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笔，以祭阿次。

他是身价不凡的上海金融大亨独子，是年少有为的党国少校，他惊才艳艳，气度非凡，他果敢，倔强，从不服输。他的身边向来不缺乏注视，女子为他倾倒，师长爱他如子，那些无声的战友们，知道他永远是最可靠的钉子，牢牢的扎在敌人的心脏，忠诚之心，永如赤子。

然而，当繁华褪尽，回首间，他已是一无所有。

杜旅宁说：“你太重情义。”这似乎并不应该是他这样的红色卧底所应有的感情，因为重情，他望着对面直冲而来的女子，表情坚毅却泪如雨下；因为重义，他留下一纸绝笔，慨然赴约李代桃僵。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特工，国仇家恨，连他自己也要分不清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是恩同再造的父辈；是终生为父的恩师，还是立场迥异的敌人。当他在荣华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时，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前意气风发的男人，心底藏着怎样的无助与迷茫。他想顾及所有，那些他所挚爱，所信赖，所牵挂的人们。他一次次的抿紧嘴唇，张肩拔背，想用一己之力，遮风挡雨。

他尽力了，真的，真的尽力了。即使是爱人逝去，家人反目，抑或四面楚歌，无家可归，他也从未抱怨过。也许，要笑他太笨，费尽心血，仍对所有人心怀愧疚。他对阿初留下绝笔，自言不孝；他向战友告别，绝然转身，只留下“原谅我”。

努力微扬的嘴角，仍旧显得那般隐忍，他可能真的没办法学会阿初的笑容，因为那刀削般的脸庞，藏了太多的情，太多的义。他奔跑，他呼号，他流尽鲜血，只为那样自在的笑容，能留着亲友的脸上，留在他们的心间。

他对阿初说：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你永远都是我所挚爱的亲人、我的大哥。

他对荣华说：你在我心里放一盏灯吧，好照亮我回家的路！

他对杜旅宁说：老师，等你回上海的时候，阿次第一个来接你

阿初大概要笑了，笑他的这个傻弟弟，永远太过重情重义，永远让所有人，都将他疼惜到心尖里，他一无所有，却拥有着这尘世中至真，至诚的所有情，所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