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回顾】人鱼山村 by公子恒

薛逸卿目送二人出门,转头笑着对秋儿说:“这就是前不久来的两个客人?那高个儿的跟那堆贱货

一个德行,我赌他不到半月就能变成废人,你说是不是?不是还有一个……”
“薛逸卿!”秋儿重重一拍桌子,“我这儿不是供你放屁的。”
薛逸卿嬉皮笑脸:“啊秋弟,你怎么骂了脏话呢,同你的形貌多不相称。”又说:“秋弟,这阳光

明媚的,你我一起去村东草甸子里唱上两段如何?”
秋儿收拾完柜子,往里屋走,薛逸卿立刻跟上去,嘴里念白道:“公主啊————”念完又唱:“

我和你好夫妻恩爱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仪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 
秋儿径直到床头,把落下的几件衣服迭起来。
薛逸卿说:“秋弟,不想练曲也无妨,你我到干凉湾边吹风看海景如何?”
秋儿迭完衣服,去灶房生火做饭。薛逸卿还是跟着,一拍脑袋:“唉呀,差点忘了,海边去不得,

那你我一起去看王老头儿的皮影戏罢?”
秋儿终於忍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活,很认真地看着薛逸卿:“薛逸卿,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总

跟你说,走吧,回你应当回的地方,这儿不是你该待的。我这么说,有三年了吧,说了多少遍,我也记

不清了。这一回,你能不能听我的。”
薛逸卿突然也变认真了。收敛笑容以后,那张脸格外严肃正经,前后判若两人:“秋儿,你说什么

我都听,这一点却不能。三年前我抛开一切跟你到这儿、这地狱般的地方,你就该知道,我薛逸卿这辈

子是栽在你手里了,我回不去了。那时你我都小,不懂事。可现在呢,现在我仍然无悔。你让我走,晚

了。进了这村子的人,就没有能再出去的……”
“除非……”薛逸卿的眼睛亮了亮:“除非,你带我走,咱们私奔吧。”
秋儿不说话。
薛逸卿的瞳孔黯淡下来,他转身,背对着秋儿:“前天晚上……你又去找他了吧,我看见了。”
秋儿低着头。
“我看见了,你爷爷一定也看见了。”
薛逸卿慢慢说:“秋儿,这世上有一种蛾子,喜欢往蜡烛的火焰上扑,火焰很烫,它很痛,却很快

乐、很满足。它扑啊,扑啊,一次,又一次……可是蜡烛总有烧完的一天,等到蜡烛燃尽最后一滴油,

蛾子也死了,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因为它发现,世上属於它的那簇火苗永远熄灭了,再也没有了。它再

也不会痛了,再也不能感到很快乐,很满足……”
秋儿的眼泪淌下来。
薛逸卿的眼泪也淌下来:“秋儿,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扑火。你记住,有我在的一天,蜡烛就算

熄灭了,我也绝对要让你好好活着,同我一起。”
薛逸卿一撩衣摆,走了。
秋儿把淘好的米放在炉子上,点了半天火,怎么也点不燃。
他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梅爷静悄悄站在门外,冷冷看了他一会儿,也走了。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1:42:00 +0800 CST  
人鱼山村 18 男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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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严志新和贾清从秋儿家出来,朝东走。
几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坐在巷子边的板凳上,拿猥琐的目光偷瞟严志新和贾清,那视线跟贼溜溜的黄

鼠狼似的,一探一探,像要把严志新浑身的衣服扒下来。
严志新狠狠瞪回去,他们立刻低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嘴在看不见的地方咧了一下,露出黑黄的

牙。
关成章从街那头拐过来,风尘仆仆的,牛仔裤上全是灰土,右边眼镜片裂了道缝。
“怎么弄成这样,成哥?”严志新吃惊地迎上去。
关成章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刚才去探路了。总这样待着不是办法,早晚得出去。”
“结果呢?”
关成章摇摇头:“这村子地形太硬实了,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就北边有个豁口子,刚好是村口牌坊

冲着的方向,你们也试过了,行不通。那三面的野山,跟五岳比明明是矮土包,可愣是连条野路都没有

,又险又陡,况且就算爬出去了,只怕还得迷路。”
三个人的表情都沈重了,边走边低声讨论。
关成章说:“村尽头是一片大草甸子,东面一直连到山脚下,南面连着沙滩。那草甸子里横七竖八

立着些残垣断壁,往下挖一挖,大约半米深就能挖到砖土胚子和青石板路。我干了一上午,隔几米就挖

个小坑,发现那条路一直延伸到山脚,竟然扎进山里了。我越来越肯定,现在的鱼村只是个遗址,是原

来城镇靠近码头最尽端的极小一部分,出於某种原因,这山原地拔起,将镇子残留的碎片环绕其中。”
严志新皱眉:“听起来像非自然的力量,真恐怖。”
关成章说:“像不像神在保护他的子民,使其不被战火吞噬掉最后一线微弱的生命。”
严志新和贾清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关成章又说:“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到了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好弄只船,走水路出去。”
“下海?搞不好会饿死渴死在海上。”
“所以才说这是最坏的打算。”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拐进一条陌生的偏巷,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像是馊菜馊饭和着潮湿的腐霉味

儿。
三人定睛一看,发现这是条宽不足一米五的窄街,两排破墙上的屋檐低压压重在一起,遮住了天光

,让这蛇腹般的洞深巷子愈发阴暗晦气,像通往阴曹地府的鬼道。
街两旁堆着成条的垃圾,一直向里延伸,把路占得仅容一人通行。恶臭就从这垃圾堆中散发出来。
“操。”严志新捂着鼻子,“怎么就跑这儿来了。”然后拉着贾清往外走。
走了几步,发现少了个人,回头一看,关成章站在街中央,一动没动。
“成哥。”严志新说,“怎么了,快走啊。”
关成章还是不动。
严志新打算上前拉他,关成章把食指搁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说,“你们听。”
严志新和贾清竖起耳朵。
果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巷子尽头传来,像蛇,又像老鼠,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在蠕动。
关成章轻轻地、一步一步向里走去。严志新刚要跟上,贾清在后面扯住他的衣服:“算了,别看了

,怪可怕的。”
严志新说:“没事儿,我牵着你。”
越走越深,慢慢近了,没想到还差几米的时候,那东西受到惊吓,呼啦一下蜷成团,向角落的垃圾

堆里拱。
关成章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等到看见是什么东西时,呆住了。严志新以为成哥遇到麻烦,也冲上

去,立刻也呆住了。贾清最后一个到,用手捂住嘴,叫了一声。
那是两个裸体男人,三十来岁,板寸头,算不上很英俊,倒是十二分的周正阳刚,胸背、手臂、腹

部都很强壮,肌肉结实。诡异的是,两人下身竟然拖着闪闪发光的鱼尾,从胯部开始长出鳞片,齐刷刷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1:43:00 +0800 CST  

汇成一股流水般的尾鳍。
男人没有阴毛,被稀松鱼鳞簇拥着的硕大紫黑yang具和普通人类男性差不多,后面的屁股形状也很

清晰,圆滚滚、蓝荧荧发亮的两瓣,中间一条细缝,藏着pi眼,除了屁股墩儿长满鱼鳞之外,和正常人

没什么不同。再往下,到了大腿根的地方就连起来了,成了鱼尾。
贾清想起严志新曾经在旅馆里对他说:“嗳,没准儿那鱼村真有人鱼。”冷汗刷地冒了一身。
两条人鱼滚在一起,面孔扭曲,惊恐地瞪着眼前的三个人,嘴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吼叫。其中一条手

里还攥着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馊臭的馒头,腮帮子鼓鼓的,因为来不及咽下去,喉结一抖一抖。
直到渐渐适应昏暗,三人才看清面前的人鱼身上盖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伤,纵横交错,血肉模

糊。右边那条的鱼尾溃烂了,大洞里流出黄黄的脓水,胡乱用几片榕树叶粘着,那烂叶子恨不得渗进肉

里,惨不忍睹。
两条人鱼股间都淌出红白的精血,汩汩向外冒,止都止不住,新鲜的和结了痂的,脏兮兮糊在尾巴

上。
严志新和关成章像被雷击了一般,手脚冰凉。
人鱼还在呜呜哀叫,听得出来他们的舌头已经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割了。
贾清捂着嘴,眼泪呼啦一下,像决了堤的洪水,四处奔涌。
他问:“你们饿不饿?”
人鱼看着他,慢慢平静了,点点头。
贾清从定住的严志新手里拿过装烧饼的油纸袋,侧身走过去,轻轻放在他们身边。
人鱼捡起烧饼,呆了两秒锺,恶狼一样呼哧呼哧啃起来,噎得直咳。
贾清的泪流得更凶了,他说:“慢点儿吃,我这儿还有。”
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也曾梦见美人鱼。梦里海像天一样蓝,美人鱼的尾巴像宝石一样亮。

后来长大了,就再也没做过这种梦了。
他蹲下去,摸了摸右边人鱼不再完整的鱼尾。人鱼瑟缩了一下,两只黑黑的、星子般的眼睛望着他

,像在述说什么。
这时一群人寻着动静从外面冲进来,撞倒了严志新和关成章,抓着人鱼的尾鳍就往外拖,一边拖嘴

里一边骂:“老子让你们跑,贱货,老子让你们溜,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们老子就不姓李。”
一眨眼的功夫,两条人鱼就被拖到巷子口,身后画出长长的血线。他们嗷嗷叫着,青筋裸露的大手

死死扒在地上,抠进石板路的泥缝里,堆满肩背的肌肉硬起来,像蓄势待发的箭弩。几个村民抄起菜刀

,砰砰几声就把人鱼的手指齐根剁了,血溅了一地。
“啊——————啊————————————”人鱼叫起来,眼里淌出泪,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

一道道小河沟。
贾清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哇地呕出一滩秽物,眼泪滴滴嗒嗒往下落,已经止不住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扬起手还要砍,被严志新一拳砸在头上,昏了。
“我‮妈你操‬!”严志新震惊的怒火终於爆发,“你们他妈的不是人!你们他妈的不是人!”他看准

那堆猥琐男的脑袋,一脚一个狠狠踢上去。关成章也冲进来帮忙,两人打得惊天动地,没过一会儿身上

都挂了彩。
啪,啪。拐杖点地的声音极不协调地在人群外响起,宛如平地一束惊雷,所有村民都放下刀子退到

两边,让出一条路。
梅爷走进来,瞟都不瞟地上抱着血淋淋的手缩成一团的人鱼和哭得稀里哗啦的贾清,两只鹰一样的

眼睛只盯着气喘吁吁的严志新和关成章,冷冷说:“三位有什么事么。”
严志新一步跨上前,揪住梅爷的衣领,扬手要打他,还没打下去,就被关成章拽住了。
关成章说:“不要冲动。”
梅爷笑了:“这位是识相的。”又对严志新说:“你该好好学着,年轻人,做事不能冲动,要讲理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1:43:00 +0800 CST  

。”
严志新往地上啐一口:“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讲的什么理。”
梅爷的脸冷了:“我早就说过,你们是客,客要有客的样子,今天的事情,不是你们该管的。你们

逾越了。”
“逾越个屁。”严志新骂,“你们想干什么,偷着干,我他妈没意见,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就要管!”
“你错了。”梅爷又笑了,“他们没杀人,他们在杀鱼。”
这句话让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梅爷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是明白人,入乡随俗的道理应该懂罢,违了规矩,有时甚至会招来杀身

之祸。再多的,恕我不能告诉三位,请回罢。”
“你放了他们,我们就回去。”严志新狠狠说。
梅爷说:“我做不到。”
严志新还没张口,一条人鱼从斜侧方歪歪扭扭冲出来,血乎乎的秃掌夹着刀要砍梅爷,然而沈重的

鱼尾拖着他,没冲几米就扑倒在地,再想爬起来,已经很难了。
几个村民呼拉一下涌上去,拳打脚踢,摁着他往死里打。人鱼被污红的鲜血覆盖的脸上,两只眼睛

燃烧着熊熊怒火,直直射向梅爷,是恨,是愤,是死不瞑目的仇。
梅爷静静看着人鱼,有一瞬间,那眼神竟然是温柔的,像爱人的絮语,可再一转眼,他脸上又什么

表情都没有了。
严志新抬脚要冲进围殴的人群,梅爷厉声喝道:“看看你的四周!”
严志新余光往两旁一扫,一股冷血轰地涌上太阳穴。
上百个村民从四面八方蛛网般的巷子里走出来,慢慢地、静悄悄地向这边聚拢,黑压压一片脑袋,

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这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他们直撅撅地走路,像被人牵着线的

木偶,不发出一点声音。每一张脸都不是活生生的人脸,只是一个个符号,平平的,像是由眉毛眼睛鼻

子嘴巴组成的一堆石像。
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把菜刀,磨得白亮白亮,刀刃闪着阴森森的光。
几个村民走到贾清旁边,站着不动了,严志新的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浑身的血液像被冻住一般,

刺骨冰凉。
关成章也被这阵势唬住,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他看见阿强站在远远的巷子那端,似乎正看着他,

似乎又没有。太远了,他连阿强的五官都看不真切,胸中莫名感到有些悲凉。
秋儿同阿强站在一起。
不是他,两个都不是他。秋儿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
阿南奋力扒开杵在面前的人柱,一边朝这边挤一边喊:“哥哥!不要动啊,他们会杀了你,哥哥—

———”
那几个人还在打,另一条护着同伴的人鱼也被抓着一起揍,两条都奄奄一息,一口一口吐着血,眼

睛已经闭不上了,直直望着天。那天边飘着一层鱼肚白样的浮云,很轻柔,很美,像纯洁的羽毛。
梅爷用拐杖点了点地,叹口气,平静地说:“三位,请回罢。”
朦胧的视线中,贾清看到那两条人鱼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他眼前一炸,世界像黑白纪录片一样,

黯淡下去。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1:43:00 +0800 CST  
人鱼山村 19 赵氏夫妇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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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清沈在湛蓝的海底,前方飘过来一个人影,等到近了,原来是个英俊的男人,身体像猎豹一样强

健,闪着金子般的光芒。
男人没有腿,胯下拖着一条长长的、蓝莹莹的鱼尾,那么美,流光溢彩,如烟似梦。
哗啦啦,贾清童年的记忆全部涌上来了,黑猫jing长、舒克贝塔、葫芦娃、哪吒孙悟空、变形金刚、

奥特曼、丑小鸭、王子公主、美丽的人鱼……
他的鼻子有点酸,说:“我能摸摸你么?”
人鱼低低笑了,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把滑亮的鱼尾伸过来。贾清摸上去,像上好的丝绸和玉石,

凉凉的很舒服。他突然有了种冲动,想要抱着这条诱人的鱼,同他一起游进海底深处,找一个无人的山

洞,每天吃水草过活,一直到老。
“志新……”贾清喃喃念叨,眼角湿润了。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吃一惊,抓着人鱼斜方肌鼓胀的肩把他扳过来。浓黑的剑眉、单眼

皮、直直的鼻梁骨、很有肉感的嘴、棱角分明的下巴、眼角一颗痣……果然是恋人的脸。
他深爱的男人变成鱼了。
贾清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大喊一声,醒了。入眼一面灰扑扑的砖瓦天花板,他躺在赵叔家东屋的

床上,严志新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醒了。”严志新眼睛一亮,凑过来顶了顶贾清的额头,“还好,没烧厉害。”
贾清死死抓住严志新的手,眼泪哗哗流下来:“志新,我梦见你变成鱼了,我梦见你要离开我了,

别离开我……”
严志新慌了,手忙脚乱帮他擦眼泪:“你又瞎想,我怎么可能变成鱼,我这不是好好的,有血有肉

有胳膊有腿儿,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人怎么可能变成鱼。”
关成章在院子里抽完一只烟,从门外走进来。贾清连忙松手,拿薄被遮住自己红通通的眼睛。
关成章跟没看见一样,神态自若地说:“终於醒了,你受的惊吓太大,要好好休息几天。”
贾清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两条人鱼呢?他们被放了么?他们在哪儿?伤得重不重?”
严志新把脑袋低下去,不说话。关成章也变哑巴了,咳嗽两声,显得很不自在。
贾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他们死了,对不对?对不对?你们没把他们救出来,没把他

们放回海里,对不对……”
严志新心痛地说:“阿清……我……”
贾清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哭得很伤心,两个男人怎么劝也没用。哭着哭着,哭累了,就又睡着了

。严志新和关成章对视一眼,悄悄退出去,关上门。
“妈的!”严志新一拳砸向树干,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真他娘的没用。”
关成章说:“你也别太自责,今天的场面是谁也没法控制的,那么多人,拼死了咱也干不过,退一

步海阔天空,有些事儿就得忍,不能硬碰硬。”
他皱着眉头,喷出一口烟圈,若有所思:“这村子是越来越诡异了,世上竟然真的有长得如传说中

那么典型的人鱼,人身鱼尾,身上无鳞片,除了不是美女,该是人的部位一个不少,该是鱼的部位毫不

含糊。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信。”
“其实所谓的美人鱼也只是男人的意淫。”严志新说,“如果这世界一直处於母系社会,女人占主

导,那么传说中的美人鱼就变成帅哥鱼了。”
“说得对,从今天的事儿来看,没想到真的有帅哥鱼,女人们知道了要爽了。”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1:56:00 +0800 CST  
关成章笑了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严志新:“抽么,最近都没见你抽烟。”
严志新不好意思地说:“前不久戒了……”后半截话他没说出口,其实是因为贾清不喜欢闻烟味儿,他才忍痛戒掉。
“哦。”关成章了然。
严志新有点儿紧张地问:“成哥,现在咱们怎么办,造艘船逃出去?”不知道为啥,他在贾清面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成哥面前就变成了小弟,什么主意都要问问成哥的看法,活像老大身边忠心耿耿的部下。他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关成章,想要把他当一辈子的死党,一辈子的哥。
关成章说:“还不到时候,我倒想看看这帮人究竟搞的什么鬼,走也要带几条人鱼一起走,算是个

轰动世界的巨大发现,这种人鱼,很有可能只在某片特定海域出现。”
严志新说:“那天晚上我和贾清出村的时候,隐约看到几个村民在虐待一个男人,当时很急,顾不

上管,现在想起来,很有可能又是一条人鱼被他们活活折磨死了。你说他们抓了多少条,都关在哪儿?


关成章转头向海边望去,那排小黑点样的房子还是立在那儿,动也不动,似乎也被人切了舌头,很

静默。
已经是午后,亮晃晃的阳光透过树叶投在地上,打出一块块黄灿灿的斑。蛐蛐儿在树上不知疲惫地

叫着:知了————知了——————,聒噪得很。
从两栋房子山墙的间缝里看过去,街道静悄悄的,男人女人在无声无息地劳作,老人在乘凉,孩子

在玩耍。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迅速散了,连点儿影子都捕不到,一切仿佛从没发生过,什么血淋淋的人

鱼,什么白花花的菜刀,什么木楞楞的村民,什么殴打,什么对峙,都像梦一样。要不是严志新和关成章

身上还带着打架打出来的伤,他们真会以为自己脑子出了毛病,产生了幻觉。
这时赵叔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一个男人用粗嘎的嗓子骂:“死婆娘,丑娘们儿,蹲着用你的脏bi

拉泡尿照照自己的凸脸,老子今天心情好,看你只一对‮nai奶‬和‮股pi上得了台面,心血来潮摸你两把那是

小爷我今天赏赐你,你他妈还给老子撒泼,老子让你撒泼!”

两人顺着石梯上去,刚好撞见巷子中央一个形貌猥琐的男人和赵叔的妻子郭芹兰拉拉扯扯,揪着她

的头发往地上摁,一只手在女人胸前乱抓。
严志新认出这男人是中午提着菜刀横行霸道的村民中的一个。那群人的头儿是被唤作“李小少爷”

的恶霸,整日带着手下游手好闲。打从三人进村起,十几双贼溜溜的眼睛就老往严志新和关成章身上瞟

,活像一窝口角流涎的土狼。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1:59:00 +0800 CST  
眼下这个男人估计是李小少爷的狗腿,看上去喝醉了,满脸酒气。四周还围着几个弟兄,一个个咧

着黄牙yin笑。
严志新早就看这帮人不顺眼了,刚要上前帮忙,关成章拉住他,摇了摇头,轻声说:“咱们现在自

保都难,闲事少管。”严志新咬咬牙,终於忍住没动。
郭芹兰脚边地上落着一床旧棉絮,似乎正要拿出门去晒。那张白秃秃的、看不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的脸上眼泪淌成一片,两截瘦津津的手腕伸出来,拼死护住自己的胸部。从半敞的衣襟看进去,那两峰

‮子奶‬很挺拔,虽然皮肤坑坑洼洼,形状却很好,看得出来毁容前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
郭芹兰披头散发,啊啊哭叫着说:“王少爷,少爷你饶了我吧,王少爷……”
旁边的男人看她挣扎得太厉害,一起围上去七手八脚摁住她。“王少爷”哈着满嘴酒臭,一只手扯

开女人的裤子去摸她的pi股‬。
奇怪的是,附近巷子里的村民都跟瞎了眼没看见似的,低头干手里的活,全当这边吵吵闹闹的是空

气。
这时赵叔从村东头领了盐巴回来,看到这一幕,恨不得肝胆俱裂,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残脸上居然

露出吓人的惊骇,越发显得狰狞。
他丢了盐巴,从斜刺里滚着轮椅冲进人群,撑着扶手想站起来,无奈腿脚已经废了,踉跄了几步,

倒在郭芹兰身上。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02:00 +0800 CST  
“王宝川!”赵叔抬起脸,又惊又怒,“光天化日之下,你懂不懂王法!”
躲在墙后的严志新和关成章还是头一次见赵叔露出这种神情,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他是千年不化的

阴冰,现在看来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王宝川哈哈大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伸手又要去拉郭芹兰。
赵叔一口气上不来,大吼:“王宝川!你今天敢动他,老子豁出去跟你没完!”
王宝川不笑了,看着赵叔,阴彻彻地说:“赵叔,老子憋了这么久,今天跟你明话明说。你真以为

你那点破事儿能瞒得了梅爷瞒得了我们么,梅爷不过是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可怜相,同情你,不与你计

较罢了。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苟喘了这么些年,不会真当自己是赵老头儿的儿子

赵常空了罢。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该清楚。十四年前的那场火烧了你和这sao娘们儿的脸,没把你们的

狗命烧死,是你们走了狗shi运。什么出海打鱼翻了船、被鱼啃了脸、好不容易逃了,都是屁话。老子今

天不仅要‮你oac‬的女人,还要连你一起cao,cao烂你比女人bi穴还jian的拉shi洞!”
赵叔听着这些话,脸瞬间白得像灰面,浑身都气得打起抖,一双眼里不知是惊愕还是愤恨,渐渐布

满血丝。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04:00 +0800 CST  
他嘶哑地大喊一声:“老子跟你拼了!”撑起上身向王宝川扑过去。
那群男人轰地一下涌上来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剥了赵叔的衫子,露出皮肤算得上完整的、古铜色

筋肉结实的上身,眼看着‮股屁‬就要裸出来。
赵叔歇斯底里地狂吼,两只眼通红,像一只濒临毁灭垂死挣扎的野兽。
郭芹兰抱住王宝川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少爷你放了常空吧,想干什么冲着我来,少爷行行

好……”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一声厉喝打断了王宝川等人的暴行:“龟孙子,莫不是还嫌中午闹得不够。”
王宝川一看是梅爷,立刻恹了,退到一边点头哈腰:“梅爷,咳,梅爷……你看我这不是喝得有点

儿多,脑子发热……咳,这就走,这就走。”
王宝川带头,几个男人一溜烟儿跑没了,留下一身狼藉的赵叔和郭芹兰趴在路中央。
梅爷拄着拐杖站在原处,很专注地看地上的赵叔夫妇,就那么直直盯着,也不说话。
严志新躲在墙角里,额上渐渐出了一层薄汗,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梅爷瞧人的眼神,就算

没盯着他,也浑身不自在。
屋顶青灰色的阴影下,梅爷皱巴巴的脸更皱了,像一具萎缩了的干尸。严志新当初觉得他并不是很

老,顶多六七十岁,现在看来也许估计错了,他没准比想象中的要老得多。人一旦老到一定程度,成了

精,就很难再看出岁数。
赵叔觉得梅爷看他的眼神很隐晦,像是啥感情也没有,又像是带着清明的了然。
王宝川也许是对的,梅爷早就知道了,梅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赵叔脊背越来越毛,明明是盛夏,他浑身却刺骨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梅爷终於敲了敲拐杖,走了。郭芹兰刚刚一直憋着没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现

在呜地哽咽出来,爬过去抱住赵叔:“常空……常空,你没事吧,我好怕……”
赵叔抚着怀中女人的头发,温柔地说:“没事儿,啥事儿都没有。”
赵叔又恢复了平日里阴森森的面无表情,刚才的惊慌失措褪得干干净净,连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只是那双眼睛闪了闪,里面说不出是仇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时严志新已经满头大汗,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够乱的,如果梅爷不出现,他难保不会再次冲出去

打抱不平。赵叔虽然不讨人喜欢,好歹也提供了伙食住处,没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关成章背靠墙壁,点了一根烟狠狠抽着,表情无比严肃。
山村像一挂巨大的帷幕,慢慢在他们面前拉开,一点一点,露出深藏在黑暗中见不得人的秘密。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06:00 +0800 CST  
人鱼山村 20 林家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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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糟糟的一天过去,夜色渐浓。
贾清在昏昏沈沈中听见房子里有响动,像是一个人蹑手蹑脚进了门,走到窗边,在靠墙角的登山包

里偷偷摸摸翻找着什么。这感觉很模糊,像在做梦,又像是真的。
登山包!他心里咯登一下,霍地跳起来,顾不上害怕,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
黑漆漆的屋子里啥都看不见,他的心蹦到嗓子眼儿,恐惧使他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放开对方钻进

被子里,可他咬咬牙,心一横,大声喊道:“来人啊,捉小偷————有人偷东西,志新!志新!”
门板扑通一声被人踹开,严志新提着纸灯笼从院子里冲进来,还没张口就愣了。贾清所说的小偷竟

然是关成章,此刻他一只衬衫袖口被贾清死死攥在手里,满脸尴尬。
严志新舒一口气说:“阿清,你怎么了,那是成哥。”
贾清被灯笼的烛光晃花了眼,一手遮在面前,嘴里嚷:“关成章!我就知道是你,你早就想偷我的

东西,对不对!你说啊!”
严志新哭笑不得:“阿清,成哥是进来拿眼镜的,他忘在柜子上了。他刚刚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睡

糊涂了。”
贾清把手放下来,仰头狠狠瞪着关成章,那样子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气势不足,可爱有余。关

成章忍不住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表情很忍让,跟哄奶娃娃似的。
贾清觉得关成章是在嘲讽自己,气得浑身发抖,向前一扑就去扒关成章的衣服:“你撒谎,你肯定

偷了我的东西cang起来了,你当我是这么好骗的吗!说!你偷了我什么,快拿出来,别让我搜到!”那两

只手在关成章衬衫裤兜里掏来掏去,从上摸到下,从下摸到上。
严志新两大步跨上前把贾清拉开,好脾气地说:“阿清,别闹了,你受了‮激刺‬,神经太敏感,该好

好休息。”
贾清不依不饶,指着关成章:“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有问题,你说你到底什么

目的……”
“够了!”严志新终於火了,“贾清,你太任性了。成哥是我哥,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谁

让你这么说他的,你这是诬蔑!”
贾清没想到严志新会骂他,顿时感到说不出的委屈,又惊讶又愤怒,鼻子一酸嘴一瘪就哭起来。
严志新越发感到不耐烦:“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啥,每天不哭个三五次你就不爽是不

是!。”他勾着关成章的肩:“成哥,咱们出去,别理他!”说完啪地把门带上,留贾清一人在屋里。
四周瞬间又恢复平静,这山村一到夜晚就仿佛死了一般,任谁发出再大的响动也不吱声,像座巨大

的坟墓。赵叔和他女人的房间早就洞黑一片,只剩一只毛烘烘的黑窗子,从外面向里瞅啥也窥视不到。
关成章朝身后努努嘴:“真不去管他?”
严志新烦躁地说:“别理他,就那德性。”
关成章耸耸肩,不说话了,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一口,喷出袅袅的青雾。两人坐在院子里的土坎

儿上,望着高处深蓝色的夜空和远处深蓝色的大海,各自怀着心事,谁也没再开口。
终於,关成章站起来,在严志新肩上拍了两拍:“我先回去了,你看着办,好好哄着他,别光顾着

兄弟情谊,到头来伤害了心爱的人。”
严志新正好端着缸子喝水,一听这话差点儿没呛着,当下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土洞钻进去。他没

想到成哥原来早就看出他们俩的关系了,吞吞吐吐说:“成哥……我……他……”
关成章哈哈一笑:“我直言直语,你别往心里去,这世界上没什么对错,只有合不合适。”
这世界上没什么对错,只有合不合适。这句话关成章在学校里就常说,都快成口头禅了。严志新抠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0:00 +0800 CST  

抠脑袋,闹了个大红脸,心里一股子暖流。有时兄弟的话就像一碗热汤,能在刺骨的冬夜驱逐严寒。
关成章从正门回到阿强家,打算去柴房舀水冲个凉澡。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原来

阿强已经烧水洗起来了。
清冷的月光下,阿强背对关成章,白生生的身子像蒙着一层淡蓝的烟,影影绰绰闪着毛玻璃般迷离

的光。
直到这时关成章才发现阿强背上纹着一条突眼利爪的青色大盘龙。那龙纹得十分精细,龙鳞一片挨

着一片,白描线密密麻麻像蛛网一样漫布了整个光洁的后背,气势恢宏,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似乎下

一秒就会从皮肤上飞出来冲向苍穹。
如纱的夜里,这样一只狰狞的威龙由少年苍白单薄的背影展现出来,越发显得诡异邪气,宛如苍冰

上燃着烈火、雪地里跑着赤兔。
关成章是见过很多世面的人,一时间竟然也被眼前景象震撼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阿强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头,看见是关成章,冷冷笑了。
“关哥哥。”他说,“莫不是想和我一起洗?”
关成章回神,连忙摆手:“不不不,你先洗,你先洗。”
没想到阿强光着身子走到他面前,手一抬摘了他的眼镜,轻轻一挥扔进黑暗中:“既然已经碎了,

还戴着干什么。你根本不需要这东西罢。”
“喂!”关成章伸手去抢救,已经晚了。他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对这个男孩他始终发

不起脾气。
阿强站着刚好平视关成章的胸口,他直撅撅立了一会儿,突然哗啦一声撕开关成章的衬衣,对准古

铜色胸肌上左边那颗瘪瘪的肉豆子狠狠咬下去。
“啊!”关成章吓了一大跳,一阵剧痛,‮头ur‬都快给阿强咬穿了。他大力一推,瘦瘦的阿强就给掀

翻在地。这么一扯,关成章的‮头ur‬也差点儿被拉去一粒,疼得龇牙咧嘴,伸手一摸,指尖全是黏糊糊的

液体。
阿强很快站起来,继续往关成章怀里钻,湿叽叽的舌头在他胸窝子里乱舔,两只手摸进裤子沿儿里

,胡乱揪他的yin毛,指甲还不时刮着jing茎阴‬、抠进niao孔。
关成章ti体下‬又疼又痒,脊梁骨一麻,裆里的那条肉bang肉‬居然立起来了,挤在牛仔裤里鼓囊囊一大团。

他心里一惊,出了满头冷汗,这身体竟然不像是自己的了。
关成章厉喝:“够了!你疯了吗!”狠下心给了阿强一拳,理理衣服,头也不回进屋去了。
门板砰地在面前合上,阿强伸手抹了把口角的血,在白惨惨的月亮下嘿嘿笑了。
还是这个夜晚,同一时间,秋儿往爷爷门帘缝里瞅了瞅,黑糊糊的,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似乎早就

睡着了。他轻快地跳下土坎棱儿,踩着沙滩一溜烟向海边跑去。
海近了,哗哗,哗哗。那排焚尸炉样的房子立在面前。
秋儿伸手推开一扇门,一股子混合着霉味馊味的恶臭扑鼻而来,他仿佛压根儿没闻见,轻轻向里走

去,在地上黑糊糊一个挨一个的影子里寻找那个人。空间太拥挤,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手啊胳膊啊什么的

,那些黑影也不叫,就像不是踩在自己身上。
转了一圈,目标居然不在,秋儿有点急了,小声喊:“占祥,占祥。”
四周一张张木然的脸,恹恹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当他是空气。
秋儿跑出门,疯了一样逐间找起来。没有,还是没有,他都快歇斯底里了。
这时角落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扯住了他的脚踝。秋儿向地上看去,原来是林继宝,他慌忙蹲下:“继

宝,你大哥呢?”
林继宝哦哦啊啊比划半天,又用一只快秃了的铅笔头在地上吃力地写写画画。秋儿终於明白了他的

意思:大哥到沙滩上吹风了,想一个人透透气,不让我跟着。
秋儿转身向门外跑去。
终於,在银色的沙滩上,一块同夜色融在一起、灰不拉叽的大石头底下,他看到几点绿莹莹的星光

,一闪一闪。
“占祥!”秋儿奔过去,一下子扑倒在沙滩上,抱住那个人哭了。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0:00 +0800 CST  
林占祥面冲着里,一动不动,秋儿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知道怀中人是活着的,是有生命有热度的

活生生的肉体,就算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那鼓溜溜的肌肉也像气球一样弹力十足,泛着棕褐色的油光


男人挺年轻的,顶多二十七八岁,一张脸帅得很,放在大学里就是个酷哥级的校草,放在社会上就

是个穿皮夹克的摩托车暴走族,放在童话中就是个黑盔黑甲的骑士,不知有多少女人会为他流泪。
可他注定当不了校草当不了古惑仔当不了骑士了,他是条鱼,拖着滑滑的鱼尾躺在沙滩上,身旁扔

着一块装了六个轮子的简陋木板。如果心血来潮想在附近走一走,就趴在这块板子上,用手撑着地一点

一点向前滑……
林占祥觉察到有人抱住他,眼睛睁开了一下,又闭上了,什么表情也没有。‮oul裸‬的脊背上热热的,

秋儿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上面。
“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秋儿说,手心紧紧贴着前面人的皮肤,一寸一寸感受掌下那美好的、温暖

的生命流淌之河。这条河随时可能枯竭,也许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也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秋儿慢慢说:“占祥,今天又死了两个。我那时正在烧火做饭,听说这件事以后,我好害怕。我想

立刻冲出去,又不敢。我怕躺在那儿的是你,我怕一出去,看到的就是你的脸。”
“后来我知道不是你,我好高兴,可我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他们和你是一样的啊,占祥,占祥,

那两个被活活打死了的,他们和你是一样的。占祥,我总是不踏实,有时半夜睡着睡着就会醒来,然后

就再也睡不着了。我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觉。我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变得同他们一样,一个人孤独地

躺在那儿,连眼睛都闭不上……”
秋儿说不下去了,把整张脸埋在林占祥的背窝里,强忍着不哭出声。
林占祥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秋儿说:“占祥,让我抱你吧。抱你一次,再抱你一次……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能让

我待在你的身体里,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
林占祥还是没动,就像睡着了没听见一样。大石头的阴影下,秋儿看不到的地方,他紧闭的眼角湿

湿的,似乎滑下了一道亮痕。
秋儿亲着林占祥的背,手顺着他的脊柱摸下去,一直摸进‮ip‬股缝里。那儿肿肿的,翻开一朵肉花儿

,里面有点湿。
秋儿终於忍不住哽咽出来,哭得更伤心了。
薛逸卿躺在床上,胳膊枕着后脑勺,心不在焉地哼着段西皮,眼睛时不时往窗外瞟一眼。沙滩很安

静,远远的海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底下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心爱的小师弟,一个是他鄙视的低等动物


不知为什么,今晚这段《四郎探母》他总唱不完整,老卡壳儿。
严志新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屋了,想跟贾清道个歉,让他原谅自己。可是一进门就发现贾清已

经睡着了,没脱衣服,蜷着瘦瘦的身子缩在床上,脸颊花花的还带着泪痕。
严志新的心一下子软了,满腔温柔涌进胸口,走过去爱怜地轻轻摸了摸他的肩膀,把薄被拉上。
这时他发现贾清怀里搂着个东西,是那只装鱼石的木头盒子。搂得很紧,严志新试着扯了扯,扯不

动。
他把蜡烛熄了,上床睡觉。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始终有个想法干扰他,让他越来越紧张,神

经绷得笔直,都快断了。
辗转了半个小时,他终於忍不住了,从床上坐起来,把贾清拍醒。
贾清睡意蒙蒙地揉揉眼,发现严志新在黑暗中极其严肃地看着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阿清。”严志新干干地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起了贪心,想把这块石头据为己有,不打算交

出去了?”
贾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支支吾吾:“哪儿的话,谁说的……我……”
严志新说:“没有吗,那好,”他一把从贾清怀里抓过盒子:“咱们本来好好的,要去上海玩儿,

开开心心过假期。落到了现在的地步,全是这‮养gnain狗‬的惹的祸。咱们现在就一起去交给梅爷,完事儿了

该咋样咋样,卷铺盖走人。”
“不!”贾清惨叫一声,扑过去抢,严志新不给,他就一口咬在对方胳膊上,留下个血淋淋的牙印

。严志新吃痛,手一松,盒子又回到贾清手里。
严志新气得浑身发抖:“贾清,你!”
贾清把盒子藏在身后,瞪着小鹿一样的大眼睛:“不给,我不给!”
严志新的拳头霍地攥起来,青筋‮露oul‬。
“贾清。”严志新狠狠说,“我错看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是特殊的,有些小任性小毛病,但至少是

个正直的人。你今天让我大失所望。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贪这种见不得人的小利,连你爷爷的遗嘱

都忘在脑后。你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么!我严志新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
贾清的脸更白了,像纸一样:“志新,我……”
“你他妈闭嘴!”严志新睁着血红的眼,从床上扯起被子,转身头也不回地甩门走了。
贾清站在原地,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眼睛一红又哭了。严志新是这世界上真正对他好的人,要

是连严志新都不要他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关成章折腾了半天腿间那东西才软下去,浑身燥热。他从腰包里掏出个创可贴粘在‮头乳‬上,想了想

觉得有点变态,又把它撕了。
这时门响了两下,关成章赶紧套上背心。严志新从院子里抱着床被子进来,看到他愣了愣:“成哥

,你眼镜呢?”
关成章苦笑:“碎得太厉害,戴不了了,反正我视力也不是太差,不戴也行。你怎么来了?”
严志新的脸臭臭的,闷声闷气说:“没什么,小事儿。成哥,我今晚住你这儿行吧。”
关成章笑笑:“咱俩谁跟谁啊。”
一张床睡两个大男人还是有点儿挤。关成章和严志新背贴背,想着各自的心事,一夜无话。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1:00 +0800 CST  
人鱼山村 21 金根银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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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持续了三四天。
贾清一到早上就坐在关成章屋外的院子里眼巴巴等严志新,可严志新不理他,当没看见似的一拐就

绕过去了,继续干自己的事,一句话都没有。
“这么心疼他干脆就跟他和好了,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说实话,谁没有点儿私心,这种珍宝在

外行人眼里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是个人都得动心。上辈传下来的,现在莫名其妙要拱手让给自己不待见

的陌生人,能不犹豫么。你开导开导就行了。”关成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严志新每天都睡不安稳

,眼下黑眼圈越来越青,他这当大哥的也不能袖手旁观。
摘了眼镜后,关成章更帅了,少了点儿文气,多了点儿跟严志新类似的野气。
“不行。”严志新认真的说,“成哥,这回比不得平时的小打小闹,不能纵容他。”他看起来疲惫

得很,郁郁寡欢。
贾清每天躺在没有严志新的、黑漆漆的屋子里,听窗外怒张的涛声,害怕得不敢闭眼。一闭眼,就

听见呜呜啊啊的哀嚎,一闭眼,就看见一条流着脓水的鱼,瞪着翻白的死鱼眼看着他,说:救救我……
他的人生价值观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他过得再不顺心,总归是在严志新的庇护下健康成长着,无风无雨,没受过什么挫折。
经历那天的人鱼事件以后,他突然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些生命,活在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和

伤痛中,他们的天空没有太阳,黑夜过去,还是黑夜。
窗外月光下远远的沙滩上,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向海边那排小屋走去。贾清想象得出他们要

去干啥,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感到无助,不是平日在学校总被人欺负的不甘,而是踩在命运的轴轮上、看时间无法阻挡滚滚向

前的巨大悲哀。
这天,贾清还是坐在关成章的门口等严志新。远远过来一个男孩,蹦蹦跳跳的,手里端着一蒸笼包

子。他的目光黯淡了,这已经是阿南第五次给严志新送早饭。
阿南看到贾清后立刻不跳了,有点害怕地慢慢走上前,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
离贾清还有一两米的时候,他嗖的一下闪过去,飞快进了门,反手又把门关上了。
严志新正和关成章讨论问题,看到阿南进来,笑了笑,说:“你放在柜子上吧,谢了。”
阿南心里乐滋滋的:“不用谢的,我送过来很方便。那个……我不打扰了,我先走了。”犹豫了一

下,转身要走。
“等等。”严志新突然叫住他,“我和你走一段,我有话跟你说。”
阿南心里一阵狂喜,一颗心小鹿一样扑通扑通跳,严哥哥要跟他说什么呢?夸他送来的包子馄饨好

吃?说他的头发长了该剪了?要去他家做客?那可糟了,他没有家,住的地方是座快塌了的空屋,里面

除了一床破席子啥都没有……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2:00 +0800 CST  
贾清看到严志新和阿南一起走出来,脸变得煞白。嘴张合了几次,直到他们走远了也没想好说什么


阿南红着脸低着头跟随严志新走进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子。前方的男人突然停下了,他一个不注意

撞在严志新背上。
“严哥哥,”他吞了口唾沫,很紧张,“怎么了。”
严志新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说:“阿南,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阿南的脑袋嗡的一下:“我……”他的脸更红了:“严哥哥,我……”
严志新皱皱眉说:“阿南,我不想伤害你,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咱们是不可能的。你送来的早饭

,都是秋儿做好偷偷塞给你的吧,给了我,你自己就要饿肚子。你以后不用再送饭了,郭姨会做。”
阿南怔忡地呆在原地,眼睛一下子红了,泪水看着就要涌出来,可他一咬牙,硬生生憋回眼眶。
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也豁出去了:“为什么,哥哥,我做错了什么?”
严志新说:“你什么都没做错,但是……”
阿南急忙说:“是不是因为我很穷?没关系,以后我会很努力地做工,你别看我瘦,我身体很结实

的,我也会识字,我……”
严志新眉皱得更深了:“不是,阿南,因为……”
阿南又抢着说:“因为我年龄太小么?我不小了,已经十四岁了,很快我就能长得更高,更壮。哥

哥,我会长得跟你一样高,比你还壮,能轻松地把你抱起来……”
“阿南!”严志新终於忍不住,大吼一声。
阿南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严志新叹口气:“对不起,阿南。”他屈膝半蹲下去,用手轻轻摸着男孩草窝一样的头发:“我挺

喜欢你的,可是咱们是不可能的。哥哥已经有爱人了,哥哥会爱他一辈子。将来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

个人,能让你爱一辈子。”
阿南的小脸皱成一团,泪水把视线都模糊了。他用很轻的声音喃喃说:“哥哥,我爱你啊,我想爱

你一辈子……”
阿南孤独地走在巷子里,石子儿把脚割破了也感觉不到痛。
一只陀螺从右边岔路口飞出来,啪地打在他头上。几个平时看他不顺眼的男娃从墙后冒出小脑袋瓜

子,一瞅四下里没人,哄地围成一圈推搡他。
“阿南呆,阿南傻,阿南是个脏娃娃。”吊着两条绿鼻涕的小六儿用手刮着羞羞脸,在他面前龇牙

咧嘴。
“阿南是狗杂种,阿南的爹不是人,是条鱼。”小胖子大福用手揪住他的头发,噢噢噢地使劲扯。
“阿南的身上肯定有鱼鳞,有种的就把衣服脱了给我们看。”三角眼九娃子伸手去撩他的衣服。
“阿南我听说你爹是烂‮股屁‬,拉屎的地方什么东西都能捅。哦哦,噫噫,阿南的爹是烂‮股屁‬!阿南

的爹是烂‮股屁‬!”瘦高个儿像竹竿一样的阿长把阿南的小褂子抓在手里,在头顶甩得呜呜作响。
阿南挡住前胸护不住后背,拍开这个躲不过那个,心里又气又急,带着哭腔嚷:“不许你们骂我爹

!你们才是狗杂种!不许你们骂我爹!”
正闹得带劲儿,jiu娃子眼尖,指着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大喊一声:“丑八怪来了,快跑!”於是

所有男孩都脚底抹油呼啦散了。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3:00 +0800 CST  
阿南抽抽噎噎把褂子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土,刚要穿上,发现赵叔坐在后面看着他,手一抖,

褂子又掉地了。原来赵叔就是男娃们口中的丑八怪。
赵叔冷笑一声:“这么小的伢就是个胆小的懦夫,长大了更没用。”
阿南本来怕着赵叔,听他这么说,一股怨怒涌上心头,把衣服一踢:“胡说!你才是懦夫!我是不

折不扣的男子汉!”
赵叔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嘿嘿笑起来,两只眼珠上上下下打量阿南,打量完了,摇摇头叹口气,

又嘿嘿笑着走了。
阿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放开嗓子冲赵叔滚着轮椅远去的身影大吼一声:“你等着!等我总有一天

变成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你会后悔!”
赵叔嘴角翘起一丝看不见的弧度,很苍凉。
严志新回到院子里,贾清还在那儿坐着,眼泪汪汪看着他。他心里一紧,咬咬牙,装作没看见就要

绕过去。
没想到贾清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他就往屋里拖,推进去以后把门一关,背靠着死死挡住不让他出去


“干啥。”严志新不耐烦。
“志新,我错了,你原谅我。”贾清可怜兮兮地说。
“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严志新说,“我从没想过你会做出这种事。”
贾清想哭,可又怕严志新说他,脸都憋红了。
严志新更加不耐烦:“你想哭就哭,不关我的事,我先走了。”把贾清往旁边一推就要出门。
贾清死死拽住严志新,他的力气变得出奇的大,严志新挣了几次才挣脱。
可他终於还是没能走出去,因为贾清在他身后大吼了一声:“严志新!我想跟你结婚!”
严志新愣了,脚生了根一样钉在地上,胸腔里砰的被撞了一下,热血涌上来。
他慢慢转过头:“你说什么?”
贾清突然平静了,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想跟你结婚,想了很久了。”
“志新你知道的,我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总是在怕,怕这怕那。我多想像你一样活得那么

潇洒,可我做不到。在你面前,我总是很自卑,这自卑让我心里纠结,很痛苦,真的。”
“去年那件事发生以后,我突然就想,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呢,我能做什么。有一阵子我很失望

沮丧,发现自己是个骨子里怯懦的人,临阵脚软,改变不了。我想,也许能有另一种方式,属於我的方

式,来证明我对你的感情。”
“我想成全咱们的爱,我想成全我做了无数次的那个梦,毕了业,去国外,在阿姆斯特丹的教堂和

你结婚。”
“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成天都提心吊胆,害怕同学看见,害怕被爸妈知道我和你还在交往。这

层网,干脆就捅破了它,网破了,鱼不一定会死。”
“我爸说,如果再看见我跟你在一起,我就不姓贾,就别再踏进家门一步,我了解他,他说得到,

就做得到。爸妈老了,就算我当不了他们的儿子,也要给他们一个舒适的晚年,就算当不了儿子,也要

让他们过得比任何人都好,以此来赎我的罪。我需要钱,志新,我需要钱来圆我那个梦,来奉养不久的

将来我那失去了儿子的、伤心年迈的父母,来建起咱们理想的家……有太多事情要做,我担心能不能将

它们逐一完成,我感到很累,志新……”
严志新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贾清从去年开始没日没夜打工,说了他多少次也不听。这个暑假好不容

易才鼓动他出来玩,家里方面骗他父母说是实习。
严志新走过去,把贾清搂进怀里,慢慢地、一点一点顺着他的头发:“阿清,你真傻。这种事,干

嘛一个人憋在心里。我早就告诉过你,两个人爱了,就要成为一个人。真要结了婚,白手起家,靠的不

是你或我单独的力量。你要吃苦,咱们一起吃苦,你要挣钱,咱们一起挣钱,建好了家,快乐的生活,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3:00 +0800 CST  

咱们一起享受。”
严志新又说:“可是咱们都是明白人,明白人不做亏心事。钱不能贪,要自己挣。你瞧我的身板儿

,以后能赚不到钱么?阿清,过两天跟梅爷说清楚,把石头还了吧。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多留一天

,就多一分危险。”
贾清把脑袋埋在严志新胸前,闷闷地点了点头。
这两天村里倒是没什么大动静,因为赶着要筹办神祭,稍有点力气的男人都去西海湾边搭架子盖楼

子去了。三个人没再遇上什么麻烦。
只是这天严志新和关成章走在村北头一条不太熟悉的巷子里时,遇上了金根银根兄弟。
金根银根是皮影戏王老头的双胞胎孙子,大的叫王金根,小的叫王银根。两人比其他娃年长,十六

七岁了,算是村里的孩子王,统领着一批十一二岁的童子军,小六儿大福九娃子阿长什么的,极其顽劣

,无恶不作。上次拿陀螺塞严志新‮眼屁‬的那群伢就是他们手下。
金根银根长得一模一样,生着弯弯的月牙目,眉眼都很长,有点儿艳又有点儿妖,下巴尖尖的,嘴

又小又翘,脸很白,身架子很瘦。他们也像阿强那样蓄着齐额刘海,只不过脑后留了一撮儿长发,系了

条比小么指还细的金钱鼠尾辨。
两人平日无事可做,就跟秋儿和薛逸卿学唱戏,金根唱小生,银根唱小旦,这时他俩找了块空地,

执手对望,脉脉含情。一个唱: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另一个唱: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严志新碰到他们,心里咯登一下,拽着关成章加快速度。没想到还是给兄弟俩看见了。
金根笑着说:“哟,这不是严哥哥么,我们哥俩还一直捉摸着要再去看看你,哥哥的‮股屁‬又翘又圆

,见过一次就忘不了,下回我和银弟的两根屌会好生轮流着伺候你。”
银根努努嘴:“你看他旁边儿还有一个,你猜他俩谁的‮子奶‬更大一些谁的‮眼屁‬儿更紧一些?”
每次不小心见着就是这种污言秽语,严志新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拳头捏得死紧。
关成章捉住严志新的袖子,硬是在他发作前扯着他离开了。
金根银根在他们身后大笑,嘴里念:
“四六七,一二一,长生门前将桃继;
桃绯红,脸绯红,燕子南去琉璃冬;
琉璃玉,玉生烟,游丝软木灵堂前;
灵堂落,月如歌,草影树间会哥哥。
大哥哥,身体壮,把了鱼尾下干凉;
干凉湾,夜中船,彼山彼水彼色蓝;
色亦空,空亦色,撑篙摇桨渡泪河;
泪也长,愁也长,一十三徽望情郎。
情若盏,郎比弦,盏灭弦断焚硝烟;
烟织雪,迷煞眼,雪不雪来胭脂血;
滴血额,点绛唇,桃开又是一年春;
春复春,长又长,几载空渡两茫茫。”
直到走了很远,严志新和关成章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悬在脑后挥之不去。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3:00 +0800 CST  
累死我了,用测试器把词换来换去。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6:00 +0800 CST  
人鱼山村 22 “为兄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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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清和严志新和好的第二天,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二流子王宝川死了。
鱼村衰落的现状,村里男女老少总共加起来不过两三百口,除了阿南这种众人刻意排挤疏远的,哪

一户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窜熟络了。死一个人简直是头版头条,估计没等到尸体冷了就能闹得家喻户晓。
王宝川死的前一天晚上还照例喝醉了酒,跟弟兄们去海边寻乐子,第二天就暴尸家中。
婆娘喊他起来吃饭,喊了半天不应声,就进房去看,没想到刚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恶臭,王宝川瞪眼

吐舌赤条条横在床上,那尸肉竟然还没隔夜就黑了臭了。
一大早王家门外就围了一圈子人,有凑热闹的,有假惺惺的。王宝川的尸首被他弟抬出来放在大门

口,王婆娘扑在死人身上呼天抢地:
“哎呀我的宝川我的夫呀你死得好惨哪————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都是那些挨千刀的贱货害了你啊

他们吸光了你的精气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他们不是东西是祸害人的妖精啊哎呀我的妈————让

梅爷来评评理啊要为我们‮宝家‬川报仇哪把昨晚碰了宝川的妖精捉出来就地处罚啊——————”
这时一个穿短衫扎着裤脚的男人从巷子那头跑过来,呼哧呼哧喘着气说:“梅爷说了,这几天他要

闭门静心养神,吸地月之精华,以窥天兆吉象。你们做什么,只要在情理中,梅爷都不管。”
王宝川的弟弟王瑞福听了,当的一声操起一把砍刀,手往后一挥:“妈的,弟兄们跟老子上!砍了

那害死我大哥的王八羔子!”一帮人浩浩荡荡朝海边去了。
不一会儿就从茅屋里抬出个半人半鱼的黝黑汉子扔在沙地上。
人鱼还在昏沈的睡梦中,被人这么一摔,痛醒了,瞪着布满血丝的虎目,呆了好半天才弄清状况。

他要遭殃了,苟延残喘了这么久,还是躲不过,他眼里流露出一抹怆然的绝望。
王瑞福以为这婊子养的不服气,还敢拿眼凶他,当下暴怒,一扬手,刀背咚地砸在人鱼头上,血立

刻喷了一地,很快渗进沙子里看不见了。
“啊——啊——————”人鱼捂住头打着挺乱滚,筋肉徒然隆起,那一块块油亮的鼓胀的肌肉仿

佛泥人张手下最有灵性的黑泥,染着血,在刺眼的粼粼波光下闪着残忍而艳丽的清辉,衬着‮体下‬荧蓝色

的鱼鳞,流金溢彩。
围观的村民看呆了,他们这些干柴棒子似的南方小男人,怕是一辈子也练不就这一身力量的美。
只是现在,这美浸着血,这力量因毁灭前最后一刻垂死的挣扎而倾囊喷发。这美是死亡瞬间的美,

这力量是烧到头的蜡烛那最后一滴油、最后一跳火焰。
王瑞福在刹那间震颤了。但他很快恢复正常,让弟兄把人鱼按在地上绑起来。用刀尖指着骂:“日

你娘的骚货!你说!你用了什么邪术害死了我哥!亏我哥看得上你的烂pi眼,次次寻乐子挑的都是你,

你他娘的不想活了敢对他下蛊!”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7:00 +0800 CST  
人鱼满脸是血,睁着眼咿咿呀呀地叫嚷,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王瑞福几脚踹上去:“还他娘的嘴硬!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你就知道是不是你害了我哥!日你娘的

!日你娘的!我哥昨晚操了你,今天就他娘的死了!老子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人鱼趴在地上,已经不能动了,嘴里吐出白沫,和血混在一起。
胡七拦住王瑞福,腆着脸说:“咳,兄弟,留一口气,让我们再找点儿乐子。”
“找乐子都他娘的去棚子里找活的,这只别跟老子抢,老子要亲手剁了他,报杀兄之仇!”王瑞福

踢开胡七,一手揪着人鱼短短的头发,另一手高高扬起,白花花的刀锋一闪,那抹惨亮的铁光停滞在空

气中,顷刻被溅起的血雾撞散。
“啊!”严志新闷喊一声,牙咬得咯咯响。
“志新?”贾清在屋里喊,“海边怎么那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严志新见贾清抬脚要出门,急忙堵上去:“没什么,村民打鱼呢,没什么好看的。”他挡着贾清的

视线将他推进床里:“你好不容易感冒刚好,小心又生病。再多睡会儿。我跟成哥就在外面,守着你。

”说着又把窗里的草帘子拉上了。
严志新走回关成章身边坐下,两手握成一个拳头抵住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
关成章看着海湾边远远的那群人、那摊血,狠狠抽了一口烟,直接用手指掐灭烟头,说:“志新,

你是不是怪我总拦着你,不让你多管闲事。”
“不,我怪自己太没用。”严志新闷闷地说,“我以前老是自以为很了不起,遇见啥事儿都要打抱

不平。我太傻了,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靠着满腔热血就能管得了的。” 
他揪住自己的头发:“如果在以前,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时候,我可能一头热就冲上去了,哪怕拼

个你死我活,大不了同归於尽。可现在不一样了,长大了,是个男人了。是男人就有责任,对家庭负责

,对朋友负责,对恋人负责,对自己负责。如果我做事总是不计后果,会拖累你,拖累贾清,就算你们

没事儿,我死了,贾清会伤心欲绝,爸妈老了也没人供养。顾虑多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单纯,真不知

道是自己成熟了、还是成长的可悲。况且在别人的地头上,天高皇帝远,就算我拼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咱们干不过他们,干不过这群操蛋的魔鬼。”
“我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什么热血青年拯救全世界都是假的,是小说里的谎言。人他妈就是

一只小号调羹,难道还想舀起大海不成。”
关成章没说话,阴着脸。
严志新转过头,诚恳地看着学长:“成哥,我比你差太远了,我这人太冲动,不像你那么冷静、遇

事临危不乱。之前给你添那么多麻烦,你别往心里去。以后也要多管着点我,别让我闹事儿。”
关成章笑了笑,拍拍严志新的肩:“怎么还说这种见外的话,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死是

活都在一起,大家共同努力,总能想到办法。”
远处那群人拖着人鱼血肉模糊的尸体往长街西头的方向走去,海风把细沙一吹,了无痕迹,仿佛什

么也没发生过。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7:00 +0800 CST  
人鱼山村 23 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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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清垂头丧气从梅爷家走出来,途中不远的前方,一个齿白唇红的少年站在路边兀自捏着兰花葱指

,手一甩,仿佛正穿着戏服抖着水袖、凤冠霞帔地要亮嗓子了。
男孩一看见贾清,哇的一声哭了,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这位小哥,快去救救我哥,他被困在树

林子里出不来了。”
贾清以前见过这双胞胎兄弟,当时只远远瞥了眼就被严志新拉走了,没细看。第一印象觉得他们都

长得很漂亮,但眉眼有点妖,没秋儿那么正。脑后还扎了条细辫子。
贾清觉得很奇怪:“你没通知村民来帮忙么,我一个人能干什么呢?”
男孩哭着说:“他们都坏,都不愿意帮我,我只能找你了。求你了,去看看我哥罢,他快死了。”
贾清觉得很为难,一方面他对自己没信心,想回去找严志新来一起帮忙,另一方面眼前这男孩哭得

很惨,梨花带雨的样子楚楚可怜。
贾清突然想,哪能每次都依赖严志新呢,离了严志新难道自己就不能活了么。他也是男人,他也有

男人的自尊心。於是一咬牙,跟着男孩一起去树林了。
走了很远,穿过错综复杂的里弄,拐过九曲十八弯的街巷,终於看见一条小土路蜿蜒着向坡上爬去

,钻进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里。
贾清很惊讶:“咦,我在这儿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村尽头有这么大一片森林。”然后又暗暗想:

不知道从这儿能不能找到出路离开村子?
男孩笑了笑:“小哥整日在南边沿海一块儿活动,当然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一进森林,天光立刻暗下去,太阳被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枝杈挡住,一丝儿光都透不进来。偶尔一

阵风吹过,四周呜呜响起一串怪叫,腾腾的烟雾像破布条一样在半空中扯来扯去,阴气逼人。
贾清只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几百年没打开过的地窖,浑身汗毛刷的炸开,他开始后悔了。
这时走在前方的男孩说:“小哥,这树林子可邪乎了。我们小时候,如果不听话的,娘就会讲很恐

怖的故事,全是这林子里发生的。像什么吃人的大蟒,黑糊糊的妖怪,还有会法术的黄鼠狼,变成漂亮

的姑娘在半路上出现,冲你招手,如果不小心过去了,就会被它吸光全身的精气,变成一架皮包骨头…

…”
“咳。”贾清受不了了,咳嗽一声打断男孩的话,“你哥在哪儿?”
“就在前面不远。”男孩指了指,“他被一棵断树干压在下面起不来了。我一个人又抬不动。”
贾清一听是力气活儿,捏了捏自己没几两肉的胳膊,有点心虚。
这时脚下突然踩到个硬东西,发出哢叽一声,贾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

被一条绳子拴住脚,头朝下吊在树上来回晃荡,离地只有十几厘米。他吓得忘了喊,一颗心扑腾扑腾地

跳。
男孩急了:“啊呀小哥,你这是中了以前人设在林子里抓野兽的圈套了,这可怎么办。”他抓耳挠

腮地围着贾清转了几圈,眼睛一亮,说:“小哥你等等,我家有剪子,我去取了回来帮你割绳子。”说

完一溜烟跑了。
贾清一个人被倒吊在树下,等啊等啊,等到天色晚了、树缝里最后几道光箭也快消失的时候,男孩

还没回来。他又急又怕,再这么等下去,血液长时间集中在头部,恐怕就要流鼻血了。加上他又怕黑,

独自待在这么个阴森恐怖的森林里,等到夜晚真的降临,就算不流鼻血他也会被吓死。
这么想着,眼泪扑嗒扑嗒就掉出来。“志新!”他喊了两声,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他试着把

腰曲起,伸手去解拴在脚上的绳子,可坚持不了一分锺就腰背酸软,那绳子反而越弄越紧,死死地卡进


楼主 依米女王  发布于 2009-02-04 12:28:00 +0800 CST  

楼主:依米女王

字数:34907

发表时间:2009-02-04 19: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18 09:14: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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