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怎么开口，也废了鹿晗不少心思去琢磨。


肯定不能开口就说，嘟嘟啊，怎么办，我夜夜做春梦，梦里发情HIGH得死去活来，男主角还他妈该死的全是吴世勋！


努力打好腹稿以后，鹿晗鼓足勇气偷偷摸摸打出了情感咨询热线，让嘟嘟发誓保密，才磕磕绊绊地阐述了最近的荒唐现象。
只说是自己一个兄弟，天天梦见他们班一个同学，并模模糊糊交代了梦的内容，然后诚惶诚恐地问，这是不是代表了什么？



度庆洙想了想又问了他两个问题：一是他朋友和被梦到的一方在现实中是不是来往很密切；二是他朋友在梦里到底和对方亲密到什么程度。

鹿晗纠结了一下，但为了靠谱的度同学能够分析得更中肯，便咬咬牙如实回答了，然后提心吊胆的等着对方下结论。


“嗯……听起来是比较不可思议。连续那么多天梦到同一个人，我还真没试过呢。哎，你那朋友是男的吗？”


“呃，对，对，是男的吧……”


“什么叫吧！难道混得那么熟你连人性别都没弄清楚？那对方呢，被梦到的是女生吗？”


“嗯！呃……是，是女生……”本想脱口而出也是男的，但做贼心虚，觉得嘟嘟会猜到是自己和吴世勋，于是鬼使神差改了口。


“哦，那就说得通了。恭喜你朋友！他应该是喜欢上那个女生，自己还没察觉罢了。”



鹿晗被这道本世纪最大的晴天霹雳劈傻在当场，连电话从手里掉了下去都不知道。手机落在床上依旧传来度庆洙老神在在的判断：


“你那朋友还真够迟钝的，已经到了夜夜神会的地步了，还不知道自己在肖想人家嘛？啧啧，真是注定一生孤独屌丝命！那女神呢，对他什么态度？你觉得那俩有戏么？喂，喂！鹿晗，还在吗？怎么不吭声啊……喂喂，哎，断了吗？”

随着度庆洙的嘀嘀咕咕，电话里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只剩四周诡异到极致的安静。


“这……这！不！可！能！！！！！！”

卧室里传来鹿晗撕心裂肺的吼叫，吓得窗外一只悠闲经过的猫咪脚下一软，一个跟头掉下了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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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人家上班了很忙吗，上周末加班，这周末又不休息，文文都是挤的时间
码的，很辛苦啊不要催文咩~

我来了……虽说是最后一天，但好歹也是国庆期间
嘤嘤嘤，刚码完8000字就来发，我也是蛮拼的！


封前请勿插楼，否则一律删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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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这不可能！！！”

吴世勋断然大喝并把拳头愤怒地捏紧，将几个正凑到一起嚼舌跟的女生吓了一跳，不知这位何时冒出来的。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略微冷静之后，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八卦党，吴世勋周身泛滥着的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化的尖刺，似乎下一秒种就会毫不留情地将面前的蝼蚁刺个对穿——如果听到什么不满意的答案的话。

说实话，几个女生有些害怕，因为她们正在传着不知何处听来的花边新闻，而绯闻男主角，谁都知道，是和吴世勋好到穿一条裤子的鹿晗。艾玛，乱说那位闲话的话，搞不好会被面前这个冷面煞星活剥了。



“额，这话不是我们传的，我们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我只要你们把听来的话再重复一遍。”吴世勋耐着性子，忍住即将爆炸的脾气，温言引导着面前的白痴们：“没怪你们。”

话虽这么说，可是那副要杀人的表情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几个女生浑身一哆嗦，很没骨气的全数招供了：
“他们说，是八班那几个说的，鹿晗最近和她们班班长走得很近，那女生逢人就炫耀，像是……像是俩人……在谈……”



“够了！！”突然拔高的音量极其无礼地打断了磕磕巴巴的转述，顿了一下，吴世勋又弯下腰来，凑到几个女生面前，压低音量一字一顿的咬着牙交代：
“没根据的事情，不要跟着起哄，更不要随意传播。如果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班主任那里，我会叫大家脸上都难看的。记住了？”


被这种汹涌而出的压迫感镇住的女生们忙不颠的点头，然后一脸崇拜地目送吴世勋远去。等到再次活跃起来的时候，话题便朝着“啊，他刚才好酷！”、“简直魅力爆棚！”、“鹿晗的忠犬啊!我此生已无憾……”的诡异方向扭转而去。

心头仿佛压着一个沉甸甸的秤坨，几乎喘不上气，又觉得喉头哽着一口血，咽不下去亦吐不出来。
吴世勋感受到无法形容的憋屈，又有种遭到背叛的气愤。虽然鹿晗跟哪个女生来往密切，完全没有义务向自己交待，自己更没有任何立场干涉，但就是气愤，一种深深的、沮丧的、甚至没有发泄借口的气愤。


这样纷乱的思绪让他拎起背包就往外冲，头脑乱成一锅粥，脚步匆匆出了校门，甚至连等在门口的私家车都视而不见。待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蹿进了附近错综复杂的某条不知名小巷，偏偏又有三个不长眼的小痞子正好拦住了去路。


“嘿，公子哥，看你穿得挺光鲜的，借点钱哥儿几个花花呀！”

“哎哟，看他这晕晕乎乎的样子，该不是给吓傻了吧？

“有啥好说的，小白脸一个！这种娇生惯养的优等生，就是当他面泡他马子也不敢吭一声的怂货！”

“哎，我说，给点反应啊，掏钱啊！真给咱这装傻啊？”

本来吴世勋正满肚子不耐烦的想着怎么打发掉面前的垃圾，可是其中一句话彻底让他失去了理智，仿佛一上午受到的所有冲击，都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出气筒。

一把扔掉肩上的包，吴世勋喘得像头脱栏而出的斗牛，恨恨看着面前几个面目模糊的混混，低吼了一句：“你们才他妈是怂货！”便扑上去不要命的挥起了拳头。



鼻青脸肿地坐在教室，吴世勋皱着眉头盯向窗外虚空一点发呆。从头到脚的阴郁气场吓得周围人都不敢搭话，自然而然隔离出一个‘不要惹我’的真空带。

事情刚被捅到家长那，爷爷就找熟人把他从派出所捞了出来。虽然那三个小混混看起来比他凄惨得多，还有个被踢得小腿骨裂，但对方留有案底又敲诈在先，于是随意操作几下便成了吴世勋不堪勒索、正当防卫，家里赔了点医药费，小混混被扣押教育，这事就轻轻巧巧翻了页。


校方对于一向表现良好的优等生打架感到非常讶异，虽然事出有因，班主任还是将吴爷爷请到学校谈话，并委婉的批评了吴世勋。


所以吴校草如今是很不爽的，非常之不爽。几个好兄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对事情起因有些好奇。不过看吴世勋心情不好的样子，不大好意思仔细问，不想在气头上触他霉头。

班里的低声讨论和时不时瞟来的异样眼光，吴世勋不是没有注意到，但这些并非他焦躁不安的原因。其实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跑过来，一面心疼他，一面问他怎么回事。可是没有。


那个人别说过来关心一下，甚至像不知道这事似的，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于是吴世勋终于确定，鹿晗在故意避着他。


虽然表面上没显山露水，其实从开学第一天，吴世勋就殷切盼着鹿晗来主动找他。自己关机不理人确实有些矫情，但再生气也就三五天的事情。后来开机的时候，除了前些天鹿晗腆着脸发来的讨饶短信和一堆漏接来电提示，后面反而没了任何动静。


想着可能是自己切断联系对方失了耐性，加上开学也没多久了，便按捺住跃跃欲试的心情，傲娇地摆出高姿态，并暗暗告诫自己，如果开学以后鹿晗主动过来打个招呼，自己就原谅他的五大三粗，然后继续以好朋友身份呆在一起。


至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开怀的，其他便不要多计较了。



可是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月。

从开学第一天两人迎面走过，吴世勋咳嗽一声，等着鹿晗笑嘻嘻贴上来，却看到对方啊的一声拍了脑袋，然后对身边的同学说：“艾玛，看我这记性，刚才做笔记的本子掉老班办公室了，我这就去拿。”说完一溜烟跑掉开始，两人就几乎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鹿晗这学期不知道在忙什么，除了上课能看到那个圆溜溜的后脑勺，一下课就往外跑，天天看不到人影。从前几乎能在学校的每个熟悉的角落，每个有默契的时间段遇到的人，忽然蒸发一样再也摸不到行踪。

吴世勋特别想跟鹿晗说话，可总也找不到机会。不是对方被一群人围住，一刻不停的交代这处理那，就是鹿晗因为各种各样的突发原因，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曾经猜测过鹿晗会不会因为被冷落，脾气上来也开始生气不理自己了。可是吴世勋太了解他了，这是个真正豁达的人，绝不会这么小气。
于是我们傲娇的吴书记其实最近各种抓耳挠腮，想要主动示好，又多多少少拉不下面子，只能用哀怨的目光追逐着鹿晗背影。


如果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冲着鹿班长快摇掉了：‘看我，鹿晗快看我啊~~’

忐忑不安一段时间后，等来的却是鹿晗显而易见的冷漠和有眉有眼的绯闻。可想而知吴世勋得有多么失望。


八班那个女班长他认识，毕竟就是隔壁，也经常一起组织活动。名字特霸气，男生似的，和某个国家级副职领导人同名。


不得不承认，那姑娘挺漂亮，而且是那种往女生堆里一站也能马上注意到的漂亮。性格非常强势，说话像打机关枪，很有想法，做事情特别主动——所有事情。所以听说从上学期开始，她就一直对鹿晗挺上心的，不过之前鹿晗没怎么回应罢了。



这学期一开学她就给鹿晗塞了不少老家带来的年货，也不知从谁那听说鹿晗一个人在这边读书，还送了一条亲手织的围巾。
听到这个吴世勋就不是滋味，恨恨地想起自己年前送他，却没被鹿晗接受的那条。他围去了北京，却再也没在脖子上出现过。


于是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女强人的猛烈攻势奏效，异性绝缘体鹿晗终于开窍，两人愉快地走到了一起——当然，这个谬论吴世勋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但这一点也不影响鹿晗确实在避着他这个事实。



为什么？吴世勋丝毫想不通，过年时候都还好好的，难道真的是自己耍脾气鹿晗翻脸了吗？可是不像他啊，鹿晗是个多有耐心又不计前嫌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这个态度？


看着八班那个漂亮班长最近春风得意的嘴脸，从不坐以待毙的吴世勋阴测测地盘算着送她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才好，并决定主动出击，放低姿态找鹿晗谈谈。

鹿晗最近也可谓心乱如麻。

自从那天从度庆洙口中听到一个貌似不可思议，但被自己刻意回避的答案后，这位根正苗红、又直又硬可做旗杆的纯爷们顿觉三观尽碎。

很想说服自己，假设的前提根本错误，吴世勋不是女生，所以总是梦见等于喜欢这种结论是站不住脚的。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些封印一旦揭开，想要再次关上却是不可能了。



他只是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而已，平素并不花心思在这上面，但并不等于是个傻子。一旦意识到自己对吴世勋的感情非比寻常这个可能性之后，很多一直以来带来困惑又被抛诸脑后的情绪便一瞬间明朗起来。

他忽然想通了很多次莫名心跳的理由，读懂了俩人独处时隐隐雀跃的心情，明白了偶然一两次半夜醒来脑海里都是那个人原因。甚至住在对方家里的时候，刚去的几个晚上挑床睡不着，于是便侧身望向不远处吴世勋安静的睡颜，对着那张单纯又干净的脸孔兀自发呆，直到沉入梦乡。

吴世勋确实是与众不同的。自己对他的耐心、退让和宽容，自己和他的亲密无间、毫无防备，自己对他的温柔极其自然地享受，换做别人根本无法想象。即便有一两个朋友能引起类似的情绪反应，但心境却是完全不同的。
不会这么甘之如饴、毫不犹豫，甚至心怀喜悦。那种心心念念又酥酥麻麻的过电感，绝对无法用友谊一言蔽之。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记不清了，完全没有一丝印象，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又好像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一切变得不同。
这个认知让红旗下长大、严格家教培养，连毛片黄书都没涉猎多少的青春期少年完全手足无措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或忧患于感情本身，也不是追问原因或者求证吴世勋的态度，这些都还来不及，而是害怕——没有思想准备，不知如何面对，甚至不能和任何人倾述的无助、害怕。

以前别说严肃思考和一个男生的感情是否越界，就是连想都没片刻往上想过。
虽然也通过各种渠道多多少少了解过这个敏感话题，虽然现在同学之间很多人都乐于讨论或者拿来开玩笑，但总觉得是离生活，至少是离自己的生活圈子非常遥远的事情。


撇开这种感情本身的道德评价或者社会普遍认知，以旁观者角度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地表达自己的态度，可是一旦自己身陷其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突如其来的茅塞顿开和随之而来的精神压力让鹿晗的睡眠质量更加堪虞。


他本身就是一个对待任何事情都非常认真，对所有混乱都试图梳理出大致脉络的强迫性格。希望事事尽善尽美的他时常给自己很多莫须有的压力，这种严谨的作风让他获得了坚毅的品质和许多成功，但同样也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就像之前拼命追求学习成绩一样，其实鹿晗就需要一个像吴世勋这样有着更豁达的人生观和随遇而安态度的朋友，不停开导他，带他放松，为他减压，才能达到一个比较完美的平衡状态。



可是这次的危机，却偏偏因吴世勋而起。没有人能站在鹿晗身边，从不同角度冷静的分析事情的利害关系，为他排忧解难，提供睿智的建议和帮助。于是所有的压力一下子朝自己压了下来。


他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父母。如果被父母知道了自己心思，会是什么反应。不要怪他想得太远，一个在温暖家庭长大的孝顺孩子，在追寻个人愿望之前，首先会顾及的是成就他们如今的家人。


然后他才想起吴世勋。他会怎么想，如果知道自己对他怀着超越友谊的情感的话。今后该何去何从？这样是不对的，不，应该说是不好的。吴世勋有察觉到吗？或者……他其实也……不不，不能这么猜想，或许这才是更糟的情况。



焦虑折磨得鹿晗在被鸡鸭鱼肉包围的过年期间愣生生瘦了下来，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敢让家人看出任何不妥来。
这样倍感煎熬的时光，让他对吴世勋及与其相关的一切避之唯恐不及，在理清好自己混乱又悸动的心情之前，自然而然选择了一种最常见也能将伤害降到最小的处理办法——逃避。

新学期开学以后，鹿晗神色如常的返校上课。他不知道过年后几天吴世勋有没有联系自己，因为他把吴世勋手机号拖黑了，尽管不用看通讯录也能将那串数字横流倒背。


他将课下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没事就往班主任办公室和图书馆跑，或者在校园僻静的角落看书发呆，尽量减少呆在教室及一切可能与吴世勋正面相遇的地点。


他还向度庆洙暗示自己和吴世勋闹了不愉快，希望嘟嘟帮忙周旋一下，短时间内不想参加朋友圈的集体行动，如果金钟仁他们问起也帮忙掩护少许。
嘟嘟原本很担心，想做个和事佬化解矛盾，但是鹿晗死也不松口解释原因，并且态度相当坚决强硬，于是度庆洙也不便多问什么，毕竟比起其他人，自己还是和鹿晗最要好，便也只能默默帮他打点着，谁来探口风都推说不清楚。



细细思量起和吴世勋的关系，鹿晗更倾向于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


一定是刚到新环境，心里有些忐忑，遇到一个非常欣赏的人而恰好也对自己很上心，于是立即有了惺惺相惜的感动。加上吴世勋对自己太好，两人又一天到晚腻在一起，在这样对诱惑难以抵抗又容易动情的年纪，很多界限和感情都非常模糊，产生错觉一点也不奇怪。


他看了不少书，也读了一些作家对青春期这种朦胧越界美的描述，更加笃定是自己对吴世勋生出了不该有的绮念，但吴世勋应该对此并不太明了并且无辜。

忽然头脑中回想起那天草地上，吴世勋突如其来的一番对于‘你是特别的、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的剖白，没由来的一阵小鹿乱撞。不不，想多了，你一定想多了！鹿晗斩钉截铁的告诫自己，‘这是你的问题，不要拖吴世勋下水’、‘不要让一切更加复杂化’。



鹿晗认为自己感情不受控制的根源是俩人朝夕相处太频繁，于是单方面决定改变现状。‘正好，他正在生我的气，不如就此淡出彼此生活，给对方更多空间认识更多朋友，冷却一下，对我们都好。’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说来奇怪，当你们要好的时候，似乎一个转头就在身后的人，如果有心避开，世界便也忽然大了起来。
鹿晗惊讶于自己开学以来和吴世勋的零接触，想来也是对方没有主动修好的意思吧？不然不会避得这么彻底的。一面对现状庆幸不已，一面又抑制不住地有些难过。

鹿晗啊鹿晗，你简直够了！这一切不都是你所期盼的吗？怎么真的成功了，反而开始胡思乱想的矫情了？呀呀呀，好烦躁，革命态度要坚决，不可以半途而废啊混蛋！！


……可是吴世勋居然就真的不鸟我了！混蛋！鹿晗牙床咬得咯吱响，不知道是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事情的发展是谁都没有预料的。


正当鹿晗为自己的感情困扰独自纠结斗争时，有个意想不到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开始明显地示好。那就是隔壁八班班长，少数几个鹿晗记得名字的外班女生之一，毕竟对方外貌辨识度太强，名字也特别威武霸气。

刚开学她就把鹿晗堵在楼梯间，一股脑塞来不少老家带的年货，而且态度坦坦荡荡，热情又关切，弄得鹿晗脸红到耳朵根。更要命的是，她的亲友团就在不远处拐角明目张胆地围观，五六个之多，一面嘻嘻笑着看他们，一面发出别有深意的哎哟声，傻瓜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在这样的情境下，女生还拿出条漂亮的围巾，说是自己亲手织的，小声求鹿晗收下，不然姐妹们面前太丢脸。



这样被可怜兮兮的姿态架住，鹿晗当真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接了吧会不会给个错误信号，女生误会了更说不清楚；不接吧，别人赤裸裸的关心，直接拂面子的事情也实在做不出。
于是额角挂了两滴冷汗略微犹豫后，鹿晗还是顶不住女生越来越泫然若泣的目光，尴尬又害羞的把礼物收下了，并且结结巴巴一叠声说了无数个‘谢谢’、‘不好意思’。


然后当旁边一阵欢呼和尖叫声响起的时候，鹿晗顿时觉着这事或许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果不其然，女班长受到了鼓舞，突然间不分时间场合的热络起来，随即也开始有了些流言传到鹿晗耳朵里，无非是女追男，帅哥抵挡不住之类的。
不清楚别人从哪得来的消息，也无法阻止他人的猜测臆想，但鹿晗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特殊的感觉，只是不想太绝情地伤害对方。


况且现在心里哪还装得下其他什么人啊，只有那个吴世勋，就够自己费尽心机、痛苦不堪了，即便是有心避开的现在，鹿晗也承认自己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到他，晚上偶尔做梦也依旧会梦见他，只是内容记不清了，但醒来后的哀伤感觉却始终萦绕心头。

他骗不了自己，那种不知能否定位成‘喜欢’的感情还在，自己如今不会，也没有办法将其他任何人放进心里。

这样的情况下，有好几次被挡住去路的时候，鹿晗都很想直接当面跟女生说清楚，这样原本不算什么的接触，被硬是贴上标签让人很是困扰。


直到有一次女孩特别委屈的问他自己哪点不好，说即使在班上呼朋引伴，交际圈其实也就那么大，跨出那个范围，给彼此一个机会，就当多认识个朋友，也没什么损失。


事实上，这句话却说进了鹿晗心里。




想要积极寻求变化，理清纷乱的感情，给自己一些时间和空间冷静下来，或者借助新的支点去重新审视这样的心动，是他目前所迫切盼望着的。
现在有个人告诉他，希望跨出原本的圈子认识新的朋友，希望他能给个机会一起探寻更多可能，希望一切都充满惊喜而不是落入俗套，希望鹿晗能放开对异性的拘谨，成为一个更有魅力的人。


这样的诚恳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这样的假设令鹿晗心动了。


现在他有一个烦恼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无从述说更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与其这样为其所困，想着打破壁垒，不如转移方向绕过。
真的，因为年轻所以对太多东西都太笃定的说，‘永远’、‘一定’、‘绝对’。但事实上我们真正能够掌控和把握的，又少之又少。何不试试迂回的办法呢？或许心境变了，一切便又有所不同。




所以那次，原本是个划清界限的好机会，他却没有拒绝。当然，在完全没有想法和感觉的基础上，他也没有接受，只是说女生的表白让他尊重和感动，愿意以朋友的身份更多来往。
鹿晗承认，以这样的方法转移注意力逃避现实的做法很卑鄙，但是除了试着跨出新的一步，磕磕绊绊走一段再回头审视现在，他实在是想不到更加可行的方法。


抱着侥幸心理，他想着，说不定自己会在和其他人的交往中找到平衡点，发觉自己对吴世勋的‘喜欢’只是一种移情作用，然后放松地大笑两声再回去找吴世勋赔罪，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鹿晗就这么自我催眠的打算着。

只是还没等鹿晗和女班长单独出去见一次面，就听说了吴世勋打架的消息。


第一反应是担心。担心得不得了，不知道吴世勋伤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对方伤到什么地步，他会不会因此被处分。因为据说是和社会上的混混打架，性质比较恶劣。这种强烈的担忧，让他几天都坐立不安，想要去探望又不愿意功亏一篑，几乎快要忍不住放弃自己的坚持了。

第二反应却是自责。因为吴世勋据说是孤身一人被敲诈的，而且对方三个打他一个。如果自己没有因为这样奇怪的原因避开他，如果自己去向他主动修好一起行动，说不定这个冲突就可以避免了。如果自己在旁边的话，一定不会弄成这样，至少不会让他吃这么大亏。可是世界上又哪来的那么多如果呢？

第三反应就是困惑。他太了解吴世勋了，这不是个冲动的人。遇到麻烦时，那家伙会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先乖顺地配合，事后再想办法整得对方怎么死都不知道，最后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用吴世勋的话讲就是，只有肌肉发达的脑萎缩才会用皮肉之苦换取个人英雄主义，不合时宜的硬碰硬，是蠢猪的行为。



因此鹿晗实在想不通吴世勋为什么会跟人动手，又不愿意自己出面，便只好催着嘟嘟去打探消息关心伤员。
这样的虐恋情深令嘟嘟倍感压力，一面问你们不是闹矛盾吗还关心他，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他呢，一面认命的作为使节出访，还被要求在不暴露主使的前提下，向伤员传达关怀与温暖。


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当他领命而去的时候，吴世勋用讨债般的气势，凶狠而幽怨的盯着自己，眼睛里全是‘鹿晗呢鹿晗呢他在哪儿’的潜台词，弄得好像自己把吴皇帝的鹿爱妃藏起来似的，白白遭受嫌弃目光地凌迟，真是夹在吴鹿两面镜子间的度八戒，左右不是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跑腿的，是无辜的！有谁懂得我的苦！在萧瑟的寒风中，度庆洙迎风泪目，悲从中来……



所以几天后，当鹿晗被尤有些挂彩痕迹的吴世勋堵在人迹罕至的校园小道上时，是充满慌乱和不自然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仍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个曾经最亲密的朋友。

反观吴世勋，站得如此之近，鼻尖几乎挨着了鼻尖，直直盯着鹿晗目不转睛。虽然看起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浑身蹭蹭冒出的冷气，充分说明这个人此刻的心情绝对算不上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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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拔弩张的结束了。本来后面还有点的，但这章写得太长了，就下次更吧


明天又要上班了，好忧伤。祝大家国庆快乐！最重要的是，要祝福祖国稳定强大，
我们才有帅哥饭有电脑玩

今天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虽然并不意外，但确实伤心了一阵。
不过想想未来，又觉得释然了。他们都还年轻，有无限的可能。
想起陈奕迅的一句歌词：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谁都想花好月圆无绝期，可现实总是不断失去和重新得到的循环。分别不是结束，而是各自精彩的开始，但曾经的眼泪、安慰、拥抱和陪伴都掺不得一丝假。
他们也把最好的年华和最真诚的情谊展现在了我们面前，得到的即是珍藏一生、谁也拿不走的回忆。

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伴着勋鹿走到现在，但庆幸的是，我可以在心里让他们继续走下去。




和真人无关，我一直告诫自己饭CP是个圈地自萌的事情，不要对他们本人有太多要求，可是也会忍不住入戏太深，去揣测和自我感动。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会继续写下去，然后呢，不管经历些什么，即使分开，也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给一个这样的结局，也算了自己的心愿吧！

你们都以为吴世勋吃了雄心豹子胆会强吻纯爷们吗？你们太天真了！
另，本章8500字……
不许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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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你……你……吃饭了吗？”
被人堵住当面凝视，鹿晗后背一麻，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嘴唇开合半晌憋出这么一句，令他很想扯片叶子盖住眼睛，再羞愧地抱头蹲下。


“没。这不刚出教室门嘛。”
没想到对方回答得更加一本正经，于是这种相顾无言的尴尬便无限放大，让鹿晗感觉眼前一阵阵冒着金星。

时值下午放学，晚自习约莫一个小时后就会开始，校园里到处都是形色匆匆的学生三两成群赶出去吃晚餐，无论是校内的食堂，还是校外各色餐厅面馆小食铺都人满为患。鹿晗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晃到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免在几个熟悉的常驻点碰到吴世勋。


没办法，两人一起混了大半年，哪儿都摸去过，对方的喜好也一清二楚，为了摆脱狭路相逢的尴尬，鹿晗最近总是行踪诡秘，放了学就跑，天天带些零食或者能够冷食的便当，在不大有人的地方打发时间，看看闲书，慢慢吃掉。
而这样的做法，在寒冬未尽、早春未至的阴冷时节，是对身体很不好的。

“饿了吧？走，吃饭去。”吴世勋眼神闪烁，直接拉起鹿晗手腕，转身迈开长腿便拖着往外走。


“不不不，我不饿！……真不饿！我吃过了。”

“吃空气么？现在放学才3分钟吧？”

“我……我上课的时候偷偷吃的……”

“那好，陪我吃总可以了吧？饿死了，我还在长身体呢！”

闻言愣愣望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只有约莫两个月没站在一起，不知是不是穿着羽绒的关系，觉得确实像又高了，而且肩膀越发舒展，裹在蓬松衣服下的，是颀长矫健的身体。
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沉默着跟着往前走，一路忐忑，唯恐吴世勋突然开口问最近为什么这么反常。但是那个高高的男孩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他来到一家无比熟悉的川菜馆。

跟老板打过招呼非常娴熟的点了菜，两人便挑了个靠窗的角落面对面坐下。


老板娘见是熟客，笑眯眯地端上热茶，热络了几句就去招呼其他客人。鹿晗还在纠结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逼问，便用喝水掩饰心虚，像是头一次喝到这样的琼浆玉液，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把小脸埋进杯里，不让嘴巴片刻得闲，以掐灭吴世勋任何开口的机会。


孰料正无限负担的灌水时，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噗呲’一声憋笑。讶异地抬起头，看到吴世勋笑得全身抽抽，一手放在鼻子下面遮住嘴巴，一手拐在桌上，只余下两只弯弯的笑眼，里面有着缓不过气来的小泪花隐约荡漾。

无比窘迫的放下茶杯，鹿晗满头黑线看着对面那位自high的，目光充满困惑的求知欲。所以这位亲你是在乐什么？没发现我都紧张的僵掉了吗？难不成刚才电光火石间给我下了泻药？
吴世勋笑够了，才装模作样的正色起来，挑挑眉毛，再叹口气，一副小朋友就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的泰然自得。

“你笑什么啊。”鹿晗有点小不满。

“想起去年差不多时候，也是在这家，你把我从教室拖来，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事情。啧，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想起去年坐在这里心绪不宁拼命灌水的是自己，现在换成了鹿晗，便又有种大仇得报的得意，禁不住又笑了几声。

“啊？”鹿晗觉得有些跟不上节奏，一脸傻样张着嘴巴。


正好点的菜上来了，吴世勋嚷嚷着饿坏了便张罗着开动，巧妙回避了解释。他显得兴致很好，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居然还神奇地不间断讲着笑话，边吃边乐，似乎完全不记得之前两人的尴尬疏离。
反观鹿晗，时不时陪着笑两下，可是明显心事重重，筷子夹菜有气无力，在盘子里扒拉半天，啥也没喂进嘴里。

“怎么今天没胃口，不舒服吗？都是你爱吃的啊。”吴世勋问。

“啊，没，就是……不饿，刚才不是吃了吗，哈哈……哈”

“陪陪我嘛，一个人吃多没意思。”撒娇大法发动。

鹿晗中招，直接被KO，咬咬牙想着怎样也不能和吃饭过不去，才开始和吴世勋抢一块牛肉，渐渐放松进入状态，也吃得带劲了。一面心存侥幸的琢磨，可能吴世勋打算重归于好，装失忆揭过之前不大愉快的一页。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是顺势配合他做回最好的朋友，还是继续执行现行的隔离方法，斩断自己对吴世勋的想入非非，直到那种绮念消失？鹿晗感觉无比矛盾摇摆，可现在是需要做决断的时候，这将决定两人今后关系的走向。

只是还没等他纠结完，就被吴世勋冷不丁丢来的一个炸弹炸得外焦里嫩。
“你和她打过啵了吗？八班那个谁谁。”

噗！鹿晗瞪大眼睛从鼓鼓的腮帮里喷出几粒白米饭，接着就剧烈咳嗽起来，差点被一块肉沫噎进气管。吴世勋皱着眉头略为嫌弃的扯了几张面巾纸给他，又走过去给这个几乎喘不过气的倒霉孩子拍背。

“该！色字头上一把刀，噎不死你！”想到这家伙一听女生名字就这么激动，便忍不住下手重了些，拍的鹿晗的薄背砰砰作响。


好不容易喘过气的鹿晗又险些被后背的巨力扇得咯血，急忙伸手制止了一场现场谋杀，示意对方坐下留他一条生路。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鹿晗用颤抖的手指点着吴世勋鼻子，用变调的尖嗓子气呼呼地责问道：
“胡说什么啊你！咳咳，有你这样的吗，一……一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

“哦~那就是没啵过咯！”吴世勋一手托着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鹿晗的表情动作，一侧嘴角微微上翘，幽黑的瞳孔里精光四射：
“不是说在交往么？这都个把月了吧？连啵都没啵过，你也太逊了吧~~哦？”语气里的尖酸刻薄，几乎刮起皮肤上的小鸡皮疙瘩。

“谁说我们在交往！我和她没什么的！”鹿晗急了，捏着拳头赶忙解释，随即又有些后悔说了实话。可是看到吴世勋托着腮，单手懒洋洋转着一只空杯的样子，又觉得被他这幅不阴不阳、全不在乎的姿态刺痛了。

“原来如此，没在交往啊！”吴世勋笑眯眯的盯着鹿晗的眼睛，心情忽然就晴朗了，即使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是一直被冷落的怨气依旧令他嘴里不依不饶：
“那你最近天天和人家腻歪在一起，就不怕那位美女误会了什么让你负责？”

“我只说现在没在交往，没说今后没有可能。”鹿晗有些赌气的噎了回去，不为别的，只因为吴世勋那种略为嘲讽又尽在掌握的语调让他很不服气，好像认准了自己不会和那个女生顺利发展一样，令他充满反将一军的逆反心态。

孰料那边忽的沉默了，很久没有出声。鹿晗抱着还击成功的得意，又有些心虚不安，一直没有勇气和吴世勋对视，只好借着喝水的动作匆匆抬头扫了对面一眼，却看到吴世勋在走神。

他静静坐在这里，手里的动作停止了，指尖的杯子还可笑地保持着刚才转动的方向，整个人重心倾斜，重量都倚在托着下巴的那只手上。脸顺着身体歪着的方向望向窗外，侧颜的线条刚毅中带着柔美。
似乎外面有什么吸引了他全部注意，但似乎又没有确定在看什么，因为他的目光很涣散。

吴世勋的身体摆出了聆听的姿态，可是看起来却心不在焉，鹿晗不确定刚才的置气之语他听进去没有，因为对方正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中：
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陷在另一个时空，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可以清晰描摹对方的每一根睫毛，却完全没有办法感受到一丝呼吸的流动，无法触碰到真实的热度，充满难以描摹的距离感。


这样突兀的感觉让鹿晗全身发凉，心脏某个地方堵得每一次跳动都格外吃力。那种萦绕于周身的萧瑟，让对面的男孩看起来格外冷静而骄傲，但是鹿晗知道，自己蓄意伤害了他。

没来由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所有阴暗的打算或许吴世勋都心知肚明。


过了许久，久到鹿晗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破这近乎凝固的沉默，老板娘却不期然过来了。她热情地同他俩寒暄，问他们吃得怎么样。
几乎是一瞬间，仿若凝成一副静物画的吴世勋忽的就回了神，收回望着窗外的飘渺视线，笑眼弯弯，犹如春风融化了所有寒冰，无比亲和讨巧的与老板娘攀谈起来，马屁拍的天衣无缝且不着痕迹，逗得对方哈哈大笑，春花般绚烂地拍拍吴校草肩膀，豪爽的承诺一会儿打折，然后乐颠颠走了。


鹿晗原本担心外人离开后，吴世勋又回到那种清冷孤绝的状态，但他明显想多了。吴世勋嘴角保持着矜持的浅笑，借着刚才舌灿莲花的调皮劲儿又开始认真吃饭了，中途还时而乐呵呵的停下来招呼鹿晗，仿若刚才那个忽然沉静下来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鹿晗有些晕晕乎乎，但他知道吴世勋刚才那一刹那是有满肚子心事的，但对方却故作自然的掩饰了过去，显然不想在这样的地点和时机挑开话题。


‘他应该发觉我的回避和针锋相对了吧，原本这样一起吃饭无非是想缓和关系，却被我毁了……只是不明白干嘛扯上人家女孩子，而且刚才那刻薄的语气态度真的让人火大啊！还有，他刚才那样走神是什么意思，为了我那句话吗？我和别人怎样也不关他的事吧？……或许，他察觉到了什么，知道我对他……不不，这不可能，我隐藏的很好，他不会发觉的，不会……’
鹿晗一时产生了各种猜测，每一种都令他心绪不宁，味同嚼蜡的放下筷子，却发觉吴世勋吃得无比投入，让鹿晗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回去的时候两人结伴，时间还有一些，吴世勋提出去校园里转转消食。鹿晗原本心里惊疑难安，后来想想该来的总要面对，便又答应了。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天黑的早，6点多钟便看不大清前面的行人了。室外空气尤其阴冷，最近几天不见太阳，空气里的湿度伴随着刮过来的寒风，浸透了衣物的缝隙，贴着身凉飕飕钻进去，即使穿得再多也不觉得温暖。
此刻路灯渐渐发亮，但浓密的常青树枝叶遮住了大部分光源，只影影绰绰从稀疏的地方透出一块块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光斑。

路上看不见什么行人，校园里的这个点，教师大多在家安享温暖，学生则抖擞着冲进教室埋头啃书。鹿晗一面哆嗦，一面情不自禁地苦笑，想着他俩这样顶风散步，又都闭着嘴互相不搭理，算个什么事？



“看来还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吴世勋头都没抬，裹紧身上外套看着脚下的路，突然没头没脑蹦出一句。

“啊？什么意思？”鹿晗一半不解，一半心虚，盯着地上被路灯拉得长长的两道影子，用反问来掩饰情绪。

“以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够重，所有有些恃宠而骄，对你任性，耍脾气，甚至不知轻重刺探你的私事，所以，惹你讨厌了吧？”

“没有啊，哪有讨厌你。我……我不是……”鹿晗急着想否认，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要否认啊，我能说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你的？真是个蹩脚的撒谎者呢！”吴世勋低低的哼了两声，听起来像是在笑，可是里面的苦涩却完全没有修饰：


“原本我以为你是为过年时的事情和我置气，所以即使心里很想跟你和好，也忍着没有主动去找你，毕竟是我先翻脸的，有些拉不下面子。而且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赶不走、吵不散的……朋友，你不记仇，所以我抱着侥幸想，或许哪天你又会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过来跟我搭话，然后我就心中暗爽接受你的好意，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跟你和好。”

“我……我没有生你的气。”鹿晗咬咬牙说了实话，随即惶惑不已的惧怕着接下来的质疑，可是吴世勋只是了然的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快速的掠过鹿晗半截藏在衣领里的脸，猜测着此刻对方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后来我发觉了，不是生气这么简单。
你在避开我，在每一个可能相遇的拐角，每一刻共享的时间。你回避我所有眼神，拒绝一切和我有关的活动，每次无意间目光相遇，你总是转过身或者侧过脸，所有动作表情都写满拒绝。尤其是——”顿了顿，吴世勋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呢喃着：
“尤其是我出事后，你依然没来看我。即使有再大的气，只要还是在乎的，这种时候也会放下隔阂打破僵局，可你却没有。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是存在别的原因使你避开我的……”



被当面拆穿，鹿晗囧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此刻他不禁万分庆幸昏暗的灯光和呼啸的寒风，否则如果真的直面对方，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对于吴世勋的敏感，鹿晗早有体会。这个男孩有着看似随和实则骄傲的心态，却也对认可的人捧出自己整个世界。他拥有更倾向于进攻型的人格，某些时候会显得肆意而锐利，可你若因此以为他不拘小节、直来直往便大错特错了。他同时也具备细腻的心思、敏锐的洞察力，甚至隐蔽的多愁善感。

鹿晗有想过吴世勋会在某种程度上察觉自己的意图，也想象过他怒气冲冲找自己对峙的样子，但鹿晗以为他会用那些更激烈的方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的语气，带着心知肚明的无奈，透露出无能为力的悲观。



这样的反应让鹿晗非常歉疚以及难过。他宁愿吴世勋揪着自己衣领，愤怒质问自己是什么意思，甚至口出恶言、挥动拳头，这些他都能接受，因为原本就是自己的问题，是自己想要一手毁掉两人建立起的深厚羁绊。


可万万没想到，吴世勋甚至察觉到了他的决心，即使不清楚他这样的原因，但对方就是预感到了没有挽回的余地，所以吴世勋感情上受到了伤害，可自尊又令这个男孩无法开口询问或者低声乞求，便用这样自嘲似的坦白一层层剥开鹿晗想要粉饰的太平表象，逼他正面回应自己。

紧紧握住拳头，鹿晗想要狠狠给自己几下。


他承认，这样的吴世勋令他无比心疼，即使一直避开，但对方在自己心里的痕迹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时刻的自我警告而变得更加刻骨铭心。他还是对吴世勋有感觉，甚至可能更关注了，这是一个无比糟糕的认知，所以在依旧喜欢着对方的前提下，让吴世勋伤心是这个世界上鹿晗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他现在就在往吴世勋的心上插刀，这个男孩已经被自己的冷漠逼到开始示弱的地步，可以想象吴世勋这样骄傲的人，在早已察觉到自己被疏远的情况下，还厚着脸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贴过来求和，已经是把自尊彻底踩在脚下的让步。



即使现在，自己一言不发，吴世勋也还是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急切不耐，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低姿态？
鹿晗觉得心脏都快要被自责难过和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拉扯得粉碎。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特别做作，特别虚伪，无地自容的矛盾心理，让他几乎想立即转身离开，像只懦弱的鸵鸟，逃避吴世勋和他所带来的一切惊涛骇浪。

“原本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以你宠我的程度，我在你心目中一定是特别的，至少是和别人不同的。总想着为小事赌气终有结束的一天，所以即使你不理我，我也觉得那是暂时的，你还会在原地等我。因此我最多有些生气失落，却并不惊慌。


可从那天开始，我真的害怕了。


之前可以自我催眠，说这一切都会过去，只需要一个契机，我们又会像以前一样好得形影不离，可现在……现在我却完全没有把握了。鹿晗，如果觉得我哪里过分了可以直接告诉我，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摊开说的？我会改的，我知道你总是对的，所以……不要……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好吗？”



“行了。别说了！你没有任何不好，是我……是我不好行了吧？”鹿晗突兀地高声打断，又痛苦地开始抓自己头发。明明，明明不是想表达这样的意思，可是话一出口却听起来更像敷衍。


该怎么告诉吴世勋？不是惩罚不是生气不是排斥，是因为太想靠近了，太离不开了，太喜欢了，快要不能控制自己了。
可是不能这样啊，我们不能再靠近了，我们都是男生啊，我们还是好朋友，我们才高二！家长怎么办？老师怎么办？周围的同学怎么办？
还太早，一切都太快了，我还没想好啊吴世勋，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怎么继续走下去，没想好合适的理由忍痛把你推开。


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一定会讨厌我的；我也是为了自己好，现在的我还无法承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重；我是为了我们两个好，这样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彼此远离些会看的更清楚啊！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啊吴世勋……

“你别这样！”吴世勋一步跨过来，拉开鹿晗和自己头发过不去的手，黑暗中他们很近的对视着，吴世勋抓着鹿晗双手手腕，鹿晗的星眸流转着无数难以描述的情绪，狂热的璀璨色彩，即使在没有光线的角落也亮得让星辰黯然失色。


吴世勋心疼又说不出口，只能抓住鹿晗不放，他读懂了那双眼睛里的矛盾冲突、欲言又止，可对于鹿晗痛苦挣扎的原因却毫无头绪，除了拉住对方胶着在原地完全一筹莫展。
他很害怕，总觉得一旦放手就会失去面前的这个人，这个令他喜欢得时时心里发疼的男孩，这只倔犟又什么都爱埋在心里的小鹿。



所以他只能试探着讨好，即使这些话并不是出于本意，但比起受到委屈或者心里难受，他更害怕从此只能注视着鹿晗的背影：
“说我偏执也好，厚脸皮也罢，明明你都这么不想理我了，我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推开。或许很可笑，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即使是死也想死的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并没有要干涉你去交别的朋友，和谁来往是你的自由。如果是因为那个女孩……你完全没有必要避讳我，我不会评价也绝不容许别人对你们说三道四，刚才只是个拙劣的玩笑，不要往心里去，就当……就当我嘴贱好吗？”



孰料鹿晗却低下了头，不断摇头却只是重复着：“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你倒是说啊，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讲的，我说了我不会生气，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讲啊，你这样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吴世勋终于急了，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拉着鹿晗摇晃起来，逼他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好，你想听实话我就说了。”


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力气，鹿晗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的背有些颓然的伛偻着，抬头望向吴世勋，可他的双眸却炯炯有神，燃烧着毁灭的火焰，好像全部的生气都凝聚到了那双眼睛里，眉头坚毅地皱起，这使他看起来瞬间变得咄咄逼人，这样的变化带着不好的预感，让吴世勋不由得心头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