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古风【160501 |转载】魂魄不曾来入梦(勋鹿,虐,古风)

第十八章

从鹿晗下狱到诏书宣下,只用了短短两天。皇帝紧赶慢赶,最怕魏人继续细查。

凌迟三千后腰斩。鞭尸,拖去乱葬岗。

安氏是魏国皇亲,鹿晗是低微的戏子男宠,魏国使臣自然不是很甘心鹿晗一条贱命就这么赔了公主的命。奈何再查不出什么,便一定要重办鹿晗才肯作罢。鹿晗没有九族可株,便只能在死法上做文章。

这几天,吴世勋进了宫就再没出来。他在勤政殿门外的砖地上跪着,撕扯着喉咙,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求见皇兄。

皇帝始终没有见他。任凭吴世勋在外面喊哑了喉咙,磕破了额头,勤政殿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万事已定,皇帝早已硬下心肠。

行刑的前一天黄昏,皇帝终于传召了吴世勋。

进了殿,吴世勋再顾不得什么,倒身便拜:“臣弟求皇兄饶了鹿晗吧!原本便是臣弟手上的血,不要让鹿晗为臣弟去抵命。”

皇帝闭上眼睛,声音分外疲惫:“今天晚上,朕让人把鹿晗暗中送回你府上住一晚上。明早天亮会有人去接,你,好好陪陪他吧。”

吴世勋只顾着重复着自己的请求:“臣弟求皇兄,臣弟愿意给安氏抵命,求求皇兄放过鹿晗吧!”

皇帝叹了口气:“鹿晗,他很聪明,在京外听到了安氏被杀的消息,便猜到了人是你杀的。他真的不错,懂得报恩。他愿意用自己换你,便遂了他的心愿吧。”

“臣弟求皇兄...”

“够了!”皇帝终于显出愤怒来,“你是嫡亲王,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孟国,不能为了救一个戏子的命,赔进一个亲王的命!”

“皇兄,这原本就是臣弟的罪过,凭什么要让鹿晗来承受?”

皇帝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沉着声音说:“其实鹿晗能为亲王替死,也是他的福气。”

“福气?”吴世勋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么多年,坐在这个位置上,皇帝也好,母后也好,除了皇家的荣辱生死,还在乎过其他吗?皇兄的眼里,哪里还有江山?哪里还有百姓?百姓如果听见皇兄说平民为亲王抵命便是福气,不知道心里要有多寒凉!”

皇帝猛地把桌子里的笔架子掷出去,笔架子被摔在地上,木头断裂的声音闷闷地撞在吴世勋的心底。

“你从小住在宫里,成年在京中风水最好的地方开府,锦衣玉食。他鹿晗从小跟着戏班子四处流浪,风餐露宿。进了王府,你是王府的主人,他是伺候你的奴才,这就叫尊卑,这就叫上下。整个天下,都是这样一个道理,谁也不能坏了规矩!你知道母后当初为什么一定不准你见鹿晗吗?因为你是主子,鹿晗是奴才,你可以宠他,可以抬举他,但你就算再荒唐,也不能把心给一个戏子!”皇帝喘息了一下,“如果鹿晗杀了安氏,那就是一个奴才嫉恨主子,杀了奴才便可。如果是你杀了安氏,那就是孟国的王爷杀了魏国的公主,你以为,死你一个人就真的够了吗?”

吴世勋低着头:“可是皇兄,他...”

“朕乏了,晋王退吧。”

“皇兄...”

“退吧!道理你都明白,不要再来闹朕了。现在回府去,还能见鹿晗一面。若是再跟朕耗,便把鹿晗召回来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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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王府,便有小厮跑上来报:“王爷,人已经在常青阁里候着了。”

吴世勋双眼中已经没有了神采,他跌撞着往常青阁的方向走去。

下人们都识趣地退了下去。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招惹这个几近崩溃的主子。

院中松柏翠绿,一切如旧。常青阁里的陈设物件已经都重新搬了回去。

鹿晗站在回廊的台阶上等着吴世勋,远远地就能瞧见。

他还是那样贪凉怕热,还是喜欢在中衣外面直接罩一件月白色的长褂子。他还是不喜欢束腰带,还是不喜欢戴冠,还是用一根长发带扎好头发了事。

记得那年夏天,他也是这样一身打扮,靠在书架子上翻白居易的集子,手指轻轻打着拍子。

那一年,岁月正好,公子成双。

鹿晗走上前,微笑着作了个揖:“问王爷安好。”

没了你,叫我如何安好?

吴世勋颤抖着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鹿晗的脸颊,那样轻,像是生怕把眼前的人碰碎了。

鹿晗伸出手,拉住吴世勋的手:“王爷,今天就都开开心心的,好吗?”

鹿晗笑着,他笑起来的时候,圆圆的眼睛亮亮的,那样通透,那样干净,从初见那天起,他的眼睛,就一直这么干净。

是了,他一直就是这样干净的,一直都是这样。

吴世勋突然哑着嗓子问:“侧妃,不是你推的,对吗?”这么多年了,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哽在两个人中间。

鹿晗撅了撅嘴,笑容中有些俏皮,他拉着吴世勋的胳膊撒娇:“王爷今天住在常青阁,心里还要想着侧妃吗?”

“你就告诉我,不是你推的,对吗?”

鹿晗的笑容中终于透出疲倦:“王爷为什么一定要较这个真呢?今天晚上好好的,不行吗?王爷三年前不信我,难道现在就信了?”

“我信。”吴世勋一字一顿地说,“当年是我该死,我一直都该死,今天我只要你一句实话,是不是你推的?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鹿晗的笑容彻底垮下去:“不是我。我真的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王爷到底为什么要计较这个...”

“来人!”吴世勋扬声喊,几个小厮上前来。

“去查,让管家去查,彻查三年前侧妃落胎的事情。宫中的御医,当时在府中侍候的大夫,侧妃和鹿晗身边的侍从,一个一个地,彻底地查明白。三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

“我说了,”吴世勋看向鹿晗的眼神分外煽情,“只要你说,我就会信。陷害你的人,我定要一个一个揪出来惩治。”他搂过鹿晗往屋里走:“你不要管这些,我答应你,今天晚上好好的。”吴世勋侧过头,挤出一丝笑意:“吃饭了吗?”

鹿晗摇摇头:“晚膳还没吃。”

“那一定饿了。”吴世勋侧头对小厮吩咐,“快,传膳。”

小厨房有眼色,奉上来的都是鹿晗平日爱吃的,竟没怎么照顾吴世勋的口味。

饭菜齐了,吴世勋盯着桌角那碗糖蒸酥酪发呆。

“王爷?”鹿晗低声唤了一句。

吴世勋回过神来,他笑了一下,把那碗糖蒸酥酪端到鹿晗面前:“吃吧,你爱吃的。”

糖蒸酥酪入口甘甜,鹿晗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挖着吃。

吴世勋眼睛泛红,他强撑着笑,一面看着鹿晗吃,一面给鹿晗布菜。

一顿饭下来,鹿晗挑挑拣拣地吃了很多,吴世勋却没吃什么,一直在忙活。

“王爷不饿吗?”

“不饿,方才在宫里和皇兄一起用了膳。来,”吴世勋说着谎话,一面从走上来的仆从手里接过托盘,把里面的点心和茶水一一放在鹿晗面前,“你念叨的糖裹核桃,还有白毫乌龙,也是你爱喝的。”

鹿晗的眼睛变得通红,他一下子低下头,吴世勋清楚地看见,有一颗眼泪落下来。可是再抬头,鹿晗笑得灿烂,他没去拿筷子,直接用手捡了碟中的糖核桃吃。

吴世勋笑着掐了掐鹿晗的脸:“也不知道手上干不干净,当心吃得不干净肚子疼。”

鹿晗笑得顽皮,把手上的核桃塞进了嘴巴里。

吴世勋凑过去,拉着鹿晗的手,轻轻舔食掉鹿晗手指上的糖屑。他低着头,亲吻着鹿晗的每一根手指。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吴世勋抬起头,便看见鹿晗凑过来,空着的手捧着吴世勋的脸,亲了亲吴世勋的嘴角:“是不是挺甜的?”

吴世勋点了点头。

鹿晗俯身过去,倚在吴世勋的腿上坐下。

吴世勋抱住他。吴世勋的手掌温热,搁在他的背脊上,暖暖的,很舒服。

鹿晗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搂住吴世勋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吴世勋的腰带上轻轻拉扯了一下。他贴着吴世勋的耳朵,红着脸,轻轻地说:“王爷,我想了。”

鹿晗一向是怕羞的,这是他第一次非常主动地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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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最虐的一次肉。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18: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一场情事,吴世勋一直照顾着鹿晗的情绪。他近乎虔诚地亲吻着鹿晗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把握着力道撩拨着鹿晗敏感的地方。

鹿晗抬起胳膊挡住了脸,吴世勋轻轻拽了一下。鹿晗摇了摇头,吴世勋便不再拽了。

鹿晗用胳膊挡着脸,就仿佛再不怕羞一样。他一意放纵着,想叫的时候便叫了,有快意的时候便扭着身子迎上去。

情潮到顶端的时候,鹿晗缩在吴世勋的怀里,扯着嗓子哭叫着,仿佛要拼命耗尽生命中最后一分力气。

情事过后,鹿晗软在那里,轻轻地喘息着。吴世勋抱着他起来,仔细地给他擦洗干净了,穿好了舒服的中衣,才搂着他躺下来。

“睡吧。”吴世勋抱着鹿晗,让鹿晗枕着自己的手臂,手掌在鹿晗的背脊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仿佛是在哄一个孩子入睡。

已经四更天了,但两个人都知道,谁也没睡着。鹿晗能感受到吴世勋在偷偷亲吻着自己的头发,吴世勋能察觉出自己被鹿晗枕着的手臂衣服渐渐湿透。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谁也舍不得真的睡着。

时间一点一滴耗尽,天色一寸一寸地亮起来。

“那年春天埋的桃花酒,王爷喝了吗?”

“还没有。”

“可惜了,早知道晚上我就喝了。”

“我们现在去挖出来喝掉吧。”

“不了,也不是那么想喝...王爷。”

“嗯,在呢。”

“王爷还练剑吗?”

“很少练了,你现在想看吗?”

鹿晗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再过几个月,城西那个园子里头的荷花就又开了。那些荷花,真的很好看。”

“嗯,”吴世勋紧紧抱着鹿晗,手臂勒得鹿晗身体发痛,“等荷花开了,我还带你去看。”

鹿晗点点头,轻声笑了一下:“不过这次要记得带伞,夏天的雨来得急,别像上次那样,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对,这次要带伞。”

“王爷,”鹿晗坐起来,“我再给王爷唱次戏吧。王爷想听什么?唱西厢记,好不好?”

吴世勋着了魔地盯着鹿晗看,他伸出手握住鹿晗的胳膊,手指轻轻摩擦着鹿晗手腕上细嫩的皮肤:“好。”

鹿晗披了衣服下床。

唱词有些生疏,没了当年的紧张,但还是那个张生,有些俏皮的,眉目含情的张生。

叹人间真男女难为知己,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晗儿,”吴世勋坐在床沿上,轻声打断了鹿晗,“我想再听一遍梧桐雨,行吗?”

烛火忽明忽暗,光影摇曳。吴世勋盯着鹿晗一颦一笑,含情念着杨妃的唱段,忽地想到当年头一次唱梧桐雨时,鹿晗对他说:“马嵬坡上,大军不前进,只有杨妃死,兵士们才会继续尽忠康玄宗。杨妃之死,回护了康玄宗,为救心爱之人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当年鹿晗唱到那句“妾死不足惜,但主上之恩,不曾报得,数年恩爱,教妾怎生割舍?”时,他还对鹿晗调笑说:“什么妾死不足惜,本王怎么舍得叫你死?”

一语成谶。

又唱到了马嵬一变,鹿晗旋身轻步,眼睛赤红,嘴角却微微挂着笑。他一面唱着戏文,一面款款上前,在吴世勋面前跪下,微微侧头,脑袋靠在吴世勋膝上。

唱词出口已改:“妾死不足惜,数年恩爱,永世不忘。”

眼泪顺着吴世勋的眼角,流了满脸。

“对不起,对不起,”吴世勋低着头,哭得五官扭曲,他伸手轻轻按在鹿晗的头上,“答应你开开心心的,对不起。”

鹿晗侧过头,脸颊贴在吴世勋的膝头上轻轻蹭了蹭,语调平稳:

“王爷,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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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在外间轻轻地叩门:“王爷,鹿公子,得快些了,刑部的人已经到了。”

鹿晗微微退开,跪在吴世勋脚下,慢慢磕了三个头:“愿郎君千岁,岁岁安康,顺遂欢畅。”

吴世勋扑过去一把抱住鹿晗:“晗儿,你走吧。我现在就送你走,走得远远的,什么都不要管。趁现在马上走,现在就走。”

“王爷,”鹿晗的手轻轻按在吴世勋的背上,“王爷,别怕,我没事儿的。”

吴世勋的下巴抵在鹿晗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鹿晗衣服的布料。

“我求求你,你走吧,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你死。”

“王爷,魏国的人已经认识我了,我走了,他们不会罢休的。与其让他们发难皇上与王爷,再被他们追杀到不知道哪个地方碎尸万段,不如就这么死了吧。”

吴世勋摇着头:“不,不会的,我会一路护着你,我还让你活下来的。你要一直好好活着,我们一起把那坛桃花酒喝掉,再酿新的酒,每年都酿。我们一起去看荷花,你看我练剑,我听你唱戏,我们都活着,好好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门外的小厮又敲了敲门:“王爷,行刑的时辰要到了,真的要快些了,刑部的大人说,再迟就要被魏国的使臣察觉了。”

“滚!”吴世勋把鹿晗紧紧地抱在怀里,朝着门嘶吼着,“都滚!谁敢行刑?谁敢要鹿晗的命?我看谁敢?!”

鹿晗喃喃地道:“王爷,放手吧。”

吴世勋哆嗦着嘴唇:“下辈子,如果下辈子你能原谅我,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你要做富家的少爷,我做伺候你的小厮,给你穿衣提鞋,一辈子陪着你,守着你。”

“不要了吧,”鹿晗笑了一下,“不要那样子,一个主子,一个奴才,实在太苦了。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下辈子就不能那么苦了吧。要是还有下辈子的话,我更希望,两个人是一样的。要做公子哥儿,便都是公子哥儿,一起打马投壶。要做奴才,便都是奴才,活得累些,但彼此就个伴儿,也是欢喜的。”

吴世勋点头:“对,对,一样的,要做一样的。”

又有人敲了敲门,这次说话的是刑部的官员:“下官万死,求王爷开门,快些送鹿公子出来吧。”

吴世勋死死地抱着不撒手,鹿晗伸出手,拉扯了一下吴世勋的胳膊:“放手吧。”他手下一用力,把吴世勋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从吴世勋的怀里挣了出去。

吴世勋跪坐在那里,看着鹿晗退开了一步,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着:“世勋,你要好好的。”

鹿晗走到门口,打开了内室的门。

吴世勋跪坐着,看着鹿晗被刑部的人带了枷,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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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0: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王,王爷回来了。”管家迎出来,小心翼翼地赔笑着。

吴世勋冷硬着脸看向管家,一把抓住管家的肩膀。管家甚至能听到自己肩膀的骨头被掐得发出脆响。

“本王让你去查侧妃落胎的事情,你查了吗?”吴世勋眼睛赤红。

管家闪躲着吴世勋的目光:“王爷,这才,才过了一天,还没有信儿呢?”

吴世勋点点头:“好,很好,你不查,自会有人去查。化墨,去私宅调亲卫。”

管家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王爷,奴才求求王爷,事情已经过去了,鹿公子也已经,已经...求求王爷,不要再追查了。”

吴世勋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可怕:“你知道。”

“王爷...”

吴世勋的声音很冷:“现在说。”

管家低下头,不敢说话。

“李平,你说出来会得罪侧妃,但是本王自有办法治她。你不说,亲卫会查清楚,到了那般地步,本王会办了侧妃,更会办了你。”

管家吓得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奴,奴才只知道,侧妃的胎一直由侧妃娘家来的大夫看护着。奴才去查了一下侧妃安胎,安胎的诊历和方子,发现侧妃三个月起就开始用强行保胎的药方了,那药生猛,剂量又大,奴才思量呢,侧妃这一胎,或许从最开始就是保不住的。奴才就仔细查了一下侧妃落胎之前的药物,发现,发现...发现侧妃见鹿公子的当天早上,服用了落胎的药物,所以...”

“咚”的一声闷响,吴世勋一脚踢在门角的石壁上。他用了十分的力,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疼。

“好,很好,”吴世勋一面点头,一面笑起来,“是我错了。”他嘶吼出来:“是我错了!”

“王爷,王爷,侧妃犯错,王爷也要当心身子啊。”

“不,错的不是她,”吴世勋跌跌撞撞的,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是我,是我!是我错了,是我不信他,我一直不信他,如果当初我相信他,我派人去好好查一查,那这几年,他就不会受这么多苦,错的是我!是我该死!”吴世勋猛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是我该死!我该死!”

管家和仆从们吓得急忙去拦,被吴世勋一把推开。

“侧妃周氏,废去妃位,我和她,这辈子都不必再见了。”

“王爷,可是要囚禁周氏吗?”管家试探着问。

吴世勋挥了挥手:“随她去,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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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着进了常青阁,吴世勋抚摸过每一块青砖,每一件陈设,每一寸有着鹿晗痕迹的所在。

鹿晗是晋王府出来的重犯。早晨行刑的时候,皇帝和吴世勋都去监刑。

顾着吴世勋的体面,凌迟的时候,行刑官在鹿晗下身围了一块白布遮羞。

【预警:此处略血腥,慎入】

刀磨得锋利,一寸一寸切在鹿晗的皮肤上,割下鹿晗的皮肉。

鹿晗一直紧闭着眼睛,疼痛已经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满脸,他咬烂了嘴唇,把嘶吼闷在嗓子里。

三千刀,一刀也不会少,刀数不够,不会让鹿晗死。

到后来,刑台上满是鲜血,各处落着鹿晗被割下的血肉。鹿晗身躯上的肉体越来越少,连闷吼的力气也没有了。

吴世勋满脸都是眼泪,他自虐一般地盯着刑台,心下已经在祈祷着鹿晗快些死去,少受些罪。

三千刀终于割满,皇帝留了体面,鹿晗的脸上没有被用刑,身上却已经没有好肉了。他被从刑架上卸下来,扔在地上。

“腰斩。”皇帝下令的语气冷漠,对鹿晗来说却如恩赦一般。

他残缺的四肢在刑台上抽搐着,大刀架起来,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吴世勋的方向。

鹿晗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吴世勋看清了。

鹿晗在念,王爷。
大刀落下来。

鹿晗的身体又生理性地抽动了一下,终于没有了气息。

他终于没有了气息。

整整三千刀,还有腰斩,一定很疼,那么疼。

那么疼。

吴世勋抚摸着小花厅里的圆桌桌面,眼泪落下来。

他那么疼,自己却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化墨跟上来,站在吴世勋身边,低声说道:“皇上说,知道王爷心痛,所以魏国的人离开之后,皇上派了人把鹿公子的尸首拾了回来,焚化后入了棺盒,皇上还恩准把棺盒奉进常青阁,还会让法师过来唱经,好让鹿公子早登极乐。”

吴世勋像是没听见一样,他顺着半开的窗子向外看,盯着院子里那颗老松树的树下目不转睛地看着。

“王爷,鹿公子已经去了,王爷节哀。”

“你胡说!”吴世勋一把推开了化墨,指着窗外喊叫着,“你看!他就在外面,他就在外面,你看院子里那颗老松树,他在树底下好端端地站着呢!”

化墨把窗子全推开:“王爷,树下没有人啊。”

“胡说!”吴世勋转过身飞奔下楼,吓得化墨连滚带爬地跟上去。

吴世勋冲到树下,只见鹿晗一袭月白色的长褂子,弯着眉眼冲着吴世勋笑。

吴世勋跑上去抱他,被扑了个空。

“王爷!王爷!真的什么都没有啊,王爷节哀啊,王爷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吴世勋小心地向后退了半步,盯着笑眯眯的鹿晗看:“乖,不怕,你不喜欢,我就不碰你了。我不碰你了,你这样好好的,站在那儿,开开心心的就好。”

那个鹿晗最终还是消失了。

吴世勋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没关系,没关系,你不喜欢,先走了也不要紧。等你想见我了,再过来也不迟。”

吴世勋搬进了常青阁。

其实幻觉不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很清楚是幻觉,是假的。但一旦那个鹿晗显在他眼前,他就会格外地高兴。那个鹿晗不会跟他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笑。他便觉得这样也很好。

吴世勋常常会和“鹿晗”说话,逗他笑一笑,虽然他一直微笑着,但吴世勋总是觉得,他未必真的足够开心。

吴世勋渐渐不再理会朝廷和王府的事情,他把自己关在常青阁里,每天花费大把大把的时间来陪伴“鹿晗”。

“我一直陪着你,这样你一定高兴。”吴世勋盯着倚靠在书架子旁边的身影笑着。

“你呀,看着乖巧,其实心眼儿小着呢,总爱吃醋。那年周氏怀胎,你给了我多少脸子看啊,哈哈哈...诶呦诶,好了好了,不生气,那都是我不对。以后啊,我就每天都陪着你,只陪着你。”

“你看看,你那身衣裳,还是进王府第一年置办的,款式都旧了。你喜欢穿月白色,我就让人多给你多做些月白色的衣裳给你,褂子啊毛披风啊秋衫啊,全要月白色的,然后再弄些其他的,你要是穿腻了月白的,咱就换其他的,好不好?”

几个小厮侍立在门口,一脸苦相。

“王爷这样下去可怎么好?总要请个御医给好好看看才行啊。”

“王爷这几年一直忌讳医药,连太后和皇上都劝不动,还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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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着白瓷酒壶仰头,烈酒穿喉,吴世勋知道,自己醉了。

七夕乞巧,西院的夫人侍妾们早早地遣人送来了女儿家的玩意儿,罗珠香袋,道尽相思。

酒愈醉,脑子却愈清醒,心底的苦涩渐渐翻将上来。

天亮了。

耳畔又响起刀子割肉的声音。刀子割肉,明明应该没有什么声音的,可是吴世勋听起来,刀子割在鹿晗血肉上的声音,最残忍,最刺耳,令人每每听了,痛不欲生。

“王爷,天亮了。”恍惚间,鹿晗又趴在自己的肩头,轻声呢喃着。

他那时一定很害怕,他一定很害怕。

吴世勋跪在地上,胡乱安慰着:“晗儿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没有人敢动你!有我护着你呢,晗儿别怕!”

郭夫人跪在地上,扶着吴世勋的胳膊哭出来:“王爷!王爷保重身子啊王爷!”

半晌,吴世勋侧过头,目中终于有了清明:“郭夫人,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爷?”

“当初,谢谢你照拂晗儿,本王,本王对不住你。”吴世勋轻轻推开了郭氏的手,摇晃着站起身。

“王爷去哪里?”

吴世勋没有回话,扶着栏杆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常青阁松柏依旧岁岁常青,转过一楼一排一排的书架子,只愿再见佳人回眸笑眼,再听他念一声王爷。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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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结局完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2:00 +0800 CST  
接下来更HE结局~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3:00 +0800 CST  
其实到这里全文就已经结束了。自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完整并且非常合理的结局。这里勋鹿之间尊卑差距太大,鹿晗的出身又注定了他几乎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鹿晗是倔强烈性的,吴世勋又是一个相对冷情的人,他太过高高在上,只有鹿晗离世,才激出了他对鹿晗全部的爱情和在意。如果你接受了这样的结局,那在这里止步吧,后会有期。(原楼主的话)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5:00 +0800 CST  
无论如何也不接受BE的孩子们,接下来会是一个非常意淫非常扯淡的HE,非常非常扯淡!扯淡得没有下限,为HE而HE!没有节操!没有三观!雷到爆!我自己都觉得羞耻!!

好了,该预警的都预警了,还没走的孩子们,迎接强行HE吧~(原楼主的话)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5:00 +0800 CST  
后续一

那场战役中,孟国巧用奇袭智计,大胜魏国。之后的两三年之间,魏国节节败退,割让了四五座城池,终于归降孟国。

孟国收复魏国的那一年七月初八,孟国嫡出的亲王,晋王吴世勋走失了。

晋王府的所有人都看着吴世勋从常青阁走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地念叨着出了王府。

吴世勋这两年精神非常不稳定,没有人敢去拦他,更没有人猜到他走了就再没回来。

皇帝和太后都急得发疯,他们陆续派出大批的人马去寻,所有人都空手而归。

一转眼,秋去冬来,春夏更替,又过了整整一年。

皇帝和太后渐渐放弃了,晋王从小娇生惯养,在外面流落整整一年,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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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时间,孟国的丽州小城里。

“诶呦我的小少爷,先生可说了,这一篇今儿定是要背下来的,你还想挨你大哥的手板子不成?诶...谢雨晗!你给我回来!”

“好嫂子,”顽皮的小公子不情愿地走回去,扶着自家大嫂的胳膊撒娇,“大哥还在后屋理账呢,您也不去帮衬一下?诶呦...”大少奶奶赏的爆栗生疼,小公子低着头揉着脑袋。

“快点儿,好好地温书。陈兴,看着小少爷,今天决不能让他偷跑出去玩儿!”

谢雨晗靠着窗子坐下,只老老实实看了一刻钟的书,便又趴着半开的窗子,探头探脑地向外瞧。

陈兴的脸苦哈哈的:“三少爷,大小姐和大少奶奶都关照了,今儿无论如何都不让小少爷溜出去的。”

“你放心,”谢雨晗一面张望着,一面摆了摆手,“我就看看,不想出去的。”

“三少爷这话要是真的,奴才就把脑袋剁下来给您。”

“啧,”谢雨晗皱着眉头转过头,“少废话!”

陈兴试探地提醒道:“三少爷,您背不下来,大少爷可是要教训的。”

“诶呀,你听大哥大嫂说,他那是吓唬我呢,诶...”谢雨晗坐在高凳上,两条腿一蹬一蹬地踢着地面,“二哥要是再不回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陈兴笑了一下:“今儿还听大小姐说呢,说二少爷就知道惯着三少爷,和三少爷一起混闹,都把三少爷教坏了。”

谢雨晗做了个鬼脸。

突然,院子里闹哄起来。

“什么声音?”谢雨晗从凳子上站起来。

“诶呦三少爷,甭管是什么动静,您今儿是一定出不去的。”

“陈管家!”一个小厮跑进来,“大少爷大小姐和大少奶奶都在后屋理账,您快给做个主吧。刘四在前院闹起来了。”

陈兴皱起眉头,他回过头对着谢雨晗说:“您好好温书,不准分神。”

谢雨晗扁了扁嘴,低下了头去看书,耳朵却竖起来。

“怎么回事儿?”陈兴把那小厮拉到角落里,才低声问。

小厮的声音却有些高:“诶呦,就是门口来了个讨饭的叫花子,门口赵贵让给扔俩铜板打发了,刘四盯着那叫花子,说那人底子生得漂亮,硬叫把人给扣下。赵贵不让,两个人就争起来了。”

陈兴觉得非常厌烦:“要我说这个刘四真是个祸害,要不是他祖上一直在府上当差,断不会留他在府里头。”他向背后看了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连大小姐都说,就是因为这个刘四,把三少爷都给带坏了。三少爷才多大,他懂什么呀?就天天跟着说自己也是好男风的,还囔囔着不要娶亲。都是这个刘四给教坏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他呀,三少爷才不会...”小厮激动了,扯着嗓子喊。

“嘘嘘嘘,”陈兴慌忙打断了小厮,他向身后看去,果然谢雨晗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们看。

“好好看书。”

“哦。”谢雨晗又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小厮继续说着:“要说这个要饭的也真是特别,刘四摸他他没反应,抢他的钱袋他也不说话。见他怀里揣着本西厢记,要拿走,那人就抱着死也不肯撒手。”

陈兴摆摆手:“都不是大事,你下去安排人给打发了吧,我得在这儿看着三少爷...三少爷?三少爷!您干嘛去?”

谢雨晗一溜烟跑下楼,他跑得太快,陈兴竟没有逮住他,由着他一路跑到了谢府的门口。

谢府门内,一个男子衣服破烂,蜷坐在地上,手里死死抱着一本西厢记。

“诶,”刘四上去踢了男子一脚,“不就是本破戏文吗?有什么稀罕的?听爷爷的话,给爷爷瞧瞧有什么新鲜的,回头你跟了爷爷,爷爷给你买别的书。来,乖乖的....诶呦,妈的!你敢打我,个给脸不要脸的!”刘四照着男人的脑袋一下一下狠狠地踢下去。

“住手!”谢雨晗冲过去,一把推开了刘四。

“三,三少爷!”刘四见了主子,醉酒的脑袋一下子吓清醒了。

闹哄哄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弯着腰行了礼。

谢雨晗蹲下身去,向男人试探性地伸出手。

男人扬起脸,警惕地看他。男人的脸有些脏,但五官还是清晰地看出来的。有些尖的下巴,狭长的眼睛。

谢雨晗的眼睛一下子噙满了眼泪,他伸出手,轻轻拍着男人的背脊:“不怕,没事儿的,别怕。”

“少爷,您看这个...”刘四搓着手,赔着笑脸上前。

“你起开点儿,他怕你。”谢雨晗再好脾气也到底是主子,刘四有些讷讷,却不敢不听。

谢雨晗又转过头,细声细气地安慰着:“没事儿了,他不会欺负你了。”他凑过去,轻轻抱了一下男人:“没事儿了。”

陈兴看谢雨晗对着一个乞丐又搂又抱的,不仅皱了眉头上前道:“他身上脏得很,三少爷快过来吧,奴才找人打发了他就完了。”

谢雨晗冷着眼睛看他:“你也走远点儿,他也怕你。”

陈兴不耐烦起来:“三少爷别闹了,就是一个叫花子,”他走上去扯谢雨晗的胳膊,“快跟我回屋吧,”他又使劲儿推了男人一把,“你,赶快滚蛋!”

“别推他。”

“小少爷,他脏兮兮的你跟他一起做什么?”陈兴说罢,又去推搡着打发男人,“走走走,赶紧走!”

“滚!”谢雨晗一把推开陈兴,大吼了一声。

陈兴刘四还有一应仆从都愣在原地,这个小少爷一向好脾气,谁也想不到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叫花子会成为小少爷的逆鳞。

谢雨晗沉着声音命令:“去把我屋子里那个偏房收拾出来,再多打些热水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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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泽在后屋查了一整日的帐,累个半死地出来,屁股还没把自己屋里的椅子坐热乎,便有人来跟他禀报,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弟捡了个人回家,还让住进了偏房。谢家的大少爷来不及穿好鞋,连滚带爬地谢雨晗房里跑。

“简直胡闹!你让开!”

谢雨晗堵在偏房门口,摇头晃脑地哼唧:“才不是胡闹,这是你们平日里教导的,这叫积德行善。难道只准你和大姐施粥,就不准我救济人了?”

“我教你行善,但我没教你把个来历不明的人领回家,还塞进你的偏房里。你的偏房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以后你正室的住处,好呀,你如今领了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住进去,回头传出去,丽城的姑娘还有哪个愿意嫁你?”

谢雨晗继续哼哼唧唧的:“嗯嗯嗯,她们不愿意嫁,我也不愿意娶,一来二去正正好。”

谢家大少爷被气得七窍生烟:“谢雨晗,你再这样,我就真的揍你了!”

谢雨晗嬉皮笑脸:“你才不会呢,你不敢。”

谢雨泽开始挽袖子的时候,谢雨晗果断地抱住脑袋往主屋跑,一面跑一面喊:“大嫂!大姐!大哥要打我!救命!”

看着妻子和回娘家小住的大姐从主屋出来,谢雨泽认命地放下了手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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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6:00 +0800 CST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6:00 +0800 CST  
后续二

便说丽城谢家,祖上也是个做大官的,如今已经没有人在朝中,但祖上的荫封还在,算得上皇商。谢家家业大,主要的生意还是都在丽城。

谢老爷谢夫人去世得早,旁系的叔伯长辈便分出去,留了几个姊妹弟兄相依为命。

这一代有三子一女,长女谢雨文,嫁了个本地的读书人,夫婿家没什么大名堂,奈何大小姐喜欢,便嫁过去,夫家相待甚好,隔三差五地回来住,也并无闲话。长子谢雨泽,是个有手腕的,年纪轻轻,一大家子进出生意,照顾得妥当,成年之后娶了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子做媳妇,在外面八面威风,回到家里却甚是个耳根子软怕老婆的。次子谢雨炀倒是个风流人物,生得英俊,喜欢弄些诗呀曲儿的,年轻时候把丽城的姑娘哄得个个念想着,到了婚龄却一拍屁股,肩挑行李游历山水去了,一年也就能在家里头住两个月。

这幺子谢雨晗,说道就大了。这孩子出生时凶险,生出来脸上憋得青紫,险些活不下来。等再大些,同龄的孩子都懂事了,家里人才瞧出这谢雨晗的痴傻来,要说这孩子也是奇怪,若论痴傻,鼻不歪眼不斜,却偏偏不会说话行动。便是旁的十足的傻子,也会哭闹嬉笑,这孩子却常常一动不动的,双眼无神。

什么大夫都请过了,却都只说无病,不知缘由。只有个江湖道人来过,只瞧了一眼便道这孩子只有空空一个躯壳,三魂六魄都游离在外头呢,只能静待那魂魄自己寻到了个壳子,才算可解。当时老爷夫人只当是个江湖骗子,不曾相信。谁知就在五年前的四月下旬,没冻没饿的,这谢雨晗却突然发了急病,昏厥数日不醒,奄奄一息。人人都道不中用了,谢府连棺材都备下了,这小少爷却突然醒转了,不仅醒转了,精神也清醒起来,病愈后能说会道的,日常诸事不学自通,更奇的是,无人教习便会识文断字。府中人起初都怕是妖孽,却又想起当年那道人的魂魄之说,如今想来甚通,便安心下来。

谢雨晗排行老幺,年幼时又有过痴傻,身体病弱,家中哥姐自然娇惯,把这个小少爷宠得无法无天,成日温书躲懒,最擅胡闹,直把人恨得牙根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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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今日谢府。

争论了半日,谢雨晗惯会和家中女眷撒娇,谢雨泽拗不过长姐,又是个怕老婆的,两个女人都点了头,他也只得半推半就地答应让人住下。只是大家都觉得住在谢雨晗偏房太过胡闹,一番商议,便敲定把人挪出来,在后屋的院落里收拾出间空房子住下。索性那被捡回来的人只是精神上有些恍惚,也没有大碍,伤病痊愈之后在府上做个帮工,也是好去处。

几日后的一个午后,后屋东阁里,一个小房间被收拾出来,小少爷捡回来的人被打发着搬了进去。

谢雨晗有模有样地背着手,东摸摸西瞧瞧,摇摇摆摆地晃悠着。

“还不错嘛。”谢小公子撅着嘴巴,勉勉强强地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三少爷,后屋这几处房子里头,除了大管家并着原先伺候少爷小姐们的乳娘妈妈,这就是最好的房子了。少爷尽心安心。”小厮点头哈腰的,向谢雨晗献着殷勤。

“窗纸和床帐子都太破旧了,要换新的,再有屋子里陈设少了点儿。我记得我屋里今年余下些碧纱明纸,还有两张在蒲云庵置办的青纱帐子,你给拿过来。我屋里头的那些青玉铜银摆件,你也看着拿来一些。”

“三少爷...那些可都是上用的东西,大少爷好容易置办了给您备着的,怎的能随便就赏了下人了?”一旁的陈兴看不过,探着身子来劝。

“你不要废话。”谢雨晗对着陈兴斥责了一句,转头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阿德,去拿,还有外间小花厅里头有一盆矮珊瑚,你也打发人搬过来。”

叫阿德的小厮领了差事,带着人去办了。谢雨晗这才问道:“他人呢?”

陈兴哼了一声:“在里间七平八稳地躺着呢。”

谢雨晗一抬腿要往里间进,陈兴下意识地跟上去,却被谢雨晗推着肩膀按在原地。

“你就在这儿守着吧。”

“三少爷...”

谢雨晗的眼神一反常态地锐利:“你站在这儿守着。”

主仆有别,陈兴不敢违拗,低着头立在原地。

“陈兴,话先说在前头,不要找他的麻烦。有些事情,哥嫂和大姐可以不满,但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管教指点。”

陈兴刚要应是,谢雨晗已经进了屋子。陈兴瞧着两扇紧闭的房门,背脊有些发凉。

谢府这位小少爷的性子,一向是古怪的。大多时候都是一副爱吃爱玩的天真烂漫样子,软趴趴地没有半点儿脾气。可有些时候较起真来,端的那副款儿,瞧着哪里是未涉世事的小男孩儿,分明像个官场上滚打几年的老精怪,瞧人通透,满肚子算计。

还记得前年,谢家被对家坑害,两批货被扣在南边儿积压着,有几伙买家得了对家的钱财,抄着家伙来谢府闹事。彼时大小姐新婚不在府上,大少爷大少奶奶去外地进货,二少爷又不知道在哪个州府野,谢府里的正经主子只有这个年轻的小少爷。下人们乱作一团,陈兴这个当差多年的老油条也开始慌了。谢雨晗不慌不忙,叫小厮大开了谢府正门,引着闹事的进得正堂来。几番唇舌,利诱威胁,竟叫几伙闹事的当下熄了火。当天下午,谢雨晗打发人去了南边儿,遣出去的人按着谢雨晗指点的法子递了信,几番作为,没花几两银子便平息了事端,抢出了货物。

陈兴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小少爷就坐在正堂最上首的太师椅上。那是大少爷常坐的地方,那时却由小少爷坐着,竟没有半点儿违和。小少爷就坐在那儿,眼睛盯着夹着尾巴走掉的闹事者,歪起嘴巴笑了一下,低着声音说:“比你们狠辣难缠的见得多了,今儿这一出倒是新鲜。”

“妖孽。”陈兴盯着紧闭的大门,喃喃自语,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门内里间,谢雨晗在床沿上坐下来,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醒了就起来吧,躺了大半天了,午膳还没用呢。”

男人睁开眼睛,慢吞吞地坐起来,瞧着谢雨晗的脸,也不说话。

谢雨晗上前牵住男人的手:“来吧,我们一起吃饭吧。”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多谢公子救命。”

谢雨晗笑起来,将男人的手掌向前拉了拉:“不算事儿的,你好好养病,好好吃饭才要紧。你先安心在这儿住着,等身体好了再说。”

“公子,”男人轻轻甩开了谢雨晗的手,“公子施恩,我自当牛马。但公子若有其他所求,恕我冒犯公子,碍难奉陪。”

谢雨晗愣了许久,才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们,我们先吃饭吧。”

“谢公子,”男人盯着谢雨晗,“万死冒犯谢公子,这几天听贵府中传闻,似乎...谢,谢公子...”

“好龙阳。”谢雨晗面色平静地接下话头,把男人顶得哽了一下。

“公子...”

“没关系,我也没想怎么着,你伤好了,就可以走了,路上的盘缠我会给你的。”谢雨晗侧过头,不再去看男人,“早点儿回家去吧。”

男人低下头:“得罪公子了。”

“吃饭吧。”谢雨晗坐下来,招呼着人把一直温着的午膳呈上来。

男人盯着呈上来的菜式,有些发愣。

都是照顾他平日口味的菜品。

“来坐下,吃饭。”
“吴,吴七。”

谢雨晗抬起头,带着审视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吴七觉得谢雨晗在憋着笑意。

半晌,谢雨晗点点头:“嗯,吴七,好名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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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又把鹿晗写成强受了...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8:00 +0800 CST  
写得有点儿隐晦 怕大家懵 解释一下吧~不是重生 两个人都不是重生!
吴七就是吴世勋 他心灰意冷离开王府然后流落到了丽城…吴七是个假名字 也是在借鹿晗以前的名字
至于鹿晗 和穿越文中的借尸还魂很相似 但不完全一样 文中提到谢雨晗幼年痴傻 那个道人说的就是对的 谢雨晗原来就是一副空壳子 只待魂魄归位 等的就是鹿晗的魂魄 五年前的四月下旬 就是鹿晗被处死的时候 鹿晗死后魂魄进入了这幅谢雨晗的身体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9:00 +0800 CST  
嗯…其实是更简单的 一魂二体 以前这幅魂魄是在鹿晗身体里 鹿晗死后进入了谢雨晗这幅无主的身体…大概没有本体这一说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9:00 +0800 CST  
鹿晗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吴世勋 所以收留他…吴世勋还没有认出鹿晗【当然认不出】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9:00 +0800 CST  
谢雨晗身体的年纪跟原来鹿晗差不多 我们不玩大叔正太忘年恋😂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29:00 +0800 CST  
唠唠了这么多 还是那句话 HE结局是个为了HE而HE的结局…所以…看看就好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30:00 +0800 CST  
后续三

日子平静地过着,谢雨晗时不时过来问问吴七的病情伤势,隔几天就会过来和吴七一同吃饭。

吴七的伤病渐渐好起来,谢雨晗却一直没有让他在府里做帮工的意思。府里多有流言蜚语,但谢雨晗却是大而化之的性子,不甚在意。

这日午后,吴七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谢雨晗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

“再像,终究不是你。”吴七低声自语,温柔的声线像是在哄心尖上的情人。

“吴七,”吴七笑了一下,“七,确实是好名字。丽城山好水好,可是终究还是要走的。是不是,晗儿?”吴七走进屋子,从枕下拿出那本西厢记来。

吴世勋离开王府之时心灰意冷,本欲自绝,但又时时害怕,若真的有所谓死后相逢,生前所欠鹿晗良多,他必是无颜面对鹿晗的。一路漂泊,遇到过劫匪,困顿的时候行乞,有好几次差点儿冻死饿死,捱了一身病痛。每每那时,他便想到鹿晗以前所受的疾苦,便自顾自地以为自己如此也算罪有应得。

流落到丽城的时候,吴世勋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又遇到谢府那个泼皮刁难,本以为命数已尽,却被谢家这个小公子救了下来,化名吴七,安顿在谢府里。

有时看着谢雨晗,吴世勋便会想,如若鹿晗活着,也是这样的年纪。如若鹿晗不是戏班子里的家生子儿,而是像这样,做小富贵人家的幺子,被哥嫂姐姐疼宠着,大概也会如谢雨晗这般的性格吧。

吴世勋又想,其实鹿晗和谢雨晗的性格原本就很像。鹿晗其实也是爱玩爱笑的,有一点儿小聪明小算计,有时又有点儿胡闹任性。纯白的性情。只是戏班,王府,那都是吃人的地方,在吃人的地方活下来,鹿晗性子里的本色被一再地压制,甚至毁去。

晗儿,如果你要投胎为人了,便托生在像谢府这样的好地方,做个小少爷吧。吴世勋的指尖摩擦着,心中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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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还没亮,吴世勋便醒了。梦中又是鹿晗最后被处死的模样,吴世勋满身冷汗地醒过来,心里苦涩寒凉,便再睡不着。

不一会儿,房门被轻轻地叩了两下。

吴世勋打开门,只见谢雨晗立在门口,脸上带着些惊讶的表情。

四下没有跟着伺候的小厮,年轻的小公子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细看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身体有些发抖。

谢雨晗尴尬地笑了笑:“你,你醒啦。”

“怎么了?”

谢雨晗急忙摇头:“没,没事儿。我,随便逛逛。”

吴世勋拉出谢雨晗:“这是怎么了?满脸满身的冷汗。”

谢雨晗小小声地问:“我能进你屋里坐一会儿吗?”

吴世勋让开身子,请谢雨晗进了房间,把床铺收拾出来,扶着谢雨晗在床沿上坐了。

今天的谢雨晗和往日不同,没有了无法无天的胆气,怯生生的样子,心里像是有被极力压制着的苦楚。

这幅样子,更像鹿晗。

吴世勋觉得谢雨晗这样实在可怜,他探下身子问:“要喝水吗?”

谢雨晗摇了摇头。

吴世勋瞧着谢雨晗的样子,道:“到底怎么了?做噩梦了?我等会儿去找刘妈要点儿安神的汤药给你喝。我先把你送回去,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谢雨晗一把抓住吴世勋的手,又使劲摇了摇脑袋:“不要,你就在这儿陪陪我。”

“天还这么早,你今天上午还有功课呢,再去睡一会儿吧,好吗?”

谢雨晗抬起头:“你就不能这样陪我待一会儿吗?”几乎是下意识的,谢雨晗把脑袋抵在了吴世勋的小腹上,手臂环上了吴世勋的身腰。

吴世勋一把推开了谢雨晗:“谢,谢公子...”

谢雨晗反应过来,面色上露出些震惊和害怕。

吴世勋叹了口气,去拉谢雨晗的胳膊:“小公子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屋去吧。”

谢雨晗一把甩开吴世勋,面色冷下来:“你觉得我恶心,对吗?”

“没,没有...”

谢雨晗的高调高起来:“为什么到任何时候,你都是这样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吴世勋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先安抚这位小主子的情绪:“真的没有,我没有觉得公子哪里不好。”他上前探手去拉谢雨晗的手,甚至忘记了这是个多么暧昧的动作。

“好龙阳很恶心,是不是?”谢雨晗盯着吴世勋,眼圈有些泛红,“喜欢男人就是恶心的,但随便召幸一个小厮戏子就不恶心了,是不是?”

“你,你说什么?”

“我在你心里就永远都是个玩意儿!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就只是个玩意儿!”谢雨晗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他哆嗦着身子,站在那儿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完全崩溃地哭出来。

吴世勋慌乱地上前去拍谢雨晗的背脊安抚他,斟酌着言辞安抚他:“我觉得喜欢谁都没有关系的,公子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没有什么。”

谢雨晗抬起头:“那我要是喜欢你呢?”

吴世勋的身体僵在那儿,他盯着谢雨晗的眼睛,只觉得无处可逃。半晌,吴世勋磕磕巴巴地说:“公子,公子是我的恩人,公子...来日公子若有吩咐,我必当万死不辞,但是...”吴世勋坐下来,和谢雨晗并肩坐在床沿上,“我曾经有过一个爱人,其实..他也是一个男人。但他死了,他生前,我曾经是一个很懦弱又很混蛋的人,我没能信任他,没能保护好他。我辜负了他。”提到鹿晗,吴世勋的眼神都变得温软,“公子喜欢男人,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其实我也喜欢男人,只不过,我想这辈子我只能爱那么一个人了。”

意料之外的,谢雨晗的神色竟带上了一些讽刺:“是你真的爱他,还是因为他死了,他为了你死了,你才觉得自己是爱他的?”

吴世勋觉得有点儿烦躁:“我真的爱他。”

谢雨晗一再相逼:“如果他活着呢?”

“如果他活着,我自然要倾尽全力爱他护他。”

“不,”谢雨晗站起来,“如果他活着,你根本不会爱上他。就是因为得不到了,你才去爱的。”

谢雨晗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去,留下吴世勋呆愣着坐在那里。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30:00 +0800 CST  
吴世勋坐了很久。他的脑子很乱,却不是因为谢雨晗最后恶意的讽刺。

“随便召幸一个小厮戏子就不恶心了。”

“我在你心里就永远都是个玩意儿!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就只是个玩意儿!”

“是你真的爱他,还是因为他死了,他为了你死了,你才觉得自己是爱他的?”

还有初次见到他的时候谢雨晗的震惊,谢雨晗对他的照顾。每次用膳的时候摆下来的都是合他口味的菜式,房间的布置,置办的衣裳,都完全合着他的心意。

还有性情,谢雨晗和鹿晗,生长在完全不同的坏境下的两个人,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性情?

除非,他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吴世勋突然想到,府里有老妈子曾和他说过,这个谢雨晗,保不准是个妖孽。谢雨晗幼年心智不全,无论如何教习都无法行动言语,五年前的四月之后却突然灵动聪慧如同龄的正常人。

五年前的四月,是鹿晗在京城里被处死的时候。

小时候,听宫里的老嬷嬷说鬼怪故事,说鬼附身,说借尸还魂。那时候听着很吓人,却万想不到真的有这样的事。

吴世勋觉得手心里全是汗,却不是因为害怕。

鹿晗,他的鹿晗,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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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刚擦亮,吴世勋横冲直撞地闯进谢雨晗的房间,门口两个小厮拦住了他。

吴世勋搓着手赔笑:“小兄弟,我见一见谢公子,劳烦小兄弟给通传一声。”

小厮摇摇头:“不成,三少爷还没起呢,你有什么事儿,三少爷醒了我帮你告诉。”

“又睡了?那好,”吴世勋道,“劳烦小兄弟了,等他醒了,一定让他过来找我。”

小厮皱起眉头:“你有什么事呀?三少爷今天还有早课呢?”

“哦对,对,功课也很要紧,那我便等着,什么时候都好,等他得了闲,我再过来一趟也是好的。”

吴世勋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了。谢雨晗中衣外面披了个短褂子,一脸的不耐烦:“干什么?大早上你们一过来就闹哄哄的。”

吴世勋急忙上前去:“谢公子,我有话想跟你说。”

谢雨晗脸上带着些起床气:“什么事儿?说吧。”

吴世勋小心翼翼地笑着说:“我们能进屋说吗?”

谢雨晗皱起眉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吴世勋上前去拉谢雨晗的手:“我们单独说好不好?晗儿。”

谢雨晗愣了一下,甩开了吴世勋的手:“你有病啊?瞎叫什么呢?”嘴里这样说着,转身进屋的时候却给吴世勋留了门。

吴世勋进屋掩上门,跟谢雨晗,应该说是鹿晗肩并肩地坐在窗下的一张小塌上。

鹿晗低着脑袋,声音闷生生的:“早上是我太激动了,我那时候不太清醒,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没,没事儿,那有什么的...”

鹿晗打了一个小呵欠:“等会儿上早课的先生就要来了,你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吧。”

这回换吴世勋激动起来,坐在那里扭来扭去的,僵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是早上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是我的不对,你就权当我是发了疯,不必理我。”

“鹿晗。”吴世勋一顺嘴就把心心念念的名字喊了出来,鹿晗的身体一下子僵在那里。

吴世勋非常小心地,试探性地问:“你是鹿晗,对吗?”

鹿晗没有否定他。

情绪起伏之间,吴世勋觉得自己激动得要疯掉。他克制着情绪,柔声问道:“晗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鹿晗站起来:“所以你大清早地跑过来把我折腾起来,就是为了怪我没告诉你?”

“不是,没有,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太激动了,我真的,真的太惊讶了。我没想到,怎么可能是这样?”

“因为我命大,因为老天爷可怜我多给了我一副身子装魂魄,”鹿晗烦躁地摆摆手,“行了,问也问完了,你走吧。”

吴世勋一把抱住鹿晗:“你在这儿呢,我还往哪儿走去?”

鹿晗挣开来:“你有病吧?”

吴世勋不恼火,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他瞧着鹿晗哄道:“小东西,现在脾气愈发差了。”

“你该哪儿去哪儿去行吗?”鹿晗有些恼羞成怒,使劲推搡着吴世勋,“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你能别再折腾我了吗?”

吴世勋探手点了一下鹿晗的鼻子:“这是怎么了?早上还跑去找我,还跟我说喜欢...”

鹿晗一把捂住了吴世勋的嘴,却被吴世勋拉住手,轻轻亲吻了一下手指。

鹿晗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

吴世勋把鹿晗搂在怀里,狠命地按在怀里。他低下身子,把脸埋在鹿晗的颈窝处。

良久,吴世勋叹了口气:“晗儿,你都不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鹿晗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吴世勋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见鹿晗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他着急起来,一面拍着鹿晗的背脊哄着,一面给鹿晗擦着脸。

“你从始至终都看不起我,你看不上我。”

“没有的,没有的。”

“什么没有?你不相信我,一直都不相信我,你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奴才。”鹿晗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为了救你死了,你还这样不顾死活的,你根本没把我的命当命。”

“不是的,不是的。”

“你是混蛋!”鹿晗发起了小脾气。

“对,你说得很对,我就是个混蛋。”吴世勋说这句话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反而让鹿晗有些无措。

“你,你,我就是贱的,我有病,我干嘛要一次一次地救你?你回去,你回京城去,别呆在我家。”

“我不走的,乖啊。”

“我怕你走吗?我不怕。我...你从来都看不上我。以前我是鹿晗,什么都是你给的,我就是个下贱戏子,你就把我当个玩意儿。我就是害怕你知道我是鹿晗了,就又看不起我了,我才不敢说的。我是谢雨晗了,你还是看不上我,把我当傻子哄呢,那么居高临下的。”

之后鹿晗絮絮叨叨地骂了好些牢骚话,吴世勋始终好脾气地应着。

那天鹿晗到底没有上早课,被放了鸽子的老先生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吹胡子瞪眼地发誓一定要在谢家大少那里狠狠告一状。

鹿晗的屋内,鹿晗蜷缩在吴世勋怀里,脑袋靠着吴世勋的肩膀。鹿晗昨晚做了一宿的噩梦,现在哭累了,便越发困倦起来。

吴世勋的怀抱很舒服,鹿晗赖在那儿,不依不饶地说道:“你就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根本不是喜欢我,你就把我当只小猫小狗。”

“没有的。”吴世勋好脾气地应答了已经重复了十几遍的答案。

“你说实话!”

吴世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想听实话?”

鹿晗站起身子,脸上的神色变得非常难看:“你什么意思啊?你还真的不喜欢我啊?”

吴世勋笑起来,他轻轻拍了拍鹿晗的脸颊:“好啦,真像个使性子的小娇妻。”他顿了一下,表情严肃起来,“鹿晗,你要听实话,我就对你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玩意儿,但刚开始遇见你的时候,我的确只是把你只看做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仅此而已。你让我赎你,我觉得很麻烦。但后来在一起,你让我很舒心,我起初以为是你性子和顺,后来我发现,即便是你倔强起来把我气得发疯,我还是会想着你。那个时候我便明白,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后来周氏小产,是我的错,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对你太强势,对皇兄和太后又太懦弱,我一直让你活在难以喘息的夹缝里,是我混蛋,是我该死,我一直都没有保护好你。”

鹿晗低着脑袋,小声说:“你不相信我,你还打我,还关了我那么久,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也不原谅。”

吴世勋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喜欢我吗?”

鹿晗脸颊红红的,思量了一下,说道:“喜欢,要喜欢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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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几年后,入夜,丽城,与谢府临街的一处院落里。

吴世勋把梳洗的水端出去倒了,收拾好了院子,掩上门再进屋的时候,鹿晗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白天玩得太疯了,酿了两坛子酒埋在院子里,鹿晗也累坏了。

去年,两个人从谢府搬了出来,住进这个房子里。吴世勋到现在还记得谢家哥嫂难看的脸色。奈何鹿晗,或者说是谢雨晗一直以来都在囔囔着自己只喜欢男人不娶妻,谢家的长辈也早料到如此,虽不高兴,但看吴世勋到底也是个好去处,也没有太作为难。

吴世勋脱鞋上床,探头轻轻亲吻了一下鹿晗的鼻尖,才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躺下来。

吴世勋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鹿晗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吴世勋一下子清醒起来,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鹿晗把自己蜷成一个小团子,满脸的冷汗,眉头紧紧地缩着,死死地咬着嘴唇。

吴世勋探手把鹿晗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背,把嘴唇贴在鹿晗的耳朵旁面,低声念着:“晗儿,醒醒,醒醒。”

鹿晗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他挣扎起来,害怕得浑身哆嗦。

吴世勋把鹿晗按在怀里,顺着他的毛:“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是梦,都是梦,我在呢。”

鹿晗一点一点清醒过来,瞧着吴世勋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

“没事儿的,不怕。”吴世勋探过头,轻轻亲了亲鹿晗的眉心。

凌迟的刑罚,死亡前的恐惧,大刀落下时的绝望,几乎没有活着的人经受过。鹿晗平日里没心没肺地胡闹,但吴世勋明白,如今的鹿晗是一件薄面的瓷器,必得用心守着护着才能平安长久。吴世勋愿意做这个一世相守的人。

鹿晗平静下来,却还是有些害怕,他缩在吴世勋怀里,圆圆亮亮的眼睛里泛着雾气。

“有小半年没有梦魇了,是不是今天累着了?明天在家里歇一天吧,你想吃什么,我明早给你做。”

鹿晗的注意力被转过去,他抬着脑袋,思量了一下,声音小小的:“家里还有茄子吗?我想吃鸡汁茄子了。”

“明天我可以去买。”

鹿晗摇摇头:“那就不要了。”

“没事儿的,我去早集买,你没醒我就一定能回来的。”

“好吧,那一定要回来。”

“嗯,一定早早地就回来。”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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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3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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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32:00 +0800 CST  
艾特小天使看到请回复~


@可爱鹿在白眼勋
@5sing落叶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34:00 +0800 CST  
@可爱鹿在白眼勋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36:00 +0800 CST  
@5sing落叶

楼主 蓝颜知己柯哀  发布于 2016-05-02 17:36:00 +0800 CST  

楼主:蓝颜知己柯哀

字数:59928

发表时间:2016-05-02 06: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28 00:32: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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