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双月 (主银露,白露,ALL露)

二十四章



百年前,在还没有铃兰这个国家的时候,这片土地上倭寇成群土匪猖獗,而贫民是活不下去的。

冬狮郎死于一场征战。犹然记得那天火海窜天,四周全是呼喊和虐杀。他被抱在一个怀里,耳边是她歇斯底里的哭声。那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这些年里唯一的陪伴。他透过她的身影看见一张脸,一张他死都不会忘记的脸。然后女子倒了下去,背上是一道极深的血痕。

他要死了,眼却直直盯着那张狰狞的脸。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死去。

那个杀了他们的人便是后来的铃兰始皇。

冬狮郎报了仇,却仍是空虚。他留下那人的子孙,只为这好不容易统一了的大地再不会重返混沌。可是战争仍在持续,这样的皇族实在让人失望透顶。所以他再一次找到了他的后人,就在年幼的皇子面前手刃了他的父母。

手上的鲜血并没能填补他的空虚,只是徒增了罪孽。他离开了,直至百年以后,遇上一个同族才结束了流浪的生活。

冬狮郎看了眼露琪亚,转而对银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虽说冬狮郎向来都板着张脸,但迥然的气氛还是让二人觉出了不对。

“正巧我也要休息了。”露琪亚这么说着便躺了下去。

来到外面,银开口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冬狮郎眉宇紧蹙,说道:“椿国与铃兰联军正在攻打金盏,刚纳入的山丹怕是保不住了。”

“何时的事?”

“朽木白哉应是在你我离开椿国后就发兵了,至于蓝染是前几日的事。但依照他出兵的速度该是早有预谋。”

原来如此。照白哉的性格是不会同蓝染联手的,想来是用露琪亚威胁他所致,而这十日便是要将他支离金盏,就算现今得到消息回去也已处于劣势。待这头露琪亚命悬一线,那头有国难在即,又怎有时间顾及崩玉!银想,也许是他以前太小看蓝染了。

冬狮郎双臂抱胸,语气比以往还要冷上几分,“蓝染给你们选的路确实不错,光是找到你就花了我几日时间。况且,我已听一护说了,崩玉已于蓝染手中,情况对我们十分不利。你现在便动身返回金盏吧,露琪亚那边我代你去。”

银摇摇头说:“不必了,金盏那边还是交于你和一护吧。”

“对你来说那女人的命是比什么都来的重要吗!”

银仰头望着残月,随后抛给冬狮郎一个苦涩的笑,说着:“露琪亚的耳后出现了红色的勾玉。”

冬狮郎瞳孔紧缩,“你说...什么?”银的沉默让冬狮郎更加了些愤怒,“那你为何不杀了她,反而要救她性命?”

银没有回答。他抚上先前被刺中的胸口,那里虽然已不再流血但伤口却并没有如从前一样立刻复原,带着钻心的疼一点点折磨着他。“冬狮郎,你怕死吗?”

他明白了,银已经做了选择。

“呵,反正都死过一次了,又有什么可怕。”他背过身去,发遮住了脸,“但是,我也不会帮你救她。”说罢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世间万物皆有阴阳,既然有造世的崩玉便会有与之相对的灭世之物,那便是勾玉。

虚族既无弱点又是不死之身,倘若没有勾玉的存在,那这世间早就是虚族的了。所以,相传每过数百年,在崩玉力量的爆发期便会出现抑制它的勾玉。起初它同崩玉一样没有实体,但是经过与崩玉的接触后便会于一个女子身上出现。随着勾玉的苏醒,所有因崩玉而生的虚族会慢慢失去力量,再不是不死之身,直至被勾玉夺去性命。之后崩玉将陷入沉睡,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这一世的勾玉,正是露琪亚。

也许是造化弄人,当初若不是他恨她厌恶她,便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崩玉,也就不会使得勾玉苏醒。而如今她真真成了敌人,他却下不了手杀她以求虚族平安。

银没有马上回到客栈。他提了壶酒来到湖边的栈道,席地坐着,酒壶挂在手腕上,倒映在湖面一晃一晃的。多少年来,这样的静夜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但心境却是大不相同了。他摇摇头,苦涩侵进嘴角,仰面猛灌口酒才没有让眼角的酸涩流出来。募然间他又是有些惊喜,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流泪了呢?失了金盏毁了功业又有何妨,肉身焚灭魂魄殆尽又有何惧?他是不怕死的,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子,被她那样的爱着,即便是曾经也是无悔,只是...会有些许遗憾吧......想来老天也是公平的,虚族本就因空念而生,当那份空虚被某个人某种情填满的时候,大概也就是虚族的死期了。此刻,他有些想笑。日日夜夜多少个年头的恨,却抵不过与那女子的短短数月。他曾不惭,自以为独坐运之鳌头,直至遇见她才了往生虚度。事到如今,他反而豁然开朗。不怨天怨地,不奢求眷顾,只求那女子安好。往昔负了她也是庆幸,虽然伤她亦伤己,但如今恨他总好过爱着他。银又灌了口酒,想但愿知道她身份的仅有他自己一人......

时间洪流在他身边悄无声息的划过,男子望着天际,冷辉投下一抹孤寞的浅影。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4-05-09 16:23:00 +0800 CST  
经过那晚的折腾,露琪亚不像从前那般躲着银了,但抵触的心理还是有的。总之较先前来说是好了些,至少不会再饿晕过去。平平安安过了几日后,他们提前到了镜月秘林。在附近的镇子停留两日,就约定的那天清晨,二人如约站在了镜月秘林的入口处。

银走在前面,还是往常的慵懒样子。“我们好像来早了。”没有理会银,露琪亚独自走到一颗树下休息。男子看着她,有些无奈的说:“还是那么讨厌我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个时辰后仍是不见来人。露琪亚一直在闭目静养,此时睁开眼睛看过去,他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双臂抱胸的动作也未变过,但是衣服上却被抓出了深深的折痕。“自从你和冬狮郎谈过后总是心绪不宁,急躁的很,一点也不像你。”

突来的对话让银紧蹙的眉松开些许,答道:“这等关乎你性命的事自是耽误不得。”

露琪亚直直望着他,说:“你明知道这样骗不了我。”

银笑笑便再也没回话。她还是那个最将他看得透彻的人,即便他已经极力隐瞒自己的心绪,但仍是被她看出了蛛丝马迹。当然这话也不全是假的,银最是挂心露琪亚的命,但还有一部分便是金盏的战况。自那天以后冬狮郎再没有来过,他也就失去了那边的消息。这般时刻他怎会不心焦。

这时银感到一股杀气,他敛了架势小声说:“可算是来了。”

乌尔从树梢跃下,面对着市丸银。看看旁侧的露琪亚,此时她已经站起身,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乌尔再次把目光投向银,说:“想不到国难当前你竟仍是选择这个女人。”乌尔有些愤怒,他永远也无法理解将情爱放在大义之上是怎样的道理。

国难?露琪亚有些听不懂,质疑的看向银。那个男子没有理会,伸出手说着:“解药呢?”

乌尔冷冷哼了一声,拿出一个瓷瓶丢给他。银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说:“这么轻易可不像蓝染的风格。”然后他将其递给露琪亚,示意要她吃下去。

服下药,露琪亚才问道:“乌尔,你口中所说的国难是指...?”

乌尔听后开口说到:“看来他还没有告诉你,如今金盏...!”话还没说完,银拔出佩刀一记狠劈,逼退乌尔数步。抬起眼挂上冷意的笑,说:“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这般举动更是引来露琪亚怀疑,心中的不详愈加强烈,“到底是何事?为何我不能知道?市丸银!”露琪亚当然晓得蓝染费尽心思困住银十日肯定是有所预谋。她心中虽是顾虑,却也认为如有大事银定不会选择她。冬狮郎的到来加定了露琪亚的猜测,但既然银没有行动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种种都证明她错了......

乌尔站定,拂去肩头的尘土。“任务结束,接下来便是私怨了。”说着也抽出佩刀,从指间溢出屡屡黑气绕在刀身。

对面的杀意非凡,银跨前一步将露琪亚护在身后。然后笑笑的说:“本王仇家甚多,要一一记住实非易事,还请自报家门吧。”他话语说得轻巧但握刀的力度渐渐增大,额间冒出细汗。

乌尔神色一动,右脚用力的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银。哐!哐!哐!几声刀剑碰撞的巨响,凌厉的刀气卷起阵阵飓风夹杂着骇人的杀气。露琪亚被震出数丈远,身上也被刮出几道伤痕。

银挂心露琪亚却碍于对方攻势猛烈无暇抽身,只得竭力压住来人的气势,减小对露琪亚的伤害。此时银也愤怒了,他的瞳色愈加鲜红,周身的寒气爆棚。他高高跃起立于一树的枝头,乌尔也随了上去,又是一阵刀与刀的碰撞声。他们的速度极快,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他们的动作。露琪亚就这样看着,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有多疼,此时此刻此景深深撼动了她。这便是虚族间的战斗,是她根本无法涉足的领域。

几回合下来二人都受了伤,但显然乌尔处在劣势。他大口喘着粗气,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银乘胜追击,一个闪身来到乌尔身后接着甩出一击,但是被躲开了。紧接着银又随着他跳出的方向,速度快过其几倍,在对方还来不及躲闪的时候,银挥出一拳重重打在乌尔的脸上,令其飞出老远,直到撞上一颗巨大的树干后才落了地。

银瞬步过去,用刀尖指着那人,说:“虽说杀不死你,但只要砍去你的手脚也足以让你在这儿带上一段时间。”

乌尔瘫坐在地上已经伤痕累累,几处骨头都被打碎了,想要反击已是不可能的了。他抬起头对上银的目光,说:“既然我输了...要怎样就随便你。”

银擦去嘴角的血,虽说是赢了但自己也受了重伤。这个人身手非凡并不亚于一护,还可能更胜于他。但是在交战中银发现此人的气虽庞大却很虚弱,就像是饥饿过度一般。而且他的执念很深,并不像是受蓝染指示。“我再问一次,你究竟是何人。”

乌尔默了片刻,回答道:“山丹将军,乌尔奇奥拉。”

原来他就是令一护陷入苦战的山丹将军,没想到他被一护杀了以后竟成了虚族。“原来你就是乌尔将军,那露琪亚肩上的伤便是拜你所赐吧。”说着便举起佩刀挥下。这时,一个人影窜出来挡在他和乌尔之间,是露琪亚。

看来他们的对话都被她听了去,银看着她倔强的眸子,问:“你这是做什么?”

露琪亚没有说话亦没有挪动分毫,只是依旧坚定的看着银。乌尔紧蹙眉头,大声喊道:“滚开,不需要你怜悯我!”说着吐出一口血,咳嗽不止。

“我不是在怜悯你,只是在赎罪。”

她这样说,她说她在赎罪,不是怜悯不是愧疚,是赎罪。她愿意担下所有的罪名,用能及之事补救。呵呵,真是个坚韧的女子。看着她弱小的背影,乌尔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

银慢慢放下刀收入鞘中,转身说了句“走吧。”

露琪亚起身看了眼乌尔便随着银去了。跨出没几步身后传来乌尔的声音,“即便你现在回去也是晚矣,椿国和铃兰的联军已将攻至朝都,金盏灭亡已成定局。”

听了这席话露琪亚脸色剧变,声音都颤抖起来:“椿国和...铃兰的联军?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银!”话还没说完,银闪身到了露琪亚背后,一记手刀将她打晕过去。他轻轻接住露琪亚,将她揽入怀中,小声的说:“这一切都是我的罪,露琪亚...”然后银将她横抱起来,一步步走出秘林。


他们站在人群之中,被层层椿国士兵围着。白哉看看他怀中的露琪亚,问:“你独自来到敌营是为何意?”

此时银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他。周围的士兵都警觉起来,恋次向前垮了一步,将刀抽出半截。白哉抬手制止,示意他们不要动作。待银到了白哉跟前,说:“她就交给你了,这次可要好好看住,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她。”

白哉小心的接过露琪亚,看着银万年不变的笑脸,却不似当初反而透着一股悲凉。“你...”话哽在喉咙,白哉问不出的是那人此时望着露琪亚的眼神。

“我会的。”

听到白哉这样回答,银轻笑一声转身向军营外走去。

“君上,不能这么放他走,此等良机再不会有了!”恋次小声说道。毕竟金盏国君独闯敌营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错过岂不可惜?而且他此刻面露疲态,身上也有多处伤口,一看便知他刚经历一场恶斗,且受伤不轻。

但白哉低下头看看睡得安详的露琪亚,说:“让他走吧...”然后亦转身向营中走去。

慢慢退散的人群给银让出一条路,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此时已是隔了整整一世韶光...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4-05-09 16:23:00 +0800 CST  
@胡思乱想89711@花開院·緋櫻@绿徒@⊙霓¤彩⊙@郁喵喵@追风筝的露露 @露雪莉莎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4-05-09 16:27:00 +0800 CST  
这文拖得太久了...半夜来偷偷将它更完....


二十五章



黄沙随风的脚步在空中层层卷卷遮挡了光线,自身却是被照个透亮。这般干燥实不像是这里原本的气候,扰得人心慌。

白哉掀开帐帘,透进一丝外面的嘈杂,再合上时又归了安静。露琪亚见他进来,放下书想要起身,被白哉制止了。随后他将手中的那碗汤药放到案上,随手翻了几页旁边厚厚一摞的书,净是些关于药理草集的。黑洞洞的药水让露琪亚皱了下眉头,但终是端了起来,抿过半口,再想下咽却是无能,将碗搁到一旁,说:“等放凉些再喝。”

知道她不喜烫,所以药在端过来前白哉就已试过温度。见她再没有喝的意思,便劝道:“你近日来身体欠佳,应多吃些补药好好调理。”这些话说的甚是有些无力。白哉心里明白,自从露琪亚回来就像是失了生气,整日不食不眠无精打采,此等心病又岂是这些汤药医得的。

女子用汤匙慢慢搅动碗里的药,轻声问到:“大哥,现在战况如何了?”

这许是白哉最怕听到的话了。“这些事情你无须挂心。”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大哥...我毕竟是金盏的皇妃...也是...”后半句露琪亚没有说出,但对于听的人也是足够了。他想,他终是要错过她了吧。

晃晃的汤水还在碗里卷着漩涡,白哉像落逃似的离开帐子后,女子眼神又落寞了几分。

深夜,军营中只有主帅帐内的烛火还亮着,将士们都已休息,只有巡逻的士兵还在四处走动。但今晚却是个无法安睡的不眠夜,毕竟天亮之后便是大战之日了。

“大哥,是我。”帐外传来露琪亚的声音。

白哉握笔的手僵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应道,“进来吧。”

毛皮和麻布缝制的帐子对露琪亚来说有些厚重,掀开时不免要费些力气。用小臂去挡,袖子顺势滑下,露出细白的皮肤。她穿了一件白色绸缎制的襦裙,没有修饰,仅配了一条紫色束腰带子,加之她散在肩头的玄发和几近透明的皮肤,让露琪亚看上去甚比平日还要羸弱上几分。白哉的眼微眯了起来,眉头也皱了。他低下头,将之前断下的公文写完,避开她投来的目光。“这么晚了,是有何事?”

露琪亚站在原地,就是刚进来的地方,离白哉很远。她没有回话,白哉也没再问,两人就这般安静的处着,硕大的军帐内只有偶尔闪晃的烛火及毛笔碰触纸张时发出的声响在证明时间的流逝。

白哉低着头,所以他没有看见露琪亚眼里的坚决以及那一丝渐渐消散的期盼。又等了一会儿,露琪亚抿抿嘴,似是有些自嘲的苦笑,随后深闭了眼,再睁开时已变得纯粹。

“兄长大人,”这样正式的称呼已是很久没听过了,“请您明日带我一同去。”

“不可。”

“露琪亚是一国的罪人,如果非要讨伐金盏,令其灭亡,那我甘愿同金盏一起领罪。”

手中的笔杆被握成两截,狠狠拍在桌案上。“住口!”白哉终于看向她。“你确是金盏的皇妃,但你同时也是椿的公主,是我朽木白哉的妹妹!”

“露琪亚是戴罪之身,已是愧对朽木之名,不敢再奢求兄长厚爱...”露琪亚说着慢慢低下头,耳后的碎发滑落,遮住了脸。

“我叫你住口!露琪亚!”此时白哉也没了往昔的泰然,阵阵怒气充斥胸口,血液似乎都要迸溅出来一般。他的露琪亚何曾这般顶撞过他,又何曾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

在外面守门的卫兵各个手颤个不停。他们的王一贯冷傲示人,像今天这样发怒还是第一次。骇人的气息从帐内传出来,让他们几乎忘了呼吸,生怕是微微的动作都会触怒了王气。此时,红发的将军轻步走到帐前,示意不要出声,并令他们去一旁候着。这些早就吓坏的士兵如获大赦一般的退下了。

帐内,白哉背对着露琪亚,尽量压低气息,说:“你退下吧,待明日告捷你就随我回椿国,自此世上再无金盏,你也再不是金盏的皇妃了。”但良久都没有听到任何答复。

静谧中那一声闷响格外刺耳,他猛然转身便是看见露琪亚双膝着地跪在那里。白哉只觉一阵晕眩,勉强用手撑着桌面才没有倒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看着白哉,面上毫无血色,骨节也早已攥的泛白。“我的命是兄长给的,如若不是您救了我并收养了我,露琪亚怕早已是荒地里的一堆白骨。所以,自进宫那天起我就是为了兄长,为了不辱没朽木之名而一直努力到今天,我以为此生此世都会一直如此...我以为会一直这样陪伴在兄长身边...我以为...以为......”她说的有些艰难,发丝垂下来,垂到有些颤抖的肩上。

白哉的神色说不出是悲凉还是愤慨,他像是着了魔般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眼中只有那个跪在地上的娇小人儿。

感觉到前面慢慢靠近的影子,露琪亚身子又缩了一缩,继续说:“露琪亚从未求过您什么,也不敢再从白哉大哥那里得到什么,但是只有这次,求求您,帮帮我...就当做是露琪亚此生唯一一次任性的要求...求求您......”

此时,白哉高大的身影已经完全罩住了面前这个低头跪在地上的人。他弯腰,伸手撩开垂落下来的发,慢慢抬起她的下巴。动作很慢,很轻。

她,果然是哭了。

莹莹的紫眸里载满了水珠,有几颗因震动滑落下来,顺着之前的痕迹流经面颊到嘴角再滴落到洁白的衣袂上,晕染开了一片。

是为了我吗,这眼泪是为了我流的吗?

他的手在抖却不敢用一点点力,轻启没有血色的嘴唇,问道:“你很爱他吗...即使他那般对你,你也愿意为了他背负莫名的罪名然后随了他去?你就是这样的爱着那个人吗...?”

他用拇指为自己蹭去泪,一下一下,轻的仿佛没有重量,但指尖传来的颤抖却是清晰的。他的眼看着自己,是不曾见过的柔情,又许是悲切...

“我...只是不愿他倒在我不能触及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知晓他的命运,也不求他会被原谅,我只想在那一刻到来时能在他身边,如是而已...”眼泪随着话语更加汹涌,漫过他的掌淌下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白哉大哥...”露琪亚靠近白哉,直至钻进他的怀里。

白哉抬手想要拥着她,至少轻拍她的背,给予一些些安慰也好,但最终还是将抬了一半的手垂了下来。她只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哭泣,他知道她在强忍,但衣服却是被打湿了一片。他想告诉她,她没有欠他什么,他朽木白哉的命也是她露琪亚的。他还想告诉她,他找了她好多年,又等了她好多年,只是一直没能给她幸福,真的很愧疚。他还想告诉她很多,关于她救过他的事情,关于绯真之死的事情,关于这些年他一直隐忍压抑着的事情...然,他只是想告诉她,朽木白哉爱着露琪亚,整整十几个秋冬,一直...一直......

很久很久,白哉就这样任凭她在怀里小声哭泣,听着她不停地对他说对不起,却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有说,除了眼角那滴悄然滑落的泪...

外面,恋次席地坐着,仰望星空,苦涩也是浸了他的眉目。他嘴动了动,说了些什么,随后苦笑一下便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

他驱马来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怀里抱着恰比和裙带菜。恋次本想着将它们还回去,但现在看来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他摸摸它们的额头,然后将它们轻轻放到地上,说:“去吧...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替他们圆了此生的梦,代替他们好好的生活,再不分开...”

夜是静的,静的如死去一般,头顶却是璀璨异常的银河,应是会在地面上印出一条光影,终结无尽的黑夜。两个毛团子一前一后,时而打闹时而相偎的向前跑着,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当露琪亚赶到大殿的时候,银已是伤痕累累的跪在地上,一护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而站在那里,用剑指着银的人正是蓝染,以及他身旁的乌尔和葛力姆乔,殿中并不见冬狮郎的人。

蓝染朝露琪亚的方向看过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看来是都到齐了。”说着将剑慢慢没入银的大腿,听到他强忍着发出一声低吼,血液随着涌了出来。

“银!”露琪亚发了疯似的想要冲过去,却被乌尔生生拦下。

“别动。”他的语气依旧是冰冷。

银回过头看她,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个朽木白哉…可当真是食言的高手,竟将你带到这儿来了…”他笑着说,是那样的悲喜交加。

她看见他嘴角的血迹,惨白的脸色,拧成一股的眉头,还有,无比庆幸又万分懊恼的神色。早已是被泪水哭花了脸,她嘴轻启,用口型说着:不要死。

银瞪大了眼睛,随即竟笑了起来。笑声被大腿上另一阵疼痛打断,头顶传来蓝染的声音“啧啧,寡人我最看不得这般情爱的事情,倒不是不感动,只是悲叹它的结局。露琪亚,你可知自己对虚族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此话不仅是让露琪亚一懵,更是让银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你是勾玉,是崩玉在这世上唯一的忌惮。你看看他,一个虚族快是被这把剑杀死,这全是因为你,是你的存在让崩玉失去了力量,让虚族失去了不死之身啊。”

露琪亚听着,身体慢慢绷紧,看向银时,他绝望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惊讶。身体突然变得很放松,嘴上牵起温暖的笑意,但泪水却更加汹涌起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原来,他也是这样的爱着自己。

蓝染拔出剑,向着露琪亚走来,“所以,如果你死了,你爱的人就可以活着,很公平的交易。”

“都到了这时候,你仍旧是那么爱骗人,蓝染。”露琪亚倔强着回答,却已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蓝染苦笑一声,“怀着美梦死去总是要好些,毕竟你也没得选了,朽木露琪亚。”

就当剑要落下的瞬间,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冲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血液迸溅,滴在露琪亚的脸上,四散的铁腥味如浓雾一般包裹住了她。

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将他紧紧拥在怀里,“不要…不要…不要死啊…”她的双手上全是血,全是他的血。

他躺在她的怀里是那般安心,轻轻说了一句:“这下…有得选了吧…”之后就再没了生气。

露琪亚只觉全身的血液就像是要跟了他去一样,在体内喧腾着,她想喊他,叫他不要睡过去,他还欠她一句话,欠了她一句必须亲口说出的话啊。但他这般模样,是要逃走了吗,是又要像从前一样逃走吗?她不许,绝对不许!

此时露琪亚的周身腾起一片红雾,急速上升的气压昭示着勾玉的力量。

蓝染皱紧了眉头,怀中的崩玉也跟着躁动起来。正当他想要先发制人的一刻,胸口一阵剧痛,中断了他所有的动作。低头看下去,一把嫣红的刀刃从他的胸口穿出。回头,是那个几十年前改变了他所有的面孔。

冬狮郎冰冷的眼神目送他倒下,甩去刀刃上的血,说:“想等你疏忽的这一刻可真是不易,不论是崩玉还是这个世间,都容不得你来沾染!”

蓝染极力扬起眼睛看他,就如他童年时第一次见他一样。几十年前,他被打晕倒在那里,这是像现在这样倒在地上,看他手刃了自己的父母。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浴血的身影。很奇妙,他并没有生恨,反而对他的力量有了憧憬。他想得到,想得到虚族不老不死的身躯,想得到这不可匹敌的力量。如今,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得到了。看着闪烁的崩玉,手一点点失去力量,再也握不住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天命从不曾将这份力量归给过他呢…就像他知道,即便是他死了,崩玉也会拒绝将他纳为虚族,就算他是这样的渴求它…

“呵…呵呵…她会…她会来陪我…”最后的记忆是崩玉从手中滚落,越来越远,直至坠落到无尽的黑暗中。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5-01-08 23:23:00 +0800 CST  
一切发生的太快,当葛力姆乔拔剑冲向冬狮郎的时候,乌尔大声喝道:“住手吧,葛力姆乔!一切…都结束了。”

葛力姆乔僵持片刻,极不情愿的收了手中的刀。

再看露琪亚,即便是蓝染已经死亡,她的力量仍旧没有减弱的意思。她的意识早已被莫大的悲伤吞噬,不能自己了。

葛力姆乔啧了一声,“这女人怎么还是这么蠢!”说着冲上去想将她打晕,没料到她周身的红雾竟将他生生弹开出去老远,根本近不了身。葛力姆乔呸出一口血,骂道:“奶奶的,这女人不仅蠢力气还这么大!”

乌尔见状对他说:“别抱怨了,你掩护我。”

在葛力姆乔和冬狮郎猛烈的正面攻击下,红雾的力量慢慢转移到前面,乌尔看准了时机,从后面一刀劈去,砍出一条缝隙,顺着进到里面,来到露琪亚的身后。

血雾肆虐,叫嚣着撕裂了他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他没皱一下眉头,眼神里的歉意和柔情定他从不曾有过的,纠缠在一起的万般情绪只化出一个名字。

朽木…露琪亚…

他笑了,笑得那般释然,然后他低下头,狠狠咬在了她的脖颈处。没想到,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进食竟是她的血。甘甜带着彻骨般的痛顺着喉咙直下,就如同灌进了岩浆,是不曾有过的满足,亦是不曾有过的痛苦。

他诀别一般的笑让葛力姆乔心里一紧,然后见他去吸食她的血液。他知道后果,也知道他只为能死在她的手上。大骂了一句笨蛋,使足了力气向他二人奔去。一手将奄奄一息的乌尔甩出去,大声说:“你小子还得留在这世上受苦才行。”接着乌尔刚才的齿印大口吞咽着。

乌尔想喊什么,但没等喊出口便晕死过去。

四周的血雾越渐浓密,蜷缩成一团钻进葛力姆乔的身体里,他的皮肤被染成了血红,分不出哪些是他自己的血。血雾一阵阵被吸进葛力姆乔的身体,直至全数消失,在急速收缩后接踵而至的是爆裂。他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打碎,化成了粉末,永远的空气中飞散…而露琪亚肆虐的力量也消失了,瘫倒在地上。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5-01-08 23:23:00 +0800 CST  
二十六章




朽木白哉直到现在也还记得。那天,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将她抱在怀里,然后扬长而去,自此再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世间仅剩了三国,椿,金盏,杜诺。他自是椿国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帝王,统御金盏的是曾经的藩王,现今的君主,日番谷冬狮郎。而治理杜诺的,是由当时最不被看好的将军,志波海燕。传闻,他有一名得力干将,是他最为信任的人,却从没有人目睹过他的样子。在这十几年里,再没有战乱,就像是不言的约定,为了同一个女子…

世间有关于虚族和崩玉的传说还在继续着,听旅人们说,曾见过一位玄发碧眼的男子,他不停的游荡,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友人。




男子依旧是一袭白衫,坐在药罐前煽着火,草药的味道熏满了院子,山中回荡着蝉鸣,确是压过了鸟儿的啼叫了。

他轻轻推开门,瞧见她已是醒了,坐在床头对着他笑。他也微笑着迎上去,将碗放置在桌上,柔声问:“怎么醒的这般早,可是被蝉叫扰得?”

女子摇摇头,“你不在,睡不安生。”像是撒娇,又像是责怪。

他歉意的笑笑,走到床前也钻进了被子,一手将她搂入怀里,“是,是我不对。那再睡些时候吧。”他的手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发哄道。

瞧见桌案上的药,她皱了皱眉,“银,这些药太苦,再说,喝了也没…”没等说完,她的薄唇靠到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他抱得更紧了些,将脸埋进她的肩窝,“还是要喝的…一定要喝…”

露琪亚慢慢合了眼睑,手像是安慰一般在他背上拍了拍,随后嗯了一声便再次沉沉睡去。

他们经历那样多的磨难,却终是逃不过命运。蓝染那日给她端去的饭里并没有下毒,真正有毒的是所谓的解药。他一早算好市丸银一定会去帮她寻药,如若不然,就她自己十日内必是到不了那里。恰恰是这份爱恋,成了最毒的毒药。其实,在军营中的那段日子里,露琪亚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翻遍了所有的药集,找遍了所有的医书,这种毒,无解…

但还是好的,这样,就不用选了…

又是一个绯月的夜,她卧在他的膝头。风将远处花香送至,又闻夜莺啼鸣,让人有些犯困。

她玩弄着挂在脖子上的白玉,轻声问“你究竟是如何将它寻回的?”

银只是笑笑,不答。

她记不到是第几次问了,得到的回答都是如此。有些无力的闭上眼睛,“你知道你我初遇是在哪里吗?”

“青楼。”

露琪亚摇摇头,“是在你初去椿国宫殿的时候。”银有些吃惊,抚着她的手顿住,低头看着她,“那时的跃在枝头的你就像这绯月一样,孤冷邪魅,但就是让人着迷的。”说着她咯咯笑了,“说起来,可能自那时起,你我之间的对弈我就注定赢不过了。”

“我欠你的一定会还,所以…露琪亚,别走…”最后的话语有些哽咽。

她翻过身子,轻摸他的脸颊,“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所以,你没有欠我什么。只不过这次,就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非让我赢一次呢…”

他将他的大手盖过她的,紧紧握住,一行眼泪划过,“我爱你…露琪亚…”

她笑了,笑得那般天真,似是回到最初的夜晚,他在枝头,她在树下。

“银,我有些冷了。”

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披上,紧紧抱在怀里,疼惜的应道:“我们回家吧。”

夜空广袤无垠,却是无法容下两个月亮。一个殷红似血,孤苦寂寥,一个皓白如雪,一心为爱。不论怎样的彼此依恋,终是一窗冷明,一世浮梦……

露琪亚,我寻到白玉并非什么秘密,只是想你能多问几次,最好能一直问下去,直到世间再无崩玉,而你,也再不是什么勾玉。到那时,市丸银仅是一个平凡的爱慕着你的男子,而你,只是一个被我宠爱着的女子…就算是我最后的私心,请你一定要一直问下去……

一年后。

院落中的垂柳已经很健壮了,银依旧一身白衫,坐于枝头午睡。

他梦见了母亲,想起了儿时的心愿。

柳絮绵绵,让山中的一切都似梦似幻。树下有一小堆黄土,前面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吾妻市丸露琪亚。



全文终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5-01-08 23:24:00 +0800 CST  
@追风筝的露露@郁喵喵@⊙霓¤彩⊙@花開院·緋櫻@胡思乱想89711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5-01-08 23:38:00 +0800 CST  
@绿徒

楼主 Missy田园  发布于 2015-01-08 23:38:00 +0800 CST  

楼主:Missy田园

字数:82927

发表时间:2013-11-19 06: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3 00:35: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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