然环境有关。
众人的步伐停在了这片密林前。冬天的树林没有什么叶子和杂草,视野还是能够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就像之前他们走过的路那样。但是现在这片密林,树木密度很大,一棵树接着一棵树,视野受阻,已经不能像之前那么只是站在山路上就能望到头了。
岳子罕瑟缩着身子,对宋景说:“大哥,这一路上我们也看过来了,就这片林子是能够藏下一个人的,那简恭仕会不会就躲在里边。”
宋景点点头,还没说话,齐渊就走到他们身边,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山上的平台还没找,不如我们先上去平台吧。”
岳子罕反驳道:“那山顶上就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平台,又没有藏人的地方,到那里我们一上去他连跑的地方都没有,简恭仕怎么可能会藏到那里去。他一定是就在这林子里边,我们进去搜他就无处藏身了。”
齐渊扬了扬手中的笤帚,自信地说道:“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这里确实有人走过,而且这人的动向我已经基本掌握了。我们现在到平台那里去,再验证一遍我的猜测。不管简恭仕在不在平台上,我们到那里找找不也是排除一条他的去向吗?就算在平台上没有任何找到任何结果,那我们再回到这林子里找也不迟。”
决定权始终都在宋景的手中,在宋平不发话的时候,家里的所有人都是以他的号令为第一准则。对于宋家的人来说,宋景注定是未来的新家主,对于客人来说,自然也要听宋景这个主人的话。
宋景考虑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齐渊的说法。齐渊和杜浙曾经在一起案件中把身陷漩涡的宋景拉了出来,宋景自然是相信齐渊的判断。
岳子罕也只得听从宋景的安排,不过人群中唯一的女性宋君倒是小声抱怨了几句,并不是对齐渊这种还要走很多路的建议有所不满,而是她确实已经很累了。
齐渊先是对这位体力欠佳的女性和患病的岳子罕表达了歉意,又走到队伍前列,一边挥舞手中的笤帚一边说道:“我一直走在前列,雪地上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这片雪地不像是有人踩过的样子。当然,你们可能要说了,简恭仕可能是昨天晚上下雪之前就已经在温室中下毒再跑到这里了,然后躲到密林里边等待进行下一步动作。其实这个观点有很大的问题,因为简恭仕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待在房子里边,也不一定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不过既然我们都过来了,不妨也找找看,说不定可以找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而且,我在这条小路上还真发现了有人走过的痕迹。”
齐渊给了众人一段思考的时间,步履不停,继续说道:“雪地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在我们的常识中,总是认为大雪覆盖下,一切的线索都会被掩埋,就比如说,脚印。在雪地上走过之后,如果再有降雪的话,那原先的脚印会被覆盖,这是个符合人类认知的事件。历史上有不少的小说都曾拿过这个来做文章,就是所谓的‘雪地密室’了。然而,事情也不总如书中写的那么无懈可击。刚才我们和宋景去大门处查看情况,我看见了杜浙把雪球砸在墙上留下的痕迹,那些雪是粘在墙上的,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不过那个故事与现在无关,还是说现在的情况吧。我们试想一下,脚印印在了雪地之上,再在上边下雪的话,那么下边的脚印就是一并被破坏或者掩埋了吗?仔细想想,脚印的材质与上面的新雪同是雪,那它们应该是混在一起了。但是,虽然都是雪,却还是有不一样的属性的。雪地上脚印的形成是因为人体的重量将雪压实,这破坏了雪原本的支撑结构,松散的积雪被转为一种更加凝实的状态,另外再加上力的做功转化的热能,会将雪熔化一部分再冰冻。是以,雪地脚印的密度是要大余正常落下的积雪的。就像在夯土层之上再铺上一层土一样,如果这层新土没有再次被夯实,那这两层土之间就会有一个明显的分层,因为它们的密度是不同的。或者,我再举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例子。”
齐渊回头向大家笑了一下:“你们滚过雪球吗?北方的孩子应该都玩过。滚雪球不需要自己一点点往雪球上堆雪,只需要一直推着雪球在雪地上滚就可以了,雪球会自己越滚越大,这是因为雪球把经过路径的雪都粘在了自己身上。雪为什么还有粘性呢?压力,是压力让雪的表面熔化了,又再次冻结在雪球上,当然也有疏松结构相互接链的作用。这个现象可以直接引申过来。我们可以发现,踩过雪的鞋底也会有雪,同理,鞋底、雪、还有雪的另一面,即地面,都受到了力的作用,鞋底和地面都会粘上雪,也就是说雪脚印会粘在地上,这个原理与冬天滚雪球的原理相同。那么就是说,即使雪地脚印之上又被雪覆盖,而且两层雪之间还有混合,粘在地面上的那部分雪是不会变的,依旧可以在雪下边找到雪脚印。只要把上面一层的浮雪扫去,那就会显露出下边的脚印来。只不过,在雪地上,人踩过的地方是夯实且粘连的,没有走过的地方是疏松且虚浮的。笤帚扫过去,把所有浮雪扫去露出地面,就会在地面上找到一块夯实的粘在地上的雪块,脚的形状哦。原先下陷的区域在扫过之后却成为了唯一凸出的地方,阴文变成了阳文。当然了,地表情况不同,则粘连情况不同。如果地面确实无法粘连,那扫雪的时候也就一并把下边夯实的雪块给扫掉了,即使脚印要更结实一点,碎掉了也认不出来。在司城山区域,前几天下过一场雪,昨夜又下了雪,前一次的雪满足了雪脚印的形成条件,而后一次的雪则把脚印又覆盖了。从后门到山顶平台,除了某位失踪人士外,都不会有任何人走动。而且好在失踪的人昨夜才失踪,疑似跑到了这山上,要是时间一久,可能脚印也就找不到了。刚才付大哥说了,下雪以来这山上没有人走动。付大哥,对吗?”
“啊?对对对。”付四被齐渊的长篇大论绕得头都晕了,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齐渊又继续说道:“就是这样了,如果有脚印的话,那就一定是昨晚留下的了。我刚才在后门处扫雪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我所说的雪脚印。我不知道那是因为那里的地面环境保存不下来这种脚印,还是因为就压根没有人在那上边走过,也有一个其他的原因。”
齐渊使劲踩了踩路上还没有扫除的雪,然后用笤帚扫了一下,说:“你们看,现在我把所有浮雪扫掉,但是下边并没有出现我的脚印,只是有一点雪块粘在地上,这是因为这里原来积的雪太厚了。厚的积雪在原本疏松的结构被压实之后,不需要一个很紧实的状态就有足够的支撑力量来承受人的重量,夯实程度也就不如薄薄一层雪被人踩过之后的那样凝实,而且这种雪脚印也不会在地面上粘得很紧。上一次的雪大到了封山的程度,过了几天也没见到怎么融化,这么厚的雪层我怕是一扫过去就连脚印也都扫掉了。不过还好,山路上的台阶很不平整,人踩上去的受力不均,还是有一些类似于脚印的夯实的雪块留了下来。你们刚才在那片林子前边要进去,我却正好在前边的路上又发现了一些这样的印记,你们说,对方到底是去了哪里?呼……终于到山顶了。”
上山的小径已经被齐渊全部扫清,只留下斑斑点点的雪留在台阶上,那就是被某人走过压实的雪痕了。
这个平台处于这片山区的最高点,已凌绝顶,可谓是一览众山小,入眼全是夹杂在白茫茫雪原中斑驳的灰黑色树木。天上有些许乌云,还是没有彻底放晴。
齐渊扫了一路的雪,感觉到有些累了,稍微喘了一口气,又鼓起劲继续扫雪,嘴里的话也不停:“平台修得有些平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脚印,我姑且试试吧,最后一个地点了。”
虽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好在天遂人愿,齐渊在平台上找到了人走过的痕迹,这串印记从进入平台的台阶处一直延伸到最远端。
齐渊来到最远端,前方是一处坡度极为陡峭的悬崖。
其余人也来到了这个地方,杜浙问道:“齐哥,脚印怎么到这里就没有了?”
齐渊注视着悬崖下方,头也不回地说道:“不是脚印,正确的说,是印记。”
“这有什么区别吗?”
“从雪下扫出来的这些印记,基本上就没有个能看出来是脚印的,最完整的才是脚的形状,那也是可遇而不可得的。我很想说这是因为我们走路的着力点并不均匀,可是实际上还是因为我发现这些印记的手法太过粗糙了,脚印的边缘还有脚掌着力较轻的地方全被破坏了,只留脚跟和前脚掌位置的印记,有时候就连这两块地方都留不下。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一个人,无论是在雪地上走上单程,还是走了个来回,我能得到的信息都是差不多的,根本分辨不出。还有一点就是,用脚印大小深浅判断人身体属性的方法,不能用于我用这种粗犷方式取得的印记,无法将脚印的主人圈定在某个特定区域中。”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这只能说明简恭仕来过这个地方,就连他是不是又走回去了都不一定。现在回去林子那里找?”岳子罕提议道。
齐渊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目光一直盯着悬崖下边。他眯着眼睛,抬起手指向了一处地方:“杜浙,你眼力好,那个黑影是什么?”
“什么啊齐哥,你说哪里?”
“就那个地方,三棵并列的松树那边,中间那棵树上挂着的。”
齐渊指的地方位于悬崖最下方,大约离他们所处的位置高度落差在几十米到百米。普通人的目力也就能看清几十米地方的物体,再加上齐渊有轻微的近视,实在没有办法看清楚,再加上他说的那个物体被雪覆盖了一部分,幸亏那个东西是在大树上挂着,如果要是落在平地上那肯定就被雪完全覆盖了。杜浙顺着齐渊所指的方向看去,仔细看了看后说:“好像是个破布吧,上边有雪盖着,哦对了,我都忘了,我兜里有个小望远镜来着。”
“你还真是个百宝箱。”
杜浙拿出来望远镜看了一下,看了几秒钟就猛地把望远镜从眼前拿了下来:“齐哥!不对劲,有金戒指,那是只手!那好像是个人!你来看看。”
齐渊接过去望远镜仔细观看,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宋景说:“宋景,还是你来确认一下吧,看身形有些像简恭仕。”
宋景也接过望远镜,看了几秒钟便放下了望远镜,回头对众人说道:“没错,金表金戒指,是简恭仕。”
人群中起了一顿骚乱,人们向下边大喊着简恭仕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山间的回音传来。杜浙惊异道:“简恭仕怎么掉下去了?他还活着吗?”
齐渊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仍旧在悬崖边寻找着什么,听见杜浙的问话后说:“不好说,这么冷的天,就算现在还活着,再等一会儿就说不清楚了。看他那一动不动的样子,情况不容乐观……我得找个路下去。”
人群中的纪信然出言反驳:“还下去干嘛,就让姓简的在下边躺着吧,这种人不值得救。”他此时心中仍怀有对于简恭仕欲杀宋平这件事的恨意,不同意下到悬崖底下营救简恭仕。
岳子罕也附和道:“简恭仕一定是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又加上天气原因路面湿滑自己掉下去的。一个杀人犯,让他埋葬在这么风光壮丽的大自然里,简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
齐渊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说辞,自顾自地寻找能够下悬崖的路径。此地坡度陡峭,齐渊试着踩下去,平台下边积雪覆盖之下是被冻得干硬的土壤还有零散的石头。“土山……这就有点麻烦了。”齐渊自言自语了一句,土山结构松散,如果借力于土壤,很有可能下到一半,土壤崩塌,自己也掉下去。
宋景见齐渊仍有下去的意思,阻止道:“齐渊,别费事了,下去太危险了。既然这人也找到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父亲应该也会同意我们报警,不如就等警察来,他们肯定会把简恭仕拉上来的。”
“不行……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你们说杀人犯,不用救,这点我同意,我那少到可怜的同情心也不会对这样罪大恶极的人施放。但是,他现在只是有嫌疑,并不能确定就是一个杀人犯。他杀人的罪名还未落实,我就必须下去确定他的死活。现在是下午,外边路封着,警察来到这个地方可能要等到明天了。这一天时间,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也等不到明天援救的时候,我不能放任这么一个可能活着的人在这里活活冻死,这会跟我一辈子。”
说着话,齐渊已经开始探着脚往下走了,其余的人都来阻止,甚至岳子罕、宋景两人走上前拉住了齐渊还留在平台的上身,齐渊赶紧说道:“别拉别拉,我现在重心不稳,你们这一捣乱说不定我自己掉不下去反倒被你们给弄下去了。”
两个人赶紧松手,齐渊慢慢下行,身子已经完全在平台平面之下了。宋景在人群中寻找杜浙,最后却在不远的另一处平缓地带找到了正在下悬崖的杜浙。路径不明,选择不同的地方至少能避免一个人不慎坠落的时候另一个人不至于被他牵连。宋景大喊:“杜浙!你怎么也下去了!你赶紧劝劝齐渊啊!”
杜浙脸上仍是那种单纯的笑容:“宋哥,我不知道齐哥说的那些是不是对的,不过齐哥说要做的事情,那我一定会跟上去的。救一个人我们两个也够了,你们不用管我们了。”
其他人手足无措,宋景来到齐渊下山的地方,也准备要下去。齐渊仰头看见宋景,笑着说道:“宋景,你就别下来了,看你穿得跟个熊似的,那么臃肿,走路都走不利索,还是在上边待着吧。杜浙是担心我掉下去,我劝不住他,就由他去吧,两个人的危险系数要低一些。我们两个人玩这种危险游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用担心我们。”
宋景下了两步,确实如齐渊所说,厚实的衣服给此时的他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他又上来,正要拉开衣服的拉链准备脱掉衣服,就听见齐渊又在下边喊道:“宋景你别想脱完衣服再下来啊,你身手不行的,不然可能等一会儿我们两个要拉你们两个人上来。”宋景也只能无奈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和其他人一起担忧地看向悬崖下。
齐渊和杜浙分别在两条不是路的路上慢慢移动脚步,挤开积雪。山壁上只有根茎深埋于地下的枯黄杂草可以借力,留在山中过冬的雀鸟时而鸣叫,时而飞至他们身边又俏皮地远遁至林中茫渺渺不可见了。

吕队长一干人等迅速赶到了现场,这里已经被设置了一个范围相当大的隔离区域,旁边有众多的围观者,公安干警正在做疏散人群的工作,但是收效甚微。一名死者已经被抬至一旁,身上蒙着白布。
“吕队,死者共有三人,都是当场死亡。伤者有七人,其中两个是犯罪嫌疑人。”现场的一位警察前来汇报道。
“还什么犯罪嫌疑人!那是罪犯!罪大恶极!”
“是……”
“事件调查清楚了吗?”
“哦,已经调查完了。事件发生在今晨九点左右,两名罪犯驾驶一辆摩托车在公路上进行抢劫,看到受害人之后将摩托车停至受害人面前将其拦下,坐在后座的一名罪犯下车对受害人的面部喷射药物,药物应该是高浓度的氢氰酸溶液,受害人当场死亡。罪犯想要逃离时,有两位群众挺身而出,一脚将罪犯的摩托车踹倒,后又有几名群众将罪犯拦下。罪犯开始向见义勇为的群众喷洒药物,又有几名群众倒下,但是这两名罪犯也同时中毒到底。接到群众报警后,我们迅速赶到现场,将伤者送至医院抢救,但仍有两位热心群众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这就是所谓的管理不严?如此恐怖的东西怎么能任由它流传到外边!那些人都是吃屎长大的吗!”吕队发出雷霆般的咆哮,片刻,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嘴唇有些发抖:“受害人的家属都通知到了吗?”
“已经通知了,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嗯……现场残留毒物的清理工作呢?”
“正在清理,哦吕队,这是罪犯行凶的工具。”
这位公安递过来一个自封袋,袋子中装着一个喷瓶,摁压按钮就能从喷嘴中喷出水雾。
现场的警察又说道:“在邻省也发生过类似的案子,这类犯罪分子将氢氰酸溶液放在喷瓶中,作案时将氢氰酸溶液喷到受害者面部,手段极为恶劣。氢氰酸毒性非常大,即使受害人接触后有反抗的动作,但当场死亡的比例依旧很大。氢氰酸又挥发迅速,在有些发现较晚的案例中,甚至会因为基层检测手段落后而在毒性检测中呈现阴性结果。”
吕队长口中念叨着:“氢氰酸、喷瓶……难道何薇……”

只是短短的不到百米路程,齐渊和杜浙两人却用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到达。这三棵松树正好是位于一个断石下的平缓地带,简恭仕从悬崖上坠落正好挂在了树上,也正因为此地较为平缓,齐渊和杜浙才得以安稳的站在这峭壁间。
杜浙仰头看着树上的身体,缓缓开口:“齐哥,这好像……已经死了吧。”
齐渊点头:“死了。”
“那咱们要不要上去?他都已经死了,咱们两个抬不上去一个死人的,而且也太危险了。”
齐渊摇头:“死了确实没必要再抬上去了,不过咱们还得把他从树上弄下来,我想从他的尸体上获得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之前我们就推测简恭仕离开他自己客房的动机有可疑之处,现在他死在了这里,这个平台他是完全没有动机过来的。这两件事的动因都有蹊跷,我怀疑他的死根本不是因为坠落,我要检查一下他的尸体。你先用手机给他拍几张照片,保留下来他的原始现场。我爬上去把他弄下来。”
为什么简恭仕还在树上两人就能如此确认他已经死亡?简恭仕是以俯卧的姿态挂在树上的,双手垂下,背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手臂等位置因为角度竖直没有被遮盖。在悬崖上的平台处看不见简恭仕的脸,但在下边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部的情况。简恭仕双眼圆睁,脸色呈黑紫色,显然已经死亡多时了。
齐渊先是用力踹了简恭仕所在的松树几脚,待积雪掉落了一部分后,他搓了搓被冻得麻木的双手,让双手变得灵活一些,扭头对杜浙说:“我上去了,你在下边接着,不要让这尸体砸你身上,只要别让他再滚到山底下就行。”
齐渊说完就动身爬上了树,树皮干硬,好在这是山间的树,没上去多久就有不少的枝丫可以借力,费了一番功夫,齐渊终于来到了简恭仕的身边。
“杜浙,你看他身上的积雪厚度,明显是很早的时候就掉下来的。小心了,我要扔下去了!”
“好嘞!齐哥我准备好了。”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3 14:23:00 +0800 CST  

“接着!”
话音一落,简恭仕的尸体就被齐渊扔了下去,杜浙在下边用胳膊稍微给尸体改变了一下坠落方向,简恭仕才没有再掉下去。
两人蹲在简恭仕的尸体旁边,杜浙问道:“齐哥,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在树上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块大金表,镜片碎裂,指针停在了三点五十分,可能就是这个时候掉下来的。”齐渊掏出手机看了看,“啧,现在才刚过下午四点,这时间是上一个轮回的。”
“可能?”
“嗯,还有其他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跟凶手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摔坏的。但是看这块表的牌子,可不像是随便摔摔就会坏的。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时被山壁撞坏的。”
“那他的尸体上能看出什么来吗?”
“这个嘛……我又不是法医。不过从表面来看,他身上这些石头树枝剐蹭出来的伤痕有点奇怪。”
“哦?怎么讲?”
“没有生活反应。”
杜浙不解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齐哥,什么是生活反应啊?”
齐渊白了杜浙一眼,说:“都让你平时多看一些书了……生活反应,通俗点说就是活人受到外力伤害的时候,机体上会出现的一些现象。就比如说,被刀划伤,会有出血,皮肤会收缩,过段时间还可能会有肿胀的现象。要是用点别的手段,还可能发现免疫系统的一些反应。可你看简恭仕的尸体,别的就不说了,就这划出来的一道道伤口,连一点出血都没有,很明显不是活着时留下的。”
“齐哥你的意思是……他在掉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齐渊点点头:“应该是这样。而且你看,把他脸上这些脏东西都去掉,这死状是不是有点熟悉?”
“熟悉?哦!”
“嗯……我们今天早上还见过这种样子。”
“花都!”
“没错,花都。”
“那简恭仕也是死于中毒?”
“可以暂时这么认为。”齐渊站起身看向上方的山顶平台,眼中满是警惕,“已经死了的人,可不会自己从山上跳下来。那上边站着的人,还有房子里的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啊……”
杜浙明白齐渊话里的意思,也升起了警惕之心:“那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宋平不同意报警……不过他要是知道了简恭仕的死讯或许会改变想法。先上去吧,我们也只能如实相告,免得凶手浑水摸鱼。”
上山从体力层面上肯定要难于下山,但是由于上山时的视角可以一直投射向上方,没有高度带来的心理上的影响,反而要更快一些。这就是所谓的“上山不难下山难”了。
平台上的几个人把齐渊杜浙拉上来,宋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下边什么情况,简恭仕怎么了?”
齐渊给杜浙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出面说出这件事,于是杜浙说道:“简恭仕已经死了,而且经过我们对尸体的简单检查,应该是在死后才被人抛尸的,死状和花都很像。”
“这怎么会……”
“宋大哥,花都应该不是简恭仕杀的。花都也好,简恭仕也好,都是死于氰化物中毒。恕我直言,他们很有可能是被宋家内的某个人杀死的,如果我们没有上来这里找,我们两个没有下去查看简恭仕的尸体,很有可能这个杀人凶手的帽子就要扣到简恭仕头上了。凶手,应该就在我们之间。”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全部停止了交谈,平台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过了一阵子众人才反应过来,有的人以怀疑的目光打量身边的人,有的人低头沉默不语。齐渊没有看出来什么端倪,开口道:“现在简恭仕也找到了,大家就别在这里耗着了,还是下山去吧。有什么话到家里再说也不迟。”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3 14:23:05 +0800 CST  
第8章 于无声处
“爸,情况就是这样,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等到齐渊他们回到宋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宅子里边已经灯火通明。宋平等留在宋家的几人都坐在内客厅中不知说些什么,三个女孩在厨房忙着,虽然不是厨师,但是做一些简单的菜式或者给付四做一些准备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宋平安坐于沙发之上听完了宋景的叙述,一言不发,只是在听到简恭仕死亡的消息后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微微翕动。沉默良久,宋平终于开口,脸色憔悴,语气中充满疲惫:“死了……就这么死了……”
“爸,关键是家里还可能有一个凶手啊!”
宋平听见这话反而精神振作了起来:“凶手……哼!我就坐在这里,看他怎么来杀!老简也死了……宋景,报警,我看他怎么杀我!大家都散了吧,不用围在这里了,付四,去准备晚饭,今晚分餐。”
虽然宋平说了让众人散去,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人会有那个心思去做自己的娱乐活动,所以内客厅中还是坐着满满的人。宋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打通了报警电话。
“您好,我要报警,我这里发生了命案,死了两个人。”
“请说出您的详细地址。”
“这里是司城山黑水顶。”
“黑水顶?您稍等。请问是上峁吗?”
“不是上峁,就是黑水顶山上,到上峁以后,顺着409乡道绕到黑水顶下,有一条路,上来就是我家。”
“路?上峁没有上山的路,是私人修建的吗?”
“对,应该跟你们报备过了。”
“您等一下,黑水顶……哦,是姓宋的那户人家吧。我们这就派人赶往你们那里,路途遥远,现在还请叙述一下案件基本情况。”
“今天早上们在家中发现园丁死在了他的屋里,家里的医生暂时判断是氰化物中毒,后来下午的时候在一处悬崖下又发现了失踪了半天的另一个人,死亡的样子也很像之前死的那位园丁。”
“你们怎么能接触尸体呢!破坏了现场怎么办!”
“抱歉抱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两个人都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家里又没有任何外来人员出入,所以凶手很可能还留在家里,所以我们就自己做了一些措施。”
“那现场有被破坏吗?”
“没有,我们只是确定了一下死因,现场已经封锁了起来,”
杜浙插了一句:“现场的原貌都拍下来了。”
“哦,现场的原貌也都拍下来了。”
“好,暂时不要有任何可能破坏现场的举动,我们的人已经出发,务必保护好自己人身生命安全,请保持电话24小时联络畅通。”
宋景挂断了电话:“爸,报完警了。”
“嗯,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也要有几十公里远,山路又不好走,警察过来可能要后半夜了,这段时间……唉,大家保护好自己吧,希望不会再出什么事了。我得对两位来作客的小朋友道个歉,本来是来玩上几天,没想到却碰上这样的事,实在对不起。”
齐渊和杜浙连连摇头,表示长辈无需这样。
这时文挚拿着药箱和机器走了过来:“老宋,我给你检查一下吧,我看你又得加药量了。”
宋平脱掉外套,对屋子里其他人说道:“别挤在这里了,都回房去,等警察过来。独自一人的时候,不要给其他人开门,无论对方是不是家里的人。”
宋平发话了,而且是以一种发号施令的口气说出的,也不像是客套的样子,其他人也只能照办,除了助理纪信然和医生文挚,其余人都从内客厅的楼梯回到了二楼之上。公司老总穆义一言不发地向他的客房走去,他的客房位于二楼的最南侧。宋元宋昭两个堂兄弟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宋君跟她的未婚夫岳子罕去了宋君的房间,看样子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不过想来也就是遭遇变故后男生要安慰一下女生罢了。齐渊和杜浙的房间与穆义相邻,不过他们两个与宋景有话要说,所以就和宋景一起到了他的“山景房”。
一进门杜浙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宋大哥,叔叔他怎么也不安排安排,家里可是还藏着一个凶手啊。”
齐渊好整以暇地拉出一个椅子坐下,又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蜜蜂标本放到手上把玩,语速不紧不慢:“现在这个做法已经很圆满了,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不是亲人就是左膀右臂,宋叔叔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绑起来吧。”
宋景点点头,脸上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齐渊又貌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宋景,你这标本都是用什么来毒杀和保存的。”
宋景不解其意:“毒杀?保存?”
“哦,你可能不懂这个。毒杀是说采集标本的时候用什么来把活体杀死,以前的话,我们会用氰化物来做毒瓶的毒物。毒瓶就是用来处死活体昆虫的小瓶子,往瓶子底下铺上纸或者棉花弄出层次,再加上有毒物质,比如说氰化物,处死昆虫的时候把它放进去就可以了。不过氰化物比较危险,而且管控极为严格,后来我们就都用乙酸乙酯之类的东西了。保存就是防止这些标本腐坏的手段了,这些标本如果没有什么手段保存的话,就这么放在外边过段时间就会坏掉的。不过你这种干制的针插标本倒也不用什么特殊手段,只需要拿标本盒封起来再往里添加一些樟脑丸之类的东西就可以了。”
“齐渊,你是说毒的管控……”宋景咀嚼着齐渊的话,一旁的杜浙却听不下去了:“齐哥,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些话,想想对策啊。”
齐渊不禁笑了出来:“你可真是个急性子,这不是正在想嘛。”齐渊收回了脸上的表情,换上了一种郑重其事的表情,给其余两人分析道:“今天一共发生了两起命案,我们发现的第一起是花都的案子,但是后来又发现了死亡时间不明的简恭仕,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不过从简恭仕房内的异常情况来看,我倾向于简恭仕的死还要在花都之前。你们同意这个观点吗?”
“嗯(嗯)。”
“那就先来分析简恭仕的案子。简恭仕的房内情况是一种不正常的离开情况,之前还可以牵强地认为他可能是在某种心绪不宁的情况下自己突然离开,但今天发现了他的尸体,那这种不正常的离开就很耐人寻味了。如果说简恭仕真的是摔死的倒还好,但他明显是被毒死的,那么他房间的那副样子,就很有可能是他临死的时候留下的了。”
杜浙问:“他是死在自己房间?”
“应该是这样。宋景,昨天他是昨天晚上九点左右回房间的吗?”
“差不多。”
“那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
“大概……十点……十一点的样子吧。”
“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以你对简恭仕的了解,他会睡着吗?”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确定,不过这几天他早上起得都比较晚,晚上可能也不会睡多早吧。”
“嗯……信息不明确,暂且以他没睡着来论吧,这点其实无关紧要。杜浙,考你一个问题——这个家里,有谁能叫开简恭仕的门。”
“宋叔叔肯定能叫开,其他的……穆义?也就这两个了吧。”
齐渊笑着摇了摇头:“非也,你只是以利益关系来判断的。一个正常的人,躺在自己的房里,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叫开他的门。就比如说你,杜浙,你跟那穆义没有说过一句话,如果这里没有任何命案发生,他今天晚上来敲你的门,你躺在床上,你会把他拒之门外吗?”
“应该是不会,出于礼貌我也会请他进来坐坐,至少也要开门打声招呼。”
“对,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有那个条件去杀简恭仕,就连那几个女仆人都不例外,何况……宋景,这家里每个人跟简恭仕都有一定的关系吧。”
宋景发了个怔,慢悠悠地说:“还真是这样。简恭仕在公司了也任着职,穆义是老总,简恭仕谋私利的时候常被穆义说起,他们两个之前也有一些矛盾。子罕原来就是在简恭仕手底下的部门工作的,后来才调走,他们可能也是认识的,我也不太清楚。大哥和宋昭,还有我和宋君,也在公司工作,我们之间也有联系。小纪就不说了,家里的佣人和文医生,简恭仕来了几次,也是说过话的。确实每个人都可以去叫开简恭仕的房门,他们之间或许有一些小矛盾,但都是可以坐下来谈的那种事情。”
“关于门,还有一点。宋景,在这个家里,门锁的类型好像是不尽相同的?”
“对,一般的卧室门是关上就会自动锁上的门锁,其他的比如客厅餐厅的门都是不上锁的。我由于没有住房本用作卧室的房间,所以门也是需要自己从内上锁的,只是我一般不锁门。还有父亲他也是不锁门的,因为他有时身体出问题后会按床头的呼叫铃把文医生或者小纪叫过去,锁上门反倒不方便了。去年父亲就出了一次危险,是文医生救了父亲的命,我们小辈的五个人还好好地谢了一次文医生。但是确实如你所说,从情理上讲,没有人会不给其他人开门。”
齐渊又说道:“门是都可以叫开甚至直接打开的,那么宋景,昨天我们俩回房后大家有聚在一起吗?”
“没有啊,昨天那种气氛,谁也没有聚在一起,都各自回房间了。”
“喏,就是这样了,谁都能叫开门,谁都是独自在房间内,谁都可以趁走廊上没人的时候去犯案。这是个作案条件人人都有的情况,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杜浙你让我想对策,可我也无能为力啊,不能把我看成小说里的那种名侦探。”
“齐哥别开玩笑了,我发现你自从报警以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说正事,你刚才说简恭仕可能是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他怎么又到了悬崖底下去的?”
齐渊摊了摊手:“我肯定是信任警察的,不信他们还能信谁,放松一下而已。宋叔叔刚才已经把‘门’这个生死大防给彻底堵死了,凶手还能有什么作为。只要等一下的时候留心注意饭菜的情况,那凶手手里的毒物就不能再起作用。凶手已经走投无路,如果他的目的真是宋叔叔的话,那就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他能成功吗?算了,凶手会怎么做我们也不知道,还是回答你那个问题。简恭仕自然是被凶手移尸丢到悬崖底下的,背也好抱也好,简恭仕看体型也不是很重,最多也就跟我差不多,到山顶大概一到两千米的路程吧,一百多斤的重物是个正常男人就能背动,一口气背不过去还可以歇几次。”
杜浙接道:“这么说是不是家里的几个女孩子还有三位老先生就没有作案的嫌疑了?”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是跟萧叔去掰手腕的话我感觉他能瞬间打败你。”齐渊开了个玩笑,他一直在可以保持轻松的氛围,一个玩笑把两个人都逗乐了,齐渊又说道:“家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老先生,现在这个时代,‘老年’这个定义不能以古代那种五十以上抱了孙子就是老人的那种观念来定了,几位年纪大的叔叔的力量是不可以外貌估计的。几个女孩子嘛,要是放在古代,那种常年做地里活计的女性,能扛能提,力量不输于瘦小男子,也是可以背起一个人的,扛起来挂到房梁上都可以。现在这种女性倒是少了,但是谁又知道这几个女孩子里边没有一个怪力女呢。”
杜浙有点沮丧:“那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是这样没错,不过没关系,简恭仕毕竟是死于氰化物,只要查到源头很容易就查出凶手了。”
“好吧……那花都呢?”
“花都之死其实也是一种人人都可以作案的情况,只是花都的死亡有些特殊。简恭仕是如何被杀死的我们不得而知,花都我们已经知道了,是一种类似于陷阱的东西。这个陷阱,说简单它很简单,但其实这个陷阱是很特殊的,因为这种方法并不是人人都会想到的,而且,这种方法其实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的。”
宋景来了兴趣:“怎么个‘不确定’法?”
“这种在一个空间中放上固体再慢慢等固体变成气体的做法……实际上很难杀死一个人。花都也好,宋叔叔也好,凶手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强制他们进入毒气集中分布的区域。而且温室面积那么大,如果不是正好处于氰化物挥发的那一小片地方,氰化氢气体弥散开来,或者直接氧化掉,温室中的人可能也就只是感觉到一点点不适罢了。而且花都之所以会死亡,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只是因为没有及时发现中毒去就医。凶手用这种不确定的方法去杀人,我甚至觉得他杀人的心根本就谈不上坚定。简恭仕是死在自己房里的,我们在房里并没有发现类似于花都那种死亡布置,从现场情况来看,应该是凶手敲门,简恭仕掀开被子夹着烟去开门,又回到或者坐到床边什么时候又点起了一支烟,然后烟头落地。烟头落地的原因应该是简恭仕失去了意识。在这个杀人场景中凶手表现出了一种很决绝的姿态,这和花都那种情况大相径庭,这两个杀人场景中的凶手实在是……有些分裂。”
“难道凶手对我父亲的仇恨并不像简恭仕那么深刻吗?”
“很难说,也可能那个必死的陷阱已经被花都完全破坏了……再说回我刚才要说的话吧,花都之死看似简单,但并不是谁都能想到的,起码他要具有比较专业的化学知识,或是对氰化物的性质很是熟悉,我要不是被小惠点醒,也不会知道这一点。”
杜浙一脸惊悚:“齐哥!你说花都会不会是被小惠给……”杜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齐渊笑着拍掉杜浙的手:“胡说什么呢,你是凶手会把自己的杀人手法到处宣扬吗?”
“人不可貌相啊齐哥,贼喊捉贼也是常有的事。”
齐渊摇头,视线又回到了手中的蜜蜂标本,刚才在谈话时他也一直没有放下,他说道:“这种事情,想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吧,不是很难。我们以前做毒瓶的时候用到的原理跟毒死花都的原理是差不多的,只是我们不会想到杀人这种事情上去,所以我一开始也不会想到这个。但是如果是一个有杀心的人看到这东西,那就两说了。宋景,刚才我就是想问你,家里谁会对氰化物有如此之深的了解,又有谁能够拿到氰化物。”
宋景盯着齐渊手上的蜜蜂标本,面色凝重:“渠道方面,我也不了解,如果说道了解氰化物的特性……穆义、子罕、小惠……堂哥。”
齐渊把蜜蜂标本放了回去,正颜道:“具体说说。”
“终于还是缩小范围了吗……我们家早年间是主要做化工和金属的,现在也占了很大的份额,所以请的人才也都是这方面的。穆义是双料博士,化学工程和经济学……”
杜浙惊叹了一下:“跨度这么大。”
齐渊说道:“小孩子不要插话,世上能人很多,我那时候也有不少同学一边学生物一边双修经济的。”
“对,穆义在化学博士毕业了之后又花了几年攻读了一个经济学博士,听说他本科的时候就是双修的。”宋景继续他的话题,“还有子罕,忘了是哪个大学了,他不常提起,可能是学校不太好。子罕他也是一个化学专业毕业的硕士,不管学校怎么样,他的专业水准很高,所以在公司里也是一路升迁,年纪轻轻就做了实验室负责人。再来是小惠,刚才你也提到了。家里一共六个佣人,一个电工回家省亲两个多星期了。花都是专业的园丁,出身说不上多高,不过人很聪明,自学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以前聊起过,他希望在家里攒够钱之后可以开一个属于自己的植物博物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小惠她是附近农家的孩子,家里穷就辍学不上了,来到我们这里做工。她很喜欢看书,也非常用功。由于我们家的产业是这方面的,算是受我们熏陶吧,她也常常看这方面的书,时间一长,我都看不了的专业英文书籍她竟然能查着字典慢慢看懂了。我们还打算找个人接替她然后把她送到公司里培训去呢。她……应该也是有这方面的能力的。堂哥……宋元,他和我那个不学无术的堂弟不一样,或许是受到大伯那种沉稳的作风影响吧,他从小就是我们这一辈中学习最好的,学历也是非常有含金量的。”
齐渊用手指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叩叩”的声音,他勾起嘴角,轻声说道:“还差两个人吧。”
宋景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渊,一言不发。
齐渊还是说出口了:“还有文医生,他救过这方面的病人,也应该有一定了解。不过那不重要,宋叔叔……他应该才是这个家里对化学方面的东西最熟稔的吧。”
宋景表情不变,也没有出言反驳,齐渊又说道:“家里那么多书,你们都不常住在这,难不成那些书都是宋叔叔买来给小惠准备的?宋叔叔能白手起家做到现在,我不相信他是个对自己的产业一无所知的人。了解花都灌溉方式的人,应该只有这家里自己的人吧。如果花都在昨晚目击了什么……”
“不可能!”宋景断然否定,“他足不出户,不会有那个渠道弄到氰化物。”
“那你宋景呢,你也是公司内部人员,你怎么洗脱你自己的嫌疑。”齐渊身体前倾,露出带有侵略性的笑容,宋景一言不发。
杜浙紧张地左右看着气氛紧张的二人,却说不出话来。齐渊回身,笑着摆摆手道:“我只是在分析家里人的嫌疑而已,不是下结论。”这话说出,明面上是稍微缓解了凝滞的气氛,但三人却都各自沉默不语,低头沉思。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敲门声响起,是小惠那有些清冷的声音:“景先生,该吃饭了。”
杜浙逃也似的去开门:“走吧走吧,我和齐哥也在这儿,正好饿了,走走走,下去吃饭。”
杜浙滑稽的动作倒是缓和了三人之间的关系,齐渊和宋景展颜一笑,一并下楼。
下到一层后,人陆续到齐,但饭菜还没有上桌,这本不是这个大家庭应有的做派,只是现在人心惶惶,想来厨师也是失了方寸。齐渊见待在餐厅也无话可说,便打开餐厅通往外界的门,他与宋景闹了一次小小的不愉快,便到外面透个气。杜浙见齐渊走出去,也跟了上去。
宋景之前提起过,餐厅和内客厅外面是一个泳池,只是因为现在冬天结冰,又下了雪盖上了,所以看不见泳池的全貌。齐渊出门便看见了一排崭新的脚印,顺着脚印走过去是一处露台,一个男人正在倚着露台的栏杆望向远处。天空中已经没了太阳的踪迹,夜晚正要到来,又有厚厚的乌云把星月也遮挡,远处的山林显得寂静而又恐怖。
齐渊与杜浙走进,这男人原来是宋君的未婚夫婿岳子罕。齐渊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子罕,抽烟吗?”
“哦齐渊,什么时候过来的。谢谢,我不抽烟。”岳子罕没有察觉背后有两个人走过来,吃了一惊。
齐渊扭头把烟丢给了跟在后边的杜浙,自己又抽出一根点上。
“子罕,在看什么呢,怎么魂不守舍的。”齐渊也倚到了栏杆上。
“屋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
“没事的,”齐渊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用担心,等警察一过来,凶手就无所遁形了。”
“刚才大哥,我是说宋景,他又给警方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对方的进度,但是警方还在很远的地方,都没到上峁。”
“怎么会这样?”
“好像是警方的车在山路上打滑,冲出去了。”
“那人有没有事?”
“人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车子趴窝了,警察可能要步行几十公里才能过来。”
“这样……他们会有危险,这天气我看像是又要下雪了,路会很难走。”
“他们可能很晚才过来,如果下雪,可能明天都不一定能过来,齐渊你就不担心你自己的安慰吗?”
“现在人们的防范意识已经到达了顶端,把我带入到凶手的位置上去,除了在众人面前直接动手杀人,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了。”
“是这样吗……”
“宋君呢?她怎么没有跟你在一块。”
“君君她在餐厅玩手机呢吧,刚才一起下来的。”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好多了。”
聊了几句两人便陷入了沉默,杜浙似乎有话要说,可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开口,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突然,岳子罕开口:“齐渊,这山里的风景是真的很好啊。”
齐渊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话,现在天色阴沉,风景哪能看出来好坏,不过齐渊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确实不错,冬天银装素裹,干干净净,也不知道夏天又是如何壮丽的风景。”
“对啊,大雪一下,什么碍眼的东西都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景色,没有一点分别,倒是显得干净了。”
齐渊深吸了一口烟气,缓缓吐出:“大雪确实能将一切都覆盖,可在冬天藏起来的,终究会在春天露出来。就像人世间的罪恶,即使在寒冬之中藏匿,可等到那冰雪消融,一切都会被披露出来。”
岳子罕笑了,那笑容如同扫除罪恶的春日阳光:“说得好!一切罪恶都不会被永远掩埋,即使春天来得晚了些,可就像你今天扫去的那些浮雪一样,会有人来将这份罪恶揭露,让它大白于天下。希望以后有机会与你同行共同完成一项这样的事,那真是毕生也无憾了。”
说完岳子罕便带着笑容走了回去,齐渊转过身,后背靠在栏杆上,注视着岳子罕离去的背影。
“杜浙,你是有话要说吗?”
“这……齐哥,刚才你为什么那么逼宋景啊?”
齐渊歪着脑袋看了杜浙一眼,笑着说道:“还不是为了给你出一口气。”
杜浙一脸懵懂:“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为我出什么气?”
“哈哈,没什么,”齐渊笑了几声便收回了揶揄的笑容,“我确实有点怀疑宋平,之前简恭仕失踪的时候,他说简恭仕曾经在半夜进入过他卧房行凶,但这仅仅是一面之词,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最有可能进入简恭仕房间的人。”
“那他也没有办法把简恭仕背到悬崖那里去啊。”
“花都……”
“花都?”
“花都完全有这个体力,如果宋平许以利益,动机也可以说通,继而杀人灭口。”
“那宋叔叔阻止报警在逻辑上就说不通了啊。”
“那不一定,说不定是上上下下还没打点好呢。”
“齐哥你……一方面相信警察一方面又怀疑他们。”
齐渊叹息一声:“这是不一样的。”
杜浙低头垂目,默默抽烟。
齐渊把脑袋探到杜浙脸前:“嘿嘿,我就不信你想不到这个。另外……我还怀疑一个人。”

楼主 齐渊推理  发布于 2019-05-03 23:25:07 +0800 CST  

楼主:齐渊推理

字数:148807

发表时间:2019-05-02 03:47:4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02 15:36: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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