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 灿白 HE】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32:00 +0800 CST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33:00 +0800 CST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34:00 +0800 CST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34:00 +0800 CST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35:00 +0800 CST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35:00 +0800 CST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36:00 +0800 CST  
第二天竟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朴灿烈一睁眼发现太阳已经变得毒辣惊诧地看向床头的闹钟,却发现闹钟早就已经因为没电而黑屏。


狼狈地从散落在地的裤子里掏出手机,才发现居然已经快要十点钟。心中暗暗地叫了一声苦,想着不去上班倒是没什么,只是怕金钟仁又随便地砸门拜访。




——咣咣咣。




朴灿烈心想自己直觉还真是越来越准了么,敏捷地穿上裤子打开防盗门飞快地把他拽进来。


金钟仁正诧异着怎么自己刚刚敲了三下朴灿烈就黑着脸出现在门口,环顾着四周小心翼翼地进门生怕朴灿烈下了什么陷阱,却发现朴灿烈赤着脚跑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把门带上才到客厅来和自己坐在一起。


金钟仁的大脑已经完全不够转了。朴灿烈家里有人?!




“谁?”金钟仁瞪大了眼睛问着。




“没谁。”朴灿烈含糊地答着,“你一大早干嘛来,我没有早饭提供你。”




“哎哟,朴大侦探经过一夜翻云覆雨连班都翘了还不准我来探望一下?”




朴灿烈烦躁地抓抓头发:“班又不是没翘过,哪见你每次都来。”




“啧啧,”金钟仁摸摸下巴,“朴灿烈你到底在护着谁?”




朴灿烈转过头来看他,没有回答的意愿,只是等着金钟仁的下一句话。




“我只是以为你还在喜欢那个你跟我念叨了那么多年的小孩子。” 金钟仁用一半认真一半心不在焉的口吻问道,“你这个恋童癖。”




“你丫才特么恋童癖。”朴灿烈怒骂回去,“那时候我也是小孩子好不好。看得起你才给你讲我的童年趣事,丫要再这样以后不跟你分享了。”


可是心跳得这么快又是怎么回事呢,好像马上就要冲破胸膛跳出来。


金钟仁正皱着眉琢磨着他说的话,就看见一个穿着拳击短裤上身光裸着的身影像个雕像一般快速可是僵硬地冲到了朴灿烈面前。


金钟仁已然瞠目结舌。他甚至不知道卞白贤有没有看见他,只知道卞白贤脸上是毫不在意这里有没有外人自己有没有被看光的表情,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朴灿烈。


伤痕累累的手上用力地攥着朴灿烈遗留在洗手台上的项链,把链子全都握在手心,只留下吊坠在空中晃荡。


戒指。没有华丽的镶嵌,没有浮夸的造型。精简的设计,素面抛光。这种戒指世界上可能会有无数个,可是在戒指的内侧静静地刻着卞白贤再也熟悉不过的名字。


他母亲的名字。


卞白贤瘦削的身子整个都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朴灿烈把目光从金钟仁移到杀气腾腾冲过来的卞白贤身上,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说话!”卞白贤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拳打在朴灿烈的肩膀上。




朴灿烈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朴灿烈,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会付出代价的。】






朴灿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卞白贤。场景与十七年前一般无二。






【还我。】五岁的卞白贤个子小小,气势上却不输任何人,像个暴君一样仰着头看着那时就已经高他一头的朴灿烈,画面着实有点违和。




【什么?】那时候的朴灿烈也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死板,明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一定要逗逗他。




卞白贤脸上流露出一种不耐烦,但婴儿肥的脸蛋露出这种表情却显得异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捏两把。




【我知道它昨天滚到这边来了,地上又不见,肯定是你捡走了。】卞白贤有点急,用还没换好的牙咬着下嘴唇。【还给我,那是我们家的东西。】


小泰迪灿看着炸毛的卞白贤觉得有点可笑。




【喂,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对人,尤其是你有求于人的时候,要有礼貌吗?】




看着被憋住的卞白贤,朴灿烈瞬时有点得意。




【再说了,你的东西有可能早就被别人捡走了,你凭什么就这么认定一定在我这里?】




卞白贤怒气冲冲地瞪着朴灿烈。




【你会付出代价的。】




说罢白了朴灿烈一眼转头就走。




朴灿烈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倒有点懊悔。臭小子脾气还真是死倔死倔的。那东西确实是在自己这里没错,而且自己昨天是亲眼看见那个小孩玩着的时候掉在地上滴溜溜地滚过来的。


本来也没有打算不还的,可是自己昨天坐车的时候可能不巧从衣兜里掉在车上了。今天卞白贤来管他要他确实是没有,也就顺便坏心眼地逗了逗他。


算了,朴灿烈一撅嘴。父母今天晚上有夜班,明天早上才能开车回来。自己明天找着东西再还给卞白贤道个歉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他从没想过卞白贤会自此消失掉。






第二天他是被小区门口的骚乱和警笛声从睡梦中吵醒的。


——抢劫案。他记得大人们是这么说的。发生在午夜。


卞白贤家门口被警察用黄黑条的警戒线围了一个大圈。自己被妈妈叫到餐厅吃饭,看着整碗的麦片却没有一点食欲。


好像就这么过了整整48小时,卞白贤家的警戒才被逐渐解除。朴灿烈溜进车库从车子上翻出了那个确实很容易丢的指环,一大清早就跑下楼对着卞白贤家的门牌号拼命地敲。


来开门的却不是卞白贤,而是一个踩着细高跟鞋,唇色鲜艳的女人,手里拿着行李箱。朴灿烈认出行李箱上挂着的是原来一直挂在卞白贤窗户前面的娃娃。




“卞白贤以后就不住这里了。”女人蹲下来平视着朴灿烈,面无表情地甩下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起身走掉,细高跟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朴灿烈愣愣地站在门口,然后被门里面走出来搬着行李的彪形大汉们吓得闪到一边。


他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所以他不敢把戒指给她让她转交给卞白贤。可是那要怎么办呢。朴灿烈的手在兜里握成了拳头。








天知道他就带着这么一份小小的负罪感过了这么多年。


经常跟金钟仁提起。朴灿烈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必还是因为负罪感吧。他实在是讨厌欠别人东西。


喜欢小时候的卞白贤吗?金钟仁居然会这么想,真是可笑。


但…其实喜欢,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吧?


可是仅限于小时候的卞白贤而已。


他从来没想过和卞白贤的重逢会是在这种情景下,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和卞白贤扯上关系。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在看到资料上的名字的时候。


可卞白贤实在是变了太多。朴灿烈几乎就要认不出来。这个卞白贤和小时候的卞白贤完完全全就像是两个人。他可以承认他喜欢小时候的那个卞白贤,可是现在的卞白贤,他完全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


恐怕这也是他迟迟不把戒指交回去的原因吧,朴灿烈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而现在,卞白贤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手上攥着在十七年前就应该回到他手上的东西,用着和十七年前一模一样的表情和语气质问着朴灿烈。




“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啊。”朴灿烈看着卞白贤不解的眼,语气依旧平静。




嘴上说着讨厌他,可是心里这种迫切希望想要两个人多一点羁绊的心情又是从何而来。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0:00 +0800 CST  
“物归原主?”卞白贤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脆弱,“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朴灿烈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卞白贤的母亲已经死了十七年。这十七年孤孤零零地过活任谁都不会觉得好受。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卞白贤的所作所为。




十七年,一个人。是该有多无聊,才会脑子里永远充盈着让人不爽的恶作剧。


十七年,一个人。是该有多孤单,才会勾搭不熟悉的陌生人,为的只是那份安全感。




自己到底是站在什么角度去谴责卞白贤的呢?儿时根本就不熟悉的邻居?长大后工作关联的侦探?


不管怎么说,他的父母在十七年前就已经逝去,而自己拿着带有他们历史的物件一直不还给卞白贤,会让他失去多少缅怀他们的机会。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内心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负罪感又如同汹涌的海浪把他狠命地淹没。他看着卞白贤赤裸着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起伏着,整个人白得透明脆弱得如同瓷器,心脏就像被拳头捏紧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他甚至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卞白贤,只是站在一旁僵硬地看着卞白贤被眼泪折射出很多高光点的瞳孔。




好像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金钟仁他自己都忽略了金钟仁的存在。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目睹了整个过程之后只觉得荒唐。这到底是什么畸形而诡异的关系,他想。朴灿烈口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居然会是和多宗杀人案扯上关系的恶魔少年卞白贤。他不知道这是精神分裂还是怎么样,也丝毫没有兴趣知道,只是看着逆着光的朴灿烈和卞白贤莫名觉得烦躁,心想自己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当闲人比较好。






一声不响地下了楼,走出门看见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靠在颜色鲜艳的跑车旁边。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金钟仁走到他面前,双手插兜,“你来这里干什么。”


吴世勋晃晃手机,“接人。”


果然还是那个一个字都不多说的臭屁性格。金钟仁也没什么心情跟他拌嘴,却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问出了那个他上回在警局楼下与他擦肩而过时就想问却终究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和卞白贤在一起。”




吴世勋一愣,完全没有想到金钟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正在思索着要不要回答的时候金钟仁又扔下了另一句话。




“卞白贤很危险,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吴世勋一下子从车旁直起身,用有点扭曲的表情看向金钟仁。




“你以为你是谁?”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砸醒了刚才一直昏昏沉沉的金钟仁。金钟仁仔细回想了刚才自己说的两句话觉得很尴尬,本来早上就没怎么睡醒就来找朴灿烈了,又看到完全意想不到的画面,整个人的状态都是一片迷茫,刚才那两句话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就脱口而出。




有点急切地想要把自己撇清:“不是,我是说…”




吴世勋嘲弄地看了看他,接着嘲弄地看了看地面,最后嘲弄地看了看天空。




“你以为卞白贤干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




金钟仁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大脑短路而惭愧,只想快快绕过吴世勋开车走人。




身后传来吴世勋的低喃,让人听不清楚。他一贯都是这样,说话不舍得把嘴张大。








卞白贤已经沉默地穿好了裤子。朴灿烈的套头衫在他身上果然还是有点大了。他却面无表情好似毫不在意,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放在裤兜的最里层。


朴灿烈站在一边看见卞白贤手上的伤,从抽屉里拿了崭新的绷带过来重新给卞白贤包扎,卞白贤也不拒绝,就把手伸出来由着朴灿烈垂下脑袋认真地给他绑。


可惜朴灿烈的技术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卞白贤露出一个恍惚的笑,轻轻地拿过了绷带。




“我自己来就好。”




朴灿烈看着卞白贤飞快而敏捷地包好了自己的手,哪怕是在用左手给右手包的时候熟练程度也丝毫没有减少。




“你是不是打架打太多才会这么熟练啊。”朴灿烈在一旁没话找话。




“胡说,我从来不打架。”卞白贤已经包好了两只手,把手掌摊开再攥成拳,如此重复了几次,漫不经心地答着朴灿烈的话:“倒是上大学的时候在医学系混过一阵。”




朴灿烈在一旁将信将疑地点着头。




“走啦。”卞白贤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掉。




朴灿烈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一屁股颓然地陷在沙发里。




他甚至不清楚刚刚的画面有没有发生过。


原来他们之间真的可以这样,在无数的猜忌无数的怨恨之后还可以相处得如此和谐。但是心中为什么还会觉得别扭呢,好像是多了点什么,又像是少了点什么。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1:00 +0800 CST  
卞白贤跑上吴世勋的车子,乖乖地坐好系好安全带,却看见吴世勋依然靠在车门上。




“……”




吴世勋终究还是上了车,扭动钥匙启动了车子。卞白贤坐在吴世勋的车上身上穿的却是朴灿烈的衣服,虽然他原来自己玩的时候吴世勋从来都没有管过他,但在这么低气压的气氛下说不尴尬也是假的。


吴世勋被刚刚金钟仁突兀的问句搞得心烦意乱。在金钟仁警告他离卞白贤远一点的时候他只是想笑。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卞白贤。他深知卞白贤有多好有多坏有多危险。可是这改变不了他往死里爱他的事实。


卞白贤原来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因为他知道那顶多就是露水情缘,卞白贤终究还会回到他身边。可是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看着卞白贤穿着肥肥大大的套头衫就开始窝火,妒意好像剧毒从心底开始蔓延开来。


危机感。这就是了。直觉告诉他,朴灿烈和原来卞白贤所有有过混乱关系的人都不一样。




“这个家伙你玩够了没有。”




“没呢。”卞白贤意犹未尽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吴世勋语气里的压抑。




“这都一个月了啊,卞白贤,真看不出你还变长情了。”




“现在退出又有什么用,反正因为案子的缘故还要跟他待好久。”卞白贤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不要一起吗?那个警官看起来倒也挺有意思的。”




吴世勋听着卞白贤不但没有嫉妒还拼命撮合他和金钟仁的话语,把车子一个转弯开进辅路就是一个急刹车,卞白贤没有丝毫防备,系着安全带的身子也狠狠地因为缓冲而往前,脑袋差点撞到。


“干什么啊你?”卞白贤扭头,漂亮的眉皱起来瞪着吴世勋。




“卞白贤,”吴世勋眼里的表情有卞白贤看不懂的执着,“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喜欢朴灿烈?”




“我说了我没有。”卞白贤皱着眉头看着吴世勋,不解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吴世勋愣了,因为他在卞白贤的语气里听到明显的怒气。卞白贤不是个爱发火的人,尤其对他,基本上从来没发过什么火。上一次卞白贤对他发火,恐怕还是很多年以前。




卞白贤把手指从脑侧插进头发。与其说他在跟世勋发火到不如说是在跟自己发火吧。原来跟别人玩这种游戏的时候明明都是很轻松的,为什么到了朴灿烈这就会这么身心俱疲。他居然是自己小时候邻房的那个孩子啊,如果不是发现了妈妈的戒指,他真的就打算一辈子不告诉自己么?


回忆又汹涌地袭来让卞白贤头痛欲裂。说不定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吧。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自己也拼了命地想要忘记,可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他该恨朴灿烈的。真的应该。可是更可恨的还是自己吧。他想。如果自己没有那么淘气而是乖乖的话,爸爸妈妈就不会离自己远去了吧。他是个坏小孩,坏到连自己的父母都要克死才算罢休。


吴世勋发现了卞白贤的异常,不再作声,慢慢地将车子驶上正轨,强迫自己对于卞白贤和朴灿烈的一切事情都不闻不问。






“我答应你一切都会结束的。”






吴世勋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心里暗暗琢磨着卞白贤突兀地蹦出来的话。




卞白贤没有再做声,吴世勋也没有再追问什么。也许是他想错了。也许朴灿烈跟别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卞白贤亲口告诉他了一切都会结束掉。他愿意相信卞白贤终究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他不知道一切到底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但他知道无论多久他都会等。






金钟仁慢慢地把车倒回车位,再听见后轮轻轻撞上停车杆的时候熄了火拔了钥匙闭上眼睛往后一仰。


最近的一切为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本来对卞白贤是无感的。只不过是把他当是案件里的人物,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私人感情在里面,可是他最好的兄弟竟然和卞白贤有着那么久的羁绊,这没来由地让他难受。


——好像觉得自己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任何人。


今天那个臭小子也因为自己说了卞白贤的不好而生气了吧。还在身后不知嘟嘟囔囔什么,真是可笑。


明明知道朴灿烈跟卞白贤勾搭上一定会受到伤害,自己却完全无力去改变什么。




金钟仁在光线暗淡的车库里笑出了声。与其说他在担心朴灿烈,倒不如说他更在担心那个喜欢翻白眼的臭小子吧。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自己真是不够义气,这么多年的兄弟都比不过一个刚出现的小子。


到底有什么像的呢,其实真的一点都不相像的好吧。一个是不耐烦的翻白眼,一个是水灵灵的眼睛,一个是高挺直楞的鼻子,一个是小巧上翘的鼻子。性格更是大相径庭,一个那么招人讨厌,一个那么招人喜欢。真的一点都不像,但是为什么每次看上去他总能让自己想起那个笑起来像小鹿一样的少年。


如果说朴灿烈放不下卞白贤的理由是负罪感,那么金钟仁明显更有资格说这句话。


他有的时候想这难道就真的是做这一行的命么,看惯了太多生离死别,以致于当这种戏码生活地上演在自己身边,感受到的也不过只是麻木和自责而已。






金钟仁越来越频繁地看见朴灿烈和卞白贤在一起。当然,经常角落里还会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吴世勋。金钟仁早就见怪不怪,吹着口哨就去该干嘛干嘛。


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眼不见为净不知者不罪。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这种自我麻痹的状态能保持多久。


只是想走一步算一步。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1:00 +0800 CST  
“你又来了啊。”朴灿烈毫不惊讶地看见在警局门口的卞白贤。自从上回卞白贤在他家过夜之后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了,这之间卞白贤经常有一搭无一搭地来找他,而他也不再像原来那样不耐烦地赶他走。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多微妙的变化萌了芽。他对卞白贤的感觉真的是越来越说不清道不明。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当小时候的卞白贤已经死了,狠下心来对付这个已经变得像陌生人一样的卞白贤,却发现或许是内心深处的自责仍然在作祟,以致于每次看到卞白贤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笑意时心脏还是会狠狠地抽搐。


卞白贤是怎么看他的,他不明白。如果卞白贤在恨他怨他,他也不会去辩驳什么。可是现在连接着两人的线实在是太过于脆弱。侦探和委托人的关系。如果案子结束了呢?是不是卞白贤就会像十七年前一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见。


朴灿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就在十几天前,发誓要尽早解决案子好远离卞白贤的不也是自己么。


只能寄希望于案子的结果。事实上他知道卞白贤成为嫌疑人的几率绝对不小,可是不走到那一步朴灿烈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选什么,是按照自己原来一直的生活一样有板有眼地指证他,还是为了让内心好过一点放过他?


欠他的。真的是欠他的。


卞白贤对于朴灿烈的困惑却好像完全没有知觉,胸腔里诡异的火热感觉也被他大喇喇地忽视了。


他答应了吴世勋一切都会结束,那么,一切就会结束的。




他没有原谅朴灿烈,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如果不是因为朴灿烈,恐怕一切他的噩梦都根本不会发生过。


所以朴灿烈把命给他都不为过,他真的欠他太多。不知道朴灿烈自己有没有自觉,反正卞白贤内心是坚定地这么相信着的。


朴灿烈却好像因为最近跟他混得太久所以脸皮也开始变得厚了起来,一把抓过卞白贤的肩膀就狠吻了上去。卞白贤惊诧中忘了推脱,就木木地呆在那里由他吻着。








双眼被宽厚的手掌从背后绕过来遮住,吴世勋这才发现偷看了半天的自己是有多么不堪。


明明知道自己会不开心的,又为什么还要看呢。


不远处的两个人还是那么旁若无人地接着吻,他在心中给卞白贤想了无数个这么做的理由,却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


金钟仁看着皱着眉头眼前自己跟自己作斗争的少年,发觉他真的也不过就是个小屁孩而已。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会遇到卞白贤。


吴世勋听到叹气声,回过神来转过身,看见金钟仁面无表情的脸,想起来上回他跟自己说的话。




【你为什么会和卞白贤在一起。】




【卞白贤很危险,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自己其实真的是希望可以长久地陪在他身边啊。


可是现在看来,恐怕自己的心愿实现不了了。


“就这么喜欢他么?”金钟仁的眉间出现一丝不解。




“嗯,就是这么喜欢啊。”吴世勋低下头像个犯错了的孩子一样说着。


金钟仁根本没想过吴世勋会回答他的问题,闹得在吴世勋回答了之后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好在吴世勋自己把话接下去了。




他说,“金钟仁,你真的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么?”




“……”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是因为卞白贤。”




两句话听得金钟仁一阵烦躁,皱起眉头忿忿地问:“你告诉我这些干嘛?”




吴世勋愣了一秒,随即发出一声轻笑,不知道是不屑还是嘲讽。




“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请你,到了那时候不要找他的麻烦。”




金钟仁看着吴世勋装得很牛逼的样子觉得很凄然,嘟囔了一声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啊,就转过身像逃窜一般大步离开。




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仿佛刚才那么锋锐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傻憨憨地笑着说:“喂吴世勋,你想不想要去看电影。”


吴世勋心想你这人态度转变是不是有点微快啊,举起来想要摆手的胳膊被金钟仁一把打下去。




“不许拒绝。”




“凭什么?”




“凭我答应你不找卞白贤麻烦。”




“我不爱看电影。”




“那就去电影院睡觉也行。”




吴世勋不耐烦地垂下了头又烦躁地抬起来。




“金钟仁,你这样又是何必。”




“你就当我是想补偿以前的一个朋友吧。”金钟仁不带表情色彩地说着,好像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以前我答应他要带他去看电影的,但却一直没实现。”




吴世勋打着哈欠:“约人去看电影还要准备这么悲伤的故事啊,啧啧,真感人。”然后很贱乎乎地装模作样抽了两下鼻子。




金钟仁却笑了。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2:00 +0800 CST  
吴世勋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卞白贤拿钥匙一点一点打开门,换了鞋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




“还知道回来啊你。”吴世勋的语气像是结了冰,闪躲着卞白贤,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卞白贤不解,“你原来可从来不会这样。”




妈的,吴世勋心想,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原来不会这样可是现在却会,我只知道我所有的变化所有的表情全都是因为你卞白贤。


自己的手从后面被卞白贤拉住,在有点冰凉的手心里被揉来揉去。




“你知道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你,世勋。”




吴世勋心一软。


知道自己在卞白贤的心里和所有人全都不一样就足够了,足够让他为卞白贤奔波生死劳苦卖命。


自己又何必还要求什么呢,就算卞白贤的答案是他想要的,抑或不是他想要的,又能怎样,好像他的答案真的能改变任何事情一样。




“我知道你不忍心伤害我。”吴世勋终究还是装不下去冰山脸,憋不住似的浅浅地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线,回头弯腰刮了一下卞白贤的鼻子。“因为我在哥心目中最珍贵~”




臭小子居然第一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叫他哥,卞白贤也笑开了:“是啊,你最珍贵。”




“那你原来那些情人呢?”


“他们什么都不是。”




吴世勋高兴,继而撒娇似的闷闷地说:“那朴灿烈呢?”


卞白贤转了转眼睛:“朴灿烈…比原来那些人都珍贵,”看着吴世勋的眉间起了皱褶,回刮了一下吴世勋的鼻子,“但是没有你珍贵!”


这倒还算是个相对而言满意的答案。吴世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卞白贤白葱样的手指:“哥你天天这样欺骗人家感情,不怕会招祸上身吗?”


“我不是还有你吗。”卞白贤用左手轻轻地捏着自己右手手指上椭圆形指甲的边缘浅笑着说。








金钟仁回到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查电影院的电影场次。


爱情片两个大男人一起去看不大好吧…枪战片一个警察和一个嫌疑人亲属去看不大好吧…恐怖片两个人在情侣的尖叫声尴尬着不大好吧…喜剧那个冰山脸一定不会笑的这不大好吧…悲剧两个人在旁边观众的眼泪里面面相觑不大好吧…


真是要疯了。金钟仁吼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刘海扑倒在床上。


算了算了,随便什么都好,反正八成他也是过去睡觉的么。


掏出了手机开始找吴世勋的号码。心里暗笑其实卞白贤至少还是做了一件靠谱的事,那就是让他们四个的电话号码都交换过了。本来想打过去。又怕吴世勋一看是自己的号码就直接掐掉,所以还是小心翼翼地打了条短信。


【别忘了周末看电影。】


按下发送键过了五分钟还没有回复,就在金钟仁确认了这个死小孩果然是死小孩之后,一个电话却跌跌撞撞地打了进来。


金钟仁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看到是吴世勋的号码,马上装出一副严肃的语气来。




“喂?”




吴世勋一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跟你去看电影了?”




健忘症是病得治啊,金钟仁无奈地提醒:“上次不是说了嘛,那么悲伤感人的故事你给忘了?”




“金警官你编故事的技巧真的不能让人恭维。”吴世勋毫不客气地说,金钟仁脑子里浮现出他翻着白眼的样子。




“你来是不来吧。”金钟仁嘴笨,说不过吴世勋,直接蹦到主题。


“不来。”吴世勋回答得倒也干脆。




“你不来我就把卞白贤以多次袭警罪名拘留。”金钟仁哪里是认真的,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可是吴世勋却信了,一到有关于卞白贤的事情他的智商好像一下子就变负数。




“…”吴世勋那边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朴灿烈不会同意的。”




“我也觉得是,”金钟仁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得意地看着吴世勋一步步上钩,“我很期待朴灿烈是怎么从我手里救出卞白贤的,英雄救美的戏码谁都爱看,而且永远不过时。”


话一说出口连金钟仁自己都被吓到,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反应能力有点开挂得过分。


“…”那边又停顿了,金钟仁竖起耳朵听,生怕漏掉一点点信息。




“…这是威胁么?”吴世勋不轻不重地说。




“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么。”金钟仁把手机拿远捂住麦克风憋不住地笑了起来。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呼气。




“我有迟到的好习惯。”吴世勋的语气听不出表情,文字说得飞快,“不过也分人,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我会大概迟到两个小时左右。”


金钟仁还在等下文,手机里已然传来忙音。


错愕之余,吴世勋的最后两句话还在回响。




【我有迟到的好习惯。】


【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我会迟到两个小时左右。】




所以,所以,这算是答应他了吗?


金钟仁脑海中浮现吴世勋那个别扭的样子,终于笑瘫在床上。




两个小时又不长,人生有那么多两个小时可以用,他平时犯懒一赖床就赖两个小时,明明感觉只过了五分钟而已但是闹钟上显示确实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他当然会等啊,但如果过了两个小时他还不来,可真别怪他金钟仁把卞白贤扔到拘留室去。










吴世勋挂了电话狂翻白眼。跟自己确认了N多遍自己只是去敷衍金钟仁好不让他撮合朴灿烈与卞白贤的。嗯本来就是这样的,事实就是这样的。


再说了两个小时以后自己再去,那个弱智肯定不会再在那儿等了,这样一来自己就只是迟到不算失约,他也没理由再来纠缠什么。


手机又响了,不耐烦地还以为又是金钟仁,漫不经心地拿过来一看,眸子却蓦然睁大。






你知道一语成谶的含义吗。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2:00 +0800 CST  
好像就真的不过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个周末而已。


卞白贤一大早上被吴世勋欲言又止地支走,无奈之下只好去了警局百无聊赖地看着朴灿烈一脸严肃地拿嫌疑犯的照片和自己的脸做对比。


他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吴世勋支走啊,朴灿烈告诉他了,金钟仁请吴世勋去看电影的事。






“啊…手机没拿。”卞白贤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门,起身就要回家。




“拿手机干什么。”朴灿烈莫名其妙。




“嗯…”卞白贤的眼睛一转,“给世勋加油打气呀。”






他真的很抱歉他没办法爱吴世勋,但他会尽一切能力让吴世勋幸福。




朴灿烈一脸无奈:“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卞白贤摆摆手,“我开车来的啊,没关系,回家很快的。”






朴灿烈似乎很享受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是朋友,不是敌人,在都了解对方的脆弱的情况下也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谐地坐下来攀谈而且不会特意刺伤对方的痛处。


其实他们两个都变了不少。






车子在他按了钥匙按钮之后嘀嘀地响了两声然后自动开了锁。卞白贤把钥匙圈在食指上转来转去,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车子里。


把左胳膊肘撑在窗沿上,手背撑着头,右手扶着方向盘,把遮光板全部打开,不吝啬地享受着上午还不是那么毒辣的阳光。






刚刚除了告诉他吴世勋要和金钟仁去看电影,朴灿烈还告诉他,金钟仁原来还在警校的时候有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朴灿烈一连用了三个很好来形容金钟仁和鹿晗的关系到底有多么不一般。


他每每到警校去找金钟仁的时候,大他两届的鹿晗永远都在他旁边,温顺地笑着,睁着好奇的大眼睛。


在金钟仁警校毕业一个月以后,鹿晗第一次约金钟仁去看电影。那时候的金钟仁也和现在一样傻傻呆呆的,听见鹿晗的话特别高兴。


可是那天金钟仁却接到了紧急电话要出任务,只能抱歉地给鹿晗打电话把电影往后推,然后一推就往后推了好几次。






鹿晗终究没有和金钟仁看成电影。


鹿晗在一次出任务的过程中出了车祸。






朴灿烈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完全不曾在意。




“做这行的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才行。”




卞白贤想起来就想翻白眼,好像朴灿烈把他们都说的有多绝情一样。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好像一下子就阴了下来。颜色鲜艳的车灯在可视度不高的马路上显得很刺眼。卞白贤刚在抱怨怎么天气变脸变得这么快,突然一阵心悸让他蜷缩起了身。


是怎么回事,这种不祥的预感。


冲过了这个绿灯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掉头。虽然他不是什么守法好公民,可是任何人在不安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可以提供安全感的地方都是警局。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突然狂风乱作,白天一下子变得好像午夜。卞白贤烦躁地按着喇叭,却只看见一道惊雷把天际残忍地撕成两半。妈的。卞白贤在心里暗骂。每次开车出门都会默念不要下雨不要下雨。他这又拉风又骚气的敞篷车遇到雨天是完全的无可奈何。


雨已经开始滴下来,落在卞白贤的鼻尖。几秒钟以后豆大的雨滴就以极快的频率掉下来,卞白贤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全然湿透。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诡异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金钟仁买了一大桶爆米花靠在电影院大厅的柱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大屏幕上的时间。


十一点五十。




吴世勋能准时来当然最好,但如果就像他说的,那臭小子不准时来的话,金钟仁也买了够他吃两个小时的量。


不止是两个小时。吴世勋不来的话他就一直等,等到天黑,然后回去揍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进电影院的人变得越来越多,瓷砖地板上也湿了一片。金钟仁惊诧地抬起头看着人们手里的雨伞依旧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伸头往门外一看果然已经阴得像傍晚。


心里暗笑自己,还真是会选,两个大男人在阴雨天来看电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靠谱的事,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诡异。


电话铃声在熙攘嘈杂的人群中差一点被忽略。金钟仁左胳膊抱着爆米花桶,右手费劲地从牛仔裤的口袋里两根手指艰难地掏出手机。


啊还以为是吴世勋来着,金钟仁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显示分明是分队打来的电话。真是的,早知道是工作电话就不费那么大力气拿出来了啊。


于是就假装没看见,把手机捏在手里对越来越急促的铃声充耳不闻。铃声响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终于又回归寂静。正当金钟仁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同样的号码又毫不倦怠地打了过来。




“干嘛呀干嘛呀,不知道今天休息日么?”金钟仁终于按下接听键恨恨地咬着牙大声吼着电话,“给老子哪怕一天清闲不成么??!!”




电话那边是分队的小组长,被金钟仁吼完了之后有点愣,但该说什么还是照样说着:




“主街发生了一起新案子。”


金钟仁看他一上来就谈工作的事更是怒不可遏:“所有的案子都一定要来找我吗?警局那么多人都是白吃饭的?!”






他只是想在清闲的周末来个好好的约会啊。






气愤地喘了两口粗气,听见听筒那边几秒钟都鸦雀无声,只能本着职业道德没好气地问了一句:“有人员伤亡吗?”


电话那边的人好像很难启齿。




“目前发现了两具尸体。”




“那就直接该叫鉴定叫鉴定该叫法医叫法医啊?你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什么。”金钟仁看着窗外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心里想着吴世勋臭小子不会就借下雨这个借口不来了吧。




“…警官,队长让我打给你是因为他说这个案子和你现在在负责的案子有关。”




“和我负责的案子有关?”金钟仁一下子想到卞白贤。那个祸害,现在难道没跟朴灿烈在一起么?




“…两名死者里面,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是…”




“但是什么?”玻璃门外又一个闪电打过,金钟仁内心的焦躁感也一点一点上升,好像过了那个临界点就会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听筒里传来嘶嘶啦啦的响声,好像是对方的手机被旁边的人抢了过去。


随即金钟仁听见分队队长不苟的声音。






“金钟仁,两名死者里面,有一名随身携带的证件上写着吴世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确是和你现在负责的案子有关吧。”






凌迟一个人也不过就是两句话的事。


金钟仁皱了皱眉头咽了口唾沫,看着门外又打了一道闪电把阴天照亮,既迅速又缓慢,把灰黑色的天空划成片片裂帛。


不知所措地转过身去看放着恼人预告片的大屏幕,猝不及防地撞上来往的人群,左臂环着的爆米花桶被打翻。金钟仁勉强地在飞舞的爆米花中辨认出大屏幕的角落上面写着两点整。






吴世勋,你不是说你只会迟到两个小时吗?






地上依然有被雨伞带到室内来的积水,干燥膨胀的爆米花掉落在地上,奶白色外壳被积水一点点濡湿,整个结构都一点一点软了下去。


金钟仁保持着那个姿势不敢动,总觉得下一秒吴世勋就会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上他的肩然后跟他说,什么?死者的身份证上有我的名字?怎么可能?你们警察真是越来越不靠谱。


就像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那样,翻着白眼跟他吐槽着警察的能力。






又一道闪电,金钟仁就算是背对着门也能用眼角瞥见背后传来一霎的强烈光源。


然后他发现,好像除了轰隆隆的雷和倾盆的雨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3:00 +0800 CST  
哪怕是朴灿烈这种平常情况下心如止水的人面对窗外轰隆隆的大雨也蹙起了眉,迈着长腿走到窗前把斜着的窗推严实了之后将把手拧到底。他忘了挽袖子,从窗缝里漏进来的雨毫不客气地打湿了他的袖口。


穿过警局里一点都不比平常少的人群,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拿了纸巾擦拭着袖口,水分一时半会却无法被吸干,只能解了手腕处的扣子把袖口一点一点盘起来。




奇怪,一般雷雨不都是时间很短的么。




粗略估计这场雨已经至少下了半个小时,而且一点没有要停的意思。朴灿烈被窗外又一道电闪雷鸣晃了一下,心里居然焦躁地开始担心卞白贤。


开着敞篷车的卞白贤一定已经变成了落汤鸡,朴灿烈快步走着,想回办公室拿他的车钥匙。从办公室的玻璃外面却好像隐隐约约看见了卞白贤的脸,朴灿烈没戴眼镜眯着眼睛有点看不真切,急急地拧开门把手,只见卞白贤被逼到墙角全身湿透,刘海贴在前额,脸上看不出表情,领子被高出他半个头的金钟仁紧紧地攥在手掌里,衣服还在滴着水。




朴灿烈微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金钟仁已经一个侧头给了卞白贤肩膀狠狠一枪托。




“金钟仁我操你妈逼!!”像闪电一样,朴灿烈冲过去把因为施力太大导致身体有点不平衡的金钟仁推在墙上,小臂挡在胸前扣住金钟仁的喉咙,哑着嗓子红了眼睛。


金钟仁低头,五官陷在阴影里连大致的轮廓都看不出,朴灿烈却读懂了他眉眼间的不甘和愤怒。


以及,杀意。




“你他妈的怎么了?”朴灿烈看着金钟仁这样,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金钟仁歪过头看着因为刚才那一下摔倒在地现在仍然用手扶着肩膀的卞白贤。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金钟仁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对着卞白贤,让人觉得可怕,“吴世勋死了。”






朴灿烈一惊,而倒在一边的卞白贤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晦涩难懂的语言。






“世勋死了?”卞白贤的嘴唇因为震惊而轻轻颤抖着,瞳孔一点一点放大,“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应该知道?”






金钟仁的唇间泻出一丝冷笑。




“卞白贤,你难道不应该一直在警局和朴灿烈在一起么?”金钟仁轻轻地摇着头,“大雨天,你居然会开着敞篷车出去被雨淋?我刚接到吴世勋死亡的消息,开车赶回来就看见你前脚踏入警察局。”


一把挣脱开朴灿烈,金钟仁一步一步逼近已经表情言语均无能的卞白贤。




“真巧啊,不是吗?”






卞白贤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经在轻微地抽搐,抬起折射出无数高光点的眼,对着金钟仁。




“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是我杀了世勋?”




“可以这么说。”金钟仁一下打断卞白贤的话,“我有正式理由怀疑你。卞白贤,你知道吗,就算不是你亲自下的手,吴世勋的死也跟你脱不了关系。”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是因为卞白贤。】


【如果有那么一天,请你别去找他的麻烦。】






金钟仁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快的兑现。他现在的脑海里只剩吴世勋对他说的前半截,后半句被他生生地选择性遗忘。


卞白贤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压上了冰凉的管状物,就算看不到也知道是黑洞洞的枪口。




“你有哪点值得吴世勋这样?”金钟仁大吼,伸出左手给枪上了膛。






“你他妈敢再动一下试试!”出乎金钟仁的意料,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随即后背也被枪口顶上,“把枪放下说话。”




“哈……”金钟仁扯开嘴角笑着,眼泪却一颗一颗掉下来。这枪还是他不顾纪律顶着被撤职的危险给朴灿烈配的,因为朴灿烈说到底不是警察根本就没有配枪的资格。


而现在,自己亲手挑的枪,就被自己十几年的兄弟拿在手里顶着自己的背,只为了眼前这个已经快要被疼痛和震惊搞得昏厥过去却依然死撑着的少年。






“你不会的。”金钟仁头没有回,轻描淡写地对身后的人说着。






“你试试看。”朴灿烈整个心都揪在一团,看着金钟仁丝毫没有把枪口移开的念头,咬着嘴唇给自己手中的枪也上了膛。


金钟仁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朴灿烈不为所动的脸。


卞白贤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身上的湿衣服让他感受到从心底发出的寒冷,看着金钟仁和朴灿烈的对峙也终于明白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玩笑。


眼皮越来越沉,卞白贤终究还是没有撑下去,颓然倒在冰凉的地板上,陷入混混沌沌的昏睡。






金钟仁用身体挡住了想要冲到卞白贤身边的朴灿烈,摸出手机给警局的医生打了电话。没过几分钟医生和几个小护士就从离警局不远的楼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走了意识不清的卞白贤。


金钟仁也感到寒冷,从内向外的冷,心是最先冷却的地方。


在他抬脚走出门的时候,清楚地听见朴灿烈在身后压抑而清晰的声音。




“你他妈的怎么能动他!”




金钟仁闭上眼,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千把利刃同时刺穿了。








卞白贤一觉睡醒觉得头重脚轻,肩膀上挨了一枪托还是钝钝地疼。抬眼看向门口,不出意外地看见朴灿烈和金钟仁又在门口争吵着什么。


护士正好送药进来,在门口争吵的两人也同时看见了已经醒过来的卞白贤。卞白贤挣扎着坐起身,眼看着朴灿烈和金钟仁一点一点逼近。




“什么时候能走?”




小护士调着吊瓶的速度,看了看表:“这瓶打完了就没事了。”




卞白贤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也没剩多少了,使劲压下内心的焦虑感。




“急着去干什么吗?”朴灿烈拉过椅子坐下,看向卞白贤睡得肿起来的眼睛。




“去查世勋的案子…”卞白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实话。




金钟仁在旁边暗哼一声。




“你去查什么?查案子是警察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卞白贤虚弱地笑了笑:“你怎么可能去好好查案子,你不是已经认定凶手是我了么?”




金钟仁眯起了眼:“卞白贤,你以为警局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你身上背着那么多案子,加上你姨妈和这回吴世勋的案子,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像原来那样毫发无损地走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卞白贤冷眼看向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朴灿烈。


“你同意他的话,对不对?”






窗外早已不再狂风大作,心脏却像被犀利的闪电剖出平滑的切面。


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不是害怕我终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是害怕在我失足的那一刹那回头看见你不动声色的脸。


以及,你伸在半空中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臂。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只是我的错觉。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3:00 +0800 CST  
朴灿烈怔怔地看着眼前变得严肃的卞白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确没办法否认金钟仁的话。吴世勋一死卞白贤身上绝对会背上更大的嫌疑。他没有一秒钟相信过是卞白贤杀了吴世勋,但金钟仁说的没有错,卞白贤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卞白贤看着朴灿烈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挑起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寒的冷笑。




——“其实我真的讨厌我姨妈。”




朴灿烈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的卞白贤。




——“其实十七年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抢劫案,虽然大家都是那么以为的。”




朴灿烈的眉间出现了一条条竖纹,不知道卞白贤到底在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胡话。






“让我走吧,朴灿烈,案子不能再拖了,晚一分钟都有可能会有多一分的证据被销毁。我必须尽快把世勋的案子查到水落石出。”卞白贤垂下眼帘,“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了。”




“你真的以为到现在你还可以像原来一样是个自由人吗?”朴灿烈觉得自己真的是被蛊惑了心窍。


自己从一开始的座右铭就是抓住犯人不是吗,这也是他的工作,是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但他现在居然在犹豫在纠结在彷徨,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办法让卞白贤受到伤害。




明明最大的嫌疑人就摆在自己面前啊,你他妈的到底在犹豫什么啊朴灿烈。


朴灿烈,你还是那个严谨乖戾时时刻刻都明白自己在做着些什么的自己吗?


卞白贤看见朴灿烈为了自己犯愁的这幅样子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知道令朴灿烈纠结的原因就是,在朴灿烈心中,他仍然是头号嫌疑犯。


以前是,现在是,看样子以后也不会有改变。


说不定他心里还在暗暗笑着自己怎么知道这么多有关于证据销毁的事情,八成是因为原来做得太多所以轻车熟路了吧。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卞白贤把眼阖上,又缓缓地睁开,好似要面对什么他早已经知道的结局。




“我说我姨妈不是我杀的,你相不相信我?”




朴灿烈站起身,看着快要空了的吊瓶,迈出腿想要出门找护士。




“朴灿烈!”卞白贤一把从床上直起身拽住朴灿烈的手腕,下垂的眼角绝望而坚毅,“让我走吧,这样子下去世勋真的会枉死。”




“别胡闹。”朴灿烈回头面露愠色,甩开了卞白贤的手,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好好在这呆着,我去给你找护士。”


在朴灿烈跨过踢脚线的时候,卞白贤坐在床上不知是跟朴灿烈讲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你果然还是不信我。”








朴灿烈拉着护士回房间的时候果然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床。朴灿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外套和鞋子都不见了,心里居然有种石头放下的感觉。




哎不对,嫌疑人跑了他不是应该心急火燎么。


不过嫌疑人如果不穿外套和鞋子就跑掉他会更着急的啊。




来到病床前感受着洁白的被褥上仍然留有余温,输液的针头被粗暴地拔下来上面还有尚未凝固的血液,朴灿烈眉头又不自觉地紧了紧。


卞白贤,别逼我,否则我真的该抓你。


如果真的那一天来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吴亦凡办公室参观的时候看见的瓶瓶罐罐里培养的病毒,然后他自顾自地笑起来,觉得用病毒来形容卞白贤真是说不出的恰当。


难道不是么,鬼使神差地依附在宿主身上,然后一点一点用像针一样的尖端渗入骨髓,引发着没有间断的发炎和痛症。






头脑一片空白地走回了警局,交代了一个同事的助手去跟着点卞白贤,这样他总也不算完全放了卞白贤自由,到时候金钟仁问起来他也可以挺胸抬头理直气壮。


那个无辜的小姑娘显然不知道朴灿烈安排她去干的这件事到底掺杂了多少的血雨腥风,点了点头就出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下太久还是怎样,明明还不是那么晚,天已经黑得通透。朴灿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让个女孩子这么晚的天出去干跟踪工作是不是有点过分,但如果是自己去的话卞白贤肯定会敏感地察觉然后聪明地甩自己五百米以外。




说起来,他和卞白贤之间没有间断的战争,自己赢的次数实在是可怜。


趴在桌子上放空了好一阵子。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愿意想。感觉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引燃了导火线,搞得现在一切本来应该在很久以后才渐渐发生的事情都变得提前而急促了起来。


就像骨牌的第一张被人不经心地碰了,紧接着后面尚未搭建好的局就被华丽地毁掉。


想着想着居然就眯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又猛然惊醒,看表发现自己居然睡过去了半个小时。


的确最近太让他心累了。卞白贤,金钟仁,包括他自己,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高高的个子让他的影子几乎占满了整个墙壁。




穿上外套出了警局门的时候却出乎意料地看见很多人正往这里涌来,红黄相间的指示灯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刺眼。揉了揉眼睛表示不明白状况,却眼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已经因为惊吓咬着下嘴唇就快要哭出来的本应该在跟踪卞白贤的那个女孩。


心里突然格棱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断掉了。


匆忙地拨开人群,眯着眼睛看着被抬在病床上的人。




浑身是血的卞白贤。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朴灿烈脑子一片空白地追在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护士后面,什么演绎推理都已经没有能力做得出来。


已经吓得不行的小姑娘也小碎步紧紧地跟着,呼吸急促不知道该怎么跟朴灿烈交代。




“怎么回事?”




“他…就一个人走在他家附近的胡同里…然后有一辆车突然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女孩断断续续地说着,有种说不出的欲言又止。


朴灿烈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眼睛从一个地方快速地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又移回来,视线因为焦急而无法停在一个特定的地方。卞白贤一个人走在小胡同里,那条胡同朴灿烈也走过,窄的要命,本来就是不让进车的,车要开进去也还得小心翼翼而且需要极高的技巧才能让车子勉勉强强不被划伤。


他原来走那条胡同的时候也是天快黑的时候,一回头看见两盏车灯森森地朝他逼近心脏都快停止了,但后来发现不过是两个并排骑着摩托车的车手而已。


难道卞白贤也是理所应当地以为车不可能进得来,只不过是并排走的摩托车而已,所以根本没有做任何防备?


不管卞白贤是怎么想的,他被车撞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不安的感觉从朴灿烈心底升起来。卞白贤被车撞不是任何情况下的巧合。


有人在绞尽脑汁想要卞白贤的命。




先从吴世勋下手,等卞白贤没有任何人在他旁边保护他的时候在从暗地里害他吗?卞白贤在明他们在暗,再加上现在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好,趁这个时候下手真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朴灿烈在病房外面焦急地踱着步,要找出凶手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怪就怪卞白贤仇家实在是不少,这要让他怎么查?








卞白贤躺在床上缓缓地半睁开眼,看见房间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护士也出了门去给他拿血袋。把视线移到自己看上去已经血肉模糊却实则丝毫没有伤到筋骨的胳膊,浅笑了一下从血迹斑斑的牛仔裤袋里掏出手机。


手指飞快地打完了短信,还没来得及发送就听见门外的声响,只好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来人叹了口气,于是他猜到了是朴灿烈,又虚弱地把眼睛睁开,看见朴灿烈惊喜地跑过来,内心暗笑,觉得自己的演技真的好到可以去拿奥斯卡。




——“朴灿烈,你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趁朴灿烈愣神的空档把手臂伸出床边,拇指在手机上按下了发送键。


一股困意袭来,卞白贤心满意足地再次闭上了眼睛,虽然他还没听见朴灿烈的回答是什么,如果朴灿烈真的回答了的话。




手机的屏幕在手掌心里亮起来,一个大大的对勾表示了信息已发送。




——【谢啦。】




收件人是Kris。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4:00 +0800 CST  
朴灿烈看见卞白贤闭上眼睛睡了也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心情其实有点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卞白贤被车撞得血肉模糊但总算还留着条命,光这一点就比吴世勋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他没有心思去想他和卞白贤之间零散的过去和未来,满心满脑都只是一个念头,那就是卞白贤还活着。


——活着就好。




不仅仅是活着,这场车祸直接把卞白贤从嫌疑人变成了受害者。虽然他姨妈的案子尚未有什么新的进展,但至少可以减少卞白贤杀了吴世勋的可能性,因为照现在这个状况来看的话,开车撞卞白贤和杀了吴世勋的人极有可能是一伙的,甚至,是一个人。


金钟仁再怎么样也不能再强人所难不让卞白贤去打探有关吴世勋的事情了,虽然朴灿烈知道这不会让金钟仁对卞白贤的讨厌减少哪怕是一点点。


低着头往前走的时候去路被人挡住。朴灿烈抬眼,看见面前站着那个可怜的女孩,眉头纠结,依旧是像昨天晚上似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女孩紧张地揪着衣角咬着下唇,终于勇敢地抬头看向朴灿烈似有水光的眼。




“其实我昨天…好像有看到那辆车…但只是远远地看过去所以…我根本也不敢确定可是…”




“什么车?”朴灿烈的手抓住女孩的胳膊,急于直到后续的线索。




“虽然觉得很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可是那车….那车真的很像吴法医的那辆…”




女孩当然知道那车是吴亦凡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自从吴亦凡来了警局上班,警局寥寥可数的那几个女孩子天天谈论的话题也不过就是他,他的香水,他的衬衫,他的车子。可是怎么可能?像吴亦凡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开车撞别人?而且还是去撞一个嫌疑犯?!


朴灿烈的身体变得很僵硬。他从没想过吴亦凡和卞白贤会有一丝一毫的交集。不过女孩说了也很有可能是她看错了,总不能现在就确定是吴亦凡撞了人,可是内心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少,总感觉是哪个细节出了错,但仔细想来想去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拿出手机给吴亦凡的号码拨了过去。




“朴灿烈?”吴亦凡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临危不乱,温柔而磁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和平时并无二致。


“吴亦凡。”朴灿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也无一丝波澜。其实这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是极其容易的,可是自从卞白贤出现了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变得感性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办公室赶报告呢。”吴亦凡淡淡地说着,“怎么了吗?”




“啊。是这样,我现在在警局旁边的医院。”朴灿烈脑子飞快地编着借口,“待会回警局拿趟东西就想回家了。你能不能顺便送我?”




“…”那边传来一阵沉默,然后吴亦凡说,“这两天一直下大雨,我都把车子放家了一直没开出来。”




“哦这样啊,那算了,拜。”朴灿烈装出一阵爽朗的笑,挂下电话。




心里好像有无数根线全都扯在了一起,让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真的会是吴亦凡吗?这根本解释不通。如果真的是吴亦凡撞的卞白贤,那么吴世勋也是吴亦凡下的手吗?为什么,难道吴亦凡也是卞白贤的仇家之一吗?


尚未想好要怎么面对吴亦凡从他口里套出来什么话,只是机械性地一步一步从医院里走出来。夜色很清凉,月光在地上还没干透的小水洼里打下投影,朴灿烈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抬眼看见警局门口徘徊着一个穿着立领风衣的人。


离得很远,朴灿烈甚至分辨不出那是男还是女,因为那人身高不算高,但身材实在是纤细,风衣没有遮住的穿着紧身牛仔裤的腿很是颀长,软软的头发有点飘,风衣下摆被风吹得作响。


紧接着从警局走出来一个人,优越的身高让人不难看出那是吴亦凡。他从后面轻轻地搂了一下穿着风衣的人,宠溺地把他转了个身,然后把他只系到胸口的拉链一下子拉到立领的最上头,包住了他的半张脸。


随后两个人并肩走了过来,朴灿烈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和吴亦凡打了个照面,实则是想看清楚他身边人的脸。




吴亦凡看见朴灿烈脚步停了一停,刻意地侧过头来对朴灿烈笑了笑,好像是想要挡上身边的人。朴灿烈冲他点了点头,吴亦凡身边的人脸已经被风衣挡上了一半,朴灿烈也仅仅是模糊地看到了那人的刘海和眼睛而已。




——又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




本来只是想破完案子就算了的自己,现在是不是越陷越深了。朴灿烈自嘲地想着。这个案子太复杂,就像卞白贤这个人一样。朴灿烈很明白卞白贤到底是多么危险的一个人,却终究还是不愿意让他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黑暗。




吴亦凡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不知道。








第二天早早地就去了警局,惊讶地在档案室里看见了金钟仁。他居然也一反常态不再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而是精神充足地呆在档案室里面翻资料。虽然还是有点尴尬,朴灿烈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大开着的门,然后强迫自己看入金钟仁的眼。




“哈,朴大侦探还是一如既往的这么勤奋。”金钟仁回应着视线,轻蔑地说着。




“你这个样子是干什么。”朴灿烈有点不快,因为金钟仁不可能不知道卞白贤遇害的事情。“现在卞白贤也受伤了,而且很有可能和吴世勋是被同一个人害的,你这幅样子到底在做给谁看。”




“……”金钟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无论是不是与他有关,卞白贤都不会故意伤害吴世勋的,但心里的怨气发泄不出来,只好一股脑地全都出在卞白贤身上。




“案子有了那么一丁点新进展,你知道吗。”朴灿烈盯着一沓一沓厚厚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说,“你这里…有吴亦凡的案底吗?”




“什么?”金钟仁大吃一惊。虽然他从来都看不惯那个法医,可是却从未想过他会和案子有任何联系。




“有人在卞白贤的事故现场看见了很像吴亦凡的车。”朴灿烈慢慢地说着,尝试着把线索一条一条捋清,却死活都做不到。




“那又能说明什么?车子型号一样的很多,又是雨夜,你怎么知道不会看错?”




朴灿烈抿了抿嘴。“我问了吴亦凡要求他送我一程……他支支吾吾很久,却偏偏不肯。”




金钟仁陷入沉思,绞尽脑汁却还是无法把吴亦凡联系到这个汹涌的案子里来。




“当然了这也完全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朴灿烈毕竟不敢百分之一百地确定,下雨天把车子留在家里不开出来,仔细想想也的确无可厚非,或许真正触动到他作为侦探的敏感神经的,还是那个在黑暗里穿着长风衣身材纤细的人。


于是直接就那么问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吴亦凡有没有什么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金钟仁的嘴都合不上,一脸震惊地看着朴灿烈,“你他妈的是在说真的么?”




看朴灿烈不像在开玩笑的严肃样子,金钟仁耸了耸肩,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文件夹,开始找吴亦凡的个人资料。就在金钟仁艰难地在夹子里一页一页翻的时候,抽屉旁边露出的一沓纸却吸引了朴灿烈更多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朴灿烈捏着那一沓纸边上不是很整齐露出来的页脚问。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当时三年前我刚进警察局还是个实习生的时候,有一个让那些老资格的警员全都绞尽脑汁的案子么?”金钟仁不以为意地说着,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人死了之后我们没查多久,那人的家属就不让查了。”




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朴灿烈专注的侧脸,又轻蔑地出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个案子也和卞白贤有关呢。”




朴灿烈皱着眉,忽略掉金钟仁语气里的讽刺,用有点长茧的拇指抚过最前面的几页,找到死者信息,轻轻地抽出来。




是很好看的人。皮肤白皙通透得像女孩,长长的刘海被往右偏了偏,但还是盖过了眉毛,而且就快要蠢蠢欲动地遮住他倔强的眼睛。


这一部分让朴灿烈莫名地觉得熟悉,但哪怕对于人脸识别能力一向出色的他也需要时间来回忆起到底为什么会对这个本不应该见过的人感到似曾相识。


朴灿烈依旧蹙着眉,目光移到照片旁边的姓名一栏。


金俊绵。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4:00 +0800 CST  
金俊绵。金俊绵。金俊绵。


默念了这个名字无数次,朴灿烈终于睁大了眼睛,档案上的照片与吴亦凡身旁那个穿着风衣的人渐渐地重合起来。


怎么可能。


三年前的案子。因为被害人家属的要求被匆匆地了结。只有嫌疑人。没有凶手。


种种诡异的迹象说明了什么呢。为什么当初痛不欲生的被害人家属偏偏在短短的几个星期之后要求把案子撤销,死活都不让他们查了,而且把尸体拿回去马上就办了葬礼。既然已经入土,他们再想查出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怕是做出其实被害人并没有死的假设,也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疯了吧。






朴灿烈狠狠地咬住下唇。如果金俊绵真的是三年前案子的受害人。如果那件案子真的跟卞白贤有关系。如果卞白贤被车撞真的是因为仇家。如果那个女孩指控吴亦凡的话是真的。如果金俊绵真的没有死。如果,那天他看到的在吴亦凡身边的人真的是金俊绵。


大脑里所有的碎片就好像时间倒流一样回复成一个完好的瓷器,平滑的表面不带一丝裂纹。


朴灿烈紧紧地闭上眼睛,在一片黑暗中让大脑更精准地运转。这么多的假设如果全是真的,那么它们是不是可以让朴灿烈得出,吴亦凡是为了给金俊绵报仇,而开车撞了卞白贤。






不对,不对。刚刚完好连一秒钟都不到的思想又碎成一片一片。这样根本不符合逻辑。如果上回朴灿烈看到的人真的是本应该在三年前就死去的金俊绵,而且吴亦凡很明显也知道这个事实,那他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卞白贤?


如果金俊绵真的在三年前就死去,而卞白贤作为最大的嫌疑人被报仇心切的吴亦凡用车撞,逻辑上完全说得通。可问题是,他活着,金俊绵还活着。


蓦然睁开眼睛,看见金钟仁投过来奇怪的眼神却突然想起,他的结论其实不就是建立在一堆假设之上的么。所有的假设都是真的,他的结论才能成立,而这么多假设同时是真实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他自己也计算不出。


或许卞白贤跟那件案子根本没有关系。或许卞白贤只是运气不好被车误撞。或许那个女孩根本没看清楚是谁的车。或许金俊绵真的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入土,而那天他看见的人根本不是金俊绵,毕竟他连人家的脸都没看清楚。


反正一共就这么几个命题,却感觉翻过来倒过去都不对。朴灿烈不清楚自己的耐心还剩多久可以消磨,直接摔上档案室的门直奔楼下的法医办公室,留下金钟仁一人守着一堆资料在灰尘纷飞的房间里目瞪口呆。


敲门。轻推。吴亦凡还是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打着他仿佛永远都写不完的报告。长长的腿伸直,穿过了桌子下方的空白处,从另一边伸出,可以看得到被牛仔裤包着的半截小腿和干净的鞋子。


听见声响扭头看,然后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官方的微笑。


“嗨。”


“嗨。”


“上回下班之后来接你的人…是朋友?”朴灿烈努力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正式而具有目的性,而是以漫不经心八卦的口吻说着。


他注意到吴亦凡的眉间轻轻地皱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快,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马上回归了轻笑。


“啊…对,是个朋友而已。”吴亦凡假装轻松地耸了耸肩,“真是的,那家伙迷迷糊糊的,又认生的要死,叫他好好呆着,却偏偏要出来找我。”


“看你们两个感觉感情很好的样子啊。”朴灿烈陪着笑,觉得脸都要僵了,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那么认真“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对方的眼敏锐地划出了鹰一样犀利的视线,随即却又笑开,“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朴灿烈觉得进行着这样貌合神离的对话简直就要累死了,这么蜿蜒曲折的对话方式果然还是不适合他,白眼一翻心一横打算果断豁出去。




“告诉我名字又有什么所谓。”朴灿烈面露不快,“……他和我原来一个认识的人很像,想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而已。”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吴亦凡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家伙是在国外长大的呢,所以在韩国才会天天这么迷糊。”




国外长大……?




“他不会是三年前从国外回来韩国的吧。”朴灿烈试图抓住每一个重点。




吴亦凡伸出手指摇了摇。“是一年前,一年前我在国外读研究生的时候认识他的,他正好也要回韩国来看看老家,我们两个就一道了。”




“…名字。”朴灿烈不管了,这样费劲的对话让他觉得快要窒息了。




“……”吴亦凡的两腮有明显的起伏,但对上朴灿烈可怕的眼神还是像一贯那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SUHO。他的名字是SUHO。”吊着眼角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朴灿烈,“怎样,是你认识的人吗?”




朴灿烈摇了摇头,眼神飘忽地走出了吴亦凡的办公室。


真的是他想错了吗。所有的结论一下子被推翻,毕竟还是心有不甘。否则,剩下的可能性就只能是吴亦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他撒下一个弥天大谎。






他没有看见站在他后面的吴亦凡安静地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吴亦凡自诩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他不知道以他撒谎的水平可以撑多久,却不能看着朴灿烈一点一点接近真相。






朴灿烈从警局走出来,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来来往往的车子,感觉好像从未觉得这么无助过。卞白贤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任何跟他挂钩的事情永远都能把人折磨疯掉。本来只是接了最一开始他姨妈的案子,却没想到都是一环套一环地这样过来,中途又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路旁边飞驰而过的车子被擦得锃亮,反射出阳光明晃晃地刺痛了朴灿烈的眼,扭过头看见路边有很多父母带着小孩出来散步,阳光很和煦,却让人觉得所有的阴暗角落都终究会被公布于众的毛骨悚然。






朴灿烈脚步突然顿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卞白贤被车撞的时候,是走在在阴暗而狭窄的胡同里。


而且那天晚上下大雨,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见。








朴灿烈突然想笑,表情让自己都觉得恐怖。他觉得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卞白贤依然不费劲地挖坑然后在旁边仰起高傲的头颅睥睨着,而他依然是那个连推都不用推一把就迫不及待地往坑里跳的傻逼。






一个对幽闭空间有着恐惧症,而且怕黑怕的要死的人,居然会在下着大雨的夜晚一个人走在黑灯瞎火而且不见尽头的长巷里。




——答案真的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这种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人一层一层掰开然后在光天化日之下满满颓败的感觉…真的是讨厌得要死了。


朴灿烈低下头,浑身都沐浴着正午的阳光,内脏某个地方却像发了霉一样,病菌一点一点从内而外地扩散。






回到医院的时候卞白贤正在换病号服准备办手续出院。听见门口的响声回过头,看是朴灿烈就眯起眼睛露出牙齿,笑得人畜无伤。窗口温和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好像整个人都被一层光环笼罩着。白皙的脸上素面朝天,皮肤还是好得不得了,刘海细细软软地趴在前额。可能是在医院天天被护士逼着吃营养餐,苹果肌不难看出已经长了点肉,但一笑起来尖尖的下巴颏还是清晰可见。






朴灿烈冷眼看着这个用天使外表把自己伪装得好好的恶魔卞白贤。






“看来恢复的不错啊。”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9:00 +0800 CST  
“是啊。”卞白贤还在笑着,一下把套头衫笨拙地穿过脑袋,“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被什么车撞居然能这么快就出院啊,卞白贤,真像中了头彩一样。”朴灿烈的声音越来越冷,话里的嘲讽显而易见。


卞白贤不急,依然保持着那副人畜无伤的笑容,“是吧。我运气好啊。今天出院了就可以去查世勋的案子了呢。”


朴灿烈没回答,却快步走到卞白贤床前在他想要试图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强势地压住他肩膀制止了他的动作,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扣住了卞白贤尖尖的下巴。


“痛……”卞白贤嘴角往下一撇,无辜的下垂眼中似有泪光。


朴灿烈手上的动作非但没有停,反而施了更多的力气。




“卞白贤。”


“把我当傻逼一样耍是不是很好玩?”






卞白贤在朴灿烈钳制下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了一下,坐在床边抬起眼帘仰视着站立着的朴灿烈,一脸不解。




“接着装啊。”朴灿烈捏着卞白贤下巴的手往左一甩,卞白贤吃痛地整个人也往左边倒去。“卞白贤,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进军演艺圈吗?”




卞白贤修长的手指揉着自己的下巴,再转过脸来时满脸的凌厉和不屑已经代替了两秒钟以前天真无辜的样子,却莫名让朴灿烈觉得熟悉。


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卞白贤。




朴灿烈不清楚自己暴怒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被骗了之后的不甘,还是看见卞白贤像疯子一样折腾自己连命都不要了的苦涩。






“卞白贤,我差一点点就被你骗了。”


卞白贤的脸上带着不快的表情,好像是小孩子精心准备的恶作剧被人拆穿之后的那种不爽。




啪。啪。啪。懒散地拍了三下手,“Bravo。”




眼神中有满满的不甘心,在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之后,百分百地确定他绝对可以脱离世勋的案子的嫌疑,从而出去找人帮忙查世勋的案子而不用受到朴灿烈和金钟仁的监视,却没想到朴灿烈居然就在他出院之前一针见血的拆穿了他准备了这么久的一场好戏。




“真混蛋。”卞白贤咬着下唇不自觉地骂了出来。




“比不上你。”朴灿烈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对付你这种人不混蛋怎么行。”




卞白贤耸了耸肩不否认,起身绕开朴灿烈就往门口走,纤细的手腕却被朴灿烈一把抓住。






朴灿烈的声音从后面闷闷地传来。




“你他妈的还没闹够吗?”




然后手腕一凉,低头看见自己已经被扣上了精巧的手铐。




“像你这种人,不被关根本不会乖是吧。”






卞白贤觉得有点恍惚,想不到自己也终有一天还是被拷上然后被扔进黑漆漆的空间。




逃过一时逃不过一世,讽刺的是,自己竟会是被面前这个和自己从小纠缠到大的男人亲手押进去,想想就觉得好笑。


曾经不止一次地在病床旁边看到他黑着眼圈的身影,就快要被错觉误导,以为他是自己生命中那束最强烈的光源,尔后在黑暗再度降临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可以那么简单地就能看到绝望。






世勋。对不起。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49:00 +0800 CST  
被带进熟悉的警局时,卞白贤只是一言不发地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下,朴灿烈留他一个人在审讯室里,自己到档案室去拿卷宗和纸笔。卞白贤趴在硬邦邦的桌面上百无聊赖地嘟起嘴吹着自己的刘海,然后门被打开。


是金钟仁。卞白贤的表情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副满不在乎而又疲乏的表情,倒是金钟仁脸上写满了惊讶,眼睛微微睁大。




“你怎么又被带进来了?”




卞白贤耸了耸肩膀没答话,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趴下。金钟仁看见了卞白贤手腕上闪着光的铐子,眼中的不解更浓了。




“所以这回是终于要把你拘留了?”




卞白贤依旧沉默,捋着自己的手指玩儿。他被带到这里,本来就没抱着什么再往出逃的希望。好像自己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终于成熟了,过去天天跟别人斗智斗勇的时刻已经被抛在身后。他累了,真的很累,累到他只想一觉睡过去长眠不醒。他跟朴灿烈说,他不玩了,他没有杀他姨妈,可是朴灿烈却不信他。现在世勋也死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他没有让Kris撞他,躲在暗处想要伤害他的人也绝对不会少。他和吴世勋并肩走过这么多年,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关系,看见身旁空出一块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再好玩的事情也会有倦的一天,哪怕是卞白贤如此任性而反复无常的人也终会觉得自己很无聊。原来从来都是自己站在主导的地位,他说一没人敢说二,曾经居然就真的天真到以为自己有多强大,却现在才发现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吴世勋那样宠着他。


他说他不想玩了他累了他没有杀过人他想要退出他只想休息,可是却被朴灿烈以一个眼神凌迟,表情中的不信让卞白贤感到刺眼。


说起来,朴灿烈好像还真的一次都没有猜对过卞白贤说话的真假。一次都没有。卞白贤说谎话开玩笑的时候他总是跟个笨蛋似的相信然后惊慌,卞白贤说实话的时候他却总是一脸狐疑。


又一声推门,卞白贤迷迷糊糊地抬头,看见朴灿烈拿着一沓东西进来,看见金钟仁在他身边时屋内的气压竟一瞬间低了下来。


是他的错觉吗。


应该不是,因为金钟仁这么大条的人也嗅到了敌意,无谓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碰巧经过并没有在找卞白贤的麻烦,却故意不走想要留下来听朴灿烈对于卞白贤最终的裁决。


朴灿烈见金钟仁没有要走的意愿也不好赶他,只好尴尬地开口。




“卞白贤…多次不配合调查,对警方人员不敬,而且在多宗案件上皆有重大嫌疑,应该拘留七天。”




“哎。”卞白贤没头没脑地愣着,突然插进话来,“我怀孕了。”




朴灿烈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文件。“你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然后卞白贤很虚弱地笑了,说道,“你知道吗朴灿烈,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判断正确我说话的真假。”


多可悲。




金钟仁在一旁憋着笑,被朴灿烈拿纸筒狠狠地打了一下脑袋。卞白贤缩了缩脖子,把手掌往外推了推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让朴灿烈继续。




“因为卞白贤有幽闭恐惧症,而且有医院证明,警局无法拘留他…”




“这是什么话。”金钟仁不耐烦地插嘴,“原来那么多犯人,你难道真的一个一个地查过他们有没有幽闭恐惧?”




朴灿烈没说话,金钟仁兀自把话接下去,“朴灿烈,你不过就是不忍心,别惺惺作态地假公济私了,这么明显的事情。”




朴灿烈依旧是面无表情。


“我假公济私?金钟仁好久不见你的智商还真是一点没变化。我说到底不过是个侦探又不是什么真正的警职人员,倒是你,你才是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不是吗?卞白贤死在拘留室里,所有的线索都被切断,看看到时候是谁有麻烦。”




金钟仁咬住嘴唇。


朴灿烈意犹未尽地不打算停下。“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卞白贤是我们手上能让我们知道最多信息的人。不管他是真凶与否,在破案之前保他周全难道不是常识?”




金钟仁隐约听出来他在影射上回拿枪针锋相对的那一次,不禁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冲着朴灿烈面瘫的脸开始吼:“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关,难道要放了他?




“当然不能放。”朴灿烈仿佛一眼看穿了金钟仁内心的咆哮,“放了他在外面瞎跑等着被车撞么?”




卞白贤不知道金钟仁知不知道他故意被车撞的事情,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吧,倒是朴灿烈,这么自相矛盾,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也不知道。


“所以呢?”金钟仁反问,又不能关又不能放,还剩下什么选择?他何尝看不出来朴灿烈有心护着卞白贤,但前者死活不愿承认他又有什么办法。




朴灿烈从他拿进来的那沓文件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纸。




“把这个填了。”朴灿烈走到卞白贤面前用钥匙把手铐打开,又递给他一支笔。回头看向金钟仁:“不能关,不能放,所以监视不是最好的么?”


“你什么意思?”金钟仁想到了接下来的可能性,用看怪物的眼神一样看着朴灿烈。


“看样子你已经想到了不是么。”朴灿烈抬起下巴,双手放在身后撑着桌子靠在桌沿上,目光看向白白的墙面。“监禁还是要的,不过是在我家。”




金钟仁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苦笑着摇头。


“这样难道不好么?”朴灿烈带着笑意反问,“这样既没有放跑卞白贤让他逍遥法外,又不会让他因为窒息而死掉。我不是正式警职人员没必要天天来出勤,所以可以监视卞白贤的一举一动。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有。有很多。但是金钟仁却没有力气说出来。他看了看拿着表格表情凝重的卞白贤,又看了看脸上一点妥协神色都没有的朴灿烈,终究还是气焰弱了下去。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金钟仁直起身,平视着靠在桌沿上的朴灿烈挑衅的眼神。真是可笑,明明就是想要把卞白贤留在身边,却又找出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连警局的规则都不惜搬出来压他。




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金钟仁像从疯人院逃出来一样飞快地走出了审讯室。他再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超越工作上的瓜葛。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朝着没人想得到的方向发展着,而且好像下一秒就会脱缰。


审讯室里依然是一片沉默。朴灿烈清了清嗓子,压抑地说道,“他说你是疯子,听见了吗?快填表。”




“他是在说你。”卞白贤无力地抬起头,“朴灿烈,你怎么这么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你以为你有的选?”朴灿烈勾起一边嘴角,“好啊,让你选,是选被关禁闭,还是跟我回家?”




嘶啦。卞白贤手中的纸在一瞬间被撕成两半。他讨厌别人这么自作主张地为他准备好一切,而且他也确实不能确定,去了朴灿烈家里会比在拘留室好多少。




——“其实你当时让我死在禁闭室才是最好的选择。”




朴灿烈看见自己对他的于心不忍竟被这样对待,瞳孔不受控制地缩小了一毫秒,心脏好像也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在黑暗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痛苦地抽搐着。




“真是个大麻烦。”那是卞白贤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好像看见朴灿烈绕到自己身后,随即颈部就被砍了一记,钝钝的麻痹感通过一连串的神经细胞最后到达大脑。




没有了吴世勋保护的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卞白贤陷入昏迷之前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51:00 +0800 CST  
朴灿烈把卞白贤从警局像运尸体一样运到车上再运回家可没少费力气。按说卞白贤身材纤细体重又没几斤几两,搬起来还真的像具尸体似的死沉死沉的。回到家以后跟脱了力一样把他往长沙发上一甩,自己气喘吁吁地去倒了杯水然后就往旁边的短沙发上一坐。


睡着的卞白贤表情安详得简直就像婴儿,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平滑的肌理上甚至可以看得见细小的绒毛。朴灿烈仿佛被那仿佛笼罩着卞白贤的光环闪晕,一时间竟移不开眼。




卞白贤很不合时宜地睁开了双眼,面部表情又回归了那种令人讨厌的不屑和睥睨,张嘴说道,


“果然是个变态啊。”




朴灿烈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心里不知卞白贤是几时几刻醒过来,后面竟一直只是在假寐。装着没事人一样拿着杯子起身,却听见卞白贤毫不客气地说:“我饿了,做饭去。”


朴灿烈哼了口气,心想刚才他所看见的果然都只是假象。


“凭什么让我给你做。”我是看管你这个嫌疑犯的侦探,又不是你请的厨师,朴灿烈心想。




“刚才白让你看那么久哦?”卞白贤活动着颈部和腕关节,翻着白眼说。




刚才他装睡的时间其实不算短,而他也确实在那不短的时间里思考了很多事情。卞白贤一向都没什么原则,既来之则安之是他一直以来的理念,何况他现在身心俱疲,找这么一个地方什么都不用想还有人管吃管住管调戏,他又何乐而不为。世勋的案子他知道他再也插不上手了,只能每天心里默默祈祷金钟仁能靠谱一点。至于他姨妈的案子他现在已经完全抛在脑后不愿再想。他没有杀人他问心无愧所以他什么都不怕。




就算不想这个样子又能怎么样,朴灿烈既然这次能把他砍晕了搬回来,下一次为了防止他跑把他五花大绑起来也不是毫无可能。卞白贤从来不愿意与命运拧着干,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了看窗户外面的阳光,觉得其实朴灿烈家也没有那么坏。当时在审讯室只不过是和朴灿烈故意拌嘴,口是心非一直是他鲜明的特点,现在想起来倒还是庆幸朴灿烈坚持把自己拖了回来。




每一个契机都像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卞白贤观察着现在的情形竟觉得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好像每一个毛孔都是轻松的。


——事实上他从没感觉到这么轻松过。






在心中生成一个决定需要多快?恐怕连万分之毫秒都不到。但这在万分之毫秒间作出的决定却会直接影响到以后的人生。有些时候时间短也并不意味着仓促。


反正他现在已经无牵无挂。






听见门响,卞白贤啪嗒啪嗒跑过去,看见朴灿烈换好了鞋正在往出走。


“要出去?你还没给我做饭呢。”


“人的脸皮到底是能厚到什么程度…”朴灿烈黑着脸,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在外面,扭了扭头问道,“吃什么。”


“什么吃什么,你得先把饭做好了再出去啊。”卞白贤有点急,“你去哪儿?”


朴灿烈白了他一眼,“去买吃的啊。”


“哎别别别。”卞白贤赶紧拉住朴灿烈,“我等不了那么久,饿死了快,我就吃拉面就行,我很爱吃拉面的。”




朴灿烈身旁的空气感觉都被罩上了一层黑云。


“我,家,没,有,拉,面。懂?”




我靠。卞白贤内心震惊,这年头居然会有人家里不备拉面,也不怕饿死。


“拉面对身体不好所以我从来不吃。”朴灿烈看见了卞白贤脸上有点嫌弃的表情,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


卞白贤抛过去一个大大的白眼。


“是是是,您老生活得这么健康,每天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不抽烟不喝酒各种禁欲,现在居然告诉我连泡面也不吃,您当真能活到一百岁。”


朴灿烈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地跨出了门。卞白贤别扭地不想和朴灿烈表现地这么亲密,但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自己肚子比较重要,也就赶紧蹬上了鞋跟在朴灿烈屁股后面。






朴灿烈看着在货架前用生命挑食物然后全数扔到购物车里的卞白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原来那个敏感而腹黑的卞白贤居然现在变成一副这样像小学生一样的模样,他不知这是好还是坏。想到今天午后三点钟卞白贤躺在沙发上的睡颜,朴灿烈又止不住地有点心猿意马。


恨恨地夺过车子就推着走,不顾卞白贤在后面抱着一大堆还没来得及放进车里的食物一路哀鸣。他的生活全被毁了,彻彻底底不留一丝完整的平面,从里到外全都变成残垣断壁。罪魁祸首是卞白贤。


他觉得他不像自己了,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看着这么一个奸诈而又邪恶的人的笑容竟然会觉得很好看。他又觉得他像自己了,好像之前的二十多年全都白白活过。


听见一直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好像停止了,回头一看,卞白贤怀里抱着一堆薯片,还在贪心地踮着脚尖想要去拿最上面一层货架上的拉面家庭包。伸长了胳膊也还是够不到,又伸展了一下手指,终于够到了包裹的一个角,使劲一拉,包裹却成群结队地掉下来,卞白贤吓得蹲地用手抱住脑袋,怀里的筒装薯片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朴灿烈在货架的尽头看着卞白贤快把半个超市都弄翻了天,低头用脚止住了一筒正朝他的方向滚过来的品客。无奈地低头拾起来放进车里,看着卞白贤抱着脑袋蹲坐在地上半晌没有要起来的样子,皱了皱眉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卞白贤哭丧着一张脸,抬起头看着蹲下来捡东西的朴灿烈,嘴角往下一撇。


“好像撞到上回被车撞的伤口了……”




朴灿烈抬起眼,看着卞白贤装可怜的小狗样,气急败坏地腾出一只手给他揉着脑袋。


“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




在柔软头发的覆盖下,朴灿烈的手指轻揉着卞白贤的后脑,似还能隐约摸到尚未消肿的淤血块,心里又是一阵气结。


明明是这个家伙想尽办法把自己搞的半残废,现在居然还为他担心的自己是不是更加可笑?


板着脸把卞白贤拽起来,心里想着伤者最大,毫无怨言地把掉了一地的薯片和拉面全都装进车里认命地去结账,没有看到在身后一脸得意样子的卞白贤。






朴灿烈煮的拉面真的不好吃。水放太多,面全都泡肿了,而且调料包也只放了一半,完全没味道;火候更是控制的完全失败,面条软塌塌的在那里一点劲道都没有。


卞白贤确实饿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心想朴灿烈原来一次拉面都没吃过的人又怎么能期待他煮出什么美味来,拿起筷子就是狼吞虎咽,中途还时不时的噎到,朴灿烈在旁边一直翻白眼看着天花板,心想卞白贤一个高智商罪犯怎么就会突然变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学生。


吃饱了之后的卞白贤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朴灿烈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筷子叠在晚上,抛下了一句我做完饭了你洗碗。


卞白贤一鼓嘴。


——“朴灿烈。”




“恩。”




“我手这么好看你舍得让我刷碗?”




“碗橱的第二格抽屉里面有手套。”




卞白贤被哽住,把手中的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胸闷地拿去厨房。


朴灿烈坐在沙发上,眼神越过手里的书,把卞白贤的表情看得真切。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


他到底有几重人格。


到底哪一重人格才是真的他。




朴灿烈把以上三个问题记住,进屋拿了个本子记了下来,打算用作他最近用来打发时间的谜题。


记完了之后又看了看手上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觉得这对自己破解这三个谜帮助貌似不大,辗转到书柜前换了一本弗洛伊德,才终于心满意足好像了却了一桩心事般一下子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短沙发上。




——【生命中唯一重要的是爱情和工作。】


扉页上是这么写的。

楼主 wolf灵魂吟唱者  发布于 2015-05-31 11:52:00 +0800 CST  

楼主:wolf灵魂吟唱者

字数:104440

发表时间:2015-05-31 18: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24 08:54:25 +0800 CST

评论数:11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