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初次风云》 一触即发未讲完的故事

图片来自:天度花园的百度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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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0-22 11:25:00 +0800 CST  



第八回


毛万里看着面前的杜旅宁,眼神闪烁不定,他似乎能理解杜旅宁为何会这么做,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杜将军,您确定情报准确?杨慕次少将可是您一手带出的学生。”
风尘仆仆从前线返回南京的杜旅宁看上去更苍老了些,声音略带沙哑,一声苦笑道:
“毛站长,正因为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我才不允许他有半点嫌疑。我们在前线缴获了一批紧俏的医用物资,这批物资只能在上海的黑市购得,而据调查最近恒江商会采买过不少,而我也派人到港口查过,近期青帮船只往北方运送过物资,恒江商会和青帮的关系错综复杂,那杨慕初更是和杜月笙交道多年,而前线上的物资正是从连云港方向流出的,这些我想并非巧合。”
“可并没有证据这些物资是直接送给了地下党,也没有证据杨慕次参与其中,杜将军,我和局座都一直非常欣赏您的忠诚,可如今是多事之秋,万事需要谨慎才行。”毛万里心中虽有几分兴奋,但还是顾虑到了杨氏兄弟的作用,不敢贸然。


杜旅宁微微点头,“站长顾虑的是,杜某想请求此事全权交由我来调查,前线战事暂时平息,李将军那里目前也在做休整之中。此线索是从前线而来,所以我想以前线军事督察的身份返回上海调查此事,名正言顺并不涉及保密局内部,我也希望此事和杨氏兄弟无关,杜某只需毛站长给予特派员权力,必要时可以调动上海站人员。”
毛万里低头思考了一下,抬头看着杜旅宁,“杜将军可曾想过此举带来的非议?”
杜旅宁轻哼一声,“无非是说我杜某嫉贤妒能,我杜某一心只为党国,至于他人的流言蜚语和杜某无关。”
“好!有杜将军这话,我毛某人就放心了!只是杜将军,此事您务必慎重,杨家兄弟和杜月笙的份量您比谁都清楚,若无十足把握千万不可妄动,你我平日虽交往不多,但毛某人心中是很敬重将军的,毛某也说句真心话,此刻若是保密局中再挖出一位少将是共党卧底,而此人还接受过委员长嘉奖,其震动可想而知。”


“杜某明白,杜某此举不为建功,只为证实。请毛站长放心,杜某是最不愿意证实此事之人,但若真有嫌疑也绝不姑息!”
“杜将军想要如何进行?”
“我想就以紧俏物资从上海流出为由,追究上海方面的责任开始调查。”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毛万里有些不解地看着杜旅宁,杜旅宁微微一笑道:
“站长大可放心,我以前线军事督察身份调查此事原本就是名正言顺,若悄悄进行反而会让人起疑,此举看似大张旗鼓,但实际上是混淆视线,让真正参与此事的人摸不清我们究竟掌握了多少情况?如果他们一旦紧张要做掩饰,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毛万里手放在电话上有些犹豫,杜旅宁和杨慕次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微妙了,若只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争斗自己倒是乐得坐山观虎斗,可是现在牵扯的人太多了,自己不得不慎重,想到这毛万里的手停在了电话上,看着正注视自己的杜旅宁道:
“杜将军一路辛苦,还是先在南京暂时休整一二,此事我需向毛局长请示一下,毕竟这要协调上海警备司令部及市政,非我一个小小的江浙区站长就能负责的,还请杜将军理解。”
杜旅宁心中虽然失望,但也只能点头认可,毛万里所说也是事实,自己虽还算是保密局的人,但有名无实,手中实权或许还不如毛万里身边的杜天颖。


杜天颖见到老师,喜悦和畏惧共存,这从训练营开始就从未改变过,只是看见老师已是双鬓斑白,心中也是唏嘘不已,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了。
看着面前这个小猴子也步入了中年,杜旅宁心一紧,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是岁月催老,所有的人和事都在证明你老了,杜旅宁收敛了一下心神,故作严肃道:
“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哪来的这么多的表面功夫?你就是这么在毛站长身边做事的?”
“报告长官,学生不敢!”杜天颖赶紧站直了有些放松的身体,有些忐忑地看着杜旅宁,“长官,毛站长吩咐,这两天您在南京的时候,由学生陪同,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学生定当效力。”
“南京我也没什么事,对了,怎么不见刘云普?”
杜天颖脸色有些尴尬地看着杜旅宁,低声道:“报告长官,刘云普犯错正被关禁闭,要明天才能出来。”


杜旅宁一怔,“犯了什么事?”
“嗯……长官,刘云普前两天当班的时候喝醉了,竟然在值班室中睡着了,原本也不会关禁闭这么严重,但恰好那天毛站长巡夜……”
“不成才的东西!”杜旅宁恨道:“关他算轻的,早知道就带他上前线,让他堵枪眼去,这些年他是过得太轻松了!”
“长官,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师兄,”杜天颖四下看了一下,“情报处那里师兄做事也颇多限制,所以……”杜天颖不再往下说了,杜旅宁自然清楚后面的意思,人走茶凉,刘云普是自己的人,不受排挤才怪。
安排杜旅宁住下后,杜天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想了想给上海打了电话,想问问班长这几天是否有空到南京来一趟,好和老师聚一聚。


阿次放下电话,心中一阵安慰,老师安全地返回南京了,只是自己回绝了天颖的邀请,身为上海站站长无必要是不能擅离职守的,加上最近忙着帮大哥筹备转移荣氏纺织,的确也是分身乏术。
大哥到香港已经半个多月了,虽然上海的事情快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可阿次每次和大哥通电话时都是报喜不报忧,他只希望大哥能借这次机会好好休息一阵子,这些年大哥为了自己熬得太辛苦了。
好在晓江能帮自己,大哥不在她基本管理着整个杨氏的业务,现在还在为大哥筹措转移的预算,可以让自己腾出精力照应典当行和造船厂的事。阿次希望跃春考虑让雪狼来做典当行的掌柜,一是雪狼的忠诚不容置疑;二是典当行需要陌生面孔,荣家和恒江商会的人都不合适出现;三这对雪狼也是一种很好的身份保护;四是万一自己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不会影响到典当行的运作,毕竟自己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荣氏和恒江商会都脱不了干系。


跃春听着阿次的分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组织内部的因素和显冬突然出现,使得自己近段时间都很少和兄弟俩见面,更不用说提供工作上的支持了,阿次的职位越高他身边能得到的助力就越少。
“我会认真考虑的,雪狼的确是合适人选,这件事我尽快给你答复。”跃春将听筒塞入绑带中的,带上听诊器,阿次是借着身体疲累来检查的名义和跃春见面。
阿次看了眼手臂,低声道:“杜旅宁返回南京,提醒南京方面的同志们。”
跃春手停顿了一下,“怎么?有危险?”
阿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他曾经是江浙两地的军统负责人,以毛万里的性格是不会欢迎杜旅宁留在南京的,可是这次居然是派贴身副官跟随在杜旅宁左右,事有蹊跷,不得不防。”


“我明白了,我会通知南京方面小心,尽快查清杜旅宁此行的目的,毕竟我们刚刚运送过物资给前线。你也万事小心,内战升级,你面临的困难就越大。另外阿次,我在考虑向组织建议,待时机成熟时我希望你和阿初能一同前往香港或者英国开辟海外经济战线,经过这几年我们都非常清楚,战争到了最后打得是经济战,所以这次阿初前往香港考察我是非常赞成的,我也希望你有这个心理准备。”
“我服从组织安排,谢谢你,跃春。”阿次的坦然倒是让跃春愣了一下,看着阿次略带苦涩的微笑,跃春瞬间明白了阿次这份理解中的无奈,若不是阿次看透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又怎会如此平静?想到这跃春也有些压抑了,忙放下听诊器,故作轻松道:
“血压正常,但是我看你的黑眼圈快可以做熊猫了,小心你大哥回来收拾你。”
阿次放下衣袖,看了眼门口,挤兑道:“若是我大哥在,还轮得到你来替我检查?”


“看来你跟你大哥别的没学,斗嘴倒是学到了七八分。回去好好睡几觉就没事了,药我就省下了,你们兄弟俩从来不付钱。”跃春的玩笑声让站在门外的展翔偷乐了起来,就听见长官顶了回去,
“夏大院长好像还欠着我大哥不少薪水吧?行了,你和我大哥的帐你们自己慢慢算,我先告辞了。”门打开,长官走了出来,展翔赶紧将手中捧着的军帽送上,阿次伸手接过戴上,吩咐道:
“去恒江商会转一下,然后去靶场,今天站里的射击考核是下午三点开始,对吗?”
“是,长官!”展翔有些意外地看着长官,“长官要亲自去考核?”
“外勤和行动组近期的报告差强人意,我想趁着考核的时候看一看,这两个组的组长都在做什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奸耍滑可不行!”
“明白,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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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0-26 12:29:00 +0800 CST  
第九回


高玉其不安地看着突然驾临的长官,用眼神去找展翔,展翔装作没看见,高玉其心中暗骂了一声,忙赔笑上前道:
“长官亲临,是我们行动组的荣耀。”
阿次冷冷地斜了一眼高玉其,轻哼一声道:
“在我这里用不着这些,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吧。”
高玉其尴尬收起笑容,“是,长官。”转过身冲着自己的属下训斥道:“长官亲临,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给行动组丢脸。”
“是!”组员们各就各位,旗语一下,枪声一片,展翔偷眼看向长官,长官脸色淡漠,薄唇轻抿,眉心微蹙,不用问,这表情代表着不满!
枪声停止,高玉其正想让对面报成绩,就听见身后长官讥讽道:
“高组长,这就是你所谓的精英?”


高玉其一愣,转过身局促地看着长官,阿次扫了一眼站在靶位前的一排人,冲着最左边的人指了一下,训斥道:
“你!第一发打出到最后一发结束,居然要比别人多用十秒钟,真在抓捕期间敌人会给你这么多时间瞄准吗?还有你,”说着阿次指向了中间的那人,“你开枪的时候手抖得如此厉害,你告诉我能有几发子弹命中目标?吴组长,你们行动组的人若都是如此,如何对付共党?这种考核原本就是走过场,可现在连过场都走不好,难道你是想让我这个站长每天接到兄弟们的伤亡报告吗?”
“属、属下不敢,长官息怒。”高玉其低头嗫嚅道,心中不免嘀咕,站长这是故意下自己的面子。
“高组长,你给这些兄弟们做个示范吧,当年名震江浙的高组长应该还留有几分本事吧?”听到这样的话,展翔也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长官,很少见长官如此严厉和尖刻,今天长官是怎么了?


高玉其脸面挂不住了,沉着脸应道:
“是,长官!属下原本也没有什么本事,还请长官指教。”
阿次没有去看高玉其,而是看向了远处的靶心,微眯着双眼,淡然道:
“我相信高组长命中靶心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有时候靶心未必就是行动的目的,高组长可想明白了再开枪。”
高玉其心中一乱,长官究竟是什么意思?
“怎么?高组长,有问题?”阿次收回视线,伸出手,展翔一见赶紧掏出自己的配枪送上,心中莫名的兴奋,虽然不知道今天长官目的何在?可是看样子长官要露一手了。


靶场上的人也都好奇起来,久闻站长的威名,可真正见过站长身手的还真是没几个,这回看来要大开眼界了。
高玉其手心不由得微汗,杨慕次刚才的话究竟什么意思?现在如果他要和自己比枪法,自己是赢好还是输好?赢了,杨慕次的面子下不来,输了岂不是正好留给他贬损自己的口舌?
阿次眯眼再次看了看前方,“高组长,就打中间那个靶,我也好久没有摸枪了,今天也陪大伙练一下。”
场上一阵骚动,视线都集中到了一起,高玉其心一横,不管了,只要自己六枪都命中靶心,这个杨慕次就算心中不舒服也拿自己没办法。
“那高玉其就献丑了,还请长官多多指教。”说着高玉其掏出自己的配枪,打开保险瞄准,阿次站在边上不动声色,枪握在低垂的手中,展翔紧张地看着两人,他清楚高玉其的枪法,若是他打了六十环,长官最多和他打个平手,现在没有移动靶,当年长官一枪两靶的情况今天无论如何不可能发生,高玉其都已经准备开枪了,可是长官还没有瞄准。


‘砰’的一声枪响了,高玉其的枪口先冒出一缕青烟,身边杨慕次的枪也响了,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杨长官的枪身明显比高组长的低一些,很显然这两人打的不是同一个目标。
高玉其六枪放完,心中非常笃定全部命中靶心,收回枪正想故作谦虚地表示几句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刚才射击的靶子突然从中断裂开来,靶标掉在了地上。
场上的人还在惊愕中,阿次已经将枪丢回给了展翔,一言不发转身朝车走去,高玉其已经明白过来了,杨慕次刚才六枪全部打中了靶杆的同一个部位,自己虽射中了靶心,但是杨慕次在告诉自己他可以连根拔起!
场上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高组长慌忙地追上了杨长官,两人在车边停住了,看高组长的神情这次比试他输了。


“对不起长官,刚才是属下冒犯了。”高玉其真的摸不透眼前的杨慕次,看来毛站长防他的确是有原因的。
“高组长枪法精准,眼光独到,委屈在我小小的上海站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要不要我推荐高组长前往南京任职?”阿次背着双手没有去看高玉其,而是打量着四周萧索的冬景。
“属下不明白,能在长官手下做事是属下的荣幸。”高玉其硬着头皮扛着,寒冷的冬天竟然额头微汗,阿次转回视线,盯着高玉其,高玉其闪躲开目光,阿次冷笑一声道:
“高组长,我杨慕次虽不喜欢玩心机,但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耍花枪!最近你们的表现真以为我不清楚背后藏着什么?今天算是警告,在我杨慕次的手下做事最好老实点,想要巴结南京我不反对,但如果因此伤了上海站兄弟们的命,我绝不轻饶!希望高组长记住,船踩多了免不了会让自己掉入水中。”
“属、属下明白,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高玉其对长官的忠心……”
“是对党国的忠心,我杨慕次还不需要靠你们对我效忠。高组长,你好自为之,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目送着杨慕次登车离去,高玉其长出了一口气,夹在毛站长和杨慕次之间做人可真难,谁都不能得罪,可照这样下去估计都要得罪光了,自己该怎么办?


展翔偷偷地从后视镜中打量着闭目养神的长官,心中还在回味刚才听到的对话,暗暗诧异长官是如何得知高玉其勾结南京的?
“南京最近接连抓获了两名地下党联络员,而这两人都是从广州经上海抵达南京,这两人一到南京即被抓获,消息准确无误,而我查过广州方面并无这二人的情报,那这二人的行踪是从何查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共党出了叛徒,二是消息从上海传过去,若是共党出了叛徒就不会有第二个联络员送上门去,只能是上海这里传过去的消息。”
听着长官的分析,展翔既佩服又有些不安,“长官,您真的能看懂我心中在想什么,可是您为什么愿意告诉属下这些?”
阿次睁开双眸,倦怠地笑了笑,说道:“当年我的老师也是这样教我的,只是学会之后你会发现身边可值得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时候真正让你失败的不是敌人,而是来自自己人的内耗和猜忌。”
“长官,您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我送您回公馆休息吧。”展翔再次偷眼打量了一下今天情绪不佳的长官,阿次想了一下,说道:
“先去银行接夫人吧。”
“是,长官。”


南京保密局毛万里的办公室,杜旅宁再一次坐到了他的对面,看着毛万里从保险箱内取出一份档案,当着自己的面打了开来。
毛万里从中取出一张盖有印章和毛人凤签字的文件递给了杜旅宁,杜旅宁伸手接过,是专员授权书。
杜旅宁腾地站起身,“谢局座信任!”
“杜将军,毛局长对您的信任从未改变过,只是毛局长和在下是一个意见,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您和杨慕次都是戴老板生前非常欣赏的人,而毛局长也同样器重二位,所以毛局长更希望这仅仅是一种猜测,您明白吗?”毛万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杜旅宁,“慎重,千万要慎重,以免他人坐收渔利。”
“请您回报局座,我杜旅宁一定秉公办事,既不姑息养奸也绝不打击报复,还请局座和毛站长放心!”杜旅宁收起授权书,“毛站长,杜某想明日就动身前往上海,临行之前杜某有一事想请站长帮忙,这次我想带刘云普一起前往,一来他熟悉两站的人员,二来他对上海非常熟悉,这次我从前线匆匆返回,身边所带之人乃是李将军配给,对上海对情报工作都不甚了解。”
“将军不必再说了,这个我可以答应,”毛万里痛快地打断了杜旅宁的解释,“若杜将军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开口,我毛某人定当鼎力相助。上海警备司令部那里我也已经打过招呼了,童司令原本就是杜将军的学生,想来对您的支持也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吴市长那里毛局长也会亲自打电话过去的,还是那句话,希望杜将军此行能为党国锄奸。”
“杜某人一定不负所托!”


从禁闭室被放出来后就一直灰心丧气的刘云普见到杜旅宁,竟然不顾天颖站在身边,鼻子一酸哽咽道:
“处座……”
原本想训斥几句的杜旅宁见状,心也软了下来,难得温言道:
“没出息的家伙。这次罚你算轻的,行了,你准备一下跟我去上海办事,如果敢再误事,我直接军法处置了你!”
“是!处座!”刘云普忙立正行礼,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处座,这次我们回上海又可以见阿次了吧?”
杜旅宁一笑,“我早就不是处座了,杨慕次也是你的长官了,你该改改口了。”
刘云普一愣,看了眼杜天颖,天颖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但没吭声,刘云普忙应声道:
“是,长官。”
杜旅宁微微一皱眉,挥了挥手,刘云普和杜天颖忙行礼告退。
环视屋内,熟悉的军统气息,可早已物是人非了,就连军统这个名称也成为了历史,只留在某些人的心中了,不知道是否还留在阿次的心中?
点上一支烟,看着窗外陌生的熟悉的一切,杜旅宁心中竟然有一丝惶恐,这么多年折磨自己的心结难道真的会在这一次验证中得到结果?
处座……好像已经久远到自己都要忘记这个称谓了……杨慕次,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楼中有朋友问更文节奏,现在真心不好说,因为停了很久续写真的有点费劲,猫猫尽量不让各位久候就是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0-28 12:22:00 +0800 CST  
第十四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第一回


杜月笙冷淡地招呼着上门拜访的杜旅宁,自己在南京的耳目早就打探到了消息,这个从前线回来的杜旅宁是来查倒卖物资的,这不由得让杜月笙想起了在重庆的往事,也是这个杜旅宁查到了自己的头上。
虽然结拜兄弟戴笠的离世让自己在政府那帮人的心中已不如以往那样重要,但也不至于担心这个过气的将军,况且此事还是杨慕初为主。
刘云普站在杜旅宁身后,感觉都有些不真实,处座一到上海竟然第一个造访的是这个青帮头目,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杜旅宁也清楚和杜月笙之间没有什么可以客套寒暄的,他直接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管家接过双手奉给了杜月笙,杜月笙未接只是瞟了一眼,敲了几下烟管,怠慢道:
“杜将军有何贵干?老朽老眼昏花了,已经很久不看书读报了。”


杜旅宁轻松地跷起了二郎腿,掸了掸了裤腿,微微仰头看着杜月笙说道:
“只是一份从前线缴获的物资清单和连云港口的货物进出记录,很巧,在货物进出记录上有贵帮的记录,更巧的是这批记录的物资和我们缴获的物资恰好相同,当然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时间也吻合,我此次前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从杜老板这里听几句真话,此事和青帮是否有关?”
“笑话,难道在杜将军眼中这天下的货物都是出自青帮之手?你也太看得起我杜某人了。若是将军此次前来只是为了问此事,那还是请回吧。”杜月笙冷淡送客,杜旅宁不骄不躁道:
“杜老板先不要生气,杜某同样不希望此事和您有关,可是杜某责任在身不得不查,我和政府里的某些人不同,他们是看得势与否来判断是非对错,而我杜旅宁只查真相。虽然很冒昧,但还是需要杜老板配合,让下面的人将这段时间运往连云港的物资清单及买家名单整理出来,待军方核实后,自然也就还杜老板一个清白了。”
杜月笙干笑几声,“那我还要谢谢杜将军了,送客。”

“不必麻烦了,”杜旅宁站起身笑道:“杜某对于杜老板而言从来就不是客,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杀共党,杜老板,在这点上我杜某也甘拜下风。告辞了。”
电话打到杨公馆,下人回说杨慕初先生还在香港,杨慕次先生也不在,杜月笙阴沉着脸,让管家将负责船运的管事找来。杨慕初不会真瞒着自己和共党有勾结吧?如果真是如此,那麻烦就大了。


高玉其从二楼的窗口看见了一辆南京牌照的车开进了院子,看了眼手中的档案,又重新放回了抽屉锁了起来,然后关上房门听着走廊上的动静,现在还真不好选边站,毛万里、杜旅宁和杨慕次,这三人自己得看准了才行。
阿次带着展翔已经候在了院子中,见到是刘云普下车微微一愣,而后笑着冲着他点了点头,刘云普先忙着给杜旅宁开车门,然后才转身冲着阿次敬礼,阿次抬手回了一个,而后看着杜旅宁敬礼道:
“长官好!”
杜旅宁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陌生感,杜旅宁淡淡地回应道:
“最近还顺利吗?”
“谢长官关心,长官请。”阿次带着杜旅宁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展副官,你带刘副官去休息一下。”
“是,长官,刘副官请。”
刘云普看着杜旅宁,杜旅宁点了点头,刘云普冲着阿次挥了下手,跟着展翔离开了。


环视着阿次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简朴,橱窗内突然有样东西吸引了杜旅宁的目光,一把被擦得锃亮的左轮手枪正安静地躺在丝绒布上,这是自己在上海沦陷前送给阿次的配枪,这小子居然还保存着。
身后响起一声茶杯碰到桌面的声音,杜旅宁转过身,阿次正含笑看着自己,轻声道:
“老师,您瘦了。”
杜旅宁的心一酸,也叹道:“你也成熟了。”
“可我始终都是您的学生,在前线老师受苦了。”阿次的关心是真诚的,杜旅宁能感受到,这一点上阿次永远不会变。
“孩子们好吗?我还真想小丫头了。”杜旅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晓江怎么样?看你这样子应该又是几天没回家了吧?”
“诺云跟着我大哥一家去香港看荣升了,晓江在银行比我还忙,要我通知她过来见您吗?”阿次边说边坐到了杜旅宁的对面,“最近几次行动结果都不理想,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只能我自己盯着了。老师,你这次回上海是有什么任务吗?”


“我送给你的枪你还留着?”杜旅宁故意岔开了话题,阿次一听站起了身,打开橱窗取出手枪,递给了杜旅宁,
“您当年送我的配枪我怎敢不好好保存?潜伏期间它从未离开过我,现在我是不舍得用了,才收藏起来的。”
杜旅宁接过枪,轻轻抚摸枪身不由得感慨道:
“你可知这枪还是当年戴局长从第一批进口的左轮手枪中为我挑选的,我收下这枪时答应加入军统,第二年就成了你们的教官,它比你在军统的时间都长。”
阿次有些意外,“老师,这枪对您的意义如此重大,您还是收回去吧。”
杜旅宁摆弄了一下枪,然后放在了桌上,笑责道:“在你心中,你的教官如此小气?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去?”
阿次抿唇一笑,摇头道:“学生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杜旅宁斜了一眼阿次,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刘云普跟着展翔看着原先自己熟悉的环境,一路走一路感概着,展翔听着想笑又不敢笑,但同时又觉得有些同情这位学长,忍不住安慰道:
“学长这次能再次跟着杜长官做事,实在是机会难得啊,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刘云普看了看身边这位年轻英挺的小学弟,带些酸意道:“以后都是你们的天下了,我们都靠边站了,你小子好好干,说不定将来是另一个阿次。”
展翔忙摆手道:“学长您说笑了,我怎么敢和杨长官比?我只有学习的份。对了,学长,这次你和杜长官回上海会停留多久?要不要我替你们安排住处?”
“不用了,具体停留多久我也不清楚,杜长官这次还是住警备司令部童司令那,这次我们回来是查黑市物资流到共区的事情,涉及的人太多,住在那里会方便些。”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展翔心中一咯噔,怎么没听长官提起?照理来说杜长官虽然已经调往军队,但还是保密局的人,既然保密局前来调查,自然要上海站配合行动,怎么没有接到这个任务?


“学长,看来你们要抓到大鱼了。”展翔羡慕的语气让刘云普有些得意,耸肩道:
“是不是大鱼我不知道,但青帮老大杜月笙够不够大?长官第一个查问的就是他。”
“青帮?”展翔愣了一下,四哥和龙哥跟青帮的关系可不浅,不会给长官惹什么麻烦吧?
“行了,长官的事咱们还是少打听为妙。小学弟,我想去看看以前的办公室,见见几个熟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刘云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些,赶紧转移话题,展翔忙笑着答应了,领着刘云普去寻访旧友。
高玉其的办公室门一直紧紧关闭着,有人敲门他也装作不在。对于杜旅宁,高玉其有些心虚,更何况谁知道这师徒俩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倒是吴天宝,似乎对刘云普的到来感到很高兴,从走廊上就能听见他大声的和刘云普说笑逗乐,弄得好像他和刘云普共事多年似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刘云普的交集仅仅只有光复后的半年时间,还不在同一个部门。


展翔陪着笑脸,偶尔插几句玩笑话,冷静地看着各人对于杜长官到来的反应,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昨日长官有些落寞时说的那句话:有时候真正让你失败的不是敌人,而是来自自己人的内耗和猜忌。
杜长官和杨长官几乎是一对传奇性的师生,居然也会让这些人生出派系之争,的确是让人寒心。想到这,展翔不由得皱了皱眉,走到刘云普身边低声道:
“刘副官,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看……”
还未等刘云普回答,吴天宝先开口道:“展副官有事就先去忙好了,有我在难道还怕冷落了刘大上校不成?”
“我去你的,”刘云普敲了一下吴天宝,笑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敬起我来了?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呆,我还是到楼上候着杜长官才是,各位,先告辞了,有机会的话再聚。”
楼下一片祥和融洽,楼上的师生二人却都陷入了沉默,刚才那一瞬间的温馨真就如杜旅宁手中的烟一般,散去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0-30 13:12:00 +0800 CST  
第二回


香港荣公馆,荣升正和阿初在书房中聊天,雅淑带着孩子们陪着荣老夫人在楼下花园中玩耍,虽说是入冬了,但是这里的气候还是温润的,孩子们的嬉笑声逗得大人们的心都柔软了,平平安安已都蹒跚学步了,保姆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诺云被安然抱在怀中跟在哥哥们的身影后,着急地也想要下地跟着走,小手不停地去捞哥哥们的身影,安然生怕小家伙从怀中挣脱出来摔在地上,双手小心地抱着,小诺云软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自己,竟让安然心中涌动起一阵强烈的母爱,她忍不住吻了吻诺云的小脸,自己何时才能做母亲?
雅淑站在荣老夫人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免有些恍惚,上海似乎离自己已经很遥远了,若是可以真想在这里多留一些时间。


九龙的地皮已经基本确定了下来,通过在香港的上海商会从中斡旋加上阿初开出的条件诱人,原本就想尽快脱手好移民去英国的卖家倒也没有提出太多要求,只是希望杨老板可以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处理完原有的产业,阿初认可,先预付卖家百分之十的定金,待卖家可以交割之时再一次性付清余款。
荣氏原本在中环开设的几家商铺虽说生意都还不错,但经营的有些分散,阿初仔细盘算后建议荣升将店铺整合开设综合性的商场,而原有的商铺可以另行经营或者转租,中环是商业中心租金收入可观。自己再从海外资金中调拨一些过来,帮助荣氏趁着目前地价便宜购买港岛和九龙的中心地块,以便将来做商业发展。


阿初看得很清楚,香港这个地方做不了大的实体企业甚至也没有条件自给自足,它靠得是运输,这里百姓的日常生活保障都是靠着车、船从外面运进来的。战争期间想要轻易涉入码头很难,基本都被军管,那商业零售必定是未来香港最容易生存的产业。荣升虽不善经营,但管理没有问题,荣氏在香港站稳了,上海那里腾挪的余地就更大了。
看着阿初草拟的商业计划,荣升彻底折服了,在阿初的规划中,荣氏的未来基本侧重在地产和商业零售上,而有限的几家生产企业能保留的就暂时保留一下,比如即将从上海转移到这里的纺织厂,其他一些没有太多发展空间的行业该收则收,积聚资金全力发展香港,内战扩大已不可避免,而在英国人管制之下的香港会是未来的一个避风港。


“大哥,碍于我和阿次的身份,目前不方便以杨氏企业的名号在香港发展,但我不得不为将来做准备,所以我这里还有两份关于医院和银行筹备的计划书,想请大哥过目一下,如果可行,这些事情还需要大哥在这里多多费心。”阿初眼神中的不安让荣升不是滋味,伸手拍了拍了阿初的肩膀说道:
“阿初,难道这些不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应该做的吗?还是在你心中还认为我更多的是大少爷?”
阿初淡淡地笑了一下,“大少爷和大哥是同一人,有区别吗?”
荣升一瞪眼,“没区别吗?”
阿初故意往后躲了一下,“有,有区别。”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荣升感慨道:
“阿初啊,如果你们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不瞒大哥,我是一直想带着全家离开上海,可是现在如何走?以前阿次就一个人,现在成了家有了小诺云加上晓江身份也特殊,我更不可能将他们一家留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况且我怎么说也挂了个军衔,也不是说走就走的。”阿初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嘲道:“以前从未觉得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大家长,没想到认了个弟弟后,我是能想到的身份都尝试过了,也不知道上辈子我欠他什么了?”
“哈哈,说不定阿次也在抱怨自己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了?这辈子唯独被你吃得死死的!”荣升忍不住打趣道,阿初看了眼正乐着的荣升,嘀咕道:
“那我是欠了大少爷的,还是大少爷欠了我的?”
荣升一愣,瞪眼道:“小心我家法伺候。”
阿初听言‘噗呲’一声乐了,“若是阿次在,他一定会说我的这套都是跟大哥你学的。”
“哈哈哈,”荣升大笑,“你们兄弟俩啊……”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人的说话,阿四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不对劲,阿初心一沉,低声道:
“出什么事了?”
阿四为难地看了眼荣升,欲言又止。
“阿初啊,我们在这里聊这么久了,我该去花园陪老太太说会话了,你们慢慢聊。”荣升朝着门口走去,阿初忙恭敬送出。
“老板,龙哥被抓了!”看到荣大少爷下了楼梯,阿四急忙汇报,“我刚接到龙珑的电话,说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人突然带兵闯入了恒江商会,带走了龙哥。”


“你等等,你说是上海警备司令部?”阿初心中虽然惊疑,但并没有慌乱,阿四用力点头道:
“是,我确认了两遍,开始我也以为是龙珑弄错了,可的确是上海警备司令部的人,现在恒江商会快炸锅了。龙珑遵照我的叮嘱,没敢打电话去找杨先生。”
“阿次有麻烦了,现在在上海滩敢动龙涛的人没几个,加上有我和阿次的关系,一般人更是不敢动恒江商会,能跳过警察局出动警备司令部拿人,非同小可。”阿初蹙起眉心沉思着,阿四不敢吭声站在边上,“你去联系一下韩局,让他打听一下情况,还有看来我们要尽快返回上海了,去准备一下。另外你告诉龙珑,让她去找阿次,哥哥被抓走了,龙珑不去找她哥哥的结拜兄弟帮忙反而不正常。我这就给阿次打电话,看看他那里是什么情况?”
“是,老板!”阿四赶紧离开书房,到楼下去打电话,阿初缓缓地坐下,冷静、冷静,这事一定是冲着自己或者是阿次来的,可会是因为什么事?如果对手有真凭实据就会直接抓阿次了,可没有证据居然敢动龙涛,他的目的是什么?


杜旅宁冷峻地看着阿次,阿次蹙眉站在办公桌前,愤懑地看着杜旅宁,抗声道:
“长官,是否需要将属下也扣押起来?”
杜旅宁抬眼看了一下,冷哼一声道:
“我何时说过这和你有关了?这只是例行公事奉命调查,不仅仅是一个恒江商会,青帮、水警、市政府包括你这个上海站,我都要调查!若不是有人玩忽职守心怀不轨,共党是如何得到这批紧俏物资的?青帮杜月笙那里我已经去查问过了,怎么我不能调查龙涛?”
“长官,您当然可以调查,可您别忘了我和恒江商会的关系,若说我没有疑点,那岂不是太过牵强了?长官此次前来应该也不仅仅是冲着一个小小的恒江商会去的吧?上海有谁不知道这龙涛是我结拜的大哥,您这样突然派人将他抓走,置我于何地?”阿次有些压抑不住了,杜旅宁居然就在刚才让警备司令部的人出面去恒江商会直接带走了龙涛!


“放肆!你是堂堂一个党国少将,如何跟黑帮的人称兄道弟?若是恒江商会真的参与了黑市物资倒卖并因此流入共党军队,这龙涛脱不了干系,你和你大哥也会受到牵连!”杜旅宁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也站起身怒视着阿次,阿次脸色一僵,而后不屑地冷笑道:
“没想到兔死狗烹的戏这么快又上演了,杜月笙如此,现在连龙涛也是,长官可还记得这二人虽有恶行,但对党国却是忠心耿耿,杜月笙如何属下不评价,可这龙涛在抗日期间所做的事情不比一个所谓的党国精英来得少!怎么?允许政府官员贪赃枉法,就不允许这些人走私牟利?老师若是真为正风气而来,学生我无话可说,可若是另有目的,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学生直言,有冒犯之处还请老师见谅!”


“你若非心虚,为何如此急躁?”杜旅宁竟然不生气,只是冷冷地看着怒气难抑的阿次,阿次盯着杜旅宁停了几秒钟,突然淡然地笑了下,
“老师,这种游戏我们玩了十年了,虽然大家都厌倦了,可却始终停不下来。如果等到有一天我真的不再愤怒了,我想老师你会比我更加失落的,您说我说的对吗?”阿次说着看了看桌上的电话,“如果您不反对,我想我应该打个电话给我大哥,让他安排刘阿四尽快返回上海,否则恒江商会会内乱。”
杨慕次的反应似乎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又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杜旅宁突然觉得自己的计划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看到杜旅宁冲着自己点了点头,阿次的手伸向了电话,而此刻在香港的阿初也正准备拿起电话。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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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0-31 21:09:00 +0800 CST  
第三回:


毛万里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杜旅宁一到上海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拜访杜月笙扣押龙涛,他这是想干什么?
这两个人是能随便动的吗?还没到半天功夫,就已经有人将风声吹到了毛人凤那里,自己刚刚被训斥一顿,原本同意杜旅宁去调查,就是想压制一下杨氏兄弟的气势。
一向做事冷静沉稳的杜旅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手里有自己不知道的证据还是另有原因?
毛万里第一想法是打电话质问杜旅宁,可是转念想了想,又收回了打电话的意图,而是去电报室给上海警备司令部的童司令发了份电报,请童司令全力配合杜旅宁追查物资流入共党阵营一案。
发完电报,毛万里舒坦打开唱片机,听着京剧跟着哼唱起来,既然有机会坐山观虎斗,那就别浪费了,将来若真是有什么纰漏,也是他杜旅宁的事情。


上海警备司令童政可没这么清闲,杜旅宁的到来简直是让自己坐蜡,可他既是自己的老师又有委任状,他的命令不得不执行!
龙涛这样的人抓进来容易,送出去可就难了,如果再把他身后的两位牵扯进来,如何收场?难道杜长官不清楚这个杨慕初现在搭上了太子爷这条线?
看着毛万里发给自己的电报,童政暗暗骂道:“他妈的,你白纸黑字的摘清自己了,让老子在这里替你当枪使!杜旅宁这是查案吗?摆明了针对杨氏兄弟,你给老子装不知情。”
童政想了想,叫来了副官,吩咐道:
“去,你去电报室给南京回复,就说上海警备司令部维护上海安定乃职责所在,对不法行为的打击实属份内之事,协助杜长官办案自当竭尽全力。”
“是!”副官脚跟一碰,敬礼要离开,童政又吩咐道:
“通知下去,对龙涛不审不问更不准无礼,我们只是遵照杜长官的命令拿人,其他的一概和我们无关,明白吗?”
“明白,长官!”


雅淑端着一杯蜂蜜红茶轻轻敲了敲门,而后推开书房门,看见自己的丈夫正凝神站在窗口,放下茶杯走到阿初身后,伸手温柔地抱住了他,低声道:
“如果你想回上海就回去吧,我和孩子们听你的。”
阿初没有转身,双手握住了雅淑的手,“你知道了?”
雅淑将头埋在了阿初的背上,“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清楚上海一定有事发生了,是阿次有危险吗?”
“嗯,看来这次真的有点麻烦了,”阿初慢慢转过身,“杜旅宁又回上海了,龙涛被抓了,这很反常,我刚和阿次通过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说:如果龙涛真的有问题,他会亲手毙了他。”
雅淑一愣抬头看着阿初,“这是什么意思?”


阿初伸手替雅淑捋了一下头发,微笑道:“阿次这是在告诉我杜旅宁或许是查到了些线索但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那我们立即回上海。”
“不,”阿初摇了摇头,“这次我和阿四先回去,你带着孩子暂时留在香港,等我把那里的事情解决了,再来接你们。”
“不!阿初,我不会和你分开的,绝不!”雅淑瞪圆了眼睛,紧张地看着阿初,阿初‘嘘’的一声,轻轻将手指按在了雅淑的唇上,温柔道:
“放心,我不是回去冒险,而是要赶时间,孩子们要成行太费功夫了,这一路颠簸的万一谁病了,岂不是更麻烦?我和阿四先回去,一是恒江商会不能乱,二是告诉杜旅宁,我杨慕初心怀坦荡,他尽管查,我主动回上海让他查,最重要的是我得回去稳住杜月笙,这老家伙狡猾奸诈,我不能让他坏事。”
“那我和你回去,孩子们有大哥还有安然在……”
“别说傻话了,你不留在孩子们的身边,你让我和阿次如何放心?听话,雅淑,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信我?”
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雅淑眼眶红了,委屈地点了点头,阿初心一软将雅淑抱入怀中,安慰道:
“待上海的事情一稳定下来,我就立即来接你们回家。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大哥和安然那里都不要说,只说我和阿四是因为生意的原因需要立即回去处理。”
“嗯,记住了,阿初,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我和孩子们等你。”雅淑贪恋地伏在阿初的怀中,尽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阿初静静地搂着雅淑,轻蹙眉头,杜旅宁究竟查到多少?这是敲山震虎还是虚张声势?


阿次毫不避嫌的进了恒江商会,正乱成一团的众人看见是杨先生到了,赶紧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一顿乱,阿次看了看众人,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沉稳道:
“龙哥只是例行公事,协助调查,没有大事,我已经通知四哥了,他会尽快赶回来。这几天大家都稍安勿躁,别给龙哥惹事,当了人家的靶子。”
“杨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和龙哥过不去!我们不能这样受人欺负!”
“是啊,居然带兵进来抓人,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咱们上门去要人!”
“对,带上兄弟去要人!”
众说纷纭,大堂内一片混乱,阿次掏出手枪重重地拍在了桌上,众人一惊忙收声,阿次冷峻道:
“我和龙哥是什么关系大家不是不知道,难道我会看着龙哥受冤枉不成?如果你们想让龙哥没事,就听我的,别惹事,省得让人抓住把柄!一切等四哥回来再说。如果让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趁机挑事惹祸,不用等龙哥处置你们,我杨慕次先让你们尝尝坐牢的滋味,记住了没?”
“记住了。”众人忙答应,阿次缓和了一下口气,“这两天你们多听大小姐的还有李管家的,李管家,如果有急事可以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就找我的副官。”
“是,杨先生,我记下了。”李管家恭敬道:“杨先生放心,我会协助好大小姐等四爷回来的。”
“那就好,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行一步了,商会这两天就交给你们了,照常给我营业,龙哥不在咱们就要做得更好才行,省得让人看了笑话。”阿次笃定的神情让众人都安稳了下来,连连点头称是。


外滩十八号,杨氏银行俞晓江的办公室里没人,她在下面的柜台巡视,今天也是雪狼前来交换情报的日子。
她和阿次都感觉杜旅宁此次太过反常,实在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可以她对杜旅宁的了解,此人手中没有足够的筹码是不会出招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的暗中去查找行动中的漏洞。
龙涛被抓之后,和他有关的人一定都受到了监视,这也很可能就是杜旅宁的计谋,虚张声势之下让你主动现身,所以两人商量后决定也反其道而行之,阿次不仅不避嫌,反而要主动甚至高调地进出恒江商会,并放出风声若是有人是故意刁难龙涛,他杨慕次也不会轻易答应。要让外界的人认为这是因为权力之争引起的师徒相争,也要让杜旅宁陷入迷惑,这样的杨慕次已经不是他所了解的阿次了。
表面功夫要做得张扬明显,暗地里就需要争分夺秒的抢时间去查探杜旅宁的底牌了。照目前情形分析,青帮和恒江商会都属于诈术,或者是有蛛丝马迹但无法证实,真正的危险还是来自前线,杜旅宁在前线究竟获得了多少证据?
晓江不免有些心焦地看了看大门口,今天无论如何要把情报交接出去,请前线特工委尽快核实情况。


展翔不时地瞄向后视镜,一辆车从恒江商会的门口一路跟到了南京西路,展翔皱眉道:
“长官,后面那车什么来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踪我们的车?”
阿次回头看了眼,无所谓道:“跟就跟吧,管他什么来路?别让有些人难堪就是了。”
“可是长官,咱们就这样让人欺负?”展翔愤愤不平道,阿次倒是微微一愣,反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展翔再一次往后看了一眼,不满道:“长官,您别瞒我了,杜长官这次回上海摆明了又是来找您麻烦的,南京方面为什么事先不通报杜长官的任务?还有为什么要抓龙哥?谁都知道龙哥和您的关系,就算龙哥真的有问题,是不是也应该和长官您事先招呼一下?我就想不明白了,这究竟是为什么?长官,我都替您委屈!”
“上面自然有他们的安排,我们服从就是了,”阿次停顿了一下,叮嘱道:“展翔,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别忘了我们是军人。”
展翔虽心中依然不满,但也只能点头称是。


‘初见’的招牌一闪而过,阿次条件反射似地坐直了身体朝已经错过的店门口看去,橱窗内挂着的依然是旗袍,可已经不是那件青花旗袍了。
安然,安然,你现在在哪里?还好吗?一阵深深的愧疚涌上了心头,她怎么可能安好?被丢弃的棋子还会有谁去关心她?可自己又能如何?就连去查找她的下落都是件违反组织纪律的事。
对不起,萧云,我虽然见到了我们的妹妹,可是我却无法保护她,对不起!
‘初见’的招牌渐渐远去,直至模糊,阿次闭上双眼将痛悔和悲伤隐藏了起来,睁开,眼神已是从容淡定,甚至带些冷意。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03 18:49:00 +0800 CST  
第四回


“先生,麻烦您填一下存款单。”柜台小姐礼貌地招呼着准备存款的雪狼,雪狼故作着急地说道:
“对不起小姐,今天我有些赶时间,你这里能否帮我填一下,你看后面还有不少人排队,如果我过去填单,一会又要排队了。”
“可是先生,银行规定必须要本人填写,我们是不能代笔的,真的很抱歉。”小姐依然礼貌地解释着,雪狼试图再和她商量,身后排队的人已有人开始抱怨,一直站在柜台里的晓江走了上来,冲着雪狼商量道:
“先生,要不这样,您让后面的人先办理,我来帮你处理,保证尽量给您快,但是存款单还是需要您自己填写的,不介意的话请跟我到边上的柜台填写,可以吗?”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雪狼拎着箱子来到了边上空着的柜台,晓江递上一叠空白的存单,


“先生,请按照这张单子的格式填写。”晓江指着一张样稿点了两下,雪狼低头看着,拿起笔开始填写,写错了,懊恼地将第一张撕下扯碎丢进了垃圾桶,重新填写,可似乎越着急越容易出错,再次作废,直到填写到第三张才成功,晓江接过填写完整的存单仔细核对了一下,交给了柜台小姐,继续巡视其他职员的操作情况,雪狼站在柜台外等着存单的办理。
消息就写在被雪狼撕掉的第二张存单上,阅后即毁。如果前方人员出了问题,迫在眉睫的两个问题,一是锄奸,二是雪狼必须立即撤离,上级要重新安排和晓江单线联系的情报人员。


童政看着前来拜访自己的学弟杨慕次,不由得有些尴尬,阿次也不掩饰前来的目的,探望一下龙涛,但为了避嫌还请童司令派人全程监视,以免落人口舌。
听到杨慕次这么说,童政更是难堪,忙道:“老弟千万别误会,我也是奉命行事,可不是要为难你老弟。”
“童司令您言重了,杨慕次只是为兄弟情义且受龙涛家人所托前来探望一下,配合上峰行动实乃在下的职责所在,有何误会可言?还请童司令行个方便。若真有为难,慕次也绝不勉强,这就告辞。”
“老弟,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童政忙打哈哈道:“你我何时如此见外了?你放心,我早就吩咐下去了,对龙涛不得无礼,我想杜长官也只是例行查问,这样你若不信,我亲自陪你去看他如何?”
“求之不得,慕次谢过司令,也替龙涛家人谢过司令。”阿次笑着看着童政,童政突然一阵后悔,自己怎么给自己挖个坑跳,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居然自己提出陪同,真是发昏了,可话已出口如何收回?只能尴尬笑笑,吩咐副官准备一下,而后领着杨慕次和展翔前往扣押龙涛的地方。


杜旅宁并没有把龙涛丢人监狱,而是将龙涛关在一间闲置的办公室内,门口设了两个警卫。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龙涛中气十足的怒骂声,
“他妈的,把老子抓来既不审也不问,是没这狗胆子见老子吗?你他妈的别让老子出去,出去我就把你们剁成碎肉喂王八……”
童政脸色一沉,已有怒意,身边的杨慕次倒是乐了,童政斜了一眼阿次,抱怨道:
“老弟,居然还笑得出来。”
“司令,龙涛原本就是江湖中人,这样被人不明不白地扣押起来,难道还指望他口吐莲花不成?他没砸东西就算是克制了……”
阿次话音未落,门内传来一声脆响,是玻璃杯砸在门上的声音,童政和阿次面面相觑,展翔站在后面忍不下想笑,死命憋着。


门口警卫看到是长官来了,赶紧立正行礼,童政迟疑了一下,命令道:
“把门打开。”
“是,长官。”警卫推开门,一个黑影飞了出来,阿次眼疾手快拖了童政一把,‘当’一声闷响,低头一看是烟灰缸砸在了地上,童政伸手就要掏枪,阿次忙按住冲着门内喝道:
“龙哥,是我!”
“杨老弟?是你!”屋内龙涛又惊又喜,阿次走到门口,笑着看着他,龙涛大步上前开心道:“杨老弟是来接我出去的吧,我就说你一定不会让哥哥我在这里受这窝囊气的。”
阿次摇了摇头,“龙哥,今天我只是来探望你一下,龙珑很担心,多亏童司令通融。你必须留在这里等待调查……”
“什么?你不是来接我出去的?”龙涛恼怒地打断了阿次的话,“调查?什么调查?老子有什么可以被调查的?连老弟你也不帮我?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龙哥,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阿次的为难丝毫没有减轻龙涛的不满,龙涛往后退了几步,讥讽道:
“是吗?那可真是为难杨将军了,我龙涛一江湖莽夫原本就不该高攀的,要调查是吧?尽管来查,查出就直接枪毙我,我龙涛皱一下眉头就不姓龙,但若是查不出,我就让上海鸡犬不宁!”
“放肆!”阿次一声怒喝,童政都惊了一下,“我念在和你多年兄弟情义的份上奉劝你一句,最好老实配合调查!我杨慕次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你真的和共党勾结,我定亲手毙了你!如果是有人栽赃诬陷,不用你龙涛出手,我杨慕次替你主持公道!但我警告你,你龙涛虽是我结拜大哥,但若你想祸害上海,保密局的监狱我给你留一间!”
“我……”龙涛似乎被震住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阿次缓和了一下口气,
“你若是清白的,你我依然是兄弟,否则就是敌人。你好自为之吧。”说完阿次转头看向童政,“谢司令通融,慕次不敢再做打搅,这就告辞。杜长官那里若是怪罪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
“老弟说得是哪里话?你顾念兄弟之义,这是人之常情,这也证明了老弟心怀坦荡,若是藏私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前来探望?杜长官会理解的。”
童政的话让阿次露出一丝苦笑,感念道:“谢长官体谅,慕次告辞。”


广州火车站,阿初和阿四正在等返回上海的火车,火车还未进站,阿初手中正在翻看一份广州日报,阿四警惕地站在老板身边,这里鱼龙混杂的,可大意不得。
报纸上的新闻基本上都是老生常谈,说得最多的就是国军又取得了什么什么胜利,各地的庆祝活动,阿初大概扫了一眼,眼睛停留在一块豆腐干大般的文章上了,一家法币印刷厂暗中将印钞纸出售给造纸厂牟利。
“阿四,你去门口买盒你常抽的烟回来。”阿初放下报纸,若有所思地吩咐道,阿四虽不解,但还是很快走到门口买了包哈德门香烟回来,递给了阿初,阿初未接只是问道:
“花了多少钱?”
“四百!见鬼了,一天一个价,前几天买还三百,这钱是真不当钱用了,老板,这四百法币若是放在抗战前可以买八头牛!现在居然就一包烟,那小贩还说明天说不定还要涨价。”阿四看着手中的烟,“老板,这和我们回上海有关系吗?”


阿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突然说道:“阿四,我们不回上海,直接去南京!上海有阿次在,如果他都应付不了,我回去也用处不大,既然杜旅宁是从南京到上海,那我们就去南京好好查查他究竟想干什么!”
“是,老板!”
汽笛声响,火车进站了,阿初不慌不忙地看着眼前的人流匆忙入关,和杜旅宁玩了十年猫捉老鼠的游戏,双方都已经分不清谁是猫谁是老鼠了,但有一点却是双方都非常清楚的,就是各自的优势!
他杜旅宁仗得就是没有人会怀疑他对党国的忠诚,而他杨慕初的优势却是让人看不透的立场,而他们共同的软肋都是阿次!
杜旅宁的确厉害,但他却看不清自己的弱点,就当杜旅宁认为他可以利用阿次威胁杨慕初时,或是利用杨慕初制肘阿次时,他自己却也经历着相同的折磨。除非他真的是机器,可惜杜旅宁犯了个错误,他不应该选择带刘云普回上海,这一点暴露了他内心柔软的一面,一个念旧情的杜旅宁是可以被击败的。


阿初很笃定自己就是个赌徒,这次他已经清晰地看到了赌桌上的筹码,和这十年一样从未改变过,筹码还是情义!
人渐渐老去的时候,虽然口中不承认,但心中对世上的温暖会越发的贪恋,杜旅宁也不例外,唯一能让自己输的就是杜旅宁手中握有真凭实据证明阿次的身份!
阿初有种感觉,这或许是和杜旅宁最后一次正面交锋了,他还不清楚杜旅宁的底牌,但是阿初脑海中却突然有个想法,为何要跟着出牌?为何自己不能再组一个赌局?或许启动新赌局的契机就在南京。




能说此猫不知死活给自己又挖了一个要坑死自己的陷阱吗?赌局搞大了,有点绕不出来了。。。急需各位的耐心哈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05 17:03:00 +0800 CST  
第五回


连云港那里来接货的买家是来自徐州的,这是杨老板事先联系好的买家,青帮这次只负责运输并不管谁是买家,所以就连物资记录都不是青帮办理的,所以如果那位杜长官手中有什么记录,也是恒江商会的四爷也就是以前的豹爷经手的,和咱们青帮扯不上关系。
听着管事核实的情况,杜月笙舒了口气,差点被杜旅宁给唬弄进去,看来自己多年不管码头的事务的确也是大意了。只是这个杜旅宁为何总是要揪住这杨氏兄弟不放呢?莫不成里面真有什么问题?
“那龙涛被扣,那边情况如何?”
“回老爷的话,恒江商会先开始闹腾了一阵子,可是那杨慕次去过后就平静了,照常营业,都规规矩矩的不见动静。”
“哦?”杜月笙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杨慕次居然不避嫌,此刻还管龙涛的事?”
“这杨慕次不仅不避嫌,还放出话来,若是有人栽赃陷害龙涛,他杨慕次绝不善罢甘休。”


杜月笙听言,忍不住笑了,“有意思,这下有意思了,看来上海滩有一场好戏看了,吩咐下去,管好各自门户,这趟浑水咱们不搅和。”
听着孟小冬的京剧唱段,杜月笙忍不住轻哼起来,若是杜旅宁斗垮了杨氏兄弟,恒江商会势必散伙,上海滩又将是青帮独大,如果是杨氏兄弟赢了,凭着自己和杨慕初之间的交易关系,他青帮自然也会有好处,况且到那时上面也不会愿意看见杨氏兄弟坐大,自然要在上海寻找平衡力量,除了自己的青帮还能有谁?
“好!”杜月笙听到精妙处,不由得高声叫好,这真真是一出好戏!


杜旅宁居然没有追问阿次去探望龙涛的事情,这让刘云普糊涂了,也让童政意外了,阿次虽是表面平静但内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太过反常或许意味着杜旅宁在等机会,可这机会究竟是什么?
阿次感觉自己就像是孤舟行驶在茫茫大海中,看不清前路却也没有了退路,展翔注意到长官又开始抽烟了。
春和医院四周突然多了几个流动摊贩,跃春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雪狼和铁军立即安排了特派员的转移,并暂时中断与夏跃春的接触,二三组的同志撤离第一线,一时之间上海地下党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位于福州路的上海警察局仓库半夜意外起火,暂时存放在仓库里的缴获没收物资被烧个精光,经查是电线线路老化导致的起火,韩正齐震怒,将负责管理仓库的后勤处长给免了职,并将当班的两个警察给关了禁闭。
杜旅宁接到报告后,带着刘云普赶到了火灾现场,一片狼藉,原本仓库里用木箱存放的货物都基本被烧干净了,只留下黢黑的残片,现场也早被水给冲得七零八落,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刘云普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偷眼看去,长官杜旅宁的嘴角竟然有一丝笑意,看得刘云普心中一哆嗦,忙移开了视线,故作镇定的四下张望着。


“不知长官驾到,韩某有失远迎了。”得知消息的韩正齐匆匆赶到,已是老熟人了,自然也没有太多的客套,握手致意之后,杜旅宁开口就要被烧毁的物资清单,韩正齐倒也爽快,忙答应下来,命身边的秘书赶紧去取来交给杜将军。
“哎,真是流年不利啊,原本打算就在这几日将这些缴获物资处理掉,没想到今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韩正齐看着眼前的狼藉感叹道:“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否则真不知如何向上交待了。”


杜旅宁摘下军帽看了眼,掸了掸落在帽檐上的飞灰,而后看着韩正齐说道:“韩局长,这场火来得也太巧了,是祸是福谁也说不准。杜某倒是有些为韩局长忧心啊。”
韩正齐一愣,不解道:“将军此话何意?您是说这场火另有隐情?”
杜旅宁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有没有内情,韩局长或许比杜某知道的更清楚。”
“请恕韩某愚钝,不解将军所指为何?韩某自有失职之处,但绝无包庇之责,若杜将军心中对韩某有所怀疑,还请杜将军明言!”韩正齐有些挂不住了,杜旅宁打了个哈哈道:
“韩局长何必如此动怒,杜某也只是说笑而已。杜某又怎会对韩局有所怀疑……”话正说着,秘书跑了回来,看着局长为难道:
“报告局座,物资记录被大火烧毁了。”
“怎么回事?”韩正齐不满道,秘书小声解释道:
“因为仓库要经常登记进出,所以他们图方便就将登记册也放在了仓库中,所以……”
“行了,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赶紧想办法去重新整理一份出来,杜将军等着用。”
“这……是。”秘书硬着头皮答应着,杜旅宁见状只是笑笑,带着刘云普向韩正齐告辞而去。


福州路在上海百姓口中更多的是被称作四马路,毗邻外滩,在杜旅宁看来这里简直就是畸形的繁华之所,风月场所和书店交错,洋行和银行的招牌随处可见,四马路白天是经济文化繁荣中心,到了夜晚则是上海滩最著名的红灯区,酒池肉林歌舞升平,脂粉香气能将人熏吐了。
中华书局、正广和洋行、汇丰银行、花旗总会一块块风格鲜明的招牌从眼前闪过,隔着薄纱看着热闹的都市,杜旅宁的思绪不由得飞回到了前线,炮火和鲜血之下虽然感到恐惧和痛惜,可在那里自己的心中是有激情的,起码知道自己是活着的,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可现在呢?卷入这样一个大漩涡中,从未想过将来自己还能脱身,可真的能改变什么吗?


火车已经进入了南京站,包间内阿初扣起了最后一颗风纪扣,肩章上的一颗将星闪闪发亮,火车慢慢地停了下来,阿四推开包间门,呆了一呆,很少看见老板能把军装穿出军装的样子,可今天还真有那股气势!
“怎么样?不比阿次差吧?”阿初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军帽,阿四用力点头道:
“是,老板将军!”
阿初愣了一下,哈哈一乐,“这称呼有趣,等回到上海后叫给阿次听听,做大哥的就是要比他厉害些。”
阿四咽了口唾沫,见怪不怪了,权当没听见就是了,伸手取下行李拎在手中,“老板,您今天为什么要穿军装啊?您不是一直不喜欢穿它的吗?”
“一会你就知道了,”阿初看了看手表,“走吧,去见见老朋友。”
“老朋友?”阿四心中疑问,但没多问,忙提着行李跟着阿初往车门走去。


月台上的旅客都匆匆忙忙地往出口涌去,唯有阿初选了个相对清闲的地方站住了,不慌不忙地看着急于赶路的旅客,阿四安静地候在边上。
不远处有两个身穿校官军服的人正在四处张望,突然身形一顿而后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阿四不由得往上靠了一步,阿初淡定道:
“是来接我的,放心。”
校官跑到阿初面前,脚跟一碰,敬礼高声问候道:
“杨将军好!”
阿初像模像样地回了一个礼,其中一个中校忙汇报道:
“李先生已经在外守候多时,特派我们二人前来领杨将军前往一聚。”
阿初头也未回,吩咐道:“阿四,我们走,行李交给他们就是了。”


另一个校官赶紧伸手接过行李箱,引着阿初他们往出口走去,刚出站口就看见显冬正站在车门边上,冲着这里招手,阿初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捉摸不定的微笑。
原来老板说的老朋友是他。阿四心中不免嘀咕,老板何时安排的?
“老板将军不是白叫的。”好像听见了阿四心中的嘀咕,阿初突然冒出了一句,还未等阿四反应过来,阿初已笑着走向了李显冬,显冬似乎还没从阿初一身军人装扮中反应过来,有些发愣地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阿初,阿初坏坏地笑道:
“怎么?李先生是在等在下给你敬礼问安吗?”
“听到你说这话,我确认你是阿初没错了。”显冬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来,“哎,我说你穿军装还挺有模有样的,虽然比你那个弟弟差了点……”
“打住!这叫各有千秋,你懂不懂啊?行了,我一路坐车过来,累了,你打算怎么招待我啊?”
“上车再说,你这么突然袭击我还真的意外了,暂时安排你住金陵饭店,怎么样?”显冬帮着打开车门,阿初走进车内,笑道:
“既然到了你的地盘,自然你说了算。我可告诉你啊,我是临时决定来南京的,所以一没带钱二没带礼物,就打算找你蹭吃蹭喝了。”


也坐进车里的显冬忍不住白眼道:“你堂堂一个杨大老板,居然能抠成这模样,看来真是被夏跃春带坏了!”
“错,我杨慕初现在的身份是国军少将,你不会不知道一个少将的薪水是多少吧?那么一大家子要靠薪水过日子,我不精打细算一下怎么行?”
显冬忍不住擂了阿初肩膀一拳,“我说你到我这里哭穷算怎么回事?你来南京不会是向我来借钱的吧?我可先申明,我李显冬才是真正靠薪水度日之人,没钱!”
“显冬,现在的南京还是南京吗?”阿初突然严肃了起来,认真地看着显冬,显冬一愣也收起了笑容,沉默以对。




周末福利,去看极速啦,就不一一回复大家喽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07 21:17:00 +0800 CST  
第六回


吴天宝脸色发青,尽力控制着两腿的哆嗦,但不停颤抖的裤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张和愤怒。
阿次点上一支烟,慢慢抽着也不说话,只是透过烟雾看着吴天宝变幻不定的神色,吴天宝终于按捺不住了,气急败坏道:
“长官,这高玉其他妈的就是栽赃陷害!他就是报复上次被长官鞭打之事……”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受我的牵连了?”阿次将烟头掐灭,抬眼看了一眼吴天宝又将视线收来回去,手指轻叩桌面,吴天宝一激灵,忙辩解道:
“不是、不是,长官您误会了,我是说高玉其是挟怨报复,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我不对付。”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笔钱是怎么回事?杜长官此次前来就是为正风气而来,本站也在调查之列,我这个做站长的总不能等别人查出自己属下的问题吧?”阿次抬了抬下巴,冲着桌面上两张纸示意了一下,“说吧,这处房产还有你最近兑换的金条是怎么回事?”


“房、房产是、是属下的舅公过世后留给我的,这、这金条也是舅、舅公留下了些钱,属下想着不如换成黄金稳妥些,才去换的。”吴天宝低着头,双手已紧张地握成了拳,没听见长官说话,吴天宝心越发地慌了,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偷偷抬头看了过去,正看见长官略皱眉头看着自己,
“长、长官,属下所说句句是实。”
“吴天宝,原本我想看着马站长的份上给你个机会,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这份东西我会交给杜长官,至于杜长官是查还是不查,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你身为监察组组长,如果被查出监守自盗,后果你清楚。”阿次收起档案,丢进抽屉,“你可以出去了,不过身为你的长官提醒你一句,你舅公的故事编的太差了,一个靠开小茶馆谋生的老人能留下这么大笔财产倒是很值得调查一二的。”


“长、长官,属下该死。”吴天宝吓得跪了下来,“这、这些钱都、都是马夫人给属下的,她是想让属下帮忙在上海购置房产,可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是马站长的,所以才让属下代为操办,属下真的没有监守自盗,还请长官明查!”
“你好大的胆子,自己蒙混不过去了,就想拖马站长下水,你的意思是说马站长可能中饱私囊,才要通过你转移财产?”
“不、不是,”吴天宝彻底乱了,忙摇手道:“长官,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可这钱真的不是属下的……”
阿次看了眼跪在那里的吴天宝,皱眉道:“站起来说话。”
“是。”吴天宝冷汗直冒,可怜兮兮地看着长官,“长官,属下对党国绝无二心,对长官更是忠心耿耿……”


“行了,这些废话你留着说给别人去听吧。既然你说这是马站长的意思,我姑且信你一次,此事到此为止。只是你作为监察组组长被人如此调查居然不自知,你是怎么做事的?我还能指望你去监察他人吗?”阿次不满地敲了敲桌子,“若是被别人先查出站内有人勾结共党暗度陈仓,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耍花样,你吴天宝的脑袋还要不要了?还有我这个站长颜面何存!”
“属下知错了,请长官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去调查,绝不允许有人给站里抹黑。”吴天宝努力将身体站直,阿次摆了下手,
“机会只给你一次,马站长的事我暂时会为你保密,你好自为之吧。”
“谢长官,属下誓死效忠于您!”


待吴天宝离开,阿次叫来了展翔,递给他一份电报,展翔一看,吓了一跳,
“长官,这是什么意思?您要自请监管?”
“去发吧,别多问。”
“不行!长官,您这是何苦?”展翔激动了,“为什么您总是要自己忍受委屈?自从我跟了您以后,每次只要一涉及到杜长官的事,您就忍让,我知道他是您的老师,我展翔心中也极为敬重杜长官,可公道在人心!您上次舍身替杜长官挡枪,这次又要自请监管,您让我们这些跟着您的人心中作何感想?还有公平可言吗?”
“少废话!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以后你就会懂了,去发电报,这是命令!”看到长官如此坚决,展翔不敢再劝了,郁闷地拿着电报进了电报室:
保密局上海站站长杨慕次自请监管。


就一句话,发给了毛万里,并抄送毛人凤。发完电报,展翔神情郁闷地返回,向长官汇报。
杨慕初到了南京,太子爷身边的特助李显冬亲自去车站接人,这消息第一时间就到了毛万里这里,再接到杨慕次自请监管的电报,毛万里有点头大了,还未等想好怎么处理,局座的专线电话已经打过来了,不仅不能同意杨慕次的请求,还要给予安抚。
对这个弟弟,毛人凤也不隐瞒,杜旅宁始终不是自己的人,况且他这次是以军方的名义出面,万一查出真相是军方的功劳,保密局不仅没有好处,反而有可能受牵连。自打戴老板去世后,委员长一直对保密局不满,并有意无意透露出想让自己的大儿子蒋经国插手保密局,此刻若是将杨氏兄弟逼到太子爷身边,实在不利。
毛万里听完茅塞顿开,就算杨慕次真如杜旅宁所言有重大疑点,那也要保密局自己内部清除,现在无论如何不能给军方把柄,更不能让上面找到借口削权。


显冬半天回不过神,吃惊地看着阿初,不敢相信刚才听见的话,这还是当年那个一心学医只想治病救人事事隐忍的阿初吗?可屋内就自己和阿初两个人,显冬的神色中多了些戒备,确认道:
“阿初,你刚才说的不是玩笑?”
阿初似乎对显冬的意外完全在意料之中,肯定道:“生死攸关,我没空和你开玩笑,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你疯了吗?”显冬情绪有些激动了,“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我快不认识你了!”
阿初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眼神中的一股狠意让显冬惊了一下,阿初冷笑了一声,讥讽道:“显冬,当你尝试过被无穷无尽的怀疑折磨十几年之后再来评判我是否疯了?你何时真正的认识过我?今天我到你这里来原本就不是叙旧,有人没凭没据的抓了我的人矛头对准的是我的弟弟,我杨慕初现在没这个闲工夫和你讨论以前的我是什么样!最后问你一句,帮还是不帮?!”


“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帮上你?我只是经国先生身边的一个幕僚而已,如何帮你对付堂堂一个中将?”显冬既不解又不安,阿初古怪地笑了一下,
“显冬,你如果真是蒋先生身边的幕僚,就一定能帮上忙,或许可以这么说,我杨慕初主动送上门来让你们利用,就看你们怎么评判我和杜旅宁的利用价值了。”
显冬一愣,“阿初,你这话什么意思?”
“简单,就是将来需要立威之时,我杨慕初可以主动配合。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阿初,你真的变了。”
“你又何尝不是?显冬,老朋友面前不说假话,我就是要利用各方之间的利害关系给自己找一个生存空间,至于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因为我们身处的位置不同,自愿也好无奈也罢,总要去做一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你敢说对现在的杨慕初所抱的心态还如当年在英国时一样吗?”


显冬默然,缓缓地点了点头,略带惭愧道:“阿初你说得对,我们都变了,你说的没错,你杨慕初在我李显冬这里已不仅仅是老同学这么简单了。但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这其中牵涉到的利害关系太多了。只是我很想知道,阿初你为什么敢找到我来冒这个险?”
阿初摇了摇头,淡定道:“显冬,这不是冒险,这只是一个交易。当然这桩交易的前提是你我之间的信任,我杨慕初再怎么变但不贪恋权力,这点你不会怀疑,而你李显冬再怎么变不会允许自己沦为平庸,这点我也从来不怀疑。”
“想要我怎么帮你?”
“替我引见一下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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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09 21:41:00 +0800 CST  
第七回


阿四奉命先行赶回了上海,连家也顾不上回就直接去了恒江商会,吩咐下面这些天变本加厉的在黑市上闹腾囤积货物,各个码头只出不进。
阿次听了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大哥这样做虽然会牵累不少人,但此刻也顾不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更多的人搅和进来,让杜旅宁无法专心查案,否则危机难以解除。
烧了警局仓库,明知这会让杜旅宁更加疑心,但已别无选择,仓库中那些早已被置换的物品绝不能被杜旅宁发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春和医院周围出现的陌生面孔究竟是什么目的?
阿次的内心煎熬着,作为自己的单线联系人,跃春已经没有机会撤离了,就如当年的老余一样,他们的撤离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如果跃春被敌人盯上了,他唯一会做的选择就是牺牲他自己来保护其他人。


看着从噩梦中惊醒的丈夫,晓江只能心疼地将阿次抱入怀中,她感同身受,作为特工他们不怕自己牺牲,他们最无法忍受的是眼看着最亲密的战友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一个萧云已经让阿次背负了十几年的伤痛,如果现在再加上跃春……晓江不敢想。
靠着晓江温软的身体,阿次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轻吻了一下晓江低声道:
“明天我去见一下跃春。”
晓江抱着阿次的手一紧,而后立即明白了,“对,此刻不避嫌是最好的避嫌,我想跃春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一个医生能立刻发现自己被监视了,反而令人怀疑。”
“是,而且我可以借机想办法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嗯,一切小心。雪狼那里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杜旅宁擅长心理压迫,也许这一次他故技重施。龙哥那里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放心。”阿次伸出手搂住了晓江,歉疚道:“睡吧,对不起是我吵醒了你了。”
晓江埋进阿次的怀中,柔声道:“说什么傻话,小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可真想她啊。”
“是,还有那两个淘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们。”阿次突然轻笑了一声,在晓江耳边轻声道:“要不我们给诺云找个弟弟?”
晓江一愣,轻轻地捶了一下丈夫的胸口,羞涩道:“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了吗?”阿次坏坏地笑道,晓江正想开口,阿次的嘴唇已经温柔地压了上来。


整座小楼都已漆黑一片,偶尔有探照灯的光线掠过,照在硬冷的墙上,昏黄、不安。
‘呲’的一声,一扇窗内闪起了微弱的火光,而后熄灭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红点,一明一暗。
看不清脸色,可双眼中的血丝和落寞却暴露了此人的疲累和孤独,甚至还有些哀伤。
难道真的是因为老了,所以才会常常回想起往事吗?身上的军装从士兵变成了将军,可杜旅宁的一生去哪了?是留在了黄埔还是无休无止的猜忌争斗之中?
仓库的那把火会是阿次放的吗?答案就在心中,只是自己需要证实,这究竟是严谨还是借口?杜旅宁无声地苦笑了,自己是希望阿次出现在春和医院还是不出现?


“请问先生为什么会想到杜某人?”南京六朝饭店211房间内,杜旅宁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
“只因将军忠心为国,并未卷入任何集团之中。先生对将军久有耳闻,但此事关系重大,参与与否还请将军自行定夺,但先生希望将军能以党国为重,自雨农先生离世之后,将军一直受到排挤,原因想来将军也清楚,可正是将军不愿同流合污才让先生对您敬重非常,您刚才前线回来,也了解前线将士的无奈和愤怒,若长此以往下去,党国将何去何从?若再不下重手,亡党亡国不远矣,先生身边急需像杜将军这样的人,当年将军在重庆不畏权势调查倒卖军用物资一案,虽最后因种种原因草草收场,但将军的勇气及决心让人十分钦佩……”
“对不起,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杜旅宁摆手打断了来人的滔滔不绝,“杜某只想知道你们究竟想让我做什么?杜某虽不才,即使明知是被当枪使,但也不愿被人蒙在鼓中,还请直言。”


来人虽略有尴尬,但还是微笑道:“将军果然爽快!先生希望将军此次能借着调查物资流入共军阵营一案,揪出内奸抓捕共党同时,震慑地方腐败打压黑帮势力,为先生拯救党国大业铺路搭桥。”
“呵呵,果真是责任重大。”杜旅宁略带讥讽地笑了,“杜某乃一闲职将军,如何能担起这样的重托?”
来人再次微笑道:“将军过谦了,您的能力众所周知。再说您不是还有一个得力的学生正是上海站的站长吗?听说你们师徒情同父子,虽偶有嫌隙,但从未决裂,这点岂不正是将军此行最好的烟雾弹?”
杜旅宁一惊,不由得认真地看了看眼前之人,“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将军对党国的忠心是否还如当年?至于您是否相信我也不重要,只要将军相信先生对党国前途的担忧并无半分虚假即可!”


“你们能给予我什么?”
“只有一张保密局签发的授权书。待将军前往上海之时,此事就和先生没有半分关系了。”
杜旅宁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讥讽道:“你倒的确是个真小人!”
“在杜将军面前虚言修饰,是自取其辱,”来人倒是镇定自若,“先生此举也是为了挽救雨农先生的心血,若保密局再如此混乱不堪下去,迟早是要被裁撤的,难道杜将军忍心看着你们一手创建起来的军统就这样腐烂下去?”
烟已燃尽,烫到了手指,杜旅宁的手一颤,烟头落地,窗外的探照灯依旧单调地来回扫视着,无力的就像现在的党国机器,早已病入膏肓了,可终究不忍心彻底放弃。


对方虽未明言,但所谓的打压黑帮势力指的就是杜月笙,可自己凭什么去打压?青帮和政府的关系错综复杂,和四大家族更是牵扯不清,现在是小的想上位立威,可是老的能支持吗?只能借助杨慕初的恒江商会将青帮卷进来,才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内奸共党他杜旅宁都要查,但他保密局才应该真正站在前台才是。
夜色越发的深沉了,屋内淡淡的烟草气息让杜旅宁渐渐有了困顿之感,竟坐在沙发上慢慢地睡了过去。而在不远处被扣押的龙涛早已呼呼大睡,鼾声让门外的警卫羡慕不已,只能掩手挡住了忍不住的哈欠,努力睁眼保持着清醒。


天色微微透亮之时,整个上海滩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码头附近更是水汽氤氲,寒风冷雾中渐渐有了响动,外来的船家都想趁早靠码头,早一刻卸货就早一日的收钱返航。
没过一会船家就发现不对劲,码头上不仅看不见准备卸货的工人,就连让船只靠港的地方都被几艘空船给占住了。
阿四带着一帮兄弟就站在不远处,嘴里一支烟上下翘动着,但未点燃,昨天晚上就按照老板的意思让工人们放假了,工钱照发。
不一会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几个兄弟跑了回来,青帮那里有几个码头也不卸货了。
阿四笑了,将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老板的确没有算错,杜月笙在看不透局势的情况下,一定会跟着自己行事,只要两家的码头消极怠工,上海市政府马上就会坐不住,杜旅宁的压力就来了。


“去,告诉兄弟们,只要是有人问,就说是龙哥受冤,兄弟们都没心情干活,让他们另外去找码头卸货。”
“是,四哥。”
阿四看了看江面上的船只,估计用不了一个上午,这里就会乱成一团了,“兄弟们,今天在这你们不许动手伤人,只给我维持秩序,如果有一个人敢先动手我废了他,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四哥!”众人齐声答应,阿四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往仓库走去,他要打电话向老板汇报。


阿初几乎一夜未眠,他有些后怕自己对显冬说的话是否太过冒险了?这很可能引起显冬怀疑,为何自己对杜旅宁的追查如此的紧张?可想了一晚上,阿初也没有想到第二条更稳妥的办法,现在的杜旅宁来势汹汹,而自己手中有什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跃春这里不仅得不到支持,反而有可能是最大的危险。
阿初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时,竟然被惊了一下,阿初呆看着电话响了数声,才慢慢地接起,
“老板,一切顺利。青帮那里有几个码头也停工了,今天还要不要继续囤货?”电话中阿四的声音有些兴奋,阿初稳稳了心神,低沉道:
“继续。但记住只收不售,囤积和倒卖是两回事,千万不能出错。还有今天你亲自去杜府,将我们从香港带回来的鼻烟壶送过去,至于杜月笙见不见你都没关系,但东西一定要送到,如果他问起我,你就说我回上海后一定去拜访他,只是最近忙着应付老同学,暂时无暇管上海的琐事。”
“明白,老板。您在南京多保重,这里您放心,杨先生那里这两天也没什么情况,我们的人一直都在四周保护着,不会有问题的。”
“辛苦你了,阿四,这两天你多费心,尽量别让阿次分心兼顾商会的事情。”
“我知道,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说。”阿初缓缓地放下电话,身体居然微微发颤,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下,居然有种想抽烟的冲动。


跃春和他背后的组织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心中的依靠了,虽然自己常有不解和不满,可从未觉得会失去他们。突然有一天发现这个依靠可能会消失,甚至最好的兄弟兼战友会面临生命危险时,阿初感受到了一种足以让他窒息的恐惧。
现在的自己不仅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危机中的阿次,还需要想办法解除跃春他们的危机,阿次和跃春是无法分开的,身在南京的阿初觉得现在的上海就是一个大沼泽,只要踏进去就难以脱身,可是他只能踏进去,哪怕将自己摆上赌桌他也得赌上这一局!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13 20:22:00 +0800 CST  
第八回


显冬带来的消息并不乐观,想见经国先生非常困难,况且现在经国先生身在国防部,直接插手保密局的事不合适,考虑再三,显冬觉得引见先生的时机并不成熟。
看着显冬眼中的红血丝,阿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是我冲动了,显冬,这点是我没考虑周到,既然如此,想麻烦你安排一下,送我回上海。”
“阿初,真的抱歉,我帮不上忙,”显冬遗憾道:“我真的很想留你再住几日,但知道你也安心不下来急着回上海,我这就让人去安排。阿初,你也别太担心了,据我了解,这个杜旅宁还是很正派的一个军人,他应该会秉公办事,不会打击报复的吧?更何况你弟弟还是他的得意门生,或许是你多虑了。”


“你了解?”阿初心中一愣,显冬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解释道:
“是啊,昨天听你说起他,我就去找人了解了一下这个杜旅宁,口碑还不错但也算得上是郁郁不得志了,看来是人际关系上有些问题。”
“他是戴笠的人,人走茶凉,这很正常。”阿初心中有个奇怪的感觉,显冬对杜旅宁的了解应该不仅仅只有他口中说的这些,“况且他常年挂在口中的就是抓地下党,可真正落入他手中的地下党并没有几个,要不是他曾经是戴笠的半个老师,又有军统训练营教官这个身份背景,他应该早就靠边站了。”
显冬笑了下,“阿初,看来你对这个杜旅宁的确是意见颇深啊。”
“显冬,你说轻了,我对他是敌意而不是意见,我和他结怨应该也有十年了,到现在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我有时也很纳闷,为何没有人去质疑他的身份?”阿初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显冬,你是国民党吗?”


显冬一怔,反问道:“阿初,你呢?”
“我?身份是,心里不是。”阿初坦然道:“你该知道的,我对政治一贯没有兴趣,身上的军装和军统的身份都是被杜旅宁逼的。”
“阿初,你这些话也只能在我这里说说了,不过我很高兴你能这么信任我。”显冬的确有些意外于阿初的坦诚,“我,怎么说呢?身份有些特殊,经国先生的确是介绍过我入党,但因我现在并不是中华民国的公民,我入了瑞典籍,所以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先生请来的特助,无党无派。”
“显冬,看在你也很坦诚的份上我今天送你一个小礼物。”阿初站起身,走到桌前,打开皮包,显冬好奇地看着,
“什么?”
阿初取出一份报纸,正是他在火车站看的《广州日报》递给了显冬,显冬不解地接过,阿初指了指报纸的左下角,正是倒卖印钞纸的新闻。


“显冬,你身为特助,不应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吧?当印钞纸的价值还不如普通印刷纸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经济离崩溃还有多久?我杨慕初不是学经济的,但也能懂,杨氏银行从开张的那天起就拒绝接收法币,我们的老同学威廉在这其中可起了不少作用。早在重庆的时候,我就看明白了,军权之下你的财富可能在一夜之间成为泡影,当然巨大的财富最终也会操控这个国家,当年阿次参与了重庆倒卖军事物资一案,结果又如何?显冬,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别卷入他们的争斗,而我是想离开却有心无力。”
“阿初……”显冬拿着报纸,竟不知说什么好了,阿初笑了笑,故作轻松道:
“好了,今天中午你请我吃顿大餐,然后好送我上路。”
“胡说什么?”显冬拿起手中报纸作势要打阿初,“什么叫送你上路?中午就俩窝窝头,白开水管够!”
“行,只要你以后还有胆子去上海,我连窝窝头都给你省了,如何?”
“那我谢谢你了,这俩窝窝头我刚好当晚饭。”显冬笑着看了下手表,“阿初,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安排车,等会我再过来找你。”
“行,你去忙吧,我等你。”


站在窗口,看着显冬的小车离开,阿初静静地目送着,直到完全消失,阿初依然站在窗口,丝丝寒风从窗户缝中漏进来,阿初的手忍不住伸进了口袋,一摸,是空的,慢慢地抽出手,心中不免自嘲,难道自己也要像阿次一样靠吸烟去缓解压力吗?
这个混蛋,最近一定又开始吸烟了……阿初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操不完的心在此刻竟然能让自己感觉到踏实。


上海站的人一早就发现站里气氛不对劲,监察组的吴组长和行动组的高组长叫上板了,吴天宝命人从通讯科和监听组调来了行动组所有的通话记录,为配合上峰行动,所有的人都要接受调查,先从行动组开始。
高玉其见到自己的属下一个个被叫去问话,火压不住了,冲到吴天宝的办公室就要干架,吴天宝也撕破脸了,冲着高玉其怒吼道:
“你他妈的不去抓共党,在背后搞老子的小动作!想整死老子,冲这点你就是共党奸细!”
“我崩了你!居然敢说老子是奸细,你他妈的一个靠关系混日子的窝囊废,居然敢说老子是奸细,今天不给我把话说清楚,我要你好看!”高玉其掏出枪就想指着吴天宝,边上的人赶紧拉架,还有人忙偷偷地去找展副官。
“有本事你开枪啊,老子我就站在这,让你打!”吴天宝呛声回去,“我奉命监察,你有什么理由不满?要不是你心虚,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老子我怕过谁?!姓吴的,你这小人,今天我不打你个满地找牙我不姓高!”


整个二楼热闹成了一锅粥,有人劝架有人看热闹,侦讯科和电报室的两个科长站在角落,悠闲地抽着烟看着笑话,
“老陈,你说他们俩唱得是哪一出?”电报室的何权何科长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陈子峰白了他一眼,慢悠悠道:
“不管唱哪一出,都是咱们上海站的笑话。”
“我说老陈,是不是笑话也是站长该操的心思,你操那份心操得着吗?怎么?还惦记着副站长的位置?”何权的话让陈子峰脸色僵了僵,掐灭烟头没好气道:
“何科长,有些玩笑开过头了就没意思了。”
“老陈,你可别误会,我是真的为你叫屈,你说南京方面为什么就不给上海站配副站长?其他站都是正副站长,偏偏就是咱们杨站长从副站长转正后,副站长职位就一直空着,站里论资历论能力都该是你老陈的,你看看今天这局面,光靠一个站长能顾得过来吗?”


“上面自然有上面的意思,咱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行了,展副官来了,闹剧没得看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陈子峰率先转身离去,何权看了眼正走过来的展翔,也转身离开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有南京的来电吗?”
“报告科长,还没有。”
何权慢慢地走向了自己的座位,昨天杨慕次自请监管的电报发到南京,南京究竟是什么态度?今天外面这出闹剧和这次杜旅宁的突然到来是否有关?


看着大步走进自己办公室的阿次,夏跃春的眼镜差点从脸上掉下来,阿次没去理会他脸上的惊讶表情,直接坐了下来,
“夏院长,我这两天偏头痛犯了,你帮我配点药或者替我扎几针吧?”
跃春站起身,阿次身后没有人跟着,
“你一个人来的?”
“是,我顺路过来的,展翔昨夜值班。这两天事情太多了,只能求助你夏大院长了。”阿次的大拇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跃春半信半疑道:
“你真的偏头痛犯了?”
“我骗你干嘛?难道我闲着没事找罪受啊,就你那个扎针技术……”阿次住口不说下去了,坐在门边的护士偷乐了一下,跃春看了眼吩咐道:
“护士,去帮我把银针消毒,这个病人不适合吃药,只适合扎针!”
“是,院长。”护士站起身,去做准备,阿次跟着跃春转到了屏风后,躺在了小床上,跃春正想开口,阿次忙说道:
“夏院长,你等会下手可轻点。”


刚才我在走廊上看见两个电工,以防万一。阿次的右手手指在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敲击着,跃春点了点头,应道:
“你放心,保证你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了。”
“夏院长,针准备好了。”护士端着针盒走了过来,跃春接过,抽出一支,
“你去门口看着,扎针需要安静,别让别的病人进来。”
“是,”护士坐回到门口的位置上,就听见屏风后一声痛哼,扎针开始了。


杜旅宁此刻还处于试探阶段,通知上海地下党同志,此次行动不要插手,杜旅宁或许正是用此方法在逼我们现身。我和我大哥会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将杜旅宁此次行动的焦点集中到权力斗争上去。雪狼是唯一和前方有过接触的人,在前方敌工委没有确认消息返回时,雪狼必须撤离。从今天开始,如遇紧急情况晓江恢复备用电台联系。医院这里我会派保密局的人前来监视,杜旅宁现在调用的应该是警备司令部的人,正面和杜旅宁叫板,如果春和医院有共产党要抓也该是保密局抓。
阿次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摩斯密码,跃春认真地看着,手中也没停,阿次的头上已稳稳地扎了四根针,紧锁着眉头的阿次终于忍不住了,敲出一句:
你还真扎啊
做戏就得做逼真了。跃春回敲了一句,宽慰道:“再忍忍啊,还有最后一针了,这次扎完之后保准你很久都不用上我这里来了。”
“谢你吉言,夏院长这么多年了,你的技术是真的没有长进。啊……”


“记得我警告过你,别对你的主治医生不敬。”跃春看着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阿次,眼眶蓦地一热,忙低头掩饰了过去,伸手在阿次的手背上轻轻敲击道:
万事小心,你和阿初一定会渡过难关的,如遇危急关头,切不可感情用事,宣誓那天起我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千万记住这点,我最好的战友和兄弟
保重,相信我们!!!阿次重重地在手背上画出了三个感叹号,跃春用力地点了点头。四目相对,一切都无需再多说了,性命就这样交托到了对方的手中。




怎么说呢?这里的风云楼真的包含了太多的回忆和情感,也见证了很多人包括猫猫一路走过来的成长,猫猫此刻不能给予承诺,但会努力争取最大可能的保留这份珍贵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16 15:56:00 +0800 CST  
第九回


显冬有些不安地看着身前的这个背影,和经国先生相处的时间越久,心中的敬畏就越明显,当初认识时候的平等自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可显冬的内心是敬佩先生的,所以他留了下来,想要帮助先生实现救国的理想。
俄罗斯的经历和俄共的一些做法让显冬对共产党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而欧洲各国的共产主义在显冬看来更像是乌托邦,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更接近欧洲的自由民主的思想。
显冬不相信一个政府是可以真正做到廉洁奉公的,只要拥有了权力就必定会有腐败堕落的东西产生,是让一个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政府去改正自己,还是期待一个新夺权的阶级带来不一样的国家?显冬选择了前者,因为他在苏联看到了太多血腥的镇压!而自己的选择就注定了和眼前这个背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杨慕初是察觉到了什么吗?”背影依然没有转过身来,显冬摇了摇头,恭谨道:
“应该没有,但我这个老同学是我见过反应能力及观察能力都非常强的一个人,更难得的是他的心思缜密的就如他手中的手术刀,很少出错。”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啊,”背影终于转过了身,身体微壮年龄和显冬差不多,“那他和已经在上海的人比如何?”
“无法比较,但他懂经济且和英美银行关系密切,这点是那人无法企及的。”
“你口中说无法比较,但你的心中还是做出了选择。”
“经国先生,身为您的特助,我只会把我心中所想如实表达,但最终用谁还是要看先生您的决定。”
“他们两个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一个是忠心耿耿但思想不够灵活,一个是八面玲珑但太过灵活,此刻若是支持了他,保不齐他的恒江商会会成为第二个青帮,甚至超过了杜月笙,但他能看到法币的前途,此人的确是可用之才。”


“那先生的意思是?”
“不干涉,让他们先去斗,只要不出人命就行,我们的目的就是给那些人敲警钟。这个杨慕初有句话我倒是很欣赏,必要时他可以主动配合我们立威!的确是个聪明人,但太过聪明了也未必是好事,就让这个杜旅宁先好好查一查吧,也是替我们解除心中顾虑。”
“那万一情况失控?”显冬心中突然一阵害怕,既为眼前此人的心机也为阿初担心。
“不会,你以为毛人凤会放手?这次通过侍从室让他签发了那张特派员证,他心中已经不满,这个杜旅宁从来就不是他毛人凤的人。”
“我明白了。谢谢先生的信任。”
“你和我共同经历过俄共的岁月,这份情谊是别人不能比的,你先去忙吧,你这个老同学这里暂时不要透露我对他的看法。”
“好,那我先送他回上海了。”显冬离开了办公小楼,心中虽对隐瞒阿初有些不安,但也有些高兴,起码目前来看经国先生是不会让杨氏兄弟出事的。


展翔强压着内心的厌恶将吴天宝和高玉其二人劝开,他甚至都不愿意将这些事去向自己的长官汇报,军统什么时候成了泼妇骂街的地方了?当初怀抱一腔热血加入十万青年军的运动,就是为了现在相互倾轧和争斗的吗?
四哥已经回到上海了,可是没有和自己联系,是四哥也误会了自己参与了对付龙哥?展翔的内心感到了不安,在上海的这两年时间因为长官的关系,恒江商会的这帮兄弟对自己也如自家人一般,尤其是四哥,更是将自己看做弟弟般的照顾提点,现如今这尴尬局面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阿次听着展翔对两位组长不识大体的埋怨,不动声色,这是他想要的效果,接下来就看高玉其如何做了?


“两位组长争执的时候,其他人在做什么?”
“报告长官,我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电报室和侦讯科的两位长官站在边上抽烟聊天,另外后勤部的李副组长也在,似乎在劝,但是看到我之后就离开了,我没听见他说了什么,陈何两位长官也很快离开了,何科长进了电报室,陈科长好像去了档案室。”
展翔详细地汇报着,阿次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不易察觉地看了眼还在努力回忆细节的展翔,他的观察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锐了?


桌上电话突然响起,接起是韩正齐打来的,上海水警把电话打到了韩正齐那里,码头那里出事了,现在好多船都挤在了码头附近,摩擦碰撞不断,眼看着船家之间都要打起来了。
水警赶去弹压,一查原来是今天荣杨两家及恒江商会的码头都只出不进,而附近几个青帮的码头也暂停卸货,谁都知道这是为了龙涛被抓,水警缉私处处长没主意了,就想着韩局长可是和这两位主关系匪浅,电话求助。
阿次听完了韩正齐的汇报,只是淡淡地回道:“韩局长,恒江商会做主的是龙涛和刘阿四,至于荣杨两家的生意也是我大哥做主,虽然我可以说上话,但这件事我杨慕次是不会插手的,如果是商会的人伤了人或者闹事,您尽管抓,人手不够的话我派人支援,但他们是否开工这个应该不由别人来管吧?韩局长,您尽管照章程办事就是了,”展翔见长官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对面的韩局有些为难,阿次微微皱着眉心,拿着话筒听着,“好吧,韩局,我尽量联系上我大哥,阿四那里您放心,他不会乱来的。”


韩正齐小心地搁好电话,这两位爷不管是唱哪出,自己都得配合,仓库这把火刚烧完,码头这里又开始浇油了。
韩正齐叫来了自己的秘书,吩咐道除了值班留守的人员,其他人都上街去加强治安,给水警缉私处回电,就说局长已尽力斡旋,正在联系荣杨两家的老板,还望水警方面尽量维持,或直接报请上海商会出面调停,这毕竟是商家自主行为。
管事的不明白为何青帮要搅和进去帮杨家制造混乱,但是老大的吩咐只能照做,停了几个小码头。
别说这次杜旅宁的矛头指向了自己,就算是没查自己看在杨氏银行的干股上,他杜月笙也不能不做做表面文章,更何况他龙涛原本可是从青帮出去的,江湖上讲究的就是道义,既然他杜月笙认可了龙涛自立门户,此刻若是袖手旁观岂不是让人笑话没有气度?
再加上南京方面传来的消息,这杨慕初的确是搭上了太子爷这条线,他杨慕初放着上海不管直奔南京,摆明了告诉大家他杨慕初不在乎杜旅宁的调查和为难,若是他杨氏兄弟有问题,太子爷身边的特助岂会亲自接送?
杜月笙这么多年混迹下来,这上面的派系斗争他也知道的很清楚,戴笠一倒,青帮这个大旗迟早要被人砍,老蒋对自己已诸多不满,只是碍于情面还未下重手,毛人凤虽不会故意为难自己,但保不齐为了讨好老蒋来对付自己,至于那个太子爷的立场就是现在最不确定的,可能是对自己下手最狠的,但也可能是想借助自己一二的人,而这中间的机缘就很可能要靠这个杨慕初了。所以他杜月笙虽明知杜旅宁这局最好别掺合进去,但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向杨家主动示好。


南京金陵饭店,阿初正在和显冬告别,显冬安排了一辆小车直接将阿初送回上海。
看着手中显冬送给自己的英国红茶,阿初倒有些感慨,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在利兹饭店他和跃春敲显冬竹杠的事情,显冬看见阿初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明白他在想什么,故作轻松道:
“我虽然已经不是什么阔少爷了,但是红茶还是请得起的。”
阿初扬了扬手中的红茶,也笑道:“这个我留着,等你到上海时,叫上跃春,我亲自下厨做几个茶点,这够诚意了吧?”
显冬一扬眉,“你会下厨?不会是下毒吧?”
“我需要下毒吗?”阿初邪魅地笑了笑,“一根银针就可以要了你的命,要不要试试?”
“你找那胖春去试吧,”显冬笑了,饭店门口有两辆小车开了进来,显冬转头看了一眼,挂着保密局的牌子,阿初也站在车门口看着进来的两辆车。


走下车的是毛万里,跟着身后的是杜天颖,走到两人面前,毛万里冲着显冬点头致意,
“李先生好。”
“毛站长好,毛站长您这是?”显冬迟疑地握住了毛万里伸出的手,毛万里笑着松开显冬的手,伸向了阿初,
“杨将军,好久不见。”
“毛站长,好久不见。”阿初伸手微笑道,毛万里热情道:
“杨将军,既然到了南京,怎么也不招呼一声?上次见面还是在重庆,那时万里就对贤昆仲十分佩服,一直想着有时间可以亲近一二,令弟慕次乃军统传奇人物,只可惜我和他虽一个在南京一个在上海,但实在公务繁忙,也未有机会多多相聚。此次杨将军到了南京又匆匆离去,若不是我刚巧来这里看见杨将军,还真就错过了,是不是在怪万里招呼不周啊?”


“站长言重了,我此次也只是顺便过来探望老同学,并未打算久留,上海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再说我杨慕初这个将军的头衔您毛站长难道还不清楚?无非就是一个虚衔而已,当不得真的。”阿初礼貌地笑着,客套带着些疏离,毛万里打了个哈哈,笑道:
“杨将军说笑了,您可是戴老板生前钦点的人才,怎么会是虚衔?我也知道将军事务繁忙,此次也不敢多留,只是您是军统的人,又是杨站长的兄长,既然遇上了万里如何能让您孤身一人返回上海?万一路上出了纰漏,要我如何向上面交代,如何面对杨站长?若蒙您不弃,我派人送您回上海,就不要劳烦李先生了,您看这样安排可否?”
毛万里出奇的热情倒是让显冬和阿初都愣了,杜天颖上前敬礼道:
“杨将军好!属下会派人安全的将您护送回上海!”
阿初看了看显冬,显冬还是一脸疑问,阿初转头看着毛万里,谢道:“恭敬不如从命,谢谢毛站长关照。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劳烦杜副官了。显冬,这样也好,我们下次有时间再见吧。杜副官,麻烦你将我的行李放到你的车上去。”
“是,长官!”杜天颖一敬礼,忙去车后将长官的行李取下放入自己的车后,而后拉开车门等在边上。
“多谢毛站长,慕初先告辞了。”阿初也不多客套了,再次和显冬话别后,坐上车离开了金陵饭店。






写到这里,猫猫很替猫猫的智商捉急。。。。SOS!!!自己已经把自己给绕蒙圈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19 15:37:00 +0800 CST  
第十五章:横看成岭侧成峰
第一回


显冬将情况汇报后,太子爷冷笑了,看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显冬,既无奈又带些赞赏道:
“毛人凤不简单,让毛万里出面向我们示好,也安抚了那个杨慕次,这样一来上海那里就势均力敌了。现在你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保密局一直上报的都是杜旅宁调查的是物资流入共区一案,只字不提查内奸?他们不想把这个盖子打开,只有双方胶着这件事他们才有时间去处理。”
显冬听愣了,虽然他对这些并不是完全不了解的,但要显冬彻底看清楚这其中的奥妙,实在也不是他能做到的,“先生的意思是说他们保密局宁可内耗也不愿查出真相?”
“党国就是因为有了这样一批只知道保官位谋私利的人,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保密局的真相是没有一样经得起查的,哪一个人的背后没有点故事?只是现在用人之际,也只好先由着他们了。希望这对兄弟不要让我们失望,能翻出点动静!”


直接让南京的车将自己送进保密局上海站的杨慕初将军可不管动静是大是小,他是来找亲弟弟的麻烦的!
展翔压根没想到杨将军返回上海的第一件事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且还命令自己不得将房门关上,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争执声,走廊中瞬间挤满了探头探脑的人。
“你立即打电话让那个杜长官赶紧派人来将我扣下!”门口的人就听见杨将军的声音很不爽。
“大哥,别胡闹,这里是保密局。”站长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我胡闹?杜旅宁是不是你们保密局的长官?他抓了龙涛是不是怀疑恒江商会有问题?我是龙涛的老板,我前来自首有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还待调查!大哥,你刚回上海,很多情况不明白,我先派人送你回家,有事回家谈。”
“不用!我今天之所以直接到你这里来,就是不想再落人口舌,你我之间已是百口莫辩,不管我们现在做什么都会让人质疑,既然如此我杨慕初何必还要等人来查?你杨慕次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如果今天他杜旅宁不给我一个交待,那我也可以请你们保密局出面调查杜旅宁有通共嫌疑……”


“大哥,你胡说什么?展翔,关门!”展翔就听见长官着急地打断了杨将军的话,
“关门就代表你心中也有怀疑!”展翔立在门边,左右为难,走廊上的人一阵安静,屋内再次传来了不屑的质疑声,
“当年他杜旅宁身为侦缉处处长,就在上海即将沦陷而日本人却以雷霆计划威胁整个上海之时,他杜旅宁做了什么?通知了上海地下党去对付日本人,而自己却撤离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如何能通知到地下党?而后他返回上海后可曾抓捕过他们?抗日期间两党合作,或许可以理解,但有人能保证他杜旅宁和共党没有私下交易?光复之后日谍余孽青木手中握有地下党名单,原本此案是你经手调查,可他杜旅宁却偏偏那么巧从南京赶来,而青木就在他指挥的行动中被杀,名单下落不明,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今天我就以军统少将身份请上海站彻查杜旅宁的共党嫌疑!”
走廊上一片死寂,展翔不安地回头一看,差点摔倒,杜旅宁正黑着一张脸站在身后。


“长、长官好。”说着展翔下意识的就想去关门,杜旅宁抬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了门上,阿次一惊忙迎上前敬礼,杜旅宁没搭理只是阴沉地看着杨慕初,
“杨将军好大的气势,一回到上海就大闹保密局,是做戏给谁看?”
“老师,我大哥……”
“哼,杜将军的气势岂不是更强?”阿初打断了阿次,“照理来说我应该对你行礼,但是我想我们两人之间应该用不着这种客套了吧?你杜将军一上来就踢了上海站站长办公室的门,这点我杨慕初甘拜下风。”
杜旅宁转头看了眼开着的门,“杨将军这出戏唱得热闹,可是你不觉得演过头了吗?”
阿初斜了一眼一旁干着急的阿次,讥讽道:“既然是演戏当然就要热闹,否则演来何用?我这一出戏要不是这么演,杜将军或许还不会如此气急败坏吧?”
“那我们是否还需要继续演下去?”

“我无所谓,”阿初耸肩轻松道:“反正在杜将军眼中,只要是涉及我们兄弟的事,都是当不得真的,至于杜将军有几分真,也只有将军心中清楚了。若是怕人看,关门谢幕就是了。”


杨慕初质疑杜旅宁有通共嫌疑,正要求杨慕次彻查,不知何人通报,杜旅宁已经赶到。
何权的电文很快就送到了毛万里的手中,毛万里看着电文愣了数秒,拿起电话拨通了局长办公室。
“混帐!你是怎么在做事的?保密局中要是一个中将一个少将都是共党,那这个局长究竟是我毛人凤还是他共党的李克农?”
毛万里将话筒稍稍移开了点,小心道:“局座,这个杨慕初闹得也实在太不像话了,要不要属下出面……?”
“蠢材!你如何出面?是这个杜旅宁归你管,还是那个杨慕初听你的?这个杨慕初见过李显冬后,就如此嚣张,你如何知道这后面是谁在撑腰?”
“那我们该如何做?任由他们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毛万里心中也是窝火,真没有想到曾经呼风唤雨的‘江山帮’会沦落到要小心揣测别人心理的地步。


对面沉默了一会,而后命令道:“你这就去发电文,驳回杨慕次自请监管,并明确杜旅宁乃物资一案特派专员而他杨慕次主要职责在于对付上海共党,两者可以协作但绝不可混淆!如有分歧,可上报南京。”
“明白,我这就去发电文。”
“等等,这份电文你抄送一份给总统侍从室一处周主任。”
“是,局座。”毛万里匆匆赶往电报室,局座这一招高明,这电文一到上海既表明了对杨慕次的信任,同时也让他不得不出面去解决自己大哥和老师之间的争斗,如果这两人咬定对方都有共党嫌疑,那作为上海站站长就必须都要彻查!别人不知道,但是这个杨慕初见到此电文绝对会收敛,否则他为难的就是他自己的弟弟。而抄送给侍从室就是告诉背后支持杜旅宁的人,这个杜旅宁也未必就一定干净,保密局的深浅不是那么好试探的。


上海站站长的办公室内剑拔弩张,阿次站在了杜旅宁和大哥之间,杜旅宁的枪已经掏了出来,
“我曾经说过,如果有谁敢诬陷我是共党,我不会有任何犹豫,立即枪毙了他!你给我让开!”
“他是我大哥!老师,你们都冷静一下!”阿次紧张地看着杜旅宁手中的枪,身后的大哥竟然毫不领情,火上浇油道:
“杜将军你除了杀人灭口还有其他本事吗?”
“大哥,你少说两句!”阿次不敢移开视线,大哥今天不断地刺激杜旅宁一定有他的目的,可是大哥不清楚的是杜旅宁底线!
“等我杀人灭口之后,我再上军事法庭!杨慕初,今天你种种表现都在证明一件事,就是你心虚!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不打自招!”
“杜将军,这么多年了,你仰仗的不就是你口口声声宣称的忠诚吗?可我杨慕初却觉得你行为大有可疑,我从不讳言我对你们这些所谓的党派之争毫无兴趣,但是你屡次相逼,我杨慕初也就尽一次党国军人的职责,还原一次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就是这次物资流入共区和你杨慕初脱不了干系!”被激怒的杜旅宁脱口而出。
“老师!”
“哈哈,杜将军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什么例行调查,摆明了就是冲着我们兄弟而来!杜将军,我想请问您,这些年您处心积虑的想给我们兄弟栽赃,究竟是何居心?您究竟是在替谁想要铲除受过委员长嘉奖的抗日英雄?又有谁最想要保密局上海站负责人的命?这才是不打自招!”阿初咄咄逼人,言语如刀,杜旅宁虽然明知是这个杨慕初故意在激怒自己,但还是按捺不住举枪对准了杨慕初。
展翔的惊呼还在口中,只见长官已经一步跨到了杜长官面前,伸手握住了枪口,痛心道:
“长官若是要开枪,先打死我吧。”
“阿次,你让开。”阿初眼中闪过一阵惊慌,走上前要拖开阿次,阿次伸手架开,看向大哥劝道:
“大哥,长官绝不可能和共党有任何牵连,你刚才所言已经越界了,若是大哥还信任我,我定会请长官对龙涛一事尽快给出结果。”阿次的手紧紧地握住枪口,他能感觉到杜旅宁的怒气,不知为何阿次的心中却有些替杜旅宁感到伤感,这种空虚的所谓忠诚竟然是他唯一的支撑了,“老师,请息怒!不管我大哥今天说了什么,即使他真的是和共党有关联,您都不能开枪,这里是保密局不是军事法庭,龙涛还未审,您如何能对我大哥动私刑?”


僵持之中,何权匆匆跑了过来,将刚刚收到的电文交给了展翔,展翔一看忙送了进去,阿次看了眼电文纸,
“念!”
“是!长官,南京来电:驳回杨慕次站长自请监管之请求。杜旅宁将军乃物资一案特派专员,上海站主要职责在于对付共党,两者可以协作但绝不可混淆!如有分歧,立报南京。”
念完,展翔退出,悄悄带上门,挥手将围在边上的人驱散,这场闹剧可真够瞧的,杨长官的良苦用心泡汤了,师徒之情是保不住了,南京这份电文将他们彻底推到了争斗的对立面。
屋内三人沉默了,阿次慢慢地松开了手,杜旅宁缓缓地放下枪,心中一阵失望,这份电文再次证实了军统已经无药可救了。
“杨慕初,今天你赢了,但你赢不过真相。”
“我随时恭候,可是我想要提醒杜将军一句,真相往往不止一个,尤其是当你要得太多的时候!”
“很好,既然杨将军已经返回上海了,那龙涛也可以提审了,还请杨将军明日上午十点前来警备司令部旁听,若有疑问也可当面对质。”杜旅宁恢复了平静,阿初从容道:
“必定准时到场。”




去看极速啦。。。。猫猫能得瑟一下这章的名称吗?哈哈,无意中想到的,特符合现在报自己绕的云里雾里的猫猫。。。。。啊啊啊啊,要开始啦,就偷懒不回复各位啦,周末愉快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21 21:11:00 +0800 CST  
第二回


杨公馆的书房,气氛有些不安,晓江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也有疑惑但并没有开口询问。阿次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只是碍于大哥一路劳顿赶回来,不忍责备。
阿初的情绪也不高,他累了,从到了南京到现在一直在琢磨观察别人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的投石问路究竟有没有作用?刚才和杜旅宁的正面冲突已让阿初身心俱疲。
“大哥,大嫂她们都好吧?你一路也辛苦了,要不今天就早些休息吧。”晓江轻轻拉了一下阿次的胳膊,“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阿次轻出了口气,“明天大哥想怎么处理?”
窝在沙发上的阿初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他手中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等我回来才审龙涛?我没想明白。”
阿次咽了口唾沫,努力平静道:“那大哥不觉得今天刺激杜旅宁有些过了吗?”


“你这是在怪我?”阿初挑眉看着阿次,阿次摇头道:“不是,我这是为你担心,矛盾激化没有错,可是大哥不应该把自己放在靶心上!”
“难道放你?你的身份经得起放吗?一枪一个准!”
“我……”
“我什么?”阿初严厉地瞪了眼阿次,“我不懂你们所谓的斗争策略,但我只要了解你就够了!今天杜旅宁冲我拔枪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晓江吃惊地看向阿次,阿次抿唇不答,阿初站起身直视着阿次,带着怒意道:
“为什么不回答?看着我!”
阿次闪躲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为了保护我,用你自己去挡杜旅宁的枪口,你对不起我什么?”阿初越说越火大,突然一把揪住了阿次的衣领吼道:“混蛋!你要是再敢对杜旅宁抱有不忍之心,我们这仗必输无疑!”


“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晓江急了,她还是第一次见阿初如此紧张,阿初颓然松开阿次的衣领,坐回沙发疲倦道:
“没事,我今天逼他们师徒对立,杜旅宁受刺激了,眼前这位也受了不少刺激。不过从南京来电来看效果不错,杨大站长,你怎么看?”
阿次伸手摸了一下口袋,“大哥,我能抽支烟吗?”
阿初没做声,阿次摸出烟点上,晓江看了眼丈夫,然后看着阿初说道:
“大哥,以我对杜旅宁的了解,他是一个凡事都要求结果的人,而且在他的骨子里始终有种不甘心蛰伏,早期黄埔军校的履历和如今他的处境,让这种不甘心更加强烈。我一直不解的是他杜旅宁会为了这么批小小的物资大动干戈吗?除非他真的握有地下党的证据,可如果他有证据为何还要浪费时间?”


“试探。”阿次将吸了半支的烟掐灭,“他在试探我们的心理承受力。我相信他的手中一定有证据,但应该不是关键证据,这个证据对于杜旅宁而言也是诱饵,他不舍得放弃想要试试钓大鱼,抓龙涛和监视春和医院,会引起很多人的猜测,外界或许都会认为这和我们兄弟俩有关,可是他为什么先去了青帮?春和医院也不仅仅只有跃春,你们想如果我们不及时通知跃春,不明原因的同志会不会认为春和医院暴露了?从而采取什么行动?杜旅宁这是在撒网,网的中心是针对他心中一直怀疑的我,可他却可能借着这张网将其他人拖出来。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我们是否沉得住气,而是那些原本不在网中却有可能跳进来的人!”
“那就想办法让他的这张网先破。”
阿次和阿初看着晓江,同时摇了摇头,“唯一能脱身的是让他的这张网装不下,这也是大哥去南京的目的。”说着阿次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阿初,“大哥,我承认今天对杜旅宁的确有不忍,但绝不会因此心软。但是龙涛这件事大哥你今天真的不应该接手,我为龙涛说话没人可以质疑,对付日本人结下的交情,我要抓龙涛也没人可以质疑,我是保密局的,可是大哥你一出面就只能是保他了!在不清楚杜旅宁底牌之前,有可能会让我们处于被动。”


阿初的表情有些凝重了,阿次分析的没错,这点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你想怎么做?”
“明天我陪大哥去,既然南京的电文已明确我的职权,杜旅宁就没理由拒绝我,大哥明天只做一个旁听的,其他的交给我,军方、保密局加上警备司令部一堂过。”
“龙涛你有把握吗?”
“大哥,你对四哥有把握吗?”阿次笑问道,阿初也笑了,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好在我们没有失去信任的能力。”
阿次听言古怪地笑了下,“真的吗?大哥若是信任我,为何事先不商量一下?”
阿初哼了一声,“商量什么?你以为我今天是找你做戏?我是真的火大,这个杜旅宁有如跗骨之蛆,我在南京的时候就在想为何我们不能用他最引以为豪的忠诚来打击他?只是我知道你会心软,这事和你没法商量。跃春那里都还好吧?”
“暂时不会有事,我派了人盯在那里,如果警备司令部要动手,我会抢先动手抓人的。”说到这阿次忍不住看了眼晓江,晓江脸色变了变,但看到阿次的眼神将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


“那就好,他们没事我们就多一分把握。对了,晓江,从现在开始凡是涉及到法币的生意,让他们都第一时间想办法兑换成美金或英镑或者金条,实在兑换不了的就换成物资,照这个趋势下去法币不出半年就会等同废纸。原本回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的,但现在看来转移是必须的,我这次去南京通过显冬递了话出去,是否有用我不知道?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万一将来真的卷入他们的争斗,我们能损失的也只能是个空壳。先从荣氏的开始,荣家已举家迁往香港,名正言顺,杨氏以资助荣氏发展暂时抽调资金过去也正常,即使我们都留在上海但我希望给孩子们留一个更稳妥的保障,你们怎么看?”阿初直接看向了晓江,晓江看了眼不做声的阿次,用力点了点头道:
“大哥,我和阿次都支持!原本荣杨两家的生意就该由大哥做主,现在的情况是流动资产原本处理起来就相对容易,麻烦的是那些不动产,厂房、地皮、码头还有商铺等,包括在建的船只。我们手上还有些出租的房产可以收回出售,但不能太明显最好暗中操作,以免引起怀疑。银行这里大哥有什么考虑吗?”
“银行不能动!”还未等阿初开口,阿次先说话了,“银行太敏感了,一旦有所行动会立即被各方盯上的,我们现在是转移而不是撤离。晓江,你可以按照大哥的想法先进行,而我和大哥则集中精力对付眼前的事,大哥,我需要你去南京后的一切细节,一个都不能漏!”



刘云普站在杜旅宁身后,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初回上海的欢喜早就烟消云散了,他能理解杜旅宁对于阿次的心态,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长官为何一定要和这对兄弟为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明白,只要你手中没有铁证,若是真正翻脸了,杜旅宁不是这对兄弟的对手!这一点其实杜旅宁心中也很清楚,今天在办公室里要不是阿次出面解围,杜旅宁会非常尴尬,不但立威不成反而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看来长官也是真的老了。刘云普想到这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杜旅宁的背影,依然挺拔但没有了当年那股子威慑力,不知怎么的刘云普的脑海里蹦出四个字‘末路英雄’,心一酸忙收敛起精神,认真地听着长官和高玉其的谈话。
高玉其心中也纳闷,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行动组组长,就算是在抗战期间小有名声,也不至于成为香饽饽,可现在算怎么回事?两个站长一个前站长都放话给自己,自己究竟是有什么让他们看上了?


听到高玉其说春和医院附近监视的人是奉站长之命安排的,杜旅宁已经没有吃惊的感觉了,他的嘴角甚至闪过一抹笑意。
“你们站长告诉你具体监视的人了吗?”
高玉其听着前站长平静的问话,心却虚的慌,迟疑道:
“报告长官,站长让我们盯着几个在医院附近出现的可疑人物,但具体是为什么并未明言。”
杜旅宁冷笑了一声,“高组长认为这些可疑人物是什么人?共党?”
“属下不知。”高玉其回避着,杜旅宁直言道:
“这几个人是我派去的,高组长还要监视吗?”
“属下不明白。”高玉其抬起头惶惑地看着杜旅宁,杜旅宁轻哼了一声,看着桌上电话说道:
“高组长一直都是聪明人。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好好的为党国办事吧,今天找你来就是告诉你那几个人是我派去的,以免误伤大家颜面都不好看。”
“是,长官。我回去后一定约束兄弟们。”高玉其忙敬礼想要溜走,杜旅宁瞟了他一眼,不经意道:
“希望高组长以后通报消息的速度更快些才好,以免错过更多的好戏。”
高玉其脸色一白,嗫嚅道:“长官,属下、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太明白了,死得比较早。去吧。”杜旅宁的话让高玉其的心一哆嗦,忙告辞离开,背景一阵发凉,这个老狐狸是怎么猜到那个电话是自己打的?


“长官,他这么做目的何在?”看着高玉其的车离开,刘云普忍不住了,杜旅宁摇了摇头,本不想多说但看到刘云普有些茫然的神色,心中竟有种凄凉,或许身边能说话的只有他了?
“他在选边站,吃不准就想借此试探一下究竟谁会占上风?现在看来他已经选好了。”杜旅宁虽然没觉得,可是刘云普还是听出了那份无奈,不由得义愤道:
“都他妈的是一帮小人!”
“谁又不是呢?”杜旅宁说完不由得笑了,自己难道不是小人?南京那帮人难道不是?




今天更文纯属意外,因为原本打算把自己先基本绕出来后再更的,因为这样真的绕不出来还可以修改,只是藏不住就是藏不住。。。没辙。。。。你们慢慢看,猫猫慢慢绕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23 21:48:00 +0800 CST  
第三回


龙涛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不满地看着眼前站着的四个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兄弟杨慕次身上,呛声道:
“怎么?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了?关了我这么多天,究竟想怎么样?”
“龙哥,”
“别!我可当不起!”龙涛不满地打断了阿次的话,阿初忙插话道:
“龙哥你是在怪我现在才来看你吗?阿次他……”
“杨老板误会了,”龙涛同样打断了阿初的话,“我龙涛一个粗人有什么好看的?杨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又是国军将领,和我们这种江湖草莽原本就没什么瓜葛,只是因为我原先有个兄弟是您弟弟,咱们才称兄道弟的,现在这层关系都不保了,您也不用和我客气了。”
阿初脸色沉了沉,刚想说话,阿次拉了他一下,摇了下头,阿初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嘀咕,阿次在玩什么?


杜旅宁进门后一直在抽烟,他在观察进门后所有人的反应,包括童政。很明显童政根本不想掺合进来,而龙涛对这兄弟俩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看见阿次阻止了杨慕初的怒气,杜旅宁似乎心中更有把握了,他习惯性地选择站在了背光的位置上,这样他可以看清别人脸上细微的表情,而他的神情都掩藏在阴影之中了。
“龙涛,青帮四大弟子之首,沦陷时曾经做过一些利国利民之事,光复后自立门户在杨慕初及杨慕次的帮助下创立了恒江商会,表面上经营正当生意,暗地里投机倒卖,谋取暴利,甚至暗地里通共发国难财……”
“请等一下,长官,属下有话要说!”阿次往上走了一步,看着两步之遥的杜旅宁,龙涛似乎被杜旅宁的指控给惊住了,也愣愣地看着阿次。
“想说什么?”
“请问长官,您这是提审还是定罪?但不管是哪一种,属下都请长官谨言慎行!”阿次的语气让童政吃了一惊,屋内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长官刚才所说的一切可有证据?若是有证据这龙涛罪无可恕,而我杨慕次和我大哥就是共犯!长官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我们是共犯,为何还任由我们站在这里?如果长官没有证据,也未调查清楚恒江商会和我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就下此定论,我想请问这是何缘故?”
“证据我自会让你们看到,至于他龙涛是否有共犯还需待审理之后才能确定,”杜旅宁并未动怒,“只是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先弄清楚,杨站长不会介意吧?”

“长官只要秉公办案,属下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长官请。”


“很好,龙涛,四个月之前恒江商会是否在黑市大量采购西药?”
“是,”龙涛满不在乎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商会一直都在黑市做交易,不光是西药,只要是什么紧俏我们就做什么?有问题吗?”
“问题是你们这批西药运到了北方,并到了共军手中,这个你怎么解释?”
龙涛愣了下,突然嚷嚷道:“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把药卖给了共党?再说你怎么确定就是从恒江商会出去的?”
“问的好!这表示你的确是有批西药运往了北方,这我没有冤枉你吧?”杜旅宁的声音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阿初的身体一紧,这老狐狸太狡猾了,龙涛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看见龙涛紧张地看了眼阿次,杜旅宁心更笃定了,看了眼保持沉默的阿次继续问道:
“四个月前真是战事激烈之时,陇海线沿线基本已不能通行,你一个以牟利为主的商会,为何会选择在那个时间冒险将紧俏的西药往前线运?”
“我是往北方运,但并不是前线,我把货物卖给了徐州的买家,有问题吗?”龙涛反应了过来,瞪着杜旅宁,杜旅宁讥讽地笑了下,
“徐州的买家?可据我调查徐州的买家是杨慕初将军安排的,这点似乎连青帮的人都知道,可刚才你为什么急于撇清和杨慕初将军的关系?这又让我不得不对恒江商会的幕后老板究竟是谁产生了兴趣?”
“什么叫撇清关系?我认识杨老板原本就是通过我老弟才认识的,现在这老弟也不认我了,我自然和杨老板没什么关系了!你究竟想知道什么?老子不就是倒卖了点西药吗,犯了多大的法了?你一个劲的往共产党扯,想要老子的命就直说!”龙涛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妈的老子当年没死在日本人手里,没想到居然会翻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别给老子东拉西扯的,弄得老子头晕!不过我可警告你,老子要是真死在你手里,你走在马路上可要小心了。”


“少给我耍你江湖混混的那套!”杜旅宁突然怒喝一声,“徐州的市面上根本就没有你运过去的西药,可这里的黑市老板却能证明我手中的证据正是你恒江商会买去的货物,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所谓的徐州买家没有在徐州销售,反而是全部出现在了共军的阵地上?你可以撇清自己,都推到那个买家身上,可你如何证明买家的存在?就算他存在,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又是如何联系上的?“
“报告长官,这些问题龙涛回答不了,我来回答如何?”阿次突然站了出来,“童司令,慕次想麻烦您做个证明,今天提审龙涛的同时杜长官也在质疑我兄弟二人,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应审吧,还请童司令旁听。”阿次冲着童政行了个军礼,童政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看看杜旅宁再看看杨慕次。
阿次整了整军装,看着阿初笑道:“大哥,龙涛是我结拜兄弟,我又是杜长官的学生,今天就让我先来回答长官的疑问吧。”
“这种事我懒得和你抢,你若是解释不清咱们兄弟俩直接去南京受审就是了。”阿初再次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边,从头到尾没有去看杜旅宁。


“杜长官,属下是否能这样理解您刚才的问话,如果徐州的买家存在,您也怀疑他是共党派来的,而据您调查这个买家是我大哥安排的,所以我大哥也有嫌疑?”
“还待查证!但逻辑上合理。”
“好!既然长官认为逻辑上合理,那么属下再想请问徐州的买家是我大哥安排的有何证据?”
“青帮有人证,杜月笙也亲口明言。”
“杜月笙可曾见过买家?他可曾亲口证实买家是共党?属下不能理解,如果杜月笙如此认定,他为何不举报?难道他也和共党勾结?长官是否应该也要提审他?为何单单只抓了龙涛?”阿次连串的反问让书记员的笔都快来不及记录了,童政也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杨慕次正式对他的教官宣战了!
“青帮的事我自会单独调查,今天是审问龙涛,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关于青帮的问题!”


“对不起长官,我身为保密局上海站站长,职责所在,必须弄清楚,青帮内如有共党,必须肃清!恒江商会的真正幕后老板是我,这个长官在光复前就清楚,龙涛是因何和属下结拜的,长官也清楚!我不能理解的是长官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大哥扯进来,他是什么身份长官心中难道不明白?加入军统还是长官推荐的,如果我大哥有共党嫌疑,那么我想请问长官为何还会举荐?作为恒江商会的幕后老板,的确负有疏于管理之责,这点我杨慕次自会向上峰请罪。但勾结共党一事绝不容他人栽赃诬陷,长官既然手中有证据,那就拿出来也好让属下看清楚龙涛究竟是什么人!”
阿初听着突然有种轻松的感觉,阿次已经有足够的勇气正面对抗和打击杜旅宁了,这几天心中那种忐忑的心情突然踏实了,这种被弟弟维护在身后的感觉真好,他不再是用拼性命的方式去保护自己,而是用他的能力小心地替自己遮挡着冷箭,并让站在他身后的自己能看到他是安全的,这种感觉让阿初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有一点很清楚,一直悬着的心现在踏实地跳动着,阿初看着阿次的目光中少有地带着一种依赖。


“长官自从到了上海,虽然拿着保密局的委任状,但却从未和上海站协同行动过,属下可以理解,但属下理解不代表长官就可以无视上海站的存在!属下再次恳请长官出具您手中的证据!童司令今天作证,如果有证据表明我或者我大哥的确有解释不清的嫌疑,长官可以立即扣押我兄弟二人!如果没有,那属下恳请长官立即释放龙涛或转到上海警察局关押,黑市交易原本就该归地方警局调查,说句不好听的,政府何时界定过黑市交易是非法的?除非是倒卖军用物资和政府明令禁止的违禁品,只是我想长官应该也不会忘记重庆之事吧?”
“对,他娘的,那些明火执仗的违规倒卖的家伙你不抓,你盯着老子做什么?这么点药就能祸国殃民了?我看你也就一个怂包,有本事去抓那些人啊!”龙涛又来精神了,忍不住指手画脚起来,阿次瞪了他一眼,斥道:
“别乱说话!你的事还没调查完,老实点!”
龙涛还真的怕阿次,忙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这个一会维护自己一会又对自己很严厉的杨老弟。
杜旅宁环视了一眼,走到桌前,拎起电话,按下内线,说道:
“把人证带过来!”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27 22:03:00 +0800 CST  
第四回


码头已经乱成一团了,运货的和收货的都聚集了起来,但卸货的不让靠岸。
几个买家都打听到了商会的四哥就在码头坐镇,托关系想让四哥通融一下,可下面的小弟就一句话:四哥吩咐,龙哥未放出来之前,商会码头宁可赔钱也不做生意,其他码头商会管不着!
青帮码头的确照常营业,可管事的传下老大的话了,货要慢慢卸,其他家码头不接的生意咱们也不要眼热,两面不得罪。
水警控制不住了,电话一个个地打到了韩局那里,可是韩局也没招,他找不到这兄弟俩,听说是和杜长官一起到警备司令部去了,加上警局也要防着市面上的混乱,他也抽调不出太多警力协助水警。


烫手山芋丢给了市政厅,市政厅则立即踢给了上海总商会,总商会干事心知肚明,此事总商会根本就说不上话,这其中的关键人物是杜月笙。恒江商会也好荣杨两家也好,毕竟在上海商界的影响力还不足以左右一个行业,可是杜月笙不同,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其他的人不得不谨慎行事,可总商会凭什么去要求杜月笙?
总干事很含糊地回复了市政厅,尽量协调,但恒江商会目前情况不明,一个被扣在了警备司令部,一个关起门来不做生意,总商会也无权强迫他们营业,只能协商。
回复完,总干事就搁下电话,进了会长办公室,里面谈笑风生,杜月笙正坐在里面和正副会长抱怨着现在生意难做,小人太多,正副会长陪笑附和。


被带进来的正是从事黑市买卖的刀疤刘,此人原来是跟着黄三爷混的,沦陷后随着法租界被日本人控制,黄三爷自己都混不下去离开了上海,他下面的人散的散、投靠日本人的投靠日本人,还有几个就一直小打小闹地混迹在黑市中,这个刀疤刘就是其中之一。
此人听说过杨氏兄弟但从未见过,龙涛和他算是有过一两次交道。
刀疤刘似乎没有想到屋内有这么多人,突然看见一对兄弟站在自己面前,很意外,不用问这就是听闻已久的杨氏兄弟了,混迹黑道多年的刀疤刘人精一个,立即嗅到了屋内的气氛不对劲,忙收敛着恭敬地站在屋子当中等着别人开口。


刘云普故意避开阿次目光,将手中的西药盒举到了刀疤刘的面前问道:
“认识这些东西吗?”
刀疤刘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刘云普打开药盒,里面还有一支未用的吗啡,继续问道:
“你看仔细了,这是从你那里卖出去的东西吗?”
刀疤刘再次看了一下,肯定点头道:
“是,这货我认识,盒子上有个蓝色标记,当初就我这里有这种包装的货物。”
“那你还记得卖给谁了?”
刀疤刘迟疑了一下,小声道:“恒江商会。”
“你肯定?”
“嗯,肯定,他们不止一次从我这里买货了,长官,这有问题吗?”刀疤刘不安地看了眼龙涛,龙老大正瞪着自己。


“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其他的你不准多问!”刘云普收起药盒,继续问道:
“这种药你一共收了多少?什么时间都卖给了谁?”
“时间有些久了,具体数字我记不住了,但应该是半年前吧,记得这批药都是让恒江商会收了去,这也很正常啊,他们商会一直都从我这里收药……”
“问你的你再答!”刘云普及时打断了刀疤刘的讲述,然后看向了杜旅宁。
杜旅宁点了点头,刘云普往后退了一步,始终没敢抬头去看阿次。

“这药盒是从前线阵地上缴获的,龙涛,你解释一下吧。”
听得杜旅宁的问话,龙涛沉默了数秒,闷声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私通共党!”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脱?我劝你老实交代比较好,究竟是什么人替你牵的线搭的桥?”


“对不起长官,能否让我问几个问题?”阿次也不等杜旅宁回应,走到刘云普身前伸手要药盒,刘云普尴尬地看了看杜旅宁,杜旅宁默许,阿次接过药盒仔细看了看,然后问道:
“你刚才说你不记得进了多少数量了?可你却记得这个标记,我想问你一下你是全部都看过还是只看过其中一部分?另外你如何确定黑市上只有你一家才有这批货?”
刀疤刘打了个愣怔,不确定道:“我收货的上家说过这批货只卖给了我……”
“我问你是全部验过货还是只看过部分?你一个做黑市买卖的不会不知道,上家为了抬高价格什么承诺都会给,只卖你一家?你去调查过吗?”
“这、这、市面上没有这个规矩,但的确当时没有第二家在买卖这批药品。”刀疤刘有些迟疑了,阿次冷冷一笑,将药盒丢到了桌上,
“市面上其他的买家也没见你刀疤刘在卖这批货,因为你的货被人收走了,这很难理解吗?”阿次的话隐含着讥讽,“你不过是黑市上的一个不入流的角色,凭什么垄断这批货?商会的确时不时的从黑市上进货,原因很多,沦陷期是为了保证仁济医院的药品供应,为了救更多的人。况且商会的兄弟们都在刀口上讨生活,难保没有个意外,备点药品很奇怪吗?单凭这么个药盒就要指控龙涛勾结共党,实在太牵强了,不知童司令怎么看?”


正听着入神的童政没有想到杨慕次会直接问自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打两个哈哈敷衍道:
“老弟这话问我可就是为难我了,我可不像你们军统精通审案,我只是旁听,配合配合而已。”
话一说完童政就看见书记员把他的这两句话也给记录了下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书记员一哆嗦,但还是往下记了下去。
“童司令所说的精通审案,慕次可不敢当,我只是心中有话不吐不快罢了。若单论这药的来历和去处,龙涛和恒江商会的确需要给出合理解释,但只凭这一点就认定勾结共党,实在太过牵强。不知杜长官可还有其他证据?”
“刘云普,”杜旅宁掩饰着内心的失落,再充足的心理准备也无法消去真的面对师徒对抗带来的不适应,杜旅宁设想过无数次万一阿次是敌人的场景,可从未想过有一天阿次用一种平起平坐的方式和自己叫板!来自阿次的质疑和讥讽都让杜旅宁心酸,可这局面是自己造成的,“去带下一个证人进来。”
“是,长官!”刘云普的心理也在起着变化,他也需要时间来适应这样的相处,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杨慕初嘴角的笑意,刘云普的心也莫名地酸了一下,忙低头走出房间去带下一个证人。


总商会的电话响了,是杜公馆打过来的,杜月笙接了过来,听着电话脸色微变,屋内的人只听见他有些恼怒地质问为何现在才发现?
放下电话杜月笙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笑着掩饰说下面的人办事就是不长心眼,自己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金盆洗手颐养天年呢,几个人又都打着哈哈恭维着,杜老板如何能退?上海经济还仰仗着杜老板云云。
杜月笙又寒暄了几句提出告辞,会长也不挽留,忙送出楼去,杜的车子直往市政厅开去。


看见被带进来的人龙涛的脸色变了,居然是商会账房里的二管家跟了自己也近十年的刘叔。
“说一下你在商会是做什么的?”杜旅宁亲自上阵,刘叔环视了一下屋内,冷静答道:
“我是商会负责管账的,但只管账目不管进出。”
“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请你来这里吗?”
“知道,但您可能请错人了。”刘叔镇定的反应让屋内众人都意外了,阿初感觉到了阿次的背影绷紧了。
“呵呵,我请的就是你!到了此刻你还想在他们面前隐藏你的身份?”杜旅宁收起了刚才淡淡的酸楚,“要不要我替你说?”
刘叔不满地看着杜旅宁,而后转过视线看着一脸愕然的龙涛,惭愧道:
“对不起龙爷,我是杜爷的人,杜爷在离开上海之前就派我跟在您身边了,但我刘天运发誓没有做过对不起您龙爷的事。”


龙涛似乎被惊住了,杜旅宁不紧不慢地又抽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着刘天运,
“说一下你最近的发现吧。”
“你想听什么?”刘天运超出寻常的镇定让阿次忍不住去看了眼龙涛,龙涛也正茫然地看向自己,阿次的心不由得一沉,杜旅宁是如何得知这个刘天运的身份的?
“就听听你最近经手的几笔帐,当然是要和你的两位老板都有关系的账目。其他的我并不感兴趣,这是恒江商会和青帮之间的事,和我杜某人并无关系。”
“最近商会并没有和青帮发生钱款往来,我是真的不清楚长官想要了解哪一笔帐?”
杜旅宁皱了皱眉头,深思地看了眼刘天运,缓缓说道:“要我请出一位姓邓的故人吗?”
刘天运身子一颤,惊慌地看着杜旅宁,杜旅宁吐了口烟圈,“我很有兴趣知道杜老板了解这位朋友的身份后会是什么心情?”


屋内的其他人都懵了,这个‘邓’又是谁?阿初也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他现在明白了阿次为何会那么紧张自己轻易答应了杜旅宁?杜旅宁也早已不是十年前的处座了,虽然老了,可是他更狡猾了,现在还看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但龙涛一定只是他利用的一颗小棋子,甚至根本就不在他的棋盘上!自己终究还是不如阿次更了解杜旅宁!




能说这是福利也是积攒人品用的吗?去年还能开楼祝小哇生日快乐,今年却多了些束缚。。。不管如何,祝所有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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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1-28 21:04:00 +0800 CST  
第五回


青帮的码头也停工了!
坐在市政厅港务办公室里的杜月笙坦悠悠地抽着他的烟斗,而他给出的理由就是市面不稳定,现在军警四处抓人,龙涛的事情不弄清楚他杜月笙也只好先作壁上观了。
整个上海还是风平浪静的,只有江面上的船只蠢蠢欲动,可在不少人的心中都开始萌生出不安的因子,一颗石子丢进深潭之中究竟会引起多大的涟漪?杜旅宁不清楚,阿初和阿次也不清楚,甚至连南京也不清楚,而此刻刘天运却很清楚一件事,要么听从杜旅宁的摆布,要么被杜月笙大卸八块!他中统的身份如果暴露了,不用杜月笙动手,自己在南京的主子就会卸磨杀驴,青帮和C.C的关系不比军统简单,甚至更复杂!杜月笙担任的七十二家公司的董事长中有多少公司是和四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商会在四个月前往轮渡公司支付过一笔款项,认购股票,其他的没有了。”刘天运斟酌着说道,杜旅宁追问道:
“认购了多少?”
“十万股,一共付了一千万的国币。”
“股票呢?”
“这个不归我这里管,长官,我只管进出账目。”
“很好,请问谁能告诉我这十万股的股票现在保管在谁手里?龙涛,你知道吗?”
“股票在我这。”阿初打破了沉默,虽然还看不清杜旅宁的目的,但阿初已经意识到杜旅宁有意在把这件事往青帮身上带,不管杜旅宁想干什么,这不也是自己想要的吗?“我是说在杨氏银行,哦,也不完全正确,因为大家都知道杨氏银行不接收法币业务,所以我已经将着价值一千万的股票交割了,而后兑换成了美金。这点你大可不必问龙涛,我资金有些紧张,向弟弟借钱这总没有问题吧?”


童政已经听得有些糊涂了,龙涛也意识到现在也轮不到他说话了,当初杨老弟交待过,如果遇到麻烦就做回自己,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不用问,只要选择相信他就行!
“没有问题,但似乎过于巧合了吧?四个月前刚好青帮替恒江商会运了次货,只是这运费是否高的离谱?还是另有蹊跷?”
“杜长官若是觉得有问题,为何不请杜老板也到此一叙?我这半天听下来都有些糊涂了,杜长官您究竟在查什么?是查恒江商会这批货究竟去了哪里还是商会和青帮的生意往来有问题?或者是杜长官您一直想说的就是这次交易是恒江商会和青帮共同完成的?”说着阿初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阿次身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略带讥讽道:
“怎么样?杨站长?听明白了没?恒江商会从黑市进了货,就有可能和前线有关,你的长官手中根本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是却有意想不到的证人,杜老板派到龙涛身边的人。而这个证人提供的证据和前线没有任何关系,却扯到了我用以资金周转的十万股股票上,这堂会审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可也越听越明白呢?”
“杨将军,这话什么意思?我童某是真的糊涂了!”童政彻底被绕晕了,他们在说什么?


‘笃笃笃’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而后童政的副官推门进来,走到长官身边小声汇报着,童政听着渐渐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让副官出去,屋内的人都看着他,童政为难地看了看杜旅宁,干咳两声道:
“杜长官,能否借一步说话?”
杜旅宁点了点头,和童政两人走到屋外,门一关上,童政就低声道:
“杜长官,这事您心中究竟是何打算?怎么杜月笙也搅和进来了?”


屋内一时安静,而后龙涛终于忍不住看着刘天运道:
“你够义气,居然瞒了我十年!”
“对不起,龙爷,”刘天运歉疚道:“我一直就是杜老板的人,江湖道义我不能不从,但我刘天运发誓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前些年杜老板也只是让我留意交给您管的地盘生意,等您自立门户后,原本我就想辞职的,可是杜老板说反正商会也不是外人,让我还是留下来,免不了将来也能有个互相照应。对不起,龙爷,要打要罚任由您处置。”
“我……哎,算了,大家也是兄弟一场。”龙涛说着忍不住去看阿次,阿次冲着他笑了笑,赞道:
“龙哥好气度,不愧是我杨慕次的结拜大哥!”


听着这话,龙涛开心大笑,阿初也忍不住笑了,倒是边上站着的刘云普略显尴尬,不知说什么才是,阿次走到他面前,伸手擂了他一拳,戏谑道:
“怎么?刘副官,到了南京就不认人了?”
“长、长官好。”刘云普有些结巴,阿次听了扬手作势要揍他,刘云普脖子一缩忙说道:
“阿、阿次。”
“这还差不多,”阿次笑着放下手,“怎么样?最近好吗?这次回来一直也没机会和你聚聚,嫂子和孩子好吗?”
“好,都好,你嫂子也挺惦记你的,什么时候你去南京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刘云普也轻松了些,看了眼还关着的门,忍不住忧心道:“阿次,你和处座……”
阿次也看了眼房门,轻声道:“没什么,公私分明,对大家都好。”


门外的童政不解地看着淡定的杜旅宁,似乎杜月笙掺合进来是他早已料到的结果一样。
“杜长官,现在还只是码头的问题,但若拖久了谣言四起,我担心到时候局面不好收拾。您究竟想怎么处置这个龙涛?我这里也不适合长久关押。”童政想退出这趟浑水了,杜旅宁沉吟了一下道:
“童司令放心,今天我会同意将龙涛交给警察局扣押,人暂时是不能放的,至于外面的混乱自然会有人去处理的。”
“杜长官,我是真的糊涂了,您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我也不知道我唱得是哪一出,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后杜某只想请童司令帮个忙,春和医院附近监视的人不能撤。”
“这点没问题,全凭杜长官吩咐。那我们现在进去?”


杜旅宁笑了一下,转身率先推开了门,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杜旅宁看了眼童政,童政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刚才和杜长官商量了,这案子一时半会也审不出结果,所以先将龙涛交由警察局看押,待有进一步证据时再审。各位没有问题吧?”
“慢着,我有问题。”杨站长开口了,“对不起,童长官,我有疑问。”
原本只是想走个过场的童政没想到杨慕次真有问题,一愣之后只好说道:
“既然杨站长有问题,那就请讲。”


“那慕次就鲁莽了。杜长官,属下只想弄清楚您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请恕属下不敬,今天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是在审案,您提出的物证人证都存在疑点但也不能说完全没用,您为何不继续深究下去?龙涛的确有黑市买卖,至于他倒卖物资究竟该受什么处罚自然会有定论,可究竟是否私通共党这才是关键!如果龙涛有嫌疑,您今天这样草草审讯是否不妥?如果龙涛没有嫌疑,那谁才是真正私通共党之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您长官说了算,龙涛是您抓进来的,也是您一直在说有证据证明,那么身为上海站站长、恒江商会幕后老板及龙涛的结义兄弟,我杨慕次都有权要求您今天给一个明确的说法!有证据就抓人,没证据或隐匿证据,属下不得不向南京方面申请长官配合上海站的工作!龙涛一案不了结,我杨慕次身上始终有说不清的嫌疑,属下不愿意背这个黑锅,更不愿意任人摆布,还请长官成全!”


混蛋,早知道你能这么对付杜旅宁,我都不用跑南京去找显冬了!阿初既欣赏又有些心疼地看着沉稳的弟弟,他清楚阿次为了家人、为了战友,只能做出选择,他和杜旅宁之间解释不清的情义虽然明知道很难保全,但阿次从未想过主动去伤害这份情义,可今天阿次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去刺激杜旅宁,目的只有一个,他要看清楚杜旅宁的底牌!跃春的危机让这个弟弟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了!


杜旅宁阴沉地看着杨慕次,从内心讲他欣赏这样的杨慕次,如果他处在这个位置他也会这么做,逼对手亮底牌!从自己到上海以来,阿次似乎就一直处在被动中,可他今天抓住了机会,因为他已经看穿了自己手中没有铁证,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这是命令!”杜旅宁淡漠地吐出四个字,杨慕次‘啪’一声立正道:
“是!长官。那属下是否可以告知恒江商会,龙涛并无共党嫌疑,只是尚有疑问待查?”
“你想做什么?”杜旅宁被逼到了墙角,他看向阿次的眼中已带有了一丝厌恶,阿次依然保持着军姿坦然道:
“属下只想尽快平息外界谣传!这对所有人都好。龙涛还在长官手中,若长官有进一步的证据,龙涛也逃不出上海滩,只是目前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太久了。还有这个刘天运属下想带回保密局做详细调查,还请长官批准!”


刘天运慌张地看着杜旅宁,杜旅宁迟疑了,刘天运的身份是南京方面告知的,那位姓‘邓’的故友就是刘天运的直接上司,也是现在国防部里的重要人物。刘天运的身份要是被杨慕次查出来,自己可能刺激杜月笙不成反而让他对南京方面引起了警惕。
“此人身上还有疑点我需要审问,你先安排人将龙涛交给上海警察局看管,至于外面的事你可以斟酌处理。”权衡利弊杜旅宁决定做个交易,阿次听言转头看向了童政,童政忙领会道:
“我即刻派人押送,这就不劳杨站长安排了,保证一根头发都不掉地交给警察局。”
“慕次谢过童长官,”阿次对着童政行礼,而后再次向杜旅宁请示道:
“长官,我和我大哥可以走了吗?”
杜旅宁突然笑了下,看着阿次说道:“可以。春和医院的事情你做得很好,我很欣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让你的手下再辛苦些时日。”
“份内职责,从无辛苦之说,属下告辞。”阿次再次敬礼,偕同阿初离开了警备司令部。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2-01 21:18:00 +0800 CST  
第六回


显冬安静地站在书桌边上等着经国先生看上海发送过来的情况汇报和审问的完整记录,屋内安静的只听见翻页的声音,终于看完了,显冬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问道:
“先生怎么看?我不太懂为何杜旅宁要弄这样一场并没有太多意义的审讯?他的手中没有有效的证据,这不是让自己陷入困境吗?这个龙涛不过就是一个草莽,能起多大作用?”
灯光掩护下,看不清书桌后面的表情,只听见淡淡一笑,似乎带着些戏谑又带着些感慨,“你真的还是书生味比较重,你这个老同学在这方面远胜于你。只是让我意外的是这个杨慕次和以前调查的情况看不太一样,如果说这个杜旅宁狡猾的像狐狸,这个杨慕次则冷静的更像一头狼,的确是个人才。这场他们打了个平手,但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显冬一脸茫然地看向灯光后的脸,迟疑道:“先生,我不解,杜旅宁有了我们提供的刘天运的线索,是可以逼他暗中替他去调查青帮参与的各大家族的物资倒卖,并以此让恒江商会和青帮反目,这样他岂不是凭空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可他现在这么做,反而是将青帮和恒江商会给逼到了一起。”


“这正是杜旅宁的高明之处,一个被放到恒江商会十年的刘天运是不可能得到杜月笙的信任的,他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他的身份,杜旅宁这么做就是逼杜月笙掺合进来,如果杜月笙一直作壁上观,他杜旅宁凭什么去查他青帮?他吃准了恒江商会是不会和青帮走到一起的,因为他了解这对兄弟,更何况在他的心中抓共党才是第一位的,杨慕次在他心中存疑,他就不会让局势变得清晰,越看不透,对手就越容易出错。只是他自视过高了,也许对付一个杨慕次他或许有机会,但是同时对付他们兄弟两人,机会渺茫。到目前为止这对兄弟都下了一手好棋,杨慕初的南京之行和杨慕次高调宣称自己才是恒江商会的幕后老板!这就逼得杜旅宁很难得到其他人的支持,同时手中没有铁证也不能动龙涛。我现在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个春和医院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双方对此都讳莫如深?”
显冬嘴唇抖动了几下,还是将话个咽了下去,杜旅宁不会是盯上了跃春吧?跃春难道真的由激进分子变成了共产党?显冬心中一阵惶恐,自己当初无意中提及的币制改革是否会带给两个老同学灭顶之灾?


看着一支接着一支抽烟的弟弟,阿初终于忍不住了,从他的手中将烟夺下,想开口教训可是看见弟弟微颤的手指,阿初将手放到了弟弟的肩膀上,
“是好是坏我们尽力就是了。”
“如果我在靶心我不会担心,可是现在他却是用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地试探我的防线,大哥,我快要撑不下去了。”阿次声音不由得有些发颤了,“我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走?我不怕面对他,这么多年了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可是我不敢拿你们的生命去面对他,知道我今天想起了谁吗?”
“谁?”阿初心疼地看着疲累不堪的弟弟,阿次呆愣愣地看着阿初,嘴唇轻颤着,小声道:
“萧云。”
阿初无言,只能默默地看着弟弟,阿次的头垂了下来,闷声道:
“我和杜旅宁之间始终有个谁都不愿提及但却无法忘记的心结,就是萧云!他对我的怀疑从那时起就没有停止过,而我对他也是从那一刻起真正学会了伪装,这么多年来我和他之间有真实的也有虚伪的。我们双方太了解了,这次回来在他的心中已经基本认定了我是共产党,只是没有充分的证据。所以他不断的用你们刺激我,今天是龙涛,明天很可能就会是跃春。”
阿初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心头不由得一阵惶然,或许当初自己替阿次保全他们的师徒之情是错的?


阿次长吁了口气,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大哥,抿唇笑了笑道:“我没事,只是一时感慨。这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现在才来已经比我预想的晚了很多了。”
“阿次,你恨他吗?”阿初犹豫着问道,阿次愣了下,眉心微蹙沉吟道:
“怎么说呢?我应该恨他,可却又觉得他很可怜,而且……”阿次再次迟疑了一下,“而且说实话,他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人之一!排除对立的信仰,他教会了我很多,大哥,我能说如果没有杜旅宁就没有今天的杨慕次吗?”
阿初点了点头,“嗯,我理解。人是情感动物,不是信仰就能抹杀的了的。”
“我知道大哥在担心什么?对,我还是做不到对他举枪,但是我也绝不会让他将枪口轻易地举到我的面前!”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需要大哥绝对的信任我,这一次听我的,行吗?”阿次眼神坚定但脸上却流露出些忐忑的神情让阿初忍不住想笑,伸手摸了摸了鼻子故意道:
“你的意思是说以前我不信任你?”
阿次小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我没那个意思。”
阿初笑了,“行了,我知道,这次非同小可,我配合你!毕竟你对他更了解。只有一样,你若是敢瞒着我独自犯险,我永远都不会让诺云知道她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记住了没?”


大多数的人都是厌恶黑暗的,可是有些人却特别喜欢黑夜的到来,只有在这个时刻,他们可以不用再伪装脸上的表情,放肆地在黑暗中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嫉恨、恐惧、怯懦甚至是绝望。
刘天运做梦都没有想到杜旅宁会把他关入提篮桥监狱,听着四周不断传出的惨叫声,刘天运从心底涌出的寒意使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他隐约已明白他已经被自己的主子给抛弃了。
死在这里就连个收尸的不会有!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抓住救命稻草?刘天运捂住自己的双耳蹲在墙角,他需要好好想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云普看着杜旅宁放下和南京的电话,脸色比刚才更差,担心地倒了杯热茶递了上去,小声道:
“长官,您忙了一天了,歇一会吧。”
杜旅宁一阵头晕,忙伸手扶住了桌子,刘云普吓得赶紧将茶杯放下,扶住了杜旅宁,惊慌道:
“长官,您怎么了?”
杜旅宁定了定神,“没事,被那帮混蛋气的。”
“是南京方面……?”刘云普扶着杜旅宁坐下,小心翼翼地打探着,杜旅宁叹了口气,无奈道:
“只知道一味的平衡,全然不顾党国的安危,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居然还在强调不能因小失大!什么是小?什么是大?他们的官位是大,党国是小!”说着杜旅宁不由得气得呛咳了起来,捂住胸口喘息,刘云普忙将茶杯取过,看着杜旅宁喝了几口茶缓和了些,接过茶杯迟疑道:
“长官,您这是何苦?”
杜旅宁一愣,抬起头看着刘云普,眼神不由得严厉起来,刘云普一哆嗦忙低下头,杜旅宁见此又不忍责备了,淡淡道: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若是你有去意,我会替你安排好的。”


刘云普蓦地眼眶红了,抬起头大声道:“长官,我知道我一直就不是您喜欢的学生,我和阿次没法比,可是我对长官的忠心不比任何人少!我刘云普虽然不成才,可也不是那种墙头小人。我只是替长官您不甘心,现在连阿次都这样对您了,我看着心里难受。”
杜旅宁倒是有些意外了,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暖意,温言道:
“你虽不出色,但你有你的优点,否则当年我也不会让你和阿次都进入了侦缉处。”
“谢谢处座!”刘云普激动道:“处座,在属下心中您永远都是我们的处座!处座,能听属下一言吗?”
“讲。”
“放过阿次吧,也放过您自己。”
“放肆!刘云普,你别以为今天晚上我对你宽容就表示你可以妄言,给我滚出去!”杜旅宁厉声喝道,刘云普紧张的嘴唇都在发抖,可心一横还是劝道:
“处座,今天属下就豁出去了,大着胆子说几句,也实在是忍不了了!您看今天这样子难道是您想要的?您不是不知道您在阿次心中的位置,可今天的阿次我快不认识了,最痛的是谁?是您还有阿次自己!处座,您为什么一直都怀疑阿次?如果阿次真是共产党,他为什么三番两次不要命了救您?而他大哥明明有机会看着您伤重而死……”


“你说什么?”杜旅宁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刘云普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
“当年您在重庆身受重伤,是杨慕初及时赶到救了您,但是他不让我告诉您,说不愿意趁人之危让您觉得欠他们的。而且当时戴局长也在场。”
“怎么会?”杜旅宁愕然了,“戴局长在那个时候就见过杨慕初?”
“是!”刘云普索性说开了,“处座,当时他们只顾着那个陈纳德将军的性命,根本就不管您的安危,要不是杨慕初闯进手术室替您动手术,您可能就……”
杜旅宁双腿一软,倒在沙发上,刘云普吓得忙上前查看,杜旅宁摆了下手,喃喃道: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处座,属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如果阿次和他大哥真的是我们的敌人,还会这么做吗?今天您和童长官出去的时候,我看见阿次看着您背影的眼神,心中真不是滋味,可他还故作轻松告诉我:公私分明,对大家都好。属下现在真的不明白了,什么是公什么是私?处座,您再看看,当年的学生现在还有几个活着的?值得吗?”
“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处座……”
“出去!”
“是,属下就在门外。”刘云普慢慢地退出房间,小心地关上门,站在了门口,伸手一摸额头都是汗,忙掏出手帕擦拭,心还在哆嗦腿肚子也快抽筋了,今天自己是疯了吗?居然敢和处座这么说话!可说出来胸口没那么憋闷了,豁出去了。阿次,你个臭小子,这回我是把欠你的钱算还上了吧?阿次啊,你可千万别是什么共党啊……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杜旅宁无法接受可是他知道刘云普没有说谎,他的命是杨慕初救的。他一直防备和怀疑的杨慕初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好像是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杜旅宁的脸上,局座,我杜旅宁一生视你为知己和楷模,没想到您对杜某也防备如此!
杜旅宁哆嗦着抽出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生生地将眼眶中热热的东西也收了回去,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电话,声音暗哑疲倦。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2-04 20:54:00 +0800 CST  
第七回


在警局门口碰到四哥,展翔有些尴尬,站在台阶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
阿四从车里出来就看见愣在上面的展翔,故意没搭理他,而是转身吩咐几个小弟老实守在门口,他进去见龙哥。
展翔硬着头皮冲着走上来的阿四叫道:“四哥,是来看龙哥的吧?”
阿四定住脚步,生分地看着展翔道:“这位长官,您认错人了吧?”
“四哥……”展翔不免委屈起来,阿四斜眼看着着急的展翔,突然哈哈一笑,伸手擂了展翔一拳,骂道:
“你小子,我回来这么多天了,你也不来看我,是不是也嫌弃我们是道上的?”
展翔揉着被阿四打到的地方,咧嘴道:“四哥,您可别冤枉我,这几天我都愁死了,还以为兄弟们都生我的气呢。”
“生你的气?气得着吗?”说着阿四突然放低声音,“要气也气你的长官。”
“四哥,您可不能误会长官!”展翔急了,瞪大眼睛想解释,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四哥和长官是什么关系?“四哥,您就耍我吧!我有事先走了,长官还等着我回话呢。”


“你等等!”阿四拦着想离开的展翔,“你来警察局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奉长官之命前来探望龙哥。四哥放心,龙哥好得狠,再说了这里又是韩局的地盘。您可是没看见,长官为了能让龙哥离开警备司令部费了多少心思。”
“你小子才跟了你长官多久?我跟着他的时候你还在学走路吧?”阿四看着展翔打趣道:“好好学着吧,你长官就是个人精。对了,听我老板说你长官又开始抽烟了,你小子怎么当差的?”
展翔苦着一张脸诉苦道:“四哥,您也太为难我了吧?连你老板都管不了,我能管?我劝过可不管用,要不您四哥去试试?”
“去你的,堵我是吧?你尽量吧,好好照顾你长官,等空了哥哥我请你喝酒。”
“四哥放心,我会的。那我先走了,替我问候四嫂,请她放心,龙哥不会有事的。”
看着展翔的车消失在街角,阿四才转身进了警察局,直接去了韩局的办公室,给阿次去了电话


阿次一边听着一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玉其,高玉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耳中只听见长官随口应着这打断他们谈话的电话,终于听见长官说道‘我知道了’而后挂了电话,高玉其才抬起头回应着长官的注视。
阿次看着高玉其刚刚送上来的报告,并没有打开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直看得高玉其心中发毛,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下脸,阿次才慢慢伸手取过档案,一圈一圈地将线圈打开,随意问道:
“高组长,你想清楚了?”
“是,长官,属下想清楚了。”
阿次解线圈的手突然停住了,冷哼了一声将档案重新丢在了桌上,“你想清楚什么了?”
“属、属下想清楚了对长官的忠心!”
“混帐!”阿次突然怒喝了一声,高玉其吓得一哆嗦,不安地看着长官,“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想拿这份档案邀功讨好?姑且不说你这调查内容是否属实,就以你故意拖延隐匿情报,我就可以毙了你!”


“长、长官,您误会了,”高玉其脸色煞白,慌张道:“属下的确是一直都在调查吴天宝,可是一直没有确凿证据所以才迟迟未敢上报的,是昨天属下监听到他提及九龙宝剑,觉得事关重大,才不敢再拖延立即呈报的,还请长官明察。”
“哼,如果不是吴天宝最近查你查得紧,你也不会现在就咬他一口吧?”阿次冷眼看着高玉其,“高组长,若非看在你在沦陷期的那点功绩,我杨慕次还愿意对你留几分情面,否则我早就对你内部审查了。可你给我记住,这点情分念不了多久。”
“是,长官,属下明白。属下愚钝,以后还望长官多多提点。”
“你还有事吗?”
高玉其讨好似地报告道:“长官,春和医院这里我要不要先把兄弟们撤回来?”
“怎么讲?”阿次微微蹙了下眉,高玉其低眉顺眼道:
“报告长官,如果我是共党,早就跑了。这样的监视和向敌人通风报信没什么区别。共党又不是傻子,如果周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陌生脸孔,不起疑心才奇怪,咱们犯不着和警备司令部那帮家伙耗时间。”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被警备司令部抢了先机,该如何交代?”阿次不动声色询问道,高玉其得意地笑了,卖弄道:
“长官,我派人假装病人混了进去,有个家伙很可疑,兄弟们已经盯上了。”
“哦?什么人?”阿次暗自心惊,高玉其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道:
“春和医院的药品仓库保管员。兄弟们前几天夜里无意中看见他在烧一些东西,好像类似账本,怕被发现不敢走近了看,那人烧完后还很仔细的用水将纸灰彻底化开,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情,所以很值得怀疑。”
“你分析的没错,好好盯着,千万不可打草惊蛇也不能给外人抢先了。”
“是,属下明白!”
高玉其离去时的关门声仿佛是砸在了阿次的心上,防不胜防,自己的外围布控虽然起到了预警和搅局的作用,却让求功心切的高玉其无意中发现了春和医院的破绽!这个保管员一定是自己人,而且他清楚跃春的身份,阿次的心沉了下去,高玉其虽有很多陋习,可是在这方面的嗅觉绝对是不能大意的。可现在该如何给跃春报警呢?


多伦路上的咖啡厅早已物是人非了,对面坐着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可他是杨慕初。
杜旅宁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有了三个烟头,阿初的咖啡也喝了一半,两人只是默默坐着,谁都不开口。打火机‘叮’的一声再次响起,杜旅宁点燃了第四支烟,阿初微皱了下眉头,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略带审视地看着眼前这个和阿次纠缠了十几年的敌人。
“你为什么救我?”杜旅宁终于开口了,咖啡厅里很冷清,远比当年逮捕老余时冷清。
“我是医生。”阿初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僵了一僵,而后淡然回道,杜旅宁凝视着阿初,苦涩道:
“和我还要说这么官方的话吗?”
阿初握了握手指,摇头道:“是真心话。不管我杨慕初现在已经变成什么身份,我始终是个医生,我不可能看见一个病人躺在手术台上而我却袖手旁观。”
“即使那个病人是你的敌人?”


“是!”阿初用力点头道:“从内心讲我对你没有好感,甚至有些憎恨,可你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你的确有时候很冷酷,可从某种角度来看你也冒险救过我们,我只是还你的这份恩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后悔吗?”
听到杜旅宁的问话,阿初环视了一眼咖啡厅,他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是听阿次说起过这里,今天自己坐的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当年阿次坐过的,阿初慢慢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烟盒,也掏出一支点了起来,吸了口依然摇头道:
“不后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杜旅宁瞬间恍惚了,眼前是阿次吗?
“你无奈什么?”语气中竟然带有隐隐的教训,阿初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笑了,看着杜旅宁说道:
“杜长官,我不是阿次。您和他谁都说不清,我杨慕初就不想凑热闹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杜长官约我究竟有何事?”


杜旅宁面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谨慎地看着对面这个他始终捉摸不透的杨慕初,哑声道:
“如果你是我的敌人,我杜旅宁会还你一条命,只是现在还不行。今天我来给你提个醒,香港未必就安全。”
阿初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道:“如果你敢动我的家人……”
“如何?”杜旅宁阴沉地打断了阿初的威胁,“你认为这对我有用吗?我杜旅宁也不屑为难妇孺,只是提醒你,有人能利用你,自然也是有把握才会这么做!”
阿初沉默了,不解地看着杜旅宁,“你为何提醒我?”
杜旅宁冷哼了一声,“我是军人不是小人。别以为你们现在是多方拉拢风光无限,这种时候才是最危险的,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吧。”


“那杜将军你呢?”阿初不慌不忙,“没人拉拢是否更觉不甘寂寞?可您想过没,拉拢也好,冷落也罢,有任何意义吗?对于一个一心想要报效国家的军人而言,这种游戏杜将军难道看得还少吗?我很不能理解的是杜将军为何明明看得很清楚,却始终要让自己深陷其中!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想过您所谓的追求究竟是您自己的,还是你内心害怕失败强加给你自己的?想清楚了,杜将军自然也就能站在局外看事情了。”
“照你这么说,你应该看得很明白了,你又是什么位置?”杜旅宁打量着对面的杨慕初,不得不承认他是值得自己尊敬的对手。
阿初把玩着手中已经熄灭的烟,“我?一颗过河卒而已,用得不好就是炮灰,用得好可以将军!”
“你很自谦啊。”
阿初笑了笑,看着杜旅宁挑眉道:“杜将军这么看?很多人都认为过河卒就是一个小兵而已,可下棋的人他自己手中的车马炮并不能吃自己的小兵……”


“除非这个小兵变了颜色!”杜旅宁眸光一闪,阿初再次笑了,带些戏谑道:
“杜将军目前在做的事不就是想把我们兄弟二人的颜色给变了吗?可杜将军想过没,如果我真的到了对岸,你的颜色在我的眼中也变了,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杀我而后快!”
听到这,阿初不由得笑出了声,忙抱歉道:“对不起,杜将军,我杨慕初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做不了那事。”说着阿初脸上的笑容凝住了,冷冷看着杜旅宁道:“我杨慕初的生存之道杜将军应该领教过,对付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您被您一直赖以信仰的党国抛弃!这并不难,只是我还需要说服一个人同意才行。”




最近猫猫有些贪玩,更文有点慢见谅哈,嘿嘿,昨晚差点一冲动又想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啦啦啦。。。还好最后木有机票了,否则今天就在大理溜达啦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2-09 21:14:00 +0800 CST  
第八回


刘云普放下电话,一脸的意外和惊喜,是前线总指挥部李默庵将军的副官打来的,说是李将军的部队前些日子又剿灭了两个敌人的根据地,很有收获,如果杜将军回来了请他尽快和李将军联系。
刘云普匆忙记下了,而后奔出门去赶往多伦路咖啡厅,这几天长官一直都在等李将军的消息。
展翔刚走出楼梯口就看见长官的车正往大门口开,展翔忙跑了几步想追上去,可是长官的车还是一脚油门转过了街角,展翔有些意外地看着车身消失,长官急匆匆的去哪?


杜旅宁的面容在烟雾中轮廓显得越发的不清晰,阿初心中也忍不住微微酸了一下,轻声道:
“烟抽多了没好处。”
杜旅宁手中的烟颤抖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眼杨慕初,将烟掐灭在烟灰缸中,缓声道:
“我们做个交易吧。”
阿初的眼神变了变,但是身体却放松了,杜旅宁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
“杨先生,你若是做特工会比阿次更合适,这点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记得当时我告诉阿次你将来会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杜将军想和我做什么交易?”阿初神色淡然,“至于您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是您对我的夸奖,我收下了。”


杜旅宁也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帮我查案,我放下怀疑。”
阿初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瞬间加快,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脸色也变了,因为对面的杜旅宁眼中似乎含着让人警惕的笑意。
“我不信任您,我们之间很难达成交易。”阿初冷淡地回绝着,杜旅宁丝毫不介意,
“这点我们很公平,我也不信任你。我理解你的戒备之心,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想是不是对方又在试探我?我现在提出不过是权衡轻重而已,我身上另有任务,这点我想你们应该也猜到了,”说到这杜旅宁既无奈又有些炫耀地笑了,“阿次和晓江,一个是我的学生一个是我的秘书,他们两个对我的了解应该找不出第三人了。”


阿初听了笑而不语,杜旅宁继续说道:
“或许在你们眼中我固执的近乎偏执,可身为一个军人如果能轻易的改变自己的信仰和坚持,他如何忠诚于这个国家?我们这种职业有个很矛盾的地方,一生都在隐藏自己去刺探他人欺骗他人,可偏偏自己是最不能容忍被欺骗的,信任和怀疑永远都是相对的,从无固定。”
“理解。所以你们总是用怀疑别人去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你也是被怀疑的一份子。”
“你说对了一部分,这或许是身为我们这一行的宿命。”
“您相信命?”阿初脸上闪过一丝揶揄的笑意,“这不像是您应该说的话。”
“人总是有无力回天的时候,难道你没有过吗?”


阿初默然,凝视着对面的杜旅宁,轻抿了下薄唇说道:
“我对您的交易和任务都不感兴趣,是否放下怀疑也是您个人的事情,和我无关。谢谢您今天的咖啡,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请您。最后身为阿次的大哥想奉劝将军一句,这局面若是有机会抽身还是抽身为妙。”
杜旅宁看着起身欲离去的杨慕初,淡定道:
“我已经老了,是否还能抽身并不重要。如果我们双方势均力敌,你觉得谁能抽身?南京方面会放弃哪一边?如果阿次是清白的,就算是我这个老师能为他谋划的最后一件事吧。”
阿初呆住了,不解地看着杜旅宁,“我无法理解,您这究竟是什么心态?”
“简单。阿次是我锻造出的宝剑,他只能折断在我的手中,我不会允许别人毁了他!”杜旅宁的声音中突然多出了几分霸道,“我磨砺阿次是为了让他做一个优秀特工,而不是把生命浪费在一滩浑水的尔虞我诈中!牺牲和做替罪羊是两回事。你主动去南京的确是将了我一军,可是你这么做也是将你和阿次主动放上了祭台,为这个政府做祭品值得吗?和我合作是唯一能让你们从这个乱局中保全自己的方法。”


接近提篮桥监狱时阿次将车停了下来,他不清楚刘天运为什么会提出想要见自己,这会不会是杜旅宁的另一种试探?可如果自己不去见,会不会错失了刘天运身上的秘密?
阿次任由车子发动着,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监狱大门,岗亭边上的几个狱警懒散地站着,肩上歪斜的枪和后面森严的铁门有种奇怪的反差。
脚下加了油门,车子冲着大门开了过去,狱警正想喝问,定睛一看是保密局的车,里面的人穿着少将军服,忙立正行礼,阿次将证件拿出递给了狱警,
“通报你们的监狱长,就说保密局杨慕次到了。”
“是,长官!”狱警恭敬递回证件,小跑着回到岗亭,往里通报,不一会跑出岗亭,挥手让人打开监狱大门,而后跑到车边上敬礼道:
“长官请。”


铁门在身后缓缓地关上,阿次将车停在了警戒楼前,监狱长已匆匆从楼上办公室赶了出来,候在了楼前,见到杨慕次一人走出车外,愣了一下忙上前问候道:
“长官,您就一个人来?”
阿次打量了一下眼前又见发福的监狱长,笑道:“怎么?觉得我一人来办不了事?需要我带兄弟们都过来?”
“长官说笑了,”监狱长忙打哈哈,“您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我这不是担心长官您自己开车受累吗。”
“少说这些没用的,这刘天运怎么回事?他不是交由杜长官了吗?怎么跑你们这儿来了?”阿次微蹙着眉头,有些不耐烦道:“你们通报杜长官没有?”


监狱长立即垮下了刚才还带着笑的脸,诉苦道:“长官,您是不知道,那个刘云普刘副官拿着警备司令部的命令把这人往我这里一塞,也不说怎么处置,只说好好看着。可这刘天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刀片,威胁着要见长官,否则就自杀,还说什么只能见您,有重要情况汇报。我给杜长官办公室去电话,没人接,又怕出事,只好麻烦长官您了。我就一个小小监狱长,担不起这责任……”
“行了,少废话!他人现在在哪里?”
“我领您去。”监狱长忙前面领着,朝着单人监走去,两边一个个小铁门后面探出不同的脸,流露出各种眼神,惊慌、憎恨、鄙视、厌恶、乞求……阿次面无表情地穿行而过,阴冷、昏暗的环境反而让阿次有种放松感,起码在这里他只需要扮演一种角色即可。


见到杜旅宁和刘云普离开了咖啡厅,阿四走了进去,老板正坐在位置上发愣,手中燃着一支烟。阿四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咖啡厅的门口,小心地走到阿初身边,低声道:
“老板,没事吧?”
阿初摇摇头又点点头,阿四有些着慌了,俯身道:
“老板,出什么事了?”
阿初抬眼看着焦急的阿四,叹了口气,疲倦道:
“世事难料,人性难测。我遇到了一群疯子。”
“老板,这个杜旅宁究竟找您什么事?”
阿初古怪地笑了下,“他想帮我们兄弟俩脱困,你信吗?”
阿四吃了一惊,嘴张开着却不知说什么,阿初见状再次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受惊的阿四,
“走吧。他们疯了我们可不能跟着疯,想要我杨慕初相信一个人,可没那么容易。是时候去拜访一下杜老板了。”


两天不见,刘天运的脸上就多了几条纹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杨慕次,眼神有些不安地望了望跟在身后的监狱长和看守。
“听说你想见我,什么事?”阿次依然是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刘天运的手中还紧握着刀片,嘶哑道:
“让他们出去,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
监狱长正想发火,阿次摆了下手,冷淡道:
“你的死活和我杨慕次没有任何关系,若非看在你跟了龙哥十年,我才懒得来听你胡言乱语。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事就说吧。给你三分钟,算是念在恒江商会的情面上了。”


刘天运看到杨慕次如此,只好心一横,说道:
“难道长官不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吗?”
监狱长看见保密局站长杨慕次的嘴角轻轻勾起,语带讥讽道:
“你认为你的身份对我有意义吗?除非你是共党,我杨慕次对你才有兴趣,可惜你不是。”
“你怎么确定我不是?”
阿次抬手看了下表,“还剩一分钟。”说着抬眼看着刘天运,“哼,你如果是共党,你就不会被丢弃在这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刘天运的手一颤,刀片差点划到自己,监狱长迷糊地看着杨长官,而阿次只是淡漠地看着自己的手表,皱了皱眉头自语道:
“这儿的血腥气还是这么重,该清理一下了。”
监狱长一愣,忙点头称是,阿次冷哼一声,放下手腕,斜睨了一眼刘天运,
“时间到了。”眼见着杨慕次转身要离去,刘天运慌张地叫了出来,
“我、我隶属中统特别行动组,直接上司是国防部的邓将军!”




寒风瑟瑟,感冒容易敲门。。。楼中朋友,请多珍重哦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12-13 21:38:00 +0800 CST  

楼主:天度花园

字数:1521326

发表时间:2013-02-13 16: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17 19:16: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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