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差点“噗”的一声喷出来：“边先生，麻烦有点自觉成不成？”

边伯贤抬手摸了摸张艺兴的脸，暧昧不明地笑：“我这是在夸你眼光好。”

张艺兴也对着边伯贤笑，然后扯过他的手一把将眼前这个人带入怀中。随即张艺兴把额头靠在边伯贤的肩上喃喃道：“安慰安慰我。”

边伯贤收敛了开玩笑的心性，左手由于被张艺兴拽着挣脱不开，便只得拿右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平静地问：“有心事吗？”

“嗯。”张艺兴在边伯贤肩上吸了一大口气，又往边伯贤怀里钻了钻，像极了一个缺爱的孩子。

“想告诉我吗？”

“不想。”

得到了答案的边伯贤没有强求张艺兴，尽管平时张艺兴贫嘴，却很难向他示弱。如今张艺兴肯对边伯贤说出“安慰安慰我”，可以算是张艺兴能做的最大限度。

抱了抱边伯贤，张艺兴感觉好受多了。边伯贤于他而言一直有种能抚平混乱的魔力，不是夸张，因为张艺兴亲身体验到了。与边伯贤分开的时候，张艺兴竟有一丝寒意，仿佛冬天下雪，雪融化掉侵蚀皮肤的那抹冰凉。虽无关痛痒，但张艺兴就是喜欢不起来。于是又磨磨蹭蹭地贴在准备去洗漱的边伯贤的背上，索取温度。

边伯贤好暖，如果没了他，张艺兴真的不知道怎么熬过临近的冬季。

身不冷，可心冷。

“别整天一副没了我就会死的样子。”边伯贤不耐烦地用手肘撞身后的边伯贤专属寄生虫。

“对。”

边伯贤对张艺兴文不对题的话语有些迷茫：“对什么对？”

张艺兴说：“我没了你，的确会死。”

张艺兴说这话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但边伯贤不同，脸没红，心却跳得像是疯了一样。

边伯贤在牙刷上挤了牙膏，透过镜子看了看粘着自己的张艺兴，表情不高兴：“张先生，你可以自己去一边玩吗？你把体重施加在我身上，我表示行动不便。”

哪知张艺兴的左手从后方绕到边伯贤的前方，紧接着他就说话了：“拿过来，我帮你刷。”

这下，边伯贤更不高兴了：“你就不能出去一下吗？行行行，你说你帮我刷，就不能拿出点诚意来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右撇子啊。”

张艺兴付之一笑：“那等会我刷牙，你也以牙还牙。”

边伯贤本来想脱口而出一个“好”字的，可仔细一下，他若是以牙还牙，那不就摆明了他也要粘着张艺兴，学张艺兴这种流氓习性么？边伯贤可没傻到让张艺兴白白地占便宜，龇着牙朝张艺兴的盆骨偏上部位就是一肘子。

顿时，张艺兴捂着痛处，一脸狰狞。

这小玩意儿下手忒狠了，直接就朝着肾来。要是肾被他戳坏了，看张艺兴以后还怎么给他滋润的幸福生活。

张艺兴脸色惨白，留下一句“伯贤你心比女人狠”，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卫生间。

边伯贤鄙夷地向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待一切就绪，两人出门时已是九点。张艺兴因为要带边伯贤去出差，所以特地去租了辆现代。坐上驾驶座的时候，张艺兴忽然想起边伯贤开过一辆雪佛兰，但依照边伯贤此时的经济状况，他不可能供得起那辆车，更别提一次性付款了。纵然边伯贤离开这座城的那段时间找了一份相对不错的白领工作，短时间内的工资也还不清。

出于好奇，张艺兴还是开口问了：“对了，伯贤，你的雪佛兰是怎么回事？”

边伯贤却有点懵：“什么雪佛兰？”

“就上次我俩去喝酒我喝醉那回，你开的车。”

边伯贤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嗯…哦，那辆车啊，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是雪佛兰呢。那不是我的，是灿烈的。”

张艺兴以为边伯贤之前又唬他，但看见边伯贤真挚的眼神，便又仔细去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当时边伯贤只是回答了张艺兴问的问题，而张艺兴从头到尾都没问过这究竟是不是他的车，如果张艺兴觉得自己被骗，那也仅仅是被自己的自以为是所骗。

不过重点不在此，张艺兴更觉得闹心的是边伯贤提到朴灿烈的频率越来越高，自己的恋人总是时不时地说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换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张艺兴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启动引擎踩着油门向前行驶。边伯贤没察觉他有什么不妥，直到半路，张艺兴憋不住了，充满醋味地说：“伯贤，以后别老跟朴灿烈在一起。你要什么就跟我说，虽然我不像朴灿烈那样是个富二代，但只要你要，我就能给。”

边伯贤只是笑，自顾自地解开安全带，倾身往张艺兴脸上啄了一口。张艺兴傻笑回之，又拉过安全带替边伯贤扣好。

TBC

二十二、十年

目的地是现代感很强的大都市，但让张艺兴比较庆幸的是这座城临海，副驾驶座上的边伯贤因漫长的车程而感到疲劳，早些时候已去会周公了。张艺兴看见熟睡的边伯贤的头低垂着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担心他过会醒来不舒服，便途中停下来，帮他把座位的靠背调低。

边伯贤还是有梦呓的习惯。并非扰人清静的那种，每次他都是轻哼，给人一种很可爱的感觉。以致于他身旁的张艺兴听到后，总是禁不住内心满棚的爱意而分散开车的注意力，甚至差点发生追尾事件。

有一个可爱的恋人，还真是给生活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刺激。

抵达订好的酒店时，没等张艺兴唤自己，边伯贤就醒了。他无力地揉着难以适应明亮的睡眼，跟着张艺兴下了车。精神状态还处在朦胧之中，边伯贤便把双手挂在张艺兴的肩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糯糯地撒娇：“老张背我。”

张艺兴拉了拉自己肩上的那双手，有点惶恐：“边伯贤，你知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

边伯贤无视他，耍赖道：“知道啊，跟你一样二十六。可我累，你得背我。”

张艺兴一面心想边伯贤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到底谁比较累啊，一面还是弓着背，示意边伯贤上来，边伯贤毫无顾虑地跳到张艺兴的背上，然后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张艺兴叹了口气，背着边伯贤缓慢地走进酒店大厅。

向前台核实信息取了房卡后，张艺兴刚走几步，背后就传来了接待员私下的闲话。张艺兴没有偷听的心思，便自顾自地走到电梯前，按下开门的键钮，踏进电梯里，再次按下十二层的键钮。

电梯门一打开，沐浴在秋日阳光中的走廊迅速映入了张艺兴的眼帘，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大好，提了提往下滑的边伯贤后，张艺兴走到号码为“1207”的房间，用房卡打开了门。

边伯贤没有醒，身体柔软地趴在张艺兴的背上。张艺兴把他放在床上，先脱了衬衫，撩起袖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之后，他走到露台处，双臂撑着护栏上，环视着染上了黄昏的颜色的都市。在这种背景下，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一首歌来。

是陈奕迅的十年。

歌曲哼到一半时，突然有人把头靠到他的肩上，张艺兴侧头去探，发现是边伯贤。

“为什么唱这首歌？”边伯贤问他。

张艺兴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就唱了。”

“我觉得歌词太伤感。”

张艺兴淡淡地笑：“嗯。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边伯贤点点头，张艺兴便走进屋穿上衬衫，牵着边伯贤的手出了门。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张艺兴没记错的话，这原定是鹿晗住的地方，后来因为一些小插曲，公司一个上层的儿子替换了鹿晗的位置，据说是为将来打基础。张艺兴对此只能冷笑，看看人家，说是来学习经验，实际就是来玩一圈，过几年再顺理成章地当总裁。扯了扯愣在原地的边伯贤，张艺兴让他收回心思，跟着自己走。

到了电梯里，张艺兴就刚才的事对边伯贤说：“公子哥的脾气真冲。”

边伯贤看了看他：“就刚刚那个？”

“嗯，不过你刚刚愣什么？”

边伯贤摇摇头：“我总觉得那房间透着熟悉的味道，仿佛我认识的某个人就在那里面一样。”

张艺兴惊讶地睁大眼睛，紧接着调笑：“谁，你老情人吗？”

此话一出，边伯贤倒是略带不爽：“是我老情人的话，我就趁着你去调研的时候找他解闷。”

解闷？！

这小东西还学会反激将了？

张艺兴故作生气地捏了一把边伯贤的脸：“找他解什么闷，闷了就打电话给我，信不信我立马出现在你眼前。”

边伯贤好不容易才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用力揉了揉脸颊，嘟着嘴：“我信，以后别捏我的脸，疼！”

恰恰这时电梯门开了，张艺兴没注意到，冲边伯贤的话有些偏激：“我就捏怎么了！你是我的，我怎么就不能捏了！”

语毕，发现门外站着一群人捂着嘴偷笑，无不露出或是羡慕或是赞许的眼神，张艺兴瞬间脸就黑了，赶紧溜了出来，走时还不忘拉着边伯贤的手。出了酒店，边伯贤还在那捂着肚子笑得昏天暗地的，张艺兴蹙着眉数落他：“笑什么笑。都因为你。”

边伯贤见状，止了笑，走过来摸张艺兴的眉心：“不要皱眉了，小老头。”

本来张艺兴就没生气，被边伯贤这么一调侃，整个人又明朗起来，搂过边伯贤，打了车去了这座城的美食一条街。两个人边走边看，最终敲定一家小炒店。张艺兴落座时问边伯贤为什么不像以前去法式餐厅压榨他，边伯贤说只是觉得吃来吃去，最好吃的还是家常菜。张艺兴莫名心疼他，真挚地望着他，抑制不了心绪地脱口而出了一句“那我以后做给你吃”。边伯贤很开心地答应了。

菜上桌后，张艺兴看着专心扒饭时不时抬头窥一眼自己的边伯贤，心里顿时融化了。以及感动，荒废十年他终于等来了一个边伯贤。

一个会疼人会爱人，却需要人疼需要人爱的边伯贤。

幸好。

幸好是他张艺兴在边伯贤的左右，不然张艺兴觉得就算是世界上完美无缺的人，他也不放心边伯贤。

因为喜欢他。因为太喜欢。

过分到了迷乱的程度，才会游离徘徊，混淆视听，曾经误以为讨厌他，哪知却只是物极必反的一个表象。

见张艺兴望着自己痴笑，边伯贤问他：“怎么不吃？”

“看着你吃就够了。”张艺兴凑近边伯贤，“我们吃完去看电影吧。”

边伯贤眼里露出疑惑：“看电影？”

“嗯，我们从没有好好地看过一次电影。”

边伯贤怔了一秒，估计是忆起之前两人在电影院发生过的不愉快，又感觉到张艺兴眼里的渴求，便欣然答应了。

可当两人都站在电影院前的时候，张艺兴收到了鹿晗打来的电话。原本他不愿意接的，但边伯贤说万一是公司的事，耽误了不好，催促着张艺兴接。

从电话里得知了什么后，张艺兴又不得不带着边伯贤匆忙回了酒店。

TBC

二十三、但愿不要经历

张艺兴会这么着急是有原因的。

鹿晗出事了。

实际上，鹿晗刚刚打来的电话是个误会，那只是手机没锁屏导致快捷拨号的后果。但偏偏弄巧成拙，当时张艺兴正准备挂断，却没料到传来了鹿晗对另外一个人说的话。

“你认为你是对我好，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张艺兴听得出来，鹿晗趋于奔溃。

紧接着是玻璃粉碎的声音，似乎是对方想要接近鹿晗，鹿晗为了阻止他继续前进失态地大叫起来：“不要过来，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鹿晗平时吊儿郎当惯了，因此张艺兴很难想象他道出那句沾满绝望的话时，会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联系起方才出门时，隔壁房间怪异的气氛，张艺兴大致可以确定鹿晗此时身处的地方。觉得不能再这么耽搁时间，张艺兴便拉着边伯贤拦车回酒店。一路上边伯贤都在茫然地问他怎么回事，张艺兴只是回答到时你就懂了。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边伯贤没再执意问下去，安静地坐在张艺兴旁边，然后又跟着他进了酒店，乘着电梯来到十二楼。

张艺兴站在“1206”的房间前，叮嘱边伯贤：“等会不管见到谁都不要激动。”

边伯贤点点头后，张艺兴便使劲叩了叩门，但门没有开。又试着拍了拍，依旧没有开。最后张艺兴沉不住气了，打算一脚踢开，谁知刚抬腿，门就倏地开了。

映入张艺兴和边伯贤眼帘的是一个神情黯淡的男人。他没有看张艺兴和边伯贤，跌跌撞撞地越过房门，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张艺兴记得他就是上次在公司里面偶遇的那个浑身冒着生人勿进气息的公子哥。

他怎么会和鹿晗扯上关系？

当张艺兴准备理顺整件事的脉络时，边伯贤赶紧追上去，一把抓住那个公子哥的手腕：“金钟仁，你怎么…？”

金钟仁？

金钟仁这个名字对于张艺兴不算生疏。与边伯贤分隔两地的那段时间里，张艺兴不正常到了一个极端。是，他渐渐摆正了人生观价值观，对工作更不在话下，甚至出现一种无加班不欢的病态心理，一度跃升为女同事心中的完珍男，正常人而言的确是超常发挥。可他是张艺兴。既然他是张艺兴，那就是不正常。鹿晗终日见他对着文件两眼发光，实在是受不了，便常常逼迫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把自己的私事掏出来和张艺兴共享。

其中最多的就是关于金钟仁的事。时间一长，张艺兴几乎忘了细节，只记住两人相遇时的一个重点：鹿晗喜欢金钟仁，金钟仁不表态就在外围玩暧昧。至于后来的事，张艺兴没问。他一天连边伯贤都顾不来，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但张艺兴没见过金钟仁真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不知道那天盯着他看的公子哥就是金钟仁。他暂时没注意死死抓着金钟仁的那只边伯贤的手，单单重新审视金钟仁，接着戏谑地抽了一下嘴角，打算转移视角，却不经意瞥见方才被他忽略的一幕。

张艺兴一时脸色难看，往前迈了一大步，扯开边伯贤拉着金钟仁的手，把满脸无辜的边伯贤带到自己身后，冲金钟仁撇了撇脑袋：“快走吧，这儿的人都不待见你。”

边伯贤想要否定的，却不料被张艺兴推进了鹿晗所在的房内。张艺兴临关门前看了边伯贤一眼，示意他不要出来。

门关上后，目光涣散的金钟仁冷哼一声，突然开口了：“你就是吴世勋？”

这一问倒是让张艺兴陷入了困惑当中，他摇摇头：“不是。”

张艺兴看见金钟仁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后转身离去，不知为何，张艺兴总觉得仿佛金钟仁的皮肤与酒店的地毯血肉相融，每走动一步就被撕裂一次，浸润着疼痛。

呼喊着边伯贤给自己打开门后，张艺兴走进去，想起金钟仁落魄的样子，说不出是哪来的不忍，便在边伯贤耳边轻语：“金钟仁应该没走远，你去和他聊聊？”

边伯贤点点头，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

转瞬一声脆响，屋子内只剩下张艺兴和坐在茶几上失神的鹿晗。

张艺兴探了探鹿晗跟前满是玻璃渣的地面，下意识地叹气，走到鹿晗身边坐下，语气轻松：“鹿爷，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鹿晗闻声抬头望他，瞳眸一改昔日的洁净，空洞得慎人。

他回答张艺兴：“嗯？”

张艺兴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他让我来，我就来了。”

鹿晗话中那个“他”，张艺兴知道是指金钟仁。

没等张艺兴继续问话，鹿晗开始自言自语：“本来不想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世勋打来一个电话之后什么都变了……”

金钟仁和鹿晗相继提到吴世勋，张艺兴便猜测这件事跟吴世勋有一定的联系。

“别想了，鹿晗咱别想了。”张艺兴拍了拍鹿晗的背，“金钟仁有什么好，一副‘只喝波尔多不喝青岛’的样子，明显就不是你的菜。还不如那个吴世勋。”

鹿晗笑了一下，但张艺兴看得出他不是真的开心。

屋子沉寂良久，鹿晗冷不丁地说：“我准备明天回去。”

张艺兴附和：“也好。当了科长，事情终归还是比较多的。”

谁知鹿晗忽然爆冷门：“我不干了。”

张艺兴蛮懵：“啊？”

鹿晗与张艺兴对视：“记得当上科长了给我道个喜。”

“不是，你能跟我说清楚吗？”

“就，不干了。”

“因为金钟仁？”

鹿晗摇头：“尊严问题。”

张艺兴轻拍他的肩：“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鹿晗点点头，张艺兴望了他一眼，返回房间。

进门时，洗浴的声音进入了张艺兴的耳内。他叼着烟，没点燃，靠在浴室门边的墙上，时不时斜眼查看雾气弥漫的里面，掐算着边伯贤出来的时间。

等着花洒的声音消失了，张艺兴急忙做好准备，门一打开，他就整个人扑上去。由于边伯贤头上披着毛巾，没看到来人，张艺兴又用力太猛，两个人一起惊呼着摔倒在地，骨头敲打瓷砖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下边伯贤气不打一处来，揉着肘关节吼道：“张艺兴！我看你皮痒了，疼死了！”

张艺兴嬉皮笑脸地把头埋在边伯贤怀里面蹭来蹭去：“伯贤，伯贤。幸好不是我们，但愿以后也不要经历。”

边伯贤一听，炸毛的心顿时平静下来，双手搂着张艺兴，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TBC

夜深有肉吃

二十四、再也没有这样的人

本是近冬的日子，怕冷都来不及，张艺兴额角却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在另一个国度行走的他猛地睁开之前阖着的双眼，梦境与现实的交叠使他拼命地呼吸着，像是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病人。

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张艺兴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润湿自己皮肤的液体，接着条件反射地望了望自己的左侧。

没有人。

这使他有些不安，试着伸手去探了探床铺的温度。

还好。是暖的。

说明边伯贤刚刚才起身。张艺兴前一分钟动摇的心在这一分钟得到稳定，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得知此时是凌晨四点。虽然知道今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忙，需要精力，但张艺兴就是没有睡意，于是想着起床去寻边伯贤。

出了卧室，客厅阳台和卫生间都不见边伯贤的踪影，先前的不安又渐渐弥漫在张艺兴心尖。张艺兴一边猜想边伯贤会去的各个地方，一边随手拿过一件风衣套在身上，四处找不到房卡，便估摸着是边伯贤带走了。

穿着酒店的拖鞋踏在地毯上于张艺兴而言有种怪异的触感，幸好正值夜深人静之时，几乎无人走动，张艺兴觉得自己大可不必畏畏缩缩，这就一副“酒店领导”的模样，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起来。巡视了一遍十二层，边伯贤不在，因此张艺兴转战到楼梯间，计划着一层一层地找。

哪知刚走到楼梯入口，一推开门，要找的那个人就映入了张艺兴的眼帘。他看到张艺兴倒不怎么惊讶，仍旧蹲在两堵墙的夹缝处，把玩着指间的烟，后见张艺兴在那儿傻站着，便招手唤他：“过来。”

张艺兴也听话地走过去，学着边伯贤的姿势蹲下去，迅速抢走他手里的烟，似乎不高兴：“你学坏了。”

边伯贤用手撑着脸，笑道：“是么？我不觉得。”

张艺兴白了他一眼：“都学会偷我的烟了，还不算坏？”

边伯贤仅仅呵呵一笑，尔后仔细打量张艺兴：“老张，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话音刚落，张艺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风衣。

“我偷你的烟，你偷我的衣服，咱们扯平了。”边伯贤说。

张艺兴蹙眉：“算那么细干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边伯贤笑着把头靠在张艺兴肩上，闭着眼睛哼《今夜无人入睡》。张艺兴贴着他的头，笑他怀旧，却也听得不亦乐乎。哼到快到结尾时，边伯贤突然止声，张艺兴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哑着嗓子回答自己唱不上去。

张艺兴轻笑出声，刮了刮他的鼻梁：“傻瓜。”

边伯贤的笑意更深，然后一个翻身跨坐到张艺兴腿上，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挨着张艺兴的耳畔用一种淡如烟的声音说：“我们做吧。”

听到这句话的张艺兴第一反应便是愣，后对上边伯贤真挚的目光，觉得人家都亲自送上门了，再拒绝也说不过去，于是一个翻身将边伯贤按在墙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期间，他的手没闲着，掠过微凉的空气探入了边伯贤的衣服内。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边伯贤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由于张艺兴不肯留给边伯贤一丝呼吸的机会，边伯贤只得将不满咽回肚内。

边伯贤感觉到接近窒息时，用手腕撞了撞张艺兴的肩，示意他拉开距离。此刻的张艺兴还是比较理智的，隔着彼此换气的间隔，不迭地拉开边伯贤牛仔裤的拉链。张艺兴没和男人做过，正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进行时，不经意对上边伯贤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便想着“去他妈的就顺着感觉走得了”又欺身咬上了边伯贤的耳垂。

酥麻吮吸着边伯贤的所有感官，逼迫他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发白的指节紧紧地抓着张艺兴的肩。张艺兴总觉得目前所做的还不够，告诉自己不要犹豫，一把褪下边伯贤的裤子，隔着自己身上的棉质布料摩挲着那个脆弱的部位。边伯贤难受地蹙了蹙眉，伸手胡乱地去扯张艺兴的裤子，可碰到张艺兴有些变硬的地方时，又惊慌失措地收回手。后来是张艺兴感觉他太可爱，便如他所愿地解开衣物。

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寒意瞬间袭来，双方都迫切需要一种快速获取温暖的方式。所以张艺兴没有太多考虑，也没替边伯贤扩充，径直地进入了他的体内，与此同时张艺兴拥住边伯贤，将他快要脱口而出的尖叫一并吞入肚里。

边伯贤太疼了，像是每个毛孔都充斥着那种撕碎的痛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垂着头贴在张艺兴的肩上，汗水无意识地往外冒。张艺兴察觉到脸上的潮湿时，原本缓慢的律动渐渐变得停滞不前。等松开边伯贤的唇，张艺兴问他感觉是否还好，疼得厉害就不做了。边伯贤用一种扭曲的表情骂他：“王八蛋，你要是现在敢停下来，我待会就让你断子绝孙。”

张艺兴咧了咧嘴，摆动腰肢继续往里抽送。他只晓得这种来源于边伯贤后处的包裹像极了一种腐蚀着理智的病毒，让他欲罢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耳边缓缓传来了边伯贤颤抖的低喘声，似乎彼此都有了舒服的滋味，张艺兴试着加快速度，边伯贤也应姿势的需求将腿环在他的腰间。

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攻势，一次比一次迅速的贯穿，张艺兴只晓得自己仿佛就要溺死在这不能停歇的缠绕当中。伴着边伯贤细碎的吟哦和自己沉重的闷哼，一股热液释放在边伯贤体内。

事后，边伯贤瘫软地倒在张艺兴怀里，因为性子倔，迟迟不肯坦白自己疲惫。张艺兴懂他的心思，拦腰抱起他，起初边伯贤还闹，说自己哪有那么虚弱。结果张艺兴说那好你自己走回去，边伯贤刚走没两步，差点腿一软给跪在地上，张艺兴又心疼地抱起他，俯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叫你逞强。”

边伯贤不甘地嘟着嘴，别扭地靠着张艺兴，聆听着他极有规律的心跳。走回房间时，边伯贤几乎睡着了，张艺兴叹着气帮他做清理工作。之后才不慌不慢地爬上床，轻轻移动边伯贤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臂上。

再也没有这样的人。

若是错过了，恐怕再也没有像边伯贤这样的人让张艺兴如此痴迷，想要拼尽一生去照顾他。

TBC

二十五、因为爱你

张艺兴不会知道金钟仁和边伯贤讲了什么。

“我早该明白如果没有感情基础就要了他，未来势必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这是金钟仁的原话。

那时边伯贤站在金钟仁旁边，陷入沉默。他能回答什么呢？他没有经历过肉体上的欢爱，即便和张艺兴的感情基础累积到了一定的厚度。所以当张艺兴扑上来抱着自己在那儿庆幸时，边伯贤就在想他和张艺兴之间缺失的一些东西。以致于晚上睡不着，又来到之前和金钟仁谈心的那个楼道，其中倒是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插曲，那便是自己恋人的苏醒。

望见站在入口的张艺兴的神色由焦虑转为惬意，不过短短数秒，边伯贤恍然领悟到重心所在。

信任感。他们彼此间的信任依然匮乏。

尽管张艺兴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边伯贤清楚他就是怕自己用谎话做铺垫，接着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不怪张艺兴，事情发展至今日，只能说是年少轻狂惹的祸。

边伯贤衬着自己轻哼的歌曲，顿时脑子里回放起了朴灿烈曾经说过的“朴灿烈爱情观”：当你发现过多的肢体接触不能满足你时，那就该到床上喝喝茶了。一想到与交合有关的事情，边伯贤突然被噎了口气，于是歌也唱不下去，他身旁的张艺兴自然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切地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了，边伯贤不可能说因为想那方面的事情所以唱不了了，便随便编个谎话糊弄过去。

等张艺兴一脸柔和地笑着做了亲昵的小动作，边伯贤发现自己不能再那么折磨眼前的人了，他得给张艺兴弥补心中漏洞的填充剂。便迅速跨坐到张艺兴腿上，忽略掉心脏狂乱跳动所携带的不适，在张艺兴耳边启唇道：“我们做吧。”

然后事情就成了现在这样，边伯贤在那疼痛却欢愉的过程中微弱地感觉到张艺兴压抑了很久。

对欲望之事压抑了很久。

禁不住对眼前张艺兴的细腻心思而一阵心疼，边伯贤突然觉得鼻子很酸，之后张艺兴抱着他的时候，边伯贤屡次想对他说“我爱你”这样的浅显易懂的字眼，可刚一张口，却累得发不出声音来，便不得不作罢。

边伯贤换衣服的时候，张艺兴打来一个电话。于是穿了一半，边伯贤就停下来，露着半截腰，去接电话。

那头传来无比遗憾的声音：“伯贤，今天同事聚餐，我陪不了你了。真烦人。”

边伯贤无声地笑，接着调侃张艺兴：“你有什么可烦的，不就是少做一次吗？消停会吧，禽兽。”

张艺兴不以为然：“说谁禽兽呢？我都没想到那份上。”

“那以后就不做了吧。”

受到威胁的张艺兴语气一下子软了：“这不成，是我禽兽，我禽兽还不行吗！”

边伯贤使坏地笑：“那我挂了。”

将手机带离耳边后，边伯贤吁了一口气，把推挤在胸上的衣服整理好，抓起张艺兴穿过的那件风衣套上，去了二楼的餐厅。

边伯贤选择在露台落座，服务员拿来一份菜单让他点单。他仔细看了看后，要了一份西冷牛排，搭配绿茶，打算就这么解决晚餐。

酒店建在城市的繁华地带，却似乎未被该有的喧嚣染指，边伯贤等餐时望了望楼下种植的花草，宁静不觉爬上心头。

没过多久，服务员将边伯贤的晚餐端了上来，边伯贤朝她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服务生有些害羞地逃掉了。

边伯贤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欣赏着餐厅舒缓的蓝调。吃完时，边伯贤特意看了看时间。九点，他第一次花这么长时间来消磨一顿饭，却又觉得很值，毕竟心情明朗地去感受，时间便过得很快。

让服务员把帐记在张艺兴公司的头上后，边伯贤准备离席，方起身，他就听见底下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迅速伏在护栏上往下探了探，见来者是张艺兴，边伯贤不自觉地笑出来，对他喊道：“你想干什么？”

张艺兴挺直腰板，满脸洋溢着笑意：“下来。”

边伯贤没有什么顾虑地急忙下楼，找到张艺兴所在之处，立马冲过去抱住他。一贴近，便闻见张艺兴身上的酒气，或许是因为喝多了，边伯贤感觉他的体温有些高。

张艺兴微醺地看着边伯贤：“我们出去。”

边伯贤有些疑惑地凝视他，不料一把被他抓住手腕，只得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但天公不作美，这时缓缓飘起了细雨，接着越下越大。边伯贤看着前方的张艺兴，扯了扯手腕想叫他先停下来躲躲雨，谁知张艺兴会错意，停是停下来了，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用宽大的外套包裹着。

张艺兴问他：“还冷吗？”

边伯贤只觉得又好笑又暖心，顺着张艺兴的意答道：“不冷了。”

贴着张艺兴的左胸，边伯贤感到了一种空前的心静，想要抬头看看张艺兴，却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

“怎么了？”边伯贤问。

张艺兴傻笑一下：“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边伯贤的心跳险些停止。平时张艺兴喜欢说俏皮话，但从没直白地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情话。若是露骨地说出来，边伯贤大概也没觉得这么无措，问题就在于张艺兴此时表露自己的想法是无意识的。

边伯贤望着他怔了半晌，心里感叹酒真是个好玩意后，将一直想说的那句话轻轻地带出口：“我也爱你。”

张艺兴一副“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的模样，抱着边伯贤在道路中央转圈圈。

最后实在由于雨势太大，两个人便匆忙躲到一个电话亭里避雨，张艺兴摸到边伯贤的手是冰凉的，便又打开电话亭的门，返回雨中，消失在边伯贤的视野里。边伯贤就盯着他消失的那个方向呆呆地等着。

约莫一分钟，张艺兴便拿着两个纸杯回来，急忙把其中一个放在边伯贤手里，给他暖手。

边伯贤既感动又心疼地帮他拨弄被雨浸湿的刘海：“你脑袋坏掉了吗？”

张艺兴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带着醉意笑了笑：“你怕冷，我不喜欢给不了你温暖的我。”

边伯贤向前倾，轻轻吻了一下张艺兴的唇，然后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张艺兴看后，笑得跟朵花似的。

他说——

谢谢。谢谢你这么爱我。

TBC

二十六、不放心又能怎么办

回城后，生活仍旧在有条不紊地继续。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边伯贤找了份工作。

在一家市立女子高中附近的饮品店里当个小服务员。

其实依边伯贤的学历以及专业来说，外企中的要员完全不在话下，但他一向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热情。比起高薪却累人的工作，他更钟情站在柜台前扮演知心哥哥的角色听听小女生的烦心事。张艺兴会专门绕一段路来等他下班，每当那时，边伯贤都会让他到店内坐坐，随便替他点一个鲜奶布丁。知道张艺兴不喜欢甜食，可想要让他知道任职的地方有多闲适。

当然，如今张艺兴不来的时候占大多数。主要是迫近年关，事情一堆，加班光临张艺兴不是一次两次，况且边伯贤也不愿意他成天拖着疲累的身体，强打精神地向自己展示最佳状态。

落雪的一天，边伯贤按照店长的嘱咐收拾好店铺，便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毛线帽戴着，孤身回去。毛线帽是前几天张艺兴心血来潮给他买的，鲜艳的蓝色使边伯贤一开始接受无能，但当张艺兴强制性地给他罩上去后，他发现竟然出奇地适合。自此，边伯贤对这帽子爱不释手。

对着天空慢慢呼出一口白雾，踏在厚厚的积雪上，边伯贤突然有种玩雪的冲动，心想着下次逮个机会让张艺兴陪自己幼稚一把，这就不知不觉到了张艺兴家楼下。边伯贤向来没有带钥匙的习惯，所以他站在熟悉的门前时，下意识地抬手叩响了门。比较异常的是，这次门开得非常快。

不凑巧，开门的人是张艺兴的家长。

见到来者是边伯贤，他们倒是蛮惊讶的，一面念着“孩子好久不见”，一面拉着边伯贤进门。入室后，边伯贤立即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干笑着的张艺兴。边伯贤被张母送到张艺兴坐着的沙发上，趁着张母跟身处厨房的张父说话的间隙，边伯贤用眼神询问张艺兴这是怎么回事，张艺兴单是耸耸肩摊手表明自己也是个局外人。

然后，还想问张艺兴什么的边伯贤一下子成了回过头来的张母的聊天对象。

张母先是问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在那边呆得好好的吗？”

边伯贤编了一个谎话：“我父母在这边，快过年了，回来陪他们二老过年。”

张母赞赏地望了一眼边伯贤，随后捶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你看看人家伯贤，还懂得回家孝敬父母。你这混小子倒好，要我们来服侍你。”

张艺兴有点委屈：“明明是你们二老自己来的，关我什么事啊。”

边伯贤看他那样子感觉有点好笑，刚想笑出来，张母又抓着他不放：“伯贤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艺兴住哪的？”

边伯贤心里咯噔一下，沉住气回答：“喔，艺兴没跟您和伯伯说吧，我们是工作伙伴，有一定的商业来往。”

张母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上次看你和艺兴挺生疏，没想到短时间内关系变得挺快。”

此话一出，张艺兴不作声地笑起来，晓得张艺兴是什么心思，边伯贤自然而然地选择无视。

是挺快的，快得都到床上礼尚往来了。

眼尖的张母见自己儿子那笑里混着点不正经，便朝着张艺兴叹气：“你瞧瞧你，真是不成气候。什么时候你能像伯贤一样乖巧，我和你爸也用不着瞎操心了。”

听到这话的张艺兴蹦出一句：“您又知道他乖巧了？”

边伯贤猜到他下半句想说“他床上可闹腾着呢”，于是用手肘偷偷地戳了戳张艺兴的腰。张艺兴只是对他隐蔽地暧昧一笑。

张母拍了拍张艺兴的脑袋：“我怎么不知道？和你这无耻德性一比，连黄世仁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