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枪】授权转载:Alleine zu zweit by鬼江

但这轻松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在一次闲聊中,无意间被提及了伊斯坎达尔的名字,让迪卢木多压抑许久的记忆再一次复苏了。彼时,他们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在寒冷的冬日中守着收音机,听着从遥远的祖国传来的消息。考文垂殉难一周年——听到这样的一句之后,迪卢木多突然感到吉尔伽美什留给他的伤疤开始钻心地疼痛。从会话的中途抽身而退,迪卢木多站在寒冷的室外,那个夜晚给他留下的痕迹一点点地侵入了他的大脑。
从那天之后,迪卢木多在战场上的表现就开始失常。对伊斯坎达尔和韦伯的悔意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然而现在却如同井喷一样侵占了他的神经。对迪卢木多恍惚的表现实在看不下去的菲恩便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现在,他的假期结束了。和伊斯坎达尔与韦伯的关系,基本上可以说是彻底断裂了。

将思绪从韦伯哭泣的样子中拉回来,迪卢木多挺了挺肩膀,走进了办公区。菲恩就在帐篷的外面站着,背对着他,正与什么人说着话。站在原地想要等对方和菲恩说完,但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对方还不见有离开的迹象。在向来说话干脆利落的军营里,迪卢木多还很少见到有人与菲恩这样长时间的交谈;索性不再等待,迪卢木多走上前,
“马库尔上校!”
菲恩的名字一喊出口,眼前这个高壮的男人就转过了身来。并没有露出迪卢木多所期待的欢迎的神色,菲恩轻轻蹙起了眉,
“你怎么回来了?”
“是的,上校。太想早点回到战场,我提前……”
剩下的话在迪卢木多看清菲恩身后的人的瞬间,全然消失在了空气里。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迪卢木多愣掉了。
“迪、迪卢木多……?”
宽沿的帽子下藏着一张精致的脸,之所以在刚才没有看到这个人是谁,是因为那身形太过娇小,被菲恩完全挡住了。迪卢木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格兰妮娅,一时间尴尬得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菲恩,这男人脸上明显写满了不悦;喉结动了动,迪卢木多冲着格兰妮娅扯出一个笑容来,便什么都没有再说,匆匆施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了。
为什么格兰妮娅会在这里?
带着这个充斥了脑海的疑问,迪卢木多向着自己的帐篷落荒而逃。气喘吁吁地赶回去,向面露意外之色的同住的士兵微微耸了耸肩膀,迪卢木多拉过了床边的椅子坐下抱住了头。
暗暗咂了咂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菲恩会对他的早归感到超乎寻常的意外——如果按正常时间回来的话,可能格兰妮娅就已经走了。太糟糕了。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局面,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旅馆多呆几天了。好不容易菲恩又重新接受了他,好不容易他有了重新上战场的机会,他一点都不希望他与菲恩的关系再度因为格兰妮娅而土崩瓦解。就算他仍爱着格兰妮娅,就算亲眼见到她已经是五年以前,他都不可能就那样继续不客气地站在两人面前。转身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他开始在脑内重绘起只那么一瞬间,他看到的格兰妮娅的样子。她的身形还是那么较小而惹人怜爱——藏在帽子的阴影下的那张秀丽的面庞,哪怕是五年后的现在,也与当时没有任何区别。他最爱的女人还是那样美丽,那样端庄娴熟。不经意间,迪卢木多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在凳子上冷却了片刻,气息平定了下来,迪卢木多站起了身,开始整理起自己领来的被褥。格兰妮娅的身影仍旧在他眼前晃动;只是短短的一瞥,就让迪卢木多感到了一阵心旌飘摇。虽然明知这一瞥之后,他再见到格兰妮娅就又不知是何时,而就算是这短暂的相遇,也让他稍微开心了一些。
事到如今,他对格兰妮娅虽不能说无欲无求,但在医院休养的期间,他已经理通了自己的情感。菲恩来找过他之后,他思考过很久,在这战争乱世中,他与格兰妮娅不可能有什么好的结局。他只要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女人就够了——守护着这个女人,也包括守护着这个女人的家庭。这样就够了。在他心中,格兰妮娅仍是他的挚爱;但是得不到手的挚爱,只要默默守护着就足够了。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0 13:49:00 +0800 CST  
早知道那时候我也被打死就好了。
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呢?为什么会是伊斯坎达尔?为什么是那个最不可能死掉的男人?
早知道他终究还是会离开我的,真的不如在刚进监狱那会儿死掉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每日都活在无边的绝望和猜忌中,也不会和迪卢你产生冲突。我也可以带着对迪卢的信任就这样死去了。
迪卢,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叫伊斯坎达尔的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再会有人跟你去那家叫Hurricane的酒吧聊天,看着你喝果汁(伊斯坎达尔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跟他过去的事),也不再会有人给你打电话,叫你去情报机构当地下分子了。你能想象这种感觉吗?你亲近的人就这样死去了,你可以感受到这种突然袭来的能够将一个人所有的灵魂和意志全部吞噬掉的悲哀与空虚吗?
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表达我的这种感受。伊斯坎达尔死后,监狱里并没有人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虽然伊斯坎达尔生前跟他们的关系都不错,但是并不等于他们会跟我一样、或者有我十分之一的程度,会为伊斯坎达尔的死亡感到悲哀。
我本以为只要伊斯坎达尔在,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一辈子的牢狱之灾我都可以平静地渡过。但是伊斯坎达尔死了。
伊斯坎达尔死了。我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这句话,才能让我真的意识到伊斯坎达尔已经不在了这样的事实。那块石板下面是什么?是我的王、是我仰慕着的男人、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伊斯坎达尔吗?我不知道。那些骨灰和骨头的残片没有任何温度。我再也没有那样温暖的怀抱了。
伊斯坎达尔死后,我一直处在迷惘的状态。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你;虽然我或许不再可能有与你见面的机会,但是一想到你,我心中就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要将你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你怀抱着我所不知道的真相,将我和伊斯坎达尔逼向绝境的真相。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你这样做必然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也不准备再追问下去。
因为无论我得到怎样的答案,伊斯坎达尔都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了。
我想知道,你会对这件事情抱有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负罪感吗?
当然,我真的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也许在你看来,以我和伊斯坎达尔为代价去做一些你无法对我说得出口的事情,是正确的。
我果然还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为了跟教授赌气而偷了他的文件。
如果当初没有偷他的文件就好了。一切都不会走到这个境地了。就算我无法和伊斯坎达尔相遇也没关系。至少他不会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
这本应是个驰骋疆场的男人。他却在监狱中迎来了他的穷途末路。
我不需要回信,迪卢。我想你大概会写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语言吧——我不需要那些。我不可能被安慰的。能安慰得了我的只有我自己。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呐。
如果哪一天,你愿意告诉我真相了,再给我写信也不迟。等到我的伤口全部愈合了、等到我已经不再为这些事情感到心痛的时候,再告诉我真相也不迟。在此之前,我仍需要将你认作我的挚友,尽管你离我已经太过遥远了。
祝安好,战斗顺利。
韦伯·维尔维特 于别尔马尔什监狱 1942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0 13:53:00 +0800 CST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45:00 +0800 CST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47:00 +0800 CST  
2.
无法行动。
一步都走不出去。
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做不到。
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记忆和此刻的场景交织融合为一体,盘踞在迪卢木多心中,撑开了黑洞洞的裂口,几乎要将迪卢木多吞噬了。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那男人就在窗下的床上,军服的肩扣反射着银色的月光,刺得迪卢木多眼睛发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吉尔伽美什……
想要张口说出对方的名字,迪卢木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眼前的格兰妮娅惊魂甫定,一脸不明就里地看了看吉尔伽美什,又扭头看了看迪卢木多。她身后的这个男人的脸色此刻苍白如纸。
“迪卢……这是……”
向前跨了一步,将格兰妮娅挡在身后,迪卢木多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自然想问为什么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不能开口的障碍让他无法问得出声。虽然手里拿着纸笔,但如果用这样的方式交流,就必须离得吉尔伽美什很近。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的。
看到迪卢木多的动作,吉尔伽美什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傲慢地交叉起了双腿,
“别紧张,杂种。用不着那么护着你的女人,我不是来找她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来找她的——你的目标只可能是我。
“怎么,不说话吗?哦,我忘了。你已经不能说话了。”
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同情,吉尔伽美什如同幸灾乐祸的小孩子一般露出了笑容,
“真可惜呢,久违的见面,却连招呼都不能打。”
似乎是感到这样的对峙很无趣,吉尔伽美什假惺惺地惋惜地摇了摇头。接着,他的眼神转移到了藏在迪卢木多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格兰妮娅身上,
“——这位就是马库尔夫人吗,迪卢木多?”
被叫到自己的夫姓,格兰妮娅脸色猛的变了。惊惶地拽住迪卢木多的衣袖,格兰妮娅咽了些口水,鼓起勇气道:
“——你是什么人?”
“——啊,也对。您根本不认识我呢。这和您没关系,格兰妮娅女士。我只是来跟我的老朋友一聚——”
谁跟你是老朋友!
想要反驳对方的言辞简直要撑炸了胸腔,然而奈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迪卢木多只能握紧了拳头,手中的纸张都揉到了一起。面对这样的局面,格兰妮娅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绝不是朋友关系,便皱起眉头,更加警觉地问道:
“你来找迪卢有什么事?”
“看啊,果然是亲热的称呼——迪卢呢!你可是亲口向我否认过你和马库尔夫人只是朋友关系的哟,迪卢木多?现在这个小鸟依人一般在你身旁的女人,真是你亲密的朋友呢。”
听到这样的挖苦,格兰妮娅的脸一下子气红了。她松开迪卢木多的胳膊,跨出一步走到迪卢木多身前,
“你到底是谁?我可看不出你和迪卢木多是朋友关系——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恶意的侮辱,还请你回去——”
“不要急,格兰妮娅夫人。我来,当然是来看望我亲爱的战友的。顺便说一句,我也看不出来你跟迪卢木多有除了偷情的男女之外别的关系呢。”
“我们没有那样的关系!”
“有还是没有,要我证明给你们看吗?”
“什么……”
“——在这里。”
吉尔伽美什露出了终于等到鱼儿上钩了一般的满意的表情。带着得意的笑容,他抓起了被自己放在了一边的方才还拿在手中的物件,在月光下轻轻扬了扬。
看清了那物件的瞬间,迪卢木多的脑子如同要炸掉一般发烫了起来。身旁的格兰妮娅在一阵呆愣之后也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吉尔伽美什拿在手中的蓝皮封面的笔记本,格兰妮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求救一般的眼神抬头看向了迪卢木多,
“迪卢……”
尚在震惊和惶然之中的迪卢木多没有注意到格兰妮娅的眼神。接着,他冲上前去,就要伸手将那日记本夺下来——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日记本会落到吉尔伽美什的手里。在回到英国的时候,他确实是带去的东西几乎什么都不剩,但他从未料到过吉尔伽美什会将他藏在地板底下的日记本找出来。早就读出了迪卢木多下一步动作的吉尔伽美什巧妙地跳下床闪过了身,让迪卢木多扑了个空。一边躲避着一边翻开日记本,凑近窗台下,借着月光,吉尔伽美什大声地念道: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48:00 +0800 CST  
“1937年二月二十七日——这是我在格兰妮娅赠与我的这本笔记本上写下的第一行字。我深爱的格兰妮娅——”
似曾相识的场面让迪卢木多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维了。站在窗边的吉尔伽美什读完这一句,仰着头哈哈地笑了起来,就在迪卢木多将要将笔记本夺去的前一刻,他突然将本子合上,拿着本子的手臂伸向了格兰妮娅的方向:
“——站住别动。否则,我就马上将这本扔给她看。”
只是瞬间的功夫,吉尔伽美什脸上澎湃的笑意便荡然无存。与迪卢木多对视着,吉尔伽美什一副完全胜算在握的姿态,小声道:
“你不想让她看到你在德国写下的那些内容吧?‘我竟收到了四次来自同性的侮辱’——这样的东西?你希望她知道你已经被男人的鞋底摩擦过你用来操她的性器了吗?”
毫无遮掩的吐诉事实的言辞让迪卢木多脸色铁青。他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徒剩下一双几乎要握断了手指的拳头还在紧紧攥着。纵使他与格兰妮娅彼此相爱,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与格兰妮娅做过任何非分之事,他仍旧保留着格兰妮娅的贞洁。而这些话他不能对吉尔伽美什说。他的喉间开始发痛,说不出话来,他只能靠着喘气来平息自己的怒气。带着十足的情色意味凑近了迪卢木多的耳边,吉尔伽美什轻声笑道:
“好了,杂种。叫她出去吧。”
像是在下什么痛苦的抉择一般,迪卢木多垂下了头。上半部分已经揉成了一团的纸张,随着他的身体一起轻轻地颤抖着。最终,迪卢木多转过身去,提起笔来,走到格兰妮娅面前,
「你先出去吧。去院子里或者随便什么地方——」
面对格兰妮娅带着不安和不解的神情,迪卢木多只是摇了摇头,轻轻推着格兰妮娅的身子。
「我不能多解释什么。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找个地方呆着,或者先回旅馆也行。」
看到迪卢木多写到了这里,格兰妮娅终于放弃了抵抗,神色担忧地看着迪卢木多,默默退出了房间。待到格兰妮娅的高跟鞋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后,迪卢木多沉了一口气来,转过身面对着吉尔伽美什,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伸手打开房间的电灯,抿了抿嘴唇,他撕掉和格兰妮娅对话的那一页,在一张新的白纸上潦草地写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觉得呢?”
“……”
毫无意义的反问让迪卢木多感到火大。不想再理会对方却又不得不继续与他沟通,迪卢木多继续写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两年前开枪要我消失的不是你吗?」
“啊,是这样没错。我是说过要你消失,但我只不过是要叫你消失在德国而已。”
所以你没有开枪打死我?
“没错。你就算被整个世界背叛还会垂死挣扎的样子太过美丽,我还没有看够呢,杂种。”
「所以你把我安排到了菲恩的军队里?难道不是想要我在战场上自生自灭,不再对你构成威胁吗?」
“你对我构不成威胁,杂种。别太高看自己了。看了你的日记以后,我也明白了你和菲恩之间的恩怨,我才要故意把你安排到菲恩的队伍里去。对你对他都是折磨不是吗?——可是我听闻了你在战场上的表现,让我失望了不少呢。怎么,你似乎依旧忠诚于那个男人?那个对你厌恶至极的男人?”
被吉尔伽美什提到了他完全不想听到的词,对这样的问题,迪卢木多不知该怎样作答。他不得不承认吉尔伽美什说的大半都是实话,但要他说出他现在对菲恩的感情,他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恨菲恩吗——恨。这是必然的。然而他对那男人的敬仰,也绝不是能够全部被恨意所盖过的。他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想要逃避和忘却的情绪,他一度以为他更适合战场,而现在他只想要逃避。他也明白如今的局面有自己自作自受的成分在里面,但菲恩的所为依旧让他感到无尽的失望和强烈的被背叛了的感觉。他之所以会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感到迷茫,也正是因为这种情绪已经将他的思维阻碍太久了。
至于吉尔伽美什看过自己的日记这件事,迪卢木多明白就算愤怒也没有任何作用了。他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等待着吉尔伽美什对他更加激烈的挖苦讽刺。
「这不是我想回答的问题。」
看着这样一行字,吉尔伽美什轻蔑地笑了出来。
“不是你不想回答,是你根本回答不出来吧,杂种。我大概听说了你受伤的原因——被流弹打中了不是吗?据说你那时候就在菲恩身边吧?他对你见死不救,旁边的士兵看不下去了,坚持把你送到后方,你才逃过一劫。我想事到如今,就算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菲恩不愿意救你的原因吧。然后到现在,你还在和他的女人鬼混——你这算是什么?报复?”
「我没有报复他的意思。我和格兰妮娅是自愿在一起的。」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这杂种。无论你们有多正当的理由——什么相爱也好,什么无法割舍对方也好,你在睡别人的女人都是无法争论的事实。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勾引了别人的女人的下作的种犬而已。这种事情,客观看来也不过如此。”
将日记肆意地扔在了一旁,吉尔伽美什从靠着的窗边直起了身子,
“我一直在想,你从死亡边缘再一次回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你会不会更加绝望?上次被我背叛,这次被菲恩背叛。说真的,比起我来,菲恩给你的打击应该更大吧?”
「没有这样的事。我对你们感到同样的愤怒。」
“这都是你自找的。毫无防备地对我卸下警戒心——算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用再提了。只是你当时那个表情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呢。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再看一次我被抛弃的表情吗?」
“不可以吗?”
「你这个人简直是既无聊又无耻。」
“哈,说得好。”
吉尔伽美什耸了耸肩膀。
“不过——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来找你,连我自己都要同情我自己了。”
他走到迪卢木多身前,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扳起了迪卢木多的下巴,
“——我是来找你还债的。杂种。”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48:00 +0800 CST  
顾不得嘴中弥漫的血腥的气息,迪卢木多用他残存的不多的力气冲着格兰妮娅喊着。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在这里的好——与其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他还不如死了来得自在——脸上划过炙热的液体,迪卢木多终于无法抑制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和屈辱而流下的泪水。用沙哑的嗓音重复着叫格兰妮娅走开的言辞,面前的女人却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在原地动惮不得。嘴巴又一次被吉尔伽美什的手掌捂住,身后传来的更大力量的侵犯所带来的痛苦让迪卢木多难熬地垂下了脑袋。在吉尔伽美什掌下的嘴唇被迪卢木多咬得发白,忍耐着自己的泪水,迪卢木多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让吉尔伽美什看到自己流下的眼泪。大腿内侧已经有了炙热的液体的感触,迪卢木多知道自己已经流血了。身后的进攻到达了最猛烈的阶段,已经疼痛到几乎要麻木的腔道内,在吉尔伽美什的动作停下的瞬间,被填满了炽热的液流——
那男人射到自己身体里了。
意识到这样的事实,迪卢木多仿佛崩溃了一般,身子瘫软了下来。将迪卢木多翻了个身,吉尔伽美什用手指揩掉自己性器上残留的精龘液,撬开迪卢木多的嘴,全数抹在了迪卢木多的口腔中。咸腥的味道混杂着铁锈一般的鲜血的气息充斥在迪卢木多的嘴里,纵使感到极度的恶心,一时间他甚至丧失了将那些液体吐出口中的力气。看着在地板上浑身无力的迪卢木多,吉尔伽美什笑了起来,用床头放着的手绢擦干净了自己的分龘身收回衣服里,吉尔伽美什站起了身来。尚在门口的格兰妮娅在接触到吉尔伽美什的目光的刹那,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摇晃着脑袋向后退去,被手掌捂住的唇间发出了呜咽的哭声。吉尔伽美什向后坐到了床上,抄起一旁揉乱在一起的被子,如同恩赐一般扔给迪卢木多,那男人立刻抓紧了被角,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的大脑,向迪卢木多大声地宣告着眼前的事实。他被他最憎恨的男人侵犯了。在他最爱的女人眼前,一丝不挂地、以最难堪而丑陋的形态被吉尔伽美什侵犯了。纵使是再坚强的自己,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现状给他带来的打击,迪卢木多缩紧了身子,像是在逃避一般,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缩到了床头柜的一角。喘息着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洪水一般袭来的绝望感却让迪卢木多头晕目眩。
低头看了看瑟缩在脚边的男人,吉尔伽美什再度发出了狂傲的笑声。他伸手抄起被他扔在一旁的迪卢木多的日记本,毫不客气地摊开来,用指尖肆意地撕扯着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冲着门口的格兰妮娅,吉尔伽美什炫耀一般地带着满溢的恶意大声地喊道:
“看到了吗,格兰妮娅!你日思夜想的完美无瑕的男人,已经是我脚下的一条狗了!!”
四散的纸片遮掩了迪卢木多的视线,他感到他要被吉尔伽美什的话击碎了。他被这个男人打乱了生活,被他害死了自己的挚友,然后现在,被他在格兰妮娅面前夺走了男人最后的尊严——他突然发现无论怎样反抗这个男人都是徒劳,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
听到吉尔伽美什的这句话,格兰妮娅终于再也忍不住地痛哭了出来。向着门口走去,吉尔伽美什浑身萦绕的气场让格兰妮娅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终于顶到了走廊的墙上。站在门边,吉尔伽美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露出一个倦慵而满怀威慑的笑容,
“——还不滚得远点吗,你这偷情的□□?”
激烈的哭声荡开在走廊中,格兰妮娅转身冲着大楼的门口跑了过去。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迪卢木多感到自己心中最后的支柱就要倒塌了。他没有力气去思考怎么弥补——他甚至不敢去思考自己该如何继续面对格兰妮娅——
砰的一声闷响,病房的房门被吉尔伽美什用力甩上了。上好了锁,吉尔伽美什走回到迪卢木多面前,双臂交叉在一起,冷哼了一声,
“好了,你可以出来了。你这缩卵的废物。”
没有理会吉尔伽美什的话,迪卢木多只是沉默着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嘴角的血迹残留在脸上,让迪卢木多看起来极为凄惶。轻喘着气,迪卢木多的喉结哪怕只是轻微的上下活动,就让他痛得两耳发懵。他不想看吉尔伽美什的脸。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57:00 +0800 CST  
4.
啊啊,不再是惨白的天花板。是深红色的顶棚。周围点缀着金色的流苏。从窗口吹进来的暖风让那流苏如同跳舞一般地晃动着。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是自己的病房,也不是自己的宿舍,也不是自己的老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顶棚,见过这白日醒来之后的整个房间——
是三个小时以前。
迪卢木多坐起了身来。下体传来的刺痛让他龇起了牙,赶忙让身子重新躺好,他侧过脑袋看着整个房间。不知为何,他现在丝毫没有刚刚醒来的那种困倦感,像是喝了一整瓶的咖啡,迪卢木多觉得自己清醒的要命。异常清醒的意识伴随着令他自己都无奈的平静,缓缓地流淌在他的躯体之中。
盛夏之中的鸟儿的叫声从窗外传进了迪卢木多的耳朵里。在此之前,他已经在这房间醒过来了一次。关于在来到这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在前一次清醒时梳理过了。他唯一不知道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了。手表提醒着他距离上次清醒已经过了三个小时。那时醒来还是深夜,那么现在想必已是清晨。
窗户是他在上次醒来时打开的;在闷热的夏夜中醒来,他觉得全身都是黏腻的汗水。勉力支撑着身体,扶着墙走到床边,他看着一片幽静的夜色之下屋外的庭院。他似乎是在这屋子的第二层。
没有束缚也没有遮拦,除了打不开的房门锁,他完全是自由的。身体似乎也被清洗过,两腿之间没有残留一丝一毫他曾被侵犯过的痕迹,脖子上也换上了新的绷带,伤口上敷上的新药仍旧有着清凉的感觉。只有遍布胸前的吻痕和下体的疼痛提醒着他记忆中的一切都是事实;在昏过去之前,吉尔伽美什的那番话他已经记不清多少了。唯一回响在他的耳畔的是那句他根本不想接受的话。
「你只剩我一个人了。」
就算无法接受,迪卢木多也明白这已是既成事实。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去见格兰妮娅了。他最好的朋友伊斯坎达尔也已经死在狱中,他的荣耀与忠诚已经折损在了菲恩所在的战场上。除了支配着他躯体的对吉尔伽美什的憎恨,他确实什么都不剩了。
那一夜,在吉尔伽美什面前,他的所有怒涛般的情绪都已经达到了顶端,却又全然被吉尔伽美什无情的言辞碾得粉碎。他只觉得自己在不停地下沉。向着无尽的黑暗中,沉落到不知何时是尽头的彼端去。对眼前的这一切,他都只是感到疲惫而无力。
将手伸向枕头底下,迪卢木多摸到了那把他刚才在抽屉中找到的手枪。想要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迪卢木多将房间检查了一遍,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在床头的抽屉里找到了现在压在他枕下的这把枪。比起刚握上手时的冰凉,在枕头下压了这么久,枪支已经多少染上了些迪卢木多的体温。无意识地抚摸着枪托,迪卢木多侧过身子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手枪虽然是他在看到的那一刻就立刻拿在了手中的,但他并不知道拿着这把手枪他还能干什么。
比起任何疼痛都要深重的情感。不是绝望也不是憎恨,那些激烈的情绪此刻在他心中都不存在。分明是碧蓝色的天空,在他看来也没有任何感觉。鸟叫也好,窗帘被风吹动的轻柔的忽忽声也好,在他听起来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所有的色彩在他看起来都是一片惨白,甚至到了没有差别的程度。
这大概是吉尔伽美什的住处吧。就算不是,也必然和对方有所关联。迪卢木多想不出除了吉尔伽美什以外,谁还会在他昏迷之中将他带到这种地方来了。打穿了他的胸膛将他送回伦敦的也是那个男人。他又一次让迪卢木多在另一个地方醒来了。
吉尔伽美什。
将脸贴在枕头上,迪卢木多苦涩地笑了笑。只是想到这个名字,他都不再又任何情绪上的激荡。过去那种灼热地燃烧着的对吉尔伽美什的憎恨,在此刻,在这个空间中,都让迪卢木多感到无力和陌生。他觉得说不出来的疲倦。不是肉体上的,而是贯穿了他的心脏和大脑的疲倦。他连憎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孑然一身的事实让他感到压抑。就算再怎么无法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剩的现状,迪卢木多也只能独自扼腕叹息。从各种意味上他都输了。他不愿意去回想那个被激烈的疼痛和愤怒所包围的夜晚,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那份回忆。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59:00 +0800 CST  
死亡不是重新开始。也不是让所有游戏从头再来。
吉尔伽美什对于死亡的解释,让迪卢木多连寻死的心都不再有。“他的自尊不能容忍自己在听到吉尔伽美什那样的说法之后再去选择死亡”——在此刻,他觉得自尊这个词听起来都是无比可笑了。
活着就是与吉尔伽美什最后的也是最基本的对抗,只是若要为了憎恨吉尔伽美什而活着——这未免也太过可悲。吉尔伽美什给他的只有令他感到厌恶和反感的记忆,被侵犯的事实也让他觉得这个男人不可原谅。只是——憎恨吗。这样的情感,他还能承受的起吗。
一瞬间,迪卢木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抽干了名为情感这种血液的人偶。
吉尔伽美什。这个将自己欺骗了的、最大限度地让自己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的、然后侵犯了自己一介男儿身的男人。他不知道他还会以怎样的形式与这个男人交集下去,他现在最大的企望就是能够让吉尔伽美什将他放在自生自灭的位置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与吉尔伽美什对抗了。对于那个无法用语言来沟通的男人,他已经不想再用自己的生命徒然地去与对方对抗了。如果自己挣扎的样子是那男人的兴趣所在,那让他失去兴趣就好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门锁开启的声音,竖起了耳朵,迪卢木多保持着背对着房门的姿势,将手枪又向里推了推。房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传进了迪卢木多的耳朵——没错。是吉尔伽美什。闭上眼假装自己仍然未醒,迪卢木多听到那脚步声绕过床的另一侧,走到了自己身前。
就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伪装看起来毫无可信度,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声冷哼之后,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装了,杂种。我知道你醒着。”
令人厌恶的直白。知道自己就算再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迪卢木多睁开了眼。将身子向床内侧移了移,迪卢木多尽量忍耐着,不让吃痛的表情显露在脸上,坐起了身来,保持着和吉尔伽美什最基本的距离。
“不要那么警戒地盯着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算做,你也逃不出这里——坦诚一点接受现状比较好,杂种。”
我已经够坦诚地接受现状了。没有抽出枪来一枪崩了你,我已经够平静了。
沉默着,迪卢木多依旧不能够开口说话。他也清楚无论他说什么,对这个男人都只是不痛不痒,因此他连反驳都懒得给予对方了。
将手中拿着的纸笔扔到迪卢木多面前,吉尔伽美什坐到了床边,
“有什么要问的就写下来。趁着我心情好,我还能回答你。”
“……”
盯着眼前的纸笔,迪卢木多半天没有伸出手去。他想问的话有一堆,但是他就是不能说服自己接受吉尔伽美什递过来的东西。为迪卢木多这样的态度感到无趣,吉尔伽美什耸了耸肩膀,拖过一旁的椅子来,坐到了迪卢木多的床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有回答。吉尔伽美什会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只让他觉得可笑。
“行了,你也是时候放下你那可悲的自尊了。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别消磨我的耐心,难受的是你。”
吉尔伽美什说着,抄起扔在床上的纸笔来,甩到了迪卢木多面前。僵滞了几秒,迪卢木多终是将纸笔拾了起来。
“我是叫伦敦最好的医生帮你看的喉咙。还有救。再休养一段时间你就可以说话了。”
没有什么可写的。迪卢木多低着头,盯着苍白的纸页,一动也不动。
“真是难得的天气啊,没有雾。你不想出去走走吗?”
出去走?以这样的身体出去走?
抬起头来瞟了吉尔伽美什一眼,却收到了那个男人得意的笑容。啊。他这么说是故意的。意识到这一点,迪卢木多便立刻将眼神收了回去。
“这里是我的住处。我作为司令官在伦敦的住处。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你现在暂时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暂时住在这里?
犹豫了一瞬,迪卢木多还是提起了笔,
「你要我住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别的意思。你现在不也是无处可去吗?”
「你认为我无处可去就不得不对着你摇尾乞怜?」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59:00 +0800 CST  
“别这样想,杂种。我自有我的目的。”
「目的?怎样?继续折磨我吗?」
吉尔伽美什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快意的光芒。他轻笑了一声,冲迪卢木多说到:
“老实讲,我玩过的这么多人里面,你算是我最满意的一个。无论我怎么摧毁你的意志,你都不愿意顺从于我——这让我太喜欢了本来以为开枪送你离开我这里也没什么,但是想不到这么久以来我仍然对你痛苦挣扎的脸念念不忘呢。没有你的日子比看着你愚蠢地被我玩弄还要无聊。”
「所以你果然还是为了折磨我对吗?」
“你这样浅薄的推断让我太伤心了。我当然不是单纯为了折磨你才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吉尔伽美什夸张地摇了摇头。接着,他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到床上,凑近迪卢木多身前,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扳住了迪卢木多的下巴,
“你要是这么期待我折磨你,那我勉强屈尊降贵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带着充满了情色意味的笑容,他的嘴唇凑向了迪卢木多的耳旁。猛的从枕头下抽出手枪来,迪卢木多将枪口顶在吉尔伽美什身上,面对着有一瞬呆愣的吉尔伽美什,眼里露出了凛然而不可侵犯的神色。然而被手枪顶在胸口,吉尔伽美什却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只是顺从着迪卢木多的意志,吉尔伽美什撤下了手来,压迫着迪卢木多的身形依旧没有改变。嗤笑了一声,吉尔伽美什瞟了一眼顶在自己胸口的枪,
“——开枪啊,杂种。”
“……”
迪卢木多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枪。露出根本无所畏惧、甚至是带着期待的神情看着自己——这男人根本就不怕死吗?还是说,料定了我不会有胆量开枪?
“你不是一直想杀死我吗?开枪啊。这么好的机会,我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就算有,也比不过子弹的速度不是吗?”
满是恶意的期待的笑容。如同在藐视着迪卢木多的胆量一般的刻薄的嘴角。
“快点开枪啊。否则的话——”
双手猛地扣住了迪卢木多的肩膀,吉尔伽美什将迪卢木多向着床上推去。身体倒在柔软的床褥上,一瞬的沉默后,迪卢木多突然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枪扔到一边,他一脸苦笑地别过了脸。
他明白的。就算开枪他也不可能杀死吉尔伽美什。他手中的那把枪根本就没有子弹。这只是把不能伤害任何人的空枪罢了。他现在对这个男人任何的手段都没有。
看到身下的迪卢木多摆出了这样一副态度,吉尔伽美什明显怔了一瞬。接着,他的手划过迪卢木多的绷带,尔后便直起了身。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吉尔伽美什的两条腿交叉了起来,
“你还真是放得开呢。”
没有理会迪卢木多做出怎样的反应,吉尔伽美什只是轻薄地笑了笑。将右手伸进了衣服的内侧口袋里,他冷哼了一声道:
“不错。我就是为了看你这种绝望模样才找你回来的。我可是真的想看你再一次从深渊里往上爬的可悲姿态呢——”
语气不再带有傲然的嘲讽意味,吉尔伽美什站起了身来,将从口袋中抽出的三折的纸扔到迪卢木多面前,脸上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一等兵迪卢木多·奥迪纳听令。从今天起,你就是伦敦军区总司令——吉尔伽美什中将的传令官助理了。”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3:5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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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2 14:01:00 +0800 CST  
只是沉默着接受着这一切,迪卢木多从未表现过任何不情愿的情绪。他没有反抗的理由,也没什么可反抗的价值。既然已经注定要以在吉尔伽美什身边活着来度过此后不知要延续多久的时间,接受他所能接受的就是他需要做的。反正他已经无事可做了。
就算能够扳倒吉尔伽美什,扳倒那男人之后又能怎样呢。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除非时间回到战争之前,否则他现在任何的弥补都来不及了。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扳得倒吉尔伽美什的能力。
他早就死心了。

尽管在德国间时不时都能见到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真正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工作之后,迪卢木多才发现吉尔伽美什前往德国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吉尔伽美什这一次的远行,在迪卢木多成为传令官助理之后只是第二次。原本说定的五天的行程,不知为何归来的日期提前到了现在。他也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知道吉尔伽美什底细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点都不想让吉尔伽美什回来。
不仅仅是因为就算再怎么冷漠,他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厌烦,他想着的还有那些他根本不想在思维清醒的时候去考虑的影响心情的事情。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呆着还要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这对迪卢木多来说已经是一种挑战了。

汽车行至机场,迪卢木多很快就找到了满脸不耐烦地等待着的吉尔伽美什。做好了听吉尔伽美什大发牢骚的准备,迪卢木多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中将。”
他平静地唤出一声来,掩盖着语气中的疲倦和无奈。
然而面前的吉尔伽美什却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永远会挂在嘴角边的不易察觉的笑意此刻也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虽然只是一瞬的功夫,脸上出现的阴沉的神色却让迪卢木多一怔。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吉尔伽美什,那一瞬的表情仿佛就是盛怒的前兆。
看到迪卢木多略有些意外的神色,吉尔伽美什却突然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了他平时的姿态。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绕过迪卢木多身前,大步冲着停车场上自己的轿车走去。在原地看着吉尔伽美什的背影,迪卢木多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这男人似乎哪里不对劲。
跟在吉尔伽美什身后,迪卢木多走上前打开了轿车的车门。没有和平常一样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吉尔伽美什甚至看都没有看迪卢木多一眼便坐到了后排。重新坐回驾驶位上,迪卢木多握着方向盘,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很少亲自给吉尔伽美什开车;但凡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就必然会带着一脸惬意的神情坐到他的身边。而现在,他只能通过后视镜,在黯淡的光线中偷瞟着吉尔伽美什的脸。尽管平时两个人之间也不会有什么超过五句话以上的交流,但此刻的沉默让迪卢木多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但是吉尔伽美什的情绪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放弃了开口的念头,迪卢木多专心发动了汽车。

一路无言地回到宅邸,迪卢木多同吉尔伽美什一起走上了楼。目送着吉尔伽美什回到他的房间,迪卢木多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住处。虽然吉尔伽美什的情绪看起来出奇的古怪,但既然对方什么都不愿意说,那么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与吉尔伽美什有所接触了。他还没多事到要去做那个男人的心灵导师的程度。
刚刚脱掉上衣准备关灯接着睡觉,房间的木门就被吉尔伽美什一龘手推开了。抓着睡衣外套的手停在半空,迪卢木多看向了门口站着的男人。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慌忙地想要遮住自己赤裸的上身;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对把自己的裸龘体暴露在吉尔伽美什面前这件事已经多多少少无所谓了。
几步走进迪卢木多的房间,吉尔伽美什坐到了办公桌之后的椅子上。桌子是他在后来给迪卢木多添的,跟自己房间里的几乎一模一样。敲着椅子的扶手,沉默了半晌之后,吉尔伽美什终于说出了晚上的第一句话:
“——去拿些酒来,杂种。”
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低沉的嗓音,透露出这声音的主人此刻情绪的不佳。将睡衣直接扔回床上,迪卢木多走出房间,照着吉尔伽美什的喜好从储藏室里拿了红酒,又返回吉尔伽美什的房间取过了酒杯,放到了吉尔伽美什眼前。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21:00 +0800 CST  
无人说话的房间中,钟表滴答的声音让迪卢木多禁不住有些焦灼。他不知道吉尔伽美什要在这里赖多久,明天早上他还要去司令部工作,而吉尔伽美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打着视察前线的名号在德国进行活动的。然而这男人却就这么坐在自己眼前了;一言不发地,沉默地盯着红酒的瓶子,若有所思。
或许就这么扔下他转身去睡觉就好——迪卢木多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但他从未面对过这样的状况;平时在司令部的时候,就算和吉尔伽美什独处,两个人也各有各自的任务,就算交谈也是军队中简洁的作风,偶尔参杂一些吉尔伽美什的冷嘲热讽。回到住处来,除了某些夜晚,他与吉尔伽美什也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交集,更不要说对方会闯到自己房间里来沉默着一言不发。
在吉尔伽美什身前足足站了有五分钟,那男人都只是无意识地用食指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另一只手撑在嘴边,保持着双腿交叉的姿势。终于懒得看着吉尔伽美什发呆,迪卢木多向着床边走了过去。裤子就在被子里换掉好了——刚刚掀开被子的一脚,背后却传来了吉尔伽美什的脚步声,胳膊被人从身后拽住,刚转过身来,那男人却直接吻上了迪卢木多赤裸的脖颈。只有几秒的短暂的吸吮之后,颈间传来的微痛让迪卢木多皱起了眉头,
“你干什么——”
他说着,想要推开那个咬着自己皮肤的男人。然而吉尔伽美什却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甚至也没有说出来一句调笑迪卢木多的话,只是就势将迪卢木多推到了床上,继续不断转移着位置吮吸着迪卢木多的身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出来,迪卢木多微微支起身子看着这个埋头在他身上的男人金色的发顶。
这男人哪里不对劲。就连从这种事情上都能感受到他阴郁的情绪——这么久以来,迪卢木多还从未见过如此沉默的吉尔伽美什。
不想让这个男人回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吉尔伽美什对他的性方面的需求已经几乎成为迪卢木多的日常了。最初的抵抗不是没有过,只是在一来二去的威胁之后,他突然就选择了放弃抵抗。
他已经被吉尔伽美什侮辱过了。事到如今他再怎么反抗,都无法改变他已经肮脏不堪的事实,他已经是个洗不干净的陈旧的人偶了。与其每日活在为了忍受吉尔伽美什的侮辱而痛苦的日子中,他何必不去选择坦然地接受呢。他从来没有成功地反抗过吉尔伽美什;每一个吉尔伽美什拉住他的夜晚,他都要以一个人在浴室里清洗着被弄脏的身体而告终。做龘爱之后,吉尔伽美什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叫迪卢木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而每到那时,迪卢木多便穿好了衣服,咬着牙保持着最后的力气走出吉尔伽美什的房间去,然后颓然倒在自己房间的浴缸里。
就当被狗咬了。
看着自己满身情欲的痕迹,迪卢木多在一片湿润的雾气中抬头看着浴室阴惨惨的天花板。这房间的浴室和吉尔伽美什的完全不同。比起那亮着金黄色灯光的豪华的房间,这里寒碜的就如同街边破旧的小酒店。
他现在可以坦然地接受吉尔伽美什对他的性的欲望。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迪卢木多那一瞬间有些无法抑制地晕眩。那些激烈地抵抗的日子如同被黑暗的岁月浪潮所吞没了一般,尽管依旧清晰,却渐渐在他脑中远去;和吉尔伽美什相处开始,他就似乎在刻意地要自己封闭关于过去的记忆了。

尽管吉尔伽美什的舔舐与亲吻让迪卢木多身体发热,在对方啜到自己腹间、手指开始去拆迪卢木多的腰带的时候,迪卢木多还是用手推了推吉尔伽美什的肩膀。
“今天就算了。我明天还要去司令部——”
“……那关我什么事。”
动作停顿了一瞬,吉尔伽美什冷淡地说到。放在迪卢木多腰带上的手更加粗鲁地活动起来,叹了口气,迪卢木多又一次推起吉尔伽美什的肩膀来:
“我都说了我明天还要去司令部——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就不行吗——”
知道自己就算今天推掉了,下一次被狗咬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迪卢木多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不情愿。至少今天躲过一劫吧——这样想着,面前的吉尔伽美什的动作兀地停顿了下来。直起身来从床边离开,吉尔伽美什甚至没有看向迪卢木多的眼睛,便回到了桌前。
全然没料到吉尔伽美什离开的会这么干脆,这样利落的行为反而让迪卢木多感到有些意外。莫名地看着吉尔伽美什的背影,迪卢木多坐起了身来。
那男人盯着眼前的红酒瓶,足足盯了有十秒;接着,突然抄起桌子上的酒瓶来,挥手狠狠的砸在了桌子的边沿。玻璃碎裂的响声让迪卢木多禁不住一阵悚然,碎裂的玻璃混杂着泻出的红酒零落到地毯上,将那土黄色的地毯染得一片黯淡。从桌沿流下的红酒的声音,在吉尔伽美什的沉默中由细微的流畅变得断断续续,最终,那男人将手中剩下的半截酒瓶随意地向着墙上一丢,转过身来,双眼充血地走向了门边。
“——收拾干净。”
似乎连一贯接在语尾的“杂种”二字都懒得再说出口,也没有再看床边的迪卢木多一眼,吉尔伽美什转手便甩上了迪卢木多的房门。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21:00 +0800 CST  
2.
或许是因为同吉尔伽美什一起生活的缘故,那个夜晚之后,吉尔伽美什虽说一度恢复了寡然薄情的常态,常年挂在嘴边的刻薄的笑容也回到了嘴角,然而在不经意间露出的阴郁却也总能被迪卢木多收尽眼底。他不知道是否曾经有人和自己一样,同这个男人这般地一同生活过;只是和吉尔伽美什这两个月的同行以来,他也多少能够摸到了他曾经完全摸不清的这个男人的脾气。就算是再会伪装的男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会露出些尾巴来;更不要说吉尔伽美什会把作为男性的最原始的欲望暴露在迪卢木多眼前了。
没错,他是讨厌这个男人的。但是讨厌对方不等于他会完全忽视掉这个男人;正如吉尔伽美什所言,已经一无所有的迪卢木多的生活中,吉尔伽美什确实是处于绝对中心的位置。就算他再怎么保持距离和冷漠的态度,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努力想要告诉自己他没有必要为这个男人的情绪而受到任何影响,似乎被吉尔伽美什的阴郁感染了一般,迪卢木多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脑子里却仿佛不认识了那些最熟悉的字母,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
已经被吉尔伽美什否定掉了自己的一切的如今,他已想不出对方还能在他身上施下怎样的计策。原本就毫无好感度的性行为在吉尔伽美什从德国回来以后越发地朝着粗暴的方向演变,怪异的性爱——完全说不出有什么爱的成分在里面。迪卢木多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对于这个男人的怒气,他完全没有兴趣去探寻来源;他所希望的,也不过是这男人能早点恢复正常,好让自己在晚上受到的折磨回归到哪怕稍微正常一点的程度。
将那些粗暴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迪卢木多拾起了扔在桌子上的笔。吉尔伽美什的这间办公室,他在去德国之前曾经来过一次,那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两年以后的现在他会成为这间办公室中的一员。曾经空旷的办公室,在添置了迪卢木多的办公桌之后减少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而那张多出来的桌子,也曾经让迪卢木多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违和。在担任传令官助理的最初,迪卢木多曾听闻吉尔伽美什以前是明言不需要身边有人辅佐的;这更让迪卢木多感到吉尔伽美什不过是想要把自己像只狗一样拴在身边。
整个军队中,明白吉尔伽美什与德国有着暗中往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奈何吉尔伽美什也毕竟是一介情报机构的首领,迪卢木多甚至找不到任何能够证明吉尔伽美什才是真正的通敌的证据。空口无凭,就算他知道再多吉尔伽美什的秘密,他也知道凭着一己之力扳倒吉尔伽美什根本没什么可能。
回到伦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格兰妮娅的联络。但无论真的是格兰妮娅主动切断了她和自己的关系还是吉尔伽美什从中作梗,他都已经无所谓了。韦伯在狱中写给他的信,不知被吉尔伽美什从何种渠道弄来,时隔许久又交到了迪卢木多的手中。那时候,吉尔伽美什带着一副施恩于人的表情,将信件递到迪卢木多手中,露出了嘲讽的微笑。那几张薄薄的纸,成了迪卢木多的过去唯一留存下来的记忆。那是他在想要刻意忘记他被伤痛的黑暗污染的事物之时,留给他的曾经的最后的证据。
果然还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阻止我伤口的痊愈吧,迪卢木多在那一瞬间想。但他仍将那信夹到书里,珍藏在办公桌的抽屉中。回信他自然是没有写;他不知道就凭着这样的现状他还能写给韦伯什么东西。韦伯是吉尔伽美什栓在他身上的最后的砝码,他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说服吉尔伽美什放韦伯出来。那个在监狱中服着冤刑的小个子,在迪卢木多的眼中,就恍若是暗夜中唯一的一盏阳炎一般虚幻的路灯。
伊斯坎达尔的死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每当迪卢木多感到自己几乎要被这种虽说不上正常但也还算平稳的日子吞没心中最后的波澜时,他都要拿出那封信来让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憎恨复苏重燃。
没错,他在下意识地回避过去的一切,但他唯独不想忘记他对吉尔伽美什的厌恶与憎恨。只是那种憎恨早已不再是波动的情绪和激烈的抵抗,那是一种永远流动在他的血液中的苦涩。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23:00 +0800 CST  
4.
眼看着闹钟的指针从深夜划至清晨,整夜都亮着的床头灯的灯光也开始融化在朝色中,迪卢木多伸手关掉灯的开关,坐起了身来。
越是到了临近下旬的日子,他的睡眠就越不安定,而到了今天军方发动行动的日子,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失眠的状态。似乎和他的处境相似,吉尔伽美什昨晚也并没有要求迪卢木多到他的房间去。
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庭院,尽管正值深秋之际,满园的景色在他看来也只是一片阑珊。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的树叶经过这几天夜晚的大风,已经呈现出了一片凋零之态,似乎冬日的气息已经提前渗进了这只有他和吉尔伽美什两个人住着的院子。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时候,迪卢木多也会时常感到寂寥的气息,秋天的到来更加重了这种几乎环绕了这座院子的苍凉感。他想起吉尔伽美什在德国的那间比这个要大几倍的庭院来,这时或许呈现出的是更为萧条的景象吧——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两个人住着这样的房子都会让迪卢木多感到寂寥,他忍不住猜测起吉尔伽美什一个人住在那样大的宅邸中的时候的心情。吉尔伽美什曾经说过他是个没有过去的男人。这么多年以来,在自己住进这里之前,这里会不会真的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个人?
——这恐怕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吧。迪卢木多默然地从窗前转过了身。看到吉尔伽美什失利,他自然是感到幸灾乐祸的。在深夜中,他曾经将手臂覆盖在眼睑上无声地笑了很久。酸涩的快意弥漫在他的心中,他想要看着吉尔伽美什摔跟头的愿望,在他已经放弃的时候,以他根本未料到的形势实现了。更何况坏了吉尔伽美什好事的还是自己——对于这种连他自己都感到讽刺的事实,他不知道吉尔伽美什会怎么想。
这简直就是在逼着他回忆过去,回忆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然后再用这样的方式来进行自我安慰。这个男人也有今天。是啊,这个曾经将他折磨得几近要背离了人间道的男人也会有失利的一天。这个无往不胜、无所不能的骄傲的男人也会有需要用那样的安排来保全自己的一天。
不会出言拒绝,也不会全力配合——这是他现在所选择的对待吉尔伽美什的唯一方式。出于这样的原则,他选择接受了吉尔伽美什做出的安排。无论这安排的结果是怎样,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事到如今,面对吉尔伽美什的时候,他也只能这样想了。

离去司令部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既然已经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迪卢木多决定下楼提前去做些早餐。虽然自己做饭的水平并不怎么样,有时候也会因为前夜的疲惫而起不来床,吉尔伽美什却从未对他做的早饭抱有过一句真正的怨言——挖苦讽刺还是有,但仍旧能吃得干干净净。
这些日子以来,迪卢木多在看着吉尔伽美什吃早饭的时候,总会被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情绪所包围。从吉尔伽美什跟他安排了计划那天开始,他在看着吉尔伽美什时的感觉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好像吉尔伽美什真的要死掉了一样。看着吉尔伽美什像个普通人一样吃东西的时候,他总会产生那样的错觉。他本应希望吉尔伽美什去死的。可是当他在产生这个男人真的会死的错觉的时候,他反而有些迷茫了。
明明是一个残酷而充满危险的计划,在他看来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到现在为止。
到这一天为止,就算迪卢木多再怎么努力,就算他已经和吉尔伽美什共同完成了筹备阶段,他都不能很好地将这个计划列入现实的范畴。直到今天为止。今天一天英军在非洲战场的动向会直接决定他和吉尔伽美什下一步的行动,为此,就算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就连吉尔伽美什也陷入了紧张的等待阶段。
10月23日。
撕掉挂在墙上的前一天的日历,迪卢木多将揉成一团的纸张扔进了垃圾桶。日历上的数字又一次提醒了迪卢木多这个日子的重要性。在厨房生起火来煎着鸡蛋,他的指尖突然传来了打着电报机的感触。在三个星期前打电报的感觉,至今仍旧如同丝线一般缠绕在迪卢木多的手上。把吉尔伽美什写好的消息用暗号打给德军情报部,这是吉尔伽美什对他作出的指令。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28:00 +0800 CST  
八月底,在非洲战场上痛击德军后,非洲军团就已经做出了乘胜追击的准备。第八集团经过六个星期的集结,已经派出两个突击队穿过德军在北部布下的雷场,摧毁轴心国的外部防线,等待后续的装甲部队来与德国的装甲部队对抗。那一段时间,吉尔伽美什正是为此而整天坐在会议室中商讨进军方案。
时至九月中旬,吉尔伽美什提出了利用物质欺骗德军的方案。在号称“柏特来姆行动”的方案中,盟军将在北部倾倒大量的废品,并将其伪装成粮仓和弹龘药库的模样,在轴心国龘保持警惕的阶段时,盟军不会做出任何的动静;等到轴心国开始麻痹大意时,盟军再连夜将垃圾置换成真正的粮仓和弹龘药库,以此将轴心国打得措手不及——就是在这个大行动的背景下,吉尔伽美什展开了他的报复。
“整个行动的第一步,就是利用希姆莱对我的怀疑,把‘柏特来姆行动’只是英军的障眼法这个消息给他们打过去。我会本本分分告诉希姆莱盟军正在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希姆莱那杂种当然不会相信我。他必然认定我在说谎,认定我捏造了一场莫须有的进攻。希姆莱必定会让隆美尔派人去调查那些伪装好的弹龘药库,他们也会发现那些不过都只是垃圾——这样德军高层就会沉浸在‘果然不出所料,吉尔伽美什这个叛徒’的自得和愤慨中。只是那帮杂种不知道的是——”
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吉尔伽美什接着说道:
“他们的行为正中盟军的下怀。欺诈师‘柏特莱姆行动’。南方会用胶合板来覆盖住吉普车,伪装成坦克,拖着德国森林狼在大漠中疲于奔命;北方的坦克也同样覆盖上了胶合板,装成运输队缩成一团。10月23号,就是他们等死的日子了。
等到前线溃乱,即使希姆莱被接连不断的败信弄得焦头烂额,他也会腾出时间来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信我的战报。只是用一败涂地来回敬杂种们对我的怀疑,你也觉得我宽容得过分了吧?”
说着这样一段话的吉尔伽美什,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寒冷的笑意之下,恶意的火焰包围了他的全身。
在与军方敲定了柏特莱姆行动的最后一步之后,当夜,吉尔伽美什就将写好的暗号交给了迪卢木多。“是轮到你来给我打电报的时候了——”站在迪卢木多的身边,仿佛在监视迪卢木多一般,吉尔伽美什盯紧了迪卢木多的动作。这样的场面让迪卢木多觉得似曾相识,只是如今的两人都早已不再是那样的关系了。
那之后,一切都如同吉尔伽美什所计划的,隆美尔确实派出了人去调查那一堆垃圾,轴心国也确实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盟军在夜间进行的偷换活动也进展顺利。时间很快便行进到了十月尾端,展开突袭的日子就是今天——10月23日。
吉尔伽美什制定的计划,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顺利实现着。
一心想要保持旁观的态度,然而到了现在,即将与吉尔伽美什再度踏上德国的大地,迪卢木多的心情还是如同沉进了海底的石头一般,让他难以消除掉持续不断地包围着自己的焦虑感。他有时候甚至后悔自己去拼了那封信,而如今他也已经无法从这个计划中退出了。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和吉尔伽美什已经被联系在一起了。就算再怎么留在吉尔伽美什身边,生活中除了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迪卢木多也从未感觉过自己与吉尔伽美什的距离如此之近。令他厌恶的近。
对他和吉尔伽美什来说,让德军一败涂地只是整个计划的序幕。他们要做的还远不止这些。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计划的时候,迪卢木多总是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盟军的胜利。这是为了他所忠诚的国家的胜利;然而每每想起忠诚这两个字,他都会产生一种陌生而疏远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在忠诚于谁。他一度将忠诚视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而现在,他已经觉得曾经最熟悉的情感已经恍若飘渺无物了。
楼梯上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正准备摆好餐具上楼去叫吉尔伽美什起床,那男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迪卢木多眼前。充血的眼睛说明了他与迪卢木多同样的彻夜未眠,似乎是无力再保持悠然的态度,吉尔伽美什阴沉着脸坐到了餐桌前面。扫了吉尔伽美什一眼,迪卢木多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吉尔伽美什是绝对不可能把这样的一面露出在别人眼前的。能够看出来吉尔伽美什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一定程度的,只有自己。
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迪卢木多叹了口气,往吉尔伽美什面前放了一杯牛奶,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起自己的那一份来。因为时间的充裕,今天的早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丰富得多。
“……简直像是最后的晚餐啊,杂种。”
盯着眼前的玻璃杯,吉尔伽美什突然低沉地说到。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28:00 +0800 CST  
5.
飞往柏林的飞机以迪卢木多不愿相信的速度降临在了机场上。看了眼手表,航行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因为实在是不想再踏上这片土地,迪卢木多心中的抵触感给了他极大的错觉。提着小手提箱跟在吉尔伽美什身后,用伪造的军官证顺利离开机场,乘坐着拦来的出租车,两人向着吉尔伽美什在柏林的宅邸驶去。
计划的第二部分,就是要“想办法让吉尔伽美什死在德国”。
“德军失利之后,希姆莱就会意识到我说的是真的。那时候找机会把他叫出来,在他的面前伪造我被杀死了的假象。然后将留着尸体的房子烧掉——这样,我在德国的证据就可以全部毁灭了。”
依靠死亡的假象来从德国抽身,这是吉尔伽美什的计划的第二步。按照吉尔伽美什的推断,希姆莱不会追究是谁杀死了吉尔伽美什。他对吉尔伽美什的信任已经动摇过一次,不管吉尔伽美什这次提供的情报是否真实,希姆莱都会认为稳妥之计是将吉尔伽美什除掉。之后,吉尔伽美什从德国收线抽身回到英国,再将自己当初布在伦敦的手下挨个处理掉,整个一场针对情报组织的暗杀案的表象便形成了。
带着刻薄的笑容,吉尔伽美什说完了计划的全部。迪卢木多根本没想到吉尔伽美什并不希望保住在德国的地位,而是会以这样的方式从德国抽身。
“但是你回到英国的话仍旧会担任要职不是吗?这样的话——”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清除掉我在伦敦的部下。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是情报部门的头领。况且根据盟军的动向,轴心国已经开始有了败退的征兆,希姆莱恐怕也暂时没有再追查我的功夫了。他现在要平息那个刷栏杆的小胡子的怒气还来不及——不知道到时候战败的那一刻,那个人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吉尔伽美什晃动着的酒杯之中,被灯光穿透的红酒折射出一种凌冽而浓郁的色彩来。凝视着那酒杯,最终,迪卢木多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说。

而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是,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进展第二步了。跟随着吉尔伽美什回到德国的宅子,脱下衣服来叠好放进手提箱中,将手提箱安置在提前计划好的房间里,迪卢木多换上了已经几年都没有穿过的党卫军军装。在楼下等待了吉尔伽美什二十多分钟,他将军帽压得极低,他接过吉尔伽美什递来的车钥匙,坐到了司机的位子上。这一次,吉尔伽美什如常地坐到了迪卢木多的身旁。黑色的制服让迪卢木多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凛然的霸气,那些在德国的记忆的点点滴滴也渐渐从浮上了迪卢木多的心头。
阴暗的、伤痕累累的记忆。被吉尔伽美什所凌辱、欺骗、枪击,不明所以地狼狈地回到祖国的土地——
时隔两年,他本以为在毫无感觉地同吉尔伽美什共处了这么久之后他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而那些无眠的夜晚中感受到的莫大的痛苦却再一次席卷了迪卢木多的神经。肚子的一侧轻微地痉挛起来,无论他怎样想要集中精神,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是如此鲜活地霸占着他的大脑。那是他生命中最痛苦的时期的开端,被吉尔伽美什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开端——
突然地,迪卢木多意识到了他正在为这个他本是最为憎恨的男人开车。苦涩而郁结的感觉齐刷刷涌上心间,自己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让迪卢木多感到无比的陌生。
两年的时光让一切都改变了。他不再是情报人员,不再穿着德军的军服度过仓皇躲避吉尔伽美什的每一日,他和吉尔伽美什之间也不再有像那时一般的激烈的冲突。他也不再是战场上提着枪厮杀的战士,他只是一个被吉尔伽美什从退役的边缘拉回来了的险些死掉了的伤兵,同自己憎恶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做他的下属,平静地接受对方的侵犯。他当年所追求的荣耀与自豪在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被无力抵抗的浪潮吞没了的妄想,他迪卢木多现在只是一个在平常的岁月中等待时间流逝的不再有梦想的人——
在被吉尔伽美什初次侵犯那一晚,在他失去意识,倒在吉尔伽美什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已经死了一大半了。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32:00 +0800 CST  
终于回到了吉尔伽美什的房子前,甩下一句“在这里等着”,吉尔伽美什与希姆莱一起走下了汽车。眼看着吉尔伽美什与希姆莱一同进入了房内,迪卢木多熄掉了汽车的火,固了固腰间的手龘枪,走出了车门。通往这间宅子的地下通道的后门钥匙就在他的口袋里;从地下通道悄无声息地进入房子内部,来到吉尔伽美什的房间,迪卢木多转身锁上了门,接着月光搬出了吉尔伽美什之前藏在柜子里的尸体。这是吉尔伽美什早已准备好的流浪汉吗——架着那还未僵硬却开始散去温度的尸体的双臂拖出来,迪卢木多将那可怜的牺牲者面朝下摆在了地上。这流浪汉有着和吉尔伽美什相近的体型和修剪过的金色头发,身体已经被洗净,此刻穿着同吉尔伽美什一样的军服,从背后看起来同本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迪卢木多站起身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替这牺牲者做了短暂的祷告,接着便脱掉了军服挂回柜子里,换上了来时的便装。
他不禁有些佩服吉尔伽美什所做的准备工作。在行动之前,吉尔伽美什只去过半天德国,回来便告诉迪卢木多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流浪汉究竟是吉尔伽美什通过什么手段找到的,迪卢木多不得为知;是在何时将对方清理干净的,迪卢木多也完全不清楚。他只知道那个男人搞定了一切,并将他带到了这里。
一切准备完毕,迪卢木多躲到了门后的位置。按照吉尔伽美什的说法,在十分钟以内,吉尔伽美什就会回到这个房间。很快,从房门外传来了吉尔伽美什的脚步声;凝神听着那脚步声,迪卢木多确定了吉尔伽美什身后没有跟着别人。房门被吉尔伽美什用钥匙打开,那穿着军装的身影闪进来,瞟了一眼门后的迪卢木多,点了点头,将门再次扣住了。采取和迪卢木多同样的行为,吉尔伽美什迅速地换掉了身上的军装,在便服外面又套了一件外套,挥了挥手示意迪卢木多走到窗前,吉尔伽美什掏出了手龘枪。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迪卢木多拿起了桌子上摆着的银质的花瓶。面前的吉尔伽美什射出的子弹穿过了地板上男人的脑袋,暗红色的已经失去活性的血液从弹孔中缓缓地溢了出来。换上一把散龘弹枪,吉尔伽美什走上前,翻过男人的身体,将男人的脸打得稀烂,接着站起身来,冲着迪卢木多摆了摆手,那只花瓶便砸碎了窗户的玻璃。脱掉沾满血液的外套,将室内鞋扔下楼,吉尔伽美什拽起迪卢木多的胳膊,将迪卢木多拽进了一旁的衣柜里。早已清空的柜子除了两人之外就是刚才挂进去的几件军装,弥漫着一股刚才藏着尸体而留下的淡淡的尸臭。扑面而来的恶心的味道让迪卢木多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吉尔伽美什的手便猛地捂住了迪卢木多的嘴。透过柜子狭窄的缝隙,吉尔伽美什和迪卢木多抑制着鼻息,看着外面的动静。
狭窄的空间中,迪卢木多整个人都陷在了吉尔伽美什的手臂里。分明是寒秋,透过衣服传来的吉尔伽美什的体温却让迪卢木多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就连在做龘爱时,两个人都没有离得这么近过。完全被吉尔伽美什从身后抱住的姿势下,迪卢木多感到胸口心脏的位置都开始胀痛了。他说不清这激烈的跳动究竟是出于什么——但他知道这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担心计划能否成功实施——
果然,不到一分钟,吉尔伽美什的房门外便传来了有些急切地拧动着门把手的声音。在发现房门上锁了之后,对方的动作似乎停了一瞬,接着,一声枪响就将门锁崩了开来,希姆莱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正中。眼前的情景显然让希姆莱大吃一惊,在原地怔了半晌,希姆莱注意到了正前方碎裂了的窗户。绕过尸体几步赶到窗前,探出脑袋去看了几秒,希姆莱便再度转身,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吉尔伽美什的房间。
希姆莱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一瞬,吉尔伽美什松开了紧紧地捂着迪卢木多的手。吐出一口气来,迪卢木多才发觉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黑暗中他看不到吉尔伽美什的脸,此刻,他也不敢就这么贸然出去。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吉尔伽美什才推开柜子的门,带着迪卢木多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34:00 +0800 CST  
终究是曾经站在制高点俯视着战争的男人啊。
一边整理着桌子上的书信,迪卢木多一边思考着出席宴会该给吉尔伽美什准备哪一套礼服。奥金莱克的宅子离吉尔伽美什家虽远,但也不至于需要当晚在那里留宿。密特里奈斯会在那场宴会上受到表彰吗——迪卢木多想起了在提起自己的工作职位的时候,对方脸上那不易察觉的黯淡的神情。他似乎能够猜到密特里奈斯在想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希望被密特里奈斯看到自己和吉尔伽美什站在一起的场景。
从密特里奈斯的神情中判断,对方似乎并不知道伊斯坎达尔的整件事的详情。然而出言要求调查伊斯坎达尔的是吉尔伽美什,这似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对方一定是憎恶着吉尔伽美什的吧。将手中的文件码放整齐,迪卢木多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正导致伊斯坎达尔的牢狱之灾的明明是自己。这份自责就算到现在,也无法从迪卢木多的心中拂去。吉尔伽美什会背下所有的恶名,也不过是因为如果将迪卢木多交代出来,对吉尔伽美什也没有任何好处。而这种情况却让迪卢木多负罪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迪卢木多强迫着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了现实。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不要再想了。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办公室的座钟敲响了傍晚的钟声,一直低着头研究地图的吉尔伽美什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思考期间一直用左手捋着自己的前发,在抬起头看表的时候,他的头发不规整地乱翘着。终于注意到手边的红茶已经凉透,吉尔伽美什瞟了迪卢木多一眼。被发现自己正盯着吉尔伽美什看,迪卢木多不由得有些尴尬了起来,然而似乎是为正在思考的军情分散了精力,吉尔伽美什只是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去换些茶来”,便再度将目光移回了地图上。
沉默地盯着吉尔伽美什凌乱的头发,迪卢木多取过了茶杯。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伸手去把吉尔伽美什的前发弄顺一些。
除了吉尔伽美什不在办公室的日子,但凡因为工作需要晚归,迪卢木多都需要陪在吉尔伽美什身边。吉尔伽美什不说可以回去了,他从来都没有离开吉尔伽美什独自一人归去过。手头的工作已经处理完毕,再无事可干,迪卢木多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小说。成为文官之后,看书就成了他打发时间的唯一选择。轻轻转过头看了一眼吉尔伽美什专心钻研地图的身影,迪卢木多循着书签,翻开了纸页。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37:00 +0800 CST  
走到吉尔伽美什身前来,密特里奈斯的喉结痉挛着,突然地,他扬起手,将杯中的香槟全然泼到了伽美什的脸上,
“……杀人凶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括迪卢木多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了。将杯子朝着地上狠狠一摔,密特里奈斯冲着吉尔伽美什大吼道:
“不上战场打仗,只知道在后方怀疑自己人的窝囊废!迪卢木多跟着你这样的废物也变得一点人样都没有了!你怎么没在大不列颠空战的时候被德国鬼子炸死!”
向着吉尔伽美什的脚下吐了一口口水,密特里奈斯转过身,大步朝着宴会厅的门外走了过去。一片寂静声中,迪卢木多目瞪口呆地看着密特里奈斯的身影,再转过头看向吉尔伽美什的时候,他蓦然发现吉尔伽美什已经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
“中将!”
意识到吉尔伽美什将要做什么,迪卢木多猛地上前按住了吉尔伽美什的手。那男人的前发被香槟浇得湿嗒嗒地贴在前额,两只猩红色的眸子中弥漫出了浓浓的杀意。只有近距离站在他身旁的迪卢木多才能看清吉尔伽美什那令人胆寒的表情,按紧了吉尔伽美什的手,迪卢木多眉头紧蹙,
“别冲动——”
“……”
嘴角抽搐着,吉尔伽美什瞪大了的双眼中怒火与杀意腾腾燃烧。身体因为恼怒而颤抖,吉尔伽美什数次想要甩开迪卢木多的手,都被迪卢木多压了回去。
“松开。”
“我说了不要冲动——”
“我叫你松开,杂种!”
用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到的咆哮一般的怒吼命令迪卢木多放开,瞠目之下,迪卢木多咬紧了唇,再度施加了全部的力气按紧了吉尔伽美什的手腕,接着突然腾出一只手来,将吉尔伽美什腰间的手枪抽了出去。松开吉尔伽美什的手,他将拿着手枪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看着吉尔伽美什脸上酒水还在滴落的模样,迪卢木多用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了手绢来。然而刚刚将手伸到吉尔伽美什面前,那男人却抬手将迪卢木多的手绢拂到了一边,头也不回地从迪卢木多身边走开,向着宴会厅的门口走了过去。
被吉尔伽美什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呵斥就已经足够让迪卢木多窝火,这个男人现在的态度更是让迪卢木多感到一阵焦躁。然而站在原地也是无可奈何,望了一眼地上的手绢,迪卢木多无奈地摇着头拾了起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作为吉尔伽美什身后的传令官,他除了继续跟上去之外别无选择。如果要让他继续留在会场里,他也不可能拉的下这张脸来。更何况——比起自己的颜面,他更担心的是吉尔伽美什的动向。他不能把密特里奈斯一个人扔在吉尔伽美什面前。
走廊上早已不见了密特里奈斯的身影,这让迪卢木多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看到吉尔伽美什想要杀死密特里奈斯的时候,迪卢木多简直脑子都要空了。就算明白密特里奈斯这样做确实是有些过分,但他也绝不能坐视自己曾经的朋友死在吉尔伽美什的手枪之下。更何况他实在是太过于理解密特里奈斯的心情,而他只不过是没有密特里奈斯这样耿直的胆气。想到这一点,他就更不能让密特里奈斯因为这一杯酒而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几步追上前方的吉尔伽美什,迪卢木多跟在他的身后,一时间心浮气躁。他不知该怎样对吉尔伽美什开口,他也不知道吉尔伽美什接下来要做什么。密特里奈斯已经不见人影,而吉尔伽美什已经走出了府邸的大门。只能沉默地与吉尔伽美什保持同样的步调,迪卢木多觉得一切都糟透了。
“跟我回去。”
突然地,面前的吉尔伽美什用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的声音说道。
“中将……”
“我叫你跟我滚回去。上车,杂种。”
没有等迪卢木多为他来开车门,吉尔伽美什就已经坐进了车内。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迪卢木多只能叹口气,随着吉尔伽美什一起坐了进去。


楼主 万能的§曲奇§  发布于 2012-07-13 13:39:00 +0800 CST  

楼主:万能的§曲奇§

字数:87712

发表时间:2012-07-06 16: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7-16 23:51: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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