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双重巨变
“三笠！三笠！”阿明在发现宿舍和训练场都没有人的时候，只能想到利威尔兵长的办公室，大概这里是除此之外三笠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当阿明推开兵长办公室的房门的时候，三笠正站在兵长的身旁，帮助他将身旁的文件整理整齐。这算是三笠的学费吧——每天抽出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帮助兵长整理公文文书。比起三笠脸上疑惑的表情，兵长的脸就要难看的多了。他时常蹙在一起的双眉深深挤下去了一条沟壑，薄唇向内抿着，仿佛在忍耐多大的怒火，但是连眼都不肯抬一下，手上的笔顿了顿，道：


“进门之前不知道要敲门么。”

“对不起，对不起兵长，但是，但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三笠！”阿明虽然是十分惧怕兵长的，可能是因为他的那种气场太具有威慑力，使阿明有时都不敢与他直视，可是今天，阿明却一反常态，不但敢直视兵长更敢坚持自己的目的，就好像兵长不允许他见三笠的话他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看到阿明今天的反常，三笠便深知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况且如果使阿明的话，来找自己肯定是关于艾伦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三笠内心暗道不好，转头看向利威尔，眼底的担忧与焦急之色根本没有加以掩盖。


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三笠已经习惯了不在利威尔面前过于刻意地掩盖自己的情绪，不再像是在地下街那可以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个面瘫，或者说是看上去生性冷漠，不带任何情感。大概是因为在利威尔面前一切的掩饰都是没有用的吧，她曾经一次次被利威尔看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的可以伪装不过像是一个小丑在自娱自乐，而观众早已看破一切，他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直直地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她就像是被一层层剥开一样，那感觉不但是不好受，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极度的耻辱，索性她便不再伪装什么，当然，只是在他面前。

利威尔看着二人的神情，无可奈何地在心中低叹一声，果然是瞒不住，既然早晚都要知道，况且瞧这势头也阻止不住她，那就先由她去吧。

见利威尔微微颔首，三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阿明走到办公室的门口。

“艾伦，艾伦他被带走了！”阿明斟酌了一下，刚才那种劲头仿佛失去了些许，或许是因为事态的严峻性而不得不斟酌着说出想说的话。

三笠明明当场就想要追出去，但是还是冷静了一下，当初在地下街冲动鲁莽多了，就知道容易办错事，而在艾伦这件事情上，她更加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怕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是什么人带走他的？”虽然说是已经缓了一会儿，但是攥住衣角的手还是展现出了她的担忧。

“是宪兵团，艾伦能够巨人化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他们说，他们说艾伦的存在太过于危险，执意要将艾伦关押到中央。”

“啧，这群该死的**！”三笠虽然不曾见过艾伦巨人化，但是她早已听阿明讲过，艾伦的巨人化曾经帮助修复过城墙，还极大地推动了调查兵团的调查进展，就连团长也曾说过，艾伦是唯一的希望啊，而如今宪兵团就这么将他带走？不分青红皂白，果然只是一群走狗！

“三笠你，先别急，虽然艾伦现在的处境可能很危险，但是在没有更加服众的理由之前他还不会有性命之虞的，不过可能还是需要想办法尽早把他救出来。”

“嗯，阿明你先回去吧，我会问问兵长看看他有没有办法的。”三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兵长肯定早就知晓这件事了，所以根本不需她去汇报，而她能做的，是去问问他的态度，看他是否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就只能自己来了。

三笠刚刚走进办公室，还没等着开口，利威尔沉沉的声音便不急不慢地闯入她的耳朵。


“如果你是来请我去救他的话，我只能说，现在不可能。”

“那我就自己去。”

“不可能。”

明明只是寥寥几个字，却激起三笠极大的反应。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利威尔，仅仅只是盯着，就感觉她有滔天怒火喷涌出来，仿佛随时都会将利威尔燃烧殆尽，但偏偏，利威尔就像水的化身，轻易可以浇灭她的一切脾气。

“你的身上应该有一处刺青吧。”利威尔算不上是转移话题，他只是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恰合时宜，他有自己的安排。

“你……”三笠脱口欲出的“你怎么知道”生生卡在了喉咙，被逼了回去，显然利威尔这句话的影响比阿明带来的消息更加令人震惊。

“你总是穿着长袖衬衫，我也不清楚你的刺青在哪里，但是，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的刺青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利威尔将抽屉中红色的本子取了出来，将书脊面向三笠，那繁杂的花纹印记在窗外光线的照射下泛出点点光芒，那个凹槽就像是注满了阳光，变得异常清晰，甚至于有什么仿佛流动了起来。

“你的母亲，应该告诉过你，这个，代表了什么吧。”利威尔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说着，而眼睛则直视着三笠，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睛望进心里，看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笠怎么会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家族的印记，是母亲嘱托死都要捍卫的东西。可如今这个秘密，或者说是使命再次被提起，而那个知晓一切的竟然是利威尔。这一切令三笠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慌张，但至少她觉得，有什么正在变化，而那巨变，偏偏是躲不得的。

生活总是这样，不是埋怨它的大起大落，而是不愿意每当觉得它将走向正轨的时候就有什么拼了命的要将你拉回深渊，挣脱不掉，回避不了，这叫宿命。

Chapter.11 退让

“我的意思你应该懂，先把这个看了，然后再决定是不是还要先去救艾伦。”看着三笠的眼中复杂多变，神色扑朔迷离，利威尔像是意料之中，并没有打断她，而是在她平静些后将手上的本子递给了她。

看着三笠结果本子后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在这里阅读还是带回去阅读，正想要开口问，却被利威尔猜到了想法，开口道:
“不用着急，让你一下子全接受也不太可能，但是内容你只能在我办公室里看，抉择你可以慢慢做。虽然相信你的母亲已经告诉你了，但我还要叮嘱你一句，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那个小鬼也不行。”

和利威尔相处，最让人感到舒服的，是那些你犹豫不决，难于脱口的话，他就像会读心术一样，看透你的想法，然后用他的方式不让你为难。三笠觉得他对谁都是这样的，并不知道他的细腻与难以察觉的关怀备至并不泛滥，甚至只为谁量身定做。
“我明白…”三笠在关于家族方面受到的教导，与利威尔相差无几。家族利益重于一切，无论何时，都要甘愿为家族奉献一切。

三笠还记得，当她问起手腕上刺青的时候，母亲一反平时的温柔与平静，换上了让小三笠在感觉到极度严肃的同时甚至有些害怕。或许是儿时这种小小的阴影，孩子们面对讨厌的事情往往假装遗忘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而三笠也一直抱有这种逃避的心理，直到今天，终于又有人将这一切，她辛辛苦苦假装躲避的一切，以一种过于直白，残忍得近乎于和着血肉的方式剖出了所有一切，她逃避的源泉，阿克曼家族，多年以来封存海底的秘密。

若说三笠的逃避态度是从哪一刻发生了改变，那应该是她看到母亲名字上那个鲜红的叉号时。三笠并非愚钝之人，或者说，她对于很多事情都有很清楚的认识。她扑朔迷离的逃避态度，也不过是她对于生活仍保有希望的体现——她还相信一切没有那么糟，如果不被涉入，就能全身而退。

母亲的死因，她多年以来最难以释怀的事情，在这一刻真相大白，三笠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这一次，她再难选择逃避了，无论是为了给母亲报仇，还是为了维护家族荣誉，她都义不容辞。

但是这是不是要代表着放弃艾伦呢？三笠思索良久，这样的抉择对于她而言或许过于艰难。艾伦，是她多年来的信仰，是她忠实追随的光，是支撑着她走到今天，活到现在的支柱，她真的能放弃么？如果把信仰搞丢了，她该为什么而活呢？

利威尔虽然说着要让三笠作出决定，但他又怎会不知这件事是多么的艰辛，让三笠放弃艾伦，就目前而言是不可能的，而阿克曼家族的荣誉是绝对不容许任何含糊的。况且艾伦的存在并不会影响阿克曼家族，所以此举不过是想让她明白孰轻孰重罢了。

利威尔轻轻叹了一口气，摆出了一副妥协的神情，对着陷在沙发中的三笠开口道：


“这样吧，我看你要做选择太难也来不及了。一切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在这个基础上我答应你，有机会就和你去救艾伦。”

听了这话，三笠难以抑制地喜色溢于言表，急忙点头答应了下来，但随即又因为自己再一次给利威尔添了麻烦，掩盖不住的内疚与歉意流转在乌黑的眸子中。

沉浸在这种感情中的三笠自然是不会知道，此时的兵长在心中所想竟是“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他多想早点遇到她，想成为她的信仰，或者仅仅做她的依靠。

Chapter.12 舞会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聚集了不少的人，头顶的灯光闪着各色的光，刻意地挤过那一对对近乎粘合在一起的人，制造几分暧昧的气氛。大理石的地面比贵妇们身上的水晶钻石逊色不了几分，反射出粼粼的光。在一片淡淡的阴影中，一双黑色的矮跟舞鞋相互交替亲吻着地面，白皙紧致的小腿只露出了半截，其上同着凹凸有致的胴体被酒红色的修身长裙所包裹，手臂上在不发力的情况下只会有隐隐的线条，反倒体现出了一份健康的美，这对于各位小姐夫人而言，怕是只能眼羡。那天鹅一般脖颈之上是东洋人的面孔:漆黑的眸子，不算挺翘却别有韵味的鼻梁，和那最具有代表性的——乌黑的头发。

在与利威尔的谈话后没两天，皇室便举行了一场舞会——是国庆节的惯例。一般来说，这种重要场合只有调查兵团长官级的人才能参与，其他的兵士也能在兵团畅饮通宵，还有几天假期，所以国庆将近的时候，大家都提前操办起来，除了像往年一样置办食物与饰品，今年调查兵团的女性有了另一项工作——打扮三笠。

按道理来说，三笠并没有理由去参加舞会。但是由于兵长向来没有女伴，常常有宾客抱怨他太过于严肃，让人难免有些扫兴，而众人经过商议，一致觉得是因为他没有女伴的原因，所以今年，三笠作为他最亲近的人——这个多年单身老男人的关门弟子，自然就被作为舞伴送去了。

虽然三笠开始认为有些难为情，想要推却，但是当她被包装好之后，十几岁的姑娘自然是兴奋得很，在谢过众人之后，急急去找了利威尔。
“怎么样，好看么？”在利威尔的办公室门被打开后，三笠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韩吉老师说了，穿成这样应该是要这样走路的。但是稚气未退的脸上展现出的却不是风流的神情，而是满满的期待与等待时小小的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在地下街阅女无数的利威尔此刻竟然对着一个并非姿态倾国的女生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

“你个小姑娘，怎么打扮成这样？”

听到利威尔这么讲，三笠以为自己的打扮让他很失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材不错，裙子不错，问题出在哪儿了呢？还来不及思考，失落已经体现在了脸上。

“很好看。”看到三笠的神情，利威尔甚至顾不上思考就脱口而出。她真的，这么在意自己的看法么？想到她这么在意自己的想法，利威尔仅是因此也会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更何况面前的三笠本就是耀眼非凡。

看着三笠松了口气，呈现的笑容与一丝成就感，利威尔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狠狠掐了一下。他想维护这种笑容，但是，怎样才能做到呢？
“对了，走路的姿势别这样了。”那后半句“省的叫别的男人瞧了去”硬生生压回了喉咙中。
想到这儿，三笠的脸上又忍不住浮现了笑容，是充满幸福的笑容——她怎会猜不到利威尔怎么想的？这么在意自己会不会被别人瞧了去的，他是第一个。
“你一会儿喝多了可没人送你回去。”利威尔看着角落里晃着红酒杯的三笠径直走来，伸手拿走了她手上的酒杯，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修身刚好的黑色外衣之内略有些紧身的衬衫勾勒出了他的胸肌，带茧的手指在无意碰触到三笠手指的时候，仿佛有电流穿过，让三笠意外觉得有些舒服。

“他们肯放你过来了？”今天的利威尔抹去了几分往日的严肃，众人都把这归功于三笠的存在，也就都肆无忌惮地凑了上来，围住兵长，或为了恭维或出于礼节，敬酒敬个没完没了，而明明是来参加舞会的利威尔，硬生生感受到了饭局一样的存在。而明明是来陪他跳舞的三笠，也就落得独自饮酒看好戏的自在，与侥幸——她不会跳舞，装装样子的那种都不会。

“啧，灌别人酒把自己都先灌醉了。”利威尔甚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那些醉的东倒西歪的人们，被女伴或是佣人搀扶着出了舞厅，叽叽喳喳说着酒话。
“三笠，嗝，你真，真漂亮”喝的有些多的让从一旁摇晃而来，作为才进入宪兵团的特招人才，让得到了出席舞会的机会。此时的他，眼里只有三笠一人，她飘逸的黑发和诱人的、略有些湿润的眼眸，紧紧抓住让的胸口，引诱着他向三笠走去。

而在距离三笠仍有几步的时候，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栽倒在了三笠的身上。看着怀里的人红着脸颊胡言乱语着什么，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三笠皱了皱眉。在她还没采取行动之前，利威尔先展现出了极大的不乐意。
“丑小鬼，脏死了，啧。”洁癖的利威尔伸手抓住了让的衣领，甩给了一旁的侍从。然后将口袋中的手帕掏了出来，擦了擦她的手然后塞到了她的手里。

三笠看着手中的手帕，脸颊微微泛红，像是还没熟的樱桃，看着让人忍不住想去摘。而还没来得及她愣神，一个有点熟悉却又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利威尔兵长，家父有些事情与您商议，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金发的少女穿着雪白的裙装，头顶的王冠彰显着她与众不同的身份——如今的公主殿下，希斯塔利亚。

三笠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怎么可能会觉得公主的声音熟悉呢？摇了摇头，她没有言语什么。
利威尔的神色也有几分古怪，他看着希斯塔利亚的双眼，但并没有注视太久，因为这样很不礼貌，然后撇开了视线，颔首算是默许了。
看着希斯塔利亚以带路者的身份提前走了几步后，利威尔面色凝重地回头看了看三笠:
“小心一点。”
像他们一样的人，从来不期待着安逸，因为一时的轻松背后往往是万劫不复。

Chapter.13 脱身（1）
希斯塔利亚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疏离又无懈可击，她引着利威尔上了二楼，在楼梯的转角，唯一阴暗至极的地方，希斯塔利亚堪堪停住了脚步，向一旁微微欠身，让给了利威尔一片立足之处。她环顾四周，确定他们立足于目光不及之处时，便终于启齿，而这一次，她的话之中带了几分焦急，之前的淡定有些消退不见：


“趁现在，快点走，别问为什么。”

利威尔看着她，她的眼神是不可能有假的，如果她的忠告是真的，那么是谁要杀自己呢？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呢？有太多的问题因为条件的过分缺失他难以推断，但是无论怎么说，三笠现在的处境完全取决于自己，而在这寸步难行的处境之下，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代表着死亡，代表着万劫不复，所以，此时的自己没有理由不相信她，至于其他的，自己还需要时间来消化。

“谢谢。”利威尔冲着希斯塔利亚点了点头，向回折返而去。

“你疯了么！现在不走，回去干什么？”


希斯塔利亚不可思议地盯着利威尔，左手轻轻攥住了裙角，善良的眸子呈现出不自然的紧缩状。
利威尔并没有回应希斯塔利亚的询问，而是自顾自地掉头离去，留下的只有一身漆黑的背影，那是一种不允许任何灯光污浊的颜色，与黑夜融 为一体，却在人群中耀眼非凡。

希斯塔利亚一时之间仍然留在了原地，攥住裙角的手暗暗使力，绸缎的礼服留下了淡淡的印痕，虽然她很快松了手，但是那几道印迹所很难彻底消除干净，就好像是几张嘴，嘲讽着笑着她可笑的失态。
是的，有句话她刻意说的重了许多，她说不跑就会被杀掉，但是没有恰当的理由国王又怎能对他下手呢？即使是国王知晓了利威尔的身份，这也绝对不是能杀他的理由——利威尔绝非平凡人物，他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救世主，是人类最强，没有理由，或者说是没有服众的理由国王根本无从下手。只是，被抓起来的理由就有千万种了。

而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他离开，她想让他离开这里，让他丢下三笠，是为了保护他，却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意愿。

而她失算了，他的举措，他的坚定，在好不拖泥带水地瓦解了她所有的欲望和计划，就给她的就像她看到的那样，只有背影。

利威尔虽然看上去面色平静，但是双脚交替的频率明显加快，直直地向三笠走去。

三笠看着回来的人，眉目松缓了许多，她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那个黑色的身影，但是当他的身影模糊之后，她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担心了起来，双眉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平时并不经常皱眉。
“怎么了？”没想到利威尔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面上的神色比起之前更加沉重了几分，就像是七八月份南方的天，阴沉得攥一把都能挤出水来。她虽然想过可能有什么事情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可是却拦不住嘴率先提出了疑问。

“回头再仔细说，现在先跟我走，快些。”
利威尔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直接伸手拉住了三笠，向着门口走去——依然是选择了人少的侧门。
虽然利威尔的步频很快，但是大概是出于三笠身高的优势，她走起来并没有显得惶急，而是驾驭着一双高跟鞋走得沉稳得很，当然这只是看上去。

利威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这么乱，他想不通希斯塔利亚为什么会好心警告自己，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听到消息之后会这么慌张——大概是当自己发现有一个人的命运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时候，就容不得马虎无谓了吧。他对于艾尔文的忠实驱使着他要坚持抗争下去，但是每当他看到身旁，那个再强大也不过是希望能安顿下来有个家，一切的坚强都不过和自己一样——是为了那个谁而刻意的，却又自然到让人甚至以为本应如此的伪装，只有那么星点的破绽，比如她希望有个安稳的家，比如他希望能够满足她。
利威尔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拉着三笠去往何处，无疑他们应该回到调查兵团，但是且不说他不想再给团长添乱，再看他被中央逼到离死神咫尺的距离，同时，出于私心，他也莫名的想要放纵——大概在雨天，人们的脑子就会被水和躲雨的人流冲刷拥挤得混沌不清——就像是现在的利威尔，或者说不只是他，还有三笠。

她酒红色的裙子被不知何处的树枝挂住，轻薄脆弱的礼服被这轻巧的裁缝裁剪到了大腿处，也方便了他们的跑动。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泥泞的泥土路上，高跟鞋的鞋带断裂，黑色的鞋一只不堪重负地脱离了脚，另一只也为了方便被甩开。

他黑色的礼服在浸满了雨水之后显得沉重了许多，明明做好的发型也软软得趴了下来，有几缕粘在了额头上，显得本就白皙的脸又苍白了几分。虽然也是在跑，但是比起三笠就没太狼狈。

两个人都跑的甚是放飞自我，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赶，虽然的确有人想要抓他们，但是提前得到了讯息后离场的人儿并不好追，更何况利威尔引着三笠跑的都是林间小路，想要找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终于，两个人停下了脚步——这是个山顶附近的地方，有雨的夜里意外的还有月光泼洒下来，淋满了面前的屋顶——一个并不太大，却在夜中能够遮风挡雨的处所，没有开灯，却远远能闻到一点点温馨的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