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160909┃原创』久不见天堂。【主勋鹿\/暗黑】
“你怎么又来了？”金俊绵把手中的书啪的一声合上，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黄子韬，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眼，看到那些新添的伤顿时蹙起了眉，显示他的不悦。“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你就这么喜欢医院？”
黄子韬不答话，轻门熟路地走进来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金俊绵来检查伤情。
金俊绵觉得他真的有必要说点什么了，要不然迟早会被这人搞得神经衰弱。
“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向温和没什么脾气的金大医生语气不怎么好，“我以前没有招你惹你吧，老往我这儿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你喜欢打架，你爱来医院，这些我都不予置评，可你隔几天就到我这里来报道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其实除了生气，金俊绵感觉更多的，是无奈。对这人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刚开始来的那几次金俊绵还会劝他，劝他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惹事，还关切地问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怎么老是受伤。可黄子韬这个人着实太奇怪，本来话就不多，对于这类的问话更是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即使金俊绵再怎么有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时间一长就被磨完了，到后来看见他来金俊绵也懒得废话了，处理完伤口就把他撂在一边继续忙自己的，每天都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焦头烂额都来不及，哪还有精力去管这个怪人。
可是今天，说不出什么原因，金俊绵就是觉得实在忍不住了，心里有团气堵着无处发泄，他觉得他必须要知道点什么。
黄子韬的目光似乎是闪烁了一下，抬起头看了金俊绵一眼，又重新低下去了，手指一下一下地卷着衣袖边缘。
金俊绵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即使皱着眉，也让人感觉温文尔雅得很。
那双眼睛的线条一如初见时那样柔和。他温和的微笑，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黄子韬动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在这沉默中翻涌而出了。
“……你确定你以前真的没有见过我么？”
“没有，怎么了？”金俊绵回答得很干脆。
黄子韬却像被什么刺到一般，霍然起身，来到他面前，在金俊绵还在愣神间猛地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来了。他直视着金俊绵的眼睛。
“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看我……”
低哑沉痛的声音让本想挣扎的金俊绵停住了动作，他看着黄子韬。
“你认识我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是这么久以来黄子韬第一次与他对视，他只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但却弥漫着全然陌生的气息。
“你说过一定会让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你说过你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我治好，你忘了么？”见他始终一副迷茫的样子，黄子韬终于低吼道，金俊绵感觉到双肩边的手劲越来越大。疼痛间却有一道光忽地闪过脑海，黄子韬的话终于让他想起了什么。
“你是……”他睁大眼睛，完全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发问：“……Jake？”
黄子韬嘴角微扯，似乎是笑了一下。他放开金俊绵，转而把自己的长长的衣袖撩了起来。
扎目的黑色刺青，赫然印在他的臂膀处。
==
吴世勋回来的时候，鹿晗又睡着了。在偌大的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顿了顿，吴世勋弯下身把他抱进怀里。
太瘦了，本来就瘦削的身材，现在更是只剩皮包骨头了，抱着他的时候都觉得硌人。鹿晗的脸毫无血色，一双眼也没有了过去的神采，整日都躺在床上望着某一点发呆，吃东西也吃得很少，已经很消瘦了，却还在更加消瘦。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给吴世勋一种“正在失去”的感觉。他觉得惘茫，明明已经把这个人关在这里日夜相对了，明明他就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明明他现在就被自己搂在怀里。
但是为什么就是感觉正在失去他呢？
没有人教过吴世勋要如何去爱。从小到大，没有人爱他，他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人。
这种什么都掌控不了的感觉让吴世勋觉得恐慌，这种恐慌只会在面对鹿晗的时候才会出现。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让他这个施禁者和控制者感到无措而悲哀。他把鹿晗越搂越紧，却感觉这个人真的在越离越远。
被一股大力紧紧地箍着，鹿晗轻轻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他没什么反应地任由吴世勋抱着，被勒痛了也只是微微蹙下眉，也不吭声，直到吴世勋稍稍放开他，低下头看着他的脸。
鹿晗也在看他，却又像是盲人般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他的那双眼睛黯淡无光，感觉就像只不过对着吴世勋的方向，却是在透过他看向别的某一处。
吴世勋的手捏在床沿边，骨节泛着骇人的白色。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心里有个声音，无望且无力。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为什么你不再对我笑，为什么你要以这样的方式折磨我，明明你知道，明明你知道你这样就像是在拿刀子在我胸口捅。你看不到我有多在乎你吗，你看不到吗——
他漆黑的瞳孔仿佛被雨淋湿过，翻搅着难以言喻的哀痛。
鹿晗看着他慢慢把手收了回去，没表情地转过头，拉了拉薄被，重新躺下。背对着他，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像是一包炸弹在里面炸裂了。
身后没有动静，吴世勋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无言的雕像，沉抑的气场压得鹿晗有些呼吸困难。“出去。”他终于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声音也是轻飘飘的，感觉没有气力。
然而吴世勋却在静默良久后俯下身，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外面正是大好的天气，久违的阳光让鹿晗不适地眯了一下眼。苍白的脸色和清瘦的身体被这明媚的阳光衬映得更显惨淡。他在吴世勋的怀里抬起头，有些不解，不知道吴世勋为什么突然要把他带出来，可也没多问。
但是心里总有中很不好的预感。
现在的身体真的是差到不行了，只是坐车不到十分钟，就开始犯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以前都不会晕车的。
吴世勋把车窗打开了一点给他透气，又怕他吹凉了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裹着。鹿晗总算觉得好受一点，可还是一直冒冷汗。幸好没有坐多久，估摸半个小时左右，车就停了。吴世勋把他抱下来，往前方一幢灰色的大楼里走去。
鹿晗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看见大楼的招牌，眼神突然一凝。
戒毒中心。
吴世勋把他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惊诧之余，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
“到这里来干什么……”他抓着吴世勋的衣服，语气有点抖。
吴世勋的回答只是无言地把他又抱紧了一点。最近他总是这样，每次抱着鹿晗的时候，手臂总是紧了又紧，深怕鹿晗会消失似的。鹿晗在他怀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很不安，很不安。
他被吴世勋带着上了二楼，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弯，直到来到临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鹿晗看到蜷缩的墙角的男人，一双眼蓦然睁大。
“舅舅……？！”
听到声音，男人抬起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面黄肌瘦，两颊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睛布满血丝，头发乱而脏，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给人空荡荡的感觉。看见进来的两人，他的眼睛发出惊喜的光。
“你不是想见他吗。”吴世勋把鹿晗放下来，看着那个颓败的男人。“我把他带来了。”
“舅……舅舅……”鹿晗呆愣地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有些慌乱地想走上前，男人却在这时剧烈地咳嗽起来，让本走了几步的鹿晗又一下子站在了原地。他看着男人嘴角咳出的血丝，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吴世勋。“怎么回事？”
“咳咳……”男人捶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他喘着粗气，摆了几下手，“不关世勋少爷的事……”
他还不知道鹿晗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他更不知道鹿晗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再者，那些往事他本来就不知情，因为那位多年前的那位金总找到他的时候，只告诉他自己姐姐出了车祸，剩下个孩子无人抚养，仅此而已。在这之前，姐姐早就因为去做妓丨女而和家里断了关系，再次见到姐姐时，只有一块冰冷的墓碑，连遗体都没有见到。过了不久，一个男孩就找了上来，说是自己的侄儿，简直是和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漂亮。
可是现在，为什么觉得他那双眼睛，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
男人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鹿晗。感觉他变了很多，可是定睛看时，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在这里不能使用手机，他只能求吴世勋把鹿晗带到这里来，有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他真的来了，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过了一会儿，鹿晗终于再次出声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却在这个时候低下了头，不发一言了。
看他这样子鹿晗心里顿时猜到七八分。他皱皱眉头，轻声问：“你又去赌了……？”
男人把头埋得更低。
以为又会被恨铁不成钢地斥责，却久久没有等来声音。他抬起头，见鹿晗只是闭了闭眼睛。以前，只要男人去赌一次，鹿晗都会跟个大人一样训斥他，那样子，就跟他才是长辈一样。可这次的情况这么严重，鹿晗却不温不火的。惊诧之余，男人隐隐觉得不对劲。
“好好注意身体，把毒戒了……吸毒对身体不好……”鹿晗觉得头很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脑中一片混乱，他语气缓慢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态度，仿佛被注毒的不是自己的舅舅，只是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男人自然不知道，鹿晗现在这身体状况已经是真的经不起任何情绪波动了，他疑惑的目光越过鹿晗，看向他身后的吴世勋，正想说什么，一位护士突然走进来，礼貌地对着两人点了下头。“时间已经到了，请下次再来吧。”
听到这话，吴世勋往前走了几步想拉鹿晗，鹿晗却自己转过了身，直直朝门外走。看到他的样子，吴世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鹿晗一走出房外，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倒去。身后赶来的吴世勋一把把他捞进怀里，怀里的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嘴唇上仅有的一点点颜色，也完全褪去了。
黄子韬不答话，轻门熟路地走进来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金俊绵来检查伤情。
金俊绵觉得他真的有必要说点什么了，要不然迟早会被这人搞得神经衰弱。
“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向温和没什么脾气的金大医生语气不怎么好，“我以前没有招你惹你吧，老往我这儿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你喜欢打架，你爱来医院，这些我都不予置评，可你隔几天就到我这里来报道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交代？”
其实除了生气，金俊绵感觉更多的，是无奈。对这人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刚开始来的那几次金俊绵还会劝他，劝他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惹事，还关切地问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怎么老是受伤。可黄子韬这个人着实太奇怪，本来话就不多，对于这类的问话更是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即使金俊绵再怎么有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时间一长就被磨完了，到后来看见他来金俊绵也懒得废话了，处理完伤口就把他撂在一边继续忙自己的，每天都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他焦头烂额都来不及，哪还有精力去管这个怪人。
可是今天，说不出什么原因，金俊绵就是觉得实在忍不住了，心里有团气堵着无处发泄，他觉得他必须要知道点什么。
黄子韬的目光似乎是闪烁了一下，抬起头看了金俊绵一眼，又重新低下去了，手指一下一下地卷着衣袖边缘。
金俊绵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即使皱着眉，也让人感觉温文尔雅得很。
那双眼睛的线条一如初见时那样柔和。他温和的微笑，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黄子韬动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在这沉默中翻涌而出了。
“……你确定你以前真的没有见过我么？”
“没有，怎么了？”金俊绵回答得很干脆。
黄子韬却像被什么刺到一般，霍然起身，来到他面前，在金俊绵还在愣神间猛地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来了。他直视着金俊绵的眼睛。
“你看着我，你好好看看我……”
低哑沉痛的声音让本想挣扎的金俊绵停住了动作，他看着黄子韬。
“你认识我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是这么久以来黄子韬第一次与他对视，他只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但却弥漫着全然陌生的气息。
“你说过一定会让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你说过你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我治好，你忘了么？”见他始终一副迷茫的样子，黄子韬终于低吼道，金俊绵感觉到双肩边的手劲越来越大。疼痛间却有一道光忽地闪过脑海，黄子韬的话终于让他想起了什么。
“你是……”他睁大眼睛，完全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发问：“……Jake？”
黄子韬嘴角微扯，似乎是笑了一下。他放开金俊绵，转而把自己的长长的衣袖撩了起来。
扎目的黑色刺青，赫然印在他的臂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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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回来的时候，鹿晗又睡着了。在偌大的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顿了顿，吴世勋弯下身把他抱进怀里。
太瘦了，本来就瘦削的身材，现在更是只剩皮包骨头了，抱着他的时候都觉得硌人。鹿晗的脸毫无血色，一双眼也没有了过去的神采，整日都躺在床上望着某一点发呆，吃东西也吃得很少，已经很消瘦了，却还在更加消瘦。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给吴世勋一种“正在失去”的感觉。他觉得惘茫，明明已经把这个人关在这里日夜相对了，明明他就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明明他现在就被自己搂在怀里。
但是为什么就是感觉正在失去他呢？
没有人教过吴世勋要如何去爱。从小到大，没有人爱他，他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人。
这种什么都掌控不了的感觉让吴世勋觉得恐慌，这种恐慌只会在面对鹿晗的时候才会出现。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让他这个施禁者和控制者感到无措而悲哀。他把鹿晗越搂越紧，却感觉这个人真的在越离越远。
被一股大力紧紧地箍着，鹿晗轻轻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他没什么反应地任由吴世勋抱着，被勒痛了也只是微微蹙下眉，也不吭声，直到吴世勋稍稍放开他，低下头看着他的脸。
鹿晗也在看他，却又像是盲人般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他的那双眼睛黯淡无光，感觉就像只不过对着吴世勋的方向，却是在透过他看向别的某一处。
吴世勋的手捏在床沿边，骨节泛着骇人的白色。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心里有个声音，无望且无力。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为什么你不再对我笑，为什么你要以这样的方式折磨我，明明你知道，明明你知道你这样就像是在拿刀子在我胸口捅。你看不到我有多在乎你吗，你看不到吗——
他漆黑的瞳孔仿佛被雨淋湿过，翻搅着难以言喻的哀痛。
鹿晗看着他慢慢把手收了回去，没表情地转过头，拉了拉薄被，重新躺下。背对着他，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像是一包炸弹在里面炸裂了。
身后没有动静，吴世勋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无言的雕像，沉抑的气场压得鹿晗有些呼吸困难。“出去。”他终于开口，却是这么一句话，声音也是轻飘飘的，感觉没有气力。
然而吴世勋却在静默良久后俯下身，一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外面正是大好的天气，久违的阳光让鹿晗不适地眯了一下眼。苍白的脸色和清瘦的身体被这明媚的阳光衬映得更显惨淡。他在吴世勋的怀里抬起头，有些不解，不知道吴世勋为什么突然要把他带出来，可也没多问。
但是心里总有中很不好的预感。
现在的身体真的是差到不行了，只是坐车不到十分钟，就开始犯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以前都不会晕车的。
吴世勋把车窗打开了一点给他透气，又怕他吹凉了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裹着。鹿晗总算觉得好受一点，可还是一直冒冷汗。幸好没有坐多久，估摸半个小时左右，车就停了。吴世勋把他抱下来，往前方一幢灰色的大楼里走去。
鹿晗稍稍抬了一下眼皮，看见大楼的招牌，眼神突然一凝。
戒毒中心。
吴世勋把他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惊诧之余，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愈发强烈。
“到这里来干什么……”他抓着吴世勋的衣服，语气有点抖。
吴世勋的回答只是无言地把他又抱紧了一点。最近他总是这样，每次抱着鹿晗的时候，手臂总是紧了又紧，深怕鹿晗会消失似的。鹿晗在他怀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很不安，很不安。
他被吴世勋带着上了二楼，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弯，直到来到临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鹿晗看到蜷缩的墙角的男人，一双眼蓦然睁大。
“舅舅……？！”
听到声音，男人抬起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面黄肌瘦，两颊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睛布满血丝，头发乱而脏，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给人空荡荡的感觉。看见进来的两人，他的眼睛发出惊喜的光。
“你不是想见他吗。”吴世勋把鹿晗放下来，看着那个颓败的男人。“我把他带来了。”
“舅……舅舅……”鹿晗呆愣地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有些慌乱地想走上前，男人却在这时剧烈地咳嗽起来，让本走了几步的鹿晗又一下子站在了原地。他看着男人嘴角咳出的血丝，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吴世勋。“怎么回事？”
“咳咳……”男人捶着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他喘着粗气，摆了几下手，“不关世勋少爷的事……”
他还不知道鹿晗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他更不知道鹿晗已经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再者，那些往事他本来就不知情，因为那位多年前的那位金总找到他的时候，只告诉他自己姐姐出了车祸，剩下个孩子无人抚养，仅此而已。在这之前，姐姐早就因为去做妓丨女而和家里断了关系，再次见到姐姐时，只有一块冰冷的墓碑，连遗体都没有见到。过了不久，一个男孩就找了上来，说是自己的侄儿，简直是和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漂亮。
可是现在，为什么觉得他那双眼睛，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
男人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鹿晗。感觉他变了很多，可是定睛看时，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在这里不能使用手机，他只能求吴世勋把鹿晗带到这里来，有话想对他说，可是现在他真的来了，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过了一会儿，鹿晗终于再次出声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怎么会变成这样？”
男人却在这个时候低下了头，不发一言了。
看他这样子鹿晗心里顿时猜到七八分。他皱皱眉头，轻声问：“你又去赌了……？”
男人把头埋得更低。
以为又会被恨铁不成钢地斥责，却久久没有等来声音。他抬起头，见鹿晗只是闭了闭眼睛。以前，只要男人去赌一次，鹿晗都会跟个大人一样训斥他，那样子，就跟他才是长辈一样。可这次的情况这么严重，鹿晗却不温不火的。惊诧之余，男人隐隐觉得不对劲。
“好好注意身体，把毒戒了……吸毒对身体不好……”鹿晗觉得头很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脑中一片混乱，他语气缓慢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态度，仿佛被注毒的不是自己的舅舅，只是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男人自然不知道，鹿晗现在这身体状况已经是真的经不起任何情绪波动了，他疑惑的目光越过鹿晗，看向他身后的吴世勋，正想说什么，一位护士突然走进来，礼貌地对着两人点了下头。“时间已经到了，请下次再来吧。”
听到这话，吴世勋往前走了几步想拉鹿晗，鹿晗却自己转过了身，直直朝门外走。看到他的样子，吴世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鹿晗一走出房外，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倒去。身后赶来的吴世勋一把把他捞进怀里，怀里的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嘴唇上仅有的一点点颜色，也完全褪去了。
Chapter 18.
咖啡腾腾地闹着热气，在空气中氲成一缕一缕薄纱般的轻雾，一只手覆上咖啡的杯口，所有的雾气在瞬间就消散了。黄子韬微微低了一下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湿热感，依旧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我逃出来，不仅是因为我想要逃出来，更是因为我必须要逃出来。我无法给你过多的解释，我从那里逃出来了，就是这样。以后就没有Jake了，只有黄子韬。”
坐在对面的金俊绵把瓷勺搁回杯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三年多没有见到了，你真的变了好多。”
黄子韬笑了笑，不置可否。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告诉你我是谁吗？”
金俊绵摇了一下头。
“因为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黄子韬毫不掩饰，一抬脸，对上他的眼睛，“有人要杀我，这也是我逃出精神病院的原因之一。我不可能在里面等死。现在逃出来了，即使整了容而且用回了本名，还是在被追杀。躲了三年多了，现在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金俊绵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向来都是成熟稳重，此刻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诧之后还是很快平复了心情，冷静地开口：“我能帮你什么？”
他没有问是谁要追杀黄子韬，也没有问为什么要追杀他。见此，黄子韬的眉微微挑了挑，眼里流出一丝赞赏。
“帮你治好你的病？”金俊绵再次问道，他记得三年前的承诺。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很歉疚的。
“不。”出乎他的意料，黄子韬拒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变回正常人不好吗？”
“我当然想变回正常人，曾经每时每刻都想到发疯。”
“那你……”
“我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叫还不是时候？”金俊绵弯起两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这是他心情烦躁的表现。“我已经研究这个很久了，也出了一定的成果，我相信我有能力医治你。”
“对于我还不是时候。但我想拜托你，医治另外一个人。他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会跟我一样。”
“跟你一样？谁？”
“吴世勋。”
==
房间一如既往是昏暗的，把吴世勋的影子拖得很长。他缓慢地拉着步子，仿佛迟暮的老人。
又过了三天了。
以为早已习惯了痛，就算痛也只会麻木得感觉不到，可当爱入噬骨，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会痛的，血肉模糊。
鹿晗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完全吃不下东西。眼见身体越来越差，昨天吴世勋硬是强迫他吃下了整整一碗，结果鹿晗当场就吐了出来。不是装的，是真的吃不了。太难受，吐完之后整个人都陷入虚脱状态，冷汗都把额前的发丝浸透了。
那一刻，吴世勋的心仿佛被撕裂。
看着鹿晗白得像纸的一样的脸色，他再一次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鹿晗深陷痛苦泥泞的沼泽，越沉越深，然后在他终于无力挣扎的时候，以吴世勋自己的方式，将他救赎。
他暗自觉得，他给鹿晗无尽的折磨，与鹿晗不断碰撞，他的身躯就会因为被伤害而留下永恒的烙印。
那烙印拥有温度，那烙印拥有新生的柔嫩。
那就是吴世勋已经刻在鹿晗心里的铁证。
他曾经是那么坚定，那么坚定地告诉自己，永远不放开他，即使是痛苦的折磨。
可是现在他真的动摇了。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鹿晗会不会死掉，他也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禁锢鹿晗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要逃跑，也不曾抗拒过吴世勋，乖顺得很，可是这些，再与上一次的禁锢作对比，吴世勋只觉得讽刺。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甚至比鹿晗他自己都还要明白，鹿晗其实，是想离开的。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他现在放了鹿晗，鹿晗一定会毫不犹豫，也不回头地离开，现在的乖，只是知道他没有能力与吴世勋对抗罢了。
因为鹿晗不想看见他。不仅是因为那恶心的血缘关系，更是因为，只要吴世勋在他面前，那些黑暗的过往就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些肮脏也永远洗不掉。
罪恶的孽缘，无解的恨与被恨，这些都足以吞噬掉一个人。
所以他动摇了。
如果得到鹿晗就需要吴世勋的毁灭，那吴世勋也会毫不迟疑。
可如果得到鹿晗的代价是鹿晗的消亡，那吴世勋便会放手。
如此偏执，偏执到病态的程度。
手腕突然一阵刺痛，他低头看了一下。平日的极浅极淡的印记，此刻却如同染了墨，愈发浓重。
推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是鹿晗单薄如纸片的背影。他背对着吴世勋坐在床上，似乎又在望着窗外发呆。他最近总是这样，日子骤地变成大片大片的颓然空白，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能做的就是发呆。
一条毯子披在了他的肩上。动作之轻柔，与这昏暗的房间，与这压抑的气氛，与这淡漠的表情，格格不入。
鹿晗动了动，却没有回过头来。他的语调听不出平仄起伏。“快下雨了。”
吴世勋往窗外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他没答话，坐到鹿晗身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鹿晗扯了扯身上的毯子，轻声叫道：“吴世勋。”
“……”
“你觉得你自己，是在做什么？”意外地，鹿晗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弯起，微微笑了出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又像什么？”
“……”
“明明是兄弟。”鹿晗又说了一句，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早就不管什么道德伦理了是吧。”
“可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恶心啊。”
“也不知道是觉得我们两个恶心，还是觉得这关系恶心。”
“你看看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你很满意吧。”
“……”
这是这么久以来鹿晗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眼睛仿佛一潭死水，荡不起丝毫波纹，像是哭尽了所有的怨恨，连控诉都失去了声音。吴世勋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隐忍的伤口压着沉重的喘息。
“吴世勋，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呢。”
窗外已经开始飘雨了，没有关窗，半拉开的窗帘轻轻飘动着，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汽，和鹿晗眼里突然冒出的水汽一样。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鹿晗慢慢地抬起手，捂住脸。“你是他的儿子，我本来应该恨你的…… ”
他瘦弱的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吴世勋伸出手，把他揽进怀里。
鹿晗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声音一字一句，传入吴世勋的耳朵。“我不确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我可以确定，即使我恨别人恨得发狂，但我一点都不恨你。”
没有理由，如果真的要说理由的话，只是因为，你是吴世勋吧。
鹿晗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握在一起，长时间未修剪的指甲嵌入了肉里。疼，尖利的疼，可是鹿晗却越握越紧，直到吴世勋的手轻轻地覆上来，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平摊开，上面有清晰的月牙形痕迹，由于伤口较深已经开始渗血。
吴世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一直看着那几个月牙形伤口，血越冒越多，他突然也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位置和鹿晗的一样，再缓缓地，缓缓地与鹿晗十指相扣，两人的伤口互相贴在了一起，血流出来，然后与对方的血交融为一体。
他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按住鹿晗的后脑，把他的头压向自己，接着吻住。
鹿晗，如果可以，请剖开我的胸膛，取出我的心脏。
即使那是冷的，即使是苍白的，可是它的每一次跳动，都是为了你。
不同与之前狂风骤雨般的掠丨夺，吴世勋这一次的吻格外温柔。鹿晗的嘴唇早已失去樱红的色泽，泛着干枯的灰白色，又因为喝水太少而有些开裂，可他偏偏视若珍宝。尽管鹿晗仍旧只是木然地微张着口不会有丝毫回应，但他不介意，又把舌头探入，细细地扫过每一处。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掌里有粘稠的触感，不用看也知道血流了多少。
吻在逐渐加深，缺氧的感觉让鹿晗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抵在了吴世勋的胸膛，吴世勋没有理会，缠住他小巧的舌尖，轻轻地吮着。放在鹿晗后脑的那只手抬起，再落下——
把昏过去的鹿晗放置回床上躺好了，又给他盖上了被子，吴世勋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声音淡淡的。“进来。”
门后的人僵了一下，然后认命般叹了口气，推开门走进来，竟是几天未见的灿烈。
“是不是除了我之外就没人有你家的钥匙了，所以你才一猜就猜到是我啊？”他瞥了一眼床上的鹿晗，“把人弄晕干嘛？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啊？”
“……该结束了。”吴世勋却答非所问，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直看着鹿晗的脸，微长的刘海斜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很明显，灿烈全都知道了，所以才会找来。他看似大大咧咧，也经常一根筋，可心思却缜密得很，这么好几天的时间，足以让他把一切都弄清楚。吴世勋无需对他遮掩什么。
果然，灿烈脸上明快的表情慢慢收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上前几步，与吴世勋并肩。
“我会放了他的。”吴世勋伸出手，触了触鹿晗已经没什么肉的脸颊，声音像是穿越了一个世纪的沧桑与倦怠。刚才鹿晗问他的那些话，他虽没回答，但却一一刻在了心里。
“世勋……”灿烈有些担心地侧过脸，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无奈吴世勋将脸转了转，把脸埋没在阴影里。
“我知道，我们都有错。只是我，错的更离谱而已。”
比起眼睁睁地看着鹿晗一点点消亡，他宁愿现在就在自己的心上插上刀子，独自承受剧烈的疼痛。命运有多残酷，只能交给命运自己去决定，人无法主宰，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吴世勋只觉得累，交错的无力感在全身泛滥开来。
灿烈又沉默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插不上话，也没资格去说什么。这是吴世勋与鹿晗之间的事，他身为一个外人，除了旁观，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身为吴世勋的朋友，当然会不可避免的心疼与无措。好在他是朴灿烈，天生乐天派接受能力超强的朴灿烈，所以很快就消化这一切了。他是理解吴世勋的，理解他的做法，也理解今天的状况，才什么都没有说。
爱情是一种何其沉重的感情，连一般人，都有承受不了的，更何况是吴世勋。他的内心，他的感情，他的世界在之前都过于空白，以至于这浓墨重彩的一笔突然画上来的时候，才会把握错了方向。
这么久以来，他看着鹿晗一点点改变世勋，一点点在他苍白冰冷的心里抹上颜色，带来温度。他看到世勋逐渐有了表情，话也开始变多，眼神一天天柔和起来，他以为，两个人就能这样，一天一天地下去。可是事情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突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灿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造成这一切，心里当然会不解，当然有很多话会想问出来，但当现在真的站到了这里，看到了吴世勋，内心翻腾的浪潮，却在刹那间平息了。
问了又有什么用，除了在伤口上撒一把盐，又能怎么样呢。
*************************
大概很多人都会忘记一件事情，忘记自己其实是一朵玫瑰，柄上有刺的玫瑰。
现实的美好让他忘记了很多，他忘记了自己的本性是会伤人的，他忘记了自己柄上狰狞的刺，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朵能够被人抱在怀里的百合花，于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把抱住他的人扎得遍体鳞伤。
咖啡腾腾地闹着热气，在空气中氲成一缕一缕薄纱般的轻雾，一只手覆上咖啡的杯口，所有的雾气在瞬间就消散了。黄子韬微微低了一下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湿热感，依旧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我逃出来，不仅是因为我想要逃出来，更是因为我必须要逃出来。我无法给你过多的解释，我从那里逃出来了，就是这样。以后就没有Jake了，只有黄子韬。”
坐在对面的金俊绵把瓷勺搁回杯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三年多没有见到了，你真的变了好多。”
黄子韬笑了笑，不置可否。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告诉你我是谁吗？”
金俊绵摇了一下头。
“因为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黄子韬毫不掩饰，一抬脸，对上他的眼睛，“有人要杀我，这也是我逃出精神病院的原因之一。我不可能在里面等死。现在逃出来了，即使整了容而且用回了本名，还是在被追杀。躲了三年多了，现在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金俊绵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向来都是成熟稳重，此刻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诧之后还是很快平复了心情，冷静地开口：“我能帮你什么？”
他没有问是谁要追杀黄子韬，也没有问为什么要追杀他。见此，黄子韬的眉微微挑了挑，眼里流出一丝赞赏。
“帮你治好你的病？”金俊绵再次问道，他记得三年前的承诺。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很歉疚的。
“不。”出乎他的意料，黄子韬拒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变回正常人不好吗？”
“我当然想变回正常人，曾经每时每刻都想到发疯。”
“那你……”
“我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叫还不是时候？”金俊绵弯起两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这是他心情烦躁的表现。“我已经研究这个很久了，也出了一定的成果，我相信我有能力医治你。”
“对于我还不是时候。但我想拜托你，医治另外一个人。他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会跟我一样。”
“跟你一样？谁？”
“吴世勋。”
==
房间一如既往是昏暗的，把吴世勋的影子拖得很长。他缓慢地拉着步子，仿佛迟暮的老人。
又过了三天了。
以为早已习惯了痛，就算痛也只会麻木得感觉不到，可当爱入噬骨，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会痛的，血肉模糊。
鹿晗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完全吃不下东西。眼见身体越来越差，昨天吴世勋硬是强迫他吃下了整整一碗，结果鹿晗当场就吐了出来。不是装的，是真的吃不了。太难受，吐完之后整个人都陷入虚脱状态，冷汗都把额前的发丝浸透了。
那一刻，吴世勋的心仿佛被撕裂。
看着鹿晗白得像纸的一样的脸色，他再一次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鹿晗深陷痛苦泥泞的沼泽，越沉越深，然后在他终于无力挣扎的时候，以吴世勋自己的方式，将他救赎。
他暗自觉得，他给鹿晗无尽的折磨，与鹿晗不断碰撞，他的身躯就会因为被伤害而留下永恒的烙印。
那烙印拥有温度，那烙印拥有新生的柔嫩。
那就是吴世勋已经刻在鹿晗心里的铁证。
他曾经是那么坚定，那么坚定地告诉自己，永远不放开他，即使是痛苦的折磨。
可是现在他真的动摇了。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鹿晗会不会死掉，他也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禁锢鹿晗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要逃跑，也不曾抗拒过吴世勋，乖顺得很，可是这些，再与上一次的禁锢作对比，吴世勋只觉得讽刺。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甚至比鹿晗他自己都还要明白，鹿晗其实，是想离开的。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他现在放了鹿晗，鹿晗一定会毫不犹豫，也不回头地离开，现在的乖，只是知道他没有能力与吴世勋对抗罢了。
因为鹿晗不想看见他。不仅是因为那恶心的血缘关系，更是因为，只要吴世勋在他面前，那些黑暗的过往就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些肮脏也永远洗不掉。
罪恶的孽缘，无解的恨与被恨，这些都足以吞噬掉一个人。
所以他动摇了。
如果得到鹿晗就需要吴世勋的毁灭，那吴世勋也会毫不迟疑。
可如果得到鹿晗的代价是鹿晗的消亡，那吴世勋便会放手。
如此偏执，偏执到病态的程度。
手腕突然一阵刺痛，他低头看了一下。平日的极浅极淡的印记，此刻却如同染了墨，愈发浓重。
推开卧室门，映入眼帘的是鹿晗单薄如纸片的背影。他背对着吴世勋坐在床上，似乎又在望着窗外发呆。他最近总是这样，日子骤地变成大片大片的颓然空白，每天除了吃饭睡觉，能做的就是发呆。
一条毯子披在了他的肩上。动作之轻柔，与这昏暗的房间，与这压抑的气氛，与这淡漠的表情，格格不入。
鹿晗动了动，却没有回过头来。他的语调听不出平仄起伏。“快下雨了。”
吴世勋往窗外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他没答话，坐到鹿晗身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良久，鹿晗扯了扯身上的毯子，轻声叫道：“吴世勋。”
“……”
“你觉得你自己，是在做什么？”意外地，鹿晗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弯起，微微笑了出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又像什么？”
“……”
“明明是兄弟。”鹿晗又说了一句，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早就不管什么道德伦理了是吧。”
“可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恶心啊。”
“也不知道是觉得我们两个恶心，还是觉得这关系恶心。”
“你看看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你很满意吧。”
“……”
这是这么久以来鹿晗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眼睛仿佛一潭死水，荡不起丝毫波纹，像是哭尽了所有的怨恨，连控诉都失去了声音。吴世勋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隐忍的伤口压着沉重的喘息。
“吴世勋，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呢。”
窗外已经开始飘雨了，没有关窗，半拉开的窗帘轻轻飘动着，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汽，和鹿晗眼里突然冒出的水汽一样。似乎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鹿晗慢慢地抬起手，捂住脸。“你是他的儿子，我本来应该恨你的…… ”
他瘦弱的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吴世勋伸出手，把他揽进怀里。
鹿晗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声音一字一句，传入吴世勋的耳朵。“我不确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我可以确定，即使我恨别人恨得发狂，但我一点都不恨你。”
没有理由，如果真的要说理由的话，只是因为，你是吴世勋吧。
鹿晗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握在一起，长时间未修剪的指甲嵌入了肉里。疼，尖利的疼，可是鹿晗却越握越紧，直到吴世勋的手轻轻地覆上来，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平摊开，上面有清晰的月牙形痕迹，由于伤口较深已经开始渗血。
吴世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一直看着那几个月牙形伤口，血越冒越多，他突然也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位置和鹿晗的一样，再缓缓地，缓缓地与鹿晗十指相扣，两人的伤口互相贴在了一起，血流出来，然后与对方的血交融为一体。
他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按住鹿晗的后脑，把他的头压向自己，接着吻住。
鹿晗，如果可以，请剖开我的胸膛，取出我的心脏。
即使那是冷的，即使是苍白的，可是它的每一次跳动，都是为了你。
不同与之前狂风骤雨般的掠丨夺，吴世勋这一次的吻格外温柔。鹿晗的嘴唇早已失去樱红的色泽，泛着干枯的灰白色，又因为喝水太少而有些开裂，可他偏偏视若珍宝。尽管鹿晗仍旧只是木然地微张着口不会有丝毫回应，但他不介意，又把舌头探入，细细地扫过每一处。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掌里有粘稠的触感，不用看也知道血流了多少。
吻在逐渐加深，缺氧的感觉让鹿晗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抵在了吴世勋的胸膛，吴世勋没有理会，缠住他小巧的舌尖，轻轻地吮着。放在鹿晗后脑的那只手抬起，再落下——
把昏过去的鹿晗放置回床上躺好了，又给他盖上了被子，吴世勋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声音淡淡的。“进来。”
门后的人僵了一下，然后认命般叹了口气，推开门走进来，竟是几天未见的灿烈。
“是不是除了我之外就没人有你家的钥匙了，所以你才一猜就猜到是我啊？”他瞥了一眼床上的鹿晗，“把人弄晕干嘛？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啊？”
“……该结束了。”吴世勋却答非所问，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直看着鹿晗的脸，微长的刘海斜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很明显，灿烈全都知道了，所以才会找来。他看似大大咧咧，也经常一根筋，可心思却缜密得很，这么好几天的时间，足以让他把一切都弄清楚。吴世勋无需对他遮掩什么。
果然，灿烈脸上明快的表情慢慢收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上前几步，与吴世勋并肩。
“我会放了他的。”吴世勋伸出手，触了触鹿晗已经没什么肉的脸颊，声音像是穿越了一个世纪的沧桑与倦怠。刚才鹿晗问他的那些话，他虽没回答，但却一一刻在了心里。
“世勋……”灿烈有些担心地侧过脸，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无奈吴世勋将脸转了转，把脸埋没在阴影里。
“我知道，我们都有错。只是我，错的更离谱而已。”
比起眼睁睁地看着鹿晗一点点消亡，他宁愿现在就在自己的心上插上刀子，独自承受剧烈的疼痛。命运有多残酷，只能交给命运自己去决定，人无法主宰，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吴世勋只觉得累，交错的无力感在全身泛滥开来。
灿烈又沉默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插不上话，也没资格去说什么。这是吴世勋与鹿晗之间的事，他身为一个外人，除了旁观，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身为吴世勋的朋友，当然会不可避免的心疼与无措。好在他是朴灿烈，天生乐天派接受能力超强的朴灿烈，所以很快就消化这一切了。他是理解吴世勋的，理解他的做法，也理解今天的状况，才什么都没有说。
爱情是一种何其沉重的感情，连一般人，都有承受不了的，更何况是吴世勋。他的内心，他的感情，他的世界在之前都过于空白，以至于这浓墨重彩的一笔突然画上来的时候，才会把握错了方向。
这么久以来，他看着鹿晗一点点改变世勋，一点点在他苍白冰冷的心里抹上颜色，带来温度。他看到世勋逐渐有了表情，话也开始变多，眼神一天天柔和起来，他以为，两个人就能这样，一天一天地下去。可是事情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突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灿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造成这一切，心里当然会不解，当然有很多话会想问出来，但当现在真的站到了这里，看到了吴世勋，内心翻腾的浪潮，却在刹那间平息了。
问了又有什么用，除了在伤口上撒一把盐，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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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很多人都会忘记一件事情，忘记自己其实是一朵玫瑰，柄上有刺的玫瑰。
现实的美好让他忘记了很多，他忘记了自己的本性是会伤人的，他忘记了自己柄上狰狞的刺，他以为自己只是一朵能够被人抱在怀里的百合花，于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把抱住他的人扎得遍体鳞伤。
Chapter 19.
用双手蒙住双眼，躲避阳光，然后活在自己制造的阴影里。
看吧，人就是这么犯丨贱。
==
鹿晗再次醒来的时候，后脑的阵痛让他吸了一口凉气。他茫茫然地睁大眼睛，在天花板上流连了好一阵，才慢慢转到窗前。那里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背对他望着窗外。
“朴……灿烈？”鹿晗的声音满是不确定，带着惊愕。
听到他声音，灿烈转过头，看了看他。“醒了？”
鹿晗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完全没想到自己醒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吴世勋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晕他？为什么朴灿烈会在这里？吴世勋又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多的疑问纠扎在心里，鹿晗觉得思绪一片混乱。
灿烈走过来，把他滑落下来的被角掖上去，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沉重。印象中，灿烈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的，没有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好好休息一下吧。”他低低地说，“……已经结束了。”
“吴世勋呢？”鹿晗按住他的手，没有丝毫获得自由的喜悦。
灿烈抬起头，他的眼里竟是出奇的平静。“给他一点时间，会好起来的。”他安抚似的拍了拍鹿晗的肩，不顾对方还想询问些什么，转过身，走出了房间，顺便还带上了门。在门完全合拢之前，他都没敢转头去看鹿晗的表情。
真的，会好起来么？
==
离开吴宅之后吴世勋去喝了很多酒，却一直没有醉。每当开始有眩晕感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很久之前在旅馆的那一晚，鹿晗躺在他对面双眼晶亮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刺刺地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伸过来，夺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竟然是黄子韬。
吴世勋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他怎么会找到这里，重新低下了头，去拿另一个酒杯。
“世勋。”黄子韬抓住他。
“走开。”吴世勋的声音带着喝酒后独有的沙哑。
五颜六色的灯光下，黄子韬的脸明明灭灭，手上却未动丝毫。吴世勋从未发现过他有这么大的力气，蹙了一下眉终于抬起头，却看到一向穿长袖的黄子韬此刻只穿着一件背心，裸露着双臂，目光再移动，就看见了他臂膀处的刺青。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把手抽出来，然后就没有了动作，安静地等着黄子韬的解释。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感觉那刺青不对劲，不是普通的刺青。要说原因他也说不出来，只是直觉。
“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隐瞒了。”看着吴世勋，黄子韬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看，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我是三年前的Jake。”
“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之后，就来和你做了朋友。”
“我知道事情突然，你现在一时有点接受不过来，但现在已经没时间慢慢磨了。很多事我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也无法解释得太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一样就行了。”
“只不过我隐瞒了比较久。抱歉，这是有苦衷的。”
“但是现在我不能不告诉你了。”
“因为你的情况就快跟我一样。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会恶化的。随着年龄增大，它会越来越严重。我就是在你这个年龄，失控而杀掉自己家人的。”
吴世勋垂下眼，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的确，以前只有在失控时才会出现的，现在，毫无预兆地就出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吴世勋的手猛然收紧，眼里突地破开无数碎冰，划伤了全身。仿佛一瞬间，撕裂灵魂。
“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我想，第一个，应该就是鹿晗。”
听到预料之中的话，吴世勋绝望地闭上眼。
心脏像是快要炸裂，痛得吴世勋几乎要俯下身来才能呼吸。血管里的血液滚烫沸腾，灼伤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是爱他而已。只是爱他而已。
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连我爱他这点权力都要剥夺。
对面的黄子韬看到吴世勋的反应，眼神闪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臂上的刺青。
“世勋，你正在步我的后尘。”他的语调平平，一字一句，吐露着最为残忍的话语，“只不过不同的是，我杀的只是与我毫无感情的所谓的家人，我不难过。而将会死在你手上的，是你最爱的人，鹿晗。”
你不能和我一样，即使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我不会让那些事在你身上重演，就算不择手段，我也会用我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为你堵上每一阵寒风。
我的弟弟……
===
白贤见到鹿晗的时候是真的吓了一大跳的，棒棒糖从张大的嘴里掉出来了也没顾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半天才挤出话来：“小……小鹿？天呐，你怎么成这样了？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吗怎么瘦成这样啊？”
鹿晗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可白贤依旧显得很激动，扑上来一把抓住他，“我知道了！是不是吴世勋！是他欺负你了对不对！居然把你搞成这样，他是不是变态啊！！MD，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亏老子以前还暗恋了他四天！不过现在就算他长得再帅我也一样把他当驴子揍…”
白贤义愤填膺，就差捶胸顿足了。鹿晗想像以前那样笑一笑然后安慰他没什么的你别激动啊，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不过那只也是他觉得的笑，因为在白贤看来，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而已，没有丝毫感情在里面。
“到底怎么了啊？”这样的鹿晗没来由地让他觉得有些恐慌。
“没什么。”鹿晗又摇头，“白贤，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白贤连忙点头。
“帮我……找个住处可以么？”经过了这么多事，他真的需要一个地方好好静一下了。
“诶？为什么？”白贤本还想问一下吴世勋去哪儿了，可不知怎么的看着鹿晗的脸就把这话咽了回去。
“……”鹿晗又沉默了。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就是了…”虽然白贤心里仍然很疑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个来月鹿晗就变了这么多，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很令人愉快的事情，他心想大不了待会儿去问问灿烈知不知道，于是心里就释然了，大义凛然地拍了拍鹿晗的肩膀：“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末了又补了一句：“我看到吴世勋一定会揍他的！”
鹿晗又是一笑，心却在刹那尖锐地疼痛了一下。
两天，整整两天，吴世勋都没有出现过，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朴灿烈说，他放开你了。
可是心里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都没有，只感觉空落落的，压抑得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出笼的鸟总是迷惘。因为他不知道出了笼子以后，能不能找到它的森林。
在这之前他又去看望了一次舅舅，比起上一次，他的气色显得要好很多了，舅舅告诉他，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来了。
鹿晗自然是高兴的，经过了这些，他也开始想要好好珍惜这个亲人了。
也许一切可以重新回到原点了，远离了吴宅，远离了吴世勋，远离了这里的一切，或许鹿晗可以再一次把那些回忆忘掉。
人类自欺欺人的能力向来是很强大的。
那么心里偶尔的疼痛，也是可以忽视掉的吧。
用双手蒙住双眼，躲避阳光，然后活在自己制造的阴影里。
看吧，人就是这么犯丨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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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再次醒来的时候，后脑的阵痛让他吸了一口凉气。他茫茫然地睁大眼睛，在天花板上流连了好一阵，才慢慢转到窗前。那里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背对他望着窗外。
“朴……灿烈？”鹿晗的声音满是不确定，带着惊愕。
听到他声音，灿烈转过头，看了看他。“醒了？”
鹿晗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完全没想到自己醒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吴世勋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晕他？为什么朴灿烈会在这里？吴世勋又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多的疑问纠扎在心里，鹿晗觉得思绪一片混乱。
灿烈走过来，把他滑落下来的被角掖上去，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沉重。印象中，灿烈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的，没有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好好休息一下吧。”他低低地说，“……已经结束了。”
“吴世勋呢？”鹿晗按住他的手，没有丝毫获得自由的喜悦。
灿烈抬起头，他的眼里竟是出奇的平静。“给他一点时间，会好起来的。”他安抚似的拍了拍鹿晗的肩，不顾对方还想询问些什么，转过身，走出了房间，顺便还带上了门。在门完全合拢之前，他都没敢转头去看鹿晗的表情。
真的，会好起来么？
==
离开吴宅之后吴世勋去喝了很多酒，却一直没有醉。每当开始有眩晕感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很久之前在旅馆的那一晚，鹿晗躺在他对面双眼晶亮的样子。他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刺刺地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伸过来，夺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竟然是黄子韬。
吴世勋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他怎么会找到这里，重新低下了头，去拿另一个酒杯。
“世勋。”黄子韬抓住他。
“走开。”吴世勋的声音带着喝酒后独有的沙哑。
五颜六色的灯光下，黄子韬的脸明明灭灭，手上却未动丝毫。吴世勋从未发现过他有这么大的力气，蹙了一下眉终于抬起头，却看到一向穿长袖的黄子韬此刻只穿着一件背心，裸露着双臂，目光再移动，就看见了他臂膀处的刺青。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把手抽出来，然后就没有了动作，安静地等着黄子韬的解释。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感觉那刺青不对劲，不是普通的刺青。要说原因他也说不出来，只是直觉。
“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隐瞒了。”看着吴世勋，黄子韬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看，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我是三年前的Jake。”
“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之后，就来和你做了朋友。”
“我知道事情突然，你现在一时有点接受不过来，但现在已经没时间慢慢磨了。很多事我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也无法解释得太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一样就行了。”
“只不过我隐瞒了比较久。抱歉，这是有苦衷的。”
“但是现在我不能不告诉你了。”
“因为你的情况就快跟我一样。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会恶化的。随着年龄增大，它会越来越严重。我就是在你这个年龄，失控而杀掉自己家人的。”
吴世勋垂下眼，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的确，以前只有在失控时才会出现的，现在，毫无预兆地就出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吴世勋的手猛然收紧，眼里突地破开无数碎冰，划伤了全身。仿佛一瞬间，撕裂灵魂。
“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我想，第一个，应该就是鹿晗。”
听到预料之中的话，吴世勋绝望地闭上眼。
心脏像是快要炸裂，痛得吴世勋几乎要俯下身来才能呼吸。血管里的血液滚烫沸腾，灼伤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为什么？为什么？
我只是爱他而已。只是爱他而已。
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连我爱他这点权力都要剥夺。
对面的黄子韬看到吴世勋的反应，眼神闪了一下，而后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臂上的刺青。
“世勋，你正在步我的后尘。”他的语调平平，一字一句，吐露着最为残忍的话语，“只不过不同的是，我杀的只是与我毫无感情的所谓的家人，我不难过。而将会死在你手上的，是你最爱的人，鹿晗。”
你不能和我一样，即使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我不会让那些事在你身上重演，就算不择手段，我也会用我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为你堵上每一阵寒风。
我的弟弟……
===
白贤见到鹿晗的时候是真的吓了一大跳的，棒棒糖从张大的嘴里掉出来了也没顾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半天才挤出话来：“小……小鹿？天呐，你怎么成这样了？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吗怎么瘦成这样啊？”
鹿晗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可白贤依旧显得很激动，扑上来一把抓住他，“我知道了！是不是吴世勋！是他欺负你了对不对！居然把你搞成这样，他是不是变态啊！！MD，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亏老子以前还暗恋了他四天！不过现在就算他长得再帅我也一样把他当驴子揍…”
白贤义愤填膺，就差捶胸顿足了。鹿晗想像以前那样笑一笑然后安慰他没什么的你别激动啊，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不过那只也是他觉得的笑，因为在白贤看来，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而已，没有丝毫感情在里面。
“到底怎么了啊？”这样的鹿晗没来由地让他觉得有些恐慌。
“没什么。”鹿晗又摇头，“白贤，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白贤连忙点头。
“帮我……找个住处可以么？”经过了这么多事，他真的需要一个地方好好静一下了。
“诶？为什么？”白贤本还想问一下吴世勋去哪儿了，可不知怎么的看着鹿晗的脸就把这话咽了回去。
“……”鹿晗又沉默了。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就是了…”虽然白贤心里仍然很疑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个来月鹿晗就变了这么多，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很令人愉快的事情，他心想大不了待会儿去问问灿烈知不知道，于是心里就释然了，大义凛然地拍了拍鹿晗的肩膀：“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末了又补了一句：“我看到吴世勋一定会揍他的！”
鹿晗又是一笑，心却在刹那尖锐地疼痛了一下。
两天，整整两天，吴世勋都没有出现过，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朴灿烈说，他放开你了。
可是心里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都没有，只感觉空落落的，压抑得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出笼的鸟总是迷惘。因为他不知道出了笼子以后，能不能找到它的森林。
在这之前他又去看望了一次舅舅，比起上一次，他的气色显得要好很多了，舅舅告诉他，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来了。
鹿晗自然是高兴的，经过了这些，他也开始想要好好珍惜这个亲人了。
也许一切可以重新回到原点了，远离了吴宅，远离了吴世勋，远离了这里的一切，或许鹿晗可以再一次把那些回忆忘掉。
人类自欺欺人的能力向来是很强大的。
那么心里偶尔的疼痛，也是可以忽视掉的吧。
Chapter 20.
白贤给鹿晗找了一个郊外的房子。这里远离了市内，处在一座小村庄内。乡村里条件差是差了点，但是环境很好，山清水秀的，住着很令人舒服。
白贤说，他现在这身体需要在个幽静的地方好好调养一下，而且听说农村的人都很淳朴，应该不会被欺负的。
“谢谢。”鹿晗是真的很感动。
“跟我客气什么啊！”白贤大喇喇地搭上他的肩膀，“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那么远，你也不嫌麻烦。”
“远是问题？有什么能难得倒我！”
看着鹿晗微微笑着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振作起来了，白贤也觉得心情大好。之前去问灿烈的时候，灿烈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是鹿晗和世勋的感情出了点问题，鹿晗受了点打击而已。没解释得太清楚，于是以白贤丰富的想象力，当然就立马自动地在脑中补出了一个“吴世勋这个负心汉玩弄小鹿的感情，欺骗对方将对方伤透心之后就一走了之”的故事，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从他以前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所描写的套路来看，为情所伤的人一般都是非常痛苦的，一定会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瘦下去然后精神萎靡不振丧失对生活的信心从此再也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之类的……搞不好最后还会割腕自杀……
想到这里白贤顿时冷汗就下来了，看小鹿这状况还真的有点像。他越想越怕，马上回去翻阅了一下那篇收藏很久的《总裁不要啊》，细细对比了一下。嗯……女主心碎了之后之后就一个人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舔舐伤口了……然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太棒了就这么办！
于是白贤立刻就行动了，给鹿晗找了这个适合抚慰受伤心灵的地方。
那篇文里好像提到女主回来后就有了身孕？孩子还是那个总裁男主的？呸，这个忽略掉。
不过现在，还没开始住进去，就似乎有效果了，白贤在高兴的同时，还不忘叮嘱鹿晗一句：“别难受，天涯何处无芳草！”
“……嗯。”鹿晗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有些事，注定要成为秘密。
兴奋中的白贤没有注意到鹿晗眼里一闪而过的黯然。
两人的身后，几个村民模样的人指指点点的，无一例外地对这两个全然没有一丝乡土气息的外来人地感到好奇。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流浪者的老人侧卧着，阳光从枝叶间透进来，洒下细碎而斑驳的日影。
没过几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村里新来的鹿晗。这其中的原因，也并没有多特别，无非就是鹿晗长得很漂亮完全不像能住农村的人，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蛮奇怪，还有就是这男孩子年纪不大性格怎么这么怪，村里人去和他说话的不管是试探也好还是真的想跟他说话也好，他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显得很冷淡生疏。这种感觉，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是又挑不出刺来，总之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还有他那个时不时都会过来一趟的朋友，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农村的人向来对有钱人都没什么好感，于是连带着对鹿晗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的，村里肯跟鹿晗说话的就没几个人了。
甚至有爱嚼舌根的妇女在鹿晗的背后窃窃私语。
“你看他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有什么傲的，城里来的了不起啊？简直跟我们村里那个流浪汉一个德行。”
“说起来，那流浪汉这么大年纪了也快死了吧？哎，我一连几天都没看到他了。”
“鬼知道又到哪里去了。也好，省得他又向我们要饭。”
我们总说城里人有多么势利，有多么地丑恶，却不知他们大多都是受过教育的素质人物，他们的肮脏，是因为有知而肮脏。而村里人，恰恰是因为无知。因为无知，他们身上所反映出来的，才是人心的最本质，才是人心的最真实面目，没有受过丝毫雕琢。
用流言蜚语攻击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对村里年过七旬的流浪老人毫无怜悯之心。
这是人心。有些带着残酷的疤痕，有些带着罪恶的不幸，有些带着善良的美丽。但无一例外，都不可能是纯净的。
其实对于村人的议论，鹿晗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只不过他选择了无视。他依旧我行我素，在村里独来独往。其实这些，按理说都已经习惯了吧。
再过不久等舅舅出了戒毒所，就可以把他接过来了。
鹿晗这么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身后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嘟囔了几句，走掉了。鹿晗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减小，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微微侧身正准备回去了，却见不远处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是之前那些妇女口中的几天不见的流浪汉。奇怪的是，那个流浪汉感受到鹿晗望过来目光，也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过后，他的身子竟然奇怪地哆嗦起来，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想往前跑，却一个不稳，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鹿晗有些诧异，就算自己被村人排斥，但也没有到让人这么害怕的地步啊。
他往前走了几步，可流浪汉却用力的想爬起来，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就爬行着想要逃开。鹿晗愈发惊愕，见他那样就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刚想开口问什么，流浪汉就神经质地叫起来，不停地说着“不是我”、“你认错人了”、“别过来”、“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而在他愣神的期间，流浪汉已经拐进了一个小树丛，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鹿晗皱了皱眉头。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流浪汉消失的方向。“哟，你和他什么关系啊？”语气很刻薄，一听就是挑事的。
鹿晗没有要回答的欲望，他连看那女人一眼都没有，转过身就想走。
“哦哟哦哟，还给我脸色看啊？有什么不得了的，那流浪汉之前不也是个有钱人，听说还是什么公司的老总，最后还不是成了这副鬼样子，跑到我们村里来要死不活了。你就傲吧，我看你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呸。”女人见鹿晗这态度顿时火起，狠狠地啐了一口。
鹿晗的脚步顿了一下。
公司老总？
那老人看起来好像认识他，而且很怕他。从身份来看，在他有意识的这几年，他并没有接触过这种老人。除了在这之前，那些不堪的日子里。
鹿晗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可置信，完全不敢再去想。如果真是的话……
混沌中，沉睡已久的兽于黑暗中微微睁开双眼，脆弱不堪。
也许需要求证一下。
鹿晗突然觉得头很痛，抬起一只手撑在额头，不顾身后女人诧异的“喂喂喂”，直直地往家的方向走。
“果然是个怪人。”女人嘀咕了一句，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
回去之后的鹿晗又做恶梦了。
这次的梦终于不再是那些嫖丨客和叔叔了，而是，吴世勋。
梦里的吴世勋背对着他站着，一动不动。而梦里的鹿晗，竟然生出了巨大的喜悦，他急忙跑过去想要抓住他。
可是不论他怎么跑，他和吴世勋的距离始终是那么远。
不知过了多久，他累了，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而远处的吴世勋终于开始动了，却是往前走去。
“世勋……”他听见梦里的自己这样叫他。
“世勋……”
可是吴世勋一直没有回头，一直都背对着。鹿晗下意识地想去追。突然，地面凭空生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鹿晗毫无防备，一下子摔了下去。
噬骨的寒冷将自己包围，黑暗中，没有吴世勋。
鹿晗猛地坐起来，先是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而后随手拿过床头的一杯凉水，仰头一饮而尽，砰砰乱跳的心情才微微平复下来。往窗外看去，天已经大亮了。鹿晗吸了口气，翻身下床，简单梳洗收拾了一番。做了噩梦，他也开始学会平静，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就看不出别的了，除了心里重新泛起来的，尖锐的疼痛。
吴世勋，念到这个名字，就会传来窒息的痛感。
他现在在哪里。
他和谁在一起。
这些鹿晗都无从得知。他垂下眼，打开门。
很多事情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像不会水的人掉进了泳池却没有带救生设备。
就像鹿晗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躺着的流浪汉。
大概那流浪汉还不知道这是他家外面。此刻他正睡在一堆稻草上，轻轻打着鼾。
也许是梦境里浓重的暗黑气息熏染了他，让他对此刻这么温暖的阳光有些难以适从。鹿晗微微眯起了眼，慢慢走到他面前，脚步很轻，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流浪汉。
大脑里又出现了空白，像是电视机的那种雪花屏幕一样，滋滋作响。因为他分明看清楚了流浪汉掩在凌乱发丝下的脸。
果然没猜错，当年的漏网之鱼。
也许在这之前鹿晗的确是忘了他，因为上过他的人太多了，而且他在杀那些人的时候，情况太过混乱，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事后也不可能刻意去清点，就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杀完。可是他却清晰记得那些上过他的人是什么样子，每一张脸都如同根一般刻在了脑海里，只等着一个激发点。那是鹿晗早已渗入在骨髓血液里的仇恨，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变化多大，只要看到一眼，就一眼，鹿晗就能想起来。
看，多么可怕。
他哑然失笑。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又或者，是天意吧。
白贤给鹿晗找了一个郊外的房子。这里远离了市内，处在一座小村庄内。乡村里条件差是差了点，但是环境很好，山清水秀的，住着很令人舒服。
白贤说，他现在这身体需要在个幽静的地方好好调养一下，而且听说农村的人都很淳朴，应该不会被欺负的。
“谢谢。”鹿晗是真的很感动。
“跟我客气什么啊！”白贤大喇喇地搭上他的肩膀，“我会常常来看你的！”
“那么远，你也不嫌麻烦。”
“远是问题？有什么能难得倒我！”
看着鹿晗微微笑着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振作起来了，白贤也觉得心情大好。之前去问灿烈的时候，灿烈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是鹿晗和世勋的感情出了点问题，鹿晗受了点打击而已。没解释得太清楚，于是以白贤丰富的想象力，当然就立马自动地在脑中补出了一个“吴世勋这个负心汉玩弄小鹿的感情，欺骗对方将对方伤透心之后就一走了之”的故事，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从他以前看的那些言情小说里所描写的套路来看，为情所伤的人一般都是非常痛苦的，一定会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瘦下去然后精神萎靡不振丧失对生活的信心从此再也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之类的……搞不好最后还会割腕自杀……
想到这里白贤顿时冷汗就下来了，看小鹿这状况还真的有点像。他越想越怕，马上回去翻阅了一下那篇收藏很久的《总裁不要啊》，细细对比了一下。嗯……女主心碎了之后之后就一个人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舔舐伤口了……然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太棒了就这么办！
于是白贤立刻就行动了，给鹿晗找了这个适合抚慰受伤心灵的地方。
那篇文里好像提到女主回来后就有了身孕？孩子还是那个总裁男主的？呸，这个忽略掉。
不过现在，还没开始住进去，就似乎有效果了，白贤在高兴的同时，还不忘叮嘱鹿晗一句：“别难受，天涯何处无芳草！”
“……嗯。”鹿晗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一下头。
有些事，注定要成为秘密。
兴奋中的白贤没有注意到鹿晗眼里一闪而过的黯然。
两人的身后，几个村民模样的人指指点点的，无一例外地对这两个全然没有一丝乡土气息的外来人地感到好奇。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流浪者的老人侧卧着，阳光从枝叶间透进来，洒下细碎而斑驳的日影。
没过几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村里新来的鹿晗。这其中的原因，也并没有多特别，无非就是鹿晗长得很漂亮完全不像能住农村的人，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蛮奇怪，还有就是这男孩子年纪不大性格怎么这么怪，村里人去和他说话的不管是试探也好还是真的想跟他说话也好，他总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显得很冷淡生疏。这种感觉，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是又挑不出刺来，总之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还有他那个时不时都会过来一趟的朋友，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农村的人向来对有钱人都没什么好感，于是连带着对鹿晗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的，村里肯跟鹿晗说话的就没几个人了。
甚至有爱嚼舌根的妇女在鹿晗的背后窃窃私语。
“你看他那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有什么傲的，城里来的了不起啊？简直跟我们村里那个流浪汉一个德行。”
“说起来，那流浪汉这么大年纪了也快死了吧？哎，我一连几天都没看到他了。”
“鬼知道又到哪里去了。也好，省得他又向我们要饭。”
我们总说城里人有多么势利，有多么地丑恶，却不知他们大多都是受过教育的素质人物，他们的肮脏，是因为有知而肮脏。而村里人，恰恰是因为无知。因为无知，他们身上所反映出来的，才是人心的最本质，才是人心的最真实面目，没有受过丝毫雕琢。
用流言蜚语攻击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对村里年过七旬的流浪老人毫无怜悯之心。
这是人心。有些带着残酷的疤痕，有些带着罪恶的不幸，有些带着善良的美丽。但无一例外，都不可能是纯净的。
其实对于村人的议论，鹿晗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只不过他选择了无视。他依旧我行我素，在村里独来独往。其实这些，按理说都已经习惯了吧。
再过不久等舅舅出了戒毒所，就可以把他接过来了。
鹿晗这么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身后一个扛着锄头的农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嘟囔了几句，走掉了。鹿晗嘴角的弧度没有丝毫减小，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微微侧身正准备回去了，却见不远处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是之前那些妇女口中的几天不见的流浪汉。奇怪的是，那个流浪汉感受到鹿晗望过来目光，也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过后，他的身子竟然奇怪地哆嗦起来，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想往前跑，却一个不稳，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鹿晗有些诧异，就算自己被村人排斥，但也没有到让人这么害怕的地步啊。
他往前走了几步，可流浪汉却用力的想爬起来，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就爬行着想要逃开。鹿晗愈发惊愕，见他那样就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地，刚想开口问什么，流浪汉就神经质地叫起来，不停地说着“不是我”、“你认错人了”、“别过来”、“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而在他愣神的期间，流浪汉已经拐进了一个小树丛，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鹿晗皱了皱眉头。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流浪汉消失的方向。“哟，你和他什么关系啊？”语气很刻薄，一听就是挑事的。
鹿晗没有要回答的欲望，他连看那女人一眼都没有，转过身就想走。
“哦哟哦哟，还给我脸色看啊？有什么不得了的，那流浪汉之前不也是个有钱人，听说还是什么公司的老总，最后还不是成了这副鬼样子，跑到我们村里来要死不活了。你就傲吧，我看你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呸。”女人见鹿晗这态度顿时火起，狠狠地啐了一口。
鹿晗的脚步顿了一下。
公司老总？
那老人看起来好像认识他，而且很怕他。从身份来看，在他有意识的这几年，他并没有接触过这种老人。除了在这之前，那些不堪的日子里。
鹿晗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可置信，完全不敢再去想。如果真是的话……
混沌中，沉睡已久的兽于黑暗中微微睁开双眼，脆弱不堪。
也许需要求证一下。
鹿晗突然觉得头很痛，抬起一只手撑在额头，不顾身后女人诧异的“喂喂喂”，直直地往家的方向走。
“果然是个怪人。”女人嘀咕了一句，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
==
回去之后的鹿晗又做恶梦了。
这次的梦终于不再是那些嫖丨客和叔叔了，而是，吴世勋。
梦里的吴世勋背对着他站着，一动不动。而梦里的鹿晗，竟然生出了巨大的喜悦，他急忙跑过去想要抓住他。
可是不论他怎么跑，他和吴世勋的距离始终是那么远。
不知过了多久，他累了，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而远处的吴世勋终于开始动了，却是往前走去。
“世勋……”他听见梦里的自己这样叫他。
“世勋……”
可是吴世勋一直没有回头，一直都背对着。鹿晗下意识地想去追。突然，地面凭空生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鹿晗毫无防备，一下子摔了下去。
噬骨的寒冷将自己包围，黑暗中，没有吴世勋。
鹿晗猛地坐起来，先是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而后随手拿过床头的一杯凉水，仰头一饮而尽，砰砰乱跳的心情才微微平复下来。往窗外看去，天已经大亮了。鹿晗吸了口气，翻身下床，简单梳洗收拾了一番。做了噩梦，他也开始学会平静，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就看不出别的了，除了心里重新泛起来的，尖锐的疼痛。
吴世勋，念到这个名字，就会传来窒息的痛感。
他现在在哪里。
他和谁在一起。
这些鹿晗都无从得知。他垂下眼，打开门。
很多事情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像不会水的人掉进了泳池却没有带救生设备。
就像鹿晗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不远处躺着的流浪汉。
大概那流浪汉还不知道这是他家外面。此刻他正睡在一堆稻草上，轻轻打着鼾。
也许是梦境里浓重的暗黑气息熏染了他，让他对此刻这么温暖的阳光有些难以适从。鹿晗微微眯起了眼，慢慢走到他面前，脚步很轻，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流浪汉。
大脑里又出现了空白，像是电视机的那种雪花屏幕一样，滋滋作响。因为他分明看清楚了流浪汉掩在凌乱发丝下的脸。
果然没猜错，当年的漏网之鱼。
也许在这之前鹿晗的确是忘了他，因为上过他的人太多了，而且他在杀那些人的时候，情况太过混乱，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事后也不可能刻意去清点，就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杀完。可是他却清晰记得那些上过他的人是什么样子，每一张脸都如同根一般刻在了脑海里，只等着一个激发点。那是鹿晗早已渗入在骨髓血液里的仇恨，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变化多大，只要看到一眼，就一眼，鹿晗就能想起来。
看，多么可怕。
他哑然失笑。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又或者，是天意吧。
鹿晗用力闭了闭眼睛。从认出这个老人的那一秒起，就像触动了身体的某个开关，一种熟悉的感觉浪潮般涌来，结结实实将他包围。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的战栗感。他听见一只猛兽被惊醒后正在嘶吼的声音，只觉得接下来的动作，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况且，他也没有要去控制的意思。
熟睡中的流浪汉不适地抽了抽鼻子，感觉身旁有细微的响动，几年流浪生涯所练就的灵敏使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鹿晗，有一瞬间的失神。
鹿晗对他笑了一下，手随意地一伸，拿过放在旁边的，用来割稻草的刀子。
老人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坐起身来，身体抖得像筛糠。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鹿晗在隔了这么久之后竟然还能一眼认出他，也许，他真的低估了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对这方面的记忆力，也不知道，这仇恨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只知道，当年他从电视上看到以前上过鹿晗的那些人惨不忍睹的死状之后的感觉，那种恐惧，真的毕生难忘。
心里有直觉，这是鹿晗的复仇。他害怕，却又不能求助于警方，因为他有太多把柄，太多东西是见得不光的。而从那些人的遭遇来看，他又觉得鹿晗这人不容小觑。于是，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关掉了公司，携巨款出逃，可是中途却遭遇了意外，钱财一空。百万总裁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最后来到了这个村子，成了流浪汉。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几年后，他竟然又遇见了鹿晗。本来想逃出这个村子的，可转念一想，这个村子自己生活了好几年了，比较熟悉，讨东西方便点，自己年纪又大了，去不了很远的地方。而且时间过了那么久，自己也只上过鹿晗一次，应该早就被忘了。
可是他还是克服不了自己一看见鹿晗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正是这种恐惧感，让他暴露了自己。
他心里隐约意识到，自己今天，怕是难以逃过了。
因为鹿晗扬了扬手中的刀。
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丧失了反应的能力，双腿发软根本跑不了，他看着越走越近的鹿晗。
“你……你会遭报应的！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老人瘫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而发着抖，嘴上却丝毫不肯示弱。
鹿晗对他温和的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接着，手毫不犹豫地一提，刀子直直的插入老人的大脑——
“差劲的遗言。”看着老人瞪大的双眼被涌出来的鲜血瞬间覆盖，鹿晗轻嗤一声。
“啪嗒！”身后猛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鹿晗回过头，冰冷的双眸里映出白贤惊恐的脸。他的脚边掉落了一杯奶茶，正汩汩流动着，细微的水声在蓦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很清晰。
他看着死状惨不忍睹的老人，又看看鹿晗沾满鲜血的脸，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脸上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惨白一片。
鹿晗的脸上还沾着血，看起来妖艳异常。可在白贤看来却不怎么美丽，他的眼神，完完全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直到鹿晗慢慢地朝他走过来，他才像惊醒一般，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鹿晗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却不想那双手也沾了血。白贤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猛地甩开。
太难以接受。实在太难了。好不容易挨到老头子不在家，起了个大早兴冲冲的跑过来想和鹿晗玩一整天，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硬生生被一种情绪逼得浑身颤抖，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鹿晗垂下眼，将手收了回来，却不发一语。
没什么好说的。不都摆在面前了吗。
“你……你为什么……”白贤的喉咙里像是有水声。他多希望鹿晗能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鹿晗只是沉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儿，竟然还把视线移开了。
白贤，对不起。
但是很多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你不是小鹿！”白贤突然站起来，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你把他藏哪儿去了？快点把他还回来！”
鹿晗被他推得一个不稳，摔在地上，砰地一声。
白贤抽着鼻子胡乱摸了一把脸。摔在地上的鹿晗把头低下去，仍旧不说话。只有白贤越来越放大的哭声。
他是那么干净的人，干净的像白纸。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怎么受得了。况且，做出这种事的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一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白贤心里崩塌。
何其有幸，还有个人为自己哭。
鹿晗自嘲一般扯了一下嘴角。
感觉到白贤上前了几步，也跪在了鹿晗面前，伸出手像是想拉鹿晗，可是又不知道碰哪里。就这么手忙脚乱了一阵，他猛然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道歉，“我，我真的需要冷静一下，小鹿，你给我一点时间吧……”
他想，也许是今天起得太早了所以有点犯迷糊，做了个噩梦。回去再睡一觉，清醒清醒就好了。
鹿晗仍然保持刚才的动作跪坐在地上，像是没有觉察到白贤的离开。
良久，他机械地抬头，看向一旁老人的尸体。
有什么好难过的。
早就做过了心理准备，如果被白贤知道他有多脏，有多恶心，会怎么样。
早就做过了心理准备的——
不能哭。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抬头望向天空，语气也很平静。“还要看多久。”
墙角边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接着，一个人慢慢走出来。
“没想到无意中竟看了一场免费的戏。我没带钱的哦。”
来人竟是许久未见的吴亦凡。
鹿晗僵直的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吴亦凡笑了一下。
“这个地方还真是够偏僻，找了我好久。”
“……呵。”
“众叛亲离了是吗，鹿晗？”吴亦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
“真是可怜啊。不过也最可惜。他们都是你一个一个，亲手推开的啊。”
“……”
鹿晗木然地看着他。
直觉告诉他，吴亦凡今天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今天是吴世勋的生日。”
鹿晗的手指颤了一下。
“算算时间，正好十年。”
“十年了，很多事情当秘密当得太久了，再这样下去，会烂掉的。”
“鹿晗，吴世勋根本不是我亲弟弟。”
这才是真相，它是每个人罪恶的伊始。
带着无数丑恶，带着无数欲望，带着无数阴谋，带着无数痛苦。它冲破束缚。
如同最滚烫的沸油，把曾经所有带着美丽假面的脸孔浇得面目全非。
熟睡中的流浪汉不适地抽了抽鼻子，感觉身旁有细微的响动，几年流浪生涯所练就的灵敏使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鹿晗，有一瞬间的失神。
鹿晗对他笑了一下，手随意地一伸，拿过放在旁边的，用来割稻草的刀子。
老人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坐起身来，身体抖得像筛糠。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鹿晗在隔了这么久之后竟然还能一眼认出他，也许，他真的低估了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对这方面的记忆力，也不知道，这仇恨到底有多么可怕。
他只知道，当年他从电视上看到以前上过鹿晗的那些人惨不忍睹的死状之后的感觉，那种恐惧，真的毕生难忘。
心里有直觉，这是鹿晗的复仇。他害怕，却又不能求助于警方，因为他有太多把柄，太多东西是见得不光的。而从那些人的遭遇来看，他又觉得鹿晗这人不容小觑。于是，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关掉了公司，携巨款出逃，可是中途却遭遇了意外，钱财一空。百万总裁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最后来到了这个村子，成了流浪汉。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几年后，他竟然又遇见了鹿晗。本来想逃出这个村子的，可转念一想，这个村子自己生活了好几年了，比较熟悉，讨东西方便点，自己年纪又大了，去不了很远的地方。而且时间过了那么久，自己也只上过鹿晗一次，应该早就被忘了。
可是他还是克服不了自己一看见鹿晗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正是这种恐惧感，让他暴露了自己。
他心里隐约意识到，自己今天，怕是难以逃过了。
因为鹿晗扬了扬手中的刀。
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丧失了反应的能力，双腿发软根本跑不了，他看着越走越近的鹿晗。
“你……你会遭报应的！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老人瘫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而发着抖，嘴上却丝毫不肯示弱。
鹿晗对他温和的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接着，手毫不犹豫地一提，刀子直直的插入老人的大脑——
“差劲的遗言。”看着老人瞪大的双眼被涌出来的鲜血瞬间覆盖，鹿晗轻嗤一声。
“啪嗒！”身后猛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鹿晗回过头，冰冷的双眸里映出白贤惊恐的脸。他的脚边掉落了一杯奶茶，正汩汩流动着，细微的水声在蓦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很清晰。
他看着死状惨不忍睹的老人，又看看鹿晗沾满鲜血的脸，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脸上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惨白一片。
鹿晗的脸上还沾着血，看起来妖艳异常。可在白贤看来却不怎么美丽，他的眼神，完完全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直到鹿晗慢慢地朝他走过来，他才像惊醒一般，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鹿晗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却不想那双手也沾了血。白贤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猛地甩开。
太难以接受。实在太难了。好不容易挨到老头子不在家，起了个大早兴冲冲的跑过来想和鹿晗玩一整天，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一幕。硬生生被一种情绪逼得浑身颤抖，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鹿晗垂下眼，将手收了回来，却不发一语。
没什么好说的。不都摆在面前了吗。
“你……你为什么……”白贤的喉咙里像是有水声。他多希望鹿晗能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鹿晗只是沉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儿，竟然还把视线移开了。
白贤，对不起。
但是很多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你不是小鹿！”白贤突然站起来，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你把他藏哪儿去了？快点把他还回来！”
鹿晗被他推得一个不稳，摔在地上，砰地一声。
白贤抽着鼻子胡乱摸了一把脸。摔在地上的鹿晗把头低下去，仍旧不说话。只有白贤越来越放大的哭声。
他是那么干净的人，干净的像白纸。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怎么受得了。况且，做出这种事的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一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白贤心里崩塌。
何其有幸，还有个人为自己哭。
鹿晗自嘲一般扯了一下嘴角。
感觉到白贤上前了几步，也跪在了鹿晗面前，伸出手像是想拉鹿晗，可是又不知道碰哪里。就这么手忙脚乱了一阵，他猛然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道歉，“我，我真的需要冷静一下，小鹿，你给我一点时间吧……”
他想，也许是今天起得太早了所以有点犯迷糊，做了个噩梦。回去再睡一觉，清醒清醒就好了。
鹿晗仍然保持刚才的动作跪坐在地上，像是没有觉察到白贤的离开。
良久，他机械地抬头，看向一旁老人的尸体。
有什么好难过的。
早就做过了心理准备，如果被白贤知道他有多脏，有多恶心，会怎么样。
早就做过了心理准备的——
不能哭。
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抬头望向天空，语气也很平静。“还要看多久。”
墙角边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接着，一个人慢慢走出来。
“没想到无意中竟看了一场免费的戏。我没带钱的哦。”
来人竟是许久未见的吴亦凡。
鹿晗僵直的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吴亦凡笑了一下。
“这个地方还真是够偏僻，找了我好久。”
“……呵。”
“众叛亲离了是吗，鹿晗？”吴亦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
“真是可怜啊。不过也最可惜。他们都是你一个一个，亲手推开的啊。”
“……”
鹿晗木然地看着他。
直觉告诉他，吴亦凡今天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今天是吴世勋的生日。”
鹿晗的手指颤了一下。
“算算时间，正好十年。”
“十年了，很多事情当秘密当得太久了，再这样下去，会烂掉的。”
“鹿晗，吴世勋根本不是我亲弟弟。”
这才是真相，它是每个人罪恶的伊始。
带着无数丑恶，带着无数欲望，带着无数阴谋，带着无数痛苦。它冲破束缚。
如同最滚烫的沸油，把曾经所有带着美丽假面的脸孔浇得面目全非。
Chapter 21.
[每个人都有故事。]
我们的童年，大概都会有一些美丽的记忆。
在故事的最初，我们有清晨洒满小路的阳光，我们有微风吹拂着荡起波纹的小河，我们有飘着淡淡香气的槐花树。还有，站在路的尽头，望着你眉眼弯弯的儿时同伴。
一片树叶飘呀飘，在湛蓝的天空飞舞，悠悠落在美丽而柔软的旧时光里。
请闭上眼睛，跟我一起回忆。
他软软地搭在额前的头发，他弹钢琴的修长的手指，他那双总是温柔如水的双眼，他嘴角边两个动人的酒窝——
那是吴亦凡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容颜。
吴亦凡从小就是个孤僻怪异的孩子，还有些暴躁。同龄的孩子们大多都畏惧他，少部分不怕的，也会因为嫉妒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疏远他。
吴亦凡很孤独，但他从不寂寞。
父母工作太忙，这个孩子从小就缺少亲情的温暖，面对他的，只有一张一张毫无温度的钞票。他的内心开逐渐始排斥温情，看着校门口那些接送学生的家长，对自家孩子嘘寒问暖千叮万嘱的时候，他只觉得虚伪。
小小的孩子，内心已然如一块坚冰。
直到有一天，家旁边搬来了新邻居。笑容和蔼的阿姨蹲下身，轻轻摸摸吴亦凡的头，语气让人听着很舒服。“我们刚刚搬来，对这里不熟悉，很多事情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家艺兴就需要你多多关照啦，听说你也在他转过去的那个学校里面读呢。”
她身后的男孩子小小软软的，像只纯良无害的兔子，那双眼睛太过清澈，吴亦凡能清晰地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应妈妈的要求，张艺兴每天上学放学都会跟吴亦凡一起。不过那也只是所谓的“一起”，因为吴亦凡从来都是自顾自地走，从没管身后的人。他的腿比张艺兴长，迈的步子也比张艺兴大，几乎每天，路过的人都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面色冷漠的男孩子在前面大步大步地走，而后面一个比他矮一些的男孩则是在气喘吁吁地跑步追他。
吴亦凡有时还会欺负张艺兴，每次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和脸上亮晶晶的泪痕，就会莫名地心情大好。
可这些，张艺兴从来都不会跟自己的父母说。甚至他还会说亦凡哥哥对他很好，而且跟亦凡哥哥在一起就不会有别人来欺负他。张父张母听了很高兴，知道吴亦凡的家人不常在，便每天晚上都把吴亦凡请到自己家来吃晚饭。
张艺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吴亦凡碗里。
“亦凡哥哥，吃。”
心突然跳动了一下，带着久违的热度，烫得灵魂都在颤抖。
不知为什么，以后上学的路上，他终于会放慢脚步等待张艺兴，终于会伸出手，拉着他过马路。这只手，从此没有再放开。
有一天，他问张艺兴：“你怕我吗？”
张艺兴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他。“怕，有时候真的挺怕。”
还没等吴亦凡说话，他又笑了，露出那两个酒窝。“但是，我也很喜欢亦凡哥哥啊。”
如果在幼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喜欢，那一定是真话。
因为他的这句话，是出自一颗丝毫没有被世俗沾污的纯洁之心。
春天，河堤上繁花如锦障，一对蝴蝶扇动着翅膀，轻轻落在花瓣上。
这种感情的变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吴亦凡不记得。
他只知道，暖一颗心需要多久，张艺兴就做到了多久。
两个人，从小到大，风雨兼程，不离不弃。他牵着他，走过阳光明媚的晴天，走过大雪纷飞的冬季，走过路灯昏暗的小巷，走过细雨淋湿的街道。
一把雨伞上的两颗水珠，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悄靠近，最后汇为一体的，你永远不会知道。
就像吴亦凡不知道，他牵着张艺兴的手，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
昭示着某种东西，在吴亦凡心里改变了。
时间如流水，飘过的花瓣永不褪色。
很快两个人都上了中学。吴亦凡一如既往地受女生青眯，虽有出众的外貌，但气质过于冷峻，让人不敢靠近。张艺兴则与他完全相反，虽没有吴亦凡好看，可他贵在性情温和，笑容温暖，弹得一手好钢琴。所以比起他，张艺兴就更受欢迎一些。
两个人依旧形影不离，就像连体婴儿一般。
如此，学校里的流言就多了起来，不只是出于嫉妒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就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
是谁说过，流言的速度堪比光速。
眨眼间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两个人坐在教室里，也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同性恋。”
对于这些，吴亦凡自然是不在意的。确切地说，那些人说的也不是错的。但那也只是他单方面认为而已，比起他，张艺兴则惶恐不安，他本就不是吴亦凡那种内心强大的人。他很难过，偷偷地伤心过后，也开始有意识地和吴亦凡保持一些距离，希望能平息事态。
觉察到他的变化，吴亦凡只是笑笑。低下头，承受心脏破开的剧痛。
早就知道了，张艺兴不是同性恋。
张艺兴并不爱他的吧。
小时候那些只是童言无忌吧，再说，吴亦凡本身就能很好地分清“喜欢”和“爱”的区别。
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去做什么。他很快习惯了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一个人在学校走过，即使身旁没有那个温润的男孩，他也没什么不同。
倨傲。冷漠。这是吴亦凡一贯的模式。
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张艺兴都站在他身后，望过来的目光哀切却柔软。那目光里，也包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些都是吴亦凡不知道的。
于是后来，他再也没机会知道。
一朵还未来得及开放的玫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猝然凋零。带着将要绽放的爱情与芬芳，安眠在一片沉寂。
张艺兴的父亲在一个周末借来了朋友的一辆车，想要带着家人出去踏踏青。
父亲问：“亦凡呢，为什么不带他一起？”
张艺兴笑了笑，眼睛落寞地垂下来：“他手机关机了，刚才没打通。”
就是因为这样，吴亦凡才得救。因为在当天晚上他接到消息，张艺兴一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与一辆失控的车迎面相撞。坐在前面的父母当场丧命，而坐在后座的张艺兴，在消防队赶到时还有微弱的呼吸。
吴亦凡发疯一般冲向医院。正是雨夜，路上没多少车，他就自己跑去医院。不知道跌了多少跤，磅礴的雨声是他沉埋在胸腔的痛哭声。
他带着一身的泥浆，湿哒哒的发梢滴着水，像疯子一般，抓着个人就问：“艺兴呢？我的艺兴呢？！”
那位医生以为来了个神经病，叫来保安，把吴亦凡赶了出去。
天空暗沉暗沉的，数不清的雨水从天空落下，在地面碎裂成花。其实，雨的这条路，本该一直通向地下。
吴亦凡淋着雨，开始爬窗。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他咬着牙，一直爬到五楼。中途有好几次都手滑差点摔下去，不过好在他终于安全地跳了进去。
他一刻也不停息，往重症监护区里跑，一间一间病房地找。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浑身泥水的人，都看到了他毫无理智的行径，感到很害怕。一位医生恰好走到这楼，看到吴亦凡，眉头顿时一皱，厉声喝道：“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到底——”
后面的话他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人突然对着一间病房直直地跪下——
他的双手深深抠进地面，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如困兽般的嘶吼。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他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孩，套着氧气罩，浑身插满了管子，一旁心电显示器上的线条，幅度微小地跳动着。
经医生全力抢救，张艺兴虽然没有死，却成了植物人，毫无意识地躺在病床上，靠氧气罩和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很多人都劝吴亦凡，这怕是救不回来了，再这样耗着也是浪费钱，浪费精力，还是趁早放弃了吧。
吴亦凡不可能放弃。他日复一日地守在病床前，期望张艺兴会醒来，然后对他露出一个一如既往温暖的笑容。
而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吴亦凡从父亲口中得知，肇事司机居然是公司里的一个保安。这个保安在吴氏里干了很多年了，一直尽职尽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撞人。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入狱后，家里的天仿佛就塌了。
因过度劳累而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在狱里对来看望他的吴总声泪俱下地乞求，乞求吴总帮帮他们家。
家里的顶梁柱倒下后，剩下的一个母亲再也无力抚养三个孩子。于是吴总答应了男人的要求，去收留了他们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并给了他们一笔钱。说是帮忙抚养，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孩子，其实就是被卖掉了。这个当时年仅三岁的孩子，被改名为吴世勋，从此成了吴家人。吴总向黄家人承诺，一定会把吴世勋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好好抚养成人。
他把小小的吴世勋领回家里，却把他交给当时已经16岁的吴亦凡。他说：“爸爸工作忙，又要去国外了。弟弟就交给你了，要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啊。”
彼时，吴父并不知道吴亦凡和张艺兴的事。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伤害张艺兴一家的人有怎样的恨。因为吴世勋是肇事司机的儿子，在连带效应的作用下，他有多恨肇事者，就有多恨吴世勋。
他不知道，把吴世勋交给吴亦凡，是个多大的错误。
吴亦凡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无辜的小世勋身上。却没想过，这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不给吴世勋东西吃，任被他关在院子的吴世勋饿得直哭。
他经常把滚烫的开水浇在吴世勋身上，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就会有报复的快感。
他把吴世勋从楼梯推下，看着小小的孩子从最顶楼一直滚落到最底层。
他几乎每天都变着花样折磨吴世勋。他的恨，像是笼罩在吴世勋头上的一朵乌云，落下的雨水是黑色而绝望的。渐渐地吴世勋开始长大。这无尽的痛苦折磨，一点一点为他镀上坚硬的外壳。从五岁之后，这个孩子再也没有泪水。
后来吴亦凡倦了，不想再玩了，就把吴世勋关进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嘱咐一个下人顾着，别把他饿死了，但千万别把他放出来。
[每个人都有故事。]
我们的童年，大概都会有一些美丽的记忆。
在故事的最初，我们有清晨洒满小路的阳光，我们有微风吹拂着荡起波纹的小河，我们有飘着淡淡香气的槐花树。还有，站在路的尽头，望着你眉眼弯弯的儿时同伴。
一片树叶飘呀飘，在湛蓝的天空飞舞，悠悠落在美丽而柔软的旧时光里。
请闭上眼睛，跟我一起回忆。
他软软地搭在额前的头发，他弹钢琴的修长的手指，他那双总是温柔如水的双眼，他嘴角边两个动人的酒窝——
那是吴亦凡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容颜。
吴亦凡从小就是个孤僻怪异的孩子，还有些暴躁。同龄的孩子们大多都畏惧他，少部分不怕的，也会因为嫉妒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疏远他。
吴亦凡很孤独，但他从不寂寞。
父母工作太忙，这个孩子从小就缺少亲情的温暖，面对他的，只有一张一张毫无温度的钞票。他的内心开逐渐始排斥温情，看着校门口那些接送学生的家长，对自家孩子嘘寒问暖千叮万嘱的时候，他只觉得虚伪。
小小的孩子，内心已然如一块坚冰。
直到有一天，家旁边搬来了新邻居。笑容和蔼的阿姨蹲下身，轻轻摸摸吴亦凡的头，语气让人听着很舒服。“我们刚刚搬来，对这里不熟悉，很多事情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家艺兴就需要你多多关照啦，听说你也在他转过去的那个学校里面读呢。”
她身后的男孩子小小软软的，像只纯良无害的兔子，那双眼睛太过清澈，吴亦凡能清晰地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应妈妈的要求，张艺兴每天上学放学都会跟吴亦凡一起。不过那也只是所谓的“一起”，因为吴亦凡从来都是自顾自地走，从没管身后的人。他的腿比张艺兴长，迈的步子也比张艺兴大，几乎每天，路过的人都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面色冷漠的男孩子在前面大步大步地走，而后面一个比他矮一些的男孩则是在气喘吁吁地跑步追他。
吴亦凡有时还会欺负张艺兴，每次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和脸上亮晶晶的泪痕，就会莫名地心情大好。
可这些，张艺兴从来都不会跟自己的父母说。甚至他还会说亦凡哥哥对他很好，而且跟亦凡哥哥在一起就不会有别人来欺负他。张父张母听了很高兴，知道吴亦凡的家人不常在，便每天晚上都把吴亦凡请到自己家来吃晚饭。
张艺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吴亦凡碗里。
“亦凡哥哥，吃。”
心突然跳动了一下，带着久违的热度，烫得灵魂都在颤抖。
不知为什么，以后上学的路上，他终于会放慢脚步等待张艺兴，终于会伸出手，拉着他过马路。这只手，从此没有再放开。
有一天，他问张艺兴：“你怕我吗？”
张艺兴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他。“怕，有时候真的挺怕。”
还没等吴亦凡说话，他又笑了，露出那两个酒窝。“但是，我也很喜欢亦凡哥哥啊。”
如果在幼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喜欢，那一定是真话。
因为他的这句话，是出自一颗丝毫没有被世俗沾污的纯洁之心。
春天，河堤上繁花如锦障，一对蝴蝶扇动着翅膀，轻轻落在花瓣上。
这种感情的变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吴亦凡不记得。
他只知道，暖一颗心需要多久，张艺兴就做到了多久。
两个人，从小到大，风雨兼程，不离不弃。他牵着他，走过阳光明媚的晴天，走过大雪纷飞的冬季，走过路灯昏暗的小巷，走过细雨淋湿的街道。
一把雨伞上的两颗水珠，是什么时候开始悄悄靠近，最后汇为一体的，你永远不会知道。
就像吴亦凡不知道，他牵着张艺兴的手，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
昭示着某种东西，在吴亦凡心里改变了。
时间如流水，飘过的花瓣永不褪色。
很快两个人都上了中学。吴亦凡一如既往地受女生青眯，虽有出众的外貌，但气质过于冷峻，让人不敢靠近。张艺兴则与他完全相反，虽没有吴亦凡好看，可他贵在性情温和，笑容温暖，弹得一手好钢琴。所以比起他，张艺兴就更受欢迎一些。
两个人依旧形影不离，就像连体婴儿一般。
如此，学校里的流言就多了起来，不只是出于嫉妒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就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
是谁说过，流言的速度堪比光速。
眨眼间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两个人坐在教室里，也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同性恋。”
对于这些，吴亦凡自然是不在意的。确切地说，那些人说的也不是错的。但那也只是他单方面认为而已，比起他，张艺兴则惶恐不安，他本就不是吴亦凡那种内心强大的人。他很难过，偷偷地伤心过后，也开始有意识地和吴亦凡保持一些距离，希望能平息事态。
觉察到他的变化，吴亦凡只是笑笑。低下头，承受心脏破开的剧痛。
早就知道了，张艺兴不是同性恋。
张艺兴并不爱他的吧。
小时候那些只是童言无忌吧，再说，吴亦凡本身就能很好地分清“喜欢”和“爱”的区别。
他什么都不说，也没有去做什么。他很快习惯了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坐在教室里，一个人在学校走过，即使身旁没有那个温润的男孩，他也没什么不同。
倨傲。冷漠。这是吴亦凡一贯的模式。
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张艺兴都站在他身后，望过来的目光哀切却柔软。那目光里，也包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些都是吴亦凡不知道的。
于是后来，他再也没机会知道。
一朵还未来得及开放的玫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猝然凋零。带着将要绽放的爱情与芬芳，安眠在一片沉寂。
张艺兴的父亲在一个周末借来了朋友的一辆车，想要带着家人出去踏踏青。
父亲问：“亦凡呢，为什么不带他一起？”
张艺兴笑了笑，眼睛落寞地垂下来：“他手机关机了，刚才没打通。”
就是因为这样，吴亦凡才得救。因为在当天晚上他接到消息，张艺兴一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与一辆失控的车迎面相撞。坐在前面的父母当场丧命，而坐在后座的张艺兴，在消防队赶到时还有微弱的呼吸。
吴亦凡发疯一般冲向医院。正是雨夜，路上没多少车，他就自己跑去医院。不知道跌了多少跤，磅礴的雨声是他沉埋在胸腔的痛哭声。
他带着一身的泥浆，湿哒哒的发梢滴着水，像疯子一般，抓着个人就问：“艺兴呢？我的艺兴呢？！”
那位医生以为来了个神经病，叫来保安，把吴亦凡赶了出去。
天空暗沉暗沉的，数不清的雨水从天空落下，在地面碎裂成花。其实，雨的这条路，本该一直通向地下。
吴亦凡淋着雨，开始爬窗。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他咬着牙，一直爬到五楼。中途有好几次都手滑差点摔下去，不过好在他终于安全地跳了进去。
他一刻也不停息，往重症监护区里跑，一间一间病房地找。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浑身泥水的人，都看到了他毫无理智的行径，感到很害怕。一位医生恰好走到这楼，看到吴亦凡，眉头顿时一皱，厉声喝道：“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到底——”
后面的话他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人突然对着一间病房直直地跪下——
他的双手深深抠进地面，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如困兽般的嘶吼。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他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孩，套着氧气罩，浑身插满了管子，一旁心电显示器上的线条，幅度微小地跳动着。
经医生全力抢救，张艺兴虽然没有死，却成了植物人，毫无意识地躺在病床上，靠氧气罩和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很多人都劝吴亦凡，这怕是救不回来了，再这样耗着也是浪费钱，浪费精力，还是趁早放弃了吧。
吴亦凡不可能放弃。他日复一日地守在病床前，期望张艺兴会醒来，然后对他露出一个一如既往温暖的笑容。
而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吴亦凡从父亲口中得知，肇事司机居然是公司里的一个保安。这个保安在吴氏里干了很多年了，一直尽职尽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撞人。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入狱后，家里的天仿佛就塌了。
因过度劳累而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在狱里对来看望他的吴总声泪俱下地乞求，乞求吴总帮帮他们家。
家里的顶梁柱倒下后，剩下的一个母亲再也无力抚养三个孩子。于是吴总答应了男人的要求，去收留了他们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并给了他们一笔钱。说是帮忙抚养，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孩子，其实就是被卖掉了。这个当时年仅三岁的孩子，被改名为吴世勋，从此成了吴家人。吴总向黄家人承诺，一定会把吴世勋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好好抚养成人。
他把小小的吴世勋领回家里，却把他交给当时已经16岁的吴亦凡。他说：“爸爸工作忙，又要去国外了。弟弟就交给你了，要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啊。”
彼时，吴父并不知道吴亦凡和张艺兴的事。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伤害张艺兴一家的人有怎样的恨。因为吴世勋是肇事司机的儿子，在连带效应的作用下，他有多恨肇事者，就有多恨吴世勋。
他不知道，把吴世勋交给吴亦凡，是个多大的错误。
吴亦凡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无辜的小世勋身上。却没想过，这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不给吴世勋东西吃，任被他关在院子的吴世勋饿得直哭。
他经常把滚烫的开水浇在吴世勋身上，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就会有报复的快感。
他把吴世勋从楼梯推下，看着小小的孩子从最顶楼一直滚落到最底层。
他几乎每天都变着花样折磨吴世勋。他的恨，像是笼罩在吴世勋头上的一朵乌云，落下的雨水是黑色而绝望的。渐渐地吴世勋开始长大。这无尽的痛苦折磨，一点一点为他镀上坚硬的外壳。从五岁之后，这个孩子再也没有泪水。
后来吴亦凡倦了，不想再玩了，就把吴世勋关进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嘱咐一个下人顾着，别把他饿死了，但千万别把他放出来。
这一关，就是好几年。
好多时候，吴亦凡都会忘了这个弟弟的存在。
他忘了地下室有多黑，他忘了地下室有多空。
他忘了夏日里地下室让人难以忍受的闷热和成群的蚊虫，他忘了冬季里地下室彻骨的寒冷和潮湿的被褥。他忘了地下室里让人发疯的孤寂空旷。
至于有一天他突然想起的时候，唤来那个下人，却不是问吴世勋怎么样了，而是问：“吴世勋还活着没？”
下人以为他早就忘了这桩事，有些意外。片刻后有些不忍地答道：“还活着。只是患了特别严重的寒症，还有就是……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哦？”吴亦凡挑了一下眉。然后他笑了一下。“放出来吧。”
罪恶。仇恨。痛苦。绝望。疯狂。这些所有的阴暗情绪，都是组成人性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是一张网，里面的人，有的是蜘蛛，有的是飞虫。飞虫被蜘蛛所囚禁，蜘蛛被鲜血与罪恶所囚禁。
张艺兴在病床上躺了七年。
吴世勋在地下室待了五年。
吴亦凡的痛苦与思念，却永无绝期。
悲怆的泪水唯有汇成暗流，在无数个日夜静悄悄地流淌。
流走的不仅是泪水，更是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作为一个植物人，时间一长，张艺兴的各个身体机能都出现了严重萎缩。光是凭营养液，他的生命注定不能被长久维持。纵使吴亦凡倾尽所有，也无力挽回。
七年后，他的心跳终于变为一条直线。离去之前，没有知觉的他也许从来不知道，有个人，整整守了他七年。
这是怎样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七年啊——
七年里，吴亦凡扭曲的灵魂被关在用仇恨建成的迷宫里，无尽地奔跑，追逐那虚无缥缈的希望。本是大好青春，本是黄金时节，他却全献给了病床上的那个人。张艺兴何其残忍，在给了吴亦凡微弱的希望之后，在他苦苦追寻了七年之后，在毫不留情地掐灭。徒留他在黑暗里绝望地溺死。
心死只需要一瞬间。
吴亦凡早就查到，七年前的那场车祸，原因并不是什么酒后驾车。他追根溯源，动用了很多力量，很快就查出了真正原因。这些都是警察不知道的。
那场车祸，失控的根本就不是车，而是人。
吴亦凡了解到，当年的肇事司机，他们公司的那个保安，其实是个半正常人。说是半正常人，是因为他平时的确是很正常的，但是某些时候，会失控。他去问了一些医生，很多医生都表示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吴亦凡没有放弃，也幸好他没有放弃，之后的一天，他经人介绍，终于找到了一位国外的医生。
他简单地像吴亦凡解释，人的身体构造很奇特，很多外来因素都可以改变，而经过这种改变之后，身体能够自动地保留下来。这种人会失控是因为血液内含有一种暴因。最开始可能是人为移植进去的，现在很多机构都还在拿活人做实验，一般都是交易，双方自愿，就像卖肾一样并不奇怪。不过，有些人会出现这种状况也不排除遗传的可能。由于这种病例非常少，而且很多医者认为这很荒诞，所以没多少人会去了解。
“这种东西会遗传？”
“噢，你觉得呢。”医生耸耸肩，“都生根在血液里了，为什么不会传给下一代。”
“你似乎对这方面研究很多。”吴亦凡笑笑。
医生也跟着笑。
“这东西是一定会遗传的，不过分隐性和显性。显性那当然没办法，但如果是隐性的话，只要不激发出来，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过一辈子。”
“怎么判断是显性还是隐性？”
“不难判断。显性的话，从生下来身上就会带上一种刺青一样的痕迹，只要找就会找得到。隐性的就不会有。不过如果激发出来，那就会有了。”
短暂的沉默。
“那么，告诉我怎么才能激发出来。”
片刻的错愕之后，医生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人家都想着怎么去治疗，你倒好，还想激发。是你还是别人？”
“这你就别管了。”
“这药很贵的哦。我也不是不能搞到，不过你知道的，这种东西就跟毒品一样是违法的。”
“呵。”吴亦凡不屑地冷笑一声。“五百万，够不够。”
医生和他对视良久。
“成交。”他笑得很温良。白得刺眼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生生透出讽刺的意味。
医生会救人，可是医生也会害人。
因为医生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注定逃不过那些。
贪婪，欲望，私念。
这是人。
吴世勋，怪就只能怪你投错了胎，生在了错的家庭。什么善良怜悯，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艺兴，那你就来替你父亲偿还吧。
不能做正常人了吗，人生从此被毁掉了吗，真可惜。你本来可以活得很好的。
你们一家人都该死。
艺兴葬礼的前几天，正好是吴世勋的生日。
年仅十岁的男孩子，脸上却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淡，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甚至比吴亦凡当年更甚。
他看着吴亦凡走进来，眼里有明显的敌意，和，恨意。
看啊，又是恨。
为什么永无止息呢？为什么要不停循环那些恨与被恨呢？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吴亦凡只是笑了笑，递给他一盘花。
那是一盆百丨日丨菊，通丨体雪丨白的娇丨小花丨朵，微微弯丨曲着茎丨杆生长于同样是白色的花盆里，却散发着奇异的芬芳，不知是不是香气太过浓烈，吴世勋有些微微地眩晕。
吴亦凡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娇丨嫩的花丨瓣。“你知道吗？它有日出则开花日落则闭花的习性。”
“和我有什么关系。”吴世勋嗤笑一声。
吴亦凡不介意他的态度，依旧耐心地解说道：“……就像是为爱情打开门之后，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再关上门，然而当它再一次打开门的时候，之前的爱却已经不复存在了。它不得不再去接受新的爱，然后再错过，如此循环。”
吴世勋颇有讽刺意味地转过头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一口一个爱，思春了？”
吴亦凡没回答，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那盏百丨日丨菊。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所以，白丨日丨菊的花语是，永失我爱。”
永失我爱。
这是他已经死去的心，和噬心刻骨的爱。
我的——
艺兴啊……
好多时候，吴亦凡都会忘了这个弟弟的存在。
他忘了地下室有多黑，他忘了地下室有多空。
他忘了夏日里地下室让人难以忍受的闷热和成群的蚊虫，他忘了冬季里地下室彻骨的寒冷和潮湿的被褥。他忘了地下室里让人发疯的孤寂空旷。
至于有一天他突然想起的时候，唤来那个下人，却不是问吴世勋怎么样了，而是问：“吴世勋还活着没？”
下人以为他早就忘了这桩事，有些意外。片刻后有些不忍地答道：“还活着。只是患了特别严重的寒症，还有就是……不怎么开口说话了。”
“哦？”吴亦凡挑了一下眉。然后他笑了一下。“放出来吧。”
罪恶。仇恨。痛苦。绝望。疯狂。这些所有的阴暗情绪，都是组成人性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是一张网，里面的人，有的是蜘蛛，有的是飞虫。飞虫被蜘蛛所囚禁，蜘蛛被鲜血与罪恶所囚禁。
张艺兴在病床上躺了七年。
吴世勋在地下室待了五年。
吴亦凡的痛苦与思念，却永无绝期。
悲怆的泪水唯有汇成暗流，在无数个日夜静悄悄地流淌。
流走的不仅是泪水，更是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作为一个植物人，时间一长，张艺兴的各个身体机能都出现了严重萎缩。光是凭营养液，他的生命注定不能被长久维持。纵使吴亦凡倾尽所有，也无力挽回。
七年后，他的心跳终于变为一条直线。离去之前，没有知觉的他也许从来不知道，有个人，整整守了他七年。
这是怎样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七年啊——
七年里，吴亦凡扭曲的灵魂被关在用仇恨建成的迷宫里，无尽地奔跑，追逐那虚无缥缈的希望。本是大好青春，本是黄金时节，他却全献给了病床上的那个人。张艺兴何其残忍，在给了吴亦凡微弱的希望之后，在他苦苦追寻了七年之后，在毫不留情地掐灭。徒留他在黑暗里绝望地溺死。
心死只需要一瞬间。
吴亦凡早就查到，七年前的那场车祸，原因并不是什么酒后驾车。他追根溯源，动用了很多力量，很快就查出了真正原因。这些都是警察不知道的。
那场车祸，失控的根本就不是车，而是人。
吴亦凡了解到，当年的肇事司机，他们公司的那个保安，其实是个半正常人。说是半正常人，是因为他平时的确是很正常的，但是某些时候，会失控。他去问了一些医生，很多医生都表示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吴亦凡没有放弃，也幸好他没有放弃，之后的一天，他经人介绍，终于找到了一位国外的医生。
他简单地像吴亦凡解释，人的身体构造很奇特，很多外来因素都可以改变，而经过这种改变之后，身体能够自动地保留下来。这种人会失控是因为血液内含有一种暴因。最开始可能是人为移植进去的，现在很多机构都还在拿活人做实验，一般都是交易，双方自愿，就像卖肾一样并不奇怪。不过，有些人会出现这种状况也不排除遗传的可能。由于这种病例非常少，而且很多医者认为这很荒诞，所以没多少人会去了解。
“这种东西会遗传？”
“噢，你觉得呢。”医生耸耸肩，“都生根在血液里了，为什么不会传给下一代。”
“你似乎对这方面研究很多。”吴亦凡笑笑。
医生也跟着笑。
“这东西是一定会遗传的，不过分隐性和显性。显性那当然没办法，但如果是隐性的话，只要不激发出来，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过一辈子。”
“怎么判断是显性还是隐性？”
“不难判断。显性的话，从生下来身上就会带上一种刺青一样的痕迹，只要找就会找得到。隐性的就不会有。不过如果激发出来，那就会有了。”
短暂的沉默。
“那么，告诉我怎么才能激发出来。”
片刻的错愕之后，医生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人家都想着怎么去治疗，你倒好，还想激发。是你还是别人？”
“这你就别管了。”
“这药很贵的哦。我也不是不能搞到，不过你知道的，这种东西就跟毒品一样是违法的。”
“呵。”吴亦凡不屑地冷笑一声。“五百万，够不够。”
医生和他对视良久。
“成交。”他笑得很温良。白得刺眼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生生透出讽刺的意味。
医生会救人，可是医生也会害人。
因为医生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注定逃不过那些。
贪婪，欲望，私念。
这是人。
吴世勋，怪就只能怪你投错了胎，生在了错的家庭。什么善良怜悯，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艺兴，那你就来替你父亲偿还吧。
不能做正常人了吗，人生从此被毁掉了吗，真可惜。你本来可以活得很好的。
你们一家人都该死。
艺兴葬礼的前几天，正好是吴世勋的生日。
年仅十岁的男孩子，脸上却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淡，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甚至比吴亦凡当年更甚。
他看着吴亦凡走进来，眼里有明显的敌意，和，恨意。
看啊，又是恨。
为什么永无止息呢？为什么要不停循环那些恨与被恨呢？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吴亦凡只是笑了笑，递给他一盘花。
那是一盆百丨日丨菊，通丨体雪丨白的娇丨小花丨朵，微微弯丨曲着茎丨杆生长于同样是白色的花盆里，却散发着奇异的芬芳，不知是不是香气太过浓烈，吴世勋有些微微地眩晕。
吴亦凡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娇丨嫩的花丨瓣。“你知道吗？它有日出则开花日落则闭花的习性。”
“和我有什么关系。”吴世勋嗤笑一声。
吴亦凡不介意他的态度，依旧耐心地解说道：“……就像是为爱情打开门之后，却因为某些因素不得不再关上门，然而当它再一次打开门的时候，之前的爱却已经不复存在了。它不得不再去接受新的爱，然后再错过，如此循环。”
吴世勋颇有讽刺意味地转过头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一口一个爱，思春了？”
吴亦凡没回答，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那盏百丨日丨菊。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所以，白丨日丨菊的花语是，永失我爱。”
永失我爱。
这是他已经死去的心，和噬心刻骨的爱。
我的——
艺兴啊……
Chapter 22.
那种感觉。
那种浑身血液一瞬间冲上头顶的感觉。
那种体内仿佛被无数尖刀戳扯的感觉。
那种恨不得将对方一点点撕碎的感觉。
空气都成了灭顶巨浪，铺天盖地朝毫无防备的鹿晗直直地扑过来。
仿佛深陷炼狱，所有的声音在纷杂之后又迅速汇聚成一个，重重地敲击他的耳膜。
吴世勋……吴世勋……吴世勋……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苍白的面容，黑琉璃般的眼睛盛满了淡漠与苍凉。
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暴戾的性格，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那种锋锐的气息，为什么他手腕上会有刺青，为什么他的脸色总是苍白，为什么他的手指总是冰凉……
没有爱。
一个人在地下室里整整待了五年。
丧失了正常生活的权利。
可是这些，吴世勋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连一个字都不曾吐露。
鹿晗的过去固然也是痛苦的，折磨也并不少。但至少鹿晗还有母亲，还有深深爱着他的金总，撇去这些，就算鹿晗曾被叔叔关在仓库里，经历那些肮脏的事情，也根本不能与吴世勋相提并论。他简直无法想象，整日整夜在空旷的地下室，什么也做不了，见不到外面的世界，甚至连个可以交流的人也没有。也许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对着一面墙发呆。且不说，那里的条件会有多差，酷热的夏日，寒冷的冬日，生病也无人顾及。如果是常人，不到一个月就会疯掉吧。
当时年仅五岁的吴世勋，在地下室里会做些什么？
他会不会蜷缩在墙角，对于这个陌生黑暗的环境感到恐惧与无助？
他会不会在下雨的夜晚，用双臂环抱自己，想念在记忆中已经很遥远的妈妈？
他会不会在这可怕庞大的孤寂中，安静地倾听自己的心跳声？
他会不会渴望能有别的声音，渴望到发疯？
他会不会在地板上一遍一遍地描绘所谓的家的轮廓？
他会不会在彻骨的寒冷中，望着那床潮湿冰凉的被褥发呆？
实在难受的时候，他会不会哭？
会不会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数不清的疤痕，明明早已愈合却依旧痛得血肉模糊？
世勋啊——
吴亦凡的脸上很平静，仿佛将人的痛苦流露作为快感输出的途径，伤彻周身至肺腑之后还嫌不够，非要将对方彻底粉碎掉。
“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几年前吴世勋的亲哥哥Jake，啊，不对，没记错的话真名是叫黄子韬，突然失控了。把他的母亲，继父，姐姐全杀掉了。”
“吴世勋，这下真的成孤儿了。”
到底要多么光鲜艳丽的外表才足以掩盖这颗早已被恨意和残忍腐蚀的心脏。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明明他可以做什么的，可是现在鹿晗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连移动一下都不能。他仅仅能摇着头，近乎破碎地从喉咙里拉扯出声音。
“世勋是无辜的……”
“艺兴也是无辜的。”吴亦凡的眼神冷了冷，“更何况你不知道，父债子还这个词吗。”
眼睛发酸，像是要涌出热泪。而此刻的锥心之痛，全是为了一个人。
你在哪里……
鹿晗骤然俯下身，手紧紧地揪住胸前的衣襟，急促地喘气，浑身剧烈起伏着。
吴亦凡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有些做作的怜惜，走过来蹲下，轻轻地拍着鹿晗的后背帮他顺气。
“别急啊，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他的动作轻轻柔柔的，脸上的表情倒也逼真得很，如果不知内情，恐怕会以为他真的是一位温暖的兄长。鹿晗痛得直冒冷汗，任由吴亦凡一副关切的样子也无暇去说什么，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下来，手还一直捂在心脏的位置。眼睛都被刘海覆盖住，看不见里面的泪光闪烁。
“说起来，我们才是兄弟呢，虽然是同父异母。”
“我爸已经去世了，你想认祖归宗，我随时欢迎哦。”
“至于那个。”吴亦凡微微抬了一下眼，看了看一旁老人的尸体，“我会帮你处理好的。放心，这些都是我身为哥哥应该做的。”他又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个世界，离天亮到底还有多久？
**********************
什么才是爱？
等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如同悬崖上跌落的碎石。
如同眼前一片片的枯叶。
如同深海中死寂的鱼群。
只等着，你想去拥抱他的那一刻。
那么，他呢？
那种感觉。
那种浑身血液一瞬间冲上头顶的感觉。
那种体内仿佛被无数尖刀戳扯的感觉。
那种恨不得将对方一点点撕碎的感觉。
空气都成了灭顶巨浪，铺天盖地朝毫无防备的鹿晗直直地扑过来。
仿佛深陷炼狱，所有的声音在纷杂之后又迅速汇聚成一个，重重地敲击他的耳膜。
吴世勋……吴世勋……吴世勋……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苍白的面容，黑琉璃般的眼睛盛满了淡漠与苍凉。
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暴戾的性格，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那种锋锐的气息，为什么他手腕上会有刺青，为什么他的脸色总是苍白，为什么他的手指总是冰凉……
没有爱。
一个人在地下室里整整待了五年。
丧失了正常生活的权利。
可是这些，吴世勋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连一个字都不曾吐露。
鹿晗的过去固然也是痛苦的，折磨也并不少。但至少鹿晗还有母亲，还有深深爱着他的金总，撇去这些，就算鹿晗曾被叔叔关在仓库里，经历那些肮脏的事情，也根本不能与吴世勋相提并论。他简直无法想象，整日整夜在空旷的地下室，什么也做不了，见不到外面的世界，甚至连个可以交流的人也没有。也许唯一能做的，就只能对着一面墙发呆。且不说，那里的条件会有多差，酷热的夏日，寒冷的冬日，生病也无人顾及。如果是常人，不到一个月就会疯掉吧。
当时年仅五岁的吴世勋，在地下室里会做些什么？
他会不会蜷缩在墙角，对于这个陌生黑暗的环境感到恐惧与无助？
他会不会在下雨的夜晚，用双臂环抱自己，想念在记忆中已经很遥远的妈妈？
他会不会在这可怕庞大的孤寂中，安静地倾听自己的心跳声？
他会不会渴望能有别的声音，渴望到发疯？
他会不会在地板上一遍一遍地描绘所谓的家的轮廓？
他会不会在彻骨的寒冷中，望着那床潮湿冰凉的被褥发呆？
实在难受的时候，他会不会哭？
会不会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数不清的疤痕，明明早已愈合却依旧痛得血肉模糊？
世勋啊——
吴亦凡的脸上很平静，仿佛将人的痛苦流露作为快感输出的途径，伤彻周身至肺腑之后还嫌不够，非要将对方彻底粉碎掉。
“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几年前吴世勋的亲哥哥Jake，啊，不对，没记错的话真名是叫黄子韬，突然失控了。把他的母亲，继父，姐姐全杀掉了。”
“吴世勋，这下真的成孤儿了。”
到底要多么光鲜艳丽的外表才足以掩盖这颗早已被恨意和残忍腐蚀的心脏。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明明他可以做什么的，可是现在鹿晗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连移动一下都不能。他仅仅能摇着头，近乎破碎地从喉咙里拉扯出声音。
“世勋是无辜的……”
“艺兴也是无辜的。”吴亦凡的眼神冷了冷，“更何况你不知道，父债子还这个词吗。”
眼睛发酸，像是要涌出热泪。而此刻的锥心之痛，全是为了一个人。
你在哪里……
鹿晗骤然俯下身，手紧紧地揪住胸前的衣襟，急促地喘气，浑身剧烈起伏着。
吴亦凡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有些做作的怜惜，走过来蹲下，轻轻地拍着鹿晗的后背帮他顺气。
“别急啊，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他的动作轻轻柔柔的，脸上的表情倒也逼真得很，如果不知内情，恐怕会以为他真的是一位温暖的兄长。鹿晗痛得直冒冷汗，任由吴亦凡一副关切的样子也无暇去说什么，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下来，手还一直捂在心脏的位置。眼睛都被刘海覆盖住，看不见里面的泪光闪烁。
“说起来，我们才是兄弟呢，虽然是同父异母。”
“我爸已经去世了，你想认祖归宗，我随时欢迎哦。”
“至于那个。”吴亦凡微微抬了一下眼，看了看一旁老人的尸体，“我会帮你处理好的。放心，这些都是我身为哥哥应该做的。”他又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个世界，离天亮到底还有多久？
**********************
什么才是爱？
等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如同悬崖上跌落的碎石。
如同眼前一片片的枯叶。
如同深海中死寂的鱼群。
只等着，你想去拥抱他的那一刻。
那么，他呢？
==
一向身为乐天派的朴灿烈，这些天也有些微微地烦躁。
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世勋，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见到过他了。灿烈再急也只能干着急，又不好去找。这毕竟是他和鹿晗两个人的事，他这外人来插一脚算个什么事儿啊。再说了，世勋的性子他也再清楚不过了，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而且如果他想消失，那就是别人怎么找，也找不着的。
可是再怎么说，也是会担心的啊，这都快半个月没消息了。
想到这里灿烈心里又烦闷起来了，一脚踢开路旁一颗小石子，把车钥匙取下来揣进兜里就往自家门口走。
嗯…？
那是个什么东西？
走路的时候只是随便往四周看了几眼，无意中竟瞥见楼梯口旁花坛上有一团黑影。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灿烈也没办法看清，只觉得好像是个人，坐在那里缩着身子。
大晚上的不回家有病啊，不会是乞丐之类的吧。
同情心什么的，泛滥不得啊。于是灿烈脚都没停一下，面无表情地从那团黑影旁边经过，准备上楼了。楼梯的灯是那种声控灯，脚步声使灯一下就亮了起来，借着灯光，他又往花坛那儿扫了一眼，然后就微微一顿。
等……等等？
为什么觉得这坨东西，略眼熟？
灿烈皱了皱眉，就着这姿势倒退几步，离得近了一些仔细辨认。
这身形……这发型……这衣着……怎么看怎么像……
……
好半晌。
“……白贤？！你在这里干什么？？？”刹那间，整幢楼的声控灯全亮了。
听到声音，白贤动了一下，没有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借着不算亮的灯光，灿烈依稀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动，下意识地走上前去。
“怎么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手伸过去想把白贤的脸抬起来，可白贤不知道怎么回事，兀自埋着脸就是不肯抬起来，灿烈也不敢用力，见他不愿意，也不勉强地放开了他，转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朴灿烈发誓他从小到大绝对没有用过这么温柔这么贴心这么像电视里苦情男主的声音跟人说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这么说出来了。明明跟白贤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却一直有种早就认识的感觉，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一点隔阂都没有，熟络起来的速度让人不可思议，大概是两人本身就很合得来，简直相见恨晚。“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印象里，白贤就是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还爱闯祸很多时候还幼稚到不行的二货，此刻第一次看到白贤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灿烈除了诧异和无措之外，心里竟莫名地有些轻微地抽痛。
现在又快要转秋了，天气虽然不冷，可是白天和夜晚的温差却很大。大概是因为白天天气较热的原因，白贤身上只穿了很薄的一件T恤。这时候到晚上了正在吹凉风，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哭还是因为受了冻，一直在抽鼻子。灿烈顿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带着温度的外套搭在了自己肩上，被冻得有些都发僵的身体仿佛被一瞬间注入一股暖流。白贤明显是怔了一下，好一会儿，声音才闷闷地传出来：“灿烈……”
“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等我么？”
“嗯……”因为哭泣，白贤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怎么回事？”灿烈又皱了一下眉。
“没什么。”白贤又抽了一下鼻子，终于肯把脸抬了起来，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面前蹲着的人，“就是有点难受……”
不得不说，白贤是长得很好看的。这种好看不是指的那种极为精致的漂亮，更不是指那种招摇到不行的妖艳。他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微微下垂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平日里总是笑得眯起来，鼻头很小巧，嘴唇也薄薄的，颜色看起来很粉嫩。这些其实都不算非常完美的五官凑在一起，就让人看着很舒服，有点类似于“赏心悦目”的感觉，自然就会觉得很好看。白贤的身材也属于瘦瘦小小的那种，再加上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人清秀文静的小男生感觉，这忧郁的眉眼，大概还是个文艺青年。至少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会这么觉得，虽然在下一秒就会被完全颠覆三观。卞白贤简直是个奇葩，硬生生地把自个儿身上这种美好的感觉毁得一干二净，带着文艺的气质行走在二逼的世界里。
而现在，褪去了所有平时的感觉，他就蹲坐在那里，裹着灿烈的外套显得更加瘦小，一张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泪痕，眼睛很红，里面还有些泪光在闪。没有嘴角边的坏笑，没有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没有让人吐血的语言，他就这么望着灿烈，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像是一个受伤的可怜小宠物，让人看得心都颤了一下。
莫名地觉得有点不自在。
灿烈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努力地把脑中奇怪的想法挥去，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善解人意一些：“那，发生什么事了很难受呢？”
“小……小鹿他……”在灿烈的循循善诱下，白贤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刚吐出一个名字，就猛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住了嘴，然后就重新把头低下去，不说话了。
“他怎么了？”没想到听到了这个名字，一联想到世勋，灿烈赶紧问道。
“没什么。”白贤摇了摇头。见灿烈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今天白天看到的场景，鼻子又重新酸涩起来，泪水一瞬间模糊了视线，“我真的不想说，你别问了……”
被白贤涌出来的泪水吓到，灿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抚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别哭，别哭啦。”可不知怎么的白贤的眼泪一直往下掉，像是被触到了伤心处，喉咙里的声音怎么也哽不住，灿烈的心里腾地窜起一种浓重的罪恶感，感觉把白贤弄哭的是他一样，最后灿烈索性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部，略显笨拙地安慰着，“乖，啊，不哭了。”
肩膀被迅速地濡湿，伴随着白贤终于开始放大的哭声。灿烈只能更紧地抱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单纯想给对方以安慰，让他不那么难过，又或者，是因为心里某些莫名却奇异的感觉。
灿烈长这么大，也几乎没有安慰过人。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地在白贤耳边重复“不要哭了”，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很令人意外的，就在灿烈打算放弃说话时，白贤竟慢慢地止住了哭声，渐渐平息下来，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小声小声地抽噎着。他没说话，灿烈也没有动作，依旧这么抱着他。
今天没有星星，暗沉沉的天幕，像是一块黑布，拢住了所有夜空之下微小的情绪。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灿烈浑身都开始发酸了，怀里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大概也很晚了吧，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啊。于是灿烈轻轻地摇了摇怀里的人：“白贤？好些没有？”
没有回应。
灿烈奇怪地把身子稍稍挪开一些，刚想看看他，却听见轻和的呼吸声传来。灿烈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了笑。
……原来早就睡着了啊，怪不得一直不动。
白贤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些泪珠，亮晶晶的，鼻子还是很红，因为哭的缘故脸上看起来乱糟糟的，却一点都不难看，呼吸很平稳，显然是实在哭累了，偶尔还无意识地抽噎一下。
灿烈将他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动了动酸疼的身体，稍微缓和了一些后就把睡着的白贤抱了起来。
“那么，晚安。”
心里那股烦躁，似乎消了。
白贤其实是很少做梦的，他睡觉一向睡得特别死，打雷都醒不过来。经常都是一觉就睡到天亮，几乎不起夜，而且也许是自身性格的原因，也没怎么做过不好的梦。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做梦了，是噩梦。梦很长，他在噩梦里挣扎，怎么都出不来。等终于挣出来了之后，却又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知道很可怕，很可怕。
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抹了把额头，一手的汗。
茫茫然地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儿，才有了一些反应。刚刚睡醒的脑子的确太不清醒，他拍了拍脸，翻身下床，凭着记忆往床边墙上摸去，却没有摸到灯的开关。
“咦？”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又在那一块区域周围乱摸了一气，还是没找到开关。
“奇怪了……”白贤自言自语着，把手收了回来，转过身。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也能勉强看清一些屋内的轮廓，他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不是自己家…？
不是自己家！！
我靠这是哪里！！！
白贤吓了一跳。这种感觉真是太惊悚了，一觉醒来却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再加上刚刚醒过来意识还不太清晰。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腿部突然触到墙面上一个凸起来的东西，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啪地一声。
……居然把灯开关弄这个地方，有病啊。
白贤无语地转过身，微微低下头，本想去看那个开关，眼角却瞄到立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里面的人是灿烈。顿时脑中一个激灵，就都想起来了。
昨天从鹿晗那儿回来之后心里实在是太难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是因为看见那种事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二是他有些后悔不该把鹿晗一个人丢在那儿就离开。鹿晗一定是有苦衷的，自己就这么跑掉了，他该多难过啊。可是白贤又不想回去，或者说是不敢回去。情绪就这样交错着生生地拉扯心脏。浑浑噩噩中，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灿烈家门口。
后来的事情他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是灿烈回来了，然后看到了自己。自己好像还抱着他大哭来着……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白贤的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
所以……现在是在灿烈的家里吗……
那灿烈去哪儿了？
白贤在屋内环视了几圈。应该是灿烈的卧房，很宽敞，正中央的墙上还挂着一副画像，典雅的山水画，很好看，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灿烈居然还会挂这种东西，怎么感觉特**。被窗帘半掩着的墙角还有一台空调，正呼呼地开着暖气。床很大，容纳四五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想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打开门，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往前走，来到了客厅，果然，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影斜斜地躺在上面，也许是因为沙发容不下他的身高，灿烈睡觉的时候微微把身子蜷了起来，看起来很不舒服。
白贤把手机屏幕按亮了一些，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总算找到了灯开关。一边在心里吐槽干嘛不把开关设在显眼的地方这样麻不麻烦啊一边打开了灯，接着就走到沙发面前，轻轻地摇了摇熟睡的人。
“灿烈。”
没动静。
“灿烈！”他又把动作加大了一些。
还是没醒。
“朴灿烈！！”白贤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嗯…？”灿烈总算动了一下身子，微微睁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也许是因为这种不舒服的姿势维持太久了，他一动，全身就传来难以忍受的酸疼感，一下就把他的睡意赶走了大半，不由地蹙起了眉。“嘶……”
“怎么了？”
“没什么，身上有点痛……诶？你醒了？”灿烈现在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白贤。
“……”白贤撇了一下嘴，直接忽略这句话。“好端端的你干嘛要到这里来睡，难不难受啊？”
“啊，这个啊。”灿烈慢腾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活动了几下脖子，“你睡觉的时候说梦话呢，一直喊冷，我这人比较怕热，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厚的被子所以只能给你开暖气，我太热就出来睡了。”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这……这样啊……”白贤愣了一下。本来以为是灿烈不愿意跟自己睡来着，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高兴，没想到会是这么答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还冷不，冷的话我衣柜里有外套你凑合一下吧。”灿烈没注意到白贤表情的变化，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早，才三点。再回去睡一觉吧。”
“那你呢？”
“我就在这儿睡。”灿烈对他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重新躺了下去，“快睡吧，再不睡小心明早起来变熊猫。”
白贤看着他躺下去，那姿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有多么不舒服。他伸出手拉了一下灿烈的衣服：“到房里去睡吧，这样睡不好的。把暖气关了就是了。”
“真的不用，快点去睡了。”睡意重新涌上来的灿烈打了个哈欠，轻轻把他往卧房的方向推了推，然后自己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里，一副困到不行的样子。
见他那样白贤也不好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开始移动脚步，回过头又看了看他的背影，最终还是去关了客厅的灯，接着回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灿烈把身子翻了回来，扭过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
他没有关门呢。是在等自己进去么。
睡着之前，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道。
夜太宁静。
一向身为乐天派的朴灿烈，这些天也有些微微地烦躁。
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世勋，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见到过他了。灿烈再急也只能干着急，又不好去找。这毕竟是他和鹿晗两个人的事，他这外人来插一脚算个什么事儿啊。再说了，世勋的性子他也再清楚不过了，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而且如果他想消失，那就是别人怎么找，也找不着的。
可是再怎么说，也是会担心的啊，这都快半个月没消息了。
想到这里灿烈心里又烦闷起来了，一脚踢开路旁一颗小石子，把车钥匙取下来揣进兜里就往自家门口走。
嗯…？
那是个什么东西？
走路的时候只是随便往四周看了几眼，无意中竟瞥见楼梯口旁花坛上有一团黑影。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灿烈也没办法看清，只觉得好像是个人，坐在那里缩着身子。
大晚上的不回家有病啊，不会是乞丐之类的吧。
同情心什么的，泛滥不得啊。于是灿烈脚都没停一下，面无表情地从那团黑影旁边经过，准备上楼了。楼梯的灯是那种声控灯，脚步声使灯一下就亮了起来，借着灯光，他又往花坛那儿扫了一眼，然后就微微一顿。
等……等等？
为什么觉得这坨东西，略眼熟？
灿烈皱了皱眉，就着这姿势倒退几步，离得近了一些仔细辨认。
这身形……这发型……这衣着……怎么看怎么像……
……
好半晌。
“……白贤？！你在这里干什么？？？”刹那间，整幢楼的声控灯全亮了。
听到声音，白贤动了一下，没有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借着不算亮的灯光，灿烈依稀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地抖动，下意识地走上前去。
“怎么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些，手伸过去想把白贤的脸抬起来，可白贤不知道怎么回事，兀自埋着脸就是不肯抬起来，灿烈也不敢用力，见他不愿意，也不勉强地放开了他，转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朴灿烈发誓他从小到大绝对没有用过这么温柔这么贴心这么像电视里苦情男主的声音跟人说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这么说出来了。明明跟白贤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却一直有种早就认识的感觉，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一点隔阂都没有，熟络起来的速度让人不可思议，大概是两人本身就很合得来，简直相见恨晚。“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印象里，白贤就是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还爱闯祸很多时候还幼稚到不行的二货，此刻第一次看到白贤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灿烈除了诧异和无措之外，心里竟莫名地有些轻微地抽痛。
现在又快要转秋了，天气虽然不冷，可是白天和夜晚的温差却很大。大概是因为白天天气较热的原因，白贤身上只穿了很薄的一件T恤。这时候到晚上了正在吹凉风，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哭还是因为受了冻，一直在抽鼻子。灿烈顿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
带着温度的外套搭在了自己肩上，被冻得有些都发僵的身体仿佛被一瞬间注入一股暖流。白贤明显是怔了一下，好一会儿，声音才闷闷地传出来：“灿烈……”
“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等我么？”
“嗯……”因为哭泣，白贤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怎么回事？”灿烈又皱了一下眉。
“没什么。”白贤又抽了一下鼻子，终于肯把脸抬了起来，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面前蹲着的人，“就是有点难受……”
不得不说，白贤是长得很好看的。这种好看不是指的那种极为精致的漂亮，更不是指那种招摇到不行的妖艳。他是个很清秀的男孩子，微微下垂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平日里总是笑得眯起来，鼻头很小巧，嘴唇也薄薄的，颜色看起来很粉嫩。这些其实都不算非常完美的五官凑在一起，就让人看着很舒服，有点类似于“赏心悦目”的感觉，自然就会觉得很好看。白贤的身材也属于瘦瘦小小的那种，再加上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这一切的一切，都给人清秀文静的小男生感觉，这忧郁的眉眼，大概还是个文艺青年。至少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会这么觉得，虽然在下一秒就会被完全颠覆三观。卞白贤简直是个奇葩，硬生生地把自个儿身上这种美好的感觉毁得一干二净，带着文艺的气质行走在二逼的世界里。
而现在，褪去了所有平时的感觉，他就蹲坐在那里，裹着灿烈的外套显得更加瘦小，一张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泪痕，眼睛很红，里面还有些泪光在闪。没有嘴角边的坏笑，没有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没有让人吐血的语言，他就这么望着灿烈，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像是一个受伤的可怜小宠物，让人看得心都颤了一下。
莫名地觉得有点不自在。
灿烈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努力地把脑中奇怪的想法挥去，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善解人意一些：“那，发生什么事了很难受呢？”
“小……小鹿他……”在灿烈的循循善诱下，白贤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刚吐出一个名字，就猛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住了嘴，然后就重新把头低下去，不说话了。
“他怎么了？”没想到听到了这个名字，一联想到世勋，灿烈赶紧问道。
“没什么。”白贤摇了摇头。见灿烈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今天白天看到的场景，鼻子又重新酸涩起来，泪水一瞬间模糊了视线，“我真的不想说，你别问了……”
被白贤涌出来的泪水吓到，灿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抚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别哭，别哭啦。”可不知怎么的白贤的眼泪一直往下掉，像是被触到了伤心处，喉咙里的声音怎么也哽不住，灿烈的心里腾地窜起一种浓重的罪恶感，感觉把白贤弄哭的是他一样，最后灿烈索性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部，略显笨拙地安慰着，“乖，啊，不哭了。”
肩膀被迅速地濡湿，伴随着白贤终于开始放大的哭声。灿烈只能更紧地抱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单纯想给对方以安慰，让他不那么难过，又或者，是因为心里某些莫名却奇异的感觉。
灿烈长这么大，也几乎没有安慰过人。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地在白贤耳边重复“不要哭了”，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很令人意外的，就在灿烈打算放弃说话时，白贤竟慢慢地止住了哭声，渐渐平息下来，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小声小声地抽噎着。他没说话，灿烈也没有动作，依旧这么抱着他。
今天没有星星，暗沉沉的天幕，像是一块黑布，拢住了所有夜空之下微小的情绪。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灿烈浑身都开始发酸了，怀里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大概也很晚了吧，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啊。于是灿烈轻轻地摇了摇怀里的人：“白贤？好些没有？”
没有回应。
灿烈奇怪地把身子稍稍挪开一些，刚想看看他，却听见轻和的呼吸声传来。灿烈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了笑。
……原来早就睡着了啊，怪不得一直不动。
白贤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些泪珠，亮晶晶的，鼻子还是很红，因为哭的缘故脸上看起来乱糟糟的，却一点都不难看，呼吸很平稳，显然是实在哭累了，偶尔还无意识地抽噎一下。
灿烈将他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动了动酸疼的身体，稍微缓和了一些后就把睡着的白贤抱了起来。
“那么，晚安。”
心里那股烦躁，似乎消了。
白贤其实是很少做梦的，他睡觉一向睡得特别死，打雷都醒不过来。经常都是一觉就睡到天亮，几乎不起夜，而且也许是自身性格的原因，也没怎么做过不好的梦。
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做梦了，是噩梦。梦很长，他在噩梦里挣扎，怎么都出不来。等终于挣出来了之后，却又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知道很可怕，很可怕。
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抹了把额头，一手的汗。
茫茫然地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儿，才有了一些反应。刚刚睡醒的脑子的确太不清醒，他拍了拍脸，翻身下床，凭着记忆往床边墙上摸去，却没有摸到灯的开关。
“咦？”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又在那一块区域周围乱摸了一气，还是没找到开关。
“奇怪了……”白贤自言自语着，把手收了回来，转过身。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也能勉强看清一些屋内的轮廓，他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不是自己家…？
不是自己家！！
我靠这是哪里！！！
白贤吓了一跳。这种感觉真是太惊悚了，一觉醒来却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再加上刚刚醒过来意识还不太清晰。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腿部突然触到墙面上一个凸起来的东西，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啪地一声。
……居然把灯开关弄这个地方，有病啊。
白贤无语地转过身，微微低下头，本想去看那个开关，眼角却瞄到立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里面的人是灿烈。顿时脑中一个激灵，就都想起来了。
昨天从鹿晗那儿回来之后心里实在是太难受，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是因为看见那种事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二是他有些后悔不该把鹿晗一个人丢在那儿就离开。鹿晗一定是有苦衷的，自己就这么跑掉了，他该多难过啊。可是白贤又不想回去，或者说是不敢回去。情绪就这样交错着生生地拉扯心脏。浑浑噩噩中，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灿烈家门口。
后来的事情他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是灿烈回来了，然后看到了自己。自己好像还抱着他大哭来着……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白贤的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
所以……现在是在灿烈的家里吗……
那灿烈去哪儿了？
白贤在屋内环视了几圈。应该是灿烈的卧房，很宽敞，正中央的墙上还挂着一副画像，典雅的山水画，很好看，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灿烈居然还会挂这种东西，怎么感觉特**。被窗帘半掩着的墙角还有一台空调，正呼呼地开着暖气。床很大，容纳四五个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想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打开门，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往前走，来到了客厅，果然，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影斜斜地躺在上面，也许是因为沙发容不下他的身高，灿烈睡觉的时候微微把身子蜷了起来，看起来很不舒服。
白贤把手机屏幕按亮了一些，在客厅里走了一圈，总算找到了灯开关。一边在心里吐槽干嘛不把开关设在显眼的地方这样麻不麻烦啊一边打开了灯，接着就走到沙发面前，轻轻地摇了摇熟睡的人。
“灿烈。”
没动静。
“灿烈！”他又把动作加大了一些。
还是没醒。
“朴灿烈！！”白贤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嗯…？”灿烈总算动了一下身子，微微睁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也许是因为这种不舒服的姿势维持太久了，他一动，全身就传来难以忍受的酸疼感，一下就把他的睡意赶走了大半，不由地蹙起了眉。“嘶……”
“怎么了？”
“没什么，身上有点痛……诶？你醒了？”灿烈现在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白贤。
“……”白贤撇了一下嘴，直接忽略这句话。“好端端的你干嘛要到这里来睡，难不难受啊？”
“啊，这个啊。”灿烈慢腾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活动了几下脖子，“你睡觉的时候说梦话呢，一直喊冷，我这人比较怕热，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厚的被子所以只能给你开暖气，我太热就出来睡了。”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这……这样啊……”白贤愣了一下。本来以为是灿烈不愿意跟自己睡来着，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高兴，没想到会是这么答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还冷不，冷的话我衣柜里有外套你凑合一下吧。”灿烈没注意到白贤表情的变化，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早，才三点。再回去睡一觉吧。”
“那你呢？”
“我就在这儿睡。”灿烈对他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重新躺了下去，“快睡吧，再不睡小心明早起来变熊猫。”
白贤看着他躺下去，那姿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有多么不舒服。他伸出手拉了一下灿烈的衣服：“到房里去睡吧，这样睡不好的。把暖气关了就是了。”
“真的不用，快点去睡了。”睡意重新涌上来的灿烈打了个哈欠，轻轻把他往卧房的方向推了推，然后自己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里，一副困到不行的样子。
见他那样白贤也不好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才开始移动脚步，回过头又看了看他的背影，最终还是去关了客厅的灯，接着回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灿烈把身子翻了回来，扭过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
他没有关门呢。是在等自己进去么。
睡着之前，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道。
夜太宁静。
Chapter 23.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可能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你痛不欲生，你撕心裂肺，你万箭穿心，也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对于你的泪，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叹气，也许会跟着你难过，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感受到你到底有多痛苦，也不可能在此刻与你有相同的痛觉。
纵使伤口百般溃烂，你也只能自己抱紧自己。
************
“治疗方法，其实很容易就想得到。暴因主要是存在于血液里，那么换血就可以完全治好，就是把浑身的血液都换一遍。说起来的确很简单，只是做起来有点麻烦。”
金俊绵翻着手里的资料，黑框眼镜几乎把脸遮去了大半，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有多复杂。“这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再麻烦我也会尽力帮你，现在医疗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换血，国内的技术不发达，怕出事故，我也可以带你到国外去做。费用什么的，你也可以暂时不用考虑。但是……”
话到这里便断掉了，接着就是久久的沉默。金俊绵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太残忍了，生生将别人希望的火苗浇灭。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轻轻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这个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人。吴世勋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安静地看着地面，等着他的下文。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是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正是这样，才让金俊绵觉得更加难受。
“据刚才的检查结果来看，你有很严重的寒症。”金俊绵的语气里充满惋惜和不忍，“想必说到这里你也明白了，血液对于维持人体热量也是必不可少的，像你这种情况，稍稍失血多一点都会非常危险，更不要说换血了。”
心脏明明是很钝痛的，可是疼痛的讯号传到大脑时却又全变成了麻木。吴世勋依旧看着地面，刘海盖住眼睛，薄薄的嘴唇一贯的抿着，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怎样。
“世勋啊……”见他这样金俊绵似乎有些着急，啪的一声把资料合上，有些懊恼刚才说话太直接都不知道委婉一点，“别丧气啊，这又不是绝症，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把寒症治好了就好办了，不要放弃，一定能治好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他自己都听得出来这话有多么底气不足，不知道在吴世勋听来什么感觉。
说什么不是绝症，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暴因就跟癌细胞一样，会壮大，会扩散，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就像颗定时炸弹，时限早已定好，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当年的黄子韬，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不知道吴世勋还剩多长时间。而寒症，就是因为人体缺少阳气，长期被阴冷潮湿之气侵蚀。轻则气血凝滞，重则伤及脉络筋骨，脏腑功能低下，衰退出现阳虚里证。寒症的治疗，最需要耗的是时间，要慢慢地调理，一点点驱走寒邪，积累阳气，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被治愈。可偏偏吴世勋，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金俊绵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焦躁过。即使医术再精湛又怎么样，他不是神，事实摆在这里，两者刚好完全矛盾，怎么做都觉得不行。再加上答应了黄子韬一定会治好世勋的，现在金俊绵只觉得一向聪明的大脑里乱成了一片。
光是给吴世勋做全身检查就用了好几天。寒症的治疗时期是因人而异的，这取决于严重程度和本人的身体素质优良，按理说如果不是特别严重，是要不了多长时间的。坏就坏在吴世勋的寒症已经伤及肺腑，根本看不出有曾经抑制过的迹象。很明显就是从患上之后一直没有得到过治疗，估计连药物都没服用过，任其发展，所以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金俊绵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怎么患上的？为什么患上之后不去看医生？”
“……”吴世勋袖子下的手紧了紧。
“啊，不想说也没关系。”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金俊绵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顿了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我还是那句话，别放弃。我会努力给你想办法，你自己也要努力一些啊。”
想了想，又再补上一句：“加油。”
静默良久，吴世勋终于抬起头，看进他温柔如水的眉眼里，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对了，鹿晗最近怎么样了？”金俊绵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事，“他脚上的伤好了没有？”
鹿晗。
钝痛感突然重新袭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痛没有再被**，这名字被提起的一瞬间吴世勋几乎窒息。
“怎么了吗？”金俊有些诧异，见对方久久没有应答，又张开口正想说什么，吴世勋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谢谢，我先走了。”他难得说了句礼貌的道谢话，语气有些生硬，显然是不常说。随后转过身，拉开了门。
“嗯？可是……”还没等金俊绵把话说完，门已经被关了回来。
“奇怪……出什么事了吗……”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安和担忧。
想见他。
太想见到他了，哪怕一眼，就一眼也好。
这半个月里来，吴世勋不断地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名字。只要稍稍一想到，胸口就仿佛被火烧燎一般。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半个月的，从吴宅离开之后他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后来遇见了黄子韬，然后又见到了金俊绵，说要帮他治病，要进行全身检查。因为医院里床位还多就干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看在金俊绵的面子上医院里也没有工作人员会说什么，都由着他去。
除了必要的去做检查，其余时间他都会找个角落，闭上眼睛。因为被勒令不能喝酒，他就只能试图睡觉，实在睡不着，又找不到能让他入睡的药物的时候，他甚至会直接用头用力撞击几下墙面。他疯狂地渴望那种不清醒的感觉，那种意识完全模糊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瞬间。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想到鹿晗。
可是他连做梦都在梦见鹿晗。痛苦又无可自拔的回忆。
回忆与鹿晗相见的大厅。他的无邪，他的漠然。
回忆与鹿晗相识的雨夜。他的倔强，他的锋芒。
回忆与鹿晗相知的旅店。他的坦然，他的迷惘。
也许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幼时的相遇，如同一粒种子洒在他的心上，再一次见到鹿晗时，就不可抑制地破了土，并在与他相处的日夜中，逐渐生长，直至长满整个胸腔。当他终于发觉的时候，却已经真正生了根，如果硬拔掉，只会让自己痛的血肉模糊，并在上面，留下一个永远不可能被磨灭的痕迹。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不去想了。
可是金俊绵刚才一提，就像无意中打开了防洪的堤坝，一刹那，苦苦压抑的思念与痛苦顿如浪潮般涌来，他再也无法控制。
想见他——
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
吴世勋扶着墙，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他在哪儿？在哪儿？
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饶是吴世勋也感觉有些身体发虚。他扶在墙上的手指用力地弯了弯，几乎扣进墙面，强烈的疼痛传来，他停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步子依旧有些不稳，但也能勉强走路。
眼前突地一片雾气朦胧，混沌中他听不见汽车的鸣笛声。更看不见拐角处，一辆车子直直地冲了过来。
砰——
吴世勋靠在墙上，胸膛因为喘气而起伏着。他抬起手，轻轻抹了一下额头，看着不远处歪着的车。
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司机显然是发现了前方还有人，急忙踩了刹车然后猛打方向盘，也幸得吴世勋异于常人的反应力，虽然一开始没看到，但在司机朝他大吼了一句“闪开”之后，他几乎没有愣住的时候就立马反应过来躲开了。尽管踩了刹车，可由于巨大的惯性车子还是斜着擦了过去，直到撞上了不远处的电线杆。
“靠！”车后座传来一声响亮的咒骂，然后一个人钻了出来，满脸怒气地撸着袖管子，“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老子非把他——”
看清靠在墙上的人是谁后，金珉硕立刻僵硬了。
“世……世勋？”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可能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你痛不欲生，你撕心裂肺，你万箭穿心，也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对于你的泪，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叹气，也许会跟着你难过，可是他永远也不可能感受到你到底有多痛苦，也不可能在此刻与你有相同的痛觉。
纵使伤口百般溃烂，你也只能自己抱紧自己。
************
“治疗方法，其实很容易就想得到。暴因主要是存在于血液里，那么换血就可以完全治好，就是把浑身的血液都换一遍。说起来的确很简单，只是做起来有点麻烦。”
金俊绵翻着手里的资料，黑框眼镜几乎把脸遮去了大半，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有多复杂。“这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再麻烦我也会尽力帮你，现在医疗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换血，国内的技术不发达，怕出事故，我也可以带你到国外去做。费用什么的，你也可以暂时不用考虑。但是……”
话到这里便断掉了，接着就是久久的沉默。金俊绵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太残忍了，生生将别人希望的火苗浇灭。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轻轻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这个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的人。吴世勋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安静地看着地面，等着他的下文。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是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正是这样，才让金俊绵觉得更加难受。
“据刚才的检查结果来看，你有很严重的寒症。”金俊绵的语气里充满惋惜和不忍，“想必说到这里你也明白了，血液对于维持人体热量也是必不可少的，像你这种情况，稍稍失血多一点都会非常危险，更不要说换血了。”
心脏明明是很钝痛的，可是疼痛的讯号传到大脑时却又全变成了麻木。吴世勋依旧看着地面，刘海盖住眼睛，薄薄的嘴唇一贯的抿着，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怎样。
“世勋啊……”见他这样金俊绵似乎有些着急，啪的一声把资料合上，有些懊恼刚才说话太直接都不知道委婉一点，“别丧气啊，这又不是绝症，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把寒症治好了就好办了，不要放弃，一定能治好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他自己都听得出来这话有多么底气不足，不知道在吴世勋听来什么感觉。
说什么不是绝症，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暴因就跟癌细胞一样，会壮大，会扩散，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就像颗定时炸弹，时限早已定好，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刻。当年的黄子韬，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不知道吴世勋还剩多长时间。而寒症，就是因为人体缺少阳气，长期被阴冷潮湿之气侵蚀。轻则气血凝滞，重则伤及脉络筋骨，脏腑功能低下，衰退出现阳虚里证。寒症的治疗，最需要耗的是时间，要慢慢地调理，一点点驱走寒邪，积累阳气，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被治愈。可偏偏吴世勋，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
金俊绵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焦躁过。即使医术再精湛又怎么样，他不是神，事实摆在这里，两者刚好完全矛盾，怎么做都觉得不行。再加上答应了黄子韬一定会治好世勋的，现在金俊绵只觉得一向聪明的大脑里乱成了一片。
光是给吴世勋做全身检查就用了好几天。寒症的治疗时期是因人而异的，这取决于严重程度和本人的身体素质优良，按理说如果不是特别严重，是要不了多长时间的。坏就坏在吴世勋的寒症已经伤及肺腑，根本看不出有曾经抑制过的迹象。很明显就是从患上之后一直没有得到过治疗，估计连药物都没服用过，任其发展，所以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金俊绵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怎么患上的？为什么患上之后不去看医生？”
“……”吴世勋袖子下的手紧了紧。
“啊，不想说也没关系。”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金俊绵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顿了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我还是那句话，别放弃。我会努力给你想办法，你自己也要努力一些啊。”
想了想，又再补上一句：“加油。”
静默良久，吴世勋终于抬起头，看进他温柔如水的眉眼里，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对了，鹿晗最近怎么样了？”金俊绵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事，“他脚上的伤好了没有？”
鹿晗。
钝痛感突然重新袭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痛没有再被**，这名字被提起的一瞬间吴世勋几乎窒息。
“怎么了吗？”金俊有些诧异，见对方久久没有应答，又张开口正想说什么，吴世勋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谢谢，我先走了。”他难得说了句礼貌的道谢话，语气有些生硬，显然是不常说。随后转过身，拉开了门。
“嗯？可是……”还没等金俊绵把话说完，门已经被关了回来。
“奇怪……出什么事了吗……”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安和担忧。
想见他。
太想见到他了，哪怕一眼，就一眼也好。
这半个月里来，吴世勋不断地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名字。只要稍稍一想到，胸口就仿佛被火烧燎一般。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这半个月的，从吴宅离开之后他也没有回去的打算，后来遇见了黄子韬，然后又见到了金俊绵，说要帮他治病，要进行全身检查。因为医院里床位还多就干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看在金俊绵的面子上医院里也没有工作人员会说什么，都由着他去。
除了必要的去做检查，其余时间他都会找个角落，闭上眼睛。因为被勒令不能喝酒，他就只能试图睡觉，实在睡不着，又找不到能让他入睡的药物的时候，他甚至会直接用头用力撞击几下墙面。他疯狂地渴望那种不清醒的感觉，那种意识完全模糊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瞬间。只有这样，他才能不想到鹿晗。
可是他连做梦都在梦见鹿晗。痛苦又无可自拔的回忆。
回忆与鹿晗相见的大厅。他的无邪，他的漠然。
回忆与鹿晗相识的雨夜。他的倔强，他的锋芒。
回忆与鹿晗相知的旅店。他的坦然，他的迷惘。
也许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幼时的相遇，如同一粒种子洒在他的心上，再一次见到鹿晗时，就不可抑制地破了土，并在与他相处的日夜中，逐渐生长，直至长满整个胸腔。当他终于发觉的时候，却已经真正生了根，如果硬拔掉，只会让自己痛的血肉模糊，并在上面，留下一个永远不可能被磨灭的痕迹。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不去想了。
可是金俊绵刚才一提，就像无意中打开了防洪的堤坝，一刹那，苦苦压抑的思念与痛苦顿如浪潮般涌来，他再也无法控制。
想见他——
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
吴世勋扶着墙，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他在哪儿？在哪儿？
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饶是吴世勋也感觉有些身体发虚。他扶在墙上的手指用力地弯了弯，几乎扣进墙面，强烈的疼痛传来，他停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步子依旧有些不稳，但也能勉强走路。
眼前突地一片雾气朦胧，混沌中他听不见汽车的鸣笛声。更看不见拐角处，一辆车子直直地冲了过来。
砰——
吴世勋靠在墙上，胸膛因为喘气而起伏着。他抬起手，轻轻抹了一下额头，看着不远处歪着的车。
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司机显然是发现了前方还有人，急忙踩了刹车然后猛打方向盘，也幸得吴世勋异于常人的反应力，虽然一开始没看到，但在司机朝他大吼了一句“闪开”之后，他几乎没有愣住的时候就立马反应过来躲开了。尽管踩了刹车，可由于巨大的惯性车子还是斜着擦了过去，直到撞上了不远处的电线杆。
“靠！”车后座传来一声响亮的咒骂，然后一个人钻了出来，满脸怒气地撸着袖管子，“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老子非把他——”
看清靠在墙上的人是谁后，金珉硕立刻僵硬了。
“世……世勋？”
===
在沙发上确实睡不安稳，灿烈再醒来的时候，还才五点多。浑身酸痛得不像自己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扶着腰坐起来穿上拖鞋。
本来只是想进房间拿件外衣穿的，怕吵到白贤就没有开灯。结果刚走进去，床上的人就唰的一下坐了起来，差点把灿烈吓死。
“我吵醒你了？”灿烈拍着胸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声音还有点抖。
“没有……”白贤本想摇头，但又想到没开灯灿烈可能看不见，所以就闷闷地答了一句，“一直没睡着。”
“怎么了？认床？”
“不是，我不认床的。”白贤伸出手，打开了灯。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把开关设在这儿了，设在这个地方，就算躺在床上也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不用起身开关灯，真符合灿烈的个性，懒人设计。
“我心里难受，睡不着。”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灿烈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清白贤的眼睛又是红红的，还有些浮肿，明显是又哭过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坐在床边。
“现在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贤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地把身子往后躺，靠在了床头。“……我得去找他。”
“谁？鹿晗？”
“嗯……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哪儿，我要回去找他。不管他做了什么。”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灿烈的眼睛，“你跟我一起去吗？”
纵使脑中有无数疑惑，灿烈还是把它压了下来，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鹿晗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吴亦凡走后，就好像丧失了所有的知觉，由于木偶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纯粹地流过泪了，没有隐忍，没有克制，只是单纯地流泪，像是融化整个世界。
他木木地看着已经漆黑一片的四周，甚至连人类最基本的恐惧都感觉不到。心脏里似乎横亘着一条黑色的虫，正在一点点地啃食，吞噬。剧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流出血来，混合着满脸的泪水，一点点滴在地上。
他完全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想最后一次和吴世勋在一起的场景。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他最后的吻埋藏着多大的无奈与绝望。
对不起……
身体因为长时间地不动而显得僵痛，他微微仰了仰头，看着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边。吴世勋在地下室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一坐就是一晚上？是不是沉默地面对着四周的黑暗，心却早已被放空？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五脏六腑都快被绞碎了——
他终于动了一下胳膊，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是酸麻的腿根本抬不起来，下一秒他就摔倒在地上。
和之前白贤推开他时一模一样的痛觉。
他躺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手心里，泪水迅速沾湿了下面的一小块土地。
世勋……
痛到极点的时候，他唯一叫的，也只是这个名字。
世勋……
他流着泪，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他。
身后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朝这边跑过来了。他木然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反应过来了，却什么都没有做，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不想知道来的是谁。
可是他的身子一轻，被人拉了起来，随后，对方用力地抱紧了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蹭得那里一片湿意。“对不起……”
白贤的身子有些发抖，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近了才发现是鹿晗，他还躺在白天自己把他推倒的那个位置，几乎是在一瞬间，巨大的愧疚和难过就淹没了他的心脏，没来得及多想，他立刻甩开身旁的灿烈，朝这边跑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他抱着鹿晗哭得一抽一抽的，根本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呜呜呜，你不要这个样子来吓我啊，呜呜……你知道我最禁不起的就是吓……咳嘤嘤……你不要讨厌我……呜呜啊……对不起……我推你的时候我也很难受的……”
他总是这样，对别人造成一点点伤害，哪怕不值一提，都会内疚得不能自已。
鹿晗愣愣地被他抱着，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就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他，没想到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直到灿烈皱着眉头走过来拉了拉白贤告诉他快把鹿晗勒死了之后，他才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放开鹿晗。
鹿晗看他咬着唇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也觉得喉咙有些堵。“你怎么…？”
“小鹿。”对方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往旁边看了几眼，没看到老人的尸体，他怔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急于求证一般问道：“昨天的事情你一定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你说，只要你说出来的我都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我知道，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
小鹿绝不是他看到的那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必须知道。
他很着急，很着急……
可是鹿晗又把头低了下去。
“小鹿……”见此，白贤的声音沉了下去。
旁边的灿烈却是一头雾水。
“到底什么事…？”
当然，没人理会他。
三个人都各怀心思的沉默着。过了许久，就在白贤快要放弃期待的时候，鹿晗却又把头抬了起来。
在沙发上确实睡不安稳，灿烈再醒来的时候，还才五点多。浑身酸痛得不像自己的，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扶着腰坐起来穿上拖鞋。
本来只是想进房间拿件外衣穿的，怕吵到白贤就没有开灯。结果刚走进去，床上的人就唰的一下坐了起来，差点把灿烈吓死。
“我吵醒你了？”灿烈拍着胸口，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声音还有点抖。
“没有……”白贤本想摇头，但又想到没开灯灿烈可能看不见，所以就闷闷地答了一句，“一直没睡着。”
“怎么了？认床？”
“不是，我不认床的。”白贤伸出手，打开了灯。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把开关设在这儿了，设在这个地方，就算躺在床上也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不用起身开关灯，真符合灿烈的个性，懒人设计。
“我心里难受，睡不着。”
灯亮起来的一瞬间灿烈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清白贤的眼睛又是红红的，还有些浮肿，明显是又哭过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坐在床边。
“现在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贤闭了闭眼睛，有些疲惫地把身子往后躺，靠在了床头。“……我得去找他。”
“谁？鹿晗？”
“嗯……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哪儿，我要回去找他。不管他做了什么。”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灿烈的眼睛，“你跟我一起去吗？”
纵使脑中有无数疑惑，灿烈还是把它压了下来，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鹿晗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吴亦凡走后，就好像丧失了所有的知觉，由于木偶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纯粹地流过泪了，没有隐忍，没有克制，只是单纯地流泪，像是融化整个世界。
他木木地看着已经漆黑一片的四周，甚至连人类最基本的恐惧都感觉不到。心脏里似乎横亘着一条黑色的虫，正在一点点地啃食，吞噬。剧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流出血来，混合着满脸的泪水，一点点滴在地上。
他完全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想最后一次和吴世勋在一起的场景。
当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他最后的吻埋藏着多大的无奈与绝望。
对不起……
身体因为长时间地不动而显得僵痛，他微微仰了仰头，看着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边。吴世勋在地下室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一坐就是一晚上？是不是沉默地面对着四周的黑暗，心却早已被放空？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五脏六腑都快被绞碎了——
他终于动了一下胳膊，用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是酸麻的腿根本抬不起来，下一秒他就摔倒在地上。
和之前白贤推开他时一模一样的痛觉。
他躺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手心里，泪水迅速沾湿了下面的一小块土地。
世勋……
痛到极点的时候，他唯一叫的，也只是这个名字。
世勋……
他流着泪，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他。
身后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朝这边跑过来了。他木然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反应过来了，却什么都没有做，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不想知道来的是谁。
可是他的身子一轻，被人拉了起来，随后，对方用力地抱紧了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里，蹭得那里一片湿意。“对不起……”
白贤的身子有些发抖，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近了才发现是鹿晗，他还躺在白天自己把他推倒的那个位置，几乎是在一瞬间，巨大的愧疚和难过就淹没了他的心脏，没来得及多想，他立刻甩开身旁的灿烈，朝这边跑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他抱着鹿晗哭得一抽一抽的，根本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呜呜呜，你不要这个样子来吓我啊，呜呜……你知道我最禁不起的就是吓……咳嘤嘤……你不要讨厌我……呜呜啊……对不起……我推你的时候我也很难受的……”
他总是这样，对别人造成一点点伤害，哪怕不值一提，都会内疚得不能自已。
鹿晗愣愣地被他抱着，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就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他，没想到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直到灿烈皱着眉头走过来拉了拉白贤告诉他快把鹿晗勒死了之后，他才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放开鹿晗。
鹿晗看他咬着唇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也觉得喉咙有些堵。“你怎么…？”
“小鹿。”对方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往旁边看了几眼，没看到老人的尸体，他怔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急于求证一般问道：“昨天的事情你一定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你说，只要你说出来的我都相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我知道，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
小鹿绝不是他看到的那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必须知道。
他很着急，很着急……
可是鹿晗又把头低了下去。
“小鹿……”见此，白贤的声音沉了下去。
旁边的灿烈却是一头雾水。
“到底什么事…？”
当然，没人理会他。
三个人都各怀心思的沉默着。过了许久，就在白贤快要放弃期待的时候，鹿晗却又把头抬了起来。
精神病这个概念，白贤自然是接触过的。可那都是从电视上和书上看来的，而且完全不一样。在他以为，所谓的精神病都是那种穿着破烂衣服，头发乱糟糟油腻腻，浑身脏臭，说话口齿不清，一张嘴就会流下一大滩口水的人。
小鹿这个样子，完全不能想象。
非常奇怪的是，这明明是噩耗，可是白贤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知道，小鹿不是自愿的。精神病都是可以治的不是吗，比起恶毒的杀人犯，怎么看都觉得前者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看见白贤一副放松的样子，鹿晗反倒有些疑惑。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白贤厌恶走开的准备了，尽管他隐瞒了很多事情，只说自己有精神病才杀的人，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可是现在看来却与他想的完全相反，就连一旁的灿烈，也只是在最初听到的时候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话，白贤却又猛地一下重新抱住他。
“没什么了……小鹿，没什么了……”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鹿晗突然觉得眼睛又开始酸涩。白贤心里一定是介怀的，他太善良，又不知道内情。在他看来，自己是病发杀掉了一个无辜的老人，他心里，一定非常非常难受，他甚至都不敢再提起那个老人。他也许会觉得老人太可怜，对他的死感到同情和难过。可是，杀人的是自己，在两者之间，白贤只能选一个。而在自己和陌生老人之间，他选择了自己。把所有的情绪都吞进肚子里，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说没事了。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朋友啊。
灿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出声：“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是不愉快的事，我也不再问了。不过刚才听说了鹿晗的事，我倒想起来了。白贤，你还记不记得不久前我们在餐厅里遇到金珉硕的那次？我想他可以帮鹿晗的。”
白贤一下子抬起头。
对！
他怎么没想到呢？
“明知道我兴趣不在这里还非强迫我学，这次居然还是治精神病的。我周围又没有精神病，学这个干嘛，老头子还跟我说什么祖传的秘方，我怎么就不知道家里祖传有这东西，呸。”
金珉硕的话再次浮现在自己脑海，白贤不禁有些痛恨自己怎么这么迟钝，要不是灿烈提起来，他还根本想不到。幸好把灿烈带来，这下好了，听起来这么高端洋气上档次，一定能治好鹿晗的。
看他脸上还带着泪就笑了出来，那样子傻得不行，灿烈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那就别拖着了，今天就去吧。不过我一会儿家里还有事，就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去了。有笔吗？我把地址写给你。”
白贤拽着鹿晗，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地方真难找一边拿着灿烈写好的地址开始比对门牌号。
身后的鹿晗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白贤说的，一定会治好。他都有些不敢去想了，生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不知找了多久，白贤终于看见了那亮闪闪的门牌。一边念叨着“妈的住的房子比我还高级”一边大力地拍了几下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本以为会是金珉硕，结果是一个头上还缠着白布的中年大叔。白贤愣了几秒。
“大叔……你在COS印度人吗？”几乎没有经过大脑，他呆呆地问道。
“……”身后的鹿晗把头转到了一边。
“印度人个屁！”一提到这个大叔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悲愤交加，狠狠地瞪了白贤一眼，“出了场车祸而已……”
妈的，今天明明就是那人走路不看路，结果少爷不仅不计较，还把自己训了一顿，没看到自己才是受伤者啊！一想到这个，大叔的语气变得非常不善：“你找谁？”
“呃……请问金珉硕在吗？”
“你找少爷干嘛？”
“……”
靠，居然还是个少爷。
“有点事，他在不在家？”
“在的，你等一下。”
没多久那个中年男人又出来了，这次脸上终于多了些恭敬。“少爷让你们进去，在客厅。”
于是白贤也毫不客气，拉着鹿晗就进去了，连鞋子都没打算换一下，立刻就把干净光洁的地板踩出几个脚印。
一进去，就看见金珉硕坐在沙发上，一双脚丫子还搭在了茶几上，模样拽得欠揍。
“诶？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的？”显然没想到来人会是白贤，他震惊得一下子把腿收回来坐直了。
“灿烈告诉我的，我有事想拜托你。”白贤直奔主题，而且一看就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点求人办事的样子都没有，“你上次在餐厅里说的那个，那啥，祖传秘方？”
“啊…？”他话题跳得太快，金珉硕一时没回过神。
“就是那个治病的！”
“对啊……咋了？等等，你有精神病啊？”
“……”白贤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不是我……”
“那是…？”金珉硕刚刚问出来，突然就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个人。“这不是…！！”
“你认识他？”白贤显得很惊喜。如果是熟人的话金珉硕帮忙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突然这么僵硬？
“你该不会是要……？”金珉硕有些不敢相信地猜测道。
“……有什么问题吗？”白贤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一边问一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还拉了拉鹿晗示意对方也坐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鹿晗却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一直定定地看着金珉硕。
这两人怎么了？他们认识吗？
“我不愿意。”突然，金珉硕收回了目光，直白地答道。
“为什么？”白贤瞬间变了脸色。
“你知不知道他害世勋害得多惨？”金珉硕冷冷地转过头，看着鹿晗突然苍白一片的脸色。
“什么？什么叫他害世勋？”
“你自个儿问他去。”回想到今天遇到世勋的样子，金珉硕不禁有些烦躁了。
“可是——”
金珉硕面无表情地把杯子磕在茶几上，力道之大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不佳。“我不要。你也什么都别说了，不干就是不干。”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鹿晗，眼里流出一丝厌恶，“这种人，我干嘛要帮他啊。”
“什么叫‘这种人’？你说话注意点！”白贤气得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说错了啊？就是因为他世勋的病情才变得那么严重的！”金珉硕的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有精神病就该滚去精神病院！我凭什么要给他治？先不说我家那是祖传的秘方不能随意泄露，就凭世勋这一点我就是不帮他！”
“你……”白贤竟一时语塞，当下只能双手撑着茶几怒瞪着眼睛和他对视，而金珉硕也毫不客气地看着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你、能、拿、我、怎、么、样？
“别以为你是灿烈的朋友我就不敢揍你！！”
“你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不就是干一架吗，老子练那么久的合气道还怕搞不定你一个包子脸的**？白贤哼了一声，袖子一撩就要冲上去，旁边却突然传来鹿晗的声音。
“白贤，算了。”
感觉手臂被人扯了一下，白贤回过头，鹿晗的表情平平淡淡的，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金珉硕的侮辱讽刺，他把白贤往门口拉：“算了，我们走吧。”
他现在就要去找世勋，现在就去。
一刻都不能等待了。
金珉硕是一定不会告诉他的，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是因为他世勋的病情才变得那么严重的！”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像是一把利刃在他耳膜处不停戳刺。他甚至不想去深究这句话的含义，也不去想所谓的“这么严重”是何种程度，他只想找到世勋。
“小鹿！”一路被拖着出来的白贤在出了门之后，终于一把甩开他的手，难得皱起了眉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样子，“你这是干什么啊？”
“白贤……”
“什么叫算了啊？你是觉得治不好是吧？来的时候我都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啊他的那个那个啥很厉害的灿烈都这样说那你干嘛这么没信心啊？”看得出白贤确实很激动，后几句是一口气连着说出来的一点停顿都没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鹿晗。
“鹿晗，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这么久以来白贤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神情严肃。
鹿晗显然是愣了一下，低下头，好久没有出声。
白贤等了一会儿，就在他张嘴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鹿晗低低的声音传来。
“你忘了昨天的事了么？”
这次是白贤愣住。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你做到这个地步的，白贤？我只不过是一个杀人犯，就算顶着精神病的帽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么？你这么掏心掏肝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鹿晗看着他，眼里有太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白贤怔怔地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鹿晗，喉咙里哽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沉重：“那你呢？你想让我怎么做？”他一边问一边往前走了几步，“那种事情又不是你自愿的对吗？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啊？你是我朋友，好朋友，不管怎么样都是，那么你觉得遇上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办？除了努力把它忘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拼命帮你找治疗方法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做？”
接着，不等鹿晗回答，他又紧接着说道：“既然你都说了昨天那件事情有人已经帮你处理好了，那不就意味着结束了？你还提它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是谁帮你处理的，怎么处理的，反正已经过去了，不就好了？对我就是昧着良心了，那老爷爷的确无辜但是没办法啊，他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可你是我玩了几年的好朋友，这时候我只能站在你这边然后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别跟我矫情这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最后一句话白贤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隐约有氤氲的水汽。鹿晗用力地闭了闭眼，把脸埋进掌心。
不，不是的。
白贤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事永远都不会过去的。
鹿晗不确定是否除了那个老人还有别的漏网之鱼，毕竟有了这一个就很有可能也会有第二个，这说不准。目前最糟糕的是，鹿晗的病因为小时候受了过大的刺激，现在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一看见侮辱过他的人，那种喷涌而出的情绪，就完全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就像之前那个老人，本来不应该这么贸然地杀掉他的，因为现在根本不比当年，他没有了当年金氏总裁那样的庇护伞，杀人坐牢他心里清楚得很，可是在认出那老人是谁的一个瞬间，身体就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也幸好吴亦凡出现了，才能很好地把这件事处理掉。可这也只能算是一种运气。下次呢？万一又遇到一个怎么办？那时候又会怎么样？
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小鹿……”见他那样白贤以为他还没想通，一着急又想说话，却被鹿晗打断。
“回去吧，白贤。回去吧……”
白贤看了看他的表情，顿了一下，终是沉默地牵起了他的手。
小鹿这个样子，完全不能想象。
非常奇怪的是，这明明是噩耗，可是白贤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知道，小鹿不是自愿的。精神病都是可以治的不是吗，比起恶毒的杀人犯，怎么看都觉得前者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看见白贤一副放松的样子，鹿晗反倒有些疑惑。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白贤厌恶走开的准备了，尽管他隐瞒了很多事情，只说自己有精神病才杀的人，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可是现在看来却与他想的完全相反，就连一旁的灿烈，也只是在最初听到的时候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但又很快收了回去。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话，白贤却又猛地一下重新抱住他。
“没什么了……小鹿，没什么了……”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鹿晗突然觉得眼睛又开始酸涩。白贤心里一定是介怀的，他太善良，又不知道内情。在他看来，自己是病发杀掉了一个无辜的老人，他心里，一定非常非常难受，他甚至都不敢再提起那个老人。他也许会觉得老人太可怜，对他的死感到同情和难过。可是，杀人的是自己，在两者之间，白贤只能选一个。而在自己和陌生老人之间，他选择了自己。把所有的情绪都吞进肚子里，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说没事了。
他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朋友啊。
灿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出声：“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是不愉快的事，我也不再问了。不过刚才听说了鹿晗的事，我倒想起来了。白贤，你还记不记得不久前我们在餐厅里遇到金珉硕的那次？我想他可以帮鹿晗的。”
白贤一下子抬起头。
对！
他怎么没想到呢？
“明知道我兴趣不在这里还非强迫我学，这次居然还是治精神病的。我周围又没有精神病，学这个干嘛，老头子还跟我说什么祖传的秘方，我怎么就不知道家里祖传有这东西，呸。”
金珉硕的话再次浮现在自己脑海，白贤不禁有些痛恨自己怎么这么迟钝，要不是灿烈提起来，他还根本想不到。幸好把灿烈带来，这下好了，听起来这么高端洋气上档次，一定能治好鹿晗的。
看他脸上还带着泪就笑了出来，那样子傻得不行，灿烈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那就别拖着了，今天就去吧。不过我一会儿家里还有事，就不能跟你们一块儿去了。有笔吗？我把地址写给你。”
白贤拽着鹿晗，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地方真难找一边拿着灿烈写好的地址开始比对门牌号。
身后的鹿晗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开口说过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白贤说的，一定会治好。他都有些不敢去想了，生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
不知找了多久，白贤终于看见了那亮闪闪的门牌。一边念叨着“妈的住的房子比我还高级”一边大力地拍了几下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本以为会是金珉硕，结果是一个头上还缠着白布的中年大叔。白贤愣了几秒。
“大叔……你在COS印度人吗？”几乎没有经过大脑，他呆呆地问道。
“……”身后的鹿晗把头转到了一边。
“印度人个屁！”一提到这个大叔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悲愤交加，狠狠地瞪了白贤一眼，“出了场车祸而已……”
妈的，今天明明就是那人走路不看路，结果少爷不仅不计较，还把自己训了一顿，没看到自己才是受伤者啊！一想到这个，大叔的语气变得非常不善：“你找谁？”
“呃……请问金珉硕在吗？”
“你找少爷干嘛？”
“……”
靠，居然还是个少爷。
“有点事，他在不在家？”
“在的，你等一下。”
没多久那个中年男人又出来了，这次脸上终于多了些恭敬。“少爷让你们进去，在客厅。”
于是白贤也毫不客气，拉着鹿晗就进去了，连鞋子都没打算换一下，立刻就把干净光洁的地板踩出几个脚印。
一进去，就看见金珉硕坐在沙发上，一双脚丫子还搭在了茶几上，模样拽得欠揍。
“诶？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的？”显然没想到来人会是白贤，他震惊得一下子把腿收回来坐直了。
“灿烈告诉我的，我有事想拜托你。”白贤直奔主题，而且一看就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点求人办事的样子都没有，“你上次在餐厅里说的那个，那啥，祖传秘方？”
“啊…？”他话题跳得太快，金珉硕一时没回过神。
“就是那个治病的！”
“对啊……咋了？等等，你有精神病啊？”
“……”白贤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不是我……”
“那是…？”金珉硕刚刚问出来，突然就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个人。“这不是…！！”
“你认识他？”白贤显得很惊喜。如果是熟人的话金珉硕帮忙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可是为什么他的表情突然这么僵硬？
“你该不会是要……？”金珉硕有些不敢相信地猜测道。
“……有什么问题吗？”白贤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一边问一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还拉了拉鹿晗示意对方也坐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鹿晗却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一直定定地看着金珉硕。
这两人怎么了？他们认识吗？
“我不愿意。”突然，金珉硕收回了目光，直白地答道。
“为什么？”白贤瞬间变了脸色。
“你知不知道他害世勋害得多惨？”金珉硕冷冷地转过头，看着鹿晗突然苍白一片的脸色。
“什么？什么叫他害世勋？”
“你自个儿问他去。”回想到今天遇到世勋的样子，金珉硕不禁有些烦躁了。
“可是——”
金珉硕面无表情地把杯子磕在茶几上，力道之大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不佳。“我不要。你也什么都别说了，不干就是不干。”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鹿晗，眼里流出一丝厌恶，“这种人，我干嘛要帮他啊。”
“什么叫‘这种人’？你说话注意点！”白贤气得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说错了啊？就是因为他世勋的病情才变得那么严重的！”金珉硕的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有精神病就该滚去精神病院！我凭什么要给他治？先不说我家那是祖传的秘方不能随意泄露，就凭世勋这一点我就是不帮他！”
“你……”白贤竟一时语塞，当下只能双手撑着茶几怒瞪着眼睛和他对视，而金珉硕也毫不客气地看着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你、能、拿、我、怎、么、样？
“别以为你是灿烈的朋友我就不敢揍你！！”
“你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不就是干一架吗，老子练那么久的合气道还怕搞不定你一个包子脸的**？白贤哼了一声，袖子一撩就要冲上去，旁边却突然传来鹿晗的声音。
“白贤，算了。”
感觉手臂被人扯了一下，白贤回过头，鹿晗的表情平平淡淡的，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金珉硕的侮辱讽刺，他把白贤往门口拉：“算了，我们走吧。”
他现在就要去找世勋，现在就去。
一刻都不能等待了。
金珉硕是一定不会告诉他的，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就是因为他世勋的病情才变得那么严重的！”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像是一把利刃在他耳膜处不停戳刺。他甚至不想去深究这句话的含义，也不去想所谓的“这么严重”是何种程度，他只想找到世勋。
“小鹿！”一路被拖着出来的白贤在出了门之后，终于一把甩开他的手，难得皱起了眉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样子，“你这是干什么啊？”
“白贤……”
“什么叫算了啊？你是觉得治不好是吧？来的时候我都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啊他的那个那个啥很厉害的灿烈都这样说那你干嘛这么没信心啊？”看得出白贤确实很激动，后几句是一口气连着说出来的一点停顿都没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鹿晗。
“鹿晗，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这么久以来白贤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神情严肃。
鹿晗显然是愣了一下，低下头，好久没有出声。
白贤等了一会儿，就在他张嘴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鹿晗低低的声音传来。
“你忘了昨天的事了么？”
这次是白贤愣住。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你做到这个地步的，白贤？我只不过是一个杀人犯，就算顶着精神病的帽子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做么？你这么掏心掏肝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鹿晗看着他，眼里有太多复杂难懂的情绪。
白贤怔怔地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鹿晗，喉咙里哽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沉重：“那你呢？你想让我怎么做？”他一边问一边往前走了几步，“那种事情又不是你自愿的对吗？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啊？你是我朋友，好朋友，不管怎么样都是，那么你觉得遇上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办？除了努力把它忘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拼命帮你找治疗方法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做？”
接着，不等鹿晗回答，他又紧接着说道：“既然你都说了昨天那件事情有人已经帮你处理好了，那不就意味着结束了？你还提它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是谁帮你处理的，怎么处理的，反正已经过去了，不就好了？对我就是昧着良心了，那老爷爷的确无辜但是没办法啊，他对我来说是个陌生人，可你是我玩了几年的好朋友，这时候我只能站在你这边然后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别跟我矫情这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最后一句话白贤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隐约有氤氲的水汽。鹿晗用力地闭了闭眼，把脸埋进掌心。
不，不是的。
白贤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事永远都不会过去的。
鹿晗不确定是否除了那个老人还有别的漏网之鱼，毕竟有了这一个就很有可能也会有第二个，这说不准。目前最糟糕的是，鹿晗的病因为小时候受了过大的刺激，现在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一看见侮辱过他的人，那种喷涌而出的情绪，就完全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就像之前那个老人，本来不应该这么贸然地杀掉他的，因为现在根本不比当年，他没有了当年金氏总裁那样的庇护伞，杀人坐牢他心里清楚得很，可是在认出那老人是谁的一个瞬间，身体就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也幸好吴亦凡出现了，才能很好地把这件事处理掉。可这也只能算是一种运气。下次呢？万一又遇到一个怎么办？那时候又会怎么样？
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小鹿……”见他那样白贤以为他还没想通，一着急又想说话，却被鹿晗打断。
“回去吧，白贤。回去吧……”
白贤看了看他的表情，顿了一下，终是沉默地牵起了他的手。
Chapter 24.
金珉硕拿过桌上的苹果，随便咬了几口，没一会儿又一脸烦躁地把它扔了出来，无辜的苹果磕在墙上一下子就稀巴烂了。
该死，我为什么这么内疚啊？
他把脸埋在抱枕里，在沙发里打了好几个滚。
可是我也没做错啊？妈的世勋现在这身体状况本来就是他害的啊！我拒绝他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老子心里兄弟最大啊！
可是我就是他码的内疚怎么办啊！！
等等…！！
我内疚一定是因为白贤！对，是因为白贤！！！
毕竟是才认识的朋友，结果关系就这么破裂了…一定是我对他太过分了所以我才内疚的……
金珉硕扒了扒头发，叫来那个今天被白贤叫做印度人的大叔，问道：“世勋还没醒啊？”
“哦？还没呢。”
“我靠，都睡这么久了，不会出事吧……”
“哎哟，少爷您不提还好，我真的忍不住说两句。那孩子脸色白成那样，估计是生病了啊，拖不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金珉硕挥了挥手。世勋的性子他是再明白不过了，叫他去他也不会去的。既然他说他睡一觉就行，那金珉硕现在能做的就是规规矩矩地等他醒过来。
鹿晗绝对不会想到，今天来金珉硕家里，他和吴世勋，其实只有一墙之隔。
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吴世勋身体异常虚弱，毕竟身体不是铁打的。金珉硕把他带到家里来之后本来还想张罗着下人帮他做一顿吃的加点补品好好养养，可他只是摇头说去睡一觉就好了，于是金珉硕也无奈只得由着他去。
“世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金珉硕实在不能把现在的他与以前的吴世勋相比。现在的他已经少了许多锋利的气息，可是尽管这样，尽管他现在很虚弱，他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子逼人的戾气，这种气质，像是与生俱来的，不管怎样都消散不了。无论是墨黑幽深的眼瞳，还是紧抿的薄唇，又或者线条锋利的下巴，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好像哪怕他处于再狼狈的境地，他的一个眼神也能让你双膝发软，也能让人感觉他似乎是站在某个高处，正冷冷地俯视你。
事实是，他也的确有资本俯视。吴世勋很强，这是金珉硕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了，这种强不是指的他身手有多厉害，而是指的他自身实力的深不可测——感觉吴世勋就像是一座安眠的火山，只是有时候会小小地喷发一下，其程度对于他来说都不足为提，金珉硕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有多强，到哪种地步，因为吴世勋每次都能给人惊喜。你感觉他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下一次他还能再厉害一些。就像你不可能知道火山下涌动了多少岩浆。这一切，也让身为朋友的金珉硕，从内心发出一种畏惧感。
不过很多时候，关心还是远远大于畏惧的，毕竟是多年的兄弟。
鹿晗这个人，金珉硕自然是知道的。不管是很久以前应吴世勋的要求去家里给他处理伤口，又或者是不久前在餐厅里从灿烈和白贤口中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他对鹿晗的印象，一直都是偏好的程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的话。
等吴世勋进里房去睡觉了之后，金珉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进行了严肃的推理。
世勋这样儿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没好好休息造成的，而对于像他强大这样的人，能使他如此茶不思饭不想的只有一个原因，什么原因？为情所伤！武侠片里都是这么演的！英雄难以过情关啊这句至理名言金珉硕还是记得清楚的。
一定是鹿晗那家伙欺负人家世勋没谈过恋爱感情世界白的像张纸，就玩弄他的感情，把对方伤透了心！！
世勋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一直带着病呢，这么一折腾还得了？
还想让我帮鹿晗呢，做梦。
想到这里金珉硕哼了一声，就在他懒洋洋地坐起来打算招呼家里人做晚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拦着我干嘛！我就奇怪了难不成我进去了还会咬你们家主子不成？走开别挡着！喂我都进来了你还拦着干嘛？再不放手我真咬人了啊？！”
典型的卞白贤式语气。
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副充满了喜感的画面。印度人大叔紧紧地在后面搂着卞白贤的腰试图把他往回拖，卞白贤一手撑着墙硬是把那大叔拖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客厅，两个人都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虽然金珉硕很清楚是白贤要进来印度人大叔拦着不让，可是现在两人的样子真的很像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现在真的要走了”“不！不要离开我”这样的戏码……
“那个……放开他吧。”金珉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出声道。
白贤颇有优越感地回头扫了一眼大叔，那眼神真的很想让人用眼屎糊他一脸。
大叔只得放开他，悻悻地往回走。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金珉硕和白贤两个人。还没等白贤开口，金珉硕就先说话了：“如果你来是为了白天那事，那就免谈。”
正准备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白贤顿时噎了一下，他盯着金珉硕看了半晌，才说道：“今晚上我来是瞒着小鹿的，我就是想好好跟你聊一聊。”
“都说了只要是那事就免谈。”
“为什么？你总得把原因说清楚？”
“我说的很清楚了，是他把世勋的病害得这么严重的。”
“世勋什么病？”一提到吴世勋白贤就有点火大，他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又凭什么说是小鹿害的？”
“都叫了你自个儿问你家小鹿去！”
“你倒是说啊！！”
空气里有开始隐隐弥漫出火药味，这一次没有鹿晗劝解，估计真得干架了。其实金珉硕也不想闹成这样，之前也说过对白贤那态度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可是这白贤好死不死非要护着鹿晗，今下午都把狠话撂在那儿了，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金珉硕也只能撑着脸皮和他对上，要不然以后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卞白贤你就识个相别这么执着了行吗那样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快乐地玩耍。
“我就奇怪了你干嘛非找我啊？都叫他去精神病院了你干嘛不送他去？”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小鹿送到那种地方去，让他跟那些人一样整天被关起来跟个**一样圈养？他那样儿没准还会被人欺负呢！绝对不干！”
金珉硕这下是真的拿卞白贤没辙了。要说他刚才那番话其实也有道理，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就是把人关起来“慢慢治”，里面什么人都有，鹿晗那副小身板，又长了张好脸蛋，说不定进去会被怎么对待呢。
不过……
“好啊。要我给他治也行，可也得有报酬是不是？”
“这没问题。”白贤自然是一口答应，我是土豪我怕谁。“多少钱你直接说就是了。”
“我又不缺钱。”金珉硕撇了下嘴表示不屑，“叫他来给我下个跪我就答应。”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给你下——什么？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白贤几乎要跳起来。
这金珉硕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人啊！！
“MLGB金珉硕老子真的是看错你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有没有良心啊你！”
其实金珉硕的本意就是想要为难他们然后让他们知难而退，免得到时候下不了台。毕竟世勋那理由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拿出来不怎么唬得了人。可是不管怎样世勋的身体状况摆在那个地方，他就是笃定了以鹿晗的性格绝对不会下跪，这样他才有个理由理直气壮地不帮他。所以此刻他闲闲地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要不你来？我也不过分了，只要来个人帮他跪我也会答应的。”
“你……”白贤似乎想骂人，无奈词汇量太贫瘠，“你这个！！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这要求不过分吧就是跪一下而已，又没有要你们什么钱。”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只差滚在一起干架了的时候，里面房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金珉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站起了身，在白贤奇怪的目光里直奔里屋。
“世勋！你醒了吗！！”
世勋……？
世勋！！！！！
**我没听错吧？
白贤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连忙迈腿跟着金珉硕往房间跑。
映入眼帘的是站在门口的吴世勋，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脸上是习惯性的面无表情。白贤赶到的时候，看见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呆了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正想上前去说什么，可吴世勋却没看他，见金珉硕过来了就径直走向金珉硕。
在金珉硕面前站定，还没等他回过神，吴世勋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干什么？”金珉硕本能地扶住他，阻止了他的动作，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又气又急，“世勋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的，有个人帮他下跪你就答应。”吴世勋的语气很平淡。就是这种平淡，让人无端地心里一痛。就好像下跪这么屈辱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完全没预料到这种情景，一旁的白贤已经完全傻住了。
“我……”金珉硕似乎想到了刚才自己那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吴世勋会听到，太大意了，他忘了吴世勋的听觉有多灵敏。更想不到，吴世勋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那么倨傲的世勋啊……
没来由地，眼睛突然酸涩起来，不知道是为什么。
金珉硕拿过桌上的苹果，随便咬了几口，没一会儿又一脸烦躁地把它扔了出来，无辜的苹果磕在墙上一下子就稀巴烂了。
该死，我为什么这么内疚啊？
他把脸埋在抱枕里，在沙发里打了好几个滚。
可是我也没做错啊？妈的世勋现在这身体状况本来就是他害的啊！我拒绝他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老子心里兄弟最大啊！
可是我就是他码的内疚怎么办啊！！
等等…！！
我内疚一定是因为白贤！对，是因为白贤！！！
毕竟是才认识的朋友，结果关系就这么破裂了…一定是我对他太过分了所以我才内疚的……
金珉硕扒了扒头发，叫来那个今天被白贤叫做印度人的大叔，问道：“世勋还没醒啊？”
“哦？还没呢。”
“我靠，都睡这么久了，不会出事吧……”
“哎哟，少爷您不提还好，我真的忍不住说两句。那孩子脸色白成那样，估计是生病了啊，拖不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金珉硕挥了挥手。世勋的性子他是再明白不过了，叫他去他也不会去的。既然他说他睡一觉就行，那金珉硕现在能做的就是规规矩矩地等他醒过来。
鹿晗绝对不会想到，今天来金珉硕家里，他和吴世勋，其实只有一墙之隔。
几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吴世勋身体异常虚弱，毕竟身体不是铁打的。金珉硕把他带到家里来之后本来还想张罗着下人帮他做一顿吃的加点补品好好养养，可他只是摇头说去睡一觉就好了，于是金珉硕也无奈只得由着他去。
“世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金珉硕实在不能把现在的他与以前的吴世勋相比。现在的他已经少了许多锋利的气息，可是尽管这样，尽管他现在很虚弱，他身上还是散发着一股子逼人的戾气，这种气质，像是与生俱来的，不管怎样都消散不了。无论是墨黑幽深的眼瞳，还是紧抿的薄唇，又或者线条锋利的下巴，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好像哪怕他处于再狼狈的境地，他的一个眼神也能让你双膝发软，也能让人感觉他似乎是站在某个高处，正冷冷地俯视你。
事实是，他也的确有资本俯视。吴世勋很强，这是金珉硕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了，这种强不是指的他身手有多厉害，而是指的他自身实力的深不可测——感觉吴世勋就像是一座安眠的火山，只是有时候会小小地喷发一下，其程度对于他来说都不足为提，金珉硕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有多强，到哪种地步，因为吴世勋每次都能给人惊喜。你感觉他已经很厉害了，可是下一次他还能再厉害一些。就像你不可能知道火山下涌动了多少岩浆。这一切，也让身为朋友的金珉硕，从内心发出一种畏惧感。
不过很多时候，关心还是远远大于畏惧的，毕竟是多年的兄弟。
鹿晗这个人，金珉硕自然是知道的。不管是很久以前应吴世勋的要求去家里给他处理伤口，又或者是不久前在餐厅里从灿烈和白贤口中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他对鹿晗的印象，一直都是偏好的程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的话。
等吴世勋进里房去睡觉了之后，金珉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进行了严肃的推理。
世勋这样儿一看就是没好好吃饭没好好休息造成的，而对于像他强大这样的人，能使他如此茶不思饭不想的只有一个原因，什么原因？为情所伤！武侠片里都是这么演的！英雄难以过情关啊这句至理名言金珉硕还是记得清楚的。
一定是鹿晗那家伙欺负人家世勋没谈过恋爱感情世界白的像张纸，就玩弄他的感情，把对方伤透了心！！
世勋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一直带着病呢，这么一折腾还得了？
还想让我帮鹿晗呢，做梦。
想到这里金珉硕哼了一声，就在他懒洋洋地坐起来打算招呼家里人做晚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拦着我干嘛！我就奇怪了难不成我进去了还会咬你们家主子不成？走开别挡着！喂我都进来了你还拦着干嘛？再不放手我真咬人了啊？！”
典型的卞白贤式语气。
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副充满了喜感的画面。印度人大叔紧紧地在后面搂着卞白贤的腰试图把他往回拖，卞白贤一手撑着墙硬是把那大叔拖着一步一步走到了客厅，两个人都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虽然金珉硕很清楚是白贤要进来印度人大叔拦着不让，可是现在两人的样子真的很像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我现在真的要走了”“不！不要离开我”这样的戏码……
“那个……放开他吧。”金珉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出声道。
白贤颇有优越感地回头扫了一眼大叔，那眼神真的很想让人用眼屎糊他一脸。
大叔只得放开他，悻悻地往回走。客厅里很快就只剩下金珉硕和白贤两个人。还没等白贤开口，金珉硕就先说话了：“如果你来是为了白天那事，那就免谈。”
正准备对他进行思想教育的白贤顿时噎了一下，他盯着金珉硕看了半晌，才说道：“今晚上我来是瞒着小鹿的，我就是想好好跟你聊一聊。”
“都说了只要是那事就免谈。”
“为什么？你总得把原因说清楚？”
“我说的很清楚了，是他把世勋的病害得这么严重的。”
“世勋什么病？”一提到吴世勋白贤就有点火大，他用力地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又凭什么说是小鹿害的？”
“都叫了你自个儿问你家小鹿去！”
“你倒是说啊！！”
空气里有开始隐隐弥漫出火药味，这一次没有鹿晗劝解，估计真得干架了。其实金珉硕也不想闹成这样，之前也说过对白贤那态度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可是这白贤好死不死非要护着鹿晗，今下午都把狠话撂在那儿了，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金珉硕也只能撑着脸皮和他对上，要不然以后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卞白贤你就识个相别这么执着了行吗那样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快乐地玩耍。
“我就奇怪了你干嘛非找我啊？都叫他去精神病院了你干嘛不送他去？”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小鹿送到那种地方去，让他跟那些人一样整天被关起来跟个**一样圈养？他那样儿没准还会被人欺负呢！绝对不干！”
金珉硕这下是真的拿卞白贤没辙了。要说他刚才那番话其实也有道理，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就是把人关起来“慢慢治”，里面什么人都有，鹿晗那副小身板，又长了张好脸蛋，说不定进去会被怎么对待呢。
不过……
“好啊。要我给他治也行，可也得有报酬是不是？”
“这没问题。”白贤自然是一口答应，我是土豪我怕谁。“多少钱你直接说就是了。”
“我又不缺钱。”金珉硕撇了下嘴表示不屑，“叫他来给我下个跪我就答应。”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给你下——什么？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白贤几乎要跳起来。
这金珉硕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人啊！！
“MLGB金珉硕老子真的是看错你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有没有良心啊你！”
其实金珉硕的本意就是想要为难他们然后让他们知难而退，免得到时候下不了台。毕竟世勋那理由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拿出来不怎么唬得了人。可是不管怎样世勋的身体状况摆在那个地方，他就是笃定了以鹿晗的性格绝对不会下跪，这样他才有个理由理直气壮地不帮他。所以此刻他闲闲地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要不你来？我也不过分了，只要来个人帮他跪我也会答应的。”
“你……”白贤似乎想骂人，无奈词汇量太贫瘠，“你这个！！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这要求不过分吧就是跪一下而已，又没有要你们什么钱。”
就在两个人剑拔弩张只差滚在一起干架了的时候，里面房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金珉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站起了身，在白贤奇怪的目光里直奔里屋。
“世勋！你醒了吗！！”
世勋……？
世勋！！！！！
**我没听错吧？
白贤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连忙迈腿跟着金珉硕往房间跑。
映入眼帘的是站在门口的吴世勋，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脸上是习惯性的面无表情。白贤赶到的时候，看见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呆了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正想上前去说什么，可吴世勋却没看他，见金珉硕过来了就径直走向金珉硕。
在金珉硕面前站定，还没等他回过神，吴世勋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干什么？”金珉硕本能地扶住他，阻止了他的动作，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又气又急，“世勋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的，有个人帮他下跪你就答应。”吴世勋的语气很平淡。就是这种平淡，让人无端地心里一痛。就好像下跪这么屈辱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完全没预料到这种情景，一旁的白贤已经完全傻住了。
“我……”金珉硕似乎想到了刚才自己那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吴世勋会听到，太大意了，他忘了吴世勋的听觉有多灵敏。更想不到，吴世勋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那么倨傲的世勋啊……
没来由地，眼睛突然酸涩起来，不知道是为什么。
==
鹿晗站在路口，表情有些惶然。
去了很多地方了。
大门紧锁的吴宅外面。
和吴世勋一起走过的小河边。
他硬拉着吴世勋去的街巷。
第一次袒露心声的旅店门外。
很多很多的地方，所有带着他和吴世勋痕迹的地方，他都去过了。不管距离多远他都没有乘车，只是步行。整整一个下午使他浑身疲惫，双腿更是酸涩胀痛得迈都迈不动了。微微抬起头，看着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白日里丝如薄釉的云雾已经完全看不见，只有一片暗沉的天空。忽然就想起那些隐秘在他心中从不敢再揭开伤疤去深究的日子。
他站在路口看着昏暗的远处发呆，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不时有人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站了很久都没动的男孩子。
一个老爷爷背着手走上来，笑容和蔼。
“孩子，等人吗？”
鹿晗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天都要黑了，要是等不到就早点回去吧，这一路段很危险呀，前几天还有人在这里被抢劫了呢。”老爷爷善意地提醒道。
鹿晗看着他微笑的脸，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刺眼睛。他将视线移开，沉默地点了一下头。正欲抬脚离开，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小鹿！！他同意了，他同意了！！！”
“什么……？”
“金珉硕啊！金珉硕他答应帮你了！”
他的身体一顿，手机险些从耳旁滑落下来，他愣了一下才问道：“你又去找他了？”
“当然啊！不过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就到你这里……诶对了小鹿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外面……”
“快点回去！有个惊喜等着你呐！”
“惊喜？”
“对啊对啊，快点回去吧，我和珉硕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到那里的，别让他等太久哟！”说完白贤就挂了电话。
他……？
难道是……
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鹿晗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地，心里有一种期待，疯了一般席卷了他的全身。明明知道希望被狠狠击碎会有多痛苦，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在内心升腾起了希望。本来不敢想，怕是一场空梦，但又止不住的去想，不停地去想，几乎就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身体。
真希望没有猜错……是他……
拜托……不要让我的希望再落空……
鹿晗迈动着本已酸痛无力的腿，用力地往前跑去。
真的……会是你么？
见白贤挂了电话，一旁的金珉硕这才说话了，语气凉凉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儿就像个媒婆。”
“媒婆也不是拉你的媒。”白贤哼了一声，大喇喇地在沙发上躺下。
“你干嘛骗世勋说鹿晗生重病了？很好玩吗？”
“不这么说他怎么会去啊？这点事你都想不明白。”
白贤语气有些不屑，毫不客气地从茶几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
金珉硕自然是死活都不准吴世勋给他跪的，后来白贤实在忍不住就问既然你都肯为小鹿做到这个地步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伤害他然后抛弃他，结果还没等吴世勋说什么，金珉硕倒先激动起来，说明明就是你家小鹿欺负我们世勋没谈过恋爱玩弄他的感情。吵了好几句才发现……似乎有哪里没对……
怎么完全不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金珉硕和白贤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些什么。白贤说吴世勋负了鹿晗金珉硕又说是鹿晗骗了吴世勋，这些完全都是他们两个自己的猜测，一碰上矛盾的地方似乎就都站不住脚了。而且当事人站在他们面前还什么都没说呢……
好在白贤最先反应过来，言情小说经验丰富的他迅速明白了这可能是一起乌龙事件，他和金珉硕两个人都猜错了，很有可能是世勋和小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离开了彼此之后两个人都很痛苦，那这就说明他们也是爱着对方的啊！如果爱着对方却又离开，那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是有什么误会。
这样拖下去也不行，必须马上想个办法解决。事儿让白贤碰上了，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既然他和金珉硕两个外人插不了手，那么能做的就是制造个机会让鹿晗和世勋见个面，如果有误会把误会解开就好了，如果是别的事情那也能够应该有机会说清楚。
于是白贤当机立断，马上编了个鹿晗生重病的故事把吴世勋骗了过去。
一旁的金珉硕虽然有些不满他的做法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不笨，他也差不多搞清楚了状况，世勋和鹿晗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要解决也只能他们两个自己解决，他和白贤是没有立场说话的，他再不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还没恢复的吴世勋往白贤提供的地址去了。
越想心里越有点不爽，他坐起来，推了一旁的白贤一把：“喂，我可告诉你，要是世勋再出什么乱子，我可饶不了你啊。”
“如果小鹿出什么事呢？”白贤头都不抬。
金珉硕语塞。两个都是**亲友团，两个都得帮着自个儿的人，真的无可厚非啊。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鹿晗站在路口，表情有些惶然。
去了很多地方了。
大门紧锁的吴宅外面。
和吴世勋一起走过的小河边。
他硬拉着吴世勋去的街巷。
第一次袒露心声的旅店门外。
很多很多的地方，所有带着他和吴世勋痕迹的地方，他都去过了。不管距离多远他都没有乘车，只是步行。整整一个下午使他浑身疲惫，双腿更是酸涩胀痛得迈都迈不动了。微微抬起头，看着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白日里丝如薄釉的云雾已经完全看不见，只有一片暗沉的天空。忽然就想起那些隐秘在他心中从不敢再揭开伤疤去深究的日子。
他站在路口看着昏暗的远处发呆，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不时有人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站了很久都没动的男孩子。
一个老爷爷背着手走上来，笑容和蔼。
“孩子，等人吗？”
鹿晗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天都要黑了，要是等不到就早点回去吧，这一路段很危险呀，前几天还有人在这里被抢劫了呢。”老爷爷善意地提醒道。
鹿晗看着他微笑的脸，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刺眼睛。他将视线移开，沉默地点了一下头。正欲抬脚离开，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小鹿！！他同意了，他同意了！！！”
“什么……？”
“金珉硕啊！金珉硕他答应帮你了！”
他的身体一顿，手机险些从耳旁滑落下来，他愣了一下才问道：“你又去找他了？”
“当然啊！不过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就到你这里……诶对了小鹿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外面……”
“快点回去！有个惊喜等着你呐！”
“惊喜？”
“对啊对啊，快点回去吧，我和珉硕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到那里的，别让他等太久哟！”说完白贤就挂了电话。
他……？
难道是……
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鹿晗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地，心里有一种期待，疯了一般席卷了他的全身。明明知道希望被狠狠击碎会有多痛苦，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在内心升腾起了希望。本来不敢想，怕是一场空梦，但又止不住的去想，不停地去想，几乎就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身体。
真希望没有猜错……是他……
拜托……不要让我的希望再落空……
鹿晗迈动着本已酸痛无力的腿，用力地往前跑去。
真的……会是你么？
见白贤挂了电话，一旁的金珉硕这才说话了，语气凉凉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儿就像个媒婆。”
“媒婆也不是拉你的媒。”白贤哼了一声，大喇喇地在沙发上躺下。
“你干嘛骗世勋说鹿晗生重病了？很好玩吗？”
“不这么说他怎么会去啊？这点事你都想不明白。”
白贤语气有些不屑，毫不客气地从茶几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
金珉硕自然是死活都不准吴世勋给他跪的，后来白贤实在忍不住就问既然你都肯为小鹿做到这个地步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伤害他然后抛弃他，结果还没等吴世勋说什么，金珉硕倒先激动起来，说明明就是你家小鹿欺负我们世勋没谈过恋爱玩弄他的感情。吵了好几句才发现……似乎有哪里没对……
怎么完全不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金珉硕和白贤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些什么。白贤说吴世勋负了鹿晗金珉硕又说是鹿晗骗了吴世勋，这些完全都是他们两个自己的猜测，一碰上矛盾的地方似乎就都站不住脚了。而且当事人站在他们面前还什么都没说呢……
好在白贤最先反应过来，言情小说经验丰富的他迅速明白了这可能是一起乌龙事件，他和金珉硕两个人都猜错了，很有可能是世勋和小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离开了彼此之后两个人都很痛苦，那这就说明他们也是爱着对方的啊！如果爱着对方却又离开，那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是有什么误会。
这样拖下去也不行，必须马上想个办法解决。事儿让白贤碰上了，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既然他和金珉硕两个外人插不了手，那么能做的就是制造个机会让鹿晗和世勋见个面，如果有误会把误会解开就好了，如果是别的事情那也能够应该有机会说清楚。
于是白贤当机立断，马上编了个鹿晗生重病的故事把吴世勋骗了过去。
一旁的金珉硕虽然有些不满他的做法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不笨，他也差不多搞清楚了状况，世勋和鹿晗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要解决也只能他们两个自己解决，他和白贤是没有立场说话的，他再不爽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还没恢复的吴世勋往白贤提供的地址去了。
越想心里越有点不爽，他坐起来，推了一旁的白贤一把：“喂，我可告诉你，要是世勋再出什么乱子，我可饶不了你啊。”
“如果小鹿出什么事呢？”白贤头都不抬。
金珉硕语塞。两个都是**亲友团，两个都得帮着自个儿的人，真的无可厚非啊。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
看见那个背影的第一眼，心里是什么感觉？
仿佛被一道巨大的洪流冲击，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到最后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似乎是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声响，吴世勋慢慢地转过了身。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短短一个来月没见，他也瘦了很多，凌厉之气却丝毫未减。头发好像一直没去剪，有些长的刘海覆下来，微微把眼睛遮住，他的皮肤很白，和黑色的外套相衬着竟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第一眼望过来，真的可以说是惊艳。看见鹿晗，他怔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站在那儿把鹿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接着，他垂下了眼眸，转过身似乎想离开。
鹿晗这才有了反应，几乎来不及多想地冲过去，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清楚地感觉到吴世勋身体一僵。可鹿晗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只能用丨力地抱丨紧他，喉咙里翻腾出了水声：“对不起，世勋，对不起……”
内心巨大的恐惧将他紧紧摄住。太害怕，害怕吴世勋再一次离开。刚才他转身的一刹那，鹿晗几乎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能这样紧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
“对不起世勋，是我不好，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对不起……”
“鹿晗？”吴世勋的声音带了些讶异，他抬手，轻轻地拉开鹿晗扣住他的手，然后转过身看着他。
“世勋……”鹿晗抬起脸，也管不了现在自己满脸泪水的样子多狼狈，他用力地抽气想停止哭泣，可是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像是对这个人的思念，源源不绝。
“我想你。”
我本来想对你说很多的话。我想对你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有多重要，我想对你倾诉这一个月没有你的日子我其实过得很糟糕，我想说不知什么从时候起你也已经住进了我心里，我想说世勋你回来好吗。
但是最后，我只想对你说我想你。
我想你……
“鹿晗……”也许是完全没想到再见到他时会是这么一幅情景，吴世勋慢慢地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帮他擦了擦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欣喜吗？
“之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世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想要你……忘掉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重新开始……”说着，鹿晗用衣袖用力地擦了擦脸，把那些泪痕都擦了个干净，接着慢慢地，慢慢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掩去所有的悲伤与哀切的笑容。
宛如新生的笑容。
吴世勋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露出久违的微笑，一双眼睛微微弯起，盛满了漂亮的碎光，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不见日月不见星辰，世界满满的只有他。
毫无预兆的，吴世勋突然用力地把他拥进怀里，张丨口丨咬丨上他的唇，舌头直直地闯入他的口丨腔，紧紧地和鹿晗的纠丨缠在一起，疯狂却无声地叫嚣着彻骨的想念。
鹿晗只是愣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立刻就以前所未有的顺从进入了状丨态。一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吴世勋的背，闭上眼睛轻轻回丨应着这个吻。
感觉到他的应丨和，吴世勋似乎是僵了一下，但随后，就把他搂丨得丨更丨紧。这拥丨吻越来越狂丨热，两个人都尝到了口丨中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可是谁都没有理会，反而越来越沉丨溺。
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了。
从隐忍到狂丨躁，两个人口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唇丨齿丨交丨缠丨间，吴世勋突然又冷不丁地把他的舌勾住，咬了一口，不轻不重，混着口中的血腥，生生透出一种暧丨昧的气丨息来。
“嗯……”被咬了一下，鹿晗微微地睁开了眼，有些迷丨蒙地看着已经完全黑暗了的天色。
这还是在外面呢……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接着把环住吴世勋背丨部的手收回来，转而抵上他的胸丨膛，轻轻地往外推了推。却突然觉得身体一轻，惊呼还未出口，又被人堵了回去，热丨烈地亲丨吻丨啃丨咬，有些粗丨糙的舌丨面细细的扫过他口丨腔的每一处之后又含住他的舌丨头，轻轻地吮丨吸。
鹿晗被丨吻丨得七丨荤丨八丨素，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晕晕乎乎的，等缓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床丨上了，正奇怪吴世勋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床的方向，却见对方一下子覆上丨身来，一只手撑在鹿晗的耳旁，另一只手动作潇洒地扯下他自己的外套，随随便便地扔到了一旁。
熟悉的气息在下一秒压上了自己，颈丨间湿丨热的触丨感让人觉得很舒丨服，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丨促起来，吴世勋正埋丨首在他的脖丨颈，啃丨咬过之后又吻丨上形状精致的锁丨骨。鹿晗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手指没入吴世勋的发丝里，不时地发出小猫似的低丨吟。
“世勋……”声音带了些许可爱的鼻音，听起来软软的，吴世勋触丨过的地方都像是在点火，带着浓丨重的情丨欲，将理智燃烧殆尽。他的目光有些迷丨离，看着吴世勋一点点褪丨下他的衣物，原本白皙的身丨体已经染上了暧丨昧的粉丨红色。微微丨张丨开丨嘴又想叫他，却又被吻丨住了，炽烈的吻带着他们冲破了云雾，又沉入深不见底的海。
纠丨缠丨间，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赤丨诚丨相丨见。本来就非常敏丨感的身丨体哪经得起吴世勋长时间的撩丨拨，他有些意丨乱丨情丨迷丨地扭了扭身丨子。
“世勋，难受……”
——想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是全身心地交付于他，以此来表达自己难以口述的感情。
——世勋，我真的，真的很想……
吴世勋的手从细长的后丨颈一路向下，滑过光洁的脊丨背，最后来到那私丨密丨之地。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湿丨润，一丨张丨一丨合的似乎在发出无言的邀请。尽管如此吴世勋依旧很谨慎，怕伤到他。他一只手从下面环过鹿晗的腰丨部将他轻轻抬起来一些，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插丨丨入了一指。
“啊……”鹿晗低低地呻丨吟了一声。
——所有痛苦和不幸都会过去了吧？他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你也一样吧，世勋？
仅是一根手指怎么可能足够，这样子对于鹿晗来说更像是一种折丨磨。他呜咽着搂丨住世勋，把脸埋在他的胸丨膛。“进来，世勋……快进来……”
这动作无疑挑断了吴世勋脑中最后一根弦，他顿了一下，很快地抽丨出丨手指，本来只是搂着鹿晗腰的手这下子是整个把他托了起来，鹿晗只觉得唇上一热，与此同时，后丨面一胀，吴世勋长丨驱丨直丨入，直直地丨顶丨进丨深丨处。
“啊丨嗯……”鹿晗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满丨足，身丨体一下子紧丨绷起来，脚丨趾都微微蜷丨曲，太久没有做丨丨爱的身丨体果然不能一下子适丨应，痛是肯定有的，他喘丨息着闭上眼睛，努力适丨应着。
下丨身被紧紧丨绞丨住，吴世勋皱起眉忍耐着大丨力冲丨刺的欲丨望，等着身下人缓过劲来。等鹿晗感觉稍稍好一些，他才轻慢地、试探性地动丨起来，汗水湿了他的发鬓，一颗一颗地滴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空丨虚丨感从深丨处传来，伴随着难以忍受的酥丨痒，鹿晗不由自主地抬起修丨长的双丨腿丨缠丨上丨吴世勋的腰，气丨息有些不稳地催促：“快一点……”
不一样的，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没有痛苦，没有折磨。第一次饱丨含丨爱丨意的缠丨绵。
内心的快丨感远远大于身丨体上的，就像一把锁和一把钥匙终于契合在一起的那种满足感。他甚至恍然觉得，自己正在重生。
而爱是这救赎的光，似乎这一次过后，那些伤痕，那些黑暗，那些鲜血都会被洗掉，即使他们曾互相伤害血痕累累，即使他们曾飞蛾扑火饮鸩止渴，即使他们曾灰白绝望痛不欲生。
可是这些，都是能过去的吧。
世勋，请不要顾虑，毫无保留地，将我洗礼吧。
吴世勋也像是压抑了很久，每一次都直丨顶丨到丨最丨深丨处，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日日夜夜在梦中触摸的人，他深爱却无法靠近的人，此刻就在他的身丨下，用最好的热情回应他的占据与所求，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
“啊……世勋……嗯……”身丨体被一次又一次地填丨满，鹿晗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被巨大的快丨感丨冲丨击着早就丧失了意识，只茫然地微睁着眼，一遍一遍地唤着吴世勋。眼里已经有些受不住地溢出晶莹的泪水。
“嗯……啊……世勋……啊……世勋……”
他们如此激丨烈地，用最原丨始的动丨作，用最沸腾的欲丨望，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这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欢丨愉。
吴世勋粗丨重的喘丨息响在耳边，鹿晗微微侧过脸，在他的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
——这是我第一次许下如此郑重，如此真挚的承诺。
无论今后，谁将进入你的生命，我都一定，一定会比他们更加爱你。
*******************
……天亮了。
看见那个背影的第一眼，心里是什么感觉？
仿佛被一道巨大的洪流冲击，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到最后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似乎是听见了背后传来的声响，吴世勋慢慢地转过了身。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短短一个来月没见，他也瘦了很多，凌厉之气却丝毫未减。头发好像一直没去剪，有些长的刘海覆下来，微微把眼睛遮住，他的皮肤很白，和黑色的外套相衬着竟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第一眼望过来，真的可以说是惊艳。看见鹿晗，他怔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站在那儿把鹿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接着，他垂下了眼眸，转过身似乎想离开。
鹿晗这才有了反应，几乎来不及多想地冲过去，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清楚地感觉到吴世勋身体一僵。可鹿晗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只能用丨力地抱丨紧他，喉咙里翻腾出了水声：“对不起，世勋，对不起……”
内心巨大的恐惧将他紧紧摄住。太害怕，害怕吴世勋再一次离开。刚才他转身的一刹那，鹿晗几乎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能这样紧紧地抱住他，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
“对不起世勋，是我不好，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对不起……”
“鹿晗？”吴世勋的声音带了些讶异，他抬手，轻轻地拉开鹿晗扣住他的手，然后转过身看着他。
“世勋……”鹿晗抬起脸，也管不了现在自己满脸泪水的样子多狼狈，他用力地抽气想停止哭泣，可是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像是对这个人的思念，源源不绝。
“我想你。”
我本来想对你说很多的话。我想对你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有多重要，我想对你倾诉这一个月没有你的日子我其实过得很糟糕，我想说不知什么从时候起你也已经住进了我心里，我想说世勋你回来好吗。
但是最后，我只想对你说我想你。
我想你……
“鹿晗……”也许是完全没想到再见到他时会是这么一幅情景，吴世勋慢慢地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帮他擦了擦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欣喜吗？
“之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世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想要你……忘掉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重新开始……”说着，鹿晗用衣袖用力地擦了擦脸，把那些泪痕都擦了个干净，接着慢慢地，慢慢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掩去所有的悲伤与哀切的笑容。
宛如新生的笑容。
吴世勋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露出久违的微笑，一双眼睛微微弯起，盛满了漂亮的碎光，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不见日月不见星辰，世界满满的只有他。
毫无预兆的，吴世勋突然用力地把他拥进怀里，张丨口丨咬丨上他的唇，舌头直直地闯入他的口丨腔，紧紧地和鹿晗的纠丨缠在一起，疯狂却无声地叫嚣着彻骨的想念。
鹿晗只是愣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立刻就以前所未有的顺从进入了状丨态。一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吴世勋的背，闭上眼睛轻轻回丨应着这个吻。
感觉到他的应丨和，吴世勋似乎是僵了一下，但随后，就把他搂丨得丨更丨紧。这拥丨吻越来越狂丨热，两个人都尝到了口丨中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可是谁都没有理会，反而越来越沉丨溺。
空气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了。
从隐忍到狂丨躁，两个人口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重，唇丨齿丨交丨缠丨间，吴世勋突然又冷不丁地把他的舌勾住，咬了一口，不轻不重，混着口中的血腥，生生透出一种暧丨昧的气丨息来。
“嗯……”被咬了一下，鹿晗微微地睁开了眼，有些迷丨蒙地看着已经完全黑暗了的天色。
这还是在外面呢……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接着把环住吴世勋背丨部的手收回来，转而抵上他的胸丨膛，轻轻地往外推了推。却突然觉得身体一轻，惊呼还未出口，又被人堵了回去，热丨烈地亲丨吻丨啃丨咬，有些粗丨糙的舌丨面细细的扫过他口丨腔的每一处之后又含住他的舌丨头，轻轻地吮丨吸。
鹿晗被丨吻丨得七丨荤丨八丨素，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晕晕乎乎的，等缓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床丨上了，正奇怪吴世勋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床的方向，却见对方一下子覆上丨身来，一只手撑在鹿晗的耳旁，另一只手动作潇洒地扯下他自己的外套，随随便便地扔到了一旁。
熟悉的气息在下一秒压上了自己，颈丨间湿丨热的触丨感让人觉得很舒丨服，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丨促起来，吴世勋正埋丨首在他的脖丨颈，啃丨咬过之后又吻丨上形状精致的锁丨骨。鹿晗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来，手指没入吴世勋的发丝里，不时地发出小猫似的低丨吟。
“世勋……”声音带了些许可爱的鼻音，听起来软软的，吴世勋触丨过的地方都像是在点火，带着浓丨重的情丨欲，将理智燃烧殆尽。他的目光有些迷丨离，看着吴世勋一点点褪丨下他的衣物，原本白皙的身丨体已经染上了暧丨昧的粉丨红色。微微丨张丨开丨嘴又想叫他，却又被吻丨住了，炽烈的吻带着他们冲破了云雾，又沉入深不见底的海。
纠丨缠丨间，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赤丨诚丨相丨见。本来就非常敏丨感的身丨体哪经得起吴世勋长时间的撩丨拨，他有些意丨乱丨情丨迷丨地扭了扭身丨子。
“世勋，难受……”
——想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是全身心地交付于他，以此来表达自己难以口述的感情。
——世勋，我真的，真的很想……
吴世勋的手从细长的后丨颈一路向下，滑过光洁的脊丨背，最后来到那私丨密丨之地。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湿丨润，一丨张丨一丨合的似乎在发出无言的邀请。尽管如此吴世勋依旧很谨慎，怕伤到他。他一只手从下面环过鹿晗的腰丨部将他轻轻抬起来一些，另一只手则缓缓地插丨丨入了一指。
“啊……”鹿晗低低地呻丨吟了一声。
——所有痛苦和不幸都会过去了吧？他就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你也一样吧，世勋？
仅是一根手指怎么可能足够，这样子对于鹿晗来说更像是一种折丨磨。他呜咽着搂丨住世勋，把脸埋在他的胸丨膛。“进来，世勋……快进来……”
这动作无疑挑断了吴世勋脑中最后一根弦，他顿了一下，很快地抽丨出丨手指，本来只是搂着鹿晗腰的手这下子是整个把他托了起来，鹿晗只觉得唇上一热，与此同时，后丨面一胀，吴世勋长丨驱丨直丨入，直直地丨顶丨进丨深丨处。
“啊丨嗯……”鹿晗不知道是难受还是满丨足，身丨体一下子紧丨绷起来，脚丨趾都微微蜷丨曲，太久没有做丨丨爱的身丨体果然不能一下子适丨应，痛是肯定有的，他喘丨息着闭上眼睛，努力适丨应着。
下丨身被紧紧丨绞丨住，吴世勋皱起眉忍耐着大丨力冲丨刺的欲丨望，等着身下人缓过劲来。等鹿晗感觉稍稍好一些，他才轻慢地、试探性地动丨起来，汗水湿了他的发鬓，一颗一颗地滴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空丨虚丨感从深丨处传来，伴随着难以忍受的酥丨痒，鹿晗不由自主地抬起修丨长的双丨腿丨缠丨上丨吴世勋的腰，气丨息有些不稳地催促：“快一点……”
不一样的，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没有痛苦，没有折磨。第一次饱丨含丨爱丨意的缠丨绵。
内心的快丨感远远大于身丨体上的，就像一把锁和一把钥匙终于契合在一起的那种满足感。他甚至恍然觉得，自己正在重生。
而爱是这救赎的光，似乎这一次过后，那些伤痕，那些黑暗，那些鲜血都会被洗掉，即使他们曾互相伤害血痕累累，即使他们曾飞蛾扑火饮鸩止渴，即使他们曾灰白绝望痛不欲生。
可是这些，都是能过去的吧。
世勋，请不要顾虑，毫无保留地，将我洗礼吧。
吴世勋也像是压抑了很久，每一次都直丨顶丨到丨最丨深丨处，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日日夜夜在梦中触摸的人，他深爱却无法靠近的人，此刻就在他的身丨下，用最好的热情回应他的占据与所求，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
“啊……世勋……嗯……”身丨体被一次又一次地填丨满，鹿晗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被巨大的快丨感丨冲丨击着早就丧失了意识，只茫然地微睁着眼，一遍一遍地唤着吴世勋。眼里已经有些受不住地溢出晶莹的泪水。
“嗯……啊……世勋……啊……世勋……”
他们如此激丨烈地，用最原丨始的动丨作，用最沸腾的欲丨望，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这从未有过的充实和欢丨愉。
吴世勋粗丨重的喘丨息响在耳边，鹿晗微微侧过脸，在他的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
——这是我第一次许下如此郑重，如此真挚的承诺。
无论今后，谁将进入你的生命，我都一定，一定会比他们更加爱你。
*******************
……天亮了。
Chapter 25.
灯光是淡淡的暖黄色，光线柔柔地投射在他的脸上，仿佛泛出了晕圈，长而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红丨艳的唇在熟睡中微微抿起，脸上的潮丨红在激丨情过后还未褪丨去，有些汗丨湿的发搭在他的耳丨侧，整个人像婴儿般蜷缩着身丨子，呼吸平稳。
吴世勋的手指从他的额头向下，划过挺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尖，然后是怎么都尝不够的樱丨唇，再到削尖的下巴，一遍又一遍，描绘着他的轮廓，又怕吵醒他，也不敢用丨力，只是轻轻地触丨摸着。
他真的是太累了。
手指顿了顿，而后拽住滑丨到鹿晗肩丨头之下的被子，轻轻地帮他拉上来，掖到了下巴处。吴世勋靠在床头，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的鹿晗。
怎么舍得睡呢？
怕一觉醒来，会发现今晚的事情只不过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
吴世勋不知道。
他甚至不想知道为什么鹿晗会突然不再排斥他，为什么突然要他回来，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他通通都不想去深究。吴世勋现在已经能做到完全接受鹿晗的一切而不问原因。他只知道，现在鹿晗说要和他重新开始，忘掉过去。
重新开始。
身丨子缓缓地往前倾了倾。动作轻柔地把鹿晗搂进怀里，顺便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鹿晗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蹭了蹭，咂咂嘴把脸靠在了他的颈丨窝处。
我始终相信有你在身边的感觉就可以被称为幸福，虽然我早已注定不幸。
只要是你给予的，无论暧昧与凄清，我都甘愿沉湎，不可自拔。如同一条鱼溺死在深海里。
如果是虚假的——
也请，不要唤醒我。
等鹿晗睁开眼睛之后，天已经大亮了。
浑身酸痛，却也不是真的难以忍受。大概是昨天晚上吴世勋比较顾及他的缘故，所以才没那么难受。想到这，他的手下意识地朝身旁摸去，却摸到一片冰凉。顿时鹿晗的睡意全没有了，蹭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刚好进来的金珉硕吓了一大跳。
“我靠，你诈尸啊？”
他怎么在这里？鹿晗愣了一下，接着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看。
居……居然都十一点多了。
“世勋呢？”一出口，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很明显金珉硕对鹿晗的印象还是没有完全改观，估计还是把他划在“负心汉”的区域里，见他张口就问世勋有些不爽，不过还是回答道：“有事走了。”避免鹿晗乱想于是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今下午就回来。”
听到这句话，鹿晗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去。
金珉硕撇了撇嘴：“快点起来了，他们都在。睡这么久，你猪啊。”
等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出来之后，鹿晗才知道金珉硕的“他们都在”是什么意思了。
正凑在一起下飞行棋的两人见鹿晗出来，灿烈露出大白牙对他笑了笑，白贤则把手里的棋放下，跑过来一把抱住他：“怎么现在才起来啊？我们都来好久了！”
“抱歉啊……”鹿晗只得歉意的笑了笑。
“啊啊，没关系，又没人怪你！我们都懂的，昨晚你辛苦了，可以理解……”
“……”
就当鹿晗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不行时，灿烈咳了一声，适时地解救了他：“行了行了，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啊！那就快点……珉硕？珉硕快点吧……”
一直被晾在后面的金珉硕终于找回了一点存在感，他也没说话，走到桌子旁坐下，又挥了挥手示意鹿晗也坐过来。
“我话先说在前面，”他挑了一下眉，“精神病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它是指严重的心理障碍，患者的认识、情感、意志、动作行为等心理活动均可出现持久的明显的异常。它分为很多种，具体的之后我再跟你说明。不过精神病无论是急性期还是慢性期，有的患者外表完全可以似常人，只有与其接触深谈，才可以有所察觉。所以你到底有多严重，该如何治疗，这一开始我也不可能下定论。这第一步，就是先要确定你的病情。”
鹿晗愣愣地点头。
其实……根本就没听懂啊……
白贤在一边也已经听傻了。不得不说这金珉硕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不得了的，这一堆专业术语听得他蛋都痛了。
一旁的灿烈把手里的飞行棋咬得都快变形了。妈的，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还这么有能耐……明明就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去上课的次数他一个巴掌就数得完，果然还是不能小觑……
“药物治疗是肯定有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心理治疗。在治疗过程中，患者的情绪非常重要。不要有压力，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能受刺激……”
鹿晗：“……嗯……”
“对于病情的检查，光我是不行的，今天下午我带你去专门的精神科里面检查一下，放心，只是检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既然这样那就先吃饭吧，”白贤一头趴在桌子上，替鹿晗出声回答了，“都中午了耶。”
鹿晗这才想起来今天起床太晚了家里也没什么准备的东西，现在去做估计也来不及了。
“我们出去吃吧？”
“嗯？去哪儿？”对于出去吃东西这个话题灿烈表现出极强的好奇心。
“我知道有家店！烧烤店！里面的东西可好吃了！”金珉硕一扫刚才严肃专业的模样，兴奋地提议。
“哦？叫什么名字？”
“大香肠！”
“……好奇怪的店名。”白贤咬着手指，对金珉硕提供的地方表现得极其不信任。
“主要是那地儿的烤香肠特别好吃啊！那是他们店的招牌诶，又一次我去吃过，真的很好吃。店主很厚道，没有为了贪小便宜而拿小的香肠来充数。每一根都又丨粗丨又丨长，还很硬……”
鹿晗低下了头。
白贤捂住了脸。
灿烈咳了一声看向别处。
金珉硕完全没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依旧满脸陶醉地回忆着，滔滔不绝地向大家讲述：“那次我吃的时候，因为没经验所以把整丨根都丨含丨进丨嘴丨里了，结果就是实在太丨粗丨太丨长所以给卡住了，只能横着啃，实在太丨硬了啃得也挺费劲，不过味道真的很棒……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正自顾自说着的金珉硕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一脸“我们什么都没想到”的三个人。
白贤：“我……我真的没往奇怪的地方想哦……”
灿烈：“辛……辛苦你了……”
鹿晗虽然没说话，但满脸的不自在出卖了他此时的想法。
“阿西，我说你们真是…！！”金珉硕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顿时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就差跳脚了，“所以你们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拉倒！”
白贤赶紧赔着笑脸：“去去去，当然要去了，刚才你描述得那么诱人，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灿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了。
鹿晗默认。
“好！”金珉硕开心得不得了，第一个站起身，“那还等什么？快走了——”
**********************
很久之后，鹿晗都一直在设想。
如果金珉硕当时态度坚决一点，说什么也不答应帮他，只做一个外人的角色进行冷眼旁观。那么，那些事情，他也就一定不会遭受。他本来，可以好好的。
可事实是，他来了，并且顺理成章地与他们站在一起，成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一员。
于是他就这样被卷入了漩涡里，不见天日。
灯光是淡淡的暖黄色，光线柔柔地投射在他的脸上，仿佛泛出了晕圈，长而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红丨艳的唇在熟睡中微微抿起，脸上的潮丨红在激丨情过后还未褪丨去，有些汗丨湿的发搭在他的耳丨侧，整个人像婴儿般蜷缩着身丨子，呼吸平稳。
吴世勋的手指从他的额头向下，划过挺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尖，然后是怎么都尝不够的樱丨唇，再到削尖的下巴，一遍又一遍，描绘着他的轮廓，又怕吵醒他，也不敢用丨力，只是轻轻地触丨摸着。
他真的是太累了。
手指顿了顿，而后拽住滑丨到鹿晗肩丨头之下的被子，轻轻地帮他拉上来，掖到了下巴处。吴世勋靠在床头，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的鹿晗。
怎么舍得睡呢？
怕一觉醒来，会发现今晚的事情只不过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
吴世勋不知道。
他甚至不想知道为什么鹿晗会突然不再排斥他，为什么突然要他回来，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他通通都不想去深究。吴世勋现在已经能做到完全接受鹿晗的一切而不问原因。他只知道，现在鹿晗说要和他重新开始，忘掉过去。
重新开始。
身丨子缓缓地往前倾了倾。动作轻柔地把鹿晗搂进怀里，顺便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鹿晗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蹭了蹭，咂咂嘴把脸靠在了他的颈丨窝处。
我始终相信有你在身边的感觉就可以被称为幸福，虽然我早已注定不幸。
只要是你给予的，无论暧昧与凄清，我都甘愿沉湎，不可自拔。如同一条鱼溺死在深海里。
如果是虚假的——
也请，不要唤醒我。
等鹿晗睁开眼睛之后，天已经大亮了。
浑身酸痛，却也不是真的难以忍受。大概是昨天晚上吴世勋比较顾及他的缘故，所以才没那么难受。想到这，他的手下意识地朝身旁摸去，却摸到一片冰凉。顿时鹿晗的睡意全没有了，蹭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把刚好进来的金珉硕吓了一大跳。
“我靠，你诈尸啊？”
他怎么在这里？鹿晗愣了一下，接着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看。
居……居然都十一点多了。
“世勋呢？”一出口，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很明显金珉硕对鹿晗的印象还是没有完全改观，估计还是把他划在“负心汉”的区域里，见他张口就问世勋有些不爽，不过还是回答道：“有事走了。”避免鹿晗乱想于是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今下午就回来。”
听到这句话，鹿晗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去。
金珉硕撇了撇嘴：“快点起来了，他们都在。睡这么久，你猪啊。”
等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出来之后，鹿晗才知道金珉硕的“他们都在”是什么意思了。
正凑在一起下飞行棋的两人见鹿晗出来，灿烈露出大白牙对他笑了笑，白贤则把手里的棋放下，跑过来一把抱住他：“怎么现在才起来啊？我们都来好久了！”
“抱歉啊……”鹿晗只得歉意的笑了笑。
“啊啊，没关系，又没人怪你！我们都懂的，昨晚你辛苦了，可以理解……”
“……”
就当鹿晗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不行时，灿烈咳了一声，适时地解救了他：“行了行了，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啊！那就快点……珉硕？珉硕快点吧……”
一直被晾在后面的金珉硕终于找回了一点存在感，他也没说话，走到桌子旁坐下，又挥了挥手示意鹿晗也坐过来。
“我话先说在前面，”他挑了一下眉，“精神病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它是指严重的心理障碍，患者的认识、情感、意志、动作行为等心理活动均可出现持久的明显的异常。它分为很多种，具体的之后我再跟你说明。不过精神病无论是急性期还是慢性期，有的患者外表完全可以似常人，只有与其接触深谈，才可以有所察觉。所以你到底有多严重，该如何治疗，这一开始我也不可能下定论。这第一步，就是先要确定你的病情。”
鹿晗愣愣地点头。
其实……根本就没听懂啊……
白贤在一边也已经听傻了。不得不说这金珉硕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不得了的，这一堆专业术语听得他蛋都痛了。
一旁的灿烈把手里的飞行棋咬得都快变形了。妈的，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还这么有能耐……明明就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去上课的次数他一个巴掌就数得完，果然还是不能小觑……
“药物治疗是肯定有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心理治疗。在治疗过程中，患者的情绪非常重要。不要有压力，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能受刺激……”
鹿晗：“……嗯……”
“对于病情的检查，光我是不行的，今天下午我带你去专门的精神科里面检查一下，放心，只是检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既然这样那就先吃饭吧，”白贤一头趴在桌子上，替鹿晗出声回答了，“都中午了耶。”
鹿晗这才想起来今天起床太晚了家里也没什么准备的东西，现在去做估计也来不及了。
“我们出去吃吧？”
“嗯？去哪儿？”对于出去吃东西这个话题灿烈表现出极强的好奇心。
“我知道有家店！烧烤店！里面的东西可好吃了！”金珉硕一扫刚才严肃专业的模样，兴奋地提议。
“哦？叫什么名字？”
“大香肠！”
“……好奇怪的店名。”白贤咬着手指，对金珉硕提供的地方表现得极其不信任。
“主要是那地儿的烤香肠特别好吃啊！那是他们店的招牌诶，又一次我去吃过，真的很好吃。店主很厚道，没有为了贪小便宜而拿小的香肠来充数。每一根都又丨粗丨又丨长，还很硬……”
鹿晗低下了头。
白贤捂住了脸。
灿烈咳了一声看向别处。
金珉硕完全没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依旧满脸陶醉地回忆着，滔滔不绝地向大家讲述：“那次我吃的时候，因为没经验所以把整丨根都丨含丨进丨嘴丨里了，结果就是实在太丨粗丨太丨长所以给卡住了，只能横着啃，实在太丨硬了啃得也挺费劲，不过味道真的很棒……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正自顾自说着的金珉硕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一脸“我们什么都没想到”的三个人。
白贤：“我……我真的没往奇怪的地方想哦……”
灿烈：“辛……辛苦你了……”
鹿晗虽然没说话，但满脸的不自在出卖了他此时的想法。
“阿西，我说你们真是…！！”金珉硕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到了什么，顿时一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就差跳脚了，“所以你们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拉倒！”
白贤赶紧赔着笑脸：“去去去，当然要去了，刚才你描述得那么诱人，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灿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了。
鹿晗默认。
“好！”金珉硕开心得不得了，第一个站起身，“那还等什么？快走了——”
**********************
很久之后，鹿晗都一直在设想。
如果金珉硕当时态度坚决一点，说什么也不答应帮他，只做一个外人的角色进行冷眼旁观。那么，那些事情，他也就一定不会遭受。他本来，可以好好的。
可事实是，他来了，并且顺理成章地与他们站在一起，成为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一员。
于是他就这样被卷入了漩涡里，不见天日。
远远地看见那立在风中婀娜多姿的招牌的第一眼起，鹿晗就有掉头走的冲动了。
目测店主是个**……总之那招牌长得就跟穿了洋裙的尼姑一样，“大香肠”三个字居然还是从右往左写的，不知是想仿古还是想装丨逼，可是那字体又是很Q的方正喵呜体，这么套起来显得很不伦不类，且不说那上面画着的一左一右两根不能直视的香肠……
不只是鹿晗，就连灿烈和白贤也是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金珉硕的眼睛却在一瞬间“叮”地一声就亮了，要不是还顾着身边还有三个人，估计早在刚才就冲上去了。
“真的要去吗……”白贤拉了拉灿烈的衣袖。
“去吧，来都来了……再说你没看见珉硕已经进去了吗……”
三个人认命地进了烧烤店。不得不说，除了搞笑的外表，这店子里的环境还是挺不错的，桌椅都很干净，每一个桌上的盘子筷子酱料甚至餐巾纸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整个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
……除了那位老板娘。
其实白贤看她很久了，从进门发现她的存在之后就一直在看。
确切地说，是看她的脸。
再确切一点，是在看她的嘴唇……
那两片嘴唇简直让白贤叹为观止。本来不大的脸上却搭配着厚得跟鹈鹕一样的嘴唇，整体效果看起来的确很惊世骇俗，再加上老板娘把嘴唇涂成了暗红暗红的颜色，使那两片嘴唇看起来真的像极了两根香肠……
然后那两根香肠突然一下子正对着了他，伴随而来的是老板娘疑惑的目光。
白贤咽了一口唾沫，冒着冷汗把头低下去装作认真地观察着桌面。
金珉硕倒是显得很开心，用筷子叮叮当当地敲着桌面：“阿姨！来四根招牌烤肠！谢谢啦~”
他这么一喊，鹿晗和灿烈似乎这才意识到有老板娘的存在，主要是他们没有白贤那样喜欢东张西望的毛病，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当她弯着香肠嘴走到他们面前时，灿烈立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鹿晗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跟着一晃，此时他只庆幸还好没喝水……
“四根对吗？稍等。”
等老板娘离开之后，金珉硕才用一种“没见过世面”的鄙视眼神看着众人：“真是太不礼貌了你们几个。”
“只是之前没见到过……”白贤尴尬地把脸抬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香肠是这家店的招牌了……”
灿烈：“同上……”
“我不想跟你们说话。”金珉硕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神，此刻面对着这么几个肤浅的凡人优越感顿时爆棚。愚蠢！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没听说过吗，虽然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吓到过。
老板娘的效率非常快。店里客人较多，本来还以为他们这桌要等好久……没想到不到一会儿就上来了。
上菜的时候白贤见不是老板娘来上的，心里还有点小失望。
真遗憾……本来还想近距离观察来着……
不过这四根又粗又长的香肠整齐摆在一起的样子真是太壮观了。
“吃啊！你们怎么不动？”金珉硕拿起一根，一边啃着一边问。
鹿晗伸手，迅速挑了一根看起来稍稍小一点的。
灿烈也立刻反应过来，长手嗖地一下，剩下那根白贤都怀疑自己嘴巴塞不塞得进去。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之前附和金珉硕说要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为什么要烤得这么硬啊。”鹿晗咬了几口就皱起眉。
“有嚼劲嘛~慢慢来就好。”金珉硕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
鹿晗只得叹口气，好不容易从上面咬下一小块，慢慢地嚼着，一转头，看见白贤还一副无从下口的样子，只盯着手里的香肠发呆。这也怨不得他，嘴巴太小了……
于是鹿晗放下香肠站起身：“要刀子吗？我去问问有没有，切着吃吧。”
看着他的背影，灿烈不由地感叹一声：“真是贤惠啊……”
“那是。”白贤一副丈母娘的得意样，“也只有世勋才配得上我们小鹿。”
到这里也不得不顺便提一下了，现在白贤对吴世勋的感情，已经再次上升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程度。
首先他是个标准的外貌协会成员，在之前就倾慕吴世勋，虽然前段时间误会吴世勋是负心汉，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吴世勋是被冤枉的，再加上他甘愿为了鹿晗下跪这事简直把白贤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这样的男人天底下有多少啊！
……昨天还对吴世勋深痛恶觉恨不得揍死他，今天就一个劲儿把他往天上捧了。
更糟糕的不是这个，更糟糕的是，吴世勋性子本来就淡，不管白贤怎么做他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或排斥，而鹿晗一直知道白贤对吴世勋的感情这回事，可他从来不介意，就算白贤挂在吴世勋身上，他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之前很多时候，灿烈和他们走在一起，总感觉吴世勋养了两个媳妇儿……
他抽了抽嘴角：“你又爱上他了？”
白贤有些羞涩地捂住脸，声音娇羞无比：“人家也不知道啦~”
“……卞白贤，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朋友夫不可欺。”灿烈突然觉得有些不爽，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只觉得有一种从心底蔓延起来的情绪，把整个胸腔都填满了，闷闷地透不气来。
白贤丝毫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搓着自己脸颊：“唉，说真的，我不止一次幻想过把小鹿和世勋一块儿拿下……我宁愿犯重婚罪，先娶了小鹿，然后再嫁给世勋……就算从此一辈子不能吃零食也不能看言情小说了，我也无所畏惧。”
似乎实在看不下去白贤浑身冒粉红色泡泡的样子，金珉硕终于出声了，边啃香肠边凉凉地发表看法：“他们两个本来好好的，你硬要插一脚，这感觉，就像两瓣屁股之间隔了个痔疮……”
“呕……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你比喻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我还在吃东西。”白贤还未出声反驳，灿烈已经嫌恶地捂了捂嘴，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香肠，顿时又撑着额头把它放下。
“那比喻成什么？就像爸爸妈妈领养了一个和妈妈差不多大的儿子？呕，我觉得这比喻更恶心耶。”
“……我靠金珉硕你是真的欠抽是吧！”愤怒的白贤踢翻了凳子然后一脚踩在桌子上，嗓门奇大无比，霎时整个店里的人全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毕竟一个人凶神恶煞地踩在桌子上还拿着一根大香肠像是要抽人的画面冲击力略大。
然后，他们又惊恐地看见，一个拿着两把西瓜刀的人走了过来。
这情景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要发生什么了……好可怕！
客人们迅速把剩下还没吃完的东西打了包，纷纷离开了烧烤店。
很快几桌人都走光了，鹿晗走到自己这桌旁边，把西瓜刀放到桌子上，迷茫地问：“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去找了两把刀子回来怎么就这样了……
金珉硕抚额。
这家店的老板娘估计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们几个了……
“诶对了。”灿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了身体。“珉硕，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子韬？”
目测店主是个**……总之那招牌长得就跟穿了洋裙的尼姑一样，“大香肠”三个字居然还是从右往左写的，不知是想仿古还是想装丨逼，可是那字体又是很Q的方正喵呜体，这么套起来显得很不伦不类，且不说那上面画着的一左一右两根不能直视的香肠……
不只是鹿晗，就连灿烈和白贤也是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金珉硕的眼睛却在一瞬间“叮”地一声就亮了，要不是还顾着身边还有三个人，估计早在刚才就冲上去了。
“真的要去吗……”白贤拉了拉灿烈的衣袖。
“去吧，来都来了……再说你没看见珉硕已经进去了吗……”
三个人认命地进了烧烤店。不得不说，除了搞笑的外表，这店子里的环境还是挺不错的，桌椅都很干净，每一个桌上的盘子筷子酱料甚至餐巾纸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整个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
……除了那位老板娘。
其实白贤看她很久了，从进门发现她的存在之后就一直在看。
确切地说，是看她的脸。
再确切一点，是在看她的嘴唇……
那两片嘴唇简直让白贤叹为观止。本来不大的脸上却搭配着厚得跟鹈鹕一样的嘴唇，整体效果看起来的确很惊世骇俗，再加上老板娘把嘴唇涂成了暗红暗红的颜色，使那两片嘴唇看起来真的像极了两根香肠……
然后那两根香肠突然一下子正对着了他，伴随而来的是老板娘疑惑的目光。
白贤咽了一口唾沫，冒着冷汗把头低下去装作认真地观察着桌面。
金珉硕倒是显得很开心，用筷子叮叮当当地敲着桌面：“阿姨！来四根招牌烤肠！谢谢啦~”
他这么一喊，鹿晗和灿烈似乎这才意识到有老板娘的存在，主要是他们没有白贤那样喜欢东张西望的毛病，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当她弯着香肠嘴走到他们面前时，灿烈立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鹿晗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跟着一晃，此时他只庆幸还好没喝水……
“四根对吗？稍等。”
等老板娘离开之后，金珉硕才用一种“没见过世面”的鄙视眼神看着众人：“真是太不礼貌了你们几个。”
“只是之前没见到过……”白贤尴尬地把脸抬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香肠是这家店的招牌了……”
灿烈：“同上……”
“我不想跟你们说话。”金珉硕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神，此刻面对着这么几个肤浅的凡人优越感顿时爆棚。愚蠢！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没听说过吗，虽然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吓到过。
老板娘的效率非常快。店里客人较多，本来还以为他们这桌要等好久……没想到不到一会儿就上来了。
上菜的时候白贤见不是老板娘来上的，心里还有点小失望。
真遗憾……本来还想近距离观察来着……
不过这四根又粗又长的香肠整齐摆在一起的样子真是太壮观了。
“吃啊！你们怎么不动？”金珉硕拿起一根，一边啃着一边问。
鹿晗伸手，迅速挑了一根看起来稍稍小一点的。
灿烈也立刻反应过来，长手嗖地一下，剩下那根白贤都怀疑自己嘴巴塞不塞得进去。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之前附和金珉硕说要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为什么要烤得这么硬啊。”鹿晗咬了几口就皱起眉。
“有嚼劲嘛~慢慢来就好。”金珉硕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
鹿晗只得叹口气，好不容易从上面咬下一小块，慢慢地嚼着，一转头，看见白贤还一副无从下口的样子，只盯着手里的香肠发呆。这也怨不得他，嘴巴太小了……
于是鹿晗放下香肠站起身：“要刀子吗？我去问问有没有，切着吃吧。”
看着他的背影，灿烈不由地感叹一声：“真是贤惠啊……”
“那是。”白贤一副丈母娘的得意样，“也只有世勋才配得上我们小鹿。”
到这里也不得不顺便提一下了，现在白贤对吴世勋的感情，已经再次上升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程度。
首先他是个标准的外貌协会成员，在之前就倾慕吴世勋，虽然前段时间误会吴世勋是负心汉，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吴世勋是被冤枉的，再加上他甘愿为了鹿晗下跪这事简直把白贤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这样的男人天底下有多少啊！
……昨天还对吴世勋深痛恶觉恨不得揍死他，今天就一个劲儿把他往天上捧了。
更糟糕的不是这个，更糟糕的是，吴世勋性子本来就淡，不管白贤怎么做他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或排斥，而鹿晗一直知道白贤对吴世勋的感情这回事，可他从来不介意，就算白贤挂在吴世勋身上，他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之前很多时候，灿烈和他们走在一起，总感觉吴世勋养了两个媳妇儿……
他抽了抽嘴角：“你又爱上他了？”
白贤有些羞涩地捂住脸，声音娇羞无比：“人家也不知道啦~”
“……卞白贤，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朋友夫不可欺。”灿烈突然觉得有些不爽，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只觉得有一种从心底蔓延起来的情绪，把整个胸腔都填满了，闷闷地透不气来。
白贤丝毫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搓着自己脸颊：“唉，说真的，我不止一次幻想过把小鹿和世勋一块儿拿下……我宁愿犯重婚罪，先娶了小鹿，然后再嫁给世勋……就算从此一辈子不能吃零食也不能看言情小说了，我也无所畏惧。”
似乎实在看不下去白贤浑身冒粉红色泡泡的样子，金珉硕终于出声了，边啃香肠边凉凉地发表看法：“他们两个本来好好的，你硬要插一脚，这感觉，就像两瓣屁股之间隔了个痔疮……”
“呕……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你比喻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我还在吃东西。”白贤还未出声反驳，灿烈已经嫌恶地捂了捂嘴，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香肠，顿时又撑着额头把它放下。
“那比喻成什么？就像爸爸妈妈领养了一个和妈妈差不多大的儿子？呕，我觉得这比喻更恶心耶。”
“……我靠金珉硕你是真的欠抽是吧！”愤怒的白贤踢翻了凳子然后一脚踩在桌子上，嗓门奇大无比，霎时整个店里的人全都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毕竟一个人凶神恶煞地踩在桌子上还拿着一根大香肠像是要抽人的画面冲击力略大。
然后，他们又惊恐地看见，一个拿着两把西瓜刀的人走了过来。
这情景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要发生什么了……好可怕！
客人们迅速把剩下还没吃完的东西打了包，纷纷离开了烧烤店。
很快几桌人都走光了，鹿晗走到自己这桌旁边，把西瓜刀放到桌子上，迷茫地问：“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去找了两把刀子回来怎么就这样了……
金珉硕抚额。
这家店的老板娘估计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们几个了……
“诶对了。”灿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了身体。“珉硕，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子韬？”
==
“你该不会真的要让他认祖归宗吧。”
“他不会愿意的。还有，这段时间你也消停消停，暂时别动他。”
“怎么，现在准备护着了？当初干嘛去了…”
“护着干什么，一个野种而已。只是这段时间形势比较复杂，我们这边得低调点。”
“金钟仁？”
“除了他还有谁。不是一直都盯着世勋的么，好像准备出手了。”
“诶，他的目的不是鹿晗么？”
“你从哪儿看出来他的目的是鹿晗了。”
“之前还搞那么大阵仗满城找鹿晗呢……哎，对呀，现在好像没动静了啊。”
“我问你，他为什么非要抓鹿晗？”
“不是他要鹿晗去杀吴世勋结果鹿晗没听把他惹毛了么。”
“那他为什么要让鹿晗去杀吴世勋？自己动手不好吗？”
“还不是因为——咦……”
“现在明白了吧？你呀，流着一大半和他相同的血，心思可远远不及他呀。”吴亦凡笑了笑，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转过头，从高大的落地窗望向外面。
“鹿晗是吴世勋唯一的死穴。抓住鹿晗，就等于把吴世勋踩在了脚下。”
==
和鹿晗从医院出来，都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金珉硕从他手里拿过那几张检查报告，轻轻扬了扬：“我带回去好好看看。”
“好。”鹿晗点了一下头，“谢谢你了。”
金珉硕现在对鹿晗说话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谢之类的就别说了……你是世勋的那个啥，帮你也是应该的。只是你……”说到这里他便没了声，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支吾了一会儿，最后干脆闭嘴，还转移了视线。
鹿晗估计他接下来想表达的应该是“别又惹世勋伤心”或者是“好好待世勋”之类的意思，有些无奈，为什么他老是觉得自己会伤害世勋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金珉硕先说话：“我现在得回去了。你呢？你去找灿烈他们？”
忘了说，灿烈和白贤都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所以从烧烤店出来之后就一起玩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了。”鹿晗摇头，“我也先回去了，”说着又看了看金珉硕手里的资料，“这个就麻烦了。”
金珉硕点头，帮他拦了一辆车，看着车子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他才转过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着，灿烈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
“没看到吗？奇怪了，前几天我路过中心医院的时候在医院旁小巷子里看到过他。可是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匆匆跑掉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几天联系也联系不上，真担心。”中心医院……吗？
快到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本来已经快晾干的衣服又在湿哒哒地滴水了。
不出意料的结果，鹿晗也只是叹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又仿佛颇有经验的样子径直
绕到屋后，把被人恶意拧开正在哗啦啦放水的水龙头给关上。接着又在院子内前前后后检查了一圈，除了地面上又被倒了一大堆垃圾之外，就没什么了。他习以为常地转身，拿过放在一旁的扫帚开始清理。
院子的小门是坏的，根本关不上。村里人一直看他不顺眼，可是又找不到机会直接和鹿晗面对面，就只能用这种手段，处处刁难他。衣服要挂很久才晾得干，因为隔三差五地就会有人往上面泼水，地上也经常被人倒垃圾，而且是专门挑那种看着很恶心的垃圾，房门上也不知道被刻了多少恶毒的字了，一定是那些女人的手笔吧。
幸好房门是锁得上的。鹿晗一边想着一边提着恶臭熏天的垃圾打算扔到垃圾库去，结果刚出门，就看见旁边站了个女人。鹿晗认得她，之前他也是从这个女人口中知道的关于那个流浪老人的信息。他听过别人叫她杨婶，高而痩，颧骨高，嘴巴小，两颊凹下去，头发被高高的盘起，像极了封建社会的那种刁钻泼妇。
“哟，这是要上哪儿去啊？”尖利的女声很是刺耳，鹿晗轻轻蹙了一下眉，但还是语气礼貌地回复道：“出去扔垃圾。”
“哦，垃圾啊。”杨婶边说边瞟了一眼他提着塑料袋的手，突然笑了一下，“嗳，你晓不晓得我们村里边之前的那个流浪汉哪儿去了啊？”
鹿晗的身子一僵。
“这老东西，以前还偷过我们家玉米呢。”
鹿晗不想说话，或者可以说是实在不想跟她说话。他低了低头，打算离开。
“哎呀呀，你还真别不耐烦，有个事儿一直想跟你说呢。”看着鹿晗停下脚步，杨婶这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我男人要做活起得早，你们家院子门又关不上，前两天路过你家的时候可都看见了呐。听他说还有另外一个男的呢，那模样一看就是有钱人。你来头还真不小嘛，来你这的都是有钱人啊。”
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乱，就像被脱光衣服赤条条站在对方面前的无措与难堪。鹿晗转头看她，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嘛，虽然是个村里人，没读过书，但是杀人要坐牢这种事我还是懂的……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说来着，没办法呀，你是大忙人，这不，今天才逮着机会呐。”
“……”鹿晗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开条件。果然，下一秒——
“话说回来了，死的只是个流浪汉，也没什么要紧的。犯不着坐牢，你这么年轻，坐牢了多可惜啊。”杨婶装腔作势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怜惜，接着就直接上前了几步，逼近鹿晗，“哎，不过啊，我这寻思着，既然你认识的都是有钱人，我家里面你也是知道的，有点紧张……那，帮助一下也不过分吧？”
她一靠近，一股浓烈的潲水气味就扑面而来，再掺杂着她的口臭，难闻至极。鹿晗不由后退了一步。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见他后退，杨婶倒也没发怒，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以一种极其不屑的语气讽刺道，“我忘了你是城里大富人家来的，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得快点习惯啊，要不然……”
突然，她的眼睛瞟到了鹿晗的身后，顿时表情一僵，未说完的话生生地断掉，刚才嚣张的气焰像是顷刻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没再吱声，似乎是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鹿晗一眼，竟转身走掉了。
鹿晗有些奇怪，转过身，原来是吴世勋回来了，正慢慢地朝他走过来，表情很不好。也难怪杨婶会忙不迭离开了，虽然不认识吴世勋但也能看出来是鹿晗的朋友，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就算这么不声不吭就走过来，感觉也怪吓人的。
“世勋？”鹿晗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吴世勋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垃圾袋，仗着身高优势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抬头，看向杨婶离开的方向。
鹿晗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挽住他的手臂：“没什么的，我就是出来的时候碰见了她然后聊了几句。”说着，他又抬头看了看吴世勋的表情，伸手摸向他的脸，“别这样啊，笑一个嘛……”两只手在吴世勋的脸上揉过来揉过去，跟搓面团一样，吴世勋最开始是偏头躲，到后来实在忍不了了才扔开手里的垃圾袋，一伸手，把鹿晗两只爪子都抓了下来，顺势往自己身前一带，鹿晗措手不及，被拉了一个趔趄，跌进他怀里，额头撞上硬硬的锁骨。他在吴世勋怀里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瞪着对方，刚要说话，却见身前的人俯下头来，微凉的嘴唇覆上来。
微风轻轻拂过，吹在脸上，很柔很舒服的感觉。吴世勋放开了他的双手，转而揽住了他的腰，往前了几步，把鹿晗抵在旁边的大树上。鹿晗也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回应着。一片树叶从树上悠悠滑落下来，飘过正在拥吻的恋人，落在脚边。下午的阳光温暖倾城，柔和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如碎金般洒在两人身上，天空，是一望不到边际的湛蓝。纯净澄澈如同天然的蓝宝石。宝石上，丝缕云雾如轻纱般散开薄釉，轻轻环绕。空气仿佛都氤氲了温情脉脉的味道，揉碎在两人的呼吸之间，绵长而温柔。
这场景，成为后来，吴世勋离开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鹿晗夜夜以泪水浸泡的无声电影。每在脑海中放映一次，心脏就撕裂一次。
灿烈和白贤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鹿晗正在煮饭，听见声音把头探出厨房看了一下，见是他们，还有点惊讶。
还以为他们回家去了，没想到还会回这里。
对于这个，白贤只是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老爹工作忙，我这几天都可以不用回去啦。”
灿烈则表示他一直一个人住，完全无压力。
听到这个，鹿晗自然是高兴的。朋友们能聚在一起，本来就是很令人开心的事。
可吴世勋却和他不一样，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了，本来就是面瘫脸，现在更是冰冻三尺。
“世勋，你不舒服吗？”灯泡二人组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依旧亮闪闪地发着光。尤其是卞白贤，整个小脸红扑扑地看向吴世勋。
“嗯？怎么了吗？”鹿晗也有些担心地凑过来。
吴世勋坐在中间，被三个人饱含爱意的目光包围。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并没有因为他的容忍而收敛。接下来的事，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晚上。
“我们四个人要怎么睡？”灿烈嗑着瓜子，随口问道。
“两个房间，你和世勋睡，我和小鹿睡呗。”白贤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灿烈看看鹿晗，又看看吴世勋，被他的眼神剜了一下，想了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好像不合适吧？”
“那你说怎么睡？”
“铺地铺吧？”这时，鹿晗出声道。
“铺地铺？你的意思是我们四个人？”灿烈惊诧地看向他。
可白贤一听，就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四个人！我们四个人一起睡！”他激动地上蹿下跳。
“拜……拜托，现在可是深秋，天气冷，好好的有床不睡，铺什么地铺啊。”
“秋天就不能铺地铺了？铺厚一点不就行了。”白贤轻飘飘地反驳，见他不为所动，又看向鹿晗，“就大家一起睡嘛！”
“家里被子不少，我去看看。”鹿晗点头，还真的转身进房找被子去了。
“……”灿烈现在是真的不敢回头去看吴世勋的表情，他真的觉得卞白贤不是脑子里缺根筋就是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然后总有一天会横尸荒野。他正想走过去说什么，就见鹿晗抱着几床被子出来了。
“四床被子吗？”他把被子放到沙发上。
“不用了，”白贤笑了笑，“我和你盖一床就够了。”
他身后的灿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从世勋身上冒出来的寒气，正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
他不停地给白贤使眼色，都差点翻白眼了才被对方注意到。白贤也很配合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世勋和灿烈也只需要一床被子吧？节省资源嘛。”
灿烈彻底对他脑子里的筋死心。
“你该不会真的要让他认祖归宗吧。”
“他不会愿意的。还有，这段时间你也消停消停，暂时别动他。”
“怎么，现在准备护着了？当初干嘛去了…”
“护着干什么，一个野种而已。只是这段时间形势比较复杂，我们这边得低调点。”
“金钟仁？”
“除了他还有谁。不是一直都盯着世勋的么，好像准备出手了。”
“诶，他的目的不是鹿晗么？”
“你从哪儿看出来他的目的是鹿晗了。”
“之前还搞那么大阵仗满城找鹿晗呢……哎，对呀，现在好像没动静了啊。”
“我问你，他为什么非要抓鹿晗？”
“不是他要鹿晗去杀吴世勋结果鹿晗没听把他惹毛了么。”
“那他为什么要让鹿晗去杀吴世勋？自己动手不好吗？”
“还不是因为——咦……”
“现在明白了吧？你呀，流着一大半和他相同的血，心思可远远不及他呀。”吴亦凡笑了笑，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转过头，从高大的落地窗望向外面。
“鹿晗是吴世勋唯一的死穴。抓住鹿晗，就等于把吴世勋踩在了脚下。”
==
和鹿晗从医院出来，都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金珉硕从他手里拿过那几张检查报告，轻轻扬了扬：“我带回去好好看看。”
“好。”鹿晗点了一下头，“谢谢你了。”
金珉硕现在对鹿晗说话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谢之类的就别说了……你是世勋的那个啥，帮你也是应该的。只是你……”说到这里他便没了声，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支吾了一会儿，最后干脆闭嘴，还转移了视线。
鹿晗估计他接下来想表达的应该是“别又惹世勋伤心”或者是“好好待世勋”之类的意思，有些无奈，为什么他老是觉得自己会伤害世勋呢……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金珉硕先说话：“我现在得回去了。你呢？你去找灿烈他们？”
忘了说，灿烈和白贤都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所以从烧烤店出来之后就一起玩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了。”鹿晗摇头，“我也先回去了，”说着又看了看金珉硕手里的资料，“这个就麻烦了。”
金珉硕点头，帮他拦了一辆车，看着车子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他才转过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着，灿烈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
“没看到吗？奇怪了，前几天我路过中心医院的时候在医院旁小巷子里看到过他。可是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却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匆匆跑掉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这几天联系也联系不上，真担心。”中心医院……吗？
快到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本来已经快晾干的衣服又在湿哒哒地滴水了。
不出意料的结果，鹿晗也只是叹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又仿佛颇有经验的样子径直
绕到屋后，把被人恶意拧开正在哗啦啦放水的水龙头给关上。接着又在院子内前前后后检查了一圈，除了地面上又被倒了一大堆垃圾之外，就没什么了。他习以为常地转身，拿过放在一旁的扫帚开始清理。
院子的小门是坏的，根本关不上。村里人一直看他不顺眼，可是又找不到机会直接和鹿晗面对面，就只能用这种手段，处处刁难他。衣服要挂很久才晾得干，因为隔三差五地就会有人往上面泼水，地上也经常被人倒垃圾，而且是专门挑那种看着很恶心的垃圾，房门上也不知道被刻了多少恶毒的字了，一定是那些女人的手笔吧。
幸好房门是锁得上的。鹿晗一边想着一边提着恶臭熏天的垃圾打算扔到垃圾库去，结果刚出门，就看见旁边站了个女人。鹿晗认得她，之前他也是从这个女人口中知道的关于那个流浪老人的信息。他听过别人叫她杨婶，高而痩，颧骨高，嘴巴小，两颊凹下去，头发被高高的盘起，像极了封建社会的那种刁钻泼妇。
“哟，这是要上哪儿去啊？”尖利的女声很是刺耳，鹿晗轻轻蹙了一下眉，但还是语气礼貌地回复道：“出去扔垃圾。”
“哦，垃圾啊。”杨婶边说边瞟了一眼他提着塑料袋的手，突然笑了一下，“嗳，你晓不晓得我们村里边之前的那个流浪汉哪儿去了啊？”
鹿晗的身子一僵。
“这老东西，以前还偷过我们家玉米呢。”
鹿晗不想说话，或者可以说是实在不想跟她说话。他低了低头，打算离开。
“哎呀呀，你还真别不耐烦，有个事儿一直想跟你说呢。”看着鹿晗停下脚步，杨婶这才慢悠悠地接着说道：“我男人要做活起得早，你们家院子门又关不上，前两天路过你家的时候可都看见了呐。听他说还有另外一个男的呢，那模样一看就是有钱人。你来头还真不小嘛，来你这的都是有钱人啊。”
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乱，就像被脱光衣服赤条条站在对方面前的无措与难堪。鹿晗转头看她，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嘛，虽然是个村里人，没读过书，但是杀人要坐牢这种事我还是懂的……就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说来着，没办法呀，你是大忙人，这不，今天才逮着机会呐。”
“……”鹿晗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开条件。果然，下一秒——
“话说回来了，死的只是个流浪汉，也没什么要紧的。犯不着坐牢，你这么年轻，坐牢了多可惜啊。”杨婶装腔作势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怜惜，接着就直接上前了几步，逼近鹿晗，“哎，不过啊，我这寻思着，既然你认识的都是有钱人，我家里面你也是知道的，有点紧张……那，帮助一下也不过分吧？”
她一靠近，一股浓烈的潲水气味就扑面而来，再掺杂着她的口臭，难闻至极。鹿晗不由后退了一步。
“哎哟，真是不好意思。”见他后退，杨婶倒也没发怒，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以一种极其不屑的语气讽刺道，“我忘了你是城里大富人家来的，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得快点习惯啊，要不然……”
突然，她的眼睛瞟到了鹿晗的身后，顿时表情一僵，未说完的话生生地断掉，刚才嚣张的气焰像是顷刻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没再吱声，似乎是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鹿晗一眼，竟转身走掉了。
鹿晗有些奇怪，转过身，原来是吴世勋回来了，正慢慢地朝他走过来，表情很不好。也难怪杨婶会忙不迭离开了，虽然不认识吴世勋但也能看出来是鹿晗的朋友，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就算这么不声不吭就走过来，感觉也怪吓人的。
“世勋？”鹿晗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吴世勋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垃圾袋，仗着身高优势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抬头，看向杨婶离开的方向。
鹿晗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挽住他的手臂：“没什么的，我就是出来的时候碰见了她然后聊了几句。”说着，他又抬头看了看吴世勋的表情，伸手摸向他的脸，“别这样啊，笑一个嘛……”两只手在吴世勋的脸上揉过来揉过去，跟搓面团一样，吴世勋最开始是偏头躲，到后来实在忍不了了才扔开手里的垃圾袋，一伸手，把鹿晗两只爪子都抓了下来，顺势往自己身前一带，鹿晗措手不及，被拉了一个趔趄，跌进他怀里，额头撞上硬硬的锁骨。他在吴世勋怀里抬起头，有些不满地瞪着对方，刚要说话，却见身前的人俯下头来，微凉的嘴唇覆上来。
微风轻轻拂过，吹在脸上，很柔很舒服的感觉。吴世勋放开了他的双手，转而揽住了他的腰，往前了几步，把鹿晗抵在旁边的大树上。鹿晗也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回应着。一片树叶从树上悠悠滑落下来，飘过正在拥吻的恋人，落在脚边。下午的阳光温暖倾城，柔和的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如碎金般洒在两人身上，天空，是一望不到边际的湛蓝。纯净澄澈如同天然的蓝宝石。宝石上，丝缕云雾如轻纱般散开薄釉，轻轻环绕。空气仿佛都氤氲了温情脉脉的味道，揉碎在两人的呼吸之间，绵长而温柔。
这场景，成为后来，吴世勋离开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鹿晗夜夜以泪水浸泡的无声电影。每在脑海中放映一次，心脏就撕裂一次。
灿烈和白贤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鹿晗正在煮饭，听见声音把头探出厨房看了一下，见是他们，还有点惊讶。
还以为他们回家去了，没想到还会回这里。
对于这个，白贤只是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老爹工作忙，我这几天都可以不用回去啦。”
灿烈则表示他一直一个人住，完全无压力。
听到这个，鹿晗自然是高兴的。朋友们能聚在一起，本来就是很令人开心的事。
可吴世勋却和他不一样，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了，本来就是面瘫脸，现在更是冰冻三尺。
“世勋，你不舒服吗？”灯泡二人组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依旧亮闪闪地发着光。尤其是卞白贤，整个小脸红扑扑地看向吴世勋。
“嗯？怎么了吗？”鹿晗也有些担心地凑过来。
吴世勋坐在中间，被三个人饱含爱意的目光包围。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并没有因为他的容忍而收敛。接下来的事，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晚上。
“我们四个人要怎么睡？”灿烈嗑着瓜子，随口问道。
“两个房间，你和世勋睡，我和小鹿睡呗。”白贤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灿烈看看鹿晗，又看看吴世勋，被他的眼神剜了一下，想了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好像不合适吧？”
“那你说怎么睡？”
“铺地铺吧？”这时，鹿晗出声道。
“铺地铺？你的意思是我们四个人？”灿烈惊诧地看向他。
可白贤一听，就一下子兴奋起来了：“四个人！我们四个人一起睡！”他激动地上蹿下跳。
“拜……拜托，现在可是深秋，天气冷，好好的有床不睡，铺什么地铺啊。”
“秋天就不能铺地铺了？铺厚一点不就行了。”白贤轻飘飘地反驳，见他不为所动，又看向鹿晗，“就大家一起睡嘛！”
“家里被子不少，我去看看。”鹿晗点头，还真的转身进房找被子去了。
“……”灿烈现在是真的不敢回头去看吴世勋的表情，他真的觉得卞白贤不是脑子里缺根筋就是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然后总有一天会横尸荒野。他正想走过去说什么，就见鹿晗抱着几床被子出来了。
“四床被子吗？”他把被子放到沙发上。
“不用了，”白贤笑了笑，“我和你盖一床就够了。”
他身后的灿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从世勋身上冒出来的寒气，正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
他不停地给白贤使眼色，都差点翻白眼了才被对方注意到。白贤也很配合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世勋和灿烈也只需要一床被子吧？节省资源嘛。”
灿烈彻底对他脑子里的筋死心。
不过最终，铺地铺的只有鹿晗和白贤。白贤实在想铺地铺，鹿晗只得陪着他，并且说什么也不准吴世勋也来睡地上，怕吴世勋的寒症受不了就把他赶到床上去了，朴灿烈自然就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另外一间房。
“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将被子盖好了，白贤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嘟囔道。
“对啊，”鹿晗帮他把被子又掖了掖，“很晚了，快睡了吧。”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嗯？”
“我奶奶的事儿。”
“啊，怎么了？”
白贤的奶奶，鹿晗以前是见过的。一个头发花白却仍旧精神抖擞的老太太，笑起来的时候会和白贤一样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人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鹿晗自然是很喜欢她的。
“之前她不是一直住在乡下吗，因为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不过她住的那个房子要拆迁了，必须搬走，可是她又不肯回我家去住，说实在住不惯……”
“那就让她来这里呀。”鹿晗顺理成章地回答道，“这么久不见了我也蛮想她的。”
“你最好了！”白贤就是这么想的，一是让奶奶住这儿他很放心，二是这样一来就算老爹回来了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赖在这里不回去。想到这里他很是开心，把脸埋在了鹿晗的颈窝。“小鹿，你身上有种味道。”
“嗯…？”鹿晗蹙了蹙眉，“我每天都洗澡的呀。”
“不是啦，是一种香香的味道，很好闻。”
“是吗。”
“嗯。”
……
后来白贤说着说着就没声了，鹿晗见他睡着了，自己又被他圈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便把他的手臂轻轻挪开放进被子里，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白贤一直都是怕冷的体质，就盖了两层被子，虽然现在是深秋了但对于鹿晗这种正常体质来说，两层被子还是厚了些，所以睡过去没多久就被热醒了。他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把白贤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开，起身想去倒杯水。
抹了抹额头的汗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沙发上睡一晚，毕竟白贤那儿太热了，眼睛无意往窗外一瞥，竟看见门外石阶上坐着一个人，顿时脸就一沉，放下水杯开门走了出去。
“世勋！这么晚了不睡觉坐在这里干嘛？”怕白贤被吵醒鹿晗就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很明显地听出语气里的不满。
吴世勋回过头，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有些惊讶，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睡不着。”
“睡不着就出来吹冷风啊？快进去了！”
吴世勋没动，只示意鹿晗自己先进去。鹿晗拿他没办法，走过来在吴世勋身边坐下来，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凉冰冰的：“冷不冷？”见吴世勋摇头，一副实在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也只好闭嘴，就陪吴世勋静静地坐着。
天幕里稀稀拉拉分布着几颗星星，反而衬得天色愈发墨黑。坐在这里望出去的远处是群山，层层相叠，无一处缝隙，壁立如剑。鹿晗正盯着那些刀削般的轮廓神游，突然听到身旁的吴世勋叫了一声。
“鹿晗。”
“嗯？”
“……”吴世勋转过脸来看他，眼神里盛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轻得简直像是自言自语了，“我们两个可是……”
“不是！”鹿晗猜到他想说什么，连忙出声反驳道。等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过于鲁莽，见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似乎要自己解释，他一时有些慌乱，躲闪地低下头。
吴世勋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他来到吴家的时候才三岁，那么小的孩子，当然不会记得什么。而现在鹿晗知道了真相，知道他和吴世勋并无血缘关系这一事实。可吴世勋并不知道，鹿晗也不想让他知道，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太复杂，太残忍，如果现在告诉吴世勋，想必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而且要是真的追根溯源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现在情况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一些，他不希望再出什么波澜，大可等日后真正稳定下来了再告诉吴世勋，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慢慢查，也让他有充足接受的时间。
鹿晗在这短短几秒内想了很多，最后打定了主意，回答道：“是金钟大搞错了。金钟大你知道的吧？他弄错了。我和你不是同一个爸爸，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本以为吴世勋会不相信，鹿晗甚至都想好要是他追问起来怎么回答了，没想到对方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转了回去，并没有多问。
这么相信他？
鹿晗反倒有些惊讶了。但吴世勋都没说话，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只能试探性地叫一声：“世勋……”
“嗯。”他应声。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吴世勋摇头。
有什么想问的？他对鹿晗，向来是完全相信的。换句话说，就算对方是骗他，他也会甘愿被骗，不问原因。既然鹿晗都说了重新开始，既然鹿晗都说了要忘掉过去。现在，两人之间唯一的一道坎，血缘，都已经被鹿晗否定，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对于吴世勋来说，他从未要求过什么，他只要鹿晗就够了。只要鹿晗在他身边就好，其余的一切，他统统都不去理会。
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气氛又是有些尴尬地静默。鹿晗撑着下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臂捅了捅身边的人。
“哎，世勋，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很小的时候吧？”
吴世勋想了一下，点点头。
“那个时候我十一岁吧……碰见的你。”他谨慎地避开了“张艺兴葬礼”这几个字。
“嗯。”
“你该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鹿晗微微笑起来，“然后时隔多年再见到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因为内心一直埋藏的情感又重新喜欢上我？”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毕竟跟白贤在一起呆久了，对于这些言情桥段还是耳濡目染……说起来那叫一个顺溜，说完了还满脸期待地看着对方。
吴世勋犹豫了一下，但令鹿晗没想到的是，他点头承认了。“是。”
“哈！”鹿晗心花怒放，“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还是因为我当时给你‘呼呼’了一下？”
“……”吴世勋把脸移开了。
“什么嘛，这么小气……”不过调戏吴世勋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可这种晴朗的心情没维持多久，因为他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世勋，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他又出声，神情突然变得很认真，直直地盯着吴世勋的眼睛。
“你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就是因为他世勋的病才变得这么严重的——”金珉硕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鹿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衣袖都被他捏起了褶皱。
“……” 吴世勋只是抿着唇，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回答。
“世勋！”鹿晗着急了。
“不知道……”对方像是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现在觉得自己身体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又摇头。
“你……”鹿晗真是拿他没辙，他也清楚如果吴世勋不想说，他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来的。想了想，开口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一趟。”不等吴世勋说什么，他又重复道：“必须去。有一个叫金俊绵的医生，他一定有办法的。”
吴世勋本来想告诉鹿晗他已经见过金俊绵了，但看对方一脸不容拒绝的样子，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微微抬头，看向依旧暗沉的天幕。
***********************
谁知道，未来的路还会有多漫长。不管是踽踽独行，还是与你并肩。那些缭绕的雾气，到底何时才能完全散开，何时才能有一个真正清晰明亮的世界。
有些刺眼的灯光，猩红色的液体在高脚酒杯里轻轻晃荡着，举到嘴边。
略微上挑的嘴角。
“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将被子盖好了，白贤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嘟囔道。
“对啊，”鹿晗帮他把被子又掖了掖，“很晚了，快睡了吧。”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嗯？”
“我奶奶的事儿。”
“啊，怎么了？”
白贤的奶奶，鹿晗以前是见过的。一个头发花白却仍旧精神抖擞的老太太，笑起来的时候会和白贤一样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人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鹿晗自然是很喜欢她的。
“之前她不是一直住在乡下吗，因为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不过她住的那个房子要拆迁了，必须搬走，可是她又不肯回我家去住，说实在住不惯……”
“那就让她来这里呀。”鹿晗顺理成章地回答道，“这么久不见了我也蛮想她的。”
“你最好了！”白贤就是这么想的，一是让奶奶住这儿他很放心，二是这样一来就算老爹回来了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赖在这里不回去。想到这里他很是开心，把脸埋在了鹿晗的颈窝。“小鹿，你身上有种味道。”
“嗯…？”鹿晗蹙了蹙眉，“我每天都洗澡的呀。”
“不是啦，是一种香香的味道，很好闻。”
“是吗。”
“嗯。”
……
后来白贤说着说着就没声了，鹿晗见他睡着了，自己又被他圈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便把他的手臂轻轻挪开放进被子里，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白贤一直都是怕冷的体质，就盖了两层被子，虽然现在是深秋了但对于鹿晗这种正常体质来说，两层被子还是厚了些，所以睡过去没多久就被热醒了。他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把白贤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开，起身想去倒杯水。
抹了抹额头的汗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沙发上睡一晚，毕竟白贤那儿太热了，眼睛无意往窗外一瞥，竟看见门外石阶上坐着一个人，顿时脸就一沉，放下水杯开门走了出去。
“世勋！这么晚了不睡觉坐在这里干嘛？”怕白贤被吵醒鹿晗就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很明显地听出语气里的不满。
吴世勋回过头，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有些惊讶，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睡不着。”
“睡不着就出来吹冷风啊？快进去了！”
吴世勋没动，只示意鹿晗自己先进去。鹿晗拿他没办法，走过来在吴世勋身边坐下来，顺手摸了一下他的手，凉冰冰的：“冷不冷？”见吴世勋摇头，一副实在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也只好闭嘴，就陪吴世勋静静地坐着。
天幕里稀稀拉拉分布着几颗星星，反而衬得天色愈发墨黑。坐在这里望出去的远处是群山，层层相叠，无一处缝隙，壁立如剑。鹿晗正盯着那些刀削般的轮廓神游，突然听到身旁的吴世勋叫了一声。
“鹿晗。”
“嗯？”
“……”吴世勋转过脸来看他，眼神里盛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轻得简直像是自言自语了，“我们两个可是……”
“不是！”鹿晗猜到他想说什么，连忙出声反驳道。等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过于鲁莽，见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似乎要自己解释，他一时有些慌乱，躲闪地低下头。
吴世勋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他来到吴家的时候才三岁，那么小的孩子，当然不会记得什么。而现在鹿晗知道了真相，知道他和吴世勋并无血缘关系这一事实。可吴世勋并不知道，鹿晗也不想让他知道，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太复杂，太残忍，如果现在告诉吴世勋，想必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而且要是真的追根溯源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现在情况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一些，他不希望再出什么波澜，大可等日后真正稳定下来了再告诉吴世勋，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慢慢查，也让他有充足接受的时间。
鹿晗在这短短几秒内想了很多，最后打定了主意，回答道：“是金钟大搞错了。金钟大你知道的吧？他弄错了。我和你不是同一个爸爸，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本以为吴世勋会不相信，鹿晗甚至都想好要是他追问起来怎么回答了，没想到对方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转了回去，并没有多问。
这么相信他？
鹿晗反倒有些惊讶了。但吴世勋都没说话，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只能试探性地叫一声：“世勋……”
“嗯。”他应声。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吴世勋摇头。
有什么想问的？他对鹿晗，向来是完全相信的。换句话说，就算对方是骗他，他也会甘愿被骗，不问原因。既然鹿晗都说了重新开始，既然鹿晗都说了要忘掉过去。现在，两人之间唯一的一道坎，血缘，都已经被鹿晗否定，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对于吴世勋来说，他从未要求过什么，他只要鹿晗就够了。只要鹿晗在他身边就好，其余的一切，他统统都不去理会。
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气氛又是有些尴尬地静默。鹿晗撑着下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手臂捅了捅身边的人。
“哎，世勋，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很小的时候吧？”
吴世勋想了一下，点点头。
“那个时候我十一岁吧……碰见的你。”他谨慎地避开了“张艺兴葬礼”这几个字。
“嗯。”
“你该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吧？”鹿晗微微笑起来，“然后时隔多年再见到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后来因为内心一直埋藏的情感又重新喜欢上我？”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毕竟跟白贤在一起呆久了，对于这些言情桥段还是耳濡目染……说起来那叫一个顺溜，说完了还满脸期待地看着对方。
吴世勋犹豫了一下，但令鹿晗没想到的是，他点头承认了。“是。”
“哈！”鹿晗心花怒放，“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吗？还是因为我当时给你‘呼呼’了一下？”
“……”吴世勋把脸移开了。
“什么嘛，这么小气……”不过调戏吴世勋的感觉真是太爽了，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可这种晴朗的心情没维持多久，因为他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世勋，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他又出声，神情突然变得很认真，直直地盯着吴世勋的眼睛。
“你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就是因为他世勋的病才变得这么严重的——”金珉硕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鹿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衣袖都被他捏起了褶皱。
“……” 吴世勋只是抿着唇，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回答。
“世勋！”鹿晗着急了。
“不知道……”对方像是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现在觉得自己身体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又摇头。
“你……”鹿晗真是拿他没辙，他也清楚如果吴世勋不想说，他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来的。想了想，开口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一趟。”不等吴世勋说什么，他又重复道：“必须去。有一个叫金俊绵的医生，他一定有办法的。”
吴世勋本来想告诉鹿晗他已经见过金俊绵了，但看对方一脸不容拒绝的样子，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微微抬头，看向依旧暗沉的天幕。
***********************
谁知道，未来的路还会有多漫长。不管是踽踽独行，还是与你并肩。那些缭绕的雾气，到底何时才能完全散开，何时才能有一个真正清晰明亮的世界。
有些刺眼的灯光，猩红色的液体在高脚酒杯里轻轻晃荡着，举到嘴边。
略微上挑的嘴角。
Chapter 26.
卞白贤总觉得有些冷，明明全身都裹紧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翻来覆去好几次终于瘪着嘴睁开眼睛，一摸身边，鹿晗不在。再抬头看窗外，天已经开始亮了。怪不得前半夜还好，睡到后半夜突然觉得好冷……原来是热源不见了。
结果套上外衣打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石阶上的吴世勋，还有趴在他腿上，睡得正熟的鹿晗。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向这边，对上他的目光，白贤深吸一口气，哗地把门拉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来自单身狗白贤的辛酸泪，逆流成河。大清早的就这么刺激真的好吗！他默默的在心里贴着标签。重色轻友的鹿晗(╰_╯)#……还有帅帅的世勋>///<
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瞎眼的原则，白贤把铺在地上的被子床单随随便便卷了一下，直接哧溜哧溜滚到了里房，去骚扰朴灿烈了。
对方正睡得哈喇子长流，任白贤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嗡闹了半天都没有转醒的迹象，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等白贤终于过来掀他被子的时候，他就跟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往被子里钻。白贤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这会儿就干脆直接把被子从床上扯起来扔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灿烈在床上拱了半天，实在没办法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身，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见灿烈瞪着自己，白贤反而嬉皮笑脸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被对方一巴掌拍开。这时，房间外也传来响动，走出去就看见鹿晗打着哈欠，在收拾被褥。
“重色轻友的鹿晗，我今天看透你了。”白贤指着他控诉。
“……”鹿晗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等吴世勋也从门外进来了，他才明白了白贤的意思，“啊，昨晚上世勋睡不着，我陪他聊天来着。”
“那你怎么不说‘昨晚上白贤冷，我给他温暖’啊？”这解释了还不是跟没解释一样，结果鹿晗解释完了之后就头都不抬地继续收拾，完全无视他幽怨的眼神：“我待会儿要和世勋去医院一趟，你们去么？”
“去医院干嘛，还没吃早饭呐。”
“一起出去吃啊，吃完了正好去医院，有点事。”
“这样啊……哦对了小鹿，昨晚上跟你说好的那事，我待会儿跟我奶奶那边打个电话，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上就过来了。”
“嗯。”
……
其实白贤真的是非常非常讨厌医院的。不管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还是到处晃过去晃过来的白衣服，又或者是纤尘不染的桌子椅子……都让他无所适从。就好比现在他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的等候椅上，一直跟多动症似的扭来扭去，他旁边的灿烈终于不耐烦地放下手机：“你干嘛？长痔疮了？”
“没……就是觉得不自在。小鹿和世勋他们都上去好久了怎么还不下来。”
“有什么不自在的……艾玛你看前面那俩小孩怎么一直盯着我们两个看。”
“不知道……咦他们过来了……”
两个小孩子，看起来像是姐弟两个，大的六七岁，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他们就这么走到灿烈和白贤面前，睁大眼睛一直盯着，直把两人看得心里发毛。
“呃……小朋友，有事吗？”
两个孩子可能是有些紧张，犹豫了好一会儿，姐姐就开口了，有些磕磕巴巴：“哥哥你是不是……世勋哥哥的朋友啊？”
“诶？”灿烈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可能是刚才和世勋鹿晗一块儿进来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不过重点是……“你们怎么认识世勋？”
不说还好，一说俩小孩立刻就激动起来了，特别是小的那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估计是想说什么，但又太兴奋所以说不出话，就只能断断续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再加上他姐姐在旁边添油加醋一些，灿烈和白贤终于从一堆“嗯呃呀啊”中分辨出“他好久没来了”“想他”之类的话。
“啊，那你们是他的谁啊？”白贤这会儿劲头一上来，方才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关于吴世勋私生子的道德伦理故事，正以每秒钟一百个字的速度在脑海中迅速生成。
灿烈瞅一眼他的样子就差不多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嘴角微抽。你不是还暗恋人家吗……这什么反应啊，正想开口问问，就被一声吼给打断。
“你们乱跑什么！一转头人就不见了！”一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见了那两个孩子，连忙匆匆地跑过来。
白贤顿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不会吧这女人看起来略老啊……怎么看也不像是世勋的那啥呀，难道是自己的思考方向错了？
“妈妈！世勋哥哥！”小男孩激动地指着灿烈，就是不说“的朋友。”
“嗯？世勋？”女人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灿烈被看得有些发憷，无奈的摇头解释：“不不不……我是世勋的朋友。请问你们是？”
女人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两个小孩子在旁边坐下，解释了一番。原来，这是她的两个孩子，小的叫崔昊，大的叫崔敏娴。之前她患了肺炎住了一段时间的院，丈夫在外打工家里没人，征取了院长的同意之后把两个孩子接到医院里来照顾，因为医院里还有几个空床位。当时有一个男孩子也在，也是睡的空床位。崔昊和崔敏娴一开始很怕他，因为他从来没笑过看起来脾气很不好，后来有一天崔昊在玩玩具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弄坏了，就在那里大哭起来，把那个男孩子吵醒了。本以为他会打人的，结果没想到他带着崔昊去买了辆新的，拿给他叫他不要吵。虽然语气还是不怎么好，但是……小孩子是很容易被收买的，崔昊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叫吴世勋的哥哥，知道他并不可怕的事实，再加上长得帅……于是就把崔敏娴的芳心也一并俘获了。
“世勋那孩子啊，本来住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走了……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位姓金的医生到处找他呢，我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两个孩子都很想他……”
“你……你确定那是世勋吗？”灿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他对吴世勋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做这事啊。
“当然了，那位金医生是这么说的。两个孩子不会记错的。”
“可是，世勋怎么会来医院……阿姨，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世勋离开医院的时候……几天前吧。”
白贤还想问什么，但却被想起什么的灿烈拍了拍肩膀，阻止了。他疑惑地转头，却见对方朝那位阿姨礼貌地点点头：“我们知道了，谢谢了。”
女人也点头，然后说自己待会儿还要去做检查，请他们帮忙看着一下两个孩子，正好也让他们见见世勋。
“世勋啊……可能得等一会儿才回来，不过不碍事，等等看吧。”
卞白贤总觉得有些冷，明明全身都裹紧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翻来覆去好几次终于瘪着嘴睁开眼睛，一摸身边，鹿晗不在。再抬头看窗外，天已经开始亮了。怪不得前半夜还好，睡到后半夜突然觉得好冷……原来是热源不见了。
结果套上外衣打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坐在石阶上的吴世勋，还有趴在他腿上，睡得正熟的鹿晗。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向这边，对上他的目光，白贤深吸一口气，哗地把门拉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来自单身狗白贤的辛酸泪，逆流成河。大清早的就这么刺激真的好吗！他默默的在心里贴着标签。重色轻友的鹿晗(╰_╯)#……还有帅帅的世勋>///<
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瞎眼的原则，白贤把铺在地上的被子床单随随便便卷了一下，直接哧溜哧溜滚到了里房，去骚扰朴灿烈了。
对方正睡得哈喇子长流，任白贤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嗡闹了半天都没有转醒的迹象，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等白贤终于过来掀他被子的时候，他就跟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往被子里钻。白贤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这会儿就干脆直接把被子从床上扯起来扔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灿烈在床上拱了半天，实在没办法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起身，睁着睡意朦胧的眼睛。
“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见灿烈瞪着自己，白贤反而嬉皮笑脸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被对方一巴掌拍开。这时，房间外也传来响动，走出去就看见鹿晗打着哈欠，在收拾被褥。
“重色轻友的鹿晗，我今天看透你了。”白贤指着他控诉。
“……”鹿晗先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等吴世勋也从门外进来了，他才明白了白贤的意思，“啊，昨晚上世勋睡不着，我陪他聊天来着。”
“那你怎么不说‘昨晚上白贤冷，我给他温暖’啊？”这解释了还不是跟没解释一样，结果鹿晗解释完了之后就头都不抬地继续收拾，完全无视他幽怨的眼神：“我待会儿要和世勋去医院一趟，你们去么？”
“去医院干嘛，还没吃早饭呐。”
“一起出去吃啊，吃完了正好去医院，有点事。”
“这样啊……哦对了小鹿，昨晚上跟你说好的那事，我待会儿跟我奶奶那边打个电话，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上就过来了。”
“嗯。”
……
其实白贤真的是非常非常讨厌医院的。不管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还是到处晃过去晃过来的白衣服，又或者是纤尘不染的桌子椅子……都让他无所适从。就好比现在他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的等候椅上，一直跟多动症似的扭来扭去，他旁边的灿烈终于不耐烦地放下手机：“你干嘛？长痔疮了？”
“没……就是觉得不自在。小鹿和世勋他们都上去好久了怎么还不下来。”
“有什么不自在的……艾玛你看前面那俩小孩怎么一直盯着我们两个看。”
“不知道……咦他们过来了……”
两个小孩子，看起来像是姐弟两个，大的六七岁，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他们就这么走到灿烈和白贤面前，睁大眼睛一直盯着，直把两人看得心里发毛。
“呃……小朋友，有事吗？”
两个孩子可能是有些紧张，犹豫了好一会儿，姐姐就开口了，有些磕磕巴巴：“哥哥你是不是……世勋哥哥的朋友啊？”
“诶？”灿烈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可能是刚才和世勋鹿晗一块儿进来的时候被他们看见了，不过重点是……“你们怎么认识世勋？”
不说还好，一说俩小孩立刻就激动起来了，特别是小的那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估计是想说什么，但又太兴奋所以说不出话，就只能断断续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再加上他姐姐在旁边添油加醋一些，灿烈和白贤终于从一堆“嗯呃呀啊”中分辨出“他好久没来了”“想他”之类的话。
“啊，那你们是他的谁啊？”白贤这会儿劲头一上来，方才的不适感也消失了。关于吴世勋私生子的道德伦理故事，正以每秒钟一百个字的速度在脑海中迅速生成。
灿烈瞅一眼他的样子就差不多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嘴角微抽。你不是还暗恋人家吗……这什么反应啊，正想开口问问，就被一声吼给打断。
“你们乱跑什么！一转头人就不见了！”一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见了那两个孩子，连忙匆匆地跑过来。
白贤顿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不会吧这女人看起来略老啊……怎么看也不像是世勋的那啥呀，难道是自己的思考方向错了？
“妈妈！世勋哥哥！”小男孩激动地指着灿烈，就是不说“的朋友。”
“嗯？世勋？”女人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灿烈被看得有些发憷，无奈的摇头解释：“不不不……我是世勋的朋友。请问你们是？”
女人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两个小孩子在旁边坐下，解释了一番。原来，这是她的两个孩子，小的叫崔昊，大的叫崔敏娴。之前她患了肺炎住了一段时间的院，丈夫在外打工家里没人，征取了院长的同意之后把两个孩子接到医院里来照顾，因为医院里还有几个空床位。当时有一个男孩子也在，也是睡的空床位。崔昊和崔敏娴一开始很怕他，因为他从来没笑过看起来脾气很不好，后来有一天崔昊在玩玩具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弄坏了，就在那里大哭起来，把那个男孩子吵醒了。本以为他会打人的，结果没想到他带着崔昊去买了辆新的，拿给他叫他不要吵。虽然语气还是不怎么好，但是……小孩子是很容易被收买的，崔昊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叫吴世勋的哥哥，知道他并不可怕的事实，再加上长得帅……于是就把崔敏娴的芳心也一并俘获了。
“世勋那孩子啊，本来住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走了……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位姓金的医生到处找他呢，我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两个孩子都很想他……”
“你……你确定那是世勋吗？”灿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他对吴世勋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做这事啊。
“当然了，那位金医生是这么说的。两个孩子不会记错的。”
“可是，世勋怎么会来医院……阿姨，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世勋离开医院的时候……几天前吧。”
白贤还想问什么，但却被想起什么的灿烈拍了拍肩膀，阻止了。他疑惑地转头，却见对方朝那位阿姨礼貌地点点头：“我们知道了，谢谢了。”
女人也点头，然后说自己待会儿还要去做检查，请他们帮忙看着一下两个孩子，正好也让他们见见世勋。
“世勋啊……可能得等一会儿才回来，不过不碍事，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