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一周时间过去了。


因为下周一就开始正式考试，于是周日难得获得一整天的休息。晚自习回来已经快十点了，可是吴世勋特别兴奋，嚷嚷着明天要睡到世界尽头，所以这个不平凡的夜晚注定要过得不那么平凡。催促着鹿晗去洗漱完毕，便偏要拉他一起看娱乐节目或者恐怖电影。

鹿晗本来并不太愿意。
一方面自己向来对这类‘恐怖’主题的东西有些那啥，当然，这绝不能说明自己胆子小，只是不感兴趣罢了，真汉子好吗？另一方面总觉得考试迫在眉睫，现在却还惦记着些不着调的娱乐活动，玩着心里不踏实，有微妙的负罪感。
但是拗不过吴世勋的死缠烂打以及那套‘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歪理邪说，委委屈屈的从了他。


其实吴世勋倒也不是多渴望放手疯玩一把，反正几天后就是寒假，多的是机会享受。只是他把鹿晗最近的表现看在眼里，感觉这孩子将自己逼得太紧，神经绷得快要断掉，希望藉此为这个学霸放松放松。

鹿晗其实心理状态还算稳定，就是喜欢瞎紧张。自打进入复习阶段，就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明明学得非常扎实，所有练习和拔高也一样没落下，重难点消化掌握比谁都透彻，但就是整日啃书啃得舍不得松手，总处于：哎呀，这个重点好像有点模糊，那个难点貌似还没攻克的一惊一乍状态。但如果你请教他任何问题，他都能头头是道的讲解出来，所以其实在巩固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吴世勋不太明白他的压力源从何而来，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种不服输或者想要争气的执念，即使嘴里说看开了，但其实依旧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所以吴世勋这个敏感重情的弟弟，总是能敏锐察觉到鹿晗情绪上的波动起伏，在鹿晗焦虑搓手的时候，拉他一起玩点什么小东西；或者在他皱着眉头跟习题死磕的时候，取些零食和牛奶，美名其曰补充脑力，实则换来一点休息。但他无法为鹿晗睡着的时候，不安稳的翻来覆去做些什么，也不能在他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噩梦纠缠时，使他平静放松下来。


鹿晗这种考前焦虑综合症，让吴世勋有些无所适从，心里比较在意，可是又不知道怎样可以不着痕迹的帮到他，并同时照顾到他骄傲的自尊心。

怨不得吴世勋在对待鹿晗的事情上那种默默的担忧和小心翼翼的关心，他不得不仔细思虑周全，想对鹿晗付出自己全部热忱却又不敢让对方产生哪怕一丝疑心，因为就在前几天的晚上，发生过一个让吴世勋单纯的精神世界几乎翻天覆地的小插曲——
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那天数学老师为了给班上成绩冒尖的一小群学霸一个考前打击，避免他们自我感觉良好开始飘飘然，便利用晚自习进行了一场突击随堂考。但那卷子出的，不是一般刁钻困难，从前面的选择开始就步步陷阱、演算复杂，到了后面的大题，几乎将所有人的自信碾成了渣渣，直到试卷收上去，所有人都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没从里面绕出来。




当天考完鹿晗就一言不发，乌云压顶的随吴世勋回了家，中间几次跟他讲话居然都心不在焉没接上来。
吴世勋看不下去就出言安慰他，说自己也做得乱七八糟，然后两人一起对了几道题目，发觉鹿晗真的被考懵了，做得大失水准，于是鹿学霸便更加沮丧，回家后凄风苦雨，连夜翻找资料，回忆题目，开始痛定思痛地解题。



虽然自己也做的不怎样，但吴世勋很清楚这顿‘杀威棒’的用意，因此基本上没太大失落。可是鹿晗就完全不能释怀，劝了也没用，只好陪他坐下来，两人一起回忆，一边讨论，不知不觉就过了12点。
第二天依旧要早起，吴世勋实在扛不住，叫鹿晗早点休息。谁知这孩子犟劲上来了不听，只好自己先睡了。等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发现鹿晗还在伏案疾书，看看闹钟，已经快4点了。再然后又迷迷糊糊睡去，等他醒来，天都快亮了，发现那个倔强的小人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悄悄走过去，给他披上了羽绒服，突然惊觉眼前的这个男孩瘦得几乎快要脱形。


一夜的死磕让他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泛白，即使睡着了也微微皱着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右半边脸伏在划得密密麻麻的稿纸上，脸颊的一丝小肥肉因为挤压被推到了鼻子旁边，撑得那肉嘟嘟的小嘴以奇怪的形状微微张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吴世勋弯腰低头往他嘴边凑过去瞧了瞧。


嗯，还好，没有口水打湿一摞稿纸什么的。

但随即又发现可能是开了暖气的房间太干燥，鹿晗是张嘴呼吸的，嘴唇周边全部干透了。一夜的缺水让他上下唇上都凝结起了干枯的死皮，加上不太舒服的睡姿和异常狼狈的尊容，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吴世勋心头泛起一丝怒火，为他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体的胡闹尤其生气，恨不得把这家伙从椅子上提起来，然后拎到卫生间的花洒下喷一头水。可是接着又涌起了说不清的心疼，为他的固执，也为他的窘迫。


‘这家伙动不动就容易感冒，还什么也不披就趴这呼呼大睡，想住院不及了吧！’



这样想着，吴世勋便恨铁不成钢的捏住了鹿晗的鼻子，想要特别惩罚一下，用这种不太友好的方式唤他醒来。可是捏了半天也没见那人哼一声，这才发觉这家伙可能鼻子早塞住了，不然哪轮得到用嘴呼吸！


蹭的一下怒火中烧，吴世勋伸出手来打算捏住那枯得扎手的嘴唇，把这不知死活的货生生憋醒。可当真的碰到那软乎乎又有些失去血色的嘴唇时，他却突然冒出了个其他想法。


‘用嘴堵。’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吴世勋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后背一凉，额头便开始冒冷汗，可是心跳却偏偏又快又有劲，胸腔里一团热流随着这不经意冒出的想法四处奔走冲击，叫嚣着无比的激动的跃跃欲试。
‘亲他’、‘亲他’，‘反正他睡得跟死猪一样’。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无法从脑海驱逐出去，在身体忽冷忽热的轻微颤抖和如擂的心跳声中，那个低低回荡的声音，就如同跗骨之蛆的恶魔低语，怂恿着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对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做出些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大胆举动。


此刻吴世勋的头脑就像一团糊住了的浆糊，除了不停受到‘亲上去’这个信号的诱惑，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多余思考。至于‘他醒了怎么办’或者‘被发现会有什么反应’这样的情形，此刻已经彻底被剔出了考虑范围之外。

‘这只是个惩罚，谁叫你不乖乖听话去睡觉……’吴世勋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试图为自己即将进行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或者轻轻一下，只轻轻的碰一碰，最多舔舔湿润一下嘴角。他不会知道的……应该不会醒来’


带着这些连自己也说服不了想法，吴世勋轻轻跪在了鹿晗左边的地板上，厚厚的地毯让这一动作了无声息。随即他挺直了身体，这样一来自己的头部刚好和趴在桌上的鹿晗大致在同一水平线上，比起躬下身的不便，这样貌似更加安全。



他们靠的那样近，连鹿晗嘴角那层小绒毛和昏暗光线下勉强能察觉的油光光的小鼻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这里是如此宁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惊扰到这酣然的熟睡。吴世勋感觉自己心跳是那样厉害，以至于担心那种擂鼓般的声音会不会被鹿晗听到。


就这么靠上去么？需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少年的手心正源源不断的冒汗，做贼似的进行着思想斗争，却突然看到鹿晗动了。似乎长久的趴卧让他很不舒服，有些肩酸的动了动脖子，然后坐在转椅上全身扭了两下，咂巴几下嘴，便又沉沉睡去。

却不知这几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身边跪着的吴世勋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唯恐呼出的气流太大惊醒了他。



‘要醒了，要醒了！怎么办？还亲不亲？来不及了吧，别冒险了，还是……不可以，明明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张着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知道脑子里刚刚翻滚过些什么，吴世勋见趴着的那个熬夜铁人气息又沉了下去，便当机立断屏住呼吸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这样的感觉如何形容呢？


起初只是单纯的触感，软软的，饱满的嘴唇伴随着挤压过去的力道，带来些微微的反弹，然后才感觉到对方呼吸间传来的温热。那暖暖的小呼噜，带着调皮的气流，划过吴世勋上唇和鼻头间的小汗毛，微痒又挑逗，带着属于鹿晗的特有味道。

其实那些书和电影上渲染的都不对。


当吴世勋真的碰触到那片温热的柔软时，他这样想着。没有鲜花盛开的芬芳，没有岩浆翻滚的狂热，没有音乐目眩神摇的迷醉，只有心跳。全世界都隔绝在外的剧烈心跳，和酥麻到几乎失去知觉的碰触。
在此之前，他完全无法想象仅仅是唇齿的相依，居然就能产生这样几乎可以称为神奇的愉悦和巨大的满足。




这样从未有过的冲击，吴世勋开始有些醺然起来，却不敢完全堵住鹿晗的嘴，于是轻触之下立即分开，犹豫了半秒钟再往下缓缓含住他的下唇。


鹿晗的下唇非常厚实小巧，唇瓣干燥，即使极度的口渴也没能让这个疲劳的孩子醒来喝上一口水。吴世勋只敢用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力道绵绵地吮吸那饱满的嘴唇，然后用自己薄薄的舌尖，一点一点通过触碰舔舐湿润着，偶尔大胆的沿着嘴唇弧度划过，勾勒着那美好的形状。




须臾后，他便离开了那微张的唇，一面发着呆盯着鹿晗尤不自知的傻傻睡颜，一面大口往肺里贯注着新鲜空气。此刻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可以滴血吧？吴世勋这样想着，可是没被发现的既成事实无疑大大鼓励了他不知满足的渴望。

此刻鹿晗的下唇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有几分暧昧的色泽，有一些不设防的邀请。于是吴世勋壮起贼胆，再次屏住了呼吸，更加小心地贴合到他的上唇，难舍难分的衔在自己唇齿之间，缠绵又小心翼翼的吮吻着。


这样不知重复了几遍，除了有几次让人心惊肉跳的轻哼，鹿晗依旧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吴世勋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一面做贼心虚的倾听着走廊外和屋里的一切异常响动，一面带着成功的兴奋和似水的柔情盯着鹿晗的侧颜，没有办法移开目光，只觉得无比满足又非常刺激。

柔和的台灯早已被他关掉，冬日的晨光过于微弱渗不进厚重的窗帘。屋里光线昏暗，但暖气让人昏昏欲睡，有种似梦非梦的不真实感。
伸出手去温柔的撩了撩鹿晗的额发，此刻吴世勋特别强烈的想要把这个人紧紧搂在怀里。这个平日里看起来阳光可靠，却不懂得照顾自己、逞强又心思重重的小鹿般的少年。

像着了魔一样，吴世勋不管不顾地倾力靠了上去，密实地吻住了那一无所知的唇，不给那人留下一丝呼吸的空隙，动作间充满自己都害怕的霸道和满满的占有。


其实并不太了解该如何亲吻，但即使依靠本能，吴世勋也知道缠绵的舔舐每一片碰触到的光滑口腔黏膜，用自己的嘴唇轻轻夹住拉扯对方的唇瓣，并颤巍巍地伸出舌头，探触到鹿晗干燥冰凉的小舌尖，温柔地勾住它纠缠在一起。

或许是吻得太投入或者用情太深，吴世勋竟然忘了自己已经剥夺了对方唯一的呼吸渠道，于是就在他沉沦得几乎忘乎所以时，忽然感觉面前的人浑身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抱怨，眼看着就要醒过来了。

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怎么快成那样，在鹿晗还刚回复一丝神智没来得及睁眼的刹那，吴世勋就在弹指间坐正了身子，愣愣地望着那个边揉眼睛，边扯着肩膀小声呼痛坐起来的人，大脑一片空白，冷汗一下子就顺着脊背流了下来。



“唔……怎么了这……是在哪儿……”还在四处乱瞟不知此刻身在何处的人，忽然看到自己面前不足一步有个黑乎乎的人影，便瞬间吓得一下清醒过来，全身一个激灵，在椅子上直接蹦了起来，颤声呼喊起来：“谁？谁在这儿！”

随即便看到那个黑乎乎的人影淡定地站了起来并回答了一声：“我。”



熟悉的声音让刚醒来的鹿晗愣了足足2秒钟，才意识到现在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吴世勋房里。
‘啪’的一声拧亮了台灯，刺眼的光芒让鹿晗立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抓住肩上的羽绒服急急挡住光源问道：“我怎么在这里啊……刚才怎么啦？”

“昨晚叫你去睡你偏不，赖在这里困了一晚上终于舒服了？”吴世勋的口音听起来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鹿晗才回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再看看身上披的衣服，于是难为情的联想到吴世勋给自己披衣服反倒被自己吓了一跳，于是猜测着这样可能惹他不高兴了。

“嗨……我这不是不小心么？偶尔、偶尔一次，以后绝对不……啊，啊嚏！”

于是这段气氛凝重的对话就在鹿晗突然响起的连绵不绝的喷嚏中被迫中断。


鹿晗睡感冒了，而且比较严重，除了鼻塞流涕外，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不大清醒，所幸没有发烧。吴世勋要替他请假被他拒绝了，唯恐落下复习，于是吃过药后强打精神一起去了学校，继而精神萎靡不振了好些天。


而醒来一刹那，依稀看见的那个急速退开的人影，也在鹿晗有些晕晕乎乎的脑子里，被归纳进睡糊涂的幻觉，轻飘飘地忽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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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知道。当挑战过高能黄宝鸡之后，突然发现小清新的么么哒写不出来了
急得我啊……


于是终于有亲密戏了。好吧，我承认把勋儿子憋坏了，娘对不起你


吴校草的王道吧贴吧群43876472，本来是个私人群不开放的，现在接受眼熟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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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突然不能发帖了，试试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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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没人能体会吴世勋当时的心情，有多么侥幸，就有多么失望。


而那个隐秘而甜腻的偷吻，就在鹿晗的一无所知和自己的假装平静中悄然而去，成为了一个梦幻般的秘密。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他们依旧同进同出、亲密无间，但似乎又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吴世勋越来越无法自控的长时间凝望鹿晗，无论什么场合，无论身边有谁；他会抓住每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以各种理由有意无意触碰对方，开心也好，抬杠也罢，甚至是累了。


他已经不满足于勾着鹿晗肩膀一起走路或者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靠着不动，他想牵鹿晗的手，但不是那样随随便便的拉在一起，而是轻揉着掌心，摩挲过手背，一根根纠缠着手指，十指紧扣的牵。


他在鹿晗每一次轻笑着低头时，痴迷地紧盯着那排长而卷翘的睫毛发呆，几乎控制不住想要伸出手指上前触摸；贪婪地注视着那张俏皮灵活的小嘴，回味并臆想着吮咬不放、辗转碾压的滋味。


当他从背后不小心瞧见对方衣领中隐隐露出的那截颀长脖颈时，便想要扑过去压住那肩膀，把头深深埋进雪白的肩颈中，贪婪的吸取独属于鹿晗的味道，再狠狠咬住脆弱的皮肤，拼命的吮吸，留下一个又一个红痕……



这样狂热的冲动状态，甚至让他上课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头脑里不由自主地冒出各式各样不太规矩的念头，那些或粉红或香艳的想象，时常令他感觉下腹似有灼热的电流蹿过，连身体都开始有了令人尴尬的变化。


他知道自己的现状很不妥当，可这些无比苦恼的心情甚至都不能和任何人倾诉，尤其不能让鹿晗察觉。这是禁忌。
苦笑一声，想起鹿晗往日里的做派脾气，如果知道自己竟是带着这样腌臜的想法接近他、触碰他的，一定会被揍得体无完肤，然后彻底厌弃，老死不相往来吧？

完了完了，我真的完了。吴世勋在之后每一个焦躁不已的夜晚，只能独自陷在苦恋的泥潭中无望挣扎，无助、矛盾、渴望、自我厌恶，狠狠地揪住头发辗转反侧。真的栽进去了，就这样义无反顾的一头栽进去了。

有些东西似毒，即便那么美好，却当真是碰不得的。可是等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不是吗？

时间在考试的巨大压力下飞逝而过。仿佛只一眨眼的功夫，又一个学期便在兵荒马乱中恍然溜走。


面对即将来临的分别，吴世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沮丧，一度让鹿晗以为他考试失利，心情低落，只能一个劲的笨拙安慰他，却只换来吴世勋 ‘你这个笨蛋，什么都不明白’ 的幽怨眼神。
这样的反应让鹿晗这个算不上细腻的纯爷们有些不明所以，只一味的担心，却不懂吴世勋纠结的点到底在哪里。



考试顺利结束。看到鹿晗舒了口气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是自己呢？哎，应该算考砸了吧。那样心神不宁的状态，不砸掉才怪。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进年级前十。
苦涩地瞧了眼兴高采烈收拾行李的鹿晗，吴世勋觉得自己的单相思简直是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了。这姓鹿的几乎要乐得打着蹶子从自己面前跑掉了，一点点舍不得也没有吗？鹿晗你混蛋！！

春运一票难求，好在鹿晗的火车票是早早就定下来的。
原本还想留鹿晗在身边多呆两天的吴世勋，也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万般不舍的送他去火车站。


本来火车站人多手杂，卫生条件又差，鹿晗知道吴世勋讨厌脏和挤，原本是坚持自己出发，拒绝送行的，唯恐委屈了吴公子，闹得这金贵人儿一肚子不快活。可吴世勋死活要送他，为了能进站台还买了张同路线最近的站票。

鹿晗知道后非常惊讶，这下怎样都推辞不了了，而且说实话，有些小感动。他对吴世勋如此毫无保留的体贴和善意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甚至莫名感到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没有离愁别绪，毕竟一段时间和吴世勋如胶似漆腻在一起，突然要分开还是比较失落。尤其他们都是独生子女，除去集体生活和社交外，日常独处时大多还是寂寞的。


但是一想到统共不过个把月的分别，纯爷们又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了，弄得太难分难舍娘们兮兮的，毕竟小家子气了些，有悖于自己真男人的高尚定位。于是他只有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尽量不让气氛显得伤感，并且对回家表现出特别雀跃的样子。


殊不知他是干脆果断了，可这样没心没肺的洒脱样儿，让情意绵绵舍不得放人的吴世勋小朋友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因此出发的这天，在得知吴世勋买了站票要把他送上车之后，鹿晗心里还是突然特别柔软和酸涩的。
他不太擅长表达情绪，也实在做不来一些肉麻的表示，于是只好半开玩笑的对吴世勋耍赖说：“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 可是吴世勋却不接茬，只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那就以身相许好了”。


本来这也是句玩笑话，可是在春运摩肩接踵的滚滚人潮中，看着拉着自己行李箱不愿撒手的吴世勋，鹿晗没来由的感觉到一种叫心动的情绪。


然后两人居然就这么沉默了下来，在周边闹哄哄的呼喝推嚷中，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朝前龟速移动。
鹿晗自是由于刚才猝不及防的心动有些莫名心虚，而吴世勋虽面无表情，却也正在为过于轻佻的说出心里话暗自懊恼着。

行李过了安检，发现候车区早已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两个大男孩都是高个，虽然行李不多，但傻愣愣的杵在走道上，时不时就有一两个救火似的返乡者，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把他们推来掀去，口里还嚷嚷着：“让一让”、“别挡道”之类的抱怨。


本来已经可怜兮兮的缩在走道边缘了，还是被不时掀一下或者重物撞到腿。更有个彪型大汉在他俩为中国人口的惊人密集度无语对望的当口，一肘子从背后将鹿晗往旁边拐得飞起，口里尤大声的吼着：“让让，嘿~~~让让啊，大件儿！”害鹿晗一头就撞进吴世勋怀里，还被吴世勋在脸上不小心啃了一口。


两人顿时保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傻了眼，然后闪电般的分开，一个扯衣服一个望窗外，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微妙。

好在这时候鹿晗搭乘的火车开始检票，才算挽救了这尴尬局面。俩人便各怀心思一前一后的靠近检票口，默契排起队来，但依旧互相照顾着谨防被人流冲散。
吴世勋站在前面，右手拖着鹿晗行李箱，左手往后抓着他的手腕，俩人紧紧地靠在一起。

鹿晗站在身后，呆呆望着吴世勋后脑勺上开始变长的发梢。
它们被羽绒服的立领顶得有些翻了起来，让他禁不住开始回忆上次陪吴世勋理发是什么时候，然后顺便想到自己的头发也该修剪了。之前听从吴世勋的建议，稍稍换了个发型其实还是很适合自己的，看来吴世勋在穿者打扮上确实比自己有品位。

然后上次那条裤子，因为自己穿着挺好，吴世勋二话没说就做主送了，只说比他穿着更合适。还有脖子上的围巾也是。


鹿晗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这个温暖得有些烫手的小配饰。羊毛的，柔软又不刺激，是个贵得不敢查价的牌子。吴世勋非要给围上，说是下了火车北方毕竟比这边冷，免得灌了风。看鹿晗不愿意接受，又说是借的，过完年再围回来


于是惊觉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生命中每一个微不足道的足迹边，都或多或少有这个男孩安静相伴的身影。


时光在他们二人身边无声的流逝。是这样短暂，短暂到初识的画面鲜活的仿若昨日；又是那么漫长，漫长到有无数过往的点滴一股脑涌进眼眸中，似乎看上三天三夜也瞧不玩。‘他就是我的整个青春。’ 不知道为什么，头脑里浮现出这个不知哪里看到的、有些煽情的句子。

鹿晗不禁低头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赧颜了一把，然后再次抬起头时他突然发现——吴世勋似乎又长高了。



不过半年时间，如今看向吴世勋时，他必须带着明显向上的视线，男孩的肩膀更宽阔了，但依旧那么瘦，比例修长。
此刻他正不自觉的拿放松的那只脚，快速拍打着地面，在各式气味混杂的人群和时不时与别人发生的肢体碰触中，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又极有教养的隐忍着。对别人踩他脚的道歉有礼貌的小声回应，也把行李箱拉杆调短，以免占用别人太大空间。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小自己两岁、总觉得需要照顾的弟弟，已经在眼皮子底下成长了起来。成为一个可以健步如飞拎着沉重行李，用精瘦却有力的臂膀，为自己开路，替自己格挡出一方净土的可靠大男孩了。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检票开始时，鹿晗就那么愣愣的任由吴世勋拖着自己、搂紧自己，和无数操着陌生口音的男女老少一起，在争分夺秒的进站斗争中，东倒西歪的挤进拥堵的站台

帮他放好行李，安置妥当座位后，吴世勋就要下车了。好在这个车站是始发站，不至于仓促到无法好好告别。



“你爱吃的锁骨鸭舌，不能放，路上赶紧消灭掉。快餐面就别吃了，难吃又不健康，就吃我今早给你热过的紫菜包饭，保温盒效果应该还可以，出门在外别太讲究。额……贵重物品随身带，上厕所也背着走，还有睡觉的时候……”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出门，认识你以前，哥还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独行侠一个！偏你这儿我就变生活不能自理了！”鹿晗依旧有些鼻酸的感动，于是赶紧打断开启话唠模式的吴世勋，转移一下对方注意力，免得自己先兜不住红了眼眶。

吴世勋一时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傻乎乎的看着鹿晗，目光中千言万语闪过，最终拳头握紧又松开，深吸口气，只上前拍了拍鹿晗的背，给予了一个矜持而短暂的拥抱：
“一路顺风，到了跟我联系。”



声音低沉又温柔，突然勾起了鹿晗的万般不舍。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火车要开了，你也赶紧回吧！”掩饰般的迅速退后，挥了挥手，便闪身逃进了车厢。
从小到大，他极不擅长应对这类伤感或是情意绵绵的情景，因为随之而来的脆弱感情，总会让他不知所措。所以他不敢多面对吴世勋哪怕一秒，害怕自己流露出的不舍，会惹得对方跟着一起平白难过。


看着鹿晗轻描淡写的回应他，再干脆果断的挥手告别，吴世勋只觉得自己心脏的一部分被生生撕走，充满无所适从的失落，空落落的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鹿晗能那么轻快的面对离别，即使是以友谊而言，难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如此而已？或许从头到尾放不下的，其实只有自己吧。

吴世勋没有离开。他固执地留在站台穿梭而过的寒风中，一动不动望着鹿晗所在的方向，目送这辆承载着无数人归心似箭的列车，以飞快的速度离他而去，直至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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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更文啦~~7000字，嗯，我也是蛮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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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挪到出站口，鹿晗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听到熟悉的呼唤，转身就看到父母欣喜的身影。毕竟又是半年不见，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就乐呵呵的冲了过去。一家人凑到一起，说不完的话，亲亲热热的回去了。


吃饭，聊天，歪在一起看电视，撒娇。等哈欠连天的爬上床睡觉才发现吴世勋下午5点左右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安全到家没？
瞟一眼时间，都过12点了，便涌起些歉疚，把人忘光了什么的。本想立即回过去，又怕扰人休息，犹豫一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再说。正待关机时，一条短信心有灵犀般挤了进来：

‘睡了吗？如果到家就给个回复，我也安心。’


看看发件人，毫无意外的是吴世勋。心里莫名开始发虚，忙不迭的回复了过去：
‘回了回了。刚光顾着聊天呢，没看手机。’

发过去又想起什么，赶紧补一句：
‘怎么还没睡呢？一个人玩也这么尽兴？’

几乎立即的，手机就响起了回复提示。

‘哼！’

就一个字一个标点。不知为何，鹿晗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吴世勋惯有的不屑瘪嘴，然后鼻子里喷出一个小气团的傲娇样。


还没等他乐起来，第二条消息瞬间接踵而至。

‘你才玩的尽兴呢！要不是等你早睡了！’

‘哦，等我来睡你啊？哈哈哈哈~’一看到这条，鹿晗立刻恶向胆边生，兴致盎然的回复了过去，带着占便宜的沾沾自喜，等待吴傲娇炸毛。

意外的是，这条过后那边就如石沉大海般没了声息。猜测着傲娇货是不是被自己机智的抢白气得摔了手机，鹿晗顿觉得无比受用，锤着床哈哈大笑，完了才心满意足躺下会周公去了，临睡前还偷着盘算以后什么时候再拿这个梗出来调戏一下脸皮薄的吴底迪。


他不知道的是，吴世勋死死盯着短信输入框里已经打进去的一句话，挣扎半天，最后还是全部删除，红着脸气恼的把头埋进枕头中的动作。

‘是啊，等到菊花都谢了！有本事来啊，爷躺平了床上候着！’

其实他只是开玩笑而已，其实自己也可以顺着往下不正经，可这种被无意戳中了伤心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混蛋！害我变得不像自己，连玩笑都开不起了，可你却还在那边笑得没心没肺。

鹿晗，你混蛋……

随后的几天，荣归故里的帝都鹿少过着风光无限、乐不思蜀的日子。除了最开始两天腻着爹娘一叙别愁，后面几天都马不停蹄的会晤几个闻讯而来的老友。
虽然只在帝都读了一年，但知心朋友还是交了2个的。这不，一回来就电话骚扰没消停过，要求‘目睹风华绝代鹿爱妃近来是否长残’。


摔！这不是才半年没见吗？就算往丑里长也不能这么快就残啊，得有多大的仇啊！再说，爷就算残了也是尔辈拍马不及的姿色，这辈子就别做梦踩我头上了！不服放学操场见！



然后野生鹿就脚不沾地的和几个老伙计踢球、K歌、电玩、密室、吃喝、电影折腾个没完。等几天后疯够本，筋疲力尽躺床上，想着该在家呆几天陪陪家人了，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貌似自那天晚上开完玩笑后，吴世勋就一直没和他联系过。


吴世勋这个人挺矛盾的，初识时看起来不太好取悦，可一旦关系铁了就特别黏人。平时是经常电话短信不断的，无事的时候也爱找找存在感，更别提前阵子腻在一起又才刚分开。所以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我可以不小心把他忘记，但他一定不会忘记我的。

对吧！……对吗？

忽然意识到和吴世勋的关系，除了最开始时自己努力接近那个移动小冰箱，后来的交往，甚至和金钟仁几个打成一片，其实更多依靠的是吴世勋地努力维系。




因为对方总是主动过来粘着自己，所以就变得不会刻意寻找他的身影，觉得常伴左右是很自然的事情；
因为对方很为自己考虑，虽然总是嘴上不乐意，但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所以便开始用拜托而不是商量的口气表达自己的意愿；
因为对方总是会有只言片语的关怀，恰到好处的陪伴，在自己因为学习、玩乐、心情低落忽略他的时候，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总会在相隔不太久的间隙出现，或者问候，或者鼓励，或者笑眼弯弯。

甚至只是短信和电话，大多数时候都等着他打过来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对方变成了付出更多的那个，而自己，自己好像才是坐享其成的那个。

一旦察觉这点，鹿晗就有些坐不住了，略微焦躁的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盯着一闪一闪的电视，却完全看不进上面在演什么。无论保持什么姿势横霸着沙发，都觉得手脚碍事，怎么躺怎么不舒服。


“怎么了这是？背后长虱子了？”妈妈在一旁看见儿子各种蠢蠢的POSE，烙饼般不安分，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我就是随便问问，如果有两个关系很好人，有一个人突然不理另一个了，那是为什么？”虱子鹿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老妈的眼睛都没离开电视，随口就回答：
“应该是有什么理由的。要么就是听信别人挑拨有了什么误会；要不然其中一个遇到了什么事，不想被另一个知道；还有……”转过头看看仰躺在旁边，瞪着双圆溜溜眼睛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嫌弃的撇撇嘴：“还有可能就是某个蠢蛋得罪了别人自己都不知道。”



“不可能有误会，也不像出了什么事，得罪……没有啊，哪有……谁！谁是蠢蛋啊，我才不蠢呢！”某个自言自语好一会儿的人，这才醒悟过来，吭哧吭哧地冲母上大人耍赖起来。


虽然嘴上不服气，但晚上躺床上的时候，还是很努力地开始回忆，琢磨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吴世勋了。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之前那个玩笑了。
啊，难道就为了这个生气吗？开个玩笑嘛，又不是妹子……鹿晗很委屈的对手指，先是嘀咕了一下肚里连小船模型都撑不下的吴书记，然后痛定思痛，决定主动出击，低声下气求和。



先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再发短信骚扰：
“帅哥！在干吗？游戏还是看美女？想我了不？”

半天才收到条不咸不淡的回复：
“没，不。”


“哦，那就是想了！这几天很忙吗？你不联系我我很孤单的！这边没人陪我玩。”毫无诚意的装可怜。

“谁想你了！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陪你玩的人还真‘少’！”


“哈哈，不要这样直接嘛！这不是想你么。你看，你不理我，我还是厚着脸皮来找来了！不要生气了嘛~”

吴世勋有些意外的掀掀眉毛，哟，居然察觉我有情绪：“没生气啊，生什么气？”

“哎哟，不要那么认真嘛！只是开个玩笑，口头上占占便宜，难不成我真能狞笑着把你给怎么着了？不要这么敏感吗，跟个女孩子似的，太小心眼不好！
哥在这给你道个歉，是我嘴快，没坏心的，小勋别生气！给你卖个萌可好？嘤嘤嘤，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本来还指望着鹿晗突然开窍的吴世勋，看到回复气得差点厥过去。居然说我小心眼，居然说我像女孩子！蠢蛋，连我到底在意什么都不清楚道个毛的歉啊！难不成不接受还是我小气了？于是咬牙切齿地噼里啪啦回过一条：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在那想当然，真是够了！”接着果断关机，再趴在床上生闷气，也不知是气鹿晗还是气自己。



原先以为就这样守着秘密，看着鹿晗就好，一起成长就好。可是，人心永远是多变而贪婪的，而有时候，太浓烈的感情必然不甘于没有回报的投入。


鹿晗错了吗？没有，他只是开个玩笑，无心的。可是吴世勋喜欢着他啊！深深的、不可自拔地喜欢着他。这样的感情是不对等的，于是，一个信手拈来的随意玩笑，也成了一把伤人的利剑，逼迫吴世勋面对那些深藏于内心的阴暗欲望。


‘我是如此深沉的渴慕着他，可他只是把我当成好兄弟。并且，或许永远只是好兄弟。’　——这样令人绝望的认知，让吴世勋陷入了更加沉重的自我厌恶中，不想再看到任何与鹿晗有关的事务，也不想理任何人。



原以为哄哄就好的鹿晗被对方的反呛闹了个目瞪口呆，再打过去就关了机，一直打一直是个机械的声音冷漠提示着相同内容。


回味半天，再愣愣看着最后一条内容，吴世勋是有了真火。到底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什么？想当然什么？吴世勋翻脸太快，火气太大，连个解释或者沟通机会都不给，这下鹿晗算是彻底郁闷了。


看来真的是得罪了，到底什么缘由嘛，干嘛关机，世勋你真小孩子气，呀呀呀呀！！！鹿晗急得在床上蹬车一样疯狂踢腿，然后懊恼的抱住脑袋滚来滚去，边滚边郁卒地哼哼。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鹿晗极度缺乏胃口地在碗里戳来戳去，吃三口叹一口，引来父母的侧目。

“怎么？不好吃？”


“啊？没有没有，好吃。”这才回神，赶紧做出很开心的样子扒了几大口饭。


“是呢，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怎么会没食欲呢。来，吃这个。”说着，妈妈就夹来一筷子糖醋排骨。


看到色泽亮丽的小排，鹿晗突然记起这是经常和吴世勋一起吃的一道菜。


之前有一次无意间发现学校附近某家小餐馆的糖醋排骨做的非常地道。不是用番茄酱简单加工的肉骨头，而是传统工艺，用白砂糖和食醋小火慢熬的糖浆，小排也是正经的肋条股，煮熟的，没有跑大油，所以肉也不会很柴。又甜又酸，外焦里嫩，特别良心。


‘那家做的好讲究，和我妈做的味道好像，真好吃。’似乎某次向吴世勋夸赞过以后，他们就经常一起过来，必点这道菜，可是每次吴世勋都吃得不多，微笑着几乎全留给了自己。
想到这里，又想到当下俩人的置气，便觉得无比难受，有些低气压起来。



“还是没胃口啊，是不是吃腻了？下次做黄焖仔鸡吧，嗯，还有干煸牛肉，多放花椒你一定喜欢，海带汤呢？在学校是不是很少有机会吃到？既然回家就好好补一补吧！”妈妈看他没什么劲的样子，开始踌躇满志的策划菜谱起来。



可是经这么一提醒，鹿晗才意识到这些家常菜其实自己平时并没有少吃。
有时候在外面和朋友们一起聚餐，必然会有一两道自己特别喜欢的菜色，而每次点那些菜的，都必然会是吴世勋。
而吴世勋偶尔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餐桌上都会有自己喜欢的小火熬煮的浓汤，而这样地道的煲汤，却是外面极难吃到的。


原以为是两个人口味相似，可现在细想起来，或许……因为他知道那些是自己喜欢的？想起拉他去吃辣的时候，吴世勋脑门不停冒出的汗和红红的鼻头，这狼狈样子曾被其他人嘲笑过好几次，说他不能吃辣偏爱吃，为了嘴馋完全不顾风度。


可奇怪的是，他家里吃的一贯都是偏清淡的口味……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他并不喜欢，却每次都为了我？

心里堵得慌，便一口也吃不下了。推开碗筷，匆匆打了个招呼回到自己房间，鹿晗难得的沉默了下来。许多和吴世勋相处的情景一件件涌上心头，越是细想就发现了越多以往忽视的细节。


吴世勋每次去操场看他踢球都会多买一瓶水；自己总不爱带雨伞，但他包里永远有一把；向他抱怨过的总找自己茬的高三学长，后来总是遇到就转身；甚至曾在他家吃过并且无意称赞过的零食，之后都会经常出现在书包里。

天啊，自己是有多蠢，这些无微不至的关怀，当时一点也没察觉，现在想来却尤为鼻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让我如何承受？



打电话过去，吴世勋依旧关机。

一旦想到或许真的被讨厌了，可能就此失去他了，鹿晗便心慌意乱，烦躁不安，一时什么都没了兴趣，天天抱着电话纠结，要不要打他家座机。
可是吴世勋是摆明了抗拒自己，冒失打过去被拒接或者被他爷爷知道了俩人闹矛盾，老人家估计心里也不会好过，这大过年的……


哎哎哎，我错了，可是你要让我知道自己错在哪啊吴老爷，我真的很惶恐！鹿晗心中酸涩，觉得一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为了祈求原谅便开始了认真地自我反省，严肃地托腮思考着，让敲门进来的爸爸都尴尬的站在那里，觉得是不是打扰了儿子什么重要决策。



想太多的后果就是，除了白天有些情绪低落外，夜晚便开始做梦。

鹿晗开始梦到吴世勋，开始只是早上醒来模模糊糊觉得对方在梦里出现过，后来发展为每晚都梦见，而且内容越来越清晰。


有时候是两个人独处，在每一个他们熟悉的街角或者室内，面对面坐着，脑袋靠的很近的小声说话，似乎有阳光照进来，很暖，吴世勋笑得很好看；
有时候是在外面奔跑或游玩，和其他许多面目模糊的人在一起，但心里明白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吴世勋把自己搂得紧紧的，和别人一起闹，一起笑，但手一直没松开过。

大部分时候，梦是琐碎而快乐的，就和平日经历的那些林林总总一样，但偶尔也会出现些不一样的moment。
其实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情景还是那些熟悉的情景，校园里的树，教学楼前的漂亮盆栽，背着画板的艺术生，甚至手里的奶茶。


只是当那些片段出现的时候，自己和吴世勋之间的气氛会变得有些奇怪。


有时候他会一动不动盯着自己，时间长到几乎静止般，但鹿晗就是能感觉到似乎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于是整个胸膛便弥漫起一种隐秘的期待；
有时候是两个人亲亲热热靠在一起，似乎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揽着前面那人的细腰，贴着挺直温暖的后背，莫名甜蜜，相依着的身体像注射过什么药物一样，是麻的，又软又麻；
有时候在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吴世勋突然当着周围许许多多人影，拉起他的手，摩挲他的手指，然后贴到唇边轻轻含住，再放下来一本正经地说话，而这样的时候，鹿晗便慌乱得几乎想将自己藏起来，脸上火烧般发烫，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在梦里，他们和平时一样相处着，又似乎哪里都不一样。那些眼神，那些小动作，甚至粘稠的空气、微热的温度，都隐含着更加愉悦、更加亲密、更加大胆的暗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一种悖德的刺激。


而吴世勋存在于梦的每一个场景，显得那么英俊，那么专注，说话的语调、若有似无的触碰，也会令人心里涨得满满的，又特别柔软。
他们无忧无虑的快乐，张扬磊落、无所顾忌，连脸贴着脸，身体摩擦身体这样在清醒的时候简直无法想象的动作，都没让梦中的自己感觉任何不妥。



刚开始做这样梦的时候，鹿晗醒来几乎想打自己脸，特别不好意思，又觉得万分可笑。
想着一定是为吴世勋生气的事情苦恼，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可这样的情况居然一发不可收拾，越是想要回避，便越是肆无忌惮地发展。

每次闭上眼，面前必然都有他，能记清的细节也越来越多。


有些是他们共同经历过的，更多的是自己构建的。在梦里他们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微妙，内容也开始往奇异的羞耻方向变化。直到某天，鹿晗梦见吴世勋非常温柔地吻了他。
不是吻额头或者脸，不是出于礼节或者其他什么理由，而是认认真真的亲吻。


在一条逼仄的小巷里，周边的建筑低矮而复古，地上紧密地铺着大块石板，表面被岁月的车轱磨成镜面似光滑可鉴的青黑色。天空似乎还飘着雪，细碎的、不大不小的雪花，在无风的环境里，并不紧密的缓缓飘落。
然后他们紧紧拥抱着，好像谁也无法分开一般，贪婪、深重的亲吻着。从嘴唇到舌根，湿热的缠绵，光滑的口腔黏膜，吴世勋用他的舌，霸道、无一遗漏的细细吮吻着。自己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电流从尾椎顺着背脊一直冲上头顶。难舍难分。


“唔……啊！”因为过于激动而惊醒，鹿晗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发热，满头虚汗盯着黑暗中的墙壁，一时有些恍惚。
接着刚才梦中的感觉无比清晰自头脑中涌来，嘴唇依旧残留着麻酥酥的触感，或许还有些痛，似乎醒来前吴世勋惩罚般地轻轻咬了他。


那么真实，那么鲜活，那么……甜蜜，就好像曾经真实地发生过一样。



鹿晗忽然害怕得轻颤起来，怎么会这样，无法停止幻想着的，居然会是最好的朋友。只是因为对方不理自己而已，就会有这样无法排解的烦恼吗？甚至到了做……那种荒唐梦的地步？
到后来，无法解释这种潜意识的恐惧，令他几乎不敢入睡，唯恐又梦到什么无法承受的离经叛道。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样的混乱状态持续几天后，鹿晗终于受不了。思前想后，最终顶着两个媲美国宝的黑眼圈给度庆洙打去了求救电话。

周围靠谱的就那么几个，能正经聆听又提出中肯意见的，就更少。排除那些太精明的和那些不方便知道的，也就只剩铁嘴葫芦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