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天长】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四十二章

天尽黑了,天空中闪着很多很漂亮的星星,这让凤九的心情好了一些,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凌天死了,胭脂也恨自己了,凤羽军大伤元气,所有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全部发生了,她的人生坠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比当初被东华拒之门外还要痛苦,那么,从明天开始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好吧,这样想的时候,她冰冷的心里燃起了一点火热的希望。

凤九跟在东华身后,他们在芩国王都颂安城外的郊区...赶路?她看了一眼在前头走的优哉游哉的东华,他个子高,迈的步子都大些,自己跟在他身后三步并两步的蹦蹦跳跳踩着他迈过的足迹,突然,低头的她撞上了一座山。

“嗯!”她闷哼一声,捂住撞疼了的鼻子,帝君这走路说停就停的毛病真是万年不改啊?

东华在前头挑眉,又重新迈开步子。

“帝君,不是要带我去看凡间君王吗?我们不去皇宫反而到这寂静无人的郊区来做什么?”

“哪里寂静无人了?前面不就有户人家么?”

凤九闻言看去,果然有一户人家门前还亮着烛火:“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君王是什么样,看看百姓就知道了,先了解了解情况再说。”他这样说着,领着她往灯火人家走去。

“帝君,你不...换个模样么?”她上前几步,见他蹙眉回头面带不解,她好心的指了指他的头发,“帝君你这张脸是没得挑的,但是这把头发...你不要吓坏了人家凡人...”

他想了想,难得觉得她说的很是,于是伸手捏了个诀。

凤九在一旁等着看他会变成什么样,可是他捏好诀,嘴里念了几句词,放下手便往前走了。她诧异的跟上前去:“帝君...”

“听过修正术么?”

凤九愕然,修正术就是不改自己的模样而改他人眼里自己的模样,也就是若有人看见帝君也会是一个凡夫俗子的模样...凤九嘴角抽了抽,爱惜羽毛,像是帝君的作派。

“那我的凤羽花...”

“一并修了。”

凤九看他已经走到了人家门口,连忙上前几步像个小厮一样谄媚地笑了笑:“不劳帝君亲自动手,我来,我来。”

她砰砰砰的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吗?”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妇人略有些警惕的声音。

“大娘,我们是过路的,想借住一宿。”她用甜美的声音撒着娇道。

片刻,门板微微松开一条缝,里头的女人看起来有个四十来岁,紧张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东华:“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哦,我们是...是...”凤九哽了哽。

“从戚国来投奔亲戚的。”东华在她身后静静的开口。

“对,戚国来投亲的,赶了一天的路都没遇到客栈,大娘,您能不能收留我们一宿啊?我们天亮就会离开的。还有...”凤九慌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银锭子来,“请您帮帮忙好吗?”

妇人看凤九一脸诚恳,长得也很乖巧,身后的男子眉眼清俊,虽严肃了些但看起来却不像个坏人,最要紧的是她手里的那块银子,看起来份量够足。心中一挣扎,一咬牙,便敞开了门,换上了笑脸:“请进吧。”

“谢谢大娘。”凤九顶着纯真无邪的脸乐呵呵的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个简单,哦不,是简陋的房子,比凌天和雀儿的家还要破旧...想起凌天,她不由得敛起微笑,但她已经渐渐开始接受这个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了。

“我男人和我儿子都入王都了。”

“大娘你一个人在家啊?难怪方才见到我们的时候那么紧张。”

妇人摇了摇头,眼中有些许苦涩:“你们是从戚国来的,想必对我们芩国的事不大了解。”她这样说着,坐在方桌前的长凳上给二人一人倒了一碗白水。

凤九和东华安然坐下:“芩国怎么了吗?”

“姑娘,听大娘的劝,回戚国去吧,至少也要离开颂安城。”

“为什么?”凤九不解,“颂安可是王都啊,不应该是富饶繁盛,人人都向往的吗?”

妇人叹了口气:“国君病重前是吧。”

凤九看了一眼东华,他面不改色,只淡定的坐着,对二人的谈话也没有半点关心。

“国君病了?”

“是啊,病了四个月了,整个国家都乱套了。”

“怎么会呢?难道没有代为理政的人吗?国君没有儿女吗?”

“有,国君有九个儿子,不过国君病倒之后的这四个月里一口气死了七个,如今只剩两个了。”

“什么??”凤九惊得瞪大了眼睛,回看东华一眼,他还是没什么表情...

“仅存的两个国君之子,排行第二的善启王庆安和第三的安澜王思安都是王后红妆所生,善启王从小征战沙场,常年驻守边疆,最为国君所看重,安澜王不同,因为是王后幼子,出生的时候又逢难产所以王后一步都不让他离开,相处的时间长了,王后自然也更喜欢这个小儿子多些。有人说是善启王杀了七个兄弟,也有人说是安澜王杀的。”

“为了夺权吗?”

妇人点了点头:“国君的病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如今只剩两位王子,下一任的国君也不知是谁,颂安城里腥风血雨的,很快就要变天了。”

“难道国君没有立储?”

“没有,国君自病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4 20:11:00 +0800 CST  
“没有,国君自病倒之后一直晕厥不醒。”

“那么按照王后的意愿八成是要立小儿子吧。”

“可是善启王听闻国君病重之后带了三十万人马赶回了颂安城,兵力如此雄厚,只怕王后也奈何不得他,如今场面僵持,也不知道最后会成什么样。”

“那大叔和令郎去颂安城做什么了?”

“国君病了,安澜王下令在城中给国君建一座高塔。”

凤九嘴角轻轻抽了抽:“不会是要拜天上的神仙,请神仙保佑国君吧。”

妇人的眼中带了一些惊喜:“姑娘可真是聪明。”

凤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哽死,什么年头了,还有人信这一套?又看了一眼一旁的东华,心道天上最大的神仙此刻就坐在这儿呢,也不知他听了心里会不会觉得好笑,她这样想着,端起面前那只干净的破碗,倒是毫不介意的喝起水来。

“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妇人这样说着,看了一眼她身旁的东华,“大娘家里贫寒,只有两间房子,不知这位公子是...你夫君?”

“噗——咳咳...”凤九一口水喷了满桌,她一愣,连忙从怀里掏了方罗帕来擦,假装没看见东华蹙起的眉和眼中的...嫌弃?她想起团子管东华叫哥哥的事来,连忙道,“大娘,你误会了,这是我哥哥。”

她这样说着,东华眼中的“嫌弃”更甚,眉头也更紧了些。

妇人眉开眼笑的拉起她的手来:“小丫头,大娘和你一见如故,你生得又这样好看,不知,许了人家没有啊?”

凤九微微一愣:“还没...”

“那可巧了,大娘的儿子今年刚满二十...”

凤九听得浑身一颤,连忙亲热的拉上东华的手,低下头,一脸娇羞道:“大娘真是过来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其实这是我的...我的...其实我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才从戚国跑出来的。”

“私...私奔么?”

凤九对上妇人的眼睛,甜美一笑:“是...是啊。”

妇人也不记仇,跟着笑了笑:“倒是郎才女貌,是大娘家没福气了。不过...”她打量了一番东华,“你这位郎君眉眼生得极俊,气度也不凡,你父亲为什么不答应你们在一起?”

“因为...”凤九绞尽脑汁起来,她阿爹曾经说过,她白凤九要嫁人,夫君必得满足四个条件,其一,必得三世荣华,白手起家的不行,没依没靠;其二,不能嫁个莽夫,架打得太好的不行;第三,必须身居要职,游手好闲的不行;第四,长得要俊俏,这样以后生下来的狐狸崽子才好看,太丑的也不行。这么一算下来,帝君他老人家只过了最后一关啊,“因为我阿爹要我嫁个当官的,他没有饭碗,不行。”

“为什么一定要当官的啊?”妇人瞪大了眼睛,“不当官的儿郎里也有许多优秀的啊。”

“是...”凤九赔笑着点头。

妇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你们是小两口,那今夜就住我儿子的屋子吧。”

“嗯?”凤九讶然。

妇人笑了笑指了指右边那个黑洞洞的房间:“早些睡吧。”

说完,便打着呵欠回了左手边的房间。

“大娘...”凤九起身,呆立当场,看着淡定的走回房的大娘,再看了看同样淡定的也走回房的东华,驻足片刻,左右看了两眼,最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朝右手边走去了。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4 20:12:00 +0800 CST  
只能从手机上发了,格式不好看,另外谁能解答一下为什么我电脑进不了贴吧啊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4 20:12:00 +0800 CST  
今天没有了大家看完了就早点洗洗睡哈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4 21:47:00 +0800 CST  
第四十三章

“关门。”她刚一进屋,就听到东华的声音这样传来。

“哦。”她傻愣愣的转身,将门关上,再回头看了一眼简陋的房间,一个房间里除了塞下了一张床也没有两步路的空间了,凤九挑了挑眉,想着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睡过这么小的房间,若是东华睡床上她睡地上也行,不过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而且他只要一下床,一脚刚好能踩在她身上。再看看那张床,窄的委实不像话,今晚怎么睡看来是个问题了...

沉默许久也不见他开口,凤九只好试探性的问:“要不...我睡地上?”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

凤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如果是墨渊师傅在一定会让自己睡床他睡地上的,地上多凉啊,哪是一个女孩子该睡的地方?不过总算得到了一个解决方案,也好,也好。她这样宽慰着自己,到处找些柔软的东西铺一下,然后往地上一坐,想试试看够不够软时,就听到东华又开了口。

“刚才我进门时看到外头地上盘了两条蛇。”他极淡的开口。

凤九一激灵,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小脸惨白惨白的,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吓唬我。”

他优雅的挑了挑眉:“嗯,我吓唬你的,你别信。”

凤九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尴尬的看了一眼那张拥挤的床:“那个...呃...也不知道帝君这么多年来有没有试过将床分给别人一半...”

“没有。”他无辜的摇了摇头。

“没有没关系,万事都有第一回。”她赔笑道,“你看这也快入秋了,夜里肯定很凉...”

“拿你暖被窝么?”他认真的问。

“胡说。”她皱眉严肃的说道,想了想外头的一对蛇兄弟,又立刻变出笑脸,“这样吧,我变个原身,我的狐狸毛还是挺暖和的。”

“那你还是睡地上吧,半夜睁眼看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我害怕。”

凤九只觉一口血哽在了喉咙口,她正满脸惆怅着,见他抬起了右手,银色的光芒顺着他莹白如玉的手指像流水般缓缓流向床幔,只一瞬的功夫,她发誓她看到了太晨宫他寝殿里的那张床!宽大到五个凤九排排躺都有余的罗汉床外飘荡着紫色的鲛绡纱,也不知是怎麼塞进这么小的房间里的,东华撩开一片通天鲛绡朝床塌边走去,他足下经过之地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毯子上还有一个莲花炉,他弯腰,轻轻拨弄了一下炉子,有袅袅青烟飘了出来,是他喜欢的白檀香,他走过去,将外衣褪下,上床,躺下,长指挑开一床冰心罗的薄被轻轻披上,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睡个觉而已,要这么讲究么?

“你要站到天亮吗?”

隔着紫色的纱帐传来他的声音。

“啊?哦!”她撩开帘帐走上前去,他闭着眼睛,这很好,因为她有一点点脸红了。她脱了雪缎鞋,踩上他的床,越过他的身体,隔了两个人身安静的躺下,又从旁边扯了另一床被子来裹着自己。她偏了偏头,看了一眼闭眼的他,面色沉静下来,如果...如果能伸手抱一抱他,如果他能伸手抱一抱自己,如果能在他怀里睡上整整一晚的话,她的人生应当就此完满了吧。凤九想到这里,用力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的,她不能再动这样的念头,她一定要克制自己。

她皱着眉睡去,有些许委屈,因为她的世界还不算圆满,但更多的是知足,能有今日已经是万幸了,人不可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所求的事情是希望和东华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但如果老天爷不答应的话,她现在也愿意退而求其次,她希望他能平安,他们两个都平安,她会一生不嫁人的在青丘守望着他,如今这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已经达成,求仁得仁,是谓幸福,她不敢贪心,她怕贪心的话老天爷会将已经得到的也收走。可是...她真的想抱抱他,哪怕一次,再感受一次他怀里的温度也好...

东华支起手臂,看着睡梦中有些委屈的凤九轻轻皱起了眉,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起右手,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心。他是自私的,因为只要他的一条咒语凤九就可以将往事全部忘却,就可以将他也一并忘记,但他做不到,宁可看她这样隐忍,这样痛苦着,却不忍让她忘记自己。

一夜,就在这样的心事里慢慢过去。

早上东华起来的时候凤九已经不在身边了,他略蹙了蹙眉,起身看到床头边一纸书信,是司命的事情办妥了吧,他展开来看了看,又在床边小坐了片刻,然后披了外袍走出房门,在厨房里找到了絮絮叨叨和那位大娘说着话的小狐狸,她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到了凡间,她好像忘了自己是青丘的女君,忘了她曾经经历过的那场战役和手上的鲜血,这很好。

“所以善启王重武,安澜王重文吗?”

“是啊。”妇人笑吟吟的点头,给凤九打着下手,“善启王是军旅之人不苟言笑,但安澜王要温柔得多,有一回有个老人家惊了他的车架,他的仆从正要出手教训却被他拦了下来痛骂了一顿呢。”

“看来他人挺不错的啊。”

“而且生的还十分俊美。”

“果真吗??”凤九满脸惊喜,喜悦之情从眼中蔓延出来。

东华在身后轻轻皱起了眉,她大概忘了下凡来是做什么的了。

“善启王生得像国君,国字脸,板正的很,但安澜王生得像王后,王后红妆是我们芩国最美的女子,嗯,我瞧啊,你的容貌倒是可以和王后媲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5 14:42:00 +0800 CST  
你的容貌倒是可以和王后媲美一番。”

“嘿嘿嘿...”她挠头傻笑。

“所以你想想啊,安澜王一个男人生得该有多俊!”

凤九微微仰头想象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大约有她小叔白真的容貌了吧,她小叔可是四海八荒里最好看的男人,当然了,帝君除外。

“凤九。”身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凤九回头看去,刚睡醒的男人似乎心情不大好,难道是她话太多吵醒他了:“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啊,我醒的早,想给你做一顿早餐来着,刚好大娘也醒了,我们就聊起来了。”

东华看向她手里正忙活的事,眉眼不动声色的柔和了几分:“能吃了么?”

“能,能,我这就端出去,你先坐一下。”她笑吟吟道,然后和大娘一趟一趟的里里外外跑着,很快就将整个方卓都堆满了。

“我说丫头啊,一顿早餐,大娘家只有这么点食材,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多东西来呢?”

凤九咬着筷子傻笑:“我从小不会别的,就是厨艺还不错,大娘你尝尝。”

妇人笑眯眯的点点头,夹了一筷子水晶糕看了看:“模样生得真俊,都舍不得吃。”

“大娘,你说是安澜王生得俊还是我这水晶糕生得俊?”凤九淘气的问,丝毫没看见旁边的男人眼里冷漠的两道光。

“都俊,都俊。”妇人忙不迭道,张嘴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糕点又不粘牙,还带了淡淡的桂花香气蔓延在唇齿之间,她一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精致的点心,看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大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不过,太奢靡了吧。”

凤九看了一眼面若冰霜、动作优雅、举手投足皆可入画的用着早膳的东华,笑着压低声音在妇人耳边道:“大娘你不知道,他这个人讲究着呢,没个十来二十样东西根本不愿动筷子。”

谁知东华耳朵尖的很,闻言皱眉将目光扫来。

妇人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凤九也跟着笑起来,然后埋头用膳了。

好像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一顿早餐了。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5 14:42:00 +0800 CST  
第四十四章

“去善启王府或者安澜王府?”

用过早膳,凤九和东华向大娘辞行往颂安王城里去了,才刚入城门就听东华说要她入王府,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难道你要去皇宫?让那个话都不能说了的国君教你如何作一个合格的君王?”东华对着她微微挑眉,又转头看向气氛有些紧张的大街,“未来的国君就在他们二人中间,你随便挑一家吧。”

“那当然是安澜王府啦!”她不假思索。

东华微微蹙眉看向她:“原因呢?”

“呃...”她支吾了一阵。

“因为他长得好看?”眉又抬高了几分,眼里有些许陌生的不屑。

“不是。”凤九笑着拖长了尾音,眼神有些心虚的飘向别处,心里却犯嘀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帝君自己,如果现在是两个姑娘家要他挑他也会挑长得好看的那个吧。

“去善启王府吧。”他替她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凤九一惊:“可是他一连杀了七个兄弟啊!”

“你怎么知道是他杀的?”

“直觉!”她握着两个小拳头义愤填膺道。

“都说女人的直觉最准,但不知道狐狸的直觉怎么样。”他蹙眉沉思,觉得这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我对到底是谁杀了这七个人以及最后是谁会夺得君位甚有兴趣,你入王府作个书房侍女替我查看查看,回头好说个故事与我听。”

“可是他杀人如麻,你也不怕我有危险啊?你那个天罡罩虽然好使,但我又不能召唤它出来保护我...”话还没说完,东华右手轻轻抬起,斜对着她轻轻并起二指,一道红光从他指尖倾泻而出,将她周身轻轻围了一围,一条朱红色的披帛搂过她的腰轻轻落在了她两臂之间。

她惊喜的目瞪口呆。

“忘仙罗,非要有上神的功法才能勉强破得开,除非这个善启王是墨渊变的,否则就算是折颜,也得花点时间才能伤得到你。还有什么借口?”

“送我了吗??”她一双眸子里闪出异样的光彩,这种朱砂一样的红色正是她的最爱啊,而且她已经有了墨渊师傅的雪舞青霓剑,此刻正差一样防身的法器!一时激动之下早将小时候爷爷教诲她不能无故收他人厚礼的话抛回了青丘。

“嗯,赏你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哎呀,一个故事能换这么个宝贝,简直太占你便宜了,帝君,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呢?”她笑眯眯的摆弄着那条凡人看不见的披帛,“这样吧,你还想听什么?我保证把善启王府所有的秘密都给你打听出来!连善启王最爱哪个小老婆都能告诉你。”

“看来,和司命在一起你还是很有长进的。”

“好说好说,司命与帝君并称九重天上两部会移动的全书,虽说帝君是会移动的法典而司命是会移动的八卦全书,但这两样东西我觉得都很重要,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有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祖宗三代的秘辛也很有可能是制敌的关键,帝君你说是也不是?”

东华面容僵硬的笑了几声:“女君果然见解独到。”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如今看问题愈发深刻了。”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善启王府门外,略微有些陈旧的王府,门口站着一队重兵,个个面目严肃冷漠,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东华的右手隔空轻轻抚过凤九的眉心,又加了一道修正术:“以后你就住在王府里。”

“那你呢?”她收了之前的玩笑,有几分不安。

“我会在后花园里施叠咒术,若有事就来寻我。”

她这才安心的微笑:“那就好。”

然后尾随着他朝王府大门口走去,有他在,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拒之门外。

果然,守门的一队人看见他二人到了连忙朝他们拱手:“公子,小姐。”

“嗯。”他轻轻嗯了一声,给足了他们脸面。

“陆先生早就交代下来了,说今早尚书府的小姐会来王府做客。”领头的男子脸上多出一点笑容来。

东华看了一眼凤九,才对那人道:“父亲交待了,舍妹来善启王府只做个书房侍女便可。”

“那如何敢当呢?”

“舍妹骄横,父亲忧心不已却因是掌上明珠所以管教起来力不从心,善启王是军旅之人,听说没有调教不了的士兵,劳烦王爷替家父好好管教这个丫头,若不听话,只管鞭子伺候,不必手下留情。另外,父亲既然决定站在善启王这边也得给出点承诺才显得出我们尚书府的诚意不是?”

“公子言重了,尚书大人人品贵重,我们善启王府怎敢向尚书府讨一个承诺呢?尤其,还是这么珍贵的承诺。”

“这番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王爷的意思?”东华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的问,“莫不是嫌弃舍妹过于顽劣?”

“不,不不,绝没有这个意思。”那人连连摆手,赶忙改口道,“那么就请公子和小姐入府吧,我家王爷和陆先生都去军营了,晚膳过后才会回来。”

“我就不去了,舍妹交给你们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说完便看向拽着自己袖口不肯松手的凤九。

凤九一听说那个什么劳什子王爷没有调教不了的士兵,又听东华说尽管调教,不听话就鞭子伺候早吓得六魂无主,天啊,这不是跟送她回她阿爹那没区别么?难道真的要抽鞭子?她耍赖的紧紧攥着东华的袖子生死不肯松手。

东华挑眉看了一眼她的两只手,嘴边露出一点笑容:“谁让你不听话的?这回知道怕了?迟了,快进去吧。”

她明明拽得那样紧,可他袖子微微拂过她的手她便什么都抓不着了,抬起头来看他轻快的对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入府,她心里赌了一口气,闷闷不乐的跟着人走了。

东华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拐了个弯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去。

“帝君何苦吓唬小殿下,小殿下方才脸都白了。”司命被东华召唤而来,与他一道转个弯隐入巷中,又捏了个诀隐了身形,穿墙而入进了王府,远远的跟着凤九朝书房走去。

“吓唬吓唬她她才会小心些,谨慎些,庆安是领兵之人,虽于人情世故上笨拙了些,但看人十分精准,免得她露馅。”

“帝君为了栽培小殿下也是煞费苦心。”

“她如今心结难解陷入迷局,不好再亲身经历磨难了,且让她做一场梦,看一看旁人的人生,一来放松一下自己,将凌天的事情暂忘一忘,二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看自己看不清楚,看旁人总该是好些的。我也不想她心里的结一辈子也解不开。”他这样说着,又不忘叮嘱司命,“我会在后花园里施叠咒术,将临华殿搬到这儿来,平常喝喝茶看看书,你在她身旁多看着些,别让她出什么事。”

“是。”司命拱手称是,想了想又道,“不过帝君刚才给小殿下施的那个修正术...小殿下长得也...太普通了些吧。”

“她的脸过于瞩目了,一会儿别抢了颂安城里其他三位小姐的彩头,你倒是提醒了我,有空的时候把城里的状况和她说一说,别叫露了马脚。”

“是。”

“南荒怎么样了?”

“魔族七君重新迎回始祖少绾自然是大喜事一件,但始祖在帝君的劝说下暂时停止与天族之间的纷争让几位魔君颇为不满,如帝君所料,眼前的平静都是暂时的。”

他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如果魔族果然和天族打起来的话,帝君该如何两全?”

“什么两全?”

“帝君迟迟不肯给个明确的答复,于正魔两道间徘徊不定,天族许多人已经是敢怒而不敢言了。”

“随他们去吧。”他毫不在意的说着。

“帝君就不心疼自己的名声么?”司命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问着,其实他是有些心疼的,帝君并不是天族人,在天族也没什么朋友,并没有一定要帮天族的道理。当初帮了天族一场,将天地共主的位置让给了天君,天族却有些不知好歹的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责怪帝君今次态度模糊...好在天君天后什么都没说照样供奉着他,墨渊上神、白止帝君和折颜上神也依旧对他恭敬友善,这多少是些安慰吧。

“名声?”他对于这两个字有些许陌生之感。抿嘴轻轻一笑,正因为他无父无母,正因为他非神非魔,小时候也曾以为这样的自己有了更广阔的选择范围,但后来才发现,自己入了天族便要被魔族指责,入了魔族便要被天族指责,三十六万年的取舍、矛盾、误会从不停歇,他慢慢悟出一个道理,他堵不住一个人心里头的想法,但是他可以堵住一个人的嘴让他不敢说,方法很简单,就是手里那把苍何。他那令人高山仰止的剑术和高深莫测的谋略让他多年来自带不怒而威的强大气场,也让他多年来高高地坐在众人的头顶上,而高处不胜寒是自古以来的定律,他不会跟命运斤斤计较。

目光落在前头那个柔软的女子身影上,他眉眼间的冷漠如春雪般渐渐融化,高处是不胜寒,可老天爷对他还是疼惜的,三十六万年的孤苦到底还是换来了这世上最甜蜜的礼物。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5 20:41:00 +0800 CST  
今天手边有事 所以来晚了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5 20:49:00 +0800 CST  
第四十五章

陪着东华在后花园里安顿好了之后,司命二话不说拔腿就去书房找凤九,城里的情形他奉帝君的旨意于前两日开始着手调查,今早趁帝君还没醒的时候悄悄放在了床头,帝君从中为小殿下选了个合适的身份,这是一个可以旁观的身份,不必过于介入其中,想来小殿下会有一场...好梦?

入了书房看见那个在书架前百无聊赖东翻西看的女子,随手一翻,觉得没趣扔在了后头的地上,魔爪又伸向另一排柜子。

司命轻轻一笑:“小殿下的举动可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呀。”

“谁?!”她吓了一跳,连脑子都抛在了后头,四海八荒里的人若不是叫她凤九女君便是直呼其名,还叫她小殿下的不过司命一人,她回过神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问了一句,“司命?”

司命现了身形,拱手对她轻轻一拜。

她有些雀跃的上前拉着他的手蹦了蹦:“真是你来了啊?你来了就好,帝君把我一个人抛在这了。”

“帝君让我来小殿下身边照看照看,提点提点。”

“这句照看的话说的还算有分寸,不过,我哪里需要提点了?”她不服气的看着他。

司命觉得眼前的小殿下真是好熟悉啊,卸去了女君的身份,卸去了一身沉重的担子,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依旧天真烂漫,但无形中又有了一些变化,她仍然活泼,却不像从前一样只有活泼,眼眸深处多了一分寂静,那是命运留下的残酷痕迹,一道不会褪色的伤疤。

“小殿下可知自己是谁?”

“青丘白凤九啊。”她不假思索,说完才愣了愣,“啊,对了,我现在是尚书的女儿,可是帝君没告诉我我叫什么。”

“以凤为姓,单名一个九字。”

凤九莞尔一笑:“总算改的不是太离谱,不然别人叫我我也反应不过来。”

“小殿下的父亲是芩国户部尚书,是个干实事的人,官场几十年浮沉,从不参与任何党争,这是第一次。”

“我父亲那双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会选择善启王呢?”她微蹙了眉,“难道,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两位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小殿下日久就能见人心了,此刻暂且不提。善启王府和尚书府的结盟让小殿下来王府伺候王爷笔墨并不是善启王提起的,而是他座下的谋士陆离,此人小殿下日后会经常碰见。”

“他是个好人吗?”

“这个...小仙不知道。”

“小气鬼。”

“......”司命无奈的背起黑锅,“再说说小殿下吧,颂安城里最亮眼的风景是琴棋书画四姑娘,尚书府的小姐善琴,这和小殿下不谋而合,也算是帝君为小殿下挑选这个身份的其中一个原因吧。另三位,护国公连卿的女儿连理,善棋;太傅韩佩的女儿韩清澈,善书;最后一位是右相云逸的女儿云翦翦,善画,云翦翦如今是安澜王的侧妃了。”

“这么多人我怎么记得住啊?”

“这些人小殿下日后都陆续见得着,见面之后可千万不能装作不认识,会露馅的。”

“可我都没见过她们,怎么能认得出来呢?”

“这个好办,颂安城里气度不凡的女子不过你们四人,其中韩小姐和连小姐算是国色,略逊色一些的便是安澜王妃,而韩小姐气质文弱,连小姐的父亲护国公手握兵权,连小姐颇有几分小殿下的英气,小仙这样说小殿下可能分辨得出...”

“你等等...”

“嗯?”

凤九皱起了眉:“有我白凤九在的地方,居然还有两个女人敢称国色?”

“呃...”司命看了一眼帝君留下的修正术,一张微微有些泛黄的平凡到过目就忘的容颜,“其实人的模样也并不是很重要。”

凤九从鼻子里叹了口气,对于这个极有自信的方面就不再多计较了。

“这么多女人纠缠在这里头,父亲又都是高官的话,安澜王娶云翦翦也不过就是联姻,为了拉拢她父亲吧。”

“出生贵族的儿女,婚姻里真不真心是最不重要的,至少,对于贵族男子而言是这样,但他们之间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小殿下可以自己看一看。小仙来是要告诉小殿下一声,小殿下必须放下过往,就当是借了尚书小姐的身份做了一场梦,行事举动不可再如刚才那般了。”

凤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满地凌乱的书籍:“哦,好,我知道了。”

司命看她乖觉的弯下腰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自己方才的烂摊子,温婉的笑了笑,捏了个诀,消失不见了。空荡的房间里徒留凤九一人,她不得不想起一点过往的心事。恐惧总是无孔不入的想要控制她,推到她,她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起凌天死前的那张脸,她已经能分辨得出对错了,也知道自己没有做错,那么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又在逃避什么呢?心绪渐渐不宁,她本能的闭上眼睛,双手又要抬起时,帝君的话窜入了脑海之中:这世上从来没有一种成长的路径叫作逃避。她记得那晚的他,很温柔,不管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指尖的温度,她想,在这样一条鲜血淋漓的道路上有他的陪伴,老天爷对自己总算不是太残酷。

她一面理着凌乱的书籍,看到书架上的书并没有分门别类就顺手整理起来。这些天她听了很多道理,抄了很多佛经,可是心伤并没有愈合,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如这书架一般凌乱的心被东华一双温柔的手摆布得渐渐平静。时至今日她才恍然大悟,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言不语的支撑着她,连带她入凡尘也一样,他说或许借别人的故事能治愈自己的伤。凤九的嘴角微微抿起,她有些好奇,这会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能治愈她的伤,那应该是个甜蜜的梦境吧。

“谁让你乱动本王的书架的?!”一道不怎么友善的声音传来。

凤九手里还拎着两本书就回了头,来人一张国字脸,肤色有些暗,应该是常年戎马的代价,脸色也不好看,暴怒明确的写在了上头,但其实看五官倒还算凑合。

“你就是凤韶的女儿?”

能在善启王府自称本王的人自然没有第二个,只不过他这样猖獗的语气,若是换了她自己的身份的话,定要回他一句: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可是,此刻她不是白凤九,她是凤九。

“凤九见过王爷。”她的膝盖微微屈了一屈,抬头挺胸,不卑不亢的对上了他冷漠如冰的眼神。

“难道从小没人教你规矩么?谁准你在别人的府上擅自做主的?”

这是在骂她没家教?

凤九高傲的眉轻轻挑了挑:“凤九来王府听说是伺候王爷笔墨的,那么这间书房就该是凤九日后常居之所,书房里的一切都该由凤九来打点,别说王爷的书架乱得这般没有章法,就算是井井有条,想来,府上其他人没资格碰这些书,凤九也是有资格的吧。”

庆安难免有几分惊讶:“倒生了好伶俐的一张嘴,只是尚书大人好教养,教出来的女儿却不怎么样,连女子以柔顺为美不以强辩为能都不知道。”

凤九的目光也跟着冷漠下来,她白凤九这辈子被谁这样怼过?好在昔日跟在帝君身边学了一招半式,不然,岂不是要吃哑巴亏?

“父亲说我入王府跟在王爷身边学习伺候不是王爷的意思,王爷是清高之人,不屑与人为伍。”

庆安没有接话,但是下巴微微抬高了两分。

凤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么,我跟王爷打个赌,赌清高的善启王不敢将我一个弱女子扔出王府。”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6 19:58:00 +0800 CST  
第四十六章

她赌赢了,就在他正要发怒将她扔出王府的时候陆离出现了,陆离将他拉到一旁说了片刻功夫的话,回来之后他虽然还板着一张脸但到底没有将她赶走。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呈一时之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凤九的右手捏着墨条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左手心疼的上前去托了托酸痛的右臂,看了一眼在书桌前看书的男子,又看了一眼外头渐浓的夜色,心里不住的叹气。

“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趁早回去。”他没有抬头,只是很冷漠的这样说着。

凤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来:“王爷和我爹有盟约在身,我知道王爷不乐意教我,说实在的,王爷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也不想留下,不过,为了两府的盟约,咱们都各自辛苦,谁也别嫌弃谁了,忍忍吧。”

庆安皱着眉从书上抬头看向她那张平凡到极点的脸,她这是哪里来的胆色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磨了这么久的墨了,王爷,您一个字都没写。”凤九不屑的看了一眼他桌上空白的纸。

“磨得不是墨,是你这个人。”他也不屑的回看她一眼。

凤九微愣,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嘲讽,他是说自己性格浮躁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这回她却并没有回嘴,反而轻轻笑了笑,右手继续在砚台里画圈圈,磨墨真的能让人静心吗?

正想着,外头飘来了饺子香,她扭头看去,陆离端了一盘饺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他长了一张儒生的小白脸,见人总是笑盈盈的,身上一件灰色的袍子丝毫不引人注目,只比她略高半个头,是个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人,但司命说陆离是庆安的谋士。

“哟,凤小姐还在啊。”

“叫我凤九就行了。”凤九平静的说道,眼光从他身上挪回,看回手下的墨条。

“殿下,晚膳在军营没顾上吃,此刻进些饺子吧。”

庆安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书放下,陆离将饺子放在庆安面前,又看了一眼凤九:“凤小姐要不要来点?”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6 19:59:00 +0800 CST  
凤九摇了摇头:“我不爱吃饺子。”

“那小姐想吃什么?”

“我爱吃鸡。”她依旧是平静的说着一件平凡的事,但眼前的两个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愣了愣,陆离转眼倒是又笑了,庆安的眉却皱的更紧起来,凤九不明所以,仔细想了想才觉出其中关窍,大约一个千金大小姐被问起爱吃什么的时候一般都会说些荷叶粥、莲花羹、木兰糕之类的...不过,她懒得解释。

“凤小姐果然真性情。”陆离赞赏的笑着说。

“爱吃鸡就是真性情?”凤九嗤笑一声。

“父王的病怎么样了?”庆安倒是毫不介意眼前多了个外人,直截了当的问着陆离。

陆离敛了玩笑,面色有些沉重:“还是没有好转,王后命禁卫军围住国君的寝殿,如今连咱们的人想进去都艰难了。”

庆安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殿下,再吃两口吧。”他轻声劝道,“在军营用膳的时候刚好清澈小姐来了,您刚吃了两口就扔下筷子回了王府。”

凤九的耳朵尖了尖:“韩清澈?”

陆离看向她,有几分诧异:“对啊。”

“她一个太傅家的千金小姐跑到军营里去做什么?”凤九不解的问。

陆离笑了笑:“除了冲着咱们王爷还能因为什么?”

凤九惊得下巴都要跌下来,不会吧,那个文弱的号称国色的韩清澈居然看上了善启王么?她低头看向坐着的庆安,这个父亲一病就立刻带了三十万人回王都、与亲生母亲关系都有几分紧张、传闻中杀了七个兄弟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凤九浑身打了个哆嗦,都说美人爱英雄,没想到颂安城里的美人居然爱枭雄,真是眼睛不好使。

“说起来安澜王一直很喜欢清澈小姐。”陆离拿眼瞧着他家主子。

“这与本王有什么关系?”他冷漠的说道。

陆离讨了个没趣:“是没什么关系,我也知道王爷的心思从不在儿女情长上,只不过咱们与安澜王对持已久总是没什么成绩,王爷不如将清澈小姐娶回来,挫挫安澜王的锐气。”

“我与思安之间的成败,不必牵扯一个女人进来。”

“王爷这样说可是怜香惜玉了?”

“陆离,我的心思绝不瞒你,我对韩清澈,没有你以为的那些想法。”他坦然道。

凤九心里又一惊,乖乖,安澜王身上可是贴满了好人标签,还天生自带一张英俊的小脸蛋,又温柔又孝顺的,这个韩小姐的眼睛绝对是有问题!

“庆安,你不是普通人,你的婚姻也不应该建立在男欢女爱的基础上。”陆离难得严肃起来。

“这样的话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了!”他有些烦躁的拍了一下桌子,果然是习武之人,桌子猛地一震,连盛饺子的盘子也震了震。

“我说了那么多遍你愣是听不进耳里。”陆离轻轻蹙了眉,“本来我们手里有三十万大军,你一句话的事情,什么人拿不下来?”

“你别忘了护国公手里也有兵权,连理喜欢思安不是一两年的事了,护国公对此女宠爱异常,虽然现在没有表态,但是站在思安那边是早晚的问题。”

“护国公手里的兵能跟你比么?”

“还有戚国。”

陆离沉默了下来。

“舅舅跟戚国一直有联系。”庆安的脸上有些疲倦,“何况,我不想用这样的方法去赢。”

“庆安,此刻不是你君子的时候。”

“我知道。”他安静的说,“但人总要有点良知,有点感情。”

“感情?连王后,你亲生的母亲都防贼一样的防着你,你和谁谈感情?”

凤九在一旁听得咂舌又尴尬,咂舌是因为她们神仙界里从来没有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怎麼亲兄弟能杀成这个样子,还有亲妈防孩子的...她娘亲疼她都入了骨了。尴尬是因为自己毕竟是刚入王府的一个局外人,这样隐私的事情,他们两个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得这么溜呢?难道...她竟然错判了么?

“夜深了,你退下吧。”似乎是提起了他不愿听的事情,他没了计较的心思,只淡淡的让她退下。

凤九刚好扔下墨条回房去睡。

她走出房门,外头月色很亮,将她的影子印在地上,四处无人,寂静无声,只有她走路的一点点足音,此刻听起来心里痒痒的,她脚步轻盈迈开两个舞步,看影子里的女子仙姿绰约,但又觉得只影有些孤单,苦笑了笑回了管家给她准备好的厢房。睡前想去后花园看一眼东华,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看书,还是已经睡下了,手边有没有热茶...凤九醒悟过来,用力摇摇头,这不是她应该去关注的问题。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房内一片漆黑冰凉,一只腿刚迈进去就觉得森冷,独自杵在门口好一阵,素白的手用了几分力握着木板门的边缘,心里剧烈的挣扎起来,最后,她将门板阖上,朝后花园跑去。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6 19:59:00 +0800 CST  
第四十七章

她听到了自己胸膛里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跑过了,青丘女君的身份给了她诸多束缚,一举一动都不能再简简单单的代表自己,因而这些年来她多了些端庄娴静,可是骨子里的她是没有变的。

她一路朝后花园跑去,明明知道不应该和他过份亲近,隔岸相观应该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可是...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她怕黑,她怕陌生的环境,她心里的伤还没有好全...总之,她想见他,想靠近他。

沿着曲径通幽的小径,两旁的竹叶在夜风中梭梭作响,像她此刻乱透了的心,一会儿见面他会说什么呢?会不会怪她任性的去找他了?过了月亮门跑入后花园,她看见了紫色的鲛绡纱包裹住的那张卧榻。她的脚步缓了下来,小嘴微微张着吞吐着不均匀地呼吸,明明白天还在一起,明明昨晚还睡在一起,可是短短几个时辰没见她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漫长。她走上前,有些紧张的双手轻轻拂开纱幔,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他单腿轻轻曲起,左手枕在脑后,双目轻轻闭着,一头银发散开在枕头上,凤九不得不感慨这个天地而生的男人拥有的一张脸的确比所有人都更出众几分,那是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容颜,是一张一直魅惑着她的脸,一遍一遍的拨动着她的心弦的脸。看见他,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她无声的挽起一个温柔的微笑,自顾自的脱了鞋,左脚踩上床,右脚跨过他的腰,左脚抬起刚要跟着向前迈过,有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这大半夜往男人床上爬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

凤九被吓了一跳,右脚立在床上成了个金鸡独立的模样,左脚可怜兮兮的吊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她别过脸,心虚的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那个...我吵醒你了?”她略有些尴尬的说。

“你说呢?”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有几分滑稽的动作,曲起的右腿放了下来。

凤九反应过来,连忙将脚放下,和他隔了半个人身坐在床上:“你不是要听故事吗?我讲故事给你听啊。”

东华轻轻蹙了蹙眉:“你以为我是你?睡前还要听故事?”

“不是你今早说的吗?对善启王很有兴趣让我打听清楚了之后跟你讲故事啊。”

“所以你大半夜的跑一趟就是为了给我讲故事?”

“是啊。”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天的时间,就打听清楚了?”他坐起了身,右腿重新曲起,右臂耷拉在膝盖上,悠闲的看向她,“那就说说吧。”

“其实我今天隐约觉得这个庆安或许不是什么坏人。”她仔细想了想才这样说,“他好像是个很坦荡的人,我今天第一次和他相遇他就能毫无顾忌的当着我的面和他的谋士说体己话,这样磊落的行径一定是君子才能做得到的。”

“难道不容许他在你面前做一场戏么?”

“做戏给我看?为什么?图什么呢?”

“你忘了自己是谁还是忘了你爹是谁?”东华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或者你不大清楚户部尚书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个...大官?”

“官倒不算特别大,但是他是朝廷的钱袋子。”

凤九瞪大眼睛:“他是管钱的啊??”

东华略一颔首:“没有钱,什么都是徒劳,就算你有三百万的兵也养不起,所以这个官职一般的户部尚书着实是个香饽饽。”

“我的天啊,原来咱爹这么重要。”

东华的眉紧了几分,看了一眼还沉思在官职里的小狐狸,想了想,不打算计较。

“爹一定是个好官,司命今天告诉我说官场沉浮几十年他从来不参与任何党争。”

“凤韶的确算个刚正不阿的官员,只孝敬君王,如今国君病重,国无储君,所以才以国君生平喜爱的善启王为马首是瞻。”

“可是我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个善启王是不是好人,本来我觉得他这人挺混账的,可是今天接触下来感觉还好啊,不过你又说他可能是做戏给我看好让我爹死心塌地给他卖命我就又觉得他这人不行了。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世上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哪里是你一天就能分辨的?”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还有什么故事要说么?”

“有啊。”生怕他要下逐客令,凤九连忙在脑子里搜索着方才在书房里听到的话,“我听陆离的意思,说名满王都的韩清澈居然喜欢他。”

“天之骄子,喜欢上有什么问题么?”东华略感不解。

“当然有问题啊!”凤九用力拍了一下床,“司命跟我说韩清澈是个文弱的美人儿,又是太傅家的千金,怎么说都是姑姑话本子里写的那种标准的千金大小姐,手不过肩仪态万千,脚不大步鞋不外露型的,怎么会喜欢善启王这种莽夫呢?”

东华挑了挑眉:“会打仗、领过兵就叫莽夫?”

“当然不是,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凌天其实就偏莽夫一些,但是三殿下统领四海也打得一手好架我就不会说他莽夫。”

“因为他风流?”

凤九仔细想了想:“风流嘛...确实是区别于其间的一个指标,你还别说,他们之间还真有这么个差距,凌天就太专一了!”

“哦,会打仗又专一的就叫莽夫。”东华了然的点点头。

凤九总觉得他这个表情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却又暂时想不出来,只得赶紧转移话题:“我也不是真的说善启王就是莽夫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安澜王也喜欢韩清澈,我觉得安澜王和韩清澈要更配一些。”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那种斯斯文文的人啊。”

“你是见过安澜王了还是见过韩清澈了?”

“呃...”

“没见过,怎么就能这么肯定他二人是什么人呢?”

“这个...”

东华坐着轻轻闭上了眼睛:“你的故事讲得太难听了。”

凤九静静的坐在他斜对面,看着他半响没有下文,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无声的逐客令,也略有些尴尬,若是旁人要赶她走了她还不走就太不要脸了,可是...她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想赶她走的样子啊...要不,再说点什么好让他不要闭着眼睛?她脑子飞速转了转,想起了自己刚刚爬上来时他的问题——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其实我从小就很怕黑。”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见他没有睁开眼睛,又接着说,“好在寒来一直陪着我长大。”

坐着的男人登时睁开了眼睛,如蚌壳中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她见他睁开了眼睛,略略受了些鼓舞,于是讲得更起劲了:“小时候我身边没个同辈的人,还好有寒来。我怕黑,从小就不敢一个人睡,到这么大了也一样,阿娘心疼我想要陪我可是我爹不同意,爹说我长大是要做女君的,不能这样没出息,所以就把我一个人扔在狐狸洞里。不过,他不知道,每天晚上他一走我就跑去找寒来,和他躺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数星星,等天亮。”

“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略略有些低沉。

“其实多半都是我在说,寒来就听我说。”她回想起小时候的事,那些单纯、干净的岁月,还是觉得很美好。

“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因为他很懂我,因为他很疼我,因为他总是护着我...直到...”她略停了停,低了低头,轻轻笑了笑,“直到我两万岁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地走了。”

“所以呢?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想找回原来的感觉却觉得很困难,有时觉得他还是那个他,有时却觉得他有些陌生。帝君你知道吗?我现在才发觉,在他缺席的这五万年时间里,在我需要他而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渐渐放下了对他的亲昵,现在的我们疏远多了,可见陪伴有多重要。”

“陪伴...”他低语呢喃,想起自己也缺席的那三百年时光,想起她受很多苦的时候他无法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突然有几分惆怅,几分忧愁:“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只有回不去的。”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6 20:42:00 +0800 CST  
第四十八章

凤九半夜醒了,因为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昔日自己在太晨宫里做小狐狸时候的事情。她梦见了她陪着他看了一整晚的书,到黎明快要破晓的时候他带着她看了一次日出,看着云霞渐渐被染红,那种四下无人、万物皆在寂静的沉睡、而他在身旁陪伴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温暖。其实,那段时间或许才是她白凤九七万年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凡间的几年夫妻生活虽然甜蜜但是那种甜蜜很不踏实很不安心,因为那份甜蜜是她偷来的,就像现在,她躺在他身边,享受着心里绵延的幸福,这份幸福和满足也是偷来的,迟早要还回去。

她抬眼看他,他睡熟了,呼吸很均匀。

凤九不知道别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傻,只要看着他躺在自己面前静静的睡着就觉得特别满足,满足到感激命运的安排。她平躺下来,透过紫色的鲛绡纱看着天上数不尽的繁星,既然这样的幸福迟早是要消失的,那么她必须更加珍惜每分每秒才行了。

“东华。”她看着漆黑的夜幕用极轻的声音开了口,“什么时候我带你回我们青丘去看看星星吧。”

她这样说着,往他身边靠了几分,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隔得近了,他身上的温度都能传到她的肌肤上。思念,是从知道要分离的那一刻就开始的。

东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凤九自然也不在了,他有些许迷糊,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跟他说什么时候能带他回青丘去看星星。


凤九一个人在书房里继续面对着满书架的书整理,编排。庆安天没亮就去军营了,并没有跟她交代任务,所以她很自觉的继续替他整理着书架子。其实这种军旅生活她也曾经有过,在她刚刚创了凤羽军的时候,为了以身作则,她每天也是披星戴月的流连在军营里,和凤羽军同吃同睡,甚至在身体素质允许的情况下和他们吃一样的苦,或许是因为看到她能吃苦的这一面吧,所以凤羽军对她倒很忠诚。凤九不经回想过去,为什么要创凤羽军?因为她的心受了伤,因为她被命运摆了一道,因为当时的她不能接受东华的选择,因为她心里有愤恨,所以当她受到伤害的时候本能的要变得更强大,就算不能报仇也必须要有自保不再受伤的能力,她不想再过那种每天在狐狸洞里喝得酩酊大醉又哭得死去活来的日子了。只不过,凤羽军建好了,仗打过了,她才幡然醒悟,她没有可以复仇的对象,也从来没有人刻意的想要伤害她,她心里的伤是一百万凤羽军也帮不上的...

凤九对着书架微微一笑,她现在的心境平静了不少,也渐渐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只是,她不会放弃他,就算一辈子都不能在一起,她也无怨无悔。过去的三百年她一直在心里抗拒命运抗拒东华,她一直想放下他,甚至想过联姻嫁给别人,希望能有另一个男人取代他的位置,可是,四海八荒、十亿生灵中并没有一个人能取代得了他,她的一颗心便如同孤魂野鬼般无主依附只能四处飘零,过去的三百年她觉得过得很疲倦,但现在,她的心重新依附在他身上,这让她觉得平静。

“你一个人对着书架傻笑什么?”

凤九回头,看见了陆离笑着走进来。

“只是很奇怪,我以为像善启王这样擅长带兵打仗的人是不会看书的,却没想到他书房里的书这么多,我根本整理不完。”

陆离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随手翻了翻:“庆安他虽然看起来凶了些,但其实心肠很软。”

“陆先生跟着王爷很久了吗?”

“十二年了。”他悠然叹了口气。

“有十二年这么久?”凤九微微诧异,十二年,对于凡人而言是段不断的时光。

“我和庆安同岁,十二年前我们都是十五岁,那个时候是他边疆救了我一命。”

“哦,原来你是来报恩的。”凤九微笑起来,她对东华最开始何尝不是报恩呢?

“嗯,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也有些怕他,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脾气又冲,当时他正跟幽国打仗,我本想出条妙计助他一臂就算还了他的恩了,但是后来他手下有个将军被俘,众人劝他不要去救,代价太大,他也明白其中利害,嘴上答应了却在半夜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去救人,好在他手下有个了解他的将军明白他不是轻易妥协的人,所以赶忙率人去支援,费了不少劲才把他们二人带回来。回来之后,他当众俯首下跪,叩谢了众人包容他的任性。”陆离的目光有些悠远,“那个时候我觉得,或许我飘零的人生可以结束了,或许他就是那个值得我一直辅佐的人。”

“听起来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而且十二年来,他的心始终没有冷却,我觉得这很难得。”

凤九靠在书架边,眼神微微泛起一点点犀利:“我对于你们男人权力的世界很陌生,不过,国君病重,他带三十万人马回城这件事始终不是什么君子之为,有逼宫之嫌。”

陆离浅笑:“的确,这三十万人不是他号令带回来的,是我。”

凤九微微挑眉,觉得这件事情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庆安什么都好,甚至他脾气不好我也觉得没问题,男人嘛,要那么温柔做什么?只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头疼,就是他不懂得变通,做人一板一眼,一生因为这个不知道吃了多少哑巴亏,可就是不肯改。”

凤九有些忧伤,因为她想起了凌天,所以她有些心事的叹了口气:“你眼里的不懂变通或许叫作气节。”

“人活着才最重要,命都没了,要那些没用的名声气节做什么?我只看重到手的利益。”

她不由觉得好笑,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都没错,只是大家千差万别而已。

“你和王爷的性格真是差的太远,却很难得,你肯效忠于他,他也肯听你一句。”

“凤九,你有没有很欣赏的人?”

有,凌天。

“你能不能成为他?”

凤九猛然一顿,她不能,在她心里活着也最重要,如果她是凌天,她不会选择死在那样一场战争里,她会领着十万翼兵向天君递降表,她会领着十万翼兵辅佐胭脂向天君俯首称臣...原来,她竟然是这样一个现实的人么?

“我很欣赏庆安,但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庆安,我永远不可能用君子这两个字把自己牢牢套紧,不可能让别人利用我君子的一面穷追猛打甚至斩草除根。因为我调动了三十万兵马回城,庆安跟我发了不小的脾气,还差一点要与我分道扬镳,我苦口婆心数月才将他勉强稳住。”陆离轻轻笑了笑,“他真是个牛脾气,倔的不行。”

“陆先生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往事?你就这样信任我么?因为我父亲的缘故?”

“凤尚书自然是最关键的原因,他老人家既然跟我们善启王府站在一边,你就算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就算拿住了我们的短处也不可能出卖我们,因为你父亲跟我们在一条船上呢。”

“陆先生好谋算。”她微微一笑。

“你父亲是最关键的原因,却不是唯一的原因,凤九你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我不记得从前和陆先生有过什么深交。”

陆离盈盈浅笑:“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有时不需要通过相处,听些传言也可以的。”

“传言?”凤九轻轻蹙了蹙眉。

“颂安城内最令人瞩目的四位小姐里头,凤九你是最与世无争的,也是唯一一个从小就不怎么出门的。”陆离看了看她那张脸,传言她是因为自己与其他三位小姐的面容相差甚远所以才不出门,“其实人的面貌往往不那么重要,相交贵在交心,你实在无需过多自卑。”

“什么?”凤九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白凤九会因为面容自卑?

“容颜都会老去,以色事人,色衰而爱驰,有时容貌过于出众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凤九一头雾水,这说的什么跟什么?

“陆先生。”下人一路小跑步过来,停在了书房门口。

“什么事?”陆离回身询问。

“韩小姐来了。”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7 19:46:00 +0800 CST  
第四十九章

陆离轻轻皱起了眉:“跟她说,王爷不在府上,去军营了。”

仆人为难道:“小人说过了,但是韩小姐说她不是来找王爷的,她是来找凤小姐的。”

凤九一愣:“找我?”

陆离看了凤九一眼:“你要见么?”

凤九一脸为难:“可是我和她不熟,她找我做什么?”

陆离想了想,轻轻笑了笑:“八成是情敌见面,份外脸红吧。”

凤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她喜欢善启王我又不喜欢,这算哪门子情敌。”

“那就见一面吧,说清楚些也好,这位韩小姐天生很执着,追着我们王爷后头有个几年了都不肯放弃。”陆离这样说着,让下人去迎她进来。

凤九一听这话,不觉又往自己身上联想,她白凤九天生也很执着,喜欢一个人何止是几年,她几百年都没放弃,此刻人未见倒有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情。

“我听你昨天话里的意思,说安澜王很喜欢她?”

“嗯,这在颂安城里还是个秘密么?”

“能得安澜王青睐,真是了不起。”

陆离叹了口气:“韩小姐自然是很了不起,她会十余种不同的书法,一笔字堪称国手,王后就很喜欢她的字,常叫她去抄经呢。”

“安澜王深得王后欢心,王后又喜欢韩清澈,怎麼最后嫁入安澜王府的却不是她而是云翦翦呢?”

“你真是窝在家里久了什么都不知道。”陆离无奈的摇摇头,“云翦翦从小喜欢安澜王,云相肯站在安澜王那边是谈了条件的,条件就是女儿必须嫁入王府。云翦翦十分痴情,嫁过去为侧妃也毫不在意,知道安澜王心有所属又有个红颜知己也不放在心上,当真痴情。”

“红颜知己...说的是连理?”

“嗯,就是连理。要我说,你们四个里头最不简单的就是连理。”

“陆先生。”

陆离话音未落,已有一道女子的声音传入耳内,凤九听了只觉得其音如鹊甜而不腻,将目光移到门口,见到了一张不俗的脸蛋。花蕊一般的面庞,秋水一般的姿态,纤腰若柳,足下轻盈,一身水绿色裙裳,一把乌黑的过膝长发,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果然很美。

“韩小姐来了。”陆离微微拱了拱手。

那女子温婉的笑着,低了低膝:“清澈不敢受先生的礼。”

陆离也不跟她客气:“听下人说韩小姐是来找凤小姐的?”

韩清澈的目光越过陆离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凤九:“是。一直仰慕凤小姐的琴艺,总想结交一番,但凤小姐甚少出门,连宫中夜宴也从不露面,是以没有机缘,今次听说凤小姐在王府跟在王爷身边学习,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来拜访一二。”

一席话下来凤九脑袋几乎打结,她任女君以来多与男子打交道,而她以往认识的女人里,她姑姑就不用提了,成玉也是直来直往,胭脂虽说温柔些,但也不会小姐长小姐短,又是仰慕又是拜访的客套话,她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说起凤小姐的琴艺...”陆离回头看了一眼凤九,“听说有一次王后想听,但凤小姐不幸病了,所以就没去成,这琴艺也只是十二岁那年在城中露了一手,自此以后无人超越,稳坐琴小姐的宝座,却再听不见琴音了。”

凤九不由得多了一两分骄傲,她白凤九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这一手琴艺乃是天赋异禀,后经司乐战神墨渊的调教,别说尔等凡人无缘了,就算是她姑父也没听过,一曲千金是丝毫不过分的。

“我说凤小姐,什么时候我们能有幸听听你的琴啊?”陆离一连的嬉皮笑脸。

“再投胎个三次吧。”凤九笑道。

一旁的韩清澈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凤小姐真是风趣。”

凤九摇了摇头:“不是风趣,我的琴只弹给夫君听。”

是的,她的琴音除了青丘白家和教琴的墨渊以外只给凡间的陛下弹过,从不轻易示人。

韩清澈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嘴。

陆离倒是笑了:“也不知将来是哪位王爷能有幸听到了。”

“哪位王爷都不够格听。”凤九遗憾的摇摇头。

“嗯?”陆离有些诧异,“颂安城里除了两位王爷也就你哥还算个人物。”

“嗯,我也有些好奇,将来会是谁能听到我的琴音呢。”凤九神秘的笑了笑,跟他们打着官腔。

陆离没了兴致,对着韩清澈道:“韩小姐既是来找凤小姐的,想必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凤九没什么表情,韩清澈温柔的福了福身目送他出门。

“韩小姐找我所为何事?”她开门见山道。

韩清澈回眸,一双水眸可怜又坚定的对上凤九:“凤小姐...方才的话可是真的?”

“哪句话?”

她微微有些脸红:“凤小姐是不是真的对两位王爷都没有那份心意?”

凤九轻笑:“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善启王吧。”

韩清澈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是。”

“你就那么喜欢他?”

“是,我已将太傅府的脸面都丢干净了,也被我父亲关过骂过,但是...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求,哪怕像你现在这样做个书房侍女也心甘情愿。”

一时间,凤九觉得好像看到了三百年前的自己,被父亲吊起来打了几次,打到奄奄一息也绝不放手的自己,被东华三番两次拒之门外,被他用各种各样狠心的话刺穿自己的心也绝不放手的白凤九。

“如果我喜欢他呢?你预备怎么办?放弃吗?”

文弱的女子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但如果凤小姐也喜欢王爷的话,我愿意与凤小姐公平竞争。”

“我如今近水楼台,恐怕你不是我的对手。”凤九残忍的说道。

“愿赌服输。”她清幽的垂下长长的睫毛,“最后如果是你赢了我也会祝福你们,因为我太明白这种爱一个人想与之相守一世的感觉。”

“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似乎不应该...”

“我知道,这样的话爹爹和哥哥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也知道自己没脸没皮的不知羞耻,但我不想骗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的这颗心,我想争取一次,如果最后输了,我也不后悔。”

凤九哑然,心里微微有些疼痛之感。

“你放心,我不喜欢善启王,父亲让我入王府只是显示尚书府和善启王府结盟的诚意。”

“是吗?那太好了。”她的脸上出现鲜明的笑意,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凤九觉得有些震惊,“不管我怎么劝说父亲父亲都不肯帮王爷,说王爷虽是国君的儿子同样也是臣子,在国君病重时率兵回城是不臣之心,不配做下一任国君。好在,尚书大人肯帮王爷。”

“你父亲要与你的心上人为敌,你还这样担心他?”

“清澈身无长物,但很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个坏人,或许他看起来有些不讲道理,但他很孝顺的,他是个仁人君子,带兵回城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信自己,更信他。”

“可是,他喜欢你吗?”

这一句话好像有些残忍了,韩清澈前一刻还泛光的眸子刹那间黯淡下来:“不喜欢。”

“你确定?”

“嗯。”她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国家,他的臣民,他的父亲,没有儿女私情,或许,我一辈子也走不进他心里,但是这不影响我喜欢他的决心。”

“如果你们注定没有将来呢?如果你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呢?”

“没关系。”她温柔一笑,带上一点明媚,“没有将来,我有现在就够了,他不喜欢我,我喜欢他就够了。”

凤九呆立在原地,良久轻轻笑了笑,是啊,没有将来有什么关系,她还有现在。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7 19:51:00 +0800 CST  
第五十章

“帝君,我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她躺在床上,看着漫天繁星,在安静的夜色中用自己轻柔的声音说道。

“嗯?”坐在床上曲腿看书的东华略感诧异。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很讨厌陆离这种只看利益的人。”她没有看他,伸出一只手来,五指微张,从指缝中看着无边夜色,今晚没有月亮,黯淡的星星才是主角,“从前我的世界非黑即白,如果遇到陆离这样的人一定会冷嘲热讽一番,可是我今天居然和他说了很多话都没有讨厌他,帝君,我觉得我好像变了。”

“还满意现在的自己么?”

“不知道。”凤九有些困惑,“好像满意好像又不满意,仿佛没有昨天的我纯粹干净了,但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作成熟。成熟,就是能理解所有的人性,包括自私的、贪婪的、充满欲望的。我也有些害怕,你说,我变成这个样子,阿爹阿娘满意吗?他们还会喜欢这样的小凤九吗?”你呢?你还会喜欢吗?在红尘浊世中摸爬滚打过的九儿,你会喜欢吗?

“喜欢你的人怎么都喜欢,不喜欢你的人怎么都不喜欢。”他敲金断玉的说道。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一样稳住了她凌乱的心,她的心情好像好了一点,从床上翻了个身,趴着,看着他,他却仍然看着手里的佛经。

“帝君,如果你是凌天,你会和我打那一仗吗?”

“没有胜算的仗,有什么可打的?”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

“可是凌天说那叫气节,不是他一个人的气节,而是十万翼兵的气节,翼族人的气节,大紫明宫的气节,是他甘愿用生命去换的气节。”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有人认为为情而死是轻于鸿毛是因为情之一字于他而言轻于鸿毛,有人认为为气节而死重于泰山是因为气节对他而言重于泰山。四海八荒十亿生灵,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大一样,因而每个人都不大一样,这让我觉得很有趣,如果大家都一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气节对帝君来说轻于鸿毛?”

东华挑了挑眉,放下书,对上这个如今和他说话也敢有几分挑衅的女子:“你就这样认为吧。”

“不,你不是。”她温柔又坚定的摇头。

东华看向她,没有开口。

“今天陆离跟我说,人与人的相知不一定要通过交流。你的事情我比谁都了解,你的事我可以倒背如流。上古史里说,帝君者,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生于远古洪荒之乱世,碧海苍灵之华泽,因地属东荒,指生处为名,自号曰东华。以万物为师长,以天地为洪炉,以众生为磨砺,执苍何剑,守九住心,以杀止杀,以战止战,专注一趣,亦神亦魔。座下七十二神将,皆一时之豪杰,战无败绩,兵行必胜,天下遂安。即天地共主之位,定仙神之律法,掌六界之生死,号曰东华紫府少阳君。后以天地宁久,当更新气象,另立新君,遂卸君位,择天族之仁善者传之。退居太晨宫,不问他事。因其为众神之首,掌万仙籍录,凡有登仙品阶事,必谒之。”

东华难免有几分愕然。

凤九温婉一笑:“你看,昔日在青丘念书的时候我什么都学不好,可是上古史我比先生都厉害,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他移开目光:“这些没用的书你倒是读得好。”

凤九不满的皱起眉,从床上坐起来:“怎麼就没用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像你一样笨的人,居然把上古史里的东西当真。”

“......这可是史!书!”

“史书都是骗你这种心智不全的小孩子的。”

“......”

“史书里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择天族为君?”

“当然有啊!史册记载,当年洪荒之始天祸频频,唯天族所居之地年年风调雨和,子民安顺。而后你探查缘故,知晓乃是因为天族俱修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此德昭昭感化上苍,于是减了对天族的劫难予以善果,你十分动容,遂择天族弃魔族,用大慈大悲大菩提之心修持善戒,普渡八荒众生!帝君乃四海八荒最清静无为、无欲无求、傲岸耿介的神仙了!”她慷慨激昂,一气呵成。

东华看着她,有几分同情的笑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打脸的史册,前头还说我是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的人,怎么现在又有大慈大悲大菩提之心了?”

“......”凤九觉得自己从小的信仰被东华一句话击的七零八落,“难道...”她浑身抖了抖,“难道折颜说的是真的?”

“他说了什么?”想起折颜从前跟她说自己喜欢少绾的事,东华此刻不由得多出一分警惕心来。

“他说你常年示人一副冰块脸,但是很得女孩子欢心...”

东华沉默着,不置可否。

“还说你战名成得早,人又长得好看,早年又出风头,是许多神女仙女妖女魔女梦中的良人。当年有一位魔族魔头家的小姐很负盛名,被评为四海八荒第一风流的美人,也很喜欢你。远古时候魔族的女子泰半不羁,不似神族仙界有许多规矩束缚,看中哪个男子一向有当夜即同对方一效鸳梦的传统。于是,在一个凉风习习的夜里,她就去寻你自荐枕席了...”

东华拧眉听着,这一段往事...对他来说有些模糊了。

“虽然你把她抱起来扔出去了又设了结界,可是魔族前仆后继而来的女子们总有办法能解得开,所以后来你也懒得再设,将每夜入睡前从房中扔美女当成修行课。再后来父神前去碧海苍灵邀你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跟着他走了...折颜说你好好一个英雄,硬是被逼得不敢出门...”

东华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接话,这段倒是真的。

“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凤九顶着一张沮丧的脸看着他。

“嗯,不是真的,你方才史书里背的才是真的。”

“这么说,你真是被魔族的女子逼去了天族,又被天族的女子逼得不敢出太晨宫了???”凤九觉得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咔嚓一声就碎了,这个从小就崇拜的英雄啊,现实怎么会这样残酷。

“抱歉,让你失望了。”他却难得温柔的这样说着。

凤九抬头看他,觉得有几分诧异,抱歉?帝君是会说这两个字的人么?

“我本身就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英雄。”他这样淡淡的说着,放下手里的书,阖目躺下,眼睛闭上前,好像有一点点淡淡的忧伤。

凤九心里没由来的一慌:“帝君...”

帝君是不是生气了?她坐在床上看着他,懊恼的咬着手指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话来,她是不是数落他数落的太过分了?是不是让他伤心了?

“帝君...你不要生我的气啊...”她轻声的说着,紧张的观察他的表情,可是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面目宁静,徒留她一个人在静谧夜色中忧伤,“帝君,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行吗?”

凉凉的夜风吹来,吹动着她墨色的发丝和纯白的衣角,却没有吹醒他,他还是静静地躺着,一言不发。凤九难受的坐了片刻,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7 19:55:00 +0800 CST  
又开始吞了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8 20:00:0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很难看。”书房里,清澈看着心不在焉的凤九,“这本书不应该放在这里的啊。”

凤九抬起一张憔悴的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书,将书放在了庆安的书桌上:“我今天恐怕没心情整理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清澈有些担忧的问,走到她身旁,抚上她的手,“手好凉啊。”

“清澈,如果你喜欢的人生你的气了,怎么办呢?”

“嗯?”韩清澈微微一愣,“可是凤九...你有喜欢的人吗?”

凤九抬眼看她,严肃又认真的点了点头:“有,可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你放心,不是王爷。”

“那你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气呢?”

凤九垂下眼帘:“其实,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英雄一样的人物,我打小就崇拜他,认为他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任何人都不能跟他匹敌。可是我忽然发现眼见不一定为实。我总听别人说他如何如何好,是个无欲无求又傲岸耿介的人,但后来才发现这一切是场误会,他好像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所以我就问他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结果他告诉我是假的,他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

“那么,他不是那种无欲无求傲岸耿介的人,他品行卑劣吗?”

“不!”凤九有几分激动的抬起头,“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清澈温柔的笑了笑:“所以,你还是很喜欢他。”

“当然,我这辈子只喜欢他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变心。”她坚定不移的说。

“这很好啊,我一直觉得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值得你喜欢一辈子的人是件不容易的事,是上苍对你格外的怜悯。”

“可是...我好像惹他生气了...他不理我了...”

清澈低了低眉:“会不会是你的话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

“我不知道,或许是吧。清澈,你惹善启王生气的时候一般都怎么办?”

“我?”她苦涩的笑了笑,“我没有哪一天是不惹他生气的,因为他想要的和我想要的背道而驰。他不想跟我在一起,可是我特别想跟他在一起,所以我总是找尽一切机会去见他,甚至一个女儿家跑到军营里去,甚至...我已经沦为了颂安城里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你不后悔吗?”

“不。”她毫无犹豫的摇摇头,“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心,没有去考虑他的感觉,有时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很可怜的人,因为我想要离开他的,但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不管脑子里怎么要求自己放弃,可是脚步却还是会迈到他府上来。凤九,有时我甚至希望他赶紧喜欢上别人,这样说不定我就能放弃了。”

“你的好,他一定能看得到的。”凤九这样鼓舞着她。

“嗯。”她笑着点点头,“为了将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与他相守,我现在没脸没皮的坚持都是有意义的。”

“真好。他那块木头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大美人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

清澈看了一眼凤九的脸,想起传闻里说她是因为自己生得不好看所以才不愿出门,四位小姐里两位都是笑话,这让清澈莫名对凤九多了一点怜惜:“凤九,其实...人的容貌并不很要紧的。”

“嗯?”凤九微愣,这话听起来怎么好熟悉的样子?

“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这张脸,所以家里几个姐妹与我都不要好。”

凤九想起自己在太晨宫里做宫女的时候,也是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一直遭受排挤,永远是什么事情辛苦什么事情就轮到她做。

“你有我啊,她们不跟你好我跟你好。”凤九笑着握上她的手。

清澈的眼眸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像是月牙,凤九看了觉得很喜欢。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件事,你说你把心上人惹生气了,既然你知道了缘由是因为伤了他的自尊心,那你说些好话哄哄他应该就没事了吧。”

凤九的笑容收了起来,有些沮丧:“可是我现在不敢去找他,我怕他没消气。”

“凤九,他喜欢你吗?”

凤九的脸微微红了起来,东华喜欢她吗?应该是喜欢的吧,毕竟司命是这样说的,司命从来不骗她,毕竟他把那么女子从床上扔下去却没有扔她啊...只是...

“算是喜欢吧,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8 20:07:00 +0800 CST  
“为什么?”清澈不解,“两情相悦也不能在一起吗?”

凤九点了点头:“嗯,你就当我们是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好了,总之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但是我会一辈子不嫁人只守着他,就算日后缘分尽了,再也见不着了,我也不会嫁给旁人的。”

清澈叹了口气:“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为什么我身边的有情人都不是呢?我喜欢庆安,庆安不喜欢我,连理喜欢思安,思安不喜欢她,好不容易你们是两情相悦,偏偏家仇国恨横在中间。”

“这就是命吧。”

“你怎么又来了?”一道冷漠的男声传来,二人抬头,看见了庆安的身影。

凤九看了一眼清澈脸上受伤的神情,连忙挡在她身前:“是我请她来的。”

庆安的目光从清澈身上移到她的身上:“凤小姐,这里是善启王府。”

“清澈都是挑你不在的时候才来的,碍着你什么事了吗?”凤九皱眉怼了回去,她就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清澈闻言在她身后轻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为自己和庆安吵架。可是凤九的性格从来吃软不吃硬,“你不喜欢她,就当没见着她好了,至于进门就扳一张脸么?知道你是王爷,官高一级压死人,但清澈是个女孩子,你是不是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我看你是反了。”庆安的眉皱了起来,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难道你还敢揍我不成?”凤九挑眉。

清澈听了不免有些着急,连忙站出来,曲了曲膝:“王爷,都是清澈的错,请王爷不要迁怒凤九,清澈这就回去,清澈现在就回去。”

凤九一把拉住她:“你怕他做什么?”又看向庆安,“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韩清澈一个女孩子,为你背负多少骂名?又是被关又是被训斥,你都看不见听不见吗?”

“我并没有要求她为我做这些。”庆安冷漠的说。

这句话就更熟悉了,当初凌天也对魅雪说过,可是她是谅解凌天的,或许是因为魅雪不如清澈,或许是因为凌天是个温柔的老好人,又或许是因为凌天心里住着一个雀儿,所以同样的一句话被庆安说出来,她立刻火冒三丈。

“我留在这里伺候你的书架子总需要一个帮手!你看看你这儿的书,七八万卷的,我要理到哪一年是个头啊?”

“我没让你理这些。”

“你对自己要求低,别人可不这样。”她翻了个白眼。

庆安的眼神越来越冷,头上青筋蹦起。

“你要和我爹为盟,我要加一个条件,让清澈来帮我。”

“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回去。”

凤九冷哼一声:“哼,我爹是户部尚书,你用不着,自有用得着的人。清澈,我们这就去安澜王府,不怕安澜王不收留我们。”

清澈左右为难。

陆离听下人说书房里又吵起来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一看这个僵局,立刻换上一张笑脸:“这又是怎么了三位祖宗?”

“你家王爷看不上我,要赶我走呢。”凤九提高声音阴阳怪气道。

庆安双拳紧握,几乎要动手。

陆离连忙拦着他:“别冲动,千万别冲动,那可是尚书大人的千金!”

“千金?”庆安冷笑,“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千金!”

“巧了,你这样蛮不讲理的王爷我也是第一次见。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堂堂一个王爷,小肚鸡肠至如此境地,真是荒谬!”

“王爷!冷静!”陆离双手拦住庆安的腰,死命将他往后拖。

“凤九,少说两句吧。”清澈也是赶紧拉拉凤九的袖子。

“简直反了!不知君臣纲常为何物!”

“你是君吗?你连储君都不是!”

“你——”

“冷静,都冷静点。”陆离横在二人中央,看了一眼韩清澈,“我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陆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清澈的错。”

“清澈,关你什么事啊?”凤九皱眉,又看向陆离,“你们家这个蛮横无理的王爷,刚一入门就甩脸色。来者是客,再怎么不想看到人家也得给出张笑脸来啊。”

“这是我的王府!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了不得了!若你以后做了国君也是像今天这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凤九脸上骤现厉色,“你口口声声说君臣纲纪,为人处事却没有半点为君者该有的气度与风采。”

一句话,却成功的堵住了庆安,让他安静了下来。

凤九的气焰也消退了一点:“平心而论,人家一个姑娘,为你做到今天不容易,你多不喜欢人家也得给人家一点脸面,多一点包容。清澈入府已经两天了,她知道你不喜欢她,都是挑你出门以后来,回家之前就离开,你还想人家怎么样?王爷,凤九的话说的不好听,但是却很中肯,这辈子或许不会再有人比韩清澈对你更好。城里对你的风言风语你不是不知道,说你在国君病重的时候带兵回城有不臣之心,清澈却说她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你的为人,这其中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庆安抬眼,看了看低眉顺眼的韩清澈。

“当然,我也能理解,情爱这个事不能勉强,我绝不会强迫王爷娶她,更不会要求王爷喜欢她,只是请王爷多一点耐心,多一点朋友之间的友爱,这很难为你吗?就算街上一条狗对你摇尾巴,你也不该抬脚就踹,何况是你身受非议时还一直信任你支持你百般求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8 20:07:00 +0800 CST  
百般求父亲助你一臂之力的弱女子。”

陆离愕然,从不知闭门不出的凤九小姐可以说这样的话震住全场,她不像一个久居深闺的大家闺秀,她更像一个君王。陆离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着了。

“凤九,别说了。”清澈红着眼眶拉了拉她的衣袖。

凤九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王爷今天会提前回来,我们也不是刻意讨王爷的嫌,方才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话说到这份上,陆离赶紧抛下个台阶:“是了,王爷,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母后召我入宫。”

陆离神色多了几分紧张:“王后找你?她又要刁难你么?”

庆安摇了摇头,看向凤九:“过两天她生辰,宫里会有夜宴,她想听凤九弹琴。”

凤九听了心中一惊,双手立刻背到身后。

“她听说你在我府里,所以想请你入宫去弹一支曲子给她听。”

凤九将手伸到跟前摊开:“可是王爷,凤九今日理书的时候不小心被书页划破了手指。”

庆安抬眼看去,果然,右手食指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划痕,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回话,不过,夜宴你还是要去的。”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陆离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凤九...”清澈上前来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怎么方才没发现你手上有伤啊?”

“不是什么大伤,所以就没告诉你。”

“凤九,今天,谢谢你。”她微笑的说道,“不过,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吧。”

“别啊!”凤九连忙拉住她,“你不是喜欢这里的书吗?你不是想多了解了解他吗?你不是想知道他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吗?”

“可是...”

“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闷得慌,这样吧,明日开始我买通门口的小厮,只要看到庆安回来就让他来告诉咱们,然后你再偷偷从后门出去。”

“嗯!好!”她笑了起来,眼眸里依旧是灿烂的阳光。

凤九心里觉得很安慰,她好像保护了一个女孩子柔弱的心,一颗珍贵的爱慕之心。这颗爱慕之心日益生根发芽,不知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开成一点奇缘的花。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8 20:07:00 +0800 CST  
第五十二章

她喜欢东华,所以顺带喜欢了东华的一切。

在太晨宫做宫女的时候,因为长得好看又是新来的,所以她们不让她近东华的身,就连去他书房打扫抹尘也必定是要挑东华不在的时候,可是她却还是很满足。她喜欢他,所以想知道他喜欢什么书,她喜欢他,所以想更接近他的世界,她也曾像清澈一样站在心上人的书架前都会脸红,摸着他的书,想象着他的双手也曾捧过这卷书,就像碰到了他的手一样。打开书卷,轻轻翻过好像能闻到他身上看书时沾染上的气息,她就那样,闭着眼睛,将鼻子凑到书里贪婪的嗅着,她在太晨宫里做了不少这样的傻事,所以当她看见清澈捧着庆安的书用细腻白嫩的手指爱怜的摩挲时才会觉得熟悉,才会觉得原来当年的自己爱的那样卑微,卑微,却又觉得幸福。

下大雨了。

凤九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今晚没有星星。又看了一眼飘摇的紫色帘幔,隐约能瞧见他坐在床上看书,她抱膝,蹲在长廊里躲雨,可是夜雨寒气太重,她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惊扰到了安静看书的人。

“要么你就回房去。”她听到他的声音,毫无起伏的这样说。

“我不想回去,你别管我,我这样很好。”她轻柔的又有些激动的回应他。

东华的手轻轻挑开一片帘幔,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捏了个诀。

凤九看着眼前的景象消失不见,只剩一个空荡的花园,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一种再也找不到他的绝望感!是一种美梦醒来之后一切消失不见的无尽苍凉之感!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切割的空虚感...她蹭的一下起身,跑进大雨之中有些慌乱的放眼朝空荡的四周看去,却找不到他曾经来过的痕迹:“帝君!帝君!”

只是短短一瞬的功夫,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和几颗滚烫的热泪混在一起。

“哭什么?”东华蹙眉不解,站在她身后,抬手在二人头上置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她转身,一双眼睛片刻间通红,她上前一步用力抱紧他将脸埋在他怀中轻声委屈的呜咽。

“哭什么?”他蹙眉不解。

“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这样能不能换你一个承诺?”

“你想要什么承诺?”

“不要不打招呼就离开,行吗?”她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箍紧他的腰,“就算是三百年的分离,就算我一个人在翼界辛苦周旋,就算你没有让刑冽来帮忙我被凌天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像刚才那一刻一样慌张,因为我知道你在哪,就好像知道我自己的心在哪一样。我连死都不怕,可是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怕你只是我的一场梦,我怕有一天发现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胸口的衣襟被滚烫的泪珠沾湿,她总是有流不完的眼泪,在遇到他以后。那双环住他的手勒得他都有些疼了,隔得这样近,二人之间再无缝隙,她的心跳慌张又凌乱的传到他身上来。

“好,我答应你了。”他轻声承诺,想了想,又拿话引开她的忧伤,“我方才以为你喜欢这片园子,所以隐个身,让你看得更清楚些。”

“谁喜欢这个破园子了?”她松开手,布满红霞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心有余悸,她抬起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这个园子跟我青丘比差太远了。”

“那你一直蹲在回廊下是在做什么?”东华略感不解。

“我惹你生气了,不敢上前来...”

东华想了想,拔腿躺回床上去:“原来是这样,那你继续蹲着吧。”

凤九一愣,连忙跟了上去:“可是我现在觉得,你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我的气。”

东华看着她轻车熟路的拖鞋、爬上床、隔了半个人身坐在自己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睛沾着雾气盯着他看。

“让你生气的话,我再也不说了好不好?”她讨好着问,神色紧张的看他的反应。

“我没生气。”东华蹙眉道,至少不是生她的气。

“是吗?那就好。”她换上一张轻松的脸,如释重负的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很快又低眉嘤咛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指。

“手怎么了?”

“嗯?”她抬眼看他,“没什么,小事。”

他的眉蹙的更紧,对着她伸出左手:“我看看。”

凤九愣了愣,脸在漆黑的夜色下悄悄地红了,一颗心在滂沱大雨声中用力地跳动,她紧张又期待的将右手放进了他的手掌里,触到了他掌心里温暖的温度。那是一只一点茧子都没有的手,比她一个女孩子的手还要细腻,手指修长,莹白如玉,骨节分明。她看见他微微坐起了身,左手拉着她的右手,手指轻轻抚过她受伤的食指。

“哎呀!疼!”

“这回的伤倒不是骗我的。”他斜睨她一眼,“怎么弄的?”

“嗯...理书架子的时候不小心被书页划破了...”

“说实话。”

她尴尬的将目光移向别处:“呃...庆安说他娘想听我弹琴。”

“你不想弹?”

她回看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我从前不知道你这样抗拒弹琴给别人听。”

“琴由心生,没有放在心里的人,怎么能听我的琴呢?听了也不懂。”她悠悠然道,“除了我白家的人以外,只有墨渊师傅听过。”还有你。

“你跟墨渊学琴有多久了?”

“快三百年了吧,他说他收了十七个能打架的徒弟,我是唯一一个学琴的徒弟。”她想起墨渊那个老好人的脸不禁笑了笑,又不由得想起他脸上永远不褪色的苦涩,“可是墨渊师傅他真是好可怜,要对心上人下那样的狠手。”

“他对少绾倒不算绝情。”

“嗯?”

“你是学过漫天剑影的,应当知道它的威力。如果是墨渊的手笔又用的是轩辕剑的话,就算是我也吃不消,何况少绾。少绾是个嘴硬心软但又十分决绝的人,当年和墨渊的最后一战,她眼见自己不敌,在墨渊使出漫天剑影的时候就收了天罡罩。”

“收了天罡罩?那是什么意思?是毫不抵御的意思么?”

“嗯。”东华轻轻点了个头,“我是后来去收她的...尸体...的时候发现这个秘密的,因此也知道墨渊并没有使出十分的力道来,否则少绾不可能尚存一息还能有活过来的今天。”

“真的吗??”凤九眼中染上惊喜,“所以说墨渊师傅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了?他还是顾念少绾的?”

“算是吧,一面要为敌给天族一个交代,一面要放水给自己一个交代,难为他,瞒过了四海八荒所有人的眼睛,这些年,他一直在耐心的等少绾醒来。”

“真好。”她欣慰地笑着,“如果少绾死了,墨渊师傅不是太可怜了吗?”

“有什么可怜的?”

“他说他每天晚上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少绾死前的情形,即便是手下留了情的也被折磨了十九万年,如果没有留情,我都怕他承受不住。”

“你小看墨渊了。”

“不,是你们高看他了,你们不懂,一颗心能承受的极限。”她拧眉,严肃又认真的说道,东华不由得有几分惊愕,她又继续说着,“我想,少绾还活着,这说不定也是他这些年能撑下来的根本原因,他心里一定很苦,因为他是父神的儿子,生来就有守护苍生的责任,不像你如今不是天地共主了就可以在太晨宫里看书钓鱼,他的身份永远不能改变,他的责任也永远不能转给别人。”

东华看着她的目光转向忧伤:“人各有命。”

“墨渊师傅的命也太苦了些。”

“对,他的命是苦了些,不比我,身份一扔、责任一抛就能躲在太晨宫里看书钓鱼,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挑眉说道。

凤九瞪大眼睛捂了捂嘴,半响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他端起佛经来懒得看她。

凤九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我这个人一向不会说话...”

他没有反应。

“我...我哪里说错了吗?是不是也要说你命苦才是对的...可是我觉得这样说好像也不大好...”

他还是没有反应。

凤九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想尽方法的讨好着:“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做给你吃?”

他依旧没有反应。

凤九看了看天色:“不过现在也太晚了,吃了也不好消化,要不...要不我给你弹个曲子吧!”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他的书...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的?”她这样小心翼翼的问,然后在面前挣开十指,一道银光闪过,指下现出七根泛着银光的琴弦来,并无底座。

“手指伤成这样,怎么弹琴?”他放下书,蹙眉看她。

“没关系的,这点小伤忍忍就过去了。”她毫不在意的笑道。

他的左手伸向她,将她的右手牵过来,手指轻轻抚过伤口,疼痛的感觉消失了。

“帝君,在凡间使用法术治伤是会被反噬的...”她连忙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看到自己手上只留下一条假伤疤,她立刻去翻他的手,左手食指上赫然一道口子,“帝君...”

“反正弹琴的是你又不是我。”

“帝君...”她心疼的捧着他的手。

东华将手抽回,微微抬起,银色的光芒从指尖泛出,围着宽大的罗汉床打开一个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留下雨声,他看向她:“你还愣着?”

“嗯?”她懵然。

“还不弹?”

“弹...这就弹...不过帝君你想听什么?”

“随便你。”他重新捧回书来看。

凤九低了低头,双手轻轻触碰到琴弦,拨响了第一个音。

一曲《瑶台归晚》,是当年母神为征战的父神而作的曲子,是一首浸泡着思念的等待之曲,是一首不悔芳华空守的曲子,是一首已经消失在了四海八荒里的曲子,但是东华听过,他听过,他能听得懂。

手指在琴弦里飞扬,琴音伴着结界外大雨的声音好像天籁,眼前坐着她的心上人,一卷经书隔开了他的目光,看不到她脸上的满足,古人说,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不知是不是眼前的这个心境了。

楼主 阳光倾辰  发布于 2017-03-28 20:20:00 +0800 CST  

楼主:阳光倾辰

字数:416521

发表时间:2017-03-08 05: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4-25 23:20:11 +0800 CST

评论数:26314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