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43
田柾国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断断续续的，看完了那部冷门的爱情电影，事实证明，它不卖座是有原因的，剪辑节奏混乱，人设奇怪，结局也莫名其妙的让主角远走他乡。
很糟糕的电影，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他们点了炸鸡，你要不要？”
见敲门没反应，郑号锡干脆走近了，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
“不用了。”
坐在电脑面前的田柾国，取掉耳机，推辞道，“我没什么胃口。”
普通电影都会有约定俗成的套路，一段感情走到尽头，说穿了，无非当时你不够勇敢，又或者我不够成熟。
没有人想要再努力一下，那些主角都在多年以后，默默哀叹命运的不公。
“看完了？”
“嗯。”
演员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在戏剧中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突发奇想的，将金泰亨的剧本从头到尾研读一遍，朴智旻有些怅然若失，顿了顿，将那份沉甸甸的剧本物归原主。
感冒好多了，却还是打不起精神来，像染上什么后遗症似的。
“智旻，你有没有演戏的想法？”
“没有。”
单调机械的一问一答，金泰亨盘腿坐在下铺，朴智旻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双层床的上铺，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也不会有演戏的机会吧。”
“假设而已。”金泰亨说，“日子还那么长，说不准的。”
“好吧。”
“也许哪天遇见一个很厉害的导演，叫你去试镜，或者公司突然安排你演男主角……”金泰亨锲而不舍的追问，“这样你也不去演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再考虑吧。”
朴智旻翻了一个身，面朝着天花板躺好，听到金泰亨煞有其事的假设，他笑了笑，心不在焉地敷衍两句，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播节目与寻常的拍摄不同，节奏很紧凑，容不得你有一丝恍惚，抛却了后期的编辑效果，完完整整记录下来的，是杂乱的对话，和沉默，以及沉默之余的微笑。
摄像机和录影棚仿佛有魔力，把他有意思的部分统统都抽干，最后，保留在镜头里的，永远是那个干瘪又无趣的朴智旻。
结束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也是，松一口气的同时，遗憾的心情悄悄翻涌，应该多说几句话的，那个时候，如果这样说会很好笑吧。
怀着遗憾和不甘心，一遍一遍在脑海中检阅自己的表现，可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实在是太笨拙了一点。笨拙得像一只小企鹅，摇摇摆摆的，在厚重的冰面上练习走路。
想不想演戏，想不想好好展现自己。
当然想啊，如果默默无闻的话，谁会愿意当艺人呢。
可是做不到啊，连演绎自己都那么糟糕，怎么在身体里装下别人的灵魂，太拥挤了，也太难受了。
“对了，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什么事？”
如此犹豫不决的语气，让朴智旻回过神来，也生出一些不安的预感。会是关于谁，其实不用猜测了吧，他们之间难以启齿，甚至需要掩掩藏藏的，只可能是那一个人，“……你说吧，没关系的。”
“好吧。”金泰亨抿了抿嘴唇，道，“柾国他最近，有点怪怪的。”
成员们逐渐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亦或是，田柾国刻意露出的破绽并不高明，音乐工作室，共同使用的电脑，存着网络下载的同性视频，他不看，但他就是存了，像是在示威一样。有一次金泰亨刚好目击到，心惊肉跳的，赶紧趁别人不注意时删除了。
闵玧其还特意在私底下问过他，金泰亨都摇摇头，假装一问三不知。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金泰亨脸上苦恼的情绪，是真心实意的，抛开一切纠葛不说，田柾国始终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他的担忧不会比任何人少，“智旻，我觉得柾国越来越奇怪了……”
闻言，朴智旻心里咯噔一下，被凉意浸透。
“真的不吃吗？”
“炸鸡吃多了会腻啊，我又不是硕珍哥。”
电脑屏幕定格在尾声，男主角朝着远方挥手道别的画面，一望无际的芦苇丛在夕阳下摇曳，田柾国移开视线，轻轻浅浅的扬起笑容，“你们吃吧，不用管我了。”
“在看电影啊。”郑号锡凑过来瞟了一眼，问他，“好看吗？”
“一般吧，不理解的地方也很多。”田柾国回答。
“譬如说呢？”郑号锡感兴趣的继续问道。
“知道做错了，为什么不试着努力一下。不能挽回的话，至少也要给观众一个交待吧。”田柾国漫不经心的评价着，不了解剧情的郑号锡没听太懂，便一边点头一边随口附和，这部电影好像真的不怎么样。
“是啊。”田柾国笑了笑，下结论，“确实不怎么样。”
要努力一下的，起码，给那时候懦弱的自己一个交待。
告诉他，责任不仅仅交由一个人承担的，感情世界既残忍又公平，他也该承受一半的风险，才会显得不那么混蛋。

=======封========

C44
行程结束后，大家都没来得及卸妆，一走出电视台大楼，就被经纪人紧赶慢赶的催着，匆匆忙忙钻进保姆车，耳边还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尖叫。
有的蹲守过好几回行程，是熟面孔了，有的韩语并不熟练，磕磕巴巴地喊成员名字，举着手机录像，今晚月色很美，她们的脸庞却隐没于黑暗之中。
平稳的行驶，安全抵达宿舍。
客厅日光灯好像出问题了，一闪一闪的，闵玧其嫌刺眼，干脆把它给关了。朴智旻觉得累，蜷起双腿坐在沙发的一角，有些昏昏欲睡，浴室门开了又关，偶尔抬头，瞥见走出来的成员都不一样。
金硕珍洗完澡，白色毛巾搭在一边的肩膀，侧过身让郑号锡接着进浴室，他的皮肤有些发红，想了想，便从柜子里翻出一盒芦荟胶，踩着拖鞋吧嗒吧嗒走过来，在镜子面前站定了。
先观察自己素颜的状态，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拧开盖子，将透明的凝状胶体敷在脸上，金硕珍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将它们涂抹均匀，期间还走神，从镜面瞄到了待在角落里的朴智旻。
此时此刻，朴智旻正抬手揉着眼睛，悄悄打了两个哈欠，过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的洗面奶快用完了，瘪瘪一小管，就挤在那些瓶瓶罐罐中间。
大部分是田柾国的东西，他有一阵子特别迷信护肤产品，有用没用的买了很多，堆在洗手台周围，不管怎么整理都显得乱糟糟的。
“眼眶都红了，别揉了。”
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和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朴智旻愣住了，想说什么，又被田柾国探身向前的动作给吓回去。
田柾国微微弯腰，拿指腹触碰一下他的眼角，说，“去卸妆，不然更难受。”
“哦，好。”
分明是答应了，朴智旻又不肯立刻起身，田柾国也依着他，一声不吭的在他旁边坐下了，光线昏暗的客厅，两个人保持沉默。
“你怎么回事？”朴智旻小小声，嗓音压得很低的问田柾国。
很奇怪，若有似无的关心奇怪，欲言又止的表情奇怪，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很奇怪，仿佛从一个有话憋不住的小孩子，变成了使劲想憋住的成年人。
既然是秘密，就要好好藏住，总是莫名其妙露陷的话……会让人不得不在意啊。
“什么怎么回事。”田柾国也低低的回应他。
“就你最近啊，他们都说你怪怪的。”
语焉不详的糊弄过去了，朴智旻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跟田柾国开诚布公的谈，每一个问题都尴尬，每一个问题都值得被掩埋在土里，永不见天日，终究要借由其他人的名义，讽刺又胆怯，“我也这么觉得的。”
“你觉得什么。”田柾国依旧重复他的话语。
“觉得奇怪啊，还能是什么。”
斩钉截铁的回答，快得像心虚，秒针转动的声音与左心房重合，滴答滴答。
“哦。”田柾国闷闷不乐的，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他的眼睫毛在侧脸看来，安安静静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你说话。”
朴智旻内心烦躁得受不了，是死是活好歹给一个说法，曾经心直口快的田柾国，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这般畏缩的模样，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说，失望什么，指甲都快陷进手掌心了，“你别这么拖着我。”
听不清他们的聊天内容，却能看清楚他们各自的表情。
想着是不是又闹矛盾了，金硕珍有些担忧，刚想转过头去问一句，镜子中就出现了金泰亨的身影，恰好将那个角落遮挡的严严实实。
“智旻和柾国商量事情。”
金泰亨看起来很疲惫，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哈欠，还要耐心跟他解释，“别操心了，哥，我保证他俩没吵架。”
“是吗？”
半信半疑的皱着眉头，被金泰亨嘲笑一句这样会长皱纹，年纪大了要注意保养，金硕珍瞬间舒展开了，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赶弟弟回房间睡觉。
“不分手了，行不行。”
扭过头，迅速的瞟他一眼，田柾国继续说道，“我脖子疼。”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关注哪一个重点，朴智旻僵了一下，还是下意识顺从大脑的指挥，伸手去帮田柾国按揉颈部，“是不是昨晚睡觉落枕了？”
像被抓住弱点，所以乖乖听话的猫，田柾国默默点一点头。
“你刚刚说了什么？”犹豫片刻，朴智旻一边帮他按摩，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出了口。
“你明明就听见了。”
“我想确认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屋子里，你是最了解我的人。”田柾国闻言，慢慢悠悠的抬起眼眸，他看着朴智旻，道，“……我有没有在开玩笑，你明明也知道。”

======封======

C45
嘴唇轻轻触碰，声带振动，犹豫不决的说出一句话。
其实在心里偷偷排练了很久，该用什么语气，挑选什么样的时机，如果他没有反应，要怎么办，如果他有反应，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好的还是坏的，微笑还是沉默不语。
把最糟糕的结局预演了一遍又一遍，于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莫名泄了气。
“我们别闹了，在一起吧。”
原本最满意的是这一句，这好像是一个悖论，通常在情感关系中，处于弱势的那一位，反而会更想表现出强势来。田柾国曾经是强势的，天不怕地不怕，然后朴智旻离开了，然后他慢慢的，不得不回归自己的位置。
这样局势就很明朗了，他是名义上的弟弟，年龄差距无法忽视，还有并不想承认的一点是，朴智旻显然要比他更成熟。
游刃有余的穿梭在舞台和生活之中，分开以后的朴智旻看起来不难过，或者说，不够难过。所以很残忍的结论是，他似乎承担得起，失去这一段感情的代价。
但田柾国不行。
说得太歇斯底里的话，会有点矫情，他有时候勉强是可以忍受的，很忙很忙的时候，脚不沾地，一个一个行程连轴转。当然了，夜晚最不能忍受，躺在床上永远睁开眼睛，瞪着空气中虚无缥缈的灰尘。
步履蹒跚的学会爱，学会撕扯，学会互相伤害。
不分手了行不行，再闹下去，我可能要不行了。没说出口的潜台词，藏在尾音里，藏在小心翼翼的试探，藏在眼角眉间那一点点软弱与妥协。
“柾国说你今晚跟我换房间睡。”
瞥见金南俊抱着枕头堵在门口，黑眼圈浓重，只想赶紧钻被窝睡觉的样子，朴智旻进退两难，刚洗完澡，被温水抚慰的思绪又混乱起来，“是不是闹矛盾了？智旻啊，他年纪小，你多让着他一点。”
“……也没有。”朴智旻含糊不清的应答，“不是你想的那样。”
“去吧，给台阶就要下。难得柾国肯低头。”
见状，金南俊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队长惯有的劝架语气，合着一股浓浓的困意和哈欠声，疲惫得要命，朴智旻只好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客厅还是暗的，朴智旻又愣愣的缩到沙发上去了，心想，金南俊这话说得不对，田柾国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常常低头认错的，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兢兢业业在队里扮演着忙内的角色，即使辛苦也从不抱怨。
转念一想，是他多虑了，金南俊不过是借着这番言语，来刺激他们化解矛盾，重归于好，朴智旻却连这样的托辞也接受不了，下意识的，就在心里为田柾国辩驳。
想到最后，朴智旻止不住的心烦意乱，所有事情跟田柾国沾上边，都会变得不可控。思想也好，行为也好，在他垂着眼睫一言不发的时候，甚至想去抱抱他。
“这是你的手机？”
“不是啊。”
金南俊正铺着床，听见郑号锡的问话，探出一个迷茫的脑袋，接过手机，摸了摸贴在手机壳背后的卡通贴画，他一边用大拇指摁亮屏幕，一边低声嘟囔道，“这么幼稚，肯定不是我的。”
“也对。”
郑号锡倒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帮睡着的金泰亨掖一下被角，自顾自的爬上床，顺手打开了床头灯，“可能你拿错了，你跟柾国的手机不是一样么。”
“……”
房门有意无意的留了一道缝隙，透着光，田柾国盘腿坐在地板上，耳机线长长的垂挂下来，与黑色卫衣的帽绳缠绕在一起。
朴智旻则一个人站在门外，他背靠墙壁，望着眼前被黑暗包裹的客厅，轻轻的，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他们都在默默的等，至于等什么，没有人知道。
“怎么突然不说话，犯傻了？”
“没，没有。”
像是慌慌张张的想掩盖什么，金南俊迅速将手机锁屏，扔到一旁，郑号锡没留意他的怪异举动，继续跟他聊一些有的没的，聊困了就闭上眼睛睡觉。
手机尴尴尬尬的卡在床头，仿佛一颗定时炸弹。
很多细节，很多从前被忽略的场景，一一串联在金南俊的脑海中，他头一次痛恨自己的智商，情感上还不能接受，理智却已经分析归类了。
让喧嚣的思绪暂时平静下来，接着，将幻想中濒临爆炸的手机拿回来。
屏保再次亮起来了，画面的主角是田柾国和朴智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成员，金南俊抿着嘴唇，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是开玩笑，甚至没有一丁点狡辩的立场，太明显了，也太光明正大了。
他们在接吻。

======封=====

C46
田柾国鼓捣三脚架的时候，朴智旻就在一边看着，单手撑住脑袋，衬衫衣摆被压在转椅的夹层里。
是一件蓝白相间的细条纹衬衫，有些宽松，田柾国很喜欢这件衣服，等架好了照相机，他走过去，伸手把懒洋洋的朴智旻给拽起来。
“我们拍点东西。”
“哦。”
朴智旻先是习惯性的应一声，半晌，才想起来要问他，“拍什么？”
“就给你拍点东西。”田柾国坚持这个说法，抬手帮他捋一下头发，好不容易弄整齐了，往后退两步，仔细打量朴智旻好一会儿，又揉乱他的脑袋，“嗯，还是自然一点的好。”
“啊？”朴智旻有点懵，“你拍照还设定风格啊。”
“当然了。”
左看右看，依旧不满意，田柾国继续撩拨朴智旻的刘海，淡定回答，“这是身为一个摄影师的基本素养。”
“得了吧你。”朴智旻笑他，“你别总弄我头发啊。”
“你昨晚把头发睡毁了。”
弄了几下开始不耐烦，田柾国恶作剧一般的，再次把朴智旻的脑袋乱揉一通，碎碎念道，“没救了没救了，彻底毁完了。”
“你有毛病啊。”
弯腰躲闪田柾国的魔爪，朴智旻一边笑着吐槽，一边自己整理头发，“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我不伺候了啊。”
“好吧，就这么拍。”
经过刚才的一番蹂躏，朴智旻警惕心很强，不肯轻易过来，田柾国感到无奈，于是他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动作，放软了语气，默默抱怨道，“……怎么，抱一下都不行了？”
“抱抱抱。”
小孩不乐意了那肯定要哄啊，见状，朴智旻顶着一头乱毛，结结实实扎进田柾国的怀抱里，“想怎么抱怎么抱，行了吧。”
“没天理了，真是。”
嘴里还在嘟囔着，身体却很诚实，田柾国一脸心满意足的抱着小哥哥，拿下巴在朴智旻的发旋顶蹭了蹭，亲昵又自然。
“怎么是你？”
“我叫智旻回自己房间了。”关上门，金南俊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大概是介于那些激烈情绪之间，模模糊糊的灰色地带，“给，你的手机。”
“……”
田柾国抬起眼眸，他始终直视着金南俊接过手机，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低下头笑了笑。这笑容太奇怪了，甚至让金南俊一瞬间觉得惊悚，田柾国早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
不对，他在预谋这件事情的发生。
“你是打算跟我们摊牌？”
冷静下来以后，金南俊决定换一种思维方式，他揣摩着开了口。
“意外。”田柾国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头也不抬的解释，“而且，比我想象的要早。”
明目张胆的小破绽很多，从一开始，就期待着别人来戳破，一次次含混过关，田柾国厌倦了，也渐渐的有一些萎靡不振。
接着金南俊作为救世主，闪亮登场了，在他们又臭又长的电视连续剧里，扮演推动剧情发展的那一个角色。
“你总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想一出是一出。”
“譬如说？”田柾国不生气，诚意十足的扭过头问他。
“为什么突然要在宿舍拍照，我昨天才拍了宣传照你知道吗，很累的。”朴智旻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偷偷摸摸凑过来一点，小声问田柾国，“对了，外面没人吧？”
“怎么？号锡哥在客厅沙发上睡觉。”
田柾国微微低头，侧耳倾听朴智旻的悄悄话，完了以后，他笑得一脸捉摸不透，“想干什么坏事啊还要趁着没人，你思想不道德啊。”
“瞎说。”
朴智旻懒得反驳，毫无杀伤力的瞪了田柾国一眼，继续说正经事儿，“所以光拍我有什么意思，我们一起拍呗，你看，三脚架都固定了，直接设置定时拍摄就可以了。”
田柾国想了想，点头同意，挥挥手让朴智旻先站过去，他在镜头面前调整焦距，仿佛为了留存一个美好的记忆，那天下午连阳光都很温柔，洋洋洒洒的飘落在两个人身上。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笑，另一个人就跟着笑，笑着笑着田柾国突然吻下去，朴智旻回吻他，没有丝毫停顿的，也压根不需要反应的时间，他们相爱，所以通过亲吻来表达爱。
“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确定，这不是对哥哥的依赖心理？”
金南俊无比焦虑地抓着头发，聊了好一阵子没有进展，他就像在复杂的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绝望又空虚，“毕竟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是说……”
“我有时候想跟他做爱。”
打断金南俊的蹩脚说辞，田柾国的神情很冷静，冷静到可怕的地步，他一字一句的陈诉事实，“我自慰的时候想着他射的。”
“田柾国你别顶嘴！”闻言金南俊陡然提高嗓音，呵斥他。
“我没有顶嘴。很恶心吧，我偶尔也觉得恶心。”田柾国浑身上下散发着拒绝的气息，受伤的小兽杀红了眼，在他脑海中胡乱冲撞，“哥，我们不是你想象中的，同性之间暧昧不清，纯情得要死的小游戏。”
“我是真的喜欢他，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柾国啊。”金南俊一时哑口无言，顿了顿，轻声唤田柾国的名字。
“和正常人的恋爱，没什么两样。” 不顾金南俊的劝阻，田柾国坚持着说完，他抿住的唇角很倔强，话音未落眼眶就红了一片。

=======封=======

C47
“肯定吵架了。”
“啊？”
“你上吧，我先撤了。”
从保姆车下来的金硕珍夺路而逃，望着他宛若百米冲刺的背影，朴智旻呆立在原地，再一扭头，终于能体会到某人嘴里碎碎念叨的，氛围很僵持是什么意思了。
后排属于补眠的闵玧其，只见他独自横躺在座位上，双腿、膝盖都是弯曲的，姿势有些别扭。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悄无声息皱起眉头的样子，看起来是睡得不太舒服。
中间一排是金南俊和田柾国，两个人，把两边的车门给堵死了。
朴智旻舔了舔嘴唇，他示意金南俊稍微收一下腿，然后硬着头皮爬上保姆车……金硕珍说得不对，何止氛围僵持，这简直是地狱修罗场的级别。
金南俊作为一队之长，气场自然不容忽视，哪知道田柾国这个小崽子执拗起来，也完全不屈居于人下。
所以，左边是不吭一声的田柾国，右边是面色凝重的金南俊，内心备受煎熬，朴智旻假装目不斜视，一门心思瞪着前方的后脑勺。
如此灼热的视线，让坐在副驾驶的经纪人感到奇怪，但他好几次回头，都只能撞见朴智旻一秒切换的无辜眼神，便摇摇头放弃了追究。
“智旻啊。”
“嗯。”朴智旻有些迷茫的抿着嘴唇，应一声。
“等会找时间聊一下。”金南俊想了想，补充道，“就我们两个，单独的。”
田柾国的拳头骤然捏紧，又松开，短短几秒内经历的挣扎无人知晓。
这次录制的综艺节目待遇不错，给了他们一个独立的待机室，免去工作人员或摄像机的叨扰，过会儿经纪人有事出去了，临走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叫金南俊去征求成员意见，看今天要点哪一家的外卖。
闵玧其低头塞着耳机在谱曲，捏笔的骨节泛白，金南俊绕过他，绕过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蹲在三人座的真皮沙发面前，拍拍朴智旻的膝盖，也不说话，率先转身离开了待机室。
沉默得过分的田柾国，在朴智旻紧跟着站起身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的。”
压得低低的嗓音，像在安慰朴智旻，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田柾国的右手往下滑一点，刚好拽住那个人的小拇指，于是拉着它晃了晃，嘟哝道，“不会有事的。”
然后朴智旻就有心理准备了，每次田柾国搞砸什么事，总能抢在哥哥们训他之前，装可怜卖乖，好让大家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而这个屡教不改的小伎俩，最深受其害的，恐怕非朴智旻莫属了。
“你要不要主动跟我讲？”
“讲什么？”
“我问不出口。”朴智旻的思维太细腻了，经历最初的好奇、惊诧，种种情绪铺垫过后，他很快意识到了难以启齿的东西是什么，心脏瞬间坠入冰河。
不是冷，人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寒冷。是针扎般的疼痛。
“你不要怪他，是我不对，我，我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反正。”应该要接些词句在下面的，朴智旻一顿，就不知道自己上句话说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反正反正个没完的，金南俊竟然也不忍心打断他。
慌乱到无措的地步，究竟有多久，没看过朴智旻这副样貌了。
“智旻。智旻，你先别急。”缓声安抚他，双手搭在朴智旻的肩膀两边，心乱如麻的同时，金南俊尽到了一个队长的责任，“这件事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别害怕，我不会跟他们说，行吗？”
“哥。”
巨大的恐慌背后是空虚，走廊边上有人经过，笑闹声吓得朴智旻几度欲言又止，他无比温顺地垂下眼睫，如同惊弓之鸟，末了，声音还隐隐的有些颤抖，“起码，最起码，保护好柾国……跟他无关。”
“这事跟你，跟我，跟大家都有关系。”
金南俊却对他的态度很失望，字里行间，饱含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敲打，“你不能护着他一辈子，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的。”所以啊，所以我不是勇敢放手了吗。
太过迅速的回话，就好像抬杠一样，然而朴智旻显然是没有这个精力的，此时此刻，他惆怅得都快要死掉了。
对面的金南俊也在发愁，他向来是最听话的啊，换做别人，哪怕换做是别的哪一个成员，都好，怎么偏偏就是朴智旻。
迈不开步伐，朴智旻闭着眼睛在背后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再推门进去。
“你们说什么了？”
从一开始，田柾国的视线，就牢牢固定在两片地砖的接缝处。
“是你说什么了。”朴智旻没有落座，他们处于角落的位置，一个蹲着，一个好端端的坐着，仰起脸看见田柾国落寞的神情，莫名就心软了，换一种语气质问他，“……都说了？”
田柾国默默摇脑袋。
“说了前面，没说后面？”朴智旻十分耐心的，仿若幼稚园老师循循善诱的场景。
田柾国点了点头。
“所以，他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田柾国点点头，接着又摇头。
“说话，我猜不出你的意思。”
“没分手。”田柾国始终不敢正视朴智旻，脖子一梗，他的语气倒是挺倔强，“我没承认，就不算分手。”

======封=====

C48
坦白了还是要继续生活。
想象中的天崩地裂没有发生，世界依旧运转。分明是他们搞出来的烂摊子，却要连累金南俊也跟着担惊受怕……守住秘密的滋味不好受，朴智旻对此心知肚明。
太尴尬了所以避免对视，起码在这段时间，彼此都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懂规矩的大人们自顾自僵持着，而不懂规矩的田柾国，则一厢情愿的把金南俊默认成自己人，不避讳就算了，偶尔心血来潮，甚至跑去向他求教所谓的恋爱经验。
经验？我能有什么经验，我又没跟成员谈过恋爱。
金南俊这样腹诽着，面上却不显，他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转过头，努力心平气和的跟田柾国解释说，我暂时接受这件事，不代表我想听到你们恋爱的细节。
当然，我对你和智旻都没有意见，我只是无法脑补那个情景你明白吗，这实在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但我只能跟你说了啊。”
田柾国还是笑着的，没什么难堪的情绪，他在金南俊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普通坠入爱河的不知所措的小男生，“我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不能问。哥你不是很聪明吗。”
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信赖感，莫名打动了金南俊。
总开玩笑说田柾国是哥哥们拉扯大的，其中掺杂几分真心，于是像大部分家长一样，盼着他好，盼着他能快点长大，盼到他长大了还觉着不忍心。
“行吧，那我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嗯。”
田柾国搬了一张小板凳过来，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金南俊前面，两只手搁在大腿上，一脸诚恳的说道，“哥你问吧，我听着。”
“你真的，对女孩子完全没感觉？”金南俊皱着眉头，深思熟虑抛出他的第一个疑问。
“什么感觉？”
“就是看见女孩子，会心动，移不开视线之类的。”
雄性生物的本能，居然被解释得这么费劲，金南俊觉得自己委婉的有些纠结，直说了又怕吓到田柾国，心路历程十分之曲折。
“如果看见特别漂亮的，会吧。”田柾国想了想，耿直回答，“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啊。”
“那你对其他男生，也这样吗？”
还算是满意的答复，金南俊不知道是不是松了口气，总之，下一个问题又出现了，“除了智旻以外，对其他男生，也会有特别的感觉吗？”
“智旻他……”
“叫哥，你比他小两年。”金南俊纠正他，“我说过多少遍了。”
“智旻哥他不一样。”
田柾国乖乖的更正说法，虽然他认为这是属于他的特权，不过在金南俊这里，没必要去挑战哥哥们的底线，“他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他很好。”
“所以看见他的时候，会心动吗？”金南俊晃了下神，追问道。
“心动得快要死掉了。”田柾国无比坦诚的，抬起左手捂住胸口，是他心脏的位置，望向金南俊的眼神干净且清澈，“每一秒都很喜欢，如果他在的话。”
不该问的，不该让他诚实回答，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知道。
金南俊感到头疼欲裂，他恶狠狠的想着，应该在听到动静之前，就把田柾国锁在门外，绝对不允许这个小**靠近自己一步。
是啊你们真爱无敌，赌我会心软对吧，田柾国够可以的，小心思一套一套，堵得金南俊无话可说。聪明人最不喜欢搅浑水，尤其漩涡中央，还是他那两个曾经可爱，如今面目可憎的弟弟。
设想过最糟糕的状况是哪一种，有天夜里金南俊做噩梦，梦见新闻头条是男团成员深夜约会，惊醒后发现一身冷汗。待机室里也变得警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陌生面孔，能让金南俊一惊一乍的神经衰弱。无论想象中是哪种画面，都不会出现闵玧其的名字——然而，偏偏就在他这个环节出岔子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
闵玧其突然消失不见，一整天没有任何音讯。
“他有没有联络你？”
“没有。”
“那你呢？”
“凌晨五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去散心，很快回来。”金硕珍收敛了神色，他作势晃一下自己的手机，说道，“暂时还是别通知公司吧，不然……挺麻烦的。”
“所以，很快是指多久？”金南俊沉声提问。
“我不知道。”
客厅沙发的位置不够，朴智旻一个人盘腿坐在地板上，他面无表情地低垂着脑袋，视野范围内最清晰的物体，是田柾国转动魔方的双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
“要是经纪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知道。”
“……”
令人窒息的沉默，流淌在彼此无声的眼神交换中。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太过熟悉一个人，便能从他极其细微的神态变化，读出旁人无法领会的信息量。这是很有意思的心有灵犀，朴智旻脱口而出的问，闻言田柾国的瞳孔收缩一点点，算是承认了。
田柾国朝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朴智旻靠过来，在那个人的耳边低声说话。
“色诱我我就告诉你。”
“南俊哥。”朴智旻充耳不闻，转头就跟哥哥们告状，“柾国知道玧其哥去哪里了。”

======封=====

C49
成员轮番来逼问也没有效果，只有朴智旻待在原地不动，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总之，田柾国咬紧牙关，死活不肯透露闵玧其的下落，问多了他还跟你急眼，说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不能乱讲的。
刚成年不久的小朋友，扯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梗着脖子死杠到底。
见状，哥哥们默不作声的对视一眼，生气归生气，看田柾国这仿佛英勇就义的倔强模样，彼此忍不住觉得好笑。
复杂的情绪一升腾，先前凝滞的氛围便被打破了。
做队长的金南俊率先叹口气，他摆摆手说算了，指不定田柾国蒙谁呢，玧其哥又不傻，难道离家出走前还要特地通知人家一声，说我去哪哪哪了你们记得来找我啊。
离家出走这种词汇，跟闵玧其挂上钩，总觉得有那么一点黑色幽默的味道。田柾国反正什么都不愿意说，在场其他人听了金南俊的解释，便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于是他们决定分头行动，金南俊、金硕珍往公司那边去了，郑号锡和金泰亨一道离开。宿舍只剩下两个人，朴智旻轻飘飘的看他那么一眼，田柾国就全招了。
“我发现了一张去釜山的车票。”
“……”
看完整场戏的朴智旻哭笑不得，泄了气般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拽着抱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田柾国也跟着坐下，没有成员抢位置了，他却偏要跟朴智旻挤在一块儿，幼稚的小心思一览无余。
“沙发这么空，你去那边。”
挤得自己朝里面挪了一点，朴智旻憋得慌，不得已开口指挥田柾国。
“我挨着你坐。”
田柾国充耳不闻，学他的样，摸索着也从旁边拿了一个玩偶抱着。
“你听话。”朴智旻哄他。
“听话了又没有奖励。没奖励就算了，还告状。”田柾国在某些关键时刻可聪明了，脑子转得飞快，怼得朴智旻无言以对。
“行，那……你挤着吧，爱挤不挤。”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朴智旻自个儿琢磨了一下，半晌，戳了戳隔壁田柾国的胳膊，“所以你的意思是，玧其哥有可能去釜山了？”
“我上星期电脑坏了，想去借玧其哥的用。他当时没在房间，然后我一动鼠标，屏幕亮起来就是订票的页面，直达釜山的，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
“这就是你说的，男人之间的约定？”
“是啊。”
怀揣一种孩子气的坦荡与天真，田柾国理所当然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虽然他不知道，但我不能把这个秘密随便讲出去。”
“那你还跟我讲？”朴智旻斜眼瞥他。
“你可以讲啊。”先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顿一下，田柾国补充，“可以跟你讲。你放心，我心里有一杆秤衡量的，你是自己人。”
自己人个屁啊，谁跟你是自己人了——分手后被前男友撩得耳根发烫的小朴，不敢声张，却在心里这样吐槽。
“你确定玧其哥真的去了釜山？”转移话题的技巧拙劣，对付田柾国倒是绰绰有余了。
“嗯，不确定吧。”
让朴智旻这么一问，仔细想了想，田柾国的脸色变得有些犹疑，“只是，这是我能回想起来的，玧其哥最异常的举动了。如果不去釜山的话，他会去哪里呢？”
田柾国不认真还好，他一认真，朴智旻就开始盯着他走神。
逐渐硬朗的五官线条，不自觉抿起的唇角，微微颤动的眼睫毛，好看得不行。脾性像小孩儿，有时候又会好声好气的哄着你，别磨蹭了一会儿再拍照吧，走吧宝贝，走吧，咱们还得去吃饭。
他会叫他宝贝。不是国际通用那个叫法，韩语里有好多好多种意思，都是珍惜的意思。
我的孩子呀，我的宝宝啊，最终融合成那一句宝贝。
他们差着两年呢，两年，七百三十天，准确算生日也不知道隔了多远，应该是很长很长的时间鸿沟。
而田柾国就那么跨过去，近乎粗暴的，让朴智旻不知所措的膨胀起来。
说到底，跟田柾国谈恋爱是一件特别带劲的事，他无视很多规则，不按常理出牌，照样能把朴智旻迷得七荤八素的，他喜欢胡闹，即使胡闹也有魅力，他一不留神语出伤人，懊恼的表情足以抵消所有罪过。
然后他一点点被朴智旻打磨。
被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无心的话语，打磨成圆滑的鹅卵石。
不能说这句话智旻会不开心。不能吃醋智旻会不开心。他跟金泰亨出去了很正常，不能不开心。我这句话要怎么讲，智旻才会开心。
后半段田柾国的顾虑太明显，明显到朴智旻心里一揪，然后他想是不是该分手了。
我很累，我想跟你分手。
或者，你看起来好累，不如我们分手吧。
在田柾国眼中，分手之后不够难过的朴智旻，总是等成员们睡熟了，避开众人，大半夜的偷偷躲到客厅看电视，看一部一部的韩剧，看主人公鸡飞狗跳歇斯底里，结婚生子鸡毛蒜皮，跟着笑也跟着红眼眶。
不能打扰别人休息，开静音，演员一张一合的嘴唇很滑稽。
“我不怕喜欢你很辛苦，我怕的是，我在你身边，你反而变得不快乐。”
女二号做了无数坏事耍了无数心机，得到男一号的青睐，痛快打败宿敌之后，她突然惶恐不安，眼前的幸福不可能是自己的，初恋情人哪能说忘就忘啊。甜言蜜语转眼间变成折磨，老天爷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把这份不属于她的爱夺回去。
她注定赢不了的，她是女二号。
“真矫情啊。”朴智旻入了戏，低声感叹，女二号明明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跟心爱的人迈进婚姻殿堂，怎么就傻得放弃了呢。
太***矫情了，活该你永远是女二号。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又骂一句，观众朴智旻将脑袋埋进膝盖，他自然而然的蜷缩成一团，身心俱疲，打了个困倦的哈欠。安安静静的缓会儿神，起身，关电视，悄无声息爬上床铺睡觉。
失眠的田柾国在另一个房间，辗转反侧，失眠的朴智旻终于睡着了。

=======封=======

C50
没有头绪，也找不到任何思路，去釜山毕竟只是田柾国的一种猜测，两个人在客厅讨论好久，你一来我一往的……当朴智旻皱着眉头，认认真真思考问题的时候，对面的男孩子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特别失礼的行为，是田柾国能干出来的缺德事儿，他才不管有没有破坏氛围。
“有什么好笑的？”
无端被打断了思绪，朴智旻没好气的问他，顺手拍一下田柾国的大腿作为惩戒。
“今天跟你说的话，比我们分手以后加起来的还要多。”不知道是哪里戳中田柾国的笑点了，他就一直保持着嘴角的弧度，继续说道，“而且谈话的主角是玧其哥。你会不会觉得，太科幻了一点？”
“怎么就科幻了。”
朴智旻小声嘟哝一句，不等田柾国反驳或解释，便迅速的将话题拉回到闵玧其身上。他们不该牵扯太多别的，没什么原因，就是不应该。
“要不然，我们去他房间找线索？”
“不太好吧。”听了田柾国的提议，朴智旻犹豫着，理智与残酷的现实在他脑海中拔河，“都是私人领域，玧其哥就不说了，也不知道硕珍哥会不会同意……”
平常串门玩闹没什么问题，大家都习惯了，但是，真要把哥哥们的房间翻个底朝天，朴智旻还是有点露怯的。
“硕珍哥的电话。”就在这时，田柾国一脸无辜的举起了手机，“要不要接？”
“嗯。”朴智旻用力的点点头。
“诶南俊再给我拿张纸巾，你看看哥流的汗。对我在跟他们打电话……那什么，柾国啊，你跟智旻是在宿舍对吧？赶紧的，去我跟玧其的房间翻一下，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今天找不到他咱都别想睡觉了。行了行了我先挂了，看见经纪人了。”
“好吧。你的建议很明智。”
通话结束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沉默，面面相觑之际，朴智旻率先起了身，径直朝着闵玧其的房间方向走，田柾国一边笑一边跟在他后面，是明朗且活泼的笑容。
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
唯一的收获是闵玧其夹在书里的车票，目的地釜山。
“釜山排除。”田柾国自信十足的打了个响指，分析道，“这么说玧其哥还在首尔市，范围缩小了。”
“那他会去哪里？”
“既然他说是想要散散心，我暂时只能想到两个地方，南山塔和汉江。”说完，田柾国微微抬起头，用那种真挚的眼神盯着朴智旻，道，“你挑一个吧。”
又不是挑约会地点，朴智旻腹诽着，还是愣愣的回答了一句汉江。
“好，听你的。”田柾国笑了笑，“去汉江吧。”
朴智旻衣服没穿够，他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真的，用性命来担保。
夜晚的汉江边风大，田柾国先是像大人看小孩儿一样，望着朴智旻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给他。朴智旻不想要，他嫌丢人，也害怕这个举动背后隐含的暧昧讯息，田柾国却不由分说的帮他穿上，一个胳膊一个胳膊的套，再把拉链拉到顶端。
“不冷了吧？”田柾国问他。
“不冷了。”朴智旻半个脸蛋都缩进外套了，讲话声音瓮瓮的从里面传出来。
“你是不冷了。我冷。”
刚想说可以把外套归还给他，就瞥见田柾国格外认真的，转过身，向朴智旻摊开了双臂，“这么冷，要不然抱抱我吧？”
朴智旻没说话。
“哥。”
田柾国不轻易放弃，他说，“……晚上有点冷，我可以抱你吗。”
这个借口拙劣得堂堂正正，反倒让朴智旻失去了拒绝的力气。关于拥抱的理由，不管田柾国是私底下冥思苦想，恰逢时机，还是突发奇想的念头，毫无疑问的是他赢了。
也许，在朴智旻这里，田柾国永远不会是输家。
“好。”
朴智旻说好。
抱住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因为田柾国很快放开了，仿佛怕晚一秒被朴智旻推走似的。拥抱过后，牵手也是顺理成章的步骤，走着走着就牵上了，掌心有点潮湿，田柾国松开把它晾干，在牛仔裤上随意擦两把，又抓住了朴智旻无所适从的右手。
田柾国没有看他，牵着默不作声的朴智旻大步向前走，那个人穿着自己的外套，说一句矫情的，此刻他身上有属于自己的熟悉味道。
“玧其哥。”
奇迹般的，竟然真让他们瞎猫遇上死耗子，在汉江找到了闵玧其。
闵玧其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黑色鸭舌帽，外头罩了一件卫衣的帽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脚下歪七扭八的摆着几罐汽水，好吧，还有一两瓶烧酒。
听到田柾国的声音，发懵的朴智旻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草丛边那个身影是闵玧其。
“我们大家找了你很久。”田柾国泰然自若的，也不肯松开朴智旻的手，跟他打招呼，“哥，终于找到你了。”
“嗯。”
闻言，闵玧其开始打量他们两个人，从头到脚的，接着仰起脖子灌了一口烧酒，嗓音哑哑的说，“虽然我也没觉得，你们找我有多用心。”
努力挣扎，摆脱了田柾国的禁锢，这孩子什么时候手劲这么大了。
田柾国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没等朴智旻想好说辞，闵玧其自顾自的摘下了帽子，将乱糟糟的头发理顺，又再次戴上，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烧酒递给他。
“南俊那天晚上哭丧着一张脸，过来工作室找我说有大麻烦了，就是指你们吧。”
闵玧其真是聪明得过分，朴智旻心惊肉跳的，偏偏田柾国也鲁莽得过分。
“是吗？”田柾国摸了摸鼻子，适当的对队长大人表示歉意，继而坦然承认，“那就应该是吧。”
“哦。”闵玧其点点头，波澜不惊的说一句，“确实是大麻烦，我当时还以为他夸张了。他有时候不小心把键盘碰坏了也这样，你们知道的。”
朴智旻捧着那瓶烧酒，愈发觉得烫手，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把它喝完，别浪费。”闵玧其示意他，“喝完了咱们一起回家。”

C51
推开门发现大家都在，齐刷刷的扭过头往这边看，见状，闵玧其若无其事的跟成员打招呼，换拖鞋，甚至路过厨房时给自己倒杯水喝，仿佛闹失踪的那个人不是他。
田柾国和朴智旻跟在后面进来的，没有人敢明面训斥闵玧其，唯一年龄比他大的金硕珍，只是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把这位离家出走的朋友拽到房间，进行私密谈话。
“汉江找到的玧其哥？”金南俊明知故问。
“嗯。”
另一边，田柾国独自坐在玄关处脱鞋子，背对客厅，等他自己的鞋带解完了，又伸手去帮旁边站着的朴智旻解开，“就是我在群里发定位的地方。”
“怎么想到去那里的？”
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朴智旻的酒量还不错，一瓶烧酒只能让他身体微微发热，然后，轮到了郑号锡的提问。
“约会。”田柾国低声应答。
“啊？什么？”
整个空间，除去郑号锡全都听清楚了。除去郑号锡，全都各怀心事。
“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洗洗休息。”
瞟一眼紧闭的房门，依旧是金南俊率先开口岔过话题，郑号锡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金泰亨没打算附和，他静悄悄的转身去拿洗漱用品，做第一个霸占浴室的胜利者，“……泰亨啊，我的洗发膏是不是只剩一点了？”
想起什么朝氤氲水汽的浴室喊话，金泰亨唔了一声，说没关系我全部给你用完。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闻言，金南俊苦恼的抓一抓后脑勺，扭头向同龄朋友求助，“你的借我用一下？”
“拿呗。”郑号锡答应得很爽快。
房间里沉默好久，闵玧其直挺挺的躺倒在床上，金硕珍盘腿坐在电脑桌前，双手托腮，问他又犯什么臭毛病了，居然玩消失这么低级的手段，把孩子们吓得够呛。
“老毛病。”
闵玧其感到十分疲惫，他抬起一只手挡在眼睛上，避开台灯对视觉的刺激，喃喃道，“什么都干不了，旋律烂得跟屎一样。我没救了。”
“总有灵感枯竭的时候。”金硕珍能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不要太压迫自己。”
瓶颈有多可怕，每一个经历过创作焦虑期的人，都是死里逃生出来的。
逼仄狭窄的山洞间能瞥见一丝裂缝，阳光细细碎碎的渗透进来，可你抓不住它。无论怎样积累都嫌不够，所有的一切都是素材，看到的听来的想起的借鉴的。
灵感是上帝赐予的礼物，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吝啬回收。
“闵玧其？玧其？”
几分钟没动静，金硕珍走过去一看，发现闵玧其用这个别扭的姿势睡着了，呼吸平缓均匀。金硕珍忍不住叹口气，他慢慢悠悠地抱来一床毯子，帮闵玧其盖好，也没想再出去，一个人沐浴在灯光的照耀中发呆。
佛说，众生皆苦。你苦我苦大家都苦，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于是皆大欢喜。
“这次换房间，我准备跟南俊哥一起。”金泰亨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玩手机，冷不丁的发言，吸引了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他头也没抬，“就是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不是要抽签吗？”朴智旻想了想，探出头去看他。
“没事，我私底下跟他讲了。会换到一起的。”金泰亨没有回避朴智旻，反而冲他笑一笑，解释道，“老是看你们两个都看腻了。”
郑号锡丢了一个枕头过来，叫嚣着是我们看腻你才对吧，小没良心的。
“要不我跟南俊哥一间房吧？”
朴智旻不肯轻易妥协，即便要搬离熟悉的环境，解除困局，做出让步的也不应该是金泰亨，他认真提议，“你跟号锡哥一起住，行吗。”
“怎，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闹得郑号锡都没了玩笑的兴致，脸垮下来，“敢情都在嫌弃我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啊你快骂智旻。”
异口同声，不过一个是辩解一个是栽赃嫁祸，郑号锡气极，光着脚蹦跶过来给他们俩爱的教育，揪住朴智旻，把金泰亨的脑袋夹在腋窝下，惹出一阵啊啊啊啊的哀叫声，三具男性躯体顿时缠作一团，好不热闹。
所以还是没个结果。
一声闷雷响起，紧接着是稀里哗啦的雨滴，窗外在下雨，浴室里也没有天晴，朴智旻闭着眼睛站在莲蓬头底下，将泡沫仔细冲洗干净，关水，一只手摸索着去够他的换洗衣物。
洗手间的门没锁，用来遮挡的暗色帘子，隔开两个人。
“外面是谁？硕珍哥吗？”朴智旻听见异样的动静，试探道，“能不能把衣服递给我？”
田柾国去锁了门，背靠着它不说话，耐不住性子的朴智旻撩开暗帘，潮湿的视线与那个人撞上，含蓄又缠绵，绕来绕去的找不到出路。
是有多幼稚，睡衣和毛巾都被特地搁得远远的，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这是一种报复？”朴智旻不怒反笑了。
“是交易。”田柾国没有挪动半步，开口的语调也是平平的，摒弃波动，“你错过我会后悔的。我这个人优点特别多，缺点虽然不少，但你基本已经习惯了，想想还是挺划算的。”
“衣服还给我。”
“要不要重新跟我在一起。不要的话你就摇头，然后你的衣服进垃圾桶，我回房间去伤心一阵子，至于之后该找谁求助，或者干脆裸奔回自己房间，是你的事情，我不会管。要的话就点头，咱们皆大欢喜。”
“……”
“选择题，一还是二。”田柾国最后一遍问他。
“二。”

C52
田柾国听完回答抿住嘴唇，想了想竟然落荒而逃，他转过身，开锁的动作有些急躁，拧了好几下都没反应，慌得额角挤出了两滴汗珠。
外表完好，内里锈迹斑斑的门锁，让田柾国用暴力给它破坏掉了。
肇事者堂而皇之的离开，反倒把一脸迷茫的朴智旻留在浴室，此刻他有点懵，脑袋像是被外星球陨石砸过似的。
……怎么莫名其妙就跑了。
朴智旻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过去拿毛巾擦身体，他弯下腰，将自己的内裤提起来穿好。睡衣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挺宽松，金硕珍曾经调侃它可以装下两个金南俊，睡裤则是黑白格纹图案的。
他还没来得及穿到睡裤。
准确来说，是在刚好放下T恤衣摆的那一秒，田柾国气势汹汹的又闯进来了，朴智旻手里拎着他的裤子，扭过头，与这位复合不久的前男友沉默对视。
“不准反悔。”田柾国状似凶狠的瞪他，“敢反悔的话我就揍你。”
“……”
“真的，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吓你。我真的会揍人！”
小男孩在情急之下，唯一能想出的威胁手段——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一点也不浪漫。也不感动。也完完全全不想要亲他一口。
好吧，其实是想的。就田柾国现在的样子太可爱了，朴智旻看得心都软化了。
直接软成一滩水。
作为事件的另一男主角，田柾国内心万分委屈，他没想到朴智旻会那么快答应，跑出去抓耳挠腮的想办法，又怕人家反悔，深呼吸几口便立刻冲回来。
“我，我连烟花都还没准备好。”总该庆祝一下的。
“你要在宿舍里放啊？”朴智旻觉得好笑。
“我不知道。”田柾国的懊恼全写在脸上，烟花、美景，以及如同电视剧般温馨浪漫的情节，泡汤了，整个计划都失败了，他为此耿耿于怀，“那我也不知道你会在宿舍答应啊，早知道我就，我就，唉。”
末尾藏着一句短短的叹息，朴智旻笑着听了，却有些惆怅。
抱怨只是用来遮掩情绪的幌子，他知道田柾国很紧张，啰里啰嗦扯一些有的没的，不停的舔嘴唇，眼神闪烁始终不敢大方望过来。
于是朴智旻率先投入他怀抱，搂住腰，将侧脸贴在田柾国的胸膛。
“柾国。”
“嗯？”田柾国起初手足无措，慢慢的，他抬起两只手回抱朴智旻，逐渐加深了力气，“你说吧。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
未来想要我怎么做，我都会乖乖听话的。谢谢你还愿意爱我。
“柾国啊。”朴智旻轻吐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郁结吐光，“对不起。”
闻言田柾国一震，迅速低下头研究他的表情，愣好久，然后，带着快哭出声的腔调跟朴智旻说，你果然还是要反悔……
“不是，不是啦。”
朴智旻哭笑不得，即便知道这孩子是出了名的光打雷不下雨，也忍不住开口劝慰，“你别乱想，唉呀，我就是，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当真。”
兵荒马乱的复合现场，等朴智旻终于想起穿裤子这回事，田柾国还在背后黏着他。
“柾国，你先松开我。”
“不。”
“你听话，我……”话音未落，朴智旻左手纠结的捏着裤子边儿，右手被绕到身前的田柾国抓住，一用力，把他整个人扛上肩膀，天旋地转间瞟到了空旷无人的客厅，门，逃离的速度飞快，最后落在某个柔软的床铺。
手肘撑起上半身，瞥见田柾国亮晶晶的眸子，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心情。
他们离得好近，朴智旻听见了田柾国滚烫的呼吸声，那个人压在自己身上，仿若找到猎物的小兽，泄露思绪的长尾巴在后面摇啊摇，绕得转出了一朵花。
朴智旻欲言又止，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在田柾国凑过来时顺从的闭了眼睛。
湿湿黏黏的吻，夹杂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田柾国爱他且恨他，爱朴智旻，恨不得将他拆之入腹，吞进胃里干脆消化掉好了。什么都是他的。
坏的，好的，甜蜜苦涩的，依次品尝。
“你会重新跟他在一起吗？”
“什么意思。”
“一回生二回熟。他来找你，你会同意吗。”有一次喝酒聚会，工作人员连带成员都醉醺醺的，朴智旻想要去天台吹吹风，恰好撞见待在那里的金泰亨，面色平静，聊天话题切得单刀直入，“我猜你会同意，要不要打赌？”
“不要了。”朴智旻喝得脸颊酡红，不太清醒的笑着摇摇头，“我不要跟你赌。”
“朴智旻你有时候很蠢你知不知道。”金泰亨问，“你们是为什么分手的？”
“不记得了。好久了，我都想不起是因为什么。”
趴在冰凉的栏杆上面，朴智旻继续痴痴的笑着，酒精能让人变得畅快，真是一个好东西，金泰亨也该多喝一点酒的。他胡言乱语道，“现在，柾国对我好，他很好。我再这样下去，像是在吊着他，他，他吧，他很没有耐心的，容易不高兴。”
“但他已经坚持很久了。”
“对，他没有不高兴。”朴智旻用力点头，眯着眼睛看远方缥缈的灯火，“不高兴的是我，我很卑鄙，我，我做错了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做对。”
“没有人可以全部做对。”金泰亨十分冷静。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泰亨。”朴智旻突然转头看向金泰亨，他神色显露出兴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告诉你啊，这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人是最没有记性的动物。所以我愿意去赌一赌，你知道吗泰亨。
我所有的筹码都压给了他。我梭哈了。

C53
“其实我跟智旻哥分手了。”
“是吗？”金南俊嘴唇一动，不知道该暗自窃喜，还是该好好安慰眼前的田柾国。
“但是，就在一个小时之前，我们复合了！”
“……”
无法直视这张喜滋滋的俊俏脸蛋，金南俊沉下心来，闭眼，又睁开，食指无声的朝卧室门外一指，示意田柾国立刻滚出他的视线范围。
“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跟朴智旻详细描述经过的时候，一想起金南俊刚才的表情，田柾国就笑到差点喘不过气来，眉梢眼角都透着高兴的味道，“我应该录下来的，哈哈哈哈留作纪念，太好笑了这是我今年看过最搞笑的表情变化……”
“你明知道他不乐意，还非得去气他。”朴智旻无奈，“是不是傻？”
“可我今天就想干点傻事。”
闻言，田柾国笑眯眯地抓住了朴智旻的手，放在嘴边亲一口，他露出孩子气的神情，“我想下楼围着小区去跑圈，想喝酒。还想跟所有人宣布你是我的。”
“我能做几样？”田柾国认真的，跟他的小哥哥征询意见。
“一样都不许做。”
朴智旻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捏他鼻尖，眼神一点点变得柔软起来，“你该早点睡觉。”
他该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没有烦扰，没有忧虑，像一个真正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远离失眠与噩梦。他早就该这样了。
“睡不着怎么办。”田柾国躺在他腿上，嘟囔道，“你哄哄我。”
“我是谈恋爱还是养儿子啊？”
庆幸田柾国选择了单人房间，朴智旻可以毫无顾忌的，俯身轻轻亲一下他额头，接着说道，“真不闹了，你早点睡。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田柾国故意眨巴眨巴眼睛，仰起头看他。
“小朋友不该知道的事。”朴智旻笑道，半晌，离开房间时顺手帮他关了灯。
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朴智旻深深吸了一口气，关于金泰亨换房间的提议他默许了，金南俊那边必须去交待，还有摸不清态度的闵玧其，以及剩下两个不知情的成员。前路一片渺茫，朴智旻原本都想着算了吧放弃吧，太暗了绝对找不到出口的，万念俱灰的时刻，是田柾国打着手电筒追了上来。
他还是那么勇敢，一往无前的愚蠢模样。
叫朴智旻感动，又叫朴智旻忍不住感伤。
“你们两口子今天是打算一个一个的来气死我，是吧。”显然是被田柾国刺激狠了，金南俊看起来怨念颇深，没等朴智旻开口说话，他就率先表明自己的立场，“行了，恭喜你们成功复合。虽然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恭喜的。”
“的确没什么好恭喜的。”朴智旻只是笑，“这件事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金南俊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柾国他还太小了，不明白事理。我替他向你道歉。”
“这么客气干什么。”金南俊觉得有些不对劲，凭借直觉，他收回了先前的语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是说，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但是具体的过程不清楚。”
“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在一起，吵架，分手，再复合。”
顿了顿，朴智旻继续说道，“我做错了很多。”
“我怎么看，都觉得田柾国比较像做错的那个。”金南俊摸下巴，“这样吧，你去把门锁上，咱俩好好聊聊。”
跟金南俊聊天，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是把整个人都袒露在他面前。
“别了。我有点困，一时半会也讲不清楚。”所以朴智旻拒绝了，理由还特别冠冕堂皇，“明天有行程，哥，你不会希望我顶着黑眼圈上台吧？”
“行吧，你也滚蛋吧。”
金南俊心力交瘁，挥挥手放朴智旻回房间，他的小崽子们长大了，有爱情的滋润，多说两句话都是要了命，压根不考虑空巢老人的感受。
一夜无梦。
“早安。”厨房里没人，田柾国睡眼惺忪的从背后抱住他，低声问候，“我的男朋友。”
“嗯。”
非要强调那三个字，仿佛在炫耀自己闪闪发光的新身份，朴智旻觉得好笑，拍了拍田柾国环住他的双手，催促道，“赶紧洗脸刷牙，去客厅吃早餐。”
“好的，男朋友。”
田柾国叫上了瘾，在朴智旻的脸颊旁边蹭一蹭，过会儿终于松开手。
注视田柾国走向洗手间的背影，懵懵的挠着后脑勺，时不时打两个哈欠，是极其普通又平凡的日常瞬间……朴智旻心里一酸，毕竟，他曾经错失了好多个这样的瞬间。
对金南俊说我做错了很多，不是托辞，也不是为田柾国掩盖什么。
田柾国的坏，体现在表面，大部分恶人都是由他来充当的。
而朴智旻的坏心眼藏得很深很深，深入谷底，甚至他会洗脑自己，没关系的，只是痛苦一时罢了，很快就会忘掉，这种跌跌撞撞的感情有什么大不了。
他舍得分手，他逼田柾国说出分手，然后两个人一起失恋。
朴智旻舍得，无非是知道田柾国不会走，田柾国不会离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他还可以退回那条安全界限，道貌岸然的说，我比你年龄大，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我没有奢求你的视线停留，也不想用卑鄙的温柔手段，去索取你的亲吻，和你那份生机勃勃的爱意。
它太年轻，怀揣着一腔孤勇，是朴智旻承受不住的纯粹。
“刷完牙了，你闻闻看。”田柾国一脸幼稚的朝他哈气，“是不是很香？”
“啊田柾国你恶心死了！”远处传来金硕珍受不了的怒吼，不用猜，就知道他前几秒遭受了同样的攻击，可怜的大哥。朴智旻的反应倒是异常淡定，他捏着田柾国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又凑近闻一下得出结论。
“偷偷用了我的牙膏。”
“对啦。”田柾国抿紧嘴唇，莫名有一些害羞，“你的牙膏好像比较香。”
我做错了很多，我努力推开他，我决心不再让他蹚这一滩浑水。
……说到底，我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决定。

C54
怎样分辨无心之举，或是刻意而为。
刻意的想靠近想触碰想亲密，却拼了老命伪装成无心之举，是舞台上的移动轨迹，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是飘来荡去最终化作凝视的深情眼神，朴智旻一来，田柾国就低头笑……藏不住的猫腻小尾巴太多，一抓一个准。
侦探们将照片与视频集结成册，反复对比分析，得出模棱两可的暧昧答案。
“关系越来越好了。”“弟弟最近好黏人啊。”“苦尽甘来。”
好像是太过分了一点。于是朴智旻说你收敛些，尽量保持低调。
田柾国委委屈屈的说好。这个哥哥旁边闹一下，那个哥哥推特发张合照，唯独没有朴智旻，看起来故意遗漏了朴智旻。
“怎么忽冷忽热的。”“心疼。”“弟弟是花心大萝卜哼。”
谈恋爱真的好难啊，田柾国崩溃的想。
“你们进行到了哪一步？”
“你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会很为难。”
“哦，玧其哥要我问的。”瞥见朴智旻略带窘迫的神态，金泰亨直接笑出了声，道，“不想回答就算啦。”
两个人分手又复合，金泰亨始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搅和不插手，苍天可鉴，他觉得他一定是全世界最窝囊的男二号。
当然也是最帅气的那一个。
“玧其哥怎么知道你知道的？”神态显得更加惊恐了。
“他就是知道。”努力理解他那拗口的语序，金泰亨耸肩摊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谈话的主人公闵玧其，刚刚好在下一秒，推开练习室的前门走了进来。
仿佛讲了什么坏话似的，金泰亨和朴智旻立刻心虚的分开，闵玧其倒是整个人蔫嗒嗒，身后还跟着小媳妇状的田柾国，视线低垂到了鞋面，要多乖有多乖。
“怎么了你？”朴智旻偷偷跟他发信息，“闯祸啦？”
“没事，日常被训。”田柾国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待在闵玧其边上，头也不抬的飞速打字，“装一下痛改前非就好了。”
收到消息后朴智旻有些安心了，他刚想放下手机，又是一声清脆的叮咚响起。
“再过五分钟就来找你。想我也要忍着ㅠㅠ”
末尾有一个哭唧唧的文字符号。
天天黏在一起的成员有什么好想的啊，朴智旻内心吐槽，表面上，他只是虚伪且客套的回复道，“好的，我会在角落安安静静的想你ㅠㅠ”
不就是哭唧唧吗谁不会啊。复制粘贴，很好。
点开消息的田柾国显然受到了震动，因为他，冒着再次被哥哥教育的风险，堂而皇之的站起身，不顾闵玧其暂停讲话的疑惑表情，迈出无比艰难的脚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朴智旻旁边。
“我，我听得清。”田柾国咽口水，对三米以外的闵玧其说道，“哥您继续说吧。”
“……要不我去屋里拿个话筒出来？”闵玧其皮笑肉不笑。
田柾国居然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他貌似还想点头。
“柾国啊玧其哥不是有话要跟你说吗赶紧过去。”
朴智旻非常识时务，只见他眼明手快的，及时把屁股都没坐热的田柾国给推走，忽视小孩那一脸‘不是你说想我了吗’的委屈神情。
闵玧其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眼神固定在他们身上。
“快去！”感受到灼热视线的朴智旻僵了一下，低声催促田柾国。
“哦。”
没办法，田柾国低眉顺眼的坐回去，“哥我回来了。”
犯的不是什么大错，就舞台排练走了个神，顺便敲打一下田柾国的工作态度，原本很容易结束的日常训话，因为他的突发举动而延长了战线——直到金硕珍啃着面包晃悠进练习室，闵玧其才决定暂时放过田柾国，毕竟，该吃晚饭了。
“哥你吃了吗？”闵玧其试图开口约饭。
“吃了啊。”金硕珍浑然不觉的咀嚼面包，解释道，“这是我的饭后甜点。”
“哥你少吃点吧。”
闵玧其想了想，脑海中瞬间闪现过很多面孔，一一排除，半晌他扭过头，和颜悦色的询问田柾国，“柾国啊，想不想跟哥一起吃晚饭？我请客。”
“不。”田柾国低垂着脑袋，蔫头耷脑的回答，“我要跟智旻哥一起。”
“……你一会儿吃完饭，再接着来我这里报道。”闵玧其黑脸吩咐，这倒霉孩子，还治不了他了真是的。
金泰亨早早的就被朋友约走了，朴智旻和田柾国单独吃饭。
边烤肉边聊天，聊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宿舍的洗手液快用完了，听说美容室的造型师姐姐怀孕五个月，准备请假回家待产。大部分时间是各自沉默的吃东西，你帮我递一碟辣酱，我帮你掰两片生菜，认识那么多年，该讲的早就讲完了，沉默起来也很舒服。
朴智旻吃得肚子有点撑，一碗冷面翻来覆去的解决不掉，正盯着面条惆怅呢，田柾国伸手把他碗拿过去了，用筷子搅拌两下，自然而然面不改色的埋头继续吃。
“怎么？”看朴智旻盯着他，田柾国有些不解，“你不是吃不完吗。”
“嗯没事，你吃吧吃吧。”
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朴智旻莫名其妙的笑一下，弧度不大，没让田柾国发现就收敛了。
饭后，田柾国想掏钱包买单，朴智旻念在他前两天买了昂贵的音乐设备，自己提前把账结了。不等田柾国提出抗议，刚走到店门口，朴智旻就示意他蹲下。
“干嘛？”
田柾国一边听话蹲好，一边唠叨责怪他不该悄悄结账，然后朴智旻猝不及防的跳到背上，傻笑着搂住他脖颈，滚烫的呼吸吹拂在耳边。
“你稳一点，别摔。”
勾住他的两条腿，把人往上提了提，田柾国背着朴智旻向公司走。
“觉不觉得我胖了？”
“我说实话你会不会减肥？”
“你先回答我！”
“不，你先。”田柾国气息平稳的反驳。
“……”
“别瞎减肥。”

========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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