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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酸奶星球

C1
凌晨一点二十分。
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在整个宿舍，躺在床上的田柾国不动声色地半眯着眼睛，模糊视野中隐约感应到一个黑色身影的出现，敞开的房门显然让那人有些不安，犹豫片刻，他还是选择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
“智旻……哥？”
厨房里，穿着宽大帽衫的背影抖了抖，转身露出一脸被吓到的表情。
“你为什么还没睡？”
这句话应该我问才对吧。刚好失眠的田柾国在心里这么想，却难得体贴的没有说出来，他只是顺手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往嗓子眼里灌下去，咕噜咕噜几口喝完，抹一抹嘴，然后才舍得将视线移到那个大他两岁的哥哥身上。
“我来喝水。你呢？”
耿直且简单的句子，完完全全是田柾国的说话风格。
“哦，我啊，我有点饿了。”
朴智旻又在笑，像是在镜头面前一样，像是在面对粉丝一样，像是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模样，原本并不小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金泰亨曾在节目采访中说过这是他的魅力点，他还为此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
“哥最近不是在减肥吗。”
“对啊。”田柾国从来没有体验过节食的痛苦，所以只是轻飘飘的丢出这么一句话，朴智旻听了叹口气，超级小声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狠练出的腹肌，没有再多说什么。
“哥想吃就吃吧。”
这边田柾国都打算转身回房间了，一大早还有密集繁忙的行程等着他们，现在不去睡觉的话明天肯定撑不住，“我不会跟经纪人告状的，放心。”
“柾国啊。”朴智旻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
田柾国挑挑眉，沉默着和他对视了几秒钟，一本正经地打量朴智旻那略显惆怅的小表情，想了想，低头在他干燥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声音和其他普通的成年男性一样低沉，问道：“要晚安吻？”
“没有，不是。”朴智旻惊慌失措的想转移话题，“我……”
“我先去睡了。”田柾国笑了一下打断他，“你也早点睡啊，哥。”
天气渐渐转暖了，保姆车里的空气依旧闷得叫人心里发慌，队长金南俊提前抢占了最舒适的副驾驶，没休息好的田柾国和闵玧其则紧闭双眼在后座补眠，几个平时最吵的成员见状也不敢瞎胡闹，只是压低声音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日程越来越多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即使身体偶尔有些吃不消，大家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要休息个几天就能迅速满血复活。睡饱了的金泰亨坐在车里饶有兴致地听着歌，中途塞了一只耳机到朴智旻耳朵里，激烈的重金属摇滚乐让后者头皮发麻，赶紧又把它给取了下来。
“不好听吗？”
“不是，听着头疼。”面对这个和他同龄的成员，朴智旻忍不住一脸嫌弃的瘪瘪嘴，“你怎么开始听摇滚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柾国给我推荐的啊，我觉得还行。”
金泰亨继续摇头晃脑地欣赏音乐，他看朴智旻不感兴趣，便试图去骚扰坐在另一边的郑号锡，“哥，哥，你要不要听听看？”
在朴智旻敬佩的目光下，郑号锡好脾气地接过金泰亨递来的耳机。
“嗯，这首歌名字叫什么？”
也许是今天心情不错，郑号锡配合地跟随歌曲节奏摇晃了几下身体，瞥见身旁金泰亨立刻爬满愉悦笑意的脸庞，朴智旻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感慨这傻小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哄。
“呀朴智旻，我都说是你不懂得欣赏了，看吧，大家都说喜欢。”
得到郑号锡认可后，金泰亨还不忘幼稚地凑到朴智旻跟前，瞪起他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珠子，用嘈杂的低音炮去轰炸某人可怜的耳朵。
“金泰亨你闪开啦。”朴智旻无语凝噎，一边说一边用食指推开金泰亨与他离得过近的脸。
还差十分钟到放送局的时候田柾国终于醒了，他清了清嗓子，伸直右手去够前座金泰亨的肩膀，刚想使唤人家给递瓶水过来，就发现了座位旁边被摆得端端正正的蜂蜜茶。
等金泰亨疑惑地转过头看他，田柾国便摆了摆手表示已经没事了，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朴智旻的方向瞟去。那人正望着车窗外一片雾蒙蒙的景象发呆，微微张开嘴，素颜的侧脸看起来像是个十几岁的大男孩。
而田柾国的视线含蓄又缠绵，在朴智旻周围绕啊绕的，一时竟找不到出路。

C2
为期两天的异国巡演，朴智旻照例和同龄的金泰亨被分到一个房间，郑号锡闵玧其、金硕珍田柾国一间，最后剩下呼噜震天响的金南俊和可怜的经纪人大哥挤一间。队里的几个哥哥很早就入睡了，剩下几个小的还在那里串门拍视频，闹得不亦乐乎。
接近凌晨时分，大家才在经纪人的催促下各自回房间休息。
趁着金泰亨洗澡的功夫，他那忘记收好的剧本被画得花里胡哨的，仔细看角落里还能发现朴智旻小小的自画像。用马克笔签下名字的瞬间朴智旻偷偷露出笑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乐得打了几个滚，像小孩恶作剧成功般的欣喜，却没有预料到金泰亨的反应会如此平淡。
那人从浴室出来后看了眼剧本，压根没管，过一会儿擦干头发在电脑桌前坐下，就着昏黄的灯光，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去背他的台词。
他的身上散发着薄荷沐浴露的清香，发梢还是湿湿的，白色T恤的领口也被打湿了，朴智旻觉得无聊，从后头趴到金泰亨背上去骚扰人家，还特意拿手指了指自己的签名，“怎么样，好看吧？”
“……白痴。”
金泰亨只是闷着嗓子笑，大手轻而易举地包裹住他不安分的爪子，放到眼前晃啊晃的，连带身后的朴智旻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跟着他一起晃啊晃的，“你把剧本糟蹋成这样，导演看到肯定要骂我了。”
“啊？真的假的？”朴智旻惊呼一声，担心地直起身子向金泰亨求证。
“骗你的，哈哈。”
金泰亨和朴智旻是最好的朋友，是灵魂伴侣。
无论是出自于谁的口中，田柾国每次听到这种话语都会嗤之以鼻，他终于成年了，所以手里捏着的是一瓶度数不低的烧酒，透明液体折射出落地窗外灯红酒绿的夜景，金泰亨把它抢过来，义正言辞地训斥着这个组合里最小的成员。
“酒还给我。没过二十岁生日就不算成年，懂吗？”
“你知道智旻哥去哪了吗？”田柾国没有计较这些，自然而然地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一天的拼盘演唱会结束了，在经纪人的默许下成员们都各自分散开，就没有几个肯乖乖待在酒店的，大多都抓紧时间出去逛街游玩赏风景了。
“好像是跟硕珍哥一起出去吃饭了吧……不过你找他干嘛？”
讲到这里，金泰亨有些狐疑地看了田柾国一眼，后者面无表情的俊俏脸庞没有透露出什么讯息，于是他努力忽略掉心里那一丁点的不安，调侃道，“难怪号锡哥说你最近挺黏智旻的，怎么，这么多年过去突然感受到他的人格魅力了？”
“就当做是吧。”田柾国笑笑：“要打游戏吗，哥。”
“行啊。”
繁华热闹的城市主街道，两个穿着牛仔衬衫的男生靠在店门口等待，稍矮的那个规规矩矩地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像是出来旅游的大学生，金硕珍拿到甜筒后给朴智旻分了一支，嫌手里的房卡和手机有点麻烦，便从后头扯开拉链塞进了朴智旻的包里。
“硕珍哥。”
“啊，怎么了？”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金硕珍心满意足地低头啃着哈密瓜味的甜筒，听到朴智旻的问话转头看向他，然后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这个大大咧咧的弟弟擦掉了嘴角残留的油渍，动作很温柔。
“那个，我今晚想跟你换个房间睡。”
“哦，是吗？”金硕珍想了想，问道，“你和泰亨吵架了？”
“不是不是。”否认完后，朴智旻心不在焉地舔了舔手中的甜筒，想到刚刚收到的简讯，他掩饰般地冲着金硕珍笑了笑，解释道，“因为泰泰晚上要背剧本啊，我怕我太吵，会打扰到他，所以……”
“那好吧。”
金硕珍果然爽快的同意了，这也让朴智旻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地来。
“看，我给你们带了吃的。”
回到酒店，金硕珍拎着打包回来的夜宵走进房间，顺带向那两位沉迷游戏的成员告知换房的消息，金泰亨盯着屏幕中自己的人物角色没有说话，手指还在键盘上习惯性地敲击移动，田柾国倒是很快起身，跟他们打一声招呼就回房间去了。
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朴智旻单薄的背影。
田柾国莫名的觉得心情不错，他甚至在哼着小调，直到从正面清晰地看见朴智旻抬头望他的眼神……带着不解，困惑，以及明显掺杂着些许恐惧的眼神。
朴智旻就那么与他对视着，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小时前收到的简讯内容。
今晚来见我吧。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C3
朴智旻喜欢田柾国这件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
早期的朴智旻像一朵向日葵，一心一意地围绕在田柾国身旁转圈圈，他喜欢这个弟弟，在镜头面前也不吝于表达出他的喜爱。
想跟田柾国去看海，有时间的话想跟田柾国约会。
田柾国长得最好看，即使总是把自己排在外貌七位也无所谓。
后来，为了新专辑把头发染成橘黄色的朴智旻，看起来似乎更像向日葵了，但他跟田柾国的距离却渐渐拉远。原本就是单方面主动的关系，这样一来，粉丝们都抱怨在镜头面前看不到他俩的互动。
最珍爱的弟弟。比亲哥哥对我还要好。
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那么，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呢？
“既然乖乖听话了，就有奖励。”
在与朴智旻的对视中，田柾国认输般率先移开了眼神，他拉开电脑桌的抽屉，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随手扔到床上，“这是送给你的。”
“你什么意思？”朴智旻抿着嘴唇，低头想拆开那个神秘的信封。
“确定现在要看么，哥。”田柾国走近朴智旻，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亲密，他把那个碍事的信封拿开，放到枕边，再慢条斯理地享受身下那人眼中的惊慌，“还记得我第一次为什么亲你吗？”
记得，当然记得。
回归前那个燥热不堪的下午，金硕珍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抱怨编舞越来越难，其他成员也被汗水打湿了衣服，他们一个个被编舞老师拎出去特训，留下最先结束的朴智旻靠坐在墙边休息，气喘吁吁地想拧开矿泉水瓶盖，从洗手间回来的田柾国就坐在他身边，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手机的聊天界面。
“智旻哥。”田柾国小声叫他。
“嗯，有事吗？”朴智旻喝完水擦一擦嘴巴，用不解的目光看他。
“你有谈过恋爱吗？”
田柾国朝他晃了晃手机屏幕，朴智旻凑过去，定睛细看，发现是某个新人女团的成员在向他表达好感，语气暧昧。
“我们忙内长大了啊。”
朴智旻忍不住感叹，然后一脸苦恼的回答道，“我没有正经谈过恋爱，哪来的时间啊……这方面你去问泰亨才对，他以前很受女孩子欢迎的。”
“让泰亨哥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的。”田柾国皱眉：“哥，你绝对绝对不许告诉他。”
“好吧好吧，知道了。”
顾及到田柾国的自尊心，即使觉得这样耍赖的弟弟很可爱，朴智旻还是硬憋着没有笑出声，直到下一句话让他整个人冰冻起来，“等等，你说什么？”
“我在征求意见啊。”田柾国的表情很无辜，“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只是想试试，我没有这种经验。”
“男生和男生之间……”朴智旻笑得很僵硬。
田柾国没有等朴智旻拒绝，或者说他料到这个哥哥拒绝不了自己。
第一个吻，发生在四下无人的练习室，很热。
嘴唇和舌头的交缠，软软的，带着一点温热的透明唾液，鼻息吹拂在对方的脸庞上，彼此挨得不能再近。
“你说男生和男生之间不可以，对吧。”
回到现实，田柾国把他压倒在酒店的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啄吻着朴智旻的嘴唇，是他熟悉的方式和力度，声音却没有温度，“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
朴智旻的右手微微地在颤抖，他想推开田柾国，又无法不去在意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在第一次亲吻过后，田柾国像是食髓知味的小孩子，品尝到糖果的滋味，就舍不得放手了，这样偷偷摸摸的甜蜜发生在许多场景，多到朴智旻觉得危险，多到他开始有意识地疏远起田柾国，不管是在堂而皇之的镜头前还是在私下生活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
剧本被摊开放在一旁，金泰亨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听歌，金硕珍老远就听见他耳机里传来的鼓点节奏，喊了两声没人理会，便亲自走上前去帮他关掉了音乐。
“你这样会把耳朵听坏的。”金硕珍操心的说道。
“啊，知道了。”金泰亨笑了笑，把长长的耳机线缠绕成一个圈，他看着金硕珍换好睡衣准备钻上床睡觉，眼神有点迷茫。
“不睡吗？明天一大早就有彩排。”金硕珍看了眼窗外，“好像下雨了。”
“嗯，晚饭吃撑了，现在有点睡不着。”金泰亨拿起剧本挥了挥，道，“我先背会台词。”
“那行吧。”
唯独给金泰亨留下一个床头灯照明，裹在被子里的金硕珍很快进入了梦乡，他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混杂着小小的砸落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滴声。
金泰亨觉得自己失眠了。

C4
慌不择路地逃出酒店房间的朴智旻，连最重要的信封都忘了拿，他在远离田柾国咄咄逼人的追问后，用手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躲进了平常不会有人经过的消防楼梯口。风灌进来，有点凉意，但能够让他混沌的大脑暂时变得清醒。
“你说男生和男生之间不可以，对吧。”
“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
田柾国是一个小孩子，还不知道顾及后果的小孩子。
他想要亲吻便亲吻，他想要揭穿秘密就揭穿，他进退自如，没有一点犹豫，朴智旻这个大人却反而畏畏缩缩，任人摆布。
但所谓长大的标志，不就是畏惧的事情越来越多么。
此刻朴智旻又慌张又害怕，他甚至觉得有一点委屈，在心里埋怨起了那个大义凛然嘴脸的弟弟，怎么可以把这种事情……说得那么轻松呢。
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多痛苦的话，如果他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迷茫的话，应该就无法这么轻易撕破残忍的真相面纱了吧。
到底想要什么答案？他说什么田柾国才会满意呢，朴智旻很想问。
是那次庆功宴结束时发生的意外。
所有人都喝多了，朴智旻当然不例外，他最先醉得人事不省，迷迷糊糊中感觉被塞进了计程车后座，有想呕吐的冲动。
没多久，他感觉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感觉身处软绵绵的梦境之中。
宿舍里空无一人，朴智旻躺在床上小声呻吟着，无比干渴的喉咙需要一杯水，然后，湿润的嘴唇贴上了他的。抚摸和脱掉衬衫，似乎是顺其自然的行为，他感受到一个一个吻落在自己的身体上，痒痒的，颤抖着的。
再往下，那人似乎犹豫了，朴智旻也咬着嘴唇很是抗拒的模样。
“智旻。”声音很温柔。
“……”
“智旻啊。”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声叹息传来。
“……”
第二天早上在宿醉和头疼中醒过来，朴智旻奇迹般的并没有失去那段记忆，那段差点酒后乱性的记忆，但他没有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只是在一段时间内，对成员们的靠近和身体接触有些抗拒，朴智旻莫名的变得敏感，他在想，会是哪一个人呢。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朴智旻后来做过很多梦，关于这一晚。
他梦到他和那个看不清五官的男人拥吻在一起，像是热恋的普通情侣一般，彼此舔舐着锁骨，脖颈，更往下，到那个无法言说的部位。他们做到最后，如水乳交融一般。
他想起家乡的一个朋友，也是现代舞专业的，某一天，学校布告栏里全是他和另一个男生的接吻照片，朋友被勒令退学，被经过的人吐口水。
他们后来在首尔遇见过，吃了两次饭，那个朋友目前在一家幼儿舞蹈培训学校做老师。
明明看起来很正常的一个人啊，怎么会是同性恋啊。
朴智旻还记得当时周围人略感惋惜的说辞，年幼的他只是沉浸在失去好朋友的忧郁中，并没有去细想……所以喜欢男生，是一件那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妈的！”
房间里，田柾国一脸烦躁地甩开那个信封，有几张照片不小心从开口处滑了出来。
他并不是想要这种结果，所以看见朴智旻刚才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田柾国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打从心底里的觉得不爽。
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他倒是反驳啊。
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恶心的话，就说出来啊。
干嘛一副受了委屈又要咬牙忍下去的样子，田柾国烦得不行，他只好拿那些照片当发泄方式，一张一张狠命撕碎了扔进马桶里冲掉。就好像所有的不开心都转着圈，通过下水道，最终归入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一样。
“智旻？”
“啊，是泰泰啊。”
听到动静，埋头在膝盖里的朴智旻抬起脸来，于昏暗的楼道照明中认出了金泰亨的轮廓，他披着酒店的浴袍和拖鞋，看起来很居家的打扮。朴智旻的嗓子有点哑，咳了两声才接着跟好友说话，“你怎么来这里了？”
“透口气。”金泰亨在他身边坐下，原本要掏出的烟盒和打火机藏在浴袍口袋里。
“台词背得怎么样了？”朴智旻问道。
“还行吧，就那样。”
“今天下雨了，明天肯定会降温的。”
“也许吧。”
“你知道……”
“智旻。”金泰亨打断了他的话语。
“嗯？”
“累了就别说话，不用勉强跟我找话题的。”那人伸出手来，在朴智旻脑袋上轻轻地拍了拍，眼神很认真。
“……好。”朴智旻笑了笑，把脸靠在自己蜷起的膝盖上，沉默了。

C5

========封========

C5

C6
保姆车刚好被经纪人借走办事去了，那就当是散步好了，朴智旻的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与田柾国隔着一个人并排走在大街上，他感受着晚上显得有些凛冽的风声，踢踢踏踏的数着脚步声，还是第一次觉得去公司的路途竟然有这么漫长。
闵玧其摆明不打算说话，他老人家直接将脸埋在竖起的衣领之中。
塞着耳机听歌的田柾国也默不作声，只是亮眼的外表很难让人忽视，一群身穿高中制服的少女经过时都忍不住回头望他，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几句。
过了一会儿，朴智旻渐渐后悔走之前没能拉上金泰亨一起，或者郑号锡也可以……总该有个人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吧。
“先在这吃个饭吧。”
谢天谢地，出门半小时闵玧其总算是舍得开口了，他推开路边一家小餐馆的玻璃门，走进店里，留下一个薄荷绿的后脑勺供他们仰望，“你们不饿吗？”
“哦，好的。”
田柾国率先反应过来，跟了上去，朴智旻则是被隐隐传来的牛肉汤香气所吸引，等他听到闵玧其的催促声，才如梦初醒般转换方向往店里走。
“朴智旻，不要发呆。”
“啊？”
放空的朴智旻一激灵抬头看向闵玧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后者正面无表情地帮两个弟弟把筷子掰开，一人发一双，一看就是喜欢在背后默默照顾别人的类型，“我有点走神了……哥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是说，这次单独叫你俩出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等汤饭端上桌的期间，闵玧其决定跟他们好好聊一聊自己的想法，也算是另一种角度的征求意见，“这次我写的歌要收录到下一张专辑里去，我希望成员们能多参与一点，公司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想先从你们两个开始合作，尝试去写一首完整的歌曲，你们觉得怎样？”
为什么偏偏挑了我们两个呢，朴智旻在心里这么想，没敢问。
而闵玧其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简短地补充一句，“你和柾国的声线很合。”
既然闵玧其都这么说了，田柾国和朴智旻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解决完晚饭后他们三个人很快到达公司，创作歌曲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看闵玧其没日没夜地泡在工作室里就知道了，对此朴智旻难免感到有些紧张。
“写抒情歌可以吗？”
“可以。”
朴智旻点了点头回答，说完他扭头看了田柾国一眼，语气又变得迟疑起来，“抒情歌应该会比较容易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田柾国将视线固定在眼前的草稿纸上，头都不抬地接话。
“那好，我这里有几份未完成的样本，你们听一听，找找感觉。”双手在键盘上熟练地敲击几下，找到存歌的文档，闵玧其顺手点开播放键，舒缓感性的曲子旋律便从音箱里流淌出来，朴智旻和田柾国都在认真听着，偶尔拿圆珠笔记下几个关键词。
接近午夜，防弹少年团的宿舍依旧灯火通明。
郑号锡略感无聊地蜷在沙发里看电视，刚吃完的炸鸡外卖盒摆在茶几上，金硕珍看见了念叨两句，大意是没给他留下一块就算了为什么还不收拾，金泰亨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依稀能听见他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游戏效果音。
“柾国和智旻还没回来吗？”
临睡前，金南俊还不忘兢兢业业地履行队长的职责，关心这两个弟弟的去向，“玧其哥发消息说他今晚就在工作室睡，让他俩先走了。”
“应该快了吧。”郑号锡心不在焉的回答。
“泰亨啊，你给智旻打个电话问问。”想了想有点不放心，金硕珍开口吩咐闲着没事干的金泰亨，“别玩游戏了，快点。”
“知道啦，哥。”
金泰亨耸耸肩，从通讯录里找出那个谙熟于心的号码。
手机铃声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挑的，能让人瞬间想起美丽大自然的鸟叫声，清脆入耳，只是它叫了好久主人都没有应答。
再拨一次，电话接通了。
“泰亨哥？”
“啊，是柾国啊。”
听到预料之外的声音，金泰亨有些错愕，扬起的笑容一点一点消逝，等意识到电话那头是谁以后，他又笑着解释道，“哦，我没什么事啊，就是南俊哥要我打个电话，问你和智旻怎么还没到家。”
“我们在汉江呢。”
田柾国也跟着笑了笑，“会晚一点回来，叫他们不用担心。”
“是吗。”金泰亨对上隔壁郑号锡疑问的眼神，摇了摇头示意，“好的，我知道了。”

C7
去汉江是田柾国的主意，他说在那里可能会找到写歌的灵感。
“会不会太晚了？”
刚走出公司就听到这么一番话，朴智旻原本想犹豫，但在他看到田柾国隐约闪烁着期待的眼神后，又不自觉的点头同意了。
明明之前还是在冷战的氛围啊……
两个人一起钻进计程车后座，然后跟面善的司机师傅说明目的地，朴智旻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街景，莫名有些恍惚，他突然意识到，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似乎一直都很难拒绝这个弟弟提出的任何要求。
大概是因为田柾国看起来太懂事了吧，朴智旻想。
小小年纪一个人来到首尔闯荡，从不叫苦喊累，总是独自默默地坚持着，有时候表现得比队里的哥哥们还要成熟，以至于被冠上无论事情都能做好的“黄金忙内”称号。
……虽然讲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一定也很辛苦吧。
“智旻哥。”
“啊，怎么了？”暂时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朴智旻转过脸看向田柾国问道。
“手机没电，借你的用一下。”
此刻田柾国说话的语气很自然，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朴智旻也迷迷糊糊的就把手机递给他了，“我帮你下的游戏还没删吧？”
“嗯，没有。”
朴智旻稍微凑过去，点了点那个图标向田柾国示意，“在这里，你看。”
“知道了。”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灯光明亮，有些犯困的店员小哥并没有认出他俩，朴智旻蹲在冰柜附近，应该是正纠结挑选什么口味的饮料，选购结束的田柾国站在收银台前等候，仰起脸，认真去数灯管上到底停留了几只苍蝇。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田柾国没心思管。
等到第二次震动，不耐烦的田柾国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手机不是属于他的。抬头瞟一眼远处毫不知情的朴智旻，内心斗争不过一秒左右，田柾国走到店门外接起了电话。
“泰亨哥？”
深夜的汉江边上，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田柾国还额外多拎了一袋子零食和饮料，朴智旻眼尖地找到一张干净的石桌，便赶紧招呼他过去坐下。路灯离得很近，被吸引来的小飞虫们不知疲倦地围着杆子绕圈圈。
“之前泰亨哥打电话过来了。”
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田柾国眼睛都没眨一下，“我帮你接的。”
“哦，是吗。”朴智旻依旧沉浸在拉面的香味诱惑中，掰开一次性筷子，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他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
田柾国作势吹了吹有些滚烫的面条，轻描淡写道，“就是看我们太晚没回去，有点担心吧。”
“嗯，知道了。”朴智旻点点头，“我等下给他发条信息。”
他们没打算在汉江待多久，即使第二天只有晚上的行程，让经纪人知道成员这么晚还在外面瞎溜达，肯定也是要被好好教训一顿的。
默契避开前些天的敏感话题，聊聊歌曲的创作，吃些夜宵……朴智旻和田柾国就准备启程回宿舍了。年轻男生之间的争执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有人轻易表露出一点服软的态度，另一个人也不会好意思再僵持下去。
朴智旻很满意这样的状况，总比把一切都摊开来说要体面得多。
只要田柾国始终不提，朴智旻就可以说服自己忘了那一晚的荒唐，不管对象是谁，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湿漉漉的脑袋上搭着一块毛巾，朴智旻慢悠悠地走出浴室，他刚想摸黑爬上床，就看见金泰亨那里传来手机屏幕的亮光。他们有换过床铺，最初是金泰亨睡上面的，但他每次都抱怨说是累得要命不想爬梯子，朴智旻便干脆跟他调换了位置。
郑号锡早就睡熟了，朴智旻考虑片刻，还是弯下腰去推了推金泰亨的肩膀。
“泰泰？怎么还没睡？”
“……是智旻啊。”金泰亨转过身来看他，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刚被吵醒的迷茫，声音沙哑，“你回来了？”
“我以为你没睡呢。”
朴智旻有些抱歉，他习惯性地把金泰亨的手机拿到一边，唠叨道，“说了多少遍不要把手机放床头，有辐射。”
“你头发没干？”
金泰亨笑了笑，抓住他的毛巾，又试图抬手去抓朴智旻额前的湿发。
“嗯，怕用吹风机会吵醒他们。”朴智旻打掉金泰亨的手，抢回自己的毛巾，顺便无伤大雅地瞪了好友一眼，“别闹，我要睡觉了。”
“玩得开心吗。”金泰亨突然发问。
“啊？”
朴智旻三两步爬上梯子，在床上躺好，闻言，又扒着栏杆跟下铺的金泰亨对视，黑暗的阻隔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你说什么？”
“没什么。”金泰亨打了一个哈欠，“睡吧，好困。”
“嗯。”朴智旻乖乖的躺回去，“晚安。”

======封======

C8
金泰亨约好跟几个模特朋友见面，一大早就出门了，郑号锡和田柾国也不见踪影，今天是防弹少年团难得的悠闲时光，宿舍里基本没剩几个人，于是从中午开始，朴智旻就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晃过来又晃过去，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
“智旻呐。”
坐沙发上看电视的金硕珍忍不住了，无奈地开口抱怨，“……你别晃了，哥有点头晕。”
“硕珍哥！”
发现目标的朴智旻眼睛一亮，用他特有的奶音叫了一声哥，然后高高兴兴地冲过来搂住金硕珍的肩膀，提议道，“你想玩拼图吗？”
看着散落一地的小碎块，以及朴智旻期待的眼神，金硕珍突然感觉压力倍增。
“是那一边的，对，你听我的。”
“不是不是，你看，边缘的颜色都不一样。”
闵玧其从外面推开门，就看见两个成员毫无形象地趴在地板上，全神贯注地玩着拼图，听见动静，金硕珍好歹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旁边的朴智旻则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正在苦恼手中的碎块到底要拼在哪一个地方。
没有听到问候的闵玧其，故意走过去拍了拍朴智旻的脑袋。
“啊，玧其哥。”
终于发现闵玧其存在的朴智旻吓一跳，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回来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拼图？”
“嗯。”闵玧其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了，“不玩。”
“……”
等田柾国和郑号锡晚上回宿舍，得到的待遇跟闵玧其一模一样。
走进房间先把自己的包放好，田柾国来到客厅，在朴智旻的正对面盘腿坐好，然后一边看他们玩拼图，一边拆开从厨房里顺来的海苔零食，原本沉浸于游戏之中的金硕珍，注意力立刻就被它的香味给吸引过来了。
“柾国啊，给哥吃一片。”
“哦。”田柾国依言照做，随口问道，“你们没吃晚饭吗？”
“点了炸酱面和糖醋肉的外卖，一会到。”
拼图的进度已经完成大半部分，朴智旻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他翻个身直接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盯着天花板，持续运转了好几个小时的脑袋有点发懵。
田柾国见状递了一片海苔过去，朴智旻张开嘴咬住。
听到熟悉的门铃声，金硕珍起身打算去玄关处拿外卖，客厅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一躺一坐。没过一会儿，田柾国眼尖地发现朴智旻嘴角有东西，便低下头，用大拇指帮他拂去残留的食物碎屑。
“是泰亨啊，你又忘记带钥匙啦？”
金硕珍的声音远远地从门外传过来，田柾国一愣，不动声色地又将手收了回去。
“嗯，钥匙昨天落工作室里了，我有叫玧其哥给我带回来。”下一秒金泰亨的声音也响起来了，依旧是与外表并不符合的低沉嗓音，“是你们点的炸酱面？我刚刚在小区门口碰见外卖小哥了。”
“是啊，那估计快到了，我就在门口等吧。”
“行，我先进去了。”
金泰亨换好拖鞋走进客厅，路过朴智旻时轻轻踹了他腰侧一下。
“呀金泰亨！”
遭受无妄之灾的朴智旻从地上蹦起来，瞪大了眼睛，“我招你惹你了啊？”
“你自己看手机，看完再跟我说话。”
金泰亨闷声笑了笑，似乎觉得一逗就炸毛的朴智旻很好玩，他转过脸，看向一声不吭地在吃零食的田柾国，开口道，“柾国啊，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哦。”
田柾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无动于衷地继续往嘴里塞海苔，“说吧。”
“我觉得单独说会比较好。”
瞥见朴智旻离开去卧室找手机的背影，金泰亨补充一句，神色颇为认真，“要不去你们房间？南俊哥应该不在。”
“好吧。”
朴智旻爬上梯子，在自己的枕头边上找到了阵亡已久的手机，然后老老实实地把它充好电。
屏幕亮起来的那一瞬间，朴智旻有点怂了，因为他发现金泰亨发了十几条简讯过来，虽然全都是一些絮絮叨叨的废话，大致在抱怨什么“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带了女朋友、只有他一个人好孤独啦”之类的。
但是没有一条被回复，换作自己肯定也会发脾气的吧。
“智旻啊，出来吃炸酱面了！”
“来了，马上。”朴智旻匆匆忙忙地跑出卧室，他从金硕珍手里接过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金泰亨的身影，便想着先解决吃饭问题，晚一点有时间再去找好友道歉。
反正金泰亨不会真的对他生气，他很清楚。

C9
可能是在酝酿怎样开口，比较容易让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弟弟接受，金泰亨撑着下巴坐在书桌面前，他有些走神，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个暗红色的香水瓶，不知道是哪一个成员落下的，瓶身设计很漂亮。
田柾国很久没有这样跟金泰亨聊天了，所以盯着那人欲言又止的侧脸，他也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柾国啊，我想了很久，这件事还是由我跟你提比较合适。”
在韩国这个长幼有序的社会，两年时间是一个跨不过去的鸿沟。
即使他们私底下关系再好，即使他们能嬉皮笑脸的开玩笑，也能在节目中不留情面地互相吐槽……即使金泰亨平常看起来不太像一个哥哥，但从始至终，田柾国都没有办法在他面前太过放肆。
没办法像对朴智旻那样，咄咄逼人。
“我知道了，哥。”田柾国点了点头，很平静的样子，“你说吧。”
“你之前的事情，我听一些朋友说过了，都是传闻，所以我还是想要先听完你解释的版本。我们暂时不能谈恋爱，这一点你在签合约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是。”
田柾国回答得很简短，金泰亨并不在意，接着往下说。
“组合正处于上升的重要阶段，现在闹出恋爱绯闻会有多大的影响，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对吗？”
“泰亨哥，你听到的传闻是什么？”
听着听着，田柾国突然插了一句嘴。
“你和一个女团成员在热恋，流言挺多的，再这样下去经纪人估计很快就会知道了。”金泰亨耸了耸肩，向他求证，“我说的应该是事实吧？”
“一部分吧。”田柾国扯起嘴角笑了笑，“应该是她单方面热恋我才对。”
“哦，是吗。”
闻言金泰亨一愣，他皱着眉头安安静静地思考了一阵子，良久才开口道，“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柾国，你确定你们之间没事？我的意思是，没有留下什么奇怪的证据吧？”
“她有给我发过暧昧的短信。”
然后我亲了朴智旻。
“我没回。”
然后感觉事情渐渐变得不对劲。
“这样的，算是证据吗？”田柾国垂下眼眸，神态如常的提问。
“不算，当然不算，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金泰亨起身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拍了拍田柾国的肩膀，以表安慰，“哥原本还担心会破坏你的初恋呢，吓我一跳。”
“你想多了，哥。”
田柾国也放松了语气，听见门外隐约传来的噪音，开口提醒他，“硕珍哥好像在外面叫你，不出去看一下吗？”
“是吗？”
金泰亨顺手摸一下他的脑袋，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在房间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哥都是为你好，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知道了。”
金泰亨和朴智旻虽然是同龄的朋友，但两个人和田柾国的相处方式却截然不同，显而易见，前者会惯着他，也会冷静客观地指出他的缺点或失误，倒是朴智旻，每次都把他当成是自家需要保护的小鸡崽子，容不得别人来说半句不好。
我们柾国年龄还小，就不要太苛求他了。
柾国明明已经做得很好了啊，千万不要有压力。
想到这里，田柾国甚至自嘲的低头笑了笑，人当然都是懂得分寸的，要不是仗着朴智旻宠他，他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试探底线。
不过就是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地步，想确认我在你心中有多重要……想知道我存在的价值体现在哪里，就像一个幼稚的、伸手向大人们讨糖吃的小孩。
“泰亨啊。”
“嗯？”
客厅，金泰亨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爱理不理的回了一句。
“你胳膊疼不，要不我给你按按摩？”朴智旻在他面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谄媚得不行，抓着金泰亨手臂就开始揉揉捏捏的，认错态度相当良好。
“我胳膊不疼，心疼。”
金泰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故意唱反调。
“那我帮你按按胸？”
“我靠。”朴智旻嘿嘿笑着往人家胸口摸去，结果被金泰亨轻而易举地一把抓住两只手，固定在原地，“耍流氓啊你！”
“不玩了不玩了。”
手腕钳制得有点疼，男孩子下手都没个轻重的，朴智旻作势挣扎两下，金泰亨就依言乖乖的放开了他的手，“其实我是来道歉的啦，今天手机没电来着，不知道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不然我一定会回的。”
“我知道。”金泰亨回答，“就是想对你生一下气而已。”
“……”
“好了，原谅你了。”

C10
写一首歌需要好的灵感、经验和文笔，朴智旻觉得自己完美地避开了这些要素。
整整纠结了两个小时，都没能落笔写下一句像样的歌词，于是他只好咬着圆珠笔，一脸惆怅地欣赏窗外染红半边天的夕阳，草稿本依旧崭新的摆放在桌上，封面还能看见朴智旻潦草的签名。
不知道田柾国的进度怎么样了，反正一定会比他强。
没有谈过恋爱的人该如何去描绘一首情歌呢，对此问题，闵玧其只是漫不经心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想象。
“多看电影和电视剧，不然漫画也行，应该会有一点帮助吧。”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作词工作时间结束后，朴智旻像一株蔫了吧唧的小绿叶，他把本子收进书包里，跟闵玧其打声招呼便离开了工作室。
慢吞吞地穿过一条空旷的走廊，经过拐角处的练习室时，似乎听见里面传来了强劲的音乐鼓点声，灯也是亮的，出于好奇，朴智旻踮脚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瞄了一眼，发现是田柾国正在大汗淋漓地练习着跳舞。
没有打扰他，朴智旻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进去了。
这边厢，田柾国依旧自顾自地沉浸在舞蹈世界中，身上穿的黑色T恤都被汗水浸透了，借着音响和杂物遮挡的优势，朴智旻抱着书包在角落里盘腿坐下，他掏出手机，对准练习室中央的那个人录了一段短视频。
音乐停下，田柾国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朴智旻原本以为他藏得好好的不会被发现，谁料田柾国刚一停止练习，就立刻扭头看向音响的方向，挑了挑眉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出来，智旻哥？”
“……”
把手机放回兜里，朴智旻一脸郁闷的走到田柾国面前，看他满头大汗微微喘气的模样，顺手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张纸巾递了过去，问道，“练多久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三个多小时吧。”
擦完汗田柾国就直接躺倒在地板上，他的胸腔起伏着，估计是累得够呛。
朴智旻想伸手拉他，结果压根拉不起来，两个人在牵着手的状态下，一使劲，田柾国轻而易举地把朴智旻一起拖下水了。
跌坐在地的朴智旻也不恼，只是看了一眼田柾国。
“你不饿吗？”
“饿啊，但是懒得动。”田柾国理直气壮的回答着，他拉了拉朴智旻的衣袖，难得这时候倒真的像是一个弟弟在撒娇了，放软声音央求道，“哥，我想吃烤肉了。”
“行啊。”
弟控朴智旻哪里抵抗得住，拍拍胸脯就答应请客了，“不过你得先起来再说。”
“嗯，我休息一会儿。”
说完，田柾国看似不舒服地眨了几下眼睛，天花板的白炽灯晃得有些刺眼，朴智旻想了想，凑过去用手帮忙挡住他眼睛的部分。
“等下去了烤肉店，还可以叫上泰泰和硕珍哥，今晚说好一起吃饭的……”
感受到脸上被投射一块阴影，田柾国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抬眼，有些困惑地看向一脸自然的朴智旻，这阵子减肥减得太狠，以前肉嘟嘟的双下巴和脸颊肉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流畅漂亮的侧脸线条。
减肥应该很辛苦吧，虽然从来没有听他抱怨过。
想着想着，田柾国的思绪飘到了越来越远的地方，找不到着落点，他突然不动声色地抓住朴智旻的手，不顾后者错愕的视线和神情，然后，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痒痒的，让朴智旻的心脏仿佛在一瞬间炸开了花。
不是没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这样的田柾国看起来，温柔得让他不敢相信。
“智旻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吗？要不然我去工作室找找看吧，他出门的时候不是说今天要去那里写歌么。”
金硕珍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提建议，直到瞥见身边金泰亨奇怪的脸色，才不解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闻言金泰亨一愣，若有所思地回答他，“我刚刚把公司上下全找了一遍，没看见智旻。”
“哦，是吗？”金硕珍纳闷了，“那就奇怪了，要不我打柾国的电话问问吧，他们说不定正待在一起……”
“不用了。”
金泰亨斩钉截铁的打断他，随即掩饰般的笑了笑，“联系不上就算了吧，说不定智旻在忙呢。好饿啊，哥，我们还是赶紧去吃饭吧。”
“那好吧。”金硕珍忿忿不平的补充道，“这小子，我回宿舍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每次打电话都找不到人，真是的。”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金泰亨沉默地看着正对面的走廊，目光深邃。

C11
朴智旻最先反应过来，他收回手，做贼心虚一般地站了起来，眼神不自觉四处乱瞟。田柾国也跟着站起身来，两个人暂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似乎在跟看起来有些担心的朴智旻解释，他开口道，“别找了，这个练习室没有摄像头。”
“哦。”朴智旻闷闷的应了一声。
烤肉，说好的晚饭，计划全都泡汤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黏腻的汗液让皮肤和衣服粘在一起，很难受，田柾国拿着睡衣和毛巾走出房间，心不在焉的，恰巧撞上刚回宿舍没多久的金泰亨。田柾国低声道歉，想让开，金泰亨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不远处的金硕珍一抬眼，发现他们两个人还站在原地，眼前的画面仿佛被谁定格住了一样，便忍不住出声提醒，“你们俩干嘛呢？比瞪眼？”
“没有。”
田柾国笑了笑，作势绕过金泰亨往洗手间方向走，“我去洗澡了。”
“朴智旻呢？”金泰亨突然说话了。
“不知道。”田柾国语气一顿，避开了金泰亨充满探究的视线，“可能在房间里吧。”
朴智旻确实是一个人在房间，戴上耳机听音乐。
金泰亨推开门，就看见那个人盘腿坐在靠窗的角落，换下的衣服随手扔在一旁，眼睛闭着，前几天染回的黑发让他仿若少年。
“智旻。”
知道朴智旻听不见，金泰亨关上门，轻声念出他的名字。
珍惜到近乎谨慎的两个字，明明还想再说一些什么，却一时哽住了，金泰亨垂下眼眸，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该怎么开口呢，这一段从始至终都是独角戏的、不可言说的感情。
很可笑吧，我这种模样。
再向你靠近一步，就会被推开吧。
和你成为好朋友，和你每天每天腻在一起，和你形成独特的相处模式，和你一起变成老爷爷……我所有隐秘可怕的心思，花费的努力，为什么在他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
这个游戏，好像从一开始就不太公平。
耳机里的单首歌曲播放早已结束，整个世界都很安静，朴智旻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他听见金泰亨的叹息，听懂了金泰亨欲言又止的沉默。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朴智旻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去搬箱酒过来，对，就是门口那箱，泰亨你也去帮忙。”
客厅，闵玧其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纯粹用语言指挥弟弟们干活，这几天大家都没有行程，又刚好赶上经纪人的生日，便打算借着生日宴在宿舍正大光明地喝一次酒，当然，田柾国作为严格意义上的未成年人，肯定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朴智旻。”
“啊？”
“发什么呆？”闵玧其理所当然地伸手拍他肩膀，用下巴示意，“喏，冰箱里还有两瓶烧酒，去把它拿过来。”
“哦，好的。”
整个晚上朴智旻都没有喝多少，今晚的主角倒是醉得挺快，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生日蛋糕就阵亡了。金泰亨觉得可惜，于是兢兢业业地用奶油糊了经纪人大哥一脸，最后还掏出自己的手机拍照留作纪念。
难得有放松的机会，宿舍闹腾得像炸开了锅，郑号锡踩在沙发上蹦蹦跳跳的，美名其曰是在构思下一张专辑的舞蹈动作，喝多了的金南俊和金硕珍表示不服气，非得说他们俩才是防弹少年团真正的编舞担当，闵玧其担心楼下的居民会投诉，从头到尾都在念叨着让他们音量小一点。
地板上的空酒瓶越积越多，清醒的成员也就越来越少。
田柾国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可乐瓶，他还没有正式成年，所以只能乖乖地坐在一旁围观。朴智旻去厨房拿冰水时路过他身后，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以为没人注意，再回来却发现那些挡路的酒瓶和电线已经被整理好了。
把水瓶递给口渴的金硕珍，朴智旻犹豫片刻，然后默不作声地在田柾国旁边坐下。
“智旻哥，不去喝酒吗？”
“嗯，喝酒会头疼。”朴智旻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瓶往喉咙里猛灌几口，呛了一下，莫名狼狈的样子，“但是不喝酒也头疼。”
“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醉了吧。”田柾国失笑道。
朴智旻的两颊绯红，眼神好像有些迷离，他尝试着深呼吸，把脑子里所有奇奇怪怪的念头都赶跑，但是没有用。
“柾国啊。”
如果仔细听的话，可以发现朴智旻的尾音在颤抖着，“我问你一件事，行不行？”
“问吧。”
“照片上的那个人……”
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在说话，朴智旻每说出一个字，心就往下沉一寸，“是金泰亨吗？”
田柾国愣住了，扭过头来看他。
“照片上的那个人。”朴智旻扯起嘴角在笑，“是金泰亨，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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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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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智旻怀疑自己是个乌鸦嘴，因为当天晚上他真的感冒了。
眼看防弹少年团就要回归了，这时候生病可不是一个好预兆，朴智旻躺在床上滚了好几个圈，定格住，一脸呆滞地盯着他头顶上方的天花板。
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喉咙里面也感觉痒痒的，估计扁桃体发炎了。
隐约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游戏音效声，守在客厅追剧的金硕珍和郑号锡正在讨论剧情，与电视里男女主人公的对话交织在一起，朴智旻慢慢悠悠地顺着梯子下了地，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砖上，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柜子里应该还有感冒药，朴智旻想着，可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有点泄气地揉了揉太阳穴，金泰亨刚好推门进来，见状上前去拍朴智旻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头疼。”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尴尬都没来得及。
第二个人进来了，是郑号锡，身后跟着一个来找金泰亨的田柾国，他们的游戏还没通关，然后大家的目光汇聚在朴智旻身上。
“不舒服怎么不说呢？”
听完金泰亨的说明，最先凑过去的果然是郑号锡，他伸手试了试朴智旻额头的温度，“幸好没发烧，家里还有感冒药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田柾国没插话，他看见朴智旻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金泰亨蹲在他身边，握住朴智旻的手，大概是真的难受得很，朴智旻没有逞强，也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等着郑号锡给经纪人打电话，刘海被汗湿了一点。
很久没有看见朴智旻这么脆弱的样子了，田柾国一恍神，听见说要有人陪他去医院，便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柾国你要去吗？”金泰亨抬头看他。
“我力气大，到时候撑不住了还可以背他。”田柾国的理由冠冕堂皇，他甚至在佩服自己头脑的运转能力，“智旻哥，我们走吧。”
“那就让柾国去吧，人多了不好，我等会跟南俊他们说一声。”郑号锡点了点头，说道，“你俩收拾点东西准备出发，身上现金够不够？”
现金够了，身份证带了，田柾国和朴智旻一前一后的出门。
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田柾国想背他，朴智旻不让，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大马路边上，拦了一辆空计程车坐进去。深夜的医院只有急诊科亮着灯，田柾国没什么经验，朴智旻戴着黑色口罩，眼珠子跟随他跑来跑去的身影转动。
“哥，我帮你挂号了。”
忙活半天，不知疲惫的田柾国终于拿着单子过来了，“说是要去三楼，走吧，电梯在那边。”
“柾国啊。”
凌晨一点钟，朴智旻还在急诊病房里输液，田柾国困得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偶尔一个激灵，习惯性地抬头看看输液瓶还剩多少，再把脑袋低回去。朴智旻不忍心，埋在口罩底下的声音有点瓮瓮的，“你睡会儿吧，输完了我再叫你。”
“没事。”田柾国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回答得却很笃定。
“你手凉吗？”
“嗯。”朴智旻不知所云的应答，闻言田柾国站起身来，伸一个懒腰，然后去隔壁茶水间接了一瓶热水过来，让他握在手里取暖。
时间很难熬，但终归是一分一秒的流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朴智旻觉得自己好多了，抽下针头，用棉布按压的一瞬间，他在手背上看到一丁点血迹，很快又消失不见。田柾国早已哈欠连天，一进宿舍就倒在沙发上休息，从浴室走出来的金硕珍推了推他，让他洗个澡回床上睡。
临睡前，朴智旻朦朦胧胧听见郑号锡说帮他请假了，明天上午可以待在宿舍好好休息，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就跌进了睡梦之中。
他梦见了一个人。
没有迷雾重重，没有奇怪的画面，梦中有一个空旷的练习室，有一个人站在中央，那个人的面容清晰得让朴智旻差点叫出声。是两年前的田柾国，带着一点抹不掉的釜山口音，尚且稚嫩的脸庞。
“柾国啊。”
原来是你。好久没有梦见你了。
他想起埋藏在心底，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的秘密
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反而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个人，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让朴智旻静下心来思考，当初是因为哪一点陷进去的，又是因为什么，不得不抽身而出。
得知金泰亨的感情，朴智旻第一个反应便是胆战心惊，他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看到了那个畏首畏尾小心翼翼，把所有情绪波动都深藏在心，害怕被讨厌，害怕被所有人排斥的自己。
那么，既然他可以做到，金泰亨也一定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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