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Another番外:杉浦多佳子小传》


说是‘背叛母亲’,其实也不算。父亲是在离婚之后才认识那个女人的,因此既不是婚外情也不是第三者,而是情与法都允许的正当行为。而对这些,当时的我是不懂的。

父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在成人的世界里以成人的眼光来看,父亲的行为没有任何错误,于人情于法律都无可非议。可是对于我,一个连乳牙都还没有完全换掉的孩子,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我理解。

在成人的眼里,夫妻关系,能结婚就能离婚。可是在一个孩子的眼里,爸爸和妈妈是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分开的,他们永远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这些道理,父亲是没办法跟我讲的,这会深深伤透我的心,他只能寄希望于我再长大点之后能理解他。或许,以当时年幼的我,不论父亲怎么解释,我都不能理解和原谅他。就算是现在,我虽然平和了许多,但心里还是觉得挺别扭的。

“那你为什么不陪在我身边!为什么陪着那孩子,难道他比我重要么!?”

父亲一怔,半晌才开口:
“小佳!你跟他都是我的孩子,你们对我而言同样重要啊!”父亲弯下腰,紧紧扶住我的肩膀。

现在想来,父亲的话没错。可当时,这话却完全激怒了我,‘同样重要?我是你的大女儿!我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在你心里,他竟然跟我同样重要!?’。

“少狡辩!走开!这不是你家!”愤怒的我一把甩开父亲的手,独自跑进了家门。母亲不在家,我把父亲锁在门外;不论他在外面说什么,我都没有让他进来。

父亲在门外待了很久才离去,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灯都没有开。那天,母亲很晚才回来,比平时晚了将近有两个小时。

“妈妈,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直到听见母亲开门的声音才走出卧室。
“以前的朋友见个面,怎么样,跟爸爸玩得开心吗?”母亲关心道。我有点奇怪,那时母亲的工作是不加班的,而且完全没有加班的理由。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他不是我爸,他是别人的爸爸!”我投到母亲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那时应该是说谎了;她那天之所以回来晚,也许根本不是去见朋友了,而是父亲约她见面了。我的行为给父亲留下了很大遗憾,联想到那天后来母亲跟我说的话,我断定父亲的确是去找过母亲了。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6-03 22:29:00 +0800 CST  

“怎么了?怎么这么说呢?”母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我抽泣着一五一十地跟母亲说了刚才的事情。

母亲的反应却让当时的我感到意外:
“傻孩子,爸爸怎么会抛弃你呢?你是他的亲骨肉,这永远也不会变!”母亲伸手拭去了我的眼泪。

“可是爸爸他不在我身边,他在陪那个孩子!”我执拗地反驳着。

“你爸离开夜见山的那几年,不是一直都有给你打电话、邮东西么。等你长大点就明白了,即便你爸又有了孩子,他对你的关心也没有减少。他在那个孩子身边只是由于他不在这个家生活了而已,其实你爸并没有离开你,他只是离开了妈妈”说到后面几句,母亲好像有点消沉。

“嗯?没有离开我?离开妈妈?”我似懂非懂地抬头望着母亲。

“唉,妈妈和爸爸都有错的。真对不起,小佳;其实对于爸爸现在的状况,我也是有责任的,你不要太怨你爸了”母亲抚摸着我的脸颊。雨点把窗户打得噼啪作响,我含着泪缓缓低下头。

我回想过去,当年父亲的工作受到金融危机波及的时候,母亲的一些言语确实给父亲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由于常年矛盾的积累,他们最终选择了离开彼此。谁都没有考虑到年幼的我,或者说考虑到了,但还是选择了自己。
尽管最终我没有释怀,但母亲的话还是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整整那一天,我都在落寞与伤心中度过。这是四年前的事了。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6-06 22:40:00 +0800 CST  

我完全陷在回忆里,直到: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一个童稚的声音把我带回现实,是达郎,我都没注意他是何时从阳台里跑到我身边的。

“爸,我带达郎出去吧”我像父亲提议道。就像母亲从曾经说的‘等你长大点就明白了’,现在14岁的我或多或少也能理解父亲一些了,尽管还是很勉强。

“嗯?啊,好啊” 父亲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应允了。他觉得这是个让我和达郎交流感情的好机会,既然我能主动提出,那就再好不过了。

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地面上的积雪很蓬松,踩上去就会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达郎觉得这很有意思,一直在我前面踩来踩去。我们来到一座被公寓楼环绕着的小区花园,当然了,这个季节没有花,有的只有雪花。

在路灯橙黄色光芒的映衬下,徐徐飘落的雪花有着一番别样的美。环绕着小花园的一栋栋公寓楼闪着点点的灯火,离我们最近的那栋楼的门口还堆着一个小雪人。稍远一点的几家店铺都装饰着圣诞树,闪烁的彩灯和欢快的圣诞曲调给这个寒冬增添了几分温暖。环顾四周,到处都散发着详和温馨的气息。

达郎跑去堆雪人,但他没带手套。没一会儿,肉乎乎的小手就被冻得红红的。接下来的事连我自己都没预料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摘下了自己的手套,并将它戴在了达郎的手上。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没一会儿,达郎就对雪人失去了兴趣。他现在又想去荡秋千了,我漫不经心地推着他。他跟我讲了很多父亲跟他的事,他提起过以往男孩节的时候,父亲很积极地为他置办鲤鱼旗等用品。听着达郎的话,我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以前我过雏祭(女儿节)的时候,父亲从没有这样上心。父亲虽然也爱我,但他大概还是更偏爱达郎吧,父亲他算是骗了我么。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6-07 22:39:00 +0800 CST  
这个孩子,他在跟我争抢父爱;但我只想独占,不想跟别人分享。倘若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便不会在意,可是他偏偏是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的结晶。时至今日,我还是不能从心底真正接纳这个孩子,也不能真正原谅父亲。并不是因为他选择了离婚,而是因为他选择了重新成立家庭。虽然现在的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不道德的行为,于情于理也都无可厚非,但我还是无法接受。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后悔过当初跟母亲离婚的决定,或多或少有点吗?因为我?亦或是根本没有过。也许父亲认为,跟母亲相比,那个女人更适合他。对于他和母亲来说,离婚是个正确的选择;可对我而言,这是个给我打来沉重打击的决定。那时候我才7岁,父母分开的那天,我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父母离婚之后,我和母亲两个人的日子一直很平淡过着;直到1992年,我小学三年级的一天。那是学校的夏令营活动,校方要求学生父母尽量一同参与。我看到其他的同学都是跟父母两人在一起的,我蓦地发觉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


直到现在我都很清楚地记得,有个叫‘Misaki’的女孩,她那幸福的样子。我当时还在想:‘Misaki?听上去跟这个城市的名字一样啊’。那天回家之后,我跟母亲说我感觉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因为我没爸爸。


母亲一怔,安慰我说至少我还有她,后来她很是婉转地问我想不想再要个爸爸。我很激动地说:‘不想!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你为什么不和爸爸重新结婚!’。母亲怔怔地看着我,沉默了很长时间。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父亲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不可能跟母亲复婚了。直到那时,我才隐隐感觉母亲后悔了离婚的决定。说道重新组建家庭,假若母亲以后想要再嫁,也有了跟别人的孩子,我会怎么样呢?我心里一阵冰凉,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尽力祈祷着不会这样,虽然我知道母亲的收入并不是很理想,一个人带我也很累。


不经意间,情绪影响到了我的动作,我推秋千的力气渐渐大了起来:
“姐姐,轻一点呗,要不然我就被惯性悠出去了”达郎叫道。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7-22 07:45:00 +0800 CST  
就跟那一篇同时吧,反正这个短,就一万两千多字,早更完早拉到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7-22 08:52:00 +0800 CST  
不经意间,情绪影响到了我的动作,我推秋千的力气渐渐大了起来:
“姐姐,轻一点呗,要不然我就被惯性悠出去了”达郎叫道。


我这才缓过神来,我刚刚又陷入到负面的情绪中了么?今天都这样多少次了,这些放不下的想法让我一整天都心烦意乱。但也许是受到了周围祥和的环境的影响,看着孩子纯真的模样;‘不论大人怎么样,小孩总是无辜的吧’,我脑中忽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


在整理心境之余,我也很惊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还知道‘惯性’,于是我弯下腰笑着逗他:
“呵呵,知道的还不少呢,谁教你的?”


“保育员阿姨教的,我还知道很多其他事情呢!”达郎得意地晃悠着小腿。
“哦?给姐姐讲讲怎么样?”我笑道。


达郎跳下秋千,郑重其事地跟我说:
“姐姐你看,那个大楼里闹鬼!”达郎拉着我的衣襟,指着远处的一栋建筑让我看。


我缓缓直起身,望向他指的方向。一片雪花飘落在我的鼻尖上,化成了一滴水,我抬手将它拭去。望着那栋隐匿在稀薄雪帘中的楼阁,我深深吸了口气;空气凉凉的,但是很清新。那座建筑不是别的,它正是我的学校——夜见山北中学。


我微微叹了口气,呵出的哈气很快凝结成白色的水雾。我很吃惊,像达郎这么大点儿的小孩都已经知道这个传言了么?难道这是真的?还是小孩们之间胡诌的?


今天是1997年12月24日,就快到98年了,我也快上国三了。到时候应该会重新分班吧,但愿不会分到那个受诅咒的班级。不过听说那种事好像不是每年都会发生,今年的三班不就平安无事么?可是,泉美的兄长。。。那是去年10月初的事了吧,不过我还是不怎么相信所谓‘灾厄’这种事。可泉美却对此深信不疑,这让我感到很惊讶,像她那种人竟然会相信这种事。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7-22 22:10:00 +0800 CST  
说到泉美,也不知她对‘有可能分到三班’这件事有无心理准备。假若不幸被分到三班,她会很伤心吧,毕竟她的兄长曾在那里生活过。在兄长去世的那段时间,她虽然依旧表现得很坚强,但我却能感受到她掩饰不住的悲伤。校庆演出那天,泉美大概是哭了吧。虽然没直接看到,不过从敕使河原的表情里我还是猜到了。泉美说她不会原谅‘灾厄’,大概就是因为兄长的故去吧。真希望我们几个都能幸运地避开那个班,就当是我的平安夜愿望吧。明年肯定还是会有学生被分到那个不幸的班级,真是无可奈何。但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不是我和泉美、中尾就行了。其他人的事,我没有精力去管。我忽然感到有人在拽我的衣襟,我低头一看,原来是达郎。他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的表现,于是他拽了拽我的衣襟,把我从胡思乱想中叫醒。他问我是不是他哪里表现得不礼貌了,我笑着说没有。我正说着,远处走来一个人。好巧,是中尾君:“嗨,杉浦!”中尾先认出了我。“真巧,中尾君”“哎?这孩子是谁?”中尾看见了正拉着我衣襟的达郎。“是我弟弟,叫杉浦达郎”“哦,亲弟弟吗?”中尾向达郎摆了下手。中尾君无心的问题让我迟疑了两秒,我不想告诉他我家的事:“。。。差不多”我含含糊糊地敷衍了事。“哈?”“。。。”中尾君对我的回答感到奇怪,但没再追问。我打发达郎让他自己先去玩,然后背开他问中尾那个传言的事。“中尾君,你听没听说过咱们学校‘三年三班的诅咒’这类的传言?”我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嗯,怎么忽然问这个?”中尾君看起来有点紧张。“你也听说过了?已经12月份了,没有几个月就要分班了,你想怎么办?”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7-23 22:07:00 +0800 CST  
“你也听说过了?已经12月份了,没有几个月就要分班了,你想怎么办?”


跟刚才的我一样,中尾君也不自主地眺向学校:
“这个。。。其实吧,由于我父亲工作的关系,我正在办转校,因此国三可能会在南中念”中尾顺太有心无心地把手插在兜里。凭借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这个动作是他心里没底的表现。


“转学?春假之后吗?”听了中尾君的回答,我有点愕然。我估摸着所谓‘父亲的工作’只是个借口,他家应该是很在意那个传言才打算这么做的。


“嗯,父亲的工作调迁了”中尾君。


“这样啊,那就不用担心什么了,真好呵”我默然地点了点头。


我悄悄地望着眼前这个比我高了半头的男生,他沉沉地望着学校的方向,没有注意到我。我轻轻拍去落在他肩上的雪花,他说谢谢。我笑了,我们呵出的哈气顷刻间就消散在了阵阵寒风中。


那团刚刚还鲜明地存在着的水雾,此刻却已烟消云散。轻快的圣诞序曲流转在寒冷的空气里,拨弄着飞落的雪花;虽然今天有太多不愉快的情绪,但此时此刻,我很享受此刻跟中尾君单独在一起的时光。这个飘雪的夜,很美。


“杉浦,我先走了,父母还等着呢”中尾君向我告别。
“哦,再见,预祝你圣诞节快了吧”我摆了摆手。
“谢谢,你也是”


望着中尾君远去的背影,我不禁陷入思忖:‘怎么连他都这么在意么?可是,想转学的人好像真的不少。从好几年前开始,南中的学生就比北中多了’。一阵寒风掠过街道,卷起阵阵雪雾,我不觉打了个冷战。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就是说学生本人及亲属都会受到波及。假若我真的分到了那个班,我会怎么样,我的父母呢?还有。。。这孩子呢?


“达郎,我们也回去吧,不然爸爸会着急的”我招呼着身边正乐此不疲地捏着雪球的达郎。
“嗯。。。好吧!”


就这样,我和达郎往父亲的家走去。达郎一路上一直在跟我讲以前过圣诞节的事,我猜他心里肯定惦记着明天的圣诞礼物。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因为满脑子里装的都是父亲和明年分班的事。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7-27 22:17:00 +0800 CST  
把达郎送到了家门口,我忽然产生了‘不想进去’的念头。虽然已经答应过父亲今晚留下来住,但我还是想回自己的家:红月町5—3,那里才是我的家。那里不是杉浦达郎的家,而是杉浦多佳子——我的家。


在我彷徨的时候,父亲打开了门:
“小佳,愣着做什么,进来啊”


我在门口踯躅了须臾,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我跟母亲说了今晚在父亲家留宿,她同意了;并不是很勉强的应允,而是很自然地答应了。也许母亲是欣慰于我终于能平和地看待父亲了,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夜已经深了,躺在父亲家的床上,我枕肘难眠。雪依然在下着,我静静地听着落雪的声音。我整夜都考虑着父爱的问题,分班的问题。终于,我累了,不愿再想任何事情。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到时候把礼物送给泉美和中尾君就好了。小小期待一下,不知道明天我的床头会不会有来自父亲的礼物。今晚是平安夜,就希望所有人都平安吧,晚安。


合上双眼前,我瞄了眼电子日历:1997年12月24日23:47pm。

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7-30 22:0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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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赤珠献  发布于 2014-07-30 22:28:00 +0800 CST  

楼主:赤珠献

字数:12998

发表时间:2014-03-14 00:2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0-02 12:44:4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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