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漫兴(古风修真师徒)

非典型修真升级女主文。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11:00:00 +0800 CST  
0.
仙凡四绝,清风明月、近水遥山。
在苏柳絮眼里,这是四个除了名字外都十分完美的人物。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11:02:00 +0800 CST  
1.腊月
苏柳絮被救下的时候,已经只剩半口气儿了。
正值江南的腊月,院中落了一层软雪,长凳拖过去,会先留下两条水渍,很快便能结上一层薄冰,若有幸出太阳的话,日光映照下的院子里,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
柳絮觉得,她这会儿还能留神这些“美景”,怕不是已经进入了某种入定的状态,像小时候听的那全他/妈胡扯系列评书,里面怎么说的来着,四大皆空,道法自然,阿弥陀佛,色字头上一把刀……
凌厉的藤条破空声打断了她的臆想。
柳絮惨嚎一声,指甲狠狠抠进板凳沿儿,无法控制地泪流出眶,满脸涕泪混着汗水滚上凿子似的的下巴,又静悄悄地落在地上。
行吧。
柳絮牙根紧咬,面目狰狞,幻想着内心有着某个超脱凡俗的存在,平静安宁地宽慰着这个目眦欲裂的肉体。
你看看你,你既没有在睡梦中引气入体,又没有在挨打时结丹筑基,你去招惹那苏不名,又何必,又何必。
撕裂般的痛感从臀峰挪到膝弯,又挪上去,又挪下来,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层次丰富,节奏分明。想那苏不名,不去楚馆打快板儿,反在院里打徒弟,真是屈才至极。
沈清风循着声音推门入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最多十岁的姑娘长发散乱,汗透薄衫,亵裤踩在脚踝,两条小腿裸露在外,其上青紫遍布,半是冻的,半是打的。
而那执刑之人,看起来未到中年,手下狠戾的不像教后辈,倒跟撒气凌虐一般。而他每下一藤,那长凳上的女孩儿便如案上鱼肉般猛地一颤,已经没有力气喊叫,却还记得死死抓着凳腿不让自己掉下去。
这偏偏是她沈清风最见不得的场面。
正在柳絮被打得昏昏沉沉,连意识都险些混沌下去的时候,她听到女子的声音,沉而不哑、温而不腻。
原来这世上,真有那光听声音就跟她苏柳絮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在我七绝谷门下,寿数有余且无道侣,谁许你收的女徒弟?”
苏柳絮眼前是一团一团的黑灰,却仍竭力分辨出来,那说话之人,一袭玄色外袍,黑里透紫。凡间五国,她所在的齐国以朱紫为尊,非王室而擅穿者,轻则罚银打板子,重则抄家摘脑袋。敢公然这般打扮,还是独身上街的……
只剩那些有通天之能的人们。
苏柳絮半死不活地趴在长凳上,这么多年来,老天总算眷顾了她一回。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嘶哑着嗓子嚎出声来。
嚎什么?求救呼痛么?
她才不是那种傻子。
苏柳絮喊的是:
“苏不名伙同凡人官差,害我七绝谷弟子,证据全在我房里!”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11:02:00 +0800 CST  
苏不名,七绝谷外门弟子,时年三十有六,却已经在练气四层上卡了十七个年头,炼气修士寿元与凡人无异,区区百年。当年,他眼见着筑基无望,自然就动了收徒弟的心思,恰好就捡着了苏柳絮,便当个徒弟偷偷养起来了。
收徒弟,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传承衣钵,而是女孩子长大了,体内自有元阴,于修炼大有裨益。至于为什么偷偷养……七绝门规,凡谷内弟子,寿元剩十载以上且无道侣者,男修不得收女徒,女修不得收男徒。这门规诡异的很,可由不得他不遵守。毕竟,七绝谷主沈清风,化神修为,活了几百年了,门下不也没有一个男徒弟?他一小小外门弟子,哪里敢去触这个霉头。
因此,柳絮从小被养得憋屈,苏不名养她,自己也憋屈。笞责杖打寻常,甚至像这次一般,大冬天拉到院子里抽,也是常有的事,柳絮从不忤逆。不过这一回下手格外狠了些,因为柳絮偷跑出去与邻家的俏书生多说了两句,苏不名把她当鼎炉养了这么多年,哪里忍得了这个?自是准备打得她再也不敢动类似的心思,省得破了身子元阴尽失,断了他最后的仙途。
谁知,偏偏就出了变故。
他被拖进谷外设的黑牢时还喊着冤枉,师师徒徒父父子子,不服师父挨死打,哪个徒弟不是这么过来的?他把那蹄子捡回来,怎么也该好过让她当年直接在街上冻死。
彼时看守的弟子尚还有些好脸色,只双手一摊,直言谷中规矩如此,他也没法子。
苏不名在凡人堆里混了半辈子,修为不行,眼色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这看守对谷里没什么深厚的感情,立马就掏了自个儿储物袋将半生积蓄拱手奉上,只求混个脸熟。
那弟子半推半就着收了,也不再为难他,给他换了朝向好的牢房,吃食也不亏待。苏不名混了几月,竟觉得这地方,除了不能修炼,竟比自己的院子还舒坦。
就这么混过整个隆冬,都快要入夏了,苏不名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出去了——毕竟七绝谷黑牢有限,半年之内定不了罪,就得放人。
结果,他在牢里头,度过了此生最难忘的一个夏天。
先是吃完晚饭莫名昏倒,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被扒光了吊进了个更漆黑幽暗的地方,然后又是足足三天食水皆无,好不容易等来个活人,却是个黎黑直裾紧裹,脸色比衣服还黑的活阎王。
来人手持黑红长鞭,手腕一翻就往他身上招呼。
“你那些龌龊事且找不着证据,可谷主交代,你走之前,定要将柳絮师叔这些年受的罪偿回来才行!”
长鞭不知淬了什么,一下下来便是掀皮入骨的疼,苏不名全身一悚,整个人瘫软下去,倒到一半被手腕上的绳索吊住,肩膀处一声脆响,痛意像是从骨缝里钻出来的。苏不名三天粒米未进,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一抬头,却看见那动手之人袖口的一片殷红绣纹。
七步赤王蛇。
只要还剩一丝元神,他就能清清楚楚地辨认出来。
那可是他想了一辈子的内门弟子纹饰!
不……他刚刚说什么?说什么来着?
柳絮师叔……
柳絮?
苏柳絮?!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11:04:00 +0800 CST  
2.门墙
苏柳絮从昏迷中转醒,身上如影随形的痛感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她不禁一喜,想来那救她的人确实有些本事,甚至可能比她最初猜的还要有能耐些。
柳絮趴在厚实的被褥上,一只手躲在被子底下摸了摸床单的布料,入手柔软轻薄。她尚未引气入体,看不出来这是不是什么稀珍灵布,可至少,这屋中人的生活水准,比她,比苏不名,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醒了。”
柳絮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惊得稍回了回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听到个略显熟悉的声音。
“醒是醒了,怎的看起来傻了不少?”
“我给她用了新制的方子,约莫有些副作用。”
“你段明月的药,什么时候也有副作用了?”
“我段明月的药,什么时候没有副作用了?”
柳絮听到这里,终于按捺不住撑起身子,循声看去。
先开口的男子衣冠并不起眼,隔着半个屋子看过去,那个侧脸也没什么出尘绝艳之处,可他就是坐在那里,手执白子简简单单地落下去,柳絮也不敢生了半点轻视之心。听了刚刚那几句话后,她如何还不清楚此人身份——
如雷贯耳,段明月。
她掀了被子下床,想装出副怯懦恭谨的样子行礼谢恩,可毕竟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姑娘——或许外表看起来比这还小些。柳絮死死掐着手心,也没控制住自己两步上前,急切到近乎莽撞地开口问道:
“苏不名如何?”
“谷外天牢。”
段明月此言一出,柳絮几乎想立时仰天大笑三声,可这一次她控制住了自己。狂喜过后,她才觉察出身子的不妥来——毕竟挨了好打又昏了许久。她并不强撑,双腿一软就瘫跪在地上,就势行下大礼。
“先生如此大恩,柳絮没齿难忘。”
段明月执棋之手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面前女子,总算转头给了地上的柳絮一个正眼,不过再开口时,语气中却莫名带了些难言的复杂,“我看你出身贫寒,礼倒是学得不错。”
“……苏不名教我,饿死事小,废礼事大。”
“你听他放屁。”
段明月乃仙凡四绝之一,在柳絮心中那是神仙般的存在,她跟神仙讲话,旁边竟有人敢打断,柳絮震惊之余,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坐在棋桌另一侧的女子两鬓斑白,虽面上未显老态,可白发已经是寿元将近的预兆,苏柳絮不免生了几分轻视出来。
想来是什么小人物,不知怎的得了明月神仙的怜悯,才能坐在这里,跟她也差不了多少,想不到竟这么放肆。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苏柳絮抿抿嘴,很不想搭理这个人,可看面前段明月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口,“苏柳絮。”
花白头发的女子把手中黑棋往棋篓里一扔,不顾丝毫仪态地把右脚翘在左腿上,柳絮见了下意识蹙眉,可她仿佛没看见柳絮的抗拒一般,自顾自地开口,“苏柳絮,你可愿入我门墙?”
三言两语间柳絮已摸清“明月神仙”是个好脾性的,再加上从小听着仙凡四绝的故事长大,此时她恨不得再跟他聊上个三天三夜才好。这人浪费她与神仙说话的时间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莫名其妙的。
柳絮自知脱险,早就放松了警惕,此时不由自主地就将自己的情绪带进了话里,“我为什么要入你门墙?”
“哦?”沈清风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后辈敢这样顶她。她并未恼怒,甚至生出了几分好奇来,“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人。柳絮默默在心里接了一句,到底顾及明月神仙在旁边坐着,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她是你的谷主,沈清风。”
慢悠悠地接上沈清风话头的,正是她的明月神仙。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11:07:00 +0800 CST  
???怎么就发不出去了???这篇文简直命运多舛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11:11:00 +0800 CST  
凡间五国内,每个听着说书长大,或偷听着说书长大的孩子,三千仙山和海外仙岛上那些真正的仙人可能不认识,但“仙凡四绝”的名号,是绝对烂熟于心的。
清风明月,近水遥山。
这不是什么正义公理的口号,而是四个人。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20:41:00 +0800 CST  
沈清风,段明月,曲近水,谢遥山。
说书段子里的人物是什么概念,大概就跟平头百姓口中念叨“天高皇帝远”中的“皇帝”差不多,不,比皇帝还要夸张,凡间界诸侯割/据,帝王式微,大夏皇室空有尊位而无实权。越是如此,每年皇帝便越要上西山祭天,以显天子威仪,若真想见,还是能远远地看一眼车架的。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20:46:00 +0800 CST  
而“仙凡四绝”,苏柳絮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见着其中之一,更别提一次见两个了。
不过,她很快便意识到,沈清风是七绝谷谷主,这于她而言,乃是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她未加犹豫,俯首再拜,“求二位大人帮我。”
沈清风与身前之人弈完一局,正挑着盘上的黑子,闻言连手都没顿一下。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0 20:47:00 +0800 CST  
“你这么聪明,竟也有求人的时候。”
柳絮心知沈清风这是因她方才的冒犯而不虞,她装作听不见那话中揶揄,“求您帮我,杀了苏不名。”
段明月拾棋子的速度比沈清风快许多,此时得出空闲来打量苏柳絮,他早见识了这孩子对那个外门弟子的恨意,此时也没有多么惊讶。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太鲁莽了。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6:54:00 +0800 CST  
他不说答不答应,只沉声道,“平白无故的,我凭什么帮你?”
柳絮没料到还有这一问,不禁有些焦灼。她身无长物,实在不知拿出什么,苏不名一事……
想到苏不名,她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个念头来,想都不想就急慌慌地开口:
“我元.阴尚存——”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6:55:00 +0800 CST  
沈清风手中的棋子哗啦一声全漏了下来。
“苏柳絮。”
“谷主?”
“你可还想做我徒弟?”
“想。”柳絮想都不想就答道,怎么会不想,她活了十一年都没什么好运气,好不容易落着一回,恨不得抱着这机缘不撒手。
“那你可知,我门下弟子,要守的第一条戒律便是,'不自轻自贱,不妄自菲薄'?”
柳絮眨了眨眼,直身跪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沈清风一眼。柳絮听不懂两个文绉绉的妙词儿,可她猜到自己约莫是做了什么错事了。真是稀奇,平日里她做了什么苏不名看不顺眼的事情一般都直接被打了,“训话”这种经历,她还是第一回体验。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6:58:00 +0800 CST  
“我……弟子现在知道了。”
沈清风手指一扬,散落在桌上、地上的棋子就一个接一个飞回了棋篓里。柳絮看得眼睛都直了,却被下一句问话的内容惊得一下子回了神:
“挨打的感觉如何?”
“……疼,疼得很,疼得跟……”柳絮直挺的脊背抖了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又添道,“跟一百个村头张屠户在身上大跳踏歌一般。”
沈清风好悬没笑了场,段明月直接笑出声来。
“你想入我门墙,做错了事就要承我教训,你甘不甘愿?”
柳絮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之前那么多回不都熬过来了,这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但那可是炼神修士!打死她怕不比碾蚂蚁费力多少……
“弟子……甘愿…领责……”
“去衣。”
柳絮暗暗想着一咬牙就过去了,她站起来就解衣带,解到一半,手背一疼,却是沈清风抬手掷了颗棋子过来。
“才教与你的东西就忘了?何为不自轻,此时还有外男在场,我叫你脱衣服你就脱衣服?”
柳絮一懵,“那我不脱了?”
“不脱?我是你师父,我叫你去衣,你敢不脱?”
柳絮咽了口口水,觉得眼前的形势有点超出她的分析能力。
沈清风狠叹口气,开始总结柳絮的毛病,“做事一根筋,不懂变通,方才求人是这般,现在还是这般。”
柳絮看沈清风抬手一指段明月,似有提醒之意,柳絮脑中转了三转,恍然大悟。
她噗通一声又跪在段明月身前,活学活用地开始变通:
“段先生,您可愿收我?”
柳絮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沈清风是个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要拜师父,那自然还是她的明月神仙温柔可意……
段明月面皮一僵,翻手掐了个诀给沈清风传音:
“你教的好徒弟,这也太机变了些。”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6:59:00 +0800 CST  
沈清风给她气得笑了。
她道,“明月,你避一避。”
苏柳絮尚伏在地上,闻言一惊,忙抬起头来,只看到一截玄色衣摆。
“谷主……”柳絮下意识往后蹭,她没料想沈清风说话这么好使,更没料想段明月竟真的走了。
“不管你拜哪一个,总归是我七绝弟子,我这个谷主,还就管你不得?”
柳絮身子轻,沈清风一拽便提溜了起来。
瘦骨嶙峋的,几乎摸不出几两肉。
她微不可察地蹙眉,看着棱角突出的桌沿叹了口气,终归还是坐回椅里,把柳絮按到了自个儿腿上。
沈清风高扬右手,收着力拍了一巴掌下去。隔着两层单薄衣料,拍出一声闷响。
苏柳絮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相较苏不名,沈清风罚她的法子格外和善,也格外……令人难堪。又是三五下生受下来,柳絮面上发烫,比身后还烫的厉害,不禁低声讨饶:
“……您让我站起来,我不乱动。”
沈清风竟真的依言放她起来,柳絮忙挣扎着下地,还没站稳,就听沈清风冷着脸命令,“把裤子褪了。”
柳絮不敢有违,三两下把外裤连着亵裤扯下来,她仍穿着来时的短褐,倒省了撩袍的麻烦。谁知,她忙完一阵,想往桌上趴,却又给按回腿上,柳絮又羞又窘,扭着腰挣扎,沈清风抬手就赏她两下脆的,“老实着!”
柳絮给打得一僵,动作也停了一瞬,再想动时,沈清风左手已牢牢摁紧她的腰背。柳絮身后一松,即刻迎来一连串儿炸开的锐痛。
“让你机变,是让你低头服个软求人,你倒好,给老子换师父拜?有本事,真有本事,看着乖,实际蔫儿坏,心里想什么呢?”
沈清风忍了很久了,她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不过习惯在段明月面前摆个架子。此时屋内无人,她自然不会再忍下去。
柳絮俯趴在沈清风的腿上,巴掌不比藤条凶狠,却不一会儿便能将她小小的屁股整个盖上一遍。沈清风很有规律地落巴掌,不一会儿便将两片臀肉扇成了浅粉色。柳絮咬牙忍着,身后渐渐灼烫起来,浮起交叠的指痕。粉色一层层加深,她有些耐不住了,不由自主地蹬了蹬腿,试图缓解热辣辣的痛感。沈清风看见她的反应,暂时停了动作,将手掌覆在柳絮有些发肿的臀上。
“丫头,我先教你一遭,不要自作聪明,明不明白?”
苏柳絮抿着唇,没有答话。
若是不为自己谋算,她如今又如何进得七绝谷的门呢?
沈清风等了片刻,看见腿上的人仿佛又沉寂下去,不由一叹,“罢了,不明白,那就先记下。二十下,你自己数着。”
沈清风高扬右手,一连串疾扇下来,说是让人数着,其实连个空闲都没有,二十下巴掌已极快地结束了。柳絮被抽得发懵,好一会儿才感受到身后反上来的刺痛,下意识便想伸手去揉。
沈清风按住她的手,又是‘啪啪’两下清脆地揍下去,柳絮全身一抖,总算老实了。
“我记下了。”她低声道。
“嗯,既然如此,你不愿入我门墙,也没个去处,就留下来做杂役吧。”
柳絮刚站稳,就接了个响雷下来,她站在原地,满眼震惊之色。
打都打了,她……她没说不愿啊!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7:01:00 +0800 CST  
3.杂役
柳絮想,她人在七绝谷,却惹了七绝谷主,这辈子也就当个杂役的命了。甚么证道修仙,还是别做梦了,早早认命,还能平顺地活完一生。
怀着这样的念头,她在杂役房睡了一晚,摸着身下泛潮的被褥,她又觉得,清风谷主一时在气头上,她安安分分等这阵儿过去了,再做谋划为好。
于是苏柳絮安分地去扫地,安分了一早上,转念一想,做错了事情,她去认个错儿,也省得谷主一直气着不是。实在不行,拜入外谷,做个挂名弟子,这一生也好过之前百倍了。
她那天下午去敲沈清风的门,屈指扣下的一瞬,脑中百转千回。
那天,谷主是真的想收她的。
她本可以做炼神大能的入室弟子,她本可以……她本可以……
苏柳絮屈膝跪在了院里,扑通一声,腿面一阵麻痛。她双拳紧攥,狠狠瞪着面前的地砖。柳絮很久不哭了,因为无用。可在某个弹指,她又有了落泪的冲动。
地砖上刻着七步赤王蛇,她听苏不名念叨了无数遍,属于七绝内门弟子的七步赤王蛇。
苏不名费尽心机都得不到的东西,捧在她眼前,可她却……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七绝在凡间界极西,与魏国接壤,而再西就入了三千仙山的地界。在腊月,这儿与江南完全是两个冷法。柳絮还被养在小院里时,也常常被苏不名罚着跪,她习惯了地里散出的湿气渗进膝盖,直把整个人都冻起来,懂得木了,也就好捱了。
可七绝有风,干而冰冷,时时让她打个哆嗦,又在地上清醒过来。她再也木不下去了。她跪坐在地上,冻得脊梁颤抖,四肢僵硬,也止不住她肆意纷飞的思绪,止不住一点一点漫溢出来的不甘。
“你倔得很。”
沈清风长身立于门畔,柳絮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去的。这一刻在她脑海中预演了一百零五遍,她想着,要乞怜,要服软,要让她同情她,要让她对她另眼相看。
一百零五遍都做了废,第一百零六遍,她问:
“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既救了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呢?
沈清风答:
“我做谷主,制毒药,救小姑娘。这是我的业余爱好。”
柳絮盯着地砖,缓缓地叩首下去。
“看来确是您救了我,我那天猜错了,对不起。”
她这个稽首大礼行了许久,久到她脑内发晕,几乎觉得自己再也抬不起头了,才听见了沈清风的回应。
“倔得很……但是确实很聪明。”
这声源不对。她抬起头,沈清风蹲在她面前,长发有些乱了,眼中是她的影子。
“难为你还记着。”
记着那天是对着段明月行的礼。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7:41:00 +0800 CST  
“我不聪明,我蠢极了。”柳絮盯着地板上的蛇纹,平静地说,“不然怎么总猜不透贵人的想法呢?”
沈清风看着她的发顶,眼底渐渐冷了,“得你一声贵人,我可真是荣幸。”
“您于我有生杀予夺之权,怎么不是贵人呢?”柳絮紧紧攥着袖角,一字一句地顶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中带上了多少尖酸讥诮。
“你果真不知我在想什么么?苏柳絮,抬头。”
她抬起头,看见沈清风起身折了院里不知名仙树下垂的条蔓,一点一点把上面的老叶捋净了。柳絮吓得说不出话来,沈清风凉凉刺道:
“怎的不说话了?我再问你一遍,你果真不知我在想什么,果真不知自个儿为何沦落至此么?”
‘沦落’,她从炼狱火海里脱身出来,沈清风却给她‘沦落’二字。柳絮悚然一惊,却倏忽想起,她半刻前赌气,可不就是因着这个么?沈清风救了她,她却嫌她不愿收自己做入室弟子……
“谷主,我——”
背上骤然炸开一阵剧痛。柳絮从没受过这样狠戾的责打,一声尖叫梗死在喉咙里,她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瘫趴在了地上,全身发抖,冷汗涔涔而下。
“我不要你立时答我,你好好儿地想。”
柳絮已经听不见了,她满脑子只剩一个疼字,痛感四下飞窜,在每一个灵窍内迸裂开来。她眼前发黑,短促地喘了许久,突然扯开嗓子嚎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柳絮哭得捶地,沈清风上前扶着她抱着她,她就接着捶沈清风,“你不就是嫌我有小心思吗?你们这些贵人,自认的高人一等,觉得我心思不纯!我心思若纯,现在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你知道我怎样过来的?天道不公,你又凭什么嫌我,凭什么嫌我!”
沈清风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苏柳絮又嚎又喊,灌了一肚子冷气,打起哭嗝来,总算没法子接着怒骂了,只是抽抽噎噎的,靠在沈清风肩上。
“丫头,丫头,你引气入体都不成,哪里知道这成仙大道上,又有多少不得已,多少不公平?”
柳絮打着嗝,断断续续地顶回去:“你…你知道……你们什么都知道。”
沈清风揽着她的腰,赏了她一巴掌。柳絮又哇哇叫了两声,有气无力的。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少思考,少算计什么。相反,丫头,你在这个世上活着,要极尽聪明才行。可是,很多事情,看清楚之后,你更得学会怎么处理它们。”沈清风看柳絮跪在地上,几乎懒得起了,索性直接抬手把人抱了起来。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又到了一张熟悉的床上。沈清风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两瓶药膏递给她。
“就像上一次,明月问凭什么,是要你讲理说事,而不是让你给他好处。你偏要耍这样的小聪明,是怕我们不知道你在那外门弟子手下受了苦么?我不求你言行谨慎,举止端方,可你要记住,这世上没人需要面对你的怨气和不甘。我知道你过去受苦受难,或许心智早熟,或许炎凉看惯,可我仍要你,信惶惶天道,信这世间之善。”
柳絮不哭了,她把药膏攥在手里,有些坐不住。沈清风轻轻叹了口气,掐了个诀把她满面狼藉稍稍打理了一下。
“哭够了就回去吧,歇两天,然后接着扫地。”
柳絮脸都皱了,“还要做杂役?”
沈清风一扬眉毛,“小泼妇,你还想怎的?你毁了老子最喜欢的衣服,有这个结果,拜佛去吧!”
她撇了撇嘴,低声嘟囔,“还说别人泼妇,你还穿过别的衣服不成?”
沈清风抬手要打她,柳絮吐了吐舌头,一矮身溜了。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7:42:00 +0800 CST  
柳絮自此真正安分下来,在院里好生扫起了地。
只要把院子扫完,沈清风不拘她去哪儿,她很快摸到了沈清风设在前院的书房。苏不名教过她一些字,毕竟什么琐碎活儿都得她干,她后来又跟着邻街的小书生偷偷学了一些。是以,虽然她没机会碰笔,但读书是可以的。
沈清风的书房简直是个宝库。
各地游记、星象玄学、乃至时下风行的话本子,应有尽有,无奇不有。更有意思的是,她还专门腾出个柜子放讲她自己的话本儿——其中大半柳絮都听过。
柳絮翻完一本博物志,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又拓宽不少。原来凡间五国之南是一片灵力断绝之地,而非说书段子里的‘妖怪老窝’。北边有一道极宽广的瀑布,据说在很久远的时候,会有上界的仙人顺流凌空而来。而西边是七绝,再西就到了三千仙山,与东海仙岛合起来,世上所有炼神以上的修士都集中在这两个地方。
沈清风不庆新年,柳絮宿在她院里,也过得不知日月。直到刮骨刀似的妖风日益小了,不知名的仙树抽出嫩生生的芽儿,她才慢慢地恍悟过来,有雪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她去找沈清风要了本台历,沈清风许久不用这玩意儿,找了两天才找出一本。她不舍得撕,只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数着日子。到雨水那天,段明月又进了沈清风的院门。
沈清风留他住偏院,偏院荒了很久了,柳絮只好起个大早去扫地。一边扫地一边纳罕——他们住得太近了。不过修士大约不讲避嫌,柳絮学乖了,不敢再自作聪明。
段明月从院里出来,柳絮见了,抱着笤帚行礼:“明月先生。”
段明月瞥了她一眼,问,“你平常也这么扫地?”
柳絮一懵,段明月没为难她多久,很快又开口解释,“我是无所谓的,不过沈谷主白日里制药,你这样扫地,怕是要吵到她。你夜里再扫,她晚上不在房里。”
她便改在夜里扫地。七绝的夜其实是极美的,院里总有一层朦朦的白光,不是很黑,也不像日头高挂时那样晃眼。是星光的时候多一点,是月光的时候少一点。有月的时候,夜行的鸟儿偶尔从仙树林里飞出来,奏出啁啾的鸣响。
又有一天夜里,她听见琴声。
琴音是沉而庄重的,她没听过这样的调子。
大约天子祭祀也不过如此罢。
柳絮循着琴声,踏出远门,拨开密匝匝的条蔓,一路走下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一片空地,看到静谧安宁的林中湖。
段明月倚在树下抚琴。沈清风身着朱红大袖衫,和着琴声舞蹈。
柳絮的母亲出身娼门,苏不名曾多次与她强调这一点。她在勾栏里长大,很小就见过齐国最富盛名的花魁跳舞。她看不太懂,只记得香客们你来我往地议论:‘勾魂,勾魂。”
什么叫勾魂呢?
她看着沈清风高盘的大髻,的的确确已然是花白的了。可在柔软的月光下,那黑的部分黑如鸦羽,白的部分又白到透明,和正红的大衫交相映衬,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她看着沈清风,恍惚间又不止在看沈清风。她看见黑白、阴阳、五行,她看见她的躯壳,看见她的魂灵。耳边狂风乍起,她跟着那风,上了苍穹九天,下了地府黄泉;南及齐之南,眼见灵绝深渊不得还;北至晋之北,耳听天瀑倒挂之湍湍。她一吸,世间万物奔涌而来;她一呼,万事万物又隆隆而去了。
琴声停了一瞬,沈清风看向林中一角,抬脚就想过去。段明月右手疾扫而下,拨出一声铮鸣。
沈清风驻足,段明月轻轻摇了摇头。
柳絮又感受到疼。不同于任何一种责罚,这痛苦如影随形,从骨缝里渗出来,又迅速蔓延到每一寸皮肉。比刀割更甚,比火灼更甚,比鞭挞更甚,仿佛要将她生生劈成两半。她吸气,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她使劲吸,只有冷冰冰、血一般的液体在胸腔中缓缓流淌,她狠狠一吸——
苏柳絮双目圆睁,猛吸进一口气来。
她面颊煞白,汗出如浆,眼前是沈清风紧蹙的眉头。不远处段明月端坐着,腿上搁着瑶琴,冲她温温地笑:
“你引气入体了,恭喜。”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7:43:00 +0800 CST  
4.拜师
柳絮自觉,引气入体后,生活也没什么变化。该吃吃该睡睡,除了晚上睡觉似乎能少盖层被子外,简直不像多少凡人讳莫如深的‘仙人’。
她没把这放在心上。倒是沈清风先来找了她。
“我看你平时处处为自己谋划,怎么到这等大事上反而不吭声了,连问都不问?”
大事……?
柳絮原没把这当个大事,不过沈清风既然这么说,她心思转了一圈儿,登时反应过来,垂下头,恭恭敬敬地道,“请谷主教我。”
沈清风顿了一顿,问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教你呢?”
柳絮偷偷抬头瞥了一眼,看见沈清风眼底的笑意,心知她不是真在为难她。便眨了眨眼,也笑道,“谷主要是不想教我,就不会多问这一句了。”
沈清风看着柳絮晶晶亮的眼,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额心,恨恨道,“你呀,聪明过了头,我是让你装个傻卖个乖,好收了你这小蹄子!”
柳絮大喜,连忙就地跪下,草草行了个大礼,改口道,“请师父教我。”
沈清风结结实实受了这一礼,却端起架子挑剔道,“连盏茶都不奉,就拜了师父了?”
柳絮眨了眨眼,“师父收了我,徒儿日后天天给师父端茶倒水,扫榻铺床。”
沈清风一乐,“我可是收了个丫鬟不成?罢了,这事你不用管,拜师礼怎能冷冷清清的,怎么着都得请个观礼的吧。”
于是她自己掐指卜了个吉日——就在第二天,自个儿泡了壶龙井,还请了人——就段明月一个。
柳絮在心里直翻白眼,腹诽,这就不冷清了?
她跪在沈清风的下首,穿着刚来时得的鹅黄曲裾,规规矩矩地奉上茶盏,沈清风在主位上训导:
“既入我门,日后遇事,莫自轻自贱,莫妄自菲薄,切记,切记!”
语毕,柳絮手上一轻,一盏茶已被沈清风隔空取了去,她又行三拜之仪,就算礼成。段明月起身拱手道了恭喜,沈清风离了主座,笑着下来扶她,与她道,“你是我第二个徒弟,日后便迁到南院去住罢。”
柳絮一怔,原来修真界也是有分院的习惯的,这样说,明月先生住得那样近……
她自认了然,又偷眼瞧了瞧立在沈清风身后不言语的段明月,想着她非首徒,又拜得这样盛名的师父,要得到重视,怕得加倍的伶俐才行,便开口笑道:
“师父,如今我也入了这道门了,日后您若与明月先生摆喜酒,可不能把徒儿落下。”
她能这样说,是留意到沈清风常披发,偶尔绾髻,也不作妇人打扮。
此言一出,屋内静了一瞬。
须臾,段明月朗声大笑。
柳絮以为得逞,正偷着乐,忽见沈清风面沉如水,冷睇着她:
“苏柳絮,你又在自作聪明。”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8:21:00 +0800 CST  
柳絮看见沈清风的冷脸,不以为她气了,只当她恼了,连笑意都不曾收起来。沈清风看见她的模样,心中郁气更甚,柳絮怕她的时候,她嫌她多思多虑,如今似是不怕了,却要白受这番搓磨。
柳絮等了一会儿,见沈清风周身气息仍不对,已有些反应过来了。她有些无措,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一根略略发黄的手指竖在自个儿面前,等着斥骂责罚。
沈清风整个人忽得一僵。
不止是沈清风,甚至柳絮也发觉,方才一瞬,空中似有什么极玄妙的东西一扫而过。
段明月第一个回神,“阿屿出关了!”说完,展眼就不见了身影。
沈清风也顾不得柳絮的那点小事,只撂下一句“你与我来”就擒住了柳絮的腕子。柳絮只觉身子一轻,眼前已是万仞入云高峰,再一眨眼,她竟直接随着沈清风站在了山顶上。
这是苏柳絮步入修真界来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仙家手段,她来不及惊异,因为山顶有个洞府,那洞府里直直走出一人来。
平眉、凤眼、薄唇,着深衣,盘高髻,佩长剑,那人冲着沈清风深深一礼:
“师父,徒儿幸不辱命。”
柳絮在沈清风院里住了三个多月,不曾见她这样开怀过。
“十年筑基,八十金丹,百岁出窍!好!好!不愧是我沈清风的徒弟!”
柳絮跟在后面听着,心思一转,想到沈清风之前说她是第二个,那这个恐怕就是大师姐了。
柳絮还没找到问好的机会,就见段明月绕过乐得发狂的沈清风,直直迎了上去,“阿屿。”
赵孤屿先是一怔,随后,不同于方才带着些自矜的浅喜,她真真正正从眼梢里淌出了雀跃来。
“你怎么来了?这几天可还是住在师父那儿,她没有为难你吧?”
段明月握住她的手,也笑道,“这是什么话,沈谷主待我极好。你可是出窍了,百岁出窍,这一界也少有人能及你。”
“这是怪话,我哪里有你这个百岁的炼神招人眼!”
沈清风看不过眼,轻咳一声,那两人才松了手,正儿八经地站好了。沈清风懒得理他们,对着一旁的苏柳絮介绍:
“这是你的大师姐,赵孤屿。”
柳絮行了半礼,赵孤屿似是这才注意到这张新面孔,立时惊道,“师父,我闭关十年,您怎的又收了一个?”
她委实没有冒犯的意思,奈何沈清风这一天实在不顺,当即双眉倒竖,指着她斥道,“怎么,你往家里领野男人我管不了,我自己愿意收徒弟,你管得着吗?”
野男人段明月温温和和,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苏柳絮僵立原地,恍然间明悟了自己干下了怎样的蠢事。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8:33:00 +0800 CST  
5.学堂
段明月住的其实是赵孤屿的院子。
柳絮目送这小别重逢的一对儿走进偏院,才敢抬头看沈清风的脸色。沈清风不显,只是道:
“你师姐二十年出窍有成,我开心得很,实在没心情揍你。把泰山和女婿凑一对,你自己回去愧疚一会儿吧!”
柳絮讪讪地退了,她没来得及愧疚多久,因为赵孤屿发现她整日闲在院里无所事事,找上了沈清风。
“师父,你教徒弟,我是如何都放心不了的,合该叫小师妹到山下学堂上几日课,知些时事,也明明是非。”
沈清风拍桌怒道,“逆徒!你这是在暗嘲我是非不明么?”
赵孤屿拱一拱手,“师父明鉴,徒儿从来不说暗话。”
意思是,她是明嘲沈清风是非不明。沈清风气了个倒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首徒,突然又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正准备答应,却又倏尔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要下山上学,我岂不得天天早起送她?不行,这万万不行!”
赵孤屿深深一叹,“师父,我送她罢。”
赵孤屿送柳絮,也是牵着她的腕子,脚下一踩就换个地方。柳絮心里好奇,问道,“大师姐,这是什么特殊的术法么?”
赵孤屿摇一摇头,“不,七绝的护山大阵兼有传送功能,等你领了弟子玉牌,也可自由来去。”
柳絮不想显得聒噪,没有再问下去。赵孤屿去找教书的先生交涉,她就先进了学堂。教书的屋子不大,里头不过十来人的样子,前排坐着一个男同学,见了她就嘻嘻地笑:
“你是沈谷主的徒弟,也是个身份贵重的人儿,不如跟燕姬一起坐。”
柳絮不以为然,依言坐到了窗边儿,一落座,屋里剩下的学生也偷笑起来。她不明就里,也懒得理,索性跟身旁的姑娘搭话:
“你叫燕姬,是不是燕国人?”
那姑娘淡淡地答,“我叫柔荑,姜柔荑,是齐国人,不过我母亲是燕国人。”
姜是王姓,柳絮了悟,这大约是齐王的女儿,如此说来,倒也确实算是身份贵重。
“我也是齐国人,齐国离这儿不近,能送你来这儿求学,齐王待你实在优容。”
柔荑看向她,似笑非笑地摇头,“齐国离这儿远,魏国离这儿可近。齐魏通两国之好,齐国嫡长公主出降魏王世子,满朝王姬为媵,我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刚才柳絮没注意,这会儿柔荑转头与她说话,她立马发现,她面上未免太干净了,仿佛,仿佛……
仿佛开了脸似的。
可柔荑又分明只比她大一点,柳絮不敢相信,不由多看了几眼。柔荑一语点破:
“我元阴已失,魏国遵一妻制,魏王把我赐给了一个老鳏夫,不然我也不能逃出来,又被沈谷主救到这里。”
柳絮现在明白那些人笑柔荑什么了。她坐在那里,怔怔地想到,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其实也不算是极端的不幸。

楼主 潒漾鸯  发布于 2018-07-11 08:44:00 +0800 CST  

楼主:潒漾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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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7-10 19: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28 19:44: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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