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热闹的人各自散去，边伯贤逆着人流，目光转向威严古朴的将军府。
门口的柱子红漆已掉，台阶缝里野草青青，院内两株枇杷树疏于修剪，落叶满地。
边伯贤心里对姜瑶说了声对不起，正思考着把姜信卖了能不能凑到六千两，一转身迎面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边伯贤：！！！
不知朴灿烈站在那里看了多久，边伯贤抬到一半的脚僵住。不仅是骗人的事，想起那晚当着朴灿烈的面叫床，边伯贤耳朵一红。
我是个正经人，你千万不要误会。
朴灿烈原本兴味的眼神在听完边伯贤的一番话后变得一言难尽，着实有些蠢了，不值得他多加关注。没有人比他这个当儿子的更了解天元帝，妄图通过天元帝解决此事，简直自讨苦吃，愚不可及。
朴灿烈意兴阑珊，示意季炀解决这件事，便欲离开。他心血来潮走这一遭，恰巧揭穿了个小骗子本来值得好好逗一逗，可惜，他喜欢聪明人。
“淮王留步！”边伯贤见朴灿烈转身欲走，脑子一抽，叫住了他。
朴灿烈脚步一顿，微微扬眉。
“今日之事，还请淮王保密。”
“嗯？”
边伯贤支吾了一下，干脆直说：“陛下日理万机，下官方才只是权宜之计，并未打算以此小事叨扰陛下。”
我拖延时间筹钱你千万别在父子间闲聊时说漏了嘴。
虽然边伯贤不觉得朴灿烈是嘴碎之人，但以防万一不是。
边伯贤两只耳朵都红了，他好像有点厚脸皮，人家位高权重不计较你撒谎你还要求一堆。
倒是小看他了。
朴灿烈转过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晚边伯贤信誓旦旦说自己叫“边侜”的画面不期然浮上心头，朴灿烈顿时磨了磨牙。
无关之人便罢了，一旦正视这个人，好像被欺骗之事就无法轻松揭过。
朴灿烈盯着他薄红的耳尖，目光惯性下移到他白皙纤细的脖颈，突然被浆糊黏住一般撕扯不开，粘粘糊糊。
闭了闭眼，某个靡丽的画面袭上脑海，朴灿烈酝酿的质问说不出口，突然来了一句：“本王手上倒是有些闲钱。”
边伯贤眼睛微亮。
朴灿烈懊恼一瞬，板起脸：“但不知你要以‘边伯贤’还是‘边侜’的身份借？”
边伯贤从朴灿烈脸上看见“贤者不吃嗟来之食”的威胁。
他想说为啥一定是×侜，让主人姜信借不行吗？看了一眼死猪一样的姜信，以及一旁备好的借据，默默咽下疑问。
阅览一遍借据，边伯贤目光凝住，秀眉微拧，脸颊一侧不自觉鼓起，似乎对上面的条件不太满意。
——若是边伯贤一年之内无法还清借款，就要答应淮王一件事。

大小不论。
朴灿烈眉梢一扬，边伯贤现在只能求助于他，这个条件已经够客气，不怕他不答应。但是，他看见边伯贤为难的样子，又觉得让一步似乎也没什么……
“可否多加一千两？”
边伯贤思量许久，债多不愁，六千两是借，七千两也是借，好不容易有个改善生活的冤大头出现，不使劲薅秃了简直对不起自己。
朴灿烈一哂，还是错估他的脸皮厚度了，他痛快道：“可以。”
季炀呈上红泥，看着边伯贤利落地签字画押，他余光微微一转，果然看见主子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后槽牙一疼，啧，可不是要高兴，明明是来替姜家保住祖宅，误打误撞捉到了边伯贤，还让他欠了一大笔钱，一而二去，等于白赚一个边伯贤。
朴灿烈收好卖身契，不，借据，大包大揽道：“此事本王会让人去办，你不用管。”
上回在夜色里，也是一句相似的承诺，第二天阿娟就回家了。
边伯贤点点头，乖巧信任的样子让朴灿烈十分受用。
然而，此刻边伯贤心里却在想赌场的线索不能轻易放过，诱导姜信上赌桌的，骗姜瑶花光积蓄的，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他苦寻不得的突破口，来了。
一把拎起地上半死不活的姜信，边伯贤向朴灿烈告辞，径直进了将军府，嘭一声关上油漆半落的厚重大门。
“有家务事要处理”，朴灿烈作为外人自然不好旁观，眼睁睁看着边伯贤连条门缝都不留。
“主子？”
“走了。”
姜信年纪不大，身量已经超过边伯贤，完全符合姜家对男儿体质的要求。
将军府里剩下的仆人皆是一些老弱病残，其中又大部分人是战场伤退的老兵或者将士遗孀。以至于姜信被赌场的人按在地上的时候，将军府没一个人能打。
“哗啦——”
一桶水当头浇下，边伯贤踢了踢姜信，若不是最后看他有悔悟之心，他才懒得理这个小麻烦。
将军府管家刘伯今已六十高寿，他亲眼看着姜瑶出嫁，老爷少爷出征，最后一个人不剩。姜信进赌场，他劝过，急了还骂过，可姜信表面上应得好好的，转头被人一怂恿，就是什么都忘了。
边伯贤严肃着脸，有几分像他舅舅姜仪，刘伯暗暗抹了一把眼角，恍惚间仿佛看见姜仪战胜归来，处理家里不争气地小辈。
姜信甩了甩头，浑浑噩噩地坐起身，朦胧间看见面前有一人，极像他小时候永远也打不过的姜仪。
他瞪大眼睛，膝行过去抱住堂哥的大腿痛哭：“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将军府只有我一个人，堂姐也不来了，我不行我害怕……呜呜呜……”
他哭着哭着突然面如死灰。

想起将军府已经被他输掉，姜仪姜瑶更不可能回来。
边伯贤推了推如同灰败雕像的姜信，“就知道哭！看清楚我是谁。”
“你、你是边、边伯贤？”
“起来跟我比一比。”
“比什么？”
在将军府除了比武还能比什么，边伯贤晃过一圈，这里除了不值钱的兵器，大部分东西都被挥霍一空。
边伯贤简直被气笑，转身三两下把姜信打趴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肩上担负不起整个将军府的重责就算了，练武也懈怠！你还敢说自己姓姜吗？将军府上下几十号人都指着你吃饭，你连劈材的力气都没，一群人喝西北风？”
姜信面红耳赤，谁说他连劈材的力气都没有！他从地上跃起，牟足了劲一拳挥向边伯贤。
边伯贤就势一躲，扳住他的胳膊往下一压，姜信直接脸着地。
姜信脸贴着地，口歪眼斜，说不出话，以前姜瑶也爱用这一招，他猛然记起被姜家姐弟支配的恐惧。
边伯贤放开他，“你若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就别让刘伯一把年纪了跟你上街乞讨。”
姜信突然再次抱住边伯贤的大腿痛哭流涕，从辈分上他算边伯贤的长辈，此时哭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他懵懵懂懂地接过姜家家主的位置，惶恐无助，特别是姜瑶一死，更是觉得孤苦无依，一边惶惶不可终日怕毁了姜家，一边抵制不住诱惑往赌场跑。
边伯贤一番话，他像是再次找到主心骨，大哭特哭，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边伯贤无奈地动了动腿，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哭？
“刘伯，把他拉开。”
刘伯“诶”一声，两人合力才把姜信从孟侜腿上撕开。
“还赌不赌？”
“不！”姜信摇头，他得了教训，以后他在府在，他死姜家也不能倒。赌场其实不好玩，寻求一时的放纵寄托，现在边伯贤来了，他有了主心骨，一股坚定力量滋生四肢百骸，怎么还会去赌场。
边伯贤稍微满意，他冷着脸从朴灿烈给的银票里面数了五百两，在姜信期待地目光中，交给了刘伯。
“修缮一下府邸，买几个护院，在将军府门前被人按着打，丢不丢人！府里的老人有病没病都请大夫瞧瞧。”
刘伯颤抖着手接过银票，府上很多老人都一身伤病，没钱请大夫，也不敢请，怕拖累姜家，只能硬生生熬着。他知道这钱是边伯贤跟淮王借的，心里感激难过复杂交织。
“好的护院，这点钱不够吧？”姜信吸了吸鼻子。
边伯贤一巴掌盖在他脑袋上，“让你请现成的了吗！买一些十几岁的少年自己教！府上这么多退役将士是吃素的！凡事听刘伯的。”
姜信跪在地上捂着脑袋：“是是是！”

边伯贤整了整衣服，看了一眼被哭湿一大片的衣襟，一阵无语。
“我有事，先走了。”“你什么时候再来？我怎么找你？”
“有事去大理寺找我，别去边家。”
姜信还不理解那句“别去边家”，边伯贤已经消失在门外。刘伯扶起姜信，简略说了说边家的情况，叹息一句：“边少爷日子也不好过。”只不过姜家日子也半斤八两，谁也没精力管谁。没想到，最后是边伯贤反过来操心姜家。
姜信眼珠都红了，他以前对这里头的事情不甚清楚，只知道堂姐死后再也没见过边伯贤：“我去替堂姐杀了边甫善！”
刘伯急忙拦住姜信：“少爷！当务之急是重振姜家，让边少爷无后顾之忧，必要时还有助力。”
姜信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对，他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姜家的每一个人。他架子上抽出一把长枪,顶着一张被揍成猪头的脸，咬牙一刻不停狠练起来。
刘伯老怀宽慰，姜家还有两个年轻一辈，不会让姜老失望……他收起感慨，拿着边伯贤的银票，按照边伯贤的吩咐，一一办妥。
作者有话要说：　　数学题：朴灿烈和边伯贤都觉得自己赚了，那到底谁亏了？

第7章
初九，边甫善过寿。
作为当朝左相，边甫善风度翩翩，君子之风，爱好结交文人墨士，广受赞誉，乃文官之首，科举励志典范，每次科举都有不少考生拜帖投入门下，孟甫善顺势将其纳入羽翼。
严镶刚刚上任右相，威望有限，一时间边甫善风头无两，边家广发请帖，连二皇子和淮王都赏脸前来。
边家长子边槐道，也从外地赶回来，他比边伯贤大四岁，在外当官。边甫善有意将他调回京城，周氏便张罗了一场盛宴，趁机给一双儿女谋一门好亲事。
晨光熹微，疏影绰绰，边府上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寿宴。周氏一身华丽衣装，鬓间的四蝶金步摇一步一闪，光彩照人，连往常刻薄的眉眼都显得富态十足。她将后厨前院巡逻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对管家道：“二公子病了，不要让他到前院来，免得将病气传染给贵人，咱们担待不起。”
管家一愣，“是。”
“今日爹爹生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出门，呆在家里为父亲祈福，记住了吗，管家？”边槐菡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攀住周氏的胳膊，“娘，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她穿得一身鹅黄嫩衫，略施粉黛，娇俏可人，黄莺一般依偎在母亲身边，小女儿情态十足，眼里却不断闪过一丝丝恶毒的精光，仿佛被毒蛇附身了的禽鸟。
“不可太过，今天是介绍你大哥的重要场合。”周氏难得嘱咐了一句。
“放心。”
丝竹戏曲之声断断续续传入孟府右后方偏僻的小院，边伯贤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脸颊红扑扑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睛转来转去。
大理寺最近主持刷卷，全国各地的卷宗一堆堆地运进来，一群人审核格式、判决是否符合规定，忙得晕头转向。边伯贤还要抽出时间去追查赌场的事情，白天脚不沾地。
他每天或跟踪黄老板，或变着模样守在赌场周围，发现他们跟一家当铺关系甚好。好赌之人在赌桌上输光银子后，赌场提供借钱翻本的机会，而这些钱大多是还不回来的。于是硬逼着赌徒们把压箱底传家宝什么的拿出来，到指定当铺一押，有去无回。
黄老板在青楼有个相好，头上带着不符身份的翡翠簪子，半边荷花斜开，圆润小巧。
边伯贤翻身掀开床板，取出一只簪子，日光照进，玲珑剔透，赫然就是簪子的另一半。他没猜错，坑姜瑶姜信的，果然是一拨人……到底谁这么恨姜家入骨？
“娘对不住你，没有什么留给你的，这只簪子将来你娶妻……”
边伯贤又翻了个身，簪子他会拿回来，但是娶妻就……不能如姜瑶所想了。
性别不对不能耽误女孩。

外面越来越吵，边伯贤打了两个滚，一骨碌爬起来，今日休沐，就去青楼逛逛好了。他摸了摸脸蛋，凭他这副长相，不知道黄老板的相好看不看得上。
边甫善过寿，他逛青楼，很好，很打脸。
边伯贤刚出房门，便被人拦着，“二少爷，夫人让你卧床养病，前院都是贵客，你不能……”
“我像有病的样子？”边伯贤嗤笑一声，求他他还不去，“让开，我要出门。”
“夫人说了，今日老爷过寿，少爷您得呆在家里。”
边伯贤这下倒是好奇了，不让他见人，也不让他出门，一定有鬼。周氏挺看得起他啊，居然派了五六个高级打手严防死守。
他猜想今天边槐道要大出风头，周氏怕被他给搅和了。他对边槐道没什么兴趣，按奶娘的说法，边槐道眼里跟看不见他似的。那就是没冤没仇的。
边伯贤回屋练字，在这个鬼地方呆的越久，他越觉得多一门技巧，关键时刻就是多一条退路。
比如上次在洞房里和朴灿烈……咳咳。
边伯贤垂眼，低眉，左右手同时提笔，一行字写完换一只手练，淡黄的宣纸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参差交互。
边家前院。
老国公孙女、皇后外甥女、严镶嫡女、兵部侍郎次女……周氏像是挑白菜似的，一个个扫过那些众星拱月的贵女，掂量着哪颗白菜更适合孟槐道。
宴席男女分开，边槐菡跟在周氏身边，心思却全跑到了男席那边。
她第一眼见朴灿烈便惊为天人，芳心暗许，京城长大的女孩，难免就向往话本里的战神，如今一见，俊美睿智更胜传闻。
周氏从不教她内敛，边槐菡也学不会，此刻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朴灿烈，旁边的贵女暗暗偷笑，到底是商女教出来的女儿，没见识的样子一模一样。尽管在场的贵女几乎都揣着一份嫁入淮王府当正妃的少女情思，但不妨碍她们嘲笑边槐菡花痴。
“娘。”边槐菡扯了扯周氏的袖子，两颊绯红，低着眉眼。
周氏心里有另一番计较，如今淮王和二皇子争储，最后是谁还不好说，边甫善学圣人明哲保身，谁也不站，落实到小辈上，婚事自然不能马虎。
淮王正妃，二皇子侧妃……周氏心里权衡了一番，忍痛割弃，犹豫地仿佛她一开口，大魏最尊贵的两位皇子一定会马上求娶一样。
边槐菡见周氏对她摇头，从来要什么有什么的她一跺脚，非常不服，等储位结果出来，朴灿烈身边早就有人了。
在她看来，朴灿烈一定会以正妃之位当作拉拢重臣的筹码，只要他爹应下……
边槐菡扫过一个个浅笑嫣然的贵女，****！再喜欢朴灿烈又有何用，连看不都敢看，拿什么跟她争？

小可爱们，对不起了，因为小爱现在，在火车上信号不稳定，所以只能更这么一点，为了补偿我明天会多更两章的，谢谢理解

丫鬟见边槐菡似乎忘记了正事，附耳在她身边说了什么。
边槐菡嘴角一勾，“人到了？我们去看看。”
她避开众人，站在通往后门的小径等了等，不一会儿，有人领来一个面色苍白的丫鬟，她举止轻浮，神情畏缩里隐约带着世故的放荡，病气缠身，朱颜憔悴，不像孟府的丫鬟。
边槐菡退了两步，用手帕捂住鼻子：“离我远一点。”
那女子退了两步，边槐菡又道：“我现在带你过去，让你做的事，都明白了吗？只要边伯贤碰了你，又被人看见，按我爹的做派，你就是孟家的二少奶奶没跑了。可比你在那勾栏院里残花败柳，病斑累累，被赶出去要强一千倍！”
女子被边槐菡戳中痛处，面色一白，容颜老去对任何卖脸为生的女子都是巨大的打击，更别提她还染了那种不干净的病，所有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看见女子摇摆的神情慢慢坚定，边槐菡轻蔑一笑，绝路上的人最经不得诱惑。她倒要看看，一个在父亲大寿之日，不招呼客人，反而领了勾栏院有病的妓子来家里厮混的**，还有谁家小姐敢嫁！
“菡儿你在做什么？”
边槐菡身体一震，头脑空白一瞬，才听清这个声音是她亲哥。她拨了拨头发，换上娇柔的嗓音，“哥，你怎么在这？”
“菡儿你一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学的这些！要是让外人知道你、你……怀疑你也……”边槐道只是出来喘口气，他不太适应京城这一套，宴席上比他身份高的比比皆是，周氏不停催促他去结交，好像回到以前的某个时候。
“把她送回去。”边槐道叹了口气，怎么说都是孟家人，出了丑脸上也无光。
“我不。”
“菡儿听话。”
“我这都是为了谁？！你想想娘，她受了多少委屈！你辛辛苦苦在外谋职，一年回不了两趟家，不知道我们受了多少欺负。爹爹避嫌不愿意提拔你，边伯贤呢，他用计逼娘拿出那道圣旨，第二天就领旨上任大理寺正，*****就处处压你一头。你看外面那些宾客，有多少人现在还认为边伯贤才是边家嫡子！”
那道圣旨本就是下给姜瑶的，姜瑶死后被周氏占为己有，藏着不给边伯贤，边伯贤用了点计策才让周氏交出来。
到了边槐菡这里，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边槐道不为所动，边槐菡转了转眼珠，话锋一转道：“哥，你知道今天林姐姐也跟着林夫人来我们家了吗？”
见哥哥被吸引了注意，边槐菡心里一喜：“我知道你喜欢林姐姐，林姐姐也有意思。但林夫人闺中就与和姜瑶交好，今天娘替你探口风，但林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看上了边伯贤这个儿婿，指不定明天就有什么指腹为婚的传言。那时哥你怎么办？林姐姐怎么办？你忍心看她嫁给边伯贤，你们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互道大哥弟妹？”
边槐菡一句句都往他哥心窝子上戳。
边槐道脸色大变，陡然后退了两步，他张了张口：“霜儿、不，林小姐她真这么想吗？她也对我……”
“是。”边槐菡肯定。而事实上她和周氏一样，讨厌任何与姜瑶有关的人和事，根本没和林小姐说过一句话，更不知林小姐内心所想。
边槐道僵直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当边槐菡越过他身边时，他右手虚虚拦了一下。
“嗯？哥？”
边槐道顿了顿，转而抬手遮住午时刺目的日光，慢慢闭上了眼，任由妹妹带着人去毁掉他的弟弟。
他想起自己跟着周氏来到京城时，刚刚三岁，边家主母还是姜瑶，周氏白天让他对姜瑶客客气气地叫夫人，晚上掐着他的胳膊哭骂他不争气不讨边甫善喜欢。
小孩儿不懂大人间的矛盾，只知道姜瑶分给他很好吃的糖，阳光落在姜瑶的衣服上，是比周氏更暖的温度。姜瑶还让他摸过尚在肚子里的弟弟，说等大将军击退外敌战胜归来，她便会离开，弟弟不会跟他抢边家的一切，笑着问他还会讨厌这个弟弟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边槐道眨了眨眼，眼里一片干涩。
他说“我会保护弟弟”。
童音清脆，掷地有声。


第8章
可是后来，周氏不断跟他说着“姜瑶不会走了，边伯贤要跟他抢爹爹”，听着听着，边槐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了这句话。
他看着边伯贤一日日被妹妹欺负，父亲漠视，母亲纵容。他学会了熟视无睹，这个家让他倍觉压抑，最后提出外出为官的想法。
他现在和其他人一样了。
……
朴灿烈在宴席呆了会儿，台上的旦角咿咿呀呀，他借口逛一逛花园，脚却往边伯贤的住处抬。
边走还边问：“季炀，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季炀默默跟着朴灿烈又快又急的脚步，心想您这哪像是不知道的，但面上还得配合：“属下不知，但随便走走，应该就能看见。”
经过一片湖，面前是一个破落的小院子，树荫隐蔽，蚊虫滋生，春夏秋冬没一个时候适合住人。朴灿烈皱眉，他知道边伯贤在边家待遇不好，没想到这么差。
两个不长眼的护院拦住去路，粗声粗气：“二少爷身体抱恙，夫人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
季炀刚想说你没长眼吧，淮王去哪儿还没有去不成的时候。
朴灿烈摆手，“原来如此，那本王就不打扰了。”
护院眼睛瞪出铜铃大：“是王、王爷……”
“我们去别处看看。”

朴灿烈装模作样走了一段路，趁人看不见了，纵身一跃，跳上围墙，“你在外面等着。”
边伯贤手臂抬久了泛酸，他揉了揉手腕，放下笔，准备烧掉字迹不同的练笔纸。
外头突然传来有人落地的声音，鞋底踩在满是枯叶的地板上，沙沙作响。
边伯贤手一顿，迅速扯过一旁的宣纸盖上，压在最下面。
不等他做出下一个反应，来人已经逼近门口，“边伯贤。”
朴灿烈大概是不懂得客气为何物，打了个招呼便进来，边伯贤站在原地，平静地像是街上遇见老朋友一样。
“病了？”
“没。”
“在练字？”朴灿烈哪壶不开提哪壶，甚至流露出一副想切磋的兴味深情，“书法养人，本王也……”
边伯贤不着痕迹地将露出来的墨迹折到里面，“不了，费钱。”
朴灿烈一噎，目光转向一旁的食盒，皱眉，“你还没吃？”
中午过来送饭的人看着不怀好意，边伯贤留了个心眼，每样菜挑了一点，放在老鼠洞口。每夜被它们啃木板的声音吵得咬牙切齿，今天正好试个毒。
说起来那只大老鼠吃了有一个时辰了。
眼波微动，余光瞥向洞口，与大老鼠来了个照面。对方生龙活虎地出洞，丝毫不把房间里的两个活人放在眼里。
“没胃口。”边伯贤按着早已饥肠辘辘的肚皮，有气无力地回答朴灿烈的问题。
非常违心，违胃。
朴灿烈以为他是被老鼠恶心的，当即执起桌上的一支笔当作暗器朝老鼠射去。一击即中，射透胸腔，老鼠扑腾了两下，一命呜呼。
朴灿烈不知怎么的，就见不得边伯贤饿肚子，“菜色不错，本王倒是还没吃，如果你不介意……”
饭要看别人吃得才香。
小孩子都是这样哄的。
为了“勾起边伯贤食欲”，朴灿烈压下饱腹感，打开食盒，只有一双筷子。菜都凉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凉糕。
他都饿成这样了，朴灿烈还好意思跟他抢吃的？可是……面前的人不仅是淮王，还是债主啊……
危机感袭来，边伯贤肚子叫嚣着要吃，甚至忘记笔迹的事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朴灿烈的手上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朴灿烈自来熟地打开食盒，自来熟地拿起唯一的筷子，自来熟地……
唔，他看着突然递到嘴边的糕点，捏着灰扑扑竹筷的手指骨节如玉，比莹润剔透的凉糕更为诱人。
边伯贤没有体会到朴灿烈的良苦用心，饿极了的他脑子运转得很慢，第一反应是朴灿烈引礼节性地跟主人客气一番，这口不吃就吃不上了。
边伯贤眯起眼睛，真好吃，就是太少了。
投喂养不熟的小野猫的新奇感

占据了朴灿烈的心神，从第一次见边伯贤，他就特别想逗他，控制不住地想从这只小猫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京中有不少富家子弟喜好养宠物，招猫逗狗养蝈斗鸡，朴灿烈一向是看不上的。
可是，现在这种愉悦的心情是怎么回事？特别想把人放在身边，有事没事逗一逗揉一揉。
那七千两，边伯贤最好是还不上……不然他有的是方法让他越欠越多。
他一口接一口地喂着，惬意地弯起眼角。
瞧，没胃口的小猫，他一喂，就乖得不行。
边伯贤不知不觉间就坐在了椅子上，他摸了摸小肚子，淡淡的掀起眼皮撩了一眼朴灿烈，对方靠着桌子，在他看过来时，欲盖弥彰地把四分之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他们……有这么熟吗？
吃饱喝足，边伯开始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朴灿烈随手把碟子一搁，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至少三个人。
边伯贤机警地抬头和朴灿烈对视一眼，却看见他嘴边沾着一点碎屑，有损淮王英明神武的形象。他眼里有了点笑意，在不速之客进来之前抬手帮朴灿烈拭去。
边槐菡粗暴地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野种——”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像是被捏住嗓子的鸭子，边槐菡看见心上人就在这里，急急未出口的恶言，声调都变了。
“臣女见过淮王。”
她身上有女子熏香，十足的侵略性。朴灿烈后退一步，不悦地拧起眉，这孟府上下是个人就能踩在边伯贤头上，这个认知让他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边槐菡一慌，不敢对视：“我、我只是听说哥哥生病了，特意过来看看，既然哥哥无恙，我就不打扰淮王和哥哥谈正事。”
边槐菡第一次在孟侜面前示弱，“哥哥”两字叫的亲切依赖，边伯贤暗暗翻了个白眼，冷着脸一言不发。边槐菡需要在淮王面前批一层面皮，他可不需要。
边槐菡自讨没趣，悻悻离开，只是出去时，身后的丫鬟少了一个。
朴灿烈突然揉了揉孟小猫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再等等，最迟不超过三个月。”
边伯贤轻轻一躲，不懂朴灿烈的话是什么意思，等了半天没下文。他一边奇怪，一边有点期待，就接触的这几次，淮王的承诺从不落空。
三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难不成是……登基？
边伯贤被自己的脑补惊得倒吸一口冷气，那他现在是抱大腿，还是抱大腿啊？
一时间连看朴灿烈的目光都温柔了起来。
朴灿烈必须马上就感受到边伯贤的变化，他心头一热，突然觉得天气十分闷热，不等他想明白，有边府的下人禀报，有个小孩在边府后门指名要见淮王。

小孩？
村什么树？
朴灿烈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他查过那家赌坊，兵器来源确实不正当，并且从它的样式上看，属于同一批大规模铸件。兵权是朴灿烈的王牌，有人养私兵，造私器，直接触及他的底线。
不能再陪京城这些人慢慢玩了。
他眼神一暗，对边伯贤道：“我去去就来。”
边槐菡一出边伯贤的小院子，脸上的谦卑褪去，眼里逐渐染上一丝疯狂。
边伯贤在孟家就是跟野草，哪天被一把火烧了都没人替他收尸，边槐涵自觉这个计划费心费力，已经是看在一同姓边的份上大发善心。
边伯贤到底是大理寺正，孟槐菡没有傻到直接在饭菜里下药，而是采用两种药物混合的方式，一种下在饭菜里，无色无味，就是太医也检查不出来。
另一种混在她身上的熏香里，天知地知，边槐菡不说，洗个澡销毁证据，谁也猜不到她身上。她带着“丫鬟”，让她躲在外面，而她进去刺激一下边伯贤，等她走后，药效一起，“丫鬟”便可推门而入。
那时，边伯贤早已丧失理智。药效之强，别说边府的年轻“丫鬟”，就是那上了年纪的也……
边槐菡步伐越来越快，她心跳如擂鼓，这个计划中最大的变数就是淮王。
老天爷让淮王出现在边伯贤屋里，还吃了那食盒里的点心……边槐菡眼神一凝，那就别怪她一箭双雕了。
“你去找边伯贤屋里的淮王，说有个人在后门等他，有要事相告。”
淮王尊贵威严，他们当下人的就是远远一看，就被他的气势震得头皮发麻，哪还敢说瞎话。
“淮王要是问是什么人……”
“你就说是个奇怪的小孩，一定要见他。”边槐菡也是走运，一下子戳到淮王和边伯贤的秘密。
边槐菡心里没什么把握，但是她听说朴灿烈连村妇当街拦轿喊冤，都会屈尊降贵询问缘由，也许他这次也就过来了呢？
靠近后门有个护院值班的休息所，边槐菡昂着脖子推开门，将里面的人赶出去，“前院贵客众多，你们去那里守着。这儿爹会从别处调人过来。”
护院不疑有他，呼啦啦走了一串。
清场之后，边槐菡摒住呼吸，计算着下人一来一回的时间，不多时，外面传来淮王的声音，她听过一次就魂牵梦绕。取下腰间剩余的药粉，边槐菡一口气倒进嘴里。
第9章
朴灿烈迫切想揪出那个什么春树，这个人给他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但一用轻功，心气就浮，一股陌生的燥热从足底窜起，在某个部位烧得尤其热烈。朴灿烈马上意识到自己中招，但他常年练武，意志力过人，只要不运功，反而可以用内力将其压在可控状态。

平衡在他听见一声“救命”，破门发现倒在地上的边槐菡的时候被打破。那股难闻的熏香再次袭来，朴灿烈呼吸顿时变重。
边槐菡神志不清，看见淮王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往他身上靠。
强烈的香气涌入鼻尖，朴灿烈此刻再不明白哪里有问题早就在战场上死无全尸了。
他一脚踢开疯疯癫癫的边槐菡，额头青筋暴起，眼里却恢复清明。
他该说边槐菡愚蠢，还是聪明，换个人，例如二皇子，今天可能就和她春风一度，收获美娇妻，外加有权有势左相的鼎力支持。
或许这世上有人能让朴灿烈就范，但绝不是什么边槐菡。
边槐菡不信朴灿烈靠她那么近还能保持清醒，一咬牙豁出去，哼着声就用柔软的胸部去蹭朴灿烈。
朴灿烈连片衣角都没让她碰到，闪身一脚踢上门，边槐菡猝不及防撞到门，顺着倒下去，药效开始发作，她蹭着门发出粘腻的闷哼。
季炀及时出现，“主子，需不需要找太医？”
“我去找边伯贤，叫王太医到他那里。”朴灿烈脸上风雨欲来，边伯贤吃得比他更多，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在后门探头探脑，听见有女子的喘叫，好奇猥琐之态频露。
“主子，这……”季炀示意朴灿烈往门后看。
“不管。”
“是。”季炀头一低，明白了主子这次是彻底震怒。以往主子治理部下，最不能容忍有士兵聚众招妓，或轻薄良家女子。军令如山，违者轻则五十大板，重则直接掉脑袋。
边伯贤别扭地坐在椅子上，脸颊绯红，吐息粗重。有人在外面敲门，“二少爷，老爷让我给你送寿桃。”
边伯贤伪音技能出神入化，对声线也特别敏感。这丫鬟声音很熟悉，在哪里听过，但绝对不是孟府。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被边槐菡摆了一道，懊恼异常，拖着虚软的身子从门缝里一瞧。
果然。
前些日子他跟踪黄老板，在青楼里见过这个女子。当时他差点被发现，躲避时慌不择路，恰好听见老鸨数落她残花败柳，钱还没赚够就染了一身病，没有恩客敢点她。
“少爷，少爷你开开门。”门外的人见里面没动静，开始推门。
朴灿烈走时没有上锁，边伯贤用身体抵着门，不一会儿就全身酡红，热汗直流，头发睫毛像被露水打湿一般。
不说他不喜欢女人，就这古代医疗水平低下，这人是万万不能碰的。碰了就毁了一辈子。
边槐菡当真恶毒。
边伯贤一直不愿意以什么手段去报复边槐菡，搁现代，她就是一未成年少女。边家这些复杂糟心的关系，追根究底，是边甫善对女人太渣，对孩子太无情。

把目标定在边甫善身上，他做错了么？
门被推得嘭嘭响，要不是对方是个瘦削的病弱女子，凭边伯贤现在的状态真挡不住她的推搡。
“边、边槐菡给你……多少好处，我加、加倍给你……”边伯贤五指抓地，几乎把一块砖生抠出来。
女子动作慢了一瞬，但马上想起边槐菡的威胁，语气更加急促，“少爷，我不会害你的！”
边伯贤暗骂一声厚颜无耻，他要是没去过青楼没见过她或许还信。
身体越来越无力，胶着之下，边伯贤眼前发黑，每喘一口气都在流失力量，更别提要应付一个成年人。
边伯贤哑得快说不出话，女子动作间强横却克制着不发出大动静，两人的暗间交锋没有引起院外人的注意。
他挺直的脊背渐渐弯下，靠不住门，缝隙越来越大，在这场角逐之中，即将一败涂地。
浑浑噩噩中，他想起朴灿烈的那句“去去就回”。
他真的会回来……吗？
他不能放弃，至少要想办法让朴灿烈听见，虽然边伯贤并无把握朴灿烈走了多远，暗卫是否也跟着离开。
边伯贤最后放弃堵门，手撑地挪开几寸，伸腿勾到一个花瓶架子，腐朽的木架颤巍巍摆了半圈，“啪——”花瓶应声落地。
几乎同时，一声惊呼，门被破开，边伯贤握紧了靴子里的匕首。
下一刻，他被轻而易举地抱起来，抱他的人手臂沉稳，肩膀宽阔，怀里热度惊人，“别怕。”
朴灿烈回来了。
王太医被季炀直接从家里扛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边伯贤被朴灿烈放在床上，用冷水帕子降温。
王太医把过脉，沉吟了下：“这药性霸道，只能疏解，不能压制。”
他摸着胡子瞧了眼脸色阴沉的淮王，“依臣拙见，淮王也……”
催情之物，越是下九流，越霸道无解，也不知边槐菡天天跟什么人打交道。
朴灿烈脸一黑，季炀贴心提议：“属下去找个女人，不，两个？”
眼看主子脸更黑，他突然领悟到什么，扛起太医就跑。
房门被关上，满室寂静，除了一个比一个重的喘息。
边伯贤呼吸急促，杏眼水光熠熠，白透的皮肤染上薄薄胭脂红。脸蛋像是熟透的苹果，不知咬一口下去，到底是脆生生的清甜，还是软绵绵的糯甜。
边小猫露出不一样的风情，朴灿烈视线被牢牢黏住了，怎么都移不开。他突然间就想起他们初遇时，边伯贤衣半褪，红绸映雪，青丝凌乱的模样。
当时他虽然震惊为主，但仔细想来，边伯贤的眉眼、声线全都刻在了心上。
缘分奇妙，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但这回朴灿烈可不会只顾着惊讶。

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小爱还是更了一点

明天会照样多更的哦⊙∀⊙！

把目标定在边甫善身上，他做错了么？
门被推得嘭嘭响，要不是对方是个瘦削的病弱女子，凭边伯贤现在的状态真挡不住她的推搡。
“边、边槐菡给你……多少好处，我加、加倍给你……”边伯贤五指抓地，几乎把一块砖生抠出来。
女子动作慢了一瞬，但马上想起边槐菡的威胁，语气更加急促，“少爷，我不会害你的！”
边伯贤暗骂一声厚颜无耻，他要是没去过青楼没见过她或许还信。
身体越来越无力，胶着之下，边伯贤眼前发黑，每喘一口气都在流失力量，更别提要应付一个成年人。
边伯贤哑得快说不出话，女子动作间强横却克制着不发出大动静，两人的暗间交锋没有引起院外人的注意。
他挺直的脊背渐渐弯下，靠不住门，缝隙越来越大，在这场角逐之中，即将一败涂地。
浑浑噩噩中，他想起朴灿烈的那句“去去就回”。
他真的会回来……吗？
他不能放弃，至少要想办法让朴灿烈听见，虽然边伯贤并无把握朴灿烈走了多远，暗卫是否也跟着离开。
边伯贤最后放弃堵门，手撑地挪开几寸，伸腿勾到一个花瓶架子，腐朽的木架颤巍巍摆了半圈，“啪——”花瓶应声落地。
几乎同时，一声惊呼，门被破开，边伯贤握紧了靴子里的匕首。
下一刻，他被轻而易举地抱起来，抱他的人手臂沉稳，肩膀宽阔，怀里热度惊人，“别怕。”
朴灿烈回来了。
王太医被季炀直接从家里扛过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边伯贤被朴灿烈放在床上，用冷水帕子降温。
王太医把过脉，沉吟了下：“这药性霸道，只能疏解，不能压制。”
他摸着胡子瞧了眼脸色阴沉的淮王，“依臣拙见，淮王也……”
催情之物，越是下九流，越霸道无解，也不知边槐菡天天跟什么人打交道。
朴灿烈脸一黑，季炀贴心提议：“属下去找个女人，不，两个？”
眼看主子脸更黑，他突然领悟到什么，扛起太医就跑。
房门被关上，满室寂静，除了一个比一个重的喘息。
边伯贤呼吸急促，杏眼水光熠熠，白透的皮肤染上薄薄胭脂红。脸蛋像是熟透的苹果，不知咬一口下去，到底是脆生生的清甜，还是软绵绵的糯甜。
边小猫露出不一样的风情，朴灿烈视线被牢牢黏住了，怎么都移不开。他突然间就想起他们初遇时，边伯贤衣半褪，红绸映雪，青丝凌乱的模样。
当时他虽然震惊为主，但仔细想来，边伯贤的眉眼、声线全都刻在了心上。
缘分奇妙，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但这回朴灿烈可不会只顾着惊讶。
他喉结滚动，气血上涌，险些压制不住冲动。
恰在此时，边伯贤没忍住，一声呻吟溢出。不是在王家那种刻意伪装出的妩媚，他真实的声音更加天然无辜得勾人。
刚才还能忍，现在忍不了了。
“我给你找个女人？”朴灿烈嗓音低沉沙哑得可怕，嘴上说着，身体没有半分离开床榻的意思。
大概是关键时刻被朴灿烈抱起的安全感还萦绕心尖，边伯贤觉得自己脑袋一定被门挤了，才会小声哼哼：“找什么，你不行么？”
千万别给他找个女人啊。
京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战神，睡了，不亏。
“你、说、什、么？”朴灿烈生怕自己听错，一字一顿地确认。圈着边伯贤的力道猝然收紧，边伯贤闷哼一声，他才放开，看着上面留下的一圈红痕，眼眶都红了。
边伯贤被他骤然提高的音量吓一跳，清醒了，紧接着圈着自己的手臂收紧，莽夫似的不知轻重。他理不直气也壮，小声推锅：“你喂我吃的。”
淮王真的特别冤枉了。
朴灿烈一想到他刚才一口一口喂边伯贤吃……呼吸顿时一停。
“你别后悔。”
后悔个屁。
边伯贤两辈子都没处过对象，不知道是药物还是淮王的刺激更多一些，他还有些兴奋，在朴灿烈身上滚了一滚，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眼睛亮晶晶的，盯住朴灿烈不放，“我会让你舒服的。”
朴灿烈任由边伯贤解自己的腰带，黑沉沉的目光锁定在他脸上，等他弄得差不多了，一手握住边伯贤的两只爪子。
指甲锋利，非常不适合在上面。
大理寺最近太忙，边伯贤都没有时间打理指甲。
朴灿烈一动，瞬息上下转变：“还是让本王来。”
理由充分，无可反驳。
对方的身体强势压紧，边伯贤突然一僵，一秒恢复冷静：“等等！我们还是试试其他……”
淮王可真是……天赋异禀。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晚吗？嗯？……”最后一声消失在唇舌相接之间。
边小猫被无情镇压，反复搓揉，只能愤怒地用爪子发挥了其他作用。
季炀挥挥手让围着边伯贤小院的暗卫们离远一点，自己抓了一把瓜子，默默蹲到其他树上放风，有些老母亲的欣慰，还有些心酸。
大家一起蹲军营，你却率先开了荤。

我发现哦，第一章少了一部分，我现在补上吧

这是被删的一部分

第10章
在边甫善过寿这天，边府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一起家丑。
边家后花园是京城公认的闲情雅致，别具一格，乃是边甫善亲自设计，游览一圈，饱吸天地灵气，胜读十年书。
就是不知道有几成是阿谀奉承之人吹出来的。
两位千金小姐在花园闲逛时，脱离了人群，居然迷了路，晃到了后门。
撞见这一幕，惊叫起来，惹来了众人。
周氏到时，边槐菡神志全无，还在男人身上撕不下来。男人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物事都软了，边槐菡还扒着他不放，家丁们见小姐衣衫不整，也不敢上去拉。
周氏目眦尽裂，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边槐菡扯开，狠狠一巴掌扇过去，力道之大竟然把头上的金步摇甩在地上，珍珠蹦了一地。边槐菡更是直接晕了。
她浑身发抖，宴会上装出来的华贵气度全无：“后门的护院呢！边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祸害家里的小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边槐菡比较像主动的一方。
但周氏这么定性了，大家伙只能一起用谴责的目光看冷汗直流的护院们，以掩饰内心的窃笑。
“是小姐、小姐说前院贵人多，让我们去守着，后门老爷会派其他人过来。”护院中有年轻气盛的忍不住大声辩解。
宾客中有人没忍住嘘了一声。周氏脸色铁青，目光狠毒地剜了一眼那个护院。
边甫善姗姗来迟，见状也十分挂不住面子。
他首先考虑的是他自己的名声，遂温和地看向与边槐菡私交的男人：“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高堂在否？身负何职？”
“事已至此，夫人你准备菡儿的婚事吧。”
那男人似乎没想到这样发展，战战兢兢地回边甫善的话：“小人，小人王大富，京城周边人士，父母健在，在千红楼当打手。”
边甫善强自镇定的表象在听到千红楼那一刻，终于维持不住：“胡闹！”
众所周知，千红楼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
此人正是替边槐菡送“丫鬟”过来的青楼打手。因为听说左相今日过寿，朝中一半以上贵人都来道贺，颇为好奇，因此送完人之后徘徊不去，结果碰上了发情的边槐菡。
自作孽，不可活。
京城继前任右相儿媳逃婚之后，又有了一新鲜火热的八卦！
左相女儿在左相过寿当天和青楼男子在家厮混，众目睽睽被抓，择日就要下嫁！
有人忧心忡忡地感慨起大魏宰相的风水，这一个接一个的。
严右相可要稳住了。
但是，听说他家的公子好像跟人跑了？
***
边家的人都去关心边槐菡了，边伯贤作为边府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