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土】Lie To Me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2-19 09:02:00 +0800 CST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2-19 09:02:00 +0800 CST  
开门,上楼,换衣服。土方站在窗边,点起根烟。

大街上的人都那么安然,那么自在,有说有笑,吃吃饭,打打游戏,看场电影,逛个公园……这个世界分明就是他们的,讲述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的追逐和放弃。
而自己,是那个与之无关的。
孤寂轻盈的展开翅膀,把土方揽进怀里,温柔得像宗教画里的圣母。

楼梯传来脚步声,是高杉。
但是他今天晚上不应该在码头么?

“你也不记得锁门。”
高杉走进来,低声说。
脚步声慢慢靠近,土方调整好表情,转过身。
“你不是说今天有事不来了么?”土方问,把香烟熄灭。
“不想看见我?”
“怎么会。”土方轻笑。

高杉的眼睛映着点点光辉,恰到好处的不冷不热,土方读不出他的情绪。
不安,随着高杉越靠越近,而不断升级的不安。
高杉笑了,他很少笑,即便笑也只是嘲讽或冷笑。
这会儿高杉笑的很坦然,好像他不是高杉一样。笑是最好的伪装,土方一直相信这点,但他同样相信所有的伪装都有破绽,再完美的面具也会有裂痕,只要耐心的寻找,哪怕是眼睑细微的抖动,哪怕嘴角看似自然的一抿,哪怕是眉毛挑起的一瞬……土方总能找到,并洞悉。
否则他活不到今天。
土方拼命的想要解读高杉,却发现这张脸毫无破绽。

“你在我身边多久了?”高杉说着,揽过土方的腰
“快两年?大概。”
“啊,都两年了,”高杉耳语,托起土方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两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变得迟钝。”
“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么?”土方问,抬手扶上高杉胸膛。
“没有。”高杉摇头,低下头亲吻土方。
土方闭上眼睛。也许他多虑了,也许是因为计划有变,高杉才没有去码头,也许被抓的线人根本就没暴露土方。
他吻的很轻,引诱或是挑逗的意味,有种淡淡的疏离,但是很暖,容易让人陷入甜蜜而疯狂的错觉。
一个本该充满欲望的激烈的吻,被他们弄得痛苦且绵长。
“土方——”高杉唇角滑落到土方耳畔,声音轻轻的,带着疲倦和不甘。

“做吧?”他问道。
真是令人惊讶,惊讶到了心生不祥的程度。高杉竟然学会征求他的意见了,难道他现在可以说“不”么?

“好啊。”土方笑,推着高杉,摔进柔软的床垫里。

土方是警惕的,他没放弃寻找高杉的破绽。总该有点什么表现,该做的事情没做成也好,怀疑土方也好,总该有表现的。
难道真的是为了跟他做才来的么?仅仅是这样?
他不相信。

然而没有,一丝破绽都没有。高杉像往常一样,温柔又不留余地。土方抓紧高杉的后背,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也并没有多强壮,他弓起的背骨骼分明,摸上去有种让人心疼的嶙峋。

“想什么呢?”高杉问他。
土方摇摇头,凑上去亲吻高杉。

快感来的像洪水,很轻易的卷走他的杂念,以至于激情过去,土方搂着高杉脖子时,他以为不会再发生什么了。
一切如常,不是么?

“你爱我么?”高杉问到。目光深深望进土方眼睛里。
“爱,当然。”土方笑,那是他惯用的笑容,慵懒倦怠,也许轻佻了些,但很容易掩饰其他情绪。

高杉抓住土方的手,把他们从他胳膊上拉下来。
“嗯?”土方疑惑的眯起眼睛,“怎么了?”

“我平常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土方。”
这是什么意思?情人之间定期发生的不安或者猜忌?高杉在闹什么情绪么?

“嗯,对。”
高杉点头,猛然翻身骑在土方身上,像捕猎前夕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高杉瞬间爆发出来的情绪震得土方喉咙发紧。
完蛋了,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完蛋了。

“我是不是应该改口,称呼你土方警官呢?”
入梦需要逐渐沉沦的过程,相比之下醒来就容易得多,只要一瞬就可以。
土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看不出高杉的破绽,并不是因为高杉无懈可击,而是因为自己漏洞百出。

“别开这种玩笑,没意思。”
“不,我觉得很有意思,有意思到让人伤心。”他笑,掐住土方的脖子。

现在自裁大概来不及了,土方想,可惜他和电影里那些从事死间任务的特工不一样,没有在牙齿里藏氰化物。

视线里是高杉的半张脸,另外半张被垂下的头发遮住,这幅样子让他看起来有些落魄,也有些歇斯底里。
“你杀了我吧,”土方说,无所谓的笑,“我已经没用了。”
“我不着急。”高杉手指缓慢扼紧,血液随着心率涌上来,土方下意识的昂起头,像缺水的鱼一样奋力挣扎。
然而不论怎样拼了命的张大嘴,都无法缓解。
窒息,频死,泪水模糊视线,高杉的脸看起来越来越远。

快死了吧?
就这么死了?
耳朵里有尖厉的鸣音,这是快死掉的征兆吗?

生死之间的临界点,高杉松手,土方大口大口喘气,喉咙里发出深长的杂音,被唾液呛住,连连咳嗽。

高杉就喜欢这样,他是天生的支配者,手里攥着别人命的快感对他来说就像毒/品一样上瘾。
如果这种支配者不巧有了想施虐的欲望,就更可怕了。

土方终于平静了一些,他看着高杉的眼睛,揣摩他下一步会怎样对自己。
对方刀枪不入的瞳孔让土方后背发凉。
那是种失去所有感情的眼神,不悲伤,不愤怒,平无波澜,固若金汤。
这是比死还痛苦的,是湮灭。

“其实呢,只能怪我自己太傻。”
高杉开口,声音平和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每次都要等错到回不了头,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

高杉离开,留给土方一个背影。

土方坐起来,把自己弄干净,找身衣服换上,下楼。
高杉坐在沙发上抽烟,他听到土方的动静,但没有抬头。
土方注视着高杉,男人薄唇紧抿,凛冽苍白。
他想起很多事情,关于高杉的事情。高杉话很少,但喜欢用隐喻,带着淡淡的高傲藐视整个世界,但是在看土方的时候,眉眼间全是面具碎裂后照进来的光。
他一直这样寂寞,也一直视土方为救赎。

“你走吧,就当是我还你条命。”
土方这才想起来,他救过高杉的命,替高杉当过一颗子弹。局里说“这是很好的获取信任的方法,但太危险了”。
只是没人知道,那并不是他爆发的演技或者奉献精神,而是下意识做出的蠢事,根本就没经过思考的鲁莽。
那一瞬间,他只是不想看见高杉死在自己眼前。

土方走向大门。

“你每次说爱我的时候,心里都很疼吧?”
顿住。
“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

尖锐细长的痛楚像丝帛缠住心脏,细致入微的绞杀。

也许局里让土方用这种方式潜伏进来的时候,没以为高杉会这样爱他。这种利用人感情的手段虽然下作,但很有效。土方赢了,比他想象的还要成功。但在感情里,他身不由己的,输了个一败涂地。

那些波澜不惊又暗涛汹涌的日子,终于是过完了。
土方推开门,走进无边夜色里,踉踉跄跄的,脖子上被掐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应该开心才对,两年里他做成了很多,如今又全身而退,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利用高杉对自己的珍惜。但无论怎样都开心不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对高杉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亏欠下的过度补偿。

当年在学校训练的时候,他被告知理性胜过一切,被灌输“只有心够狠够硬才能活下去”的信条,反正他孑然一身,无挂无碍,危险又强大。
可到头来,还是没学会十足的无情。

他真的能全身而退么?不能,永远不能。

土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片刻忙音后——
“十四?”近藤轻声问,“你,还好么?”
老大的声音让土方倍感踏实,也在一瞬间,垮塌了最后的防线。
土方说不出话,只能反复抽着鼻子。
“回家吧,”半晌,近藤说道,“回你自己的家。”
“老大,”土方张大嘴巴深呼吸好让眼泪不要流下来,“如果善为善,恶为恶,那我这算什么呢?”
“大概,就是佛家说的无记。”
“这个词真好。”眼泪沿着脸颊滑落,风吹过来,凉得很。



TBC

太太太感谢各位了
拖延症晚期每次都压死线
感谢敲打催更QAQ

度别吞了,求你了= =我发五遍了。。。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2-19 09:03:00 +0800 CST  
终于顺了度的毛……
感谢阅读!朋友们的评论不一一回复啦,因为词穷Orz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2-19 09:04:00 +0800 CST  
Chapter 9

总悟盯着眼前的黑发男人。
男人被他盯着,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悠然的端起咖啡喝上一口,靠进椅背里,俨然一副boss听手下人汇报工作的派头。

“警察先生大早晨叫我出来什么事?”
“不是警察。”
“嗯?”土方扬起眉毛,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我被停职了。”总悟如实回答。
“哈,”土方轻笑,有些了然的点点头,“所以呢?太无聊了找我喝咖啡?我可是还要上班的啊。”

土方面带微笑的说着,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总悟可以感觉到男人周身散发的抗拒,像一堵墙,隔在他们中间。


“正因为不是警察,所以才好找你问些话。”
“也因为不是警察,所以我可以选择不配合。”

车马象兵一一排列,棋局开始。
这是一场对弈。

“你知道坂田先生的推特账号吗?”总悟问。
“推特?”土方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不知道。”

这就对了。
总悟微微放松下来的神情被土方捕捉。
“这很重要么?”

总悟慢条斯理的打开手机上那个小鸟图标的软件,翻开一条给土方看。

“这个人是坂田先生没错吧?”

“没…错…”土方端详着那张图片,点点头。

总悟把那张照片放大,白发男人身后不远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发男人低着头,正在点烟。

“这个人是土方先生吧?”

不会看错,总悟很有把握那人就是土方,图片因为放大而模糊不清,但身量,发型,一手点起打火机一手拢着香烟的样子,跟土方一模一样。

他盯紧了土方的表情,后者正看着图片愣神。或许他大脑里正在进行一场战争。
承认,或是不承认。

“是我。”他终于开口,轻松的笑了笑。
“这张照片的背景,如果没看错,应该是台场?”
“是的”
“您曾经和我说,您和坂田先生只是合租关系,再没有其他的?”
“是的。”
“仅仅是舍友的话,会一起去台场?钓鱼吗?散步?看海?”

总悟语速极快,机关枪一样。
土方的神色开始凝重,他笑不出来了。

“想说什么?”
“你撒谎了,你和坂田先生至少也是朋友关系。”

土方不说话,沉默着抿紧了嘴角。

“而且啊,有些细节你自己也没注意吧?你今天穿的衬衣是定制的,虽然我没穿过,但衣领上绣的标志还是能认出来哦,这种衬衣可不是随便就能弄到的。巧得很呐!坂田先生照片上穿的这件衬衣,也是定制的吧?一样的标志呢,你们一起去定制衣服了吗?坂田先生没有生活来源要怎么买这样昂贵的衣服呢?我看你和坂田先生身材几乎一样,难道是——”

总悟猛的凑近,隔着那张狭窄的小方桌子,眼睛依旧盯紧了土方。

“他穿了你的衣服?”

“不是。”土方立刻反驳,向后退了一些,远离总悟,条件反射一样。

“那是定制了一模一样的衣服?巧合吗?”

“不是。”他沉着下来,伸手握紧了杯子,指尖泛白。
在掩盖什么呢?

“不是什么?”
“不是巧合。”

就知道会这样。
总悟慢慢退回椅子里,肩膀沉下来。
不是巧合,也不仅仅是舍友关系,说是朋友也不对,男人之间的友谊可不是这样的。
如果他大胆一些去猜测——

“你们是情人吧?”

土方紧抿的双唇忽然松开了,然后缓缓扬起,绽开一个笑容。
这个笑看起来很疼,总悟不能体会这种笑容的内涵,大概就是人在精神濒临崩溃之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很难看,而违背心意强迫自己去笑,去喜悦,去心怀希望的一种,伪装的昂扬。

“后生可畏。”他说道,抿了口咖啡,笑意依然没退。

总悟低头看着他那杯冷却的咖啡,药物一样的黑色令他胃里翻腾。
他突然感到烦躁,更加使他烦躁的是,他无法抓住烦躁的根源。

情人啊,恋人啊,舍友啊,床伴啊,什么都好。
坂田银时是土方十四郎的什么都好。
他都已经死了。
但他是土方的情人,曾经的。

一阵无力感像浓且苦的咖啡,顺着喉咙滑下去,沉进胃,沉进肠,渗透到他五脏六腑的每一个细胞里。

大概就是因为坂田银时已经死了,总悟才会这样愤怒他曾经存在的事实,并对这份愤怒无计可施。
他怎么从死人手里抢走土方?

“为什么要撒谎呢?”总悟问道。
“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
“仅仅是这样吗?”

不是因为“并没把他当情人”这种原因?
不是因为“肉体关系摆在明面上很羞于启齿”这种原因?
不是因为“也没多爱他”这种原因?

土方垂下视线,睫毛在上午十点的阳光里投下阴影,巧妙将瞳孔中的所有情绪隐藏。

“仅仅是这样。”
土方昂起头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身。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说的很平静,但眼睛再也没看总悟一眼。
在难过吗?因为总悟让他想起了去世的情人?
是会难过的吧,报警是因为难过,继续住在那里忍受警察们的搜查也是因为难过,继续穿那件衣服也是因为难过。

也是啊,怎么可能不难过。
可是这种时候,换不是更好吗?
换房子,换工作,换城市,随便换什么,或者随便什么都换掉。
慢慢用新去代替旧。
最后换情人。

大家都这样。
除非他不愿意从难过里缓过来。

土方从总悟身边走过,动作很轻。
总悟抬手,一把抓住了男人手腕。

“怎么?”
土方疑惑的问。
他终于肯再一次正视总悟的眼睛了。

总悟望着他的眼睛,那两片蓝色的,结冰的湖。
他要淹死在这湖里了。

于是他站起来,身高的落差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直视男人。

“怎么了?”

如果一直保持仰视的话,会永远都没办法处在同一高度。
就像冲着阳光拼命生长的树,长几十年几百年,也还是离太阳非常,非常远。
总悟抓得很紧,土方不舒服的拧着手腕想挣脱,总悟只好抓得更紧,紧到他自己都开始疼。

“什么啊?”
总务几乎可以感觉到土方的耐心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缓慢的流逝声。
一种震得心里发痒的窸窣。
取而代之的可能是厌烦,困扰,抵触,等等,任何一种阻止他走向总悟的情绪。

“没什么。”总悟说道,松开了手。
没什么,不敢有什么,还能有什么。

“我还会找你的。”在土方拔腿离开前,总悟又补充了一句。
“你先复职再说吧。”土方头也不回的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去,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在服务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的道别声中,消失在总悟视线里。

TBC
感谢阅读!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2-23 08:34:00 +0800 CST  
Chapter 10

银时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去见高杉。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土方受伤的时候。从那之后银时就再没见过高杉,虽然他的手下们常来见他,但也只是因为需要医生。
他们本该就此陌路下去,并行不悖。

夜里很安静,除了发动机嗡嗡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他想带土方离开,去哪都好。
是想和他一起逃离吧?
那为什么还要去找高杉呢?

银时烦躁的猛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危险的打滑。

妈的。
还不是因为土方那要命的瘾。
药物依赖,严格的说是这样的病。受伤后用了大量的吗啡镇痛,结果成了依赖。
虽然他们都清楚,土方的身体早就痊愈了,不会再疼,但他还是需要药品来镇痛。
疼的是精神,银时治不好。
这是最让银时感到失败的。

他不是心理医生,骗人的,他就是个外科医生,给人开膛破肚,把他们身体里多余的拿出来,缺少的补进去,坏了的换一个。他是修理身体的医生,不是修理精神的。

所以他修不好土方,用什么都修不好。
“爱是良药”,说得真好,但药不对症可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土方用的药都是从高杉那来的。废话,凭银时哪有这个本事,银时也是要吃药的,他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去购买,因为高杉让他死了。
他的药,也是从高杉那来的。

真是可怕的男人,银时加大油门,看着里程表上的红色指针哆哆嗦嗦从120升到140,车开始发抖。
超速了啊,无所谓,反正我是死人。银时恶狠狠的想。

高杉不是任何人的药,他谁都救不了,却手段高明的用药捆住了他想捆住的人。

见了高杉要说什么?喂,我们要走了。
然后呢?
我们不需要你的东西了,我们会治好对方的,我们过得很好,你别想着打扰——

哈哈哈!银时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笑的脸疼。

这他妈的,这算什么啊?对高杉示威吗?虚张声势吗?
找死吗?

就快到了,银时把速度降下来,开进分叉路。小镇一片祥和,谁都不知道,全日本头号不良分子目前就在这里。

门口的守卫示意银时下车,他们指引他走进一幢房子,在玄关检查了他的所有口袋。

“让他进来吧。”高杉从屋里走出来,指尖还夹着未燃尽的香烟,昂着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银时讨厌高杉这幅样子,尤其是他身上散发着和土方类似的味道,那种冷冷的烟草味道。他忍不住开始琢磨,高杉和土方抽的是不是一个牌子的香烟,他们抽烟是互相影响的结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要不要让土方把烟借了呢,毕竟太像高杉——
等等,他这是犯的哪门子醋劲儿呢。

“稀客。”高杉说道,缓缓吐出口烟。灰色的雾弥漫在他们之间。
“我打算离开东京。”银时开门见山的说。
“啊,好啊,去哪?”高杉平静的弹掉一小节烟灰,好像银时刚刚只是在说他晚上吃了什么这种无关痒痛的事。
不过,银时去哪对高杉而言,似乎真是无关痒痛。
那要是说——

“我要带他一起走。”

高杉抿起嘴唇,把视线落在那只香烟上。它快要燃尽了,高杉松手,像被烫到似的,让它落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上去。
高杉是喜欢干净的人,但他这会儿显然没心情去找烟灰缸。

“好啊,去哪?”他重复道。

可真意外,没有阻止,没有嘲讽,甚至连一声冷笑都没有。

“也…没确定,哪合适就去哪吧。”银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想胡乱搪塞过去。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嗯?”银时被问懵了。

“啊呀。”高杉挑起视线,那种帝王般掌控一切的优越感再次回到他脸上。他勾着嘴角浅笑,与他气质极度相配的嘲讽。

银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乱跳,这不是个好征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过大的压力,虽然他不想承认,这种压力确实是来自高杉。

“你不是他男人么?这都不知道?”
高杉走过来,逐渐缩短的距离。
“也是啊,当年我也是这么被骗的。”
高杉踩进安全距离之内,银时本能的想后退。
“不过欺骗有善意和恶意两种。”
终于停下,身高的轻微落差挡不住他凛冽的压迫感。
“对我是恶意的,那么对你呢?”

“不明白。”银时开口,他直视着高杉的瞳孔。
他并不畏惧高杉,他是畏惧高杉所知道的,关于土方的事情。
他所不知道的另一个土方。

“他哪都不能去。”
“为什么?”
“保密义务。”

银时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要停跳了。
不用高杉再多说什么,他猜出来了。

前男友,欺骗,恶意,保密义务。
还有土方说过的,“伤害他是我的使命”。

银时又不是傻子,他在这浑浊泥沼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脑子早就不想什么阳光明媚的好事了。
他只会往坏处想,往最坏处想。

然后他笑了。

“你笑什么?”
在高杉不解又略带怒意的注视下,银时越笑越厉害,停不下的笑,笑到身体发抖,眼泪都笑出来。

“别笑了,疯子。”
高杉终于是怕了。
原来疯子也怕疯子。

“哎…”银时叹息着,止住笑,但身体还在抖,不明原因的抖,好像是控制稳定的机能坏掉了。
银时抬起头,揉掉眼角渗出来的眼泪。
“谢谢你啊。”

他似乎是捕捉到了高杉瞳孔抽紧的细节,下一秒男人的手就掐在了银时脖子上。

“谢什么?”

“没有杀掉他。”

高杉眼里的恨意就这样泯灭,像关上一盏灯,什么都没有了,光也没了,暗也没了。
他松开手,转过身不再看银时。

“你们哪也去不了,留在东京,也没关系。”

“你真的很在意他吧。”
银时轻声问道。

“你不想混在我这里,我也不拦着,放心。”

“喂,我说。”

“需要什么问我要,我能弄到的都给你们。”

“高杉!”

“你还真是,比我厉害。”

“高杉晋助!”

男人终于动摇,偏过头,给了银时一个侧脸。
长发盖住眼睛,看不出表情。

银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爱上了同一个人,也许方向不对头,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男人啊,遇上这种事总还是要坦然些,但是高杉这种人,他占有欲比谁都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看看他面对土方,他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除了盼土方能幸福点,开心点,活的没那么辛苦,心里就能舒服些。

他想杀了银时,可是下不去手。
因为银时是能给土方一些幸福的人。
因为银时是比他更适合土方的人。

“谢谢。”
银时说道。
他只能说这种话了,从他的立场。

男人转过头,摆摆手,示意银时该走了。

肋间一阵刺痛,哎,银时在心里叹息。
他一直是活得很小心的人,避开那些会刺激心脏的东西。
算啦!别这么冠冕堂皇了!他开始嘲笑自己。
什么叫“避开”啊?分明就只是活的冷漠无情吧?与其说是“避开”,不如说是即便撞上了,也从来,从来都不在乎吧。

除了爱情,他什么都不怕。

他不知道他是在心疼土方,还是心疼高杉,还是心疼他自己。
这大概是“命远的安排”。

命运安排土方成为一名特工,安排高杉成为一个恐怖分子,安排银时成为一名医生。
再安排土方这名特工,成为高杉这个恐怖分子的“情人”,再安排一颗子弹,把银时拉进来。

有趣到让人想笑了。

上帝才不应该是老头的样子,他应该是个小孩,还是那种让谁所有人头疼的熊孩子,单纯又残忍,没有心机的为了有趣而不停恶作剧。

银时把车发动起来,看着仪表盘的灯光一起点亮。
土方出差了,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做些什么。
既然土方是受保护,受监视的,那么,银时这么长时间也一定是被监视着的吧?

时间还早,他打算再去见个人,一个活跃在这样的深夜,号称“歌舞伎町女王”的小姑娘。

他得结束这样的生活。
爱情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就算它本身已经破破烂烂了,本身已经不怎么漂亮耀眼了,还是能给人一种,好像,一切都会因为爱情的存在,而好起来的,错觉。

他在黑暗中蛰伏了太久,像在泥沉睡多年的蝉,终于遇上某个值得他清醒的夏天,从此一心一意的想向着阳光冲出去。


TBC

感谢阅读
我真的会继续写Orz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3-15 11:23:00 +0800 CST  
写这一章时候,一直在听shinedown的《breaking inside》
很符合楼主目前的生活状态…(笑)
努力不爆炸

Chapter 11

土方醒了,下意识的在身边摸索。手掌在床单上畅通无阻的滑过去,他反应过来,银时已经不在了。
清醒像冷水一样劈头盖脸的浇得他一哆嗦。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他一直弄不明白,睡不安稳的人为什么总会在这样尴尬的时间点醒来,好像他们的生物钟比别人快了个把小时。

把屏幕关掉,刺眼的白光随着一声轻微的“卡擦”消失。

土方坐起来,专注又虔诚的盯着室内的一片朦胧。
胸前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按照规律,它会越来越疼,除非土方屈服于那种疼痛,往静脉里打点什么药进去。
但是那些药被银时处理掉了。

啊,天杀的。
土方弓起背,蜷缩起来。心脏剧烈的撞着胸腔。他知道自己没病,顶多算是个“植物神经紊乱”,或者“神经官能症”,就算去了医院,医生也只能劝他回家好好休息。
“因为,身体都正常,不能给你开药的。”
医生会这样说。
所以他不吃医院里能开来的药。

想到这土方有点想笑了,在败给自己的时候,就应该毫无怜悯的自嘲,这或许能算一种“激将法”,鼓励自己坚强点。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土方按住了伤疤,它疼的好像是要裂开。
不会死,至少不是今天。

疼痛使人柔软,那种抽筋剥骨的柔软。土方顺从的躺下去,在把脸埋进被褥里。银时留下来的气息还在,就好像银时还在,这让土方觉得稍微好受了一点。

往常他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发抖,甚至发狂,仿佛是要死过去,银时都会耐心的把他抱起来,一下一下拍他的背,抚掉他额头的冷汗。

“没关系,没关系,别怕,我在呢。”
不停的这样说。像念什么开解人心的咒语。

但是现在这种话,土方只能自己对自己说了。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吓得土方一激灵,伸手去抓。
金属机械在手机震着,像一颗不安的心脏。

“喂?”
土方胡乱把电话接起来,也没看是谁打来的。
“你好,嗯,打扰了…”

谨慎,又有些焦躁的声音。
是冲田总悟。

“啊,警察先生。”土方答应着,这群人真是很任性,随时打扰当事人。
不过他现在复职了么?

“您,没事吧?”

“没事。”
土方努力让自己伸展一些,这样说话的嗓音听起来会更有底气,虽然他攥着手机的掌心里全是汗,虽然他连眼睛都挣不开。

“嗯,是这样的,部分调查结束了,今天您可以来,来——”
他拿捏着措辞。
“来带坂田先生回家。”

干嘛用这么要命的形容呢!

皮肤上的疼痛开始往肉里钻,一路钻进更深的地方。
心脏,整个胸腔,整个人,每一处神经都开始疼。
就像被扔进火里一样,灼烧的,窒息的,大脑缺氧到不清醒,呛人的什么东西惹得土方要流出眼泪来。

“好,”他回答,哆哆嗦嗦的,“去哪,什么时候。”

“你还好么?”

大概是自己喘的太厉害了,肺里呼噜呼噜的动静在对方听来可能像什么震耳的杂音,大概是嗓音太抖,哪怕只是一个单词,都拖着战战兢兢的尾音。

“没事,我没事。”
就像银时常说的。
没事,没关系,别怕,我在的。
我在的。

妈的。

土方抬手捂住了听筒,免得总悟听见他喑哑的,渐渐崩塌的声音。

“你在家?”总悟问。
土方点点头,他知道这一点用都没有。
“我去找你。”
他知道这也一点用都没有。

一阵恼怒就这样凭空燃起。
土方觉得他被一个年轻人莽撞的热情捅了一刀。

土方又不是感情一片空白的初中生,相反,他是捕风捉影的一把好手。总悟那点心思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在装作视而不见,尽力回避。

我有什么好啊。当年轻警察在咖啡馆里,得知银时是土方情人的时候,目光忽然暗下去的瞬间,土方在心里这样叹息。
没什么特别的好,偏偏招人喜欢,还偏偏会给喜欢自己的人带去麻烦。

总悟挂掉了电话,土方没来得及整理好思路,去回绝这份好意。

太迟钝了,土方责备自己。你当年谎话狠话张口就来的本事呢?跟银时过了这么久,那点儿灵敏都被安逸的生活给磨没了么?

冲田总悟,看起来比自己小上几岁,长了张娃娃脸但心路并不幼稚,仿佛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一类人,没什么表情,喜欢睁着一双大眼睛平静的审视,蜜色直发,很顺的蜜色直发,在阳光下会有种绸缎的质感。

这样的人。
从外在到内里,都和坂田银时截然不同的人。
但和坂田银时一样,对他一无所知又充满热情,怀着好奇或爱慕靠近,妄图能救自己,这样的人。

“你们都为什么啊!”
土方吼出来。

情绪混合,就像把酒各种兑在一起,制造出辛辣又怪异的口感,浓度上升且味道糟糕,除了让人陷入混乱,没有任何意义。

土方尽全力的把自己蜷缩起来,这个姿势很不舒服,骨骼弯着,后背酸疼。但是他就想这样缩紧了,不停缩,缩成一个高密度的球,一个核,一个点,然后消失在这个房间里,在总悟来之前就消失掉,在银时化成灰之前就消失掉。

他失败了,当然,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失,就不会有人因为无法面对而崩溃了。

门没锁,这个跟高杉在一起时养成的陋习至今没改。他听到了总悟敲门的声音,试探着走进来的声音,轻轻问“土方”的声音。

他爬起来,冷汗把睡衣浸湿了,布料贴在皮肤上,恼人的束缚感。土方烦躁的去拉衣领,手抖得不听使唤。他从卧室里走出来,啪的一声打开客厅的灯。

“你走吧。”他指着门,对总悟说道,有气无力的嗓音没半点威慑力。
“生病了?”总悟保持着他一贯的平静,眼神却是不同的,有些焦躁的想走上来。

土方知道他现在看起来很糟糕,苍白憔悴的脸,一头乱发贴着汗津津的额头,衣服大概也是邋遢的,因为辗转和蜷缩皱巴巴的挂在身上。
他感觉自己在打晃,像大风里根基不稳的树。

“生病了要去医院啊。”总悟走过来,伸出手,作势要搀扶土方。

“你,没什么要忙的吗?”
土方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总悟。
“不上班吗?不去工作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里没——”

大概是客厅的灯光太刺眼了,否则这种突然的眩晕是因为什么呢?

总悟的胳膊非常急时的接住了土方,身高缘故,抱住的时候,总悟的下巴轻轻抵在了土方肩膀上。
眩晕让土方眼前发黑,他看不到总悟,但闻到了对方头发上的味道,一种很凉薄荷味。

“没关系,没关系。”总悟轻轻拍着土方后背,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别怕,我在呢。”

和银时不同的嗓音,却说着同样的话。

眼窝里有种被按压的酸胀感。

“银时…”
他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个名字,虽然他知道抱住他的人不是银时,再也不会是银时了。
他闭上眼睛,黑暗令人安心。

“嗯,没事了,会好的。”
总悟依然低声念叨着。

银时你回来吧,回来看看我,这个心脏都控制不好的人。如此说来我们真是般配,都这样拖着个病殃殃的心脏,假装心理强大的活了这么多年。
还有啊,你看,现在有这么个人愿意收拾我这烂摊子,你不怕我跟他好吗?不怕我就这样一转眼忘了你,趋利避害的跟他好吗?
默不作声才不是你的风格。
说点什么吧,随便跟我说点什么,你那些歪门邪道的理论,你拿去哄骗病患的垃圾话,你跟人讨价还价时那些弯弯绕的鬼逻辑,我曾经很嫌弃的东西,随便说说吧,很想听啊。

脑子里凌乱的只言片语,缺乏逻辑的杂糅在一起。

银时走了这么久,土方终于在这个清晨,放任自己沦陷在了悲伤的流沙里。
不破不立吧,就这样想。爆发出来总比憋着强。没什么丢人的,不过是个过程,该走的路,一步都不能少。

只是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年轻人。
这算是利用吗?土方不知道。
因为先伸出手的是对方,而显得心安理得。

“谢谢。”
逐渐平复了情绪,土方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总悟摇摇头,头发蹭在土方下巴上。

“慢慢就好了。”
总悟的嗓音有种电台主播的平缓。

“时间是可以治愈的,前提是,你得跟着时间往前走。”
他的手从土方背上滑下去,轻轻握住土方手指。
“如果有人愿意拉你一把,再好不过了。”

土方没有说话。
这感觉就像解不开安全带的弹扣一样,被一种保护绑在了椅子上。

“我愿意拉你一把。”

总悟松开土方,扶着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

安静的红色瞳孔。

看到红色,大部分人第一反应都是火,太阳,类似这些的燃烧着发光发热的东西,大部分人都是。
但土方看着总悟的瞳孔,忽然想到了血。
流动的生命力,奔腾在身体里,循环往复。
活着的。

“但是也只能拉你一把。”

总悟是活着的。

要珍惜活着的人啊。

“嗯。”
土方回应道,示意他听明白了。

“珍惜”是个行为吧,应该是。
是个很困难的行为。比放弃,避让,拒绝,都要困难的行为。
虽然看起来像是:接受就好了,拿住就好了,享受就好了,这样的行为。
但并不是。

“珍惜”,是有力量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

而有力量的人,是不会打着“珍惜”的旗号,去借助另外一个人的力量解救自己的。


“你不用太为难,”总悟说道,“时间有的是。”
“我的耐心也有的是。”

土方听到了自己心里的一声叹息。
仿佛是忘了季节又幸运到神都羡慕的候鸟,本想在秋天启程,却发现已经是春天了。


TBC

感谢阅读!
尽量按时更新,嗯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3-20 09:22:00 +0800 CST  
这一更写的,贼不行啊…(跪

Chapter 12

橙色头发的少女把一份草莓巴菲狠狠撂在银时面前。

“大半夜跑老娘这来干嘛?”她翻了个白眼儿,抱着胳膊坐在银时对面。
银时本想谴责神乐粗暴的态度,女孩子家的成什么样子呢,但他选择暂时屈服给甜品的魅力,把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你来就没好事。”神乐见银时不说话,稍稍放缓了语气。

银时细嚼慢咽着,好让大脑有足够的时间整理措辞。

神乐身上有种天然的力量,就是让人很难在她面前撒谎。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拿出与年龄和外貌相符的“女孩子气”,当然,前提是她愿意。
神乐不是靠“女孩子气”吃饭的,相反,她凭的是能力和手腕。
年纪轻轻就在歌舞伎町站稳脚跟,开夜店,黑白两路打点的丝毫不露破绽,要说银时不忌惮她,还真不可能。

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银时把小勺子戳进冰淇淋球里,抬眼看着神乐,正色道。
“说。”女王回应的干脆利落。
“帮我弄个新身份。”
“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外国国籍也行。”
“等一下——”

“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了。”

银时在神乐惊诧的注视下,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么多年了,你才想起来这个?”神乐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
“嗯,才想起来。”

“你,和土方——”神乐斟酌着,目光飘忽的落在那份草莓巴菲上。
银时没有接话,他在等神乐说完。

“出什么事了?”
她终归是没有直白的发问。换做平时,神乐的话早就像炮弹似的打出来了,然而今天,在这个不适合谈正事的深夜,银时严肃着一张不适合他的脸,两人说着不适合他们的话题。
也许神乐被这不合适的气氛感染,变得异常起来。

“没什么,只是想改变一下。”
“认真的?”
“嗯。”
“那高杉——”
“先不去管他。”

神乐微微睁大了眼睛,就算她一拍桌子站起来,银时也不会觉得她大惊小怪。

“哦,哦,那好。”神乐点着头,直勾勾的瞪着草莓巴菲,掩盖她方才的惊讶。

“我知道土方曾经是做什么的了。”
银时舀起一勺冰淇淋,它化得很快,粘腻的沾在杯壁上,蹭出一片令人难受的痕迹。
就像弄脏了似的。

神乐没说话,垂下视线。

“我想,你也知道,你姑且也算个干部吧。”
“我知道。”神乐轻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当你跟我说,你爱上一个人,叫土方十四郎,曾经在高杉那做事的时候,我就有种,有种预感——”

神乐絮絮叨叨的说着,又忽然停住话茬。

“什么预感?”
“不会好了。”
“什么不会好了?”
“你。”

银时笑了,把巧克力棒塞进嘴里,就像土方叼着香烟,抿起唇,微微扬着嘴角。

“你们呀,一个个的,都太悲观。怎么就不会好了?现在不是挺好,我怎么不能过过正常人的日子?”
“你还真是相信他。”神乐无力的笑,摇摇头。
“不然呢?总是质疑的话,干脆就不要活下去了,反正这个世界上,假的居多。”
“除了吃饱就不饿以外,对什么都不能深信不疑,”神乐的眼神锐利起来,“连你的新身份,都需要我来造假。”

“哈哈,也是啊。”

新的。
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是否等于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是否能带来新的喜悦。

就像期待新年一样,明明并不会有所改观,但人们还是习惯性的,自我催眠似的,相信“新”的后面,一定会跟着“改变”和“向好”。
可能啊,要是没有这么个盼头,人们很难支撑自己走下去吧?

即使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即使明白世界上哪有那么轻易地开始和结束呢,即使清楚新的后面未必是好,但还是,固执又无药可救的坚持着:
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
就算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也要去试试。
试试“新”的感觉。
万一好了呢?

银时知道所有事情的最坏结果。
无非一死。
而他不怕死。


银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轻轻推到神乐面前。
“帮我一次吧,最后一次。”

神乐捏起那张卡,在手指间转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好。”神乐把卡握在手里,边缘陷进掌心。

就算神乐拒绝银时,他也不会埋怨他。
谁愿意跟高杉作对呢?
当然,他坂田银时除外。


歌舞伎町热闹得像个独立于现实之外的新世界。
银时不紧不慢的走完了这整条街,他考虑要不要去登式那喝上一杯,最终还是放弃了。

来日方长,等他能风风光光的推开门时,再去不迟。


回家路上银时盘算了很多,首先他得帮土方把该戒的戒掉,用多狠的办法都行,好好的人,怎么能被那些垃圾一样的化学物质支配呢。
想到这银时又觉得好笑:说得好像他自己,不受什么东西支配似的。

感情,精神,多巴胺,荷尔蒙——管他呢,反正是差不多的东西。
不受他理智支配的东西。
使他被支配的东西。

土方十四郎。
如果换个方式,他本可以——

思维像踩了刹车一样猛然凝滞。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件事做了,发生了,成为事实了,不管是好还是坏,对还是不对,积德还是造孽,都是本该如此。
没有什么“要是当初”,“本来可以”,“如果”,没有的,不可能的,阴差阳错脑子短路鬼迷心窍,都是“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

回家之后,银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了那些药。

那些小巧的玻璃瓶被他排在餐桌上,这东西不能乱丢,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砂轮划过玻璃时有刺耳的噪音。
他拿了个杯子,把那些液体倒进去。其实每瓶都不多,一点一点的,覆了一杯底,再慢慢上涨。

看起来不多的,加在一起,也是不少了。

银时举着杯子发愣。他不能想象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土方是如何与这种带毒的东西共生的。
不仅仅是共生,还以之为治愈的良药。
扯淡吗?
以毒攻毒?

算了,瘾这种东西,从来都怪不得上瘾的人。

他把残破的玻璃瓶收进塑料袋,丢进门外的垃圾桶里,开门的瞬间,心脏一阵绞痛。

啊,果然,不应该熬夜这么久。
他想着,拿起那杯液体,打算倒进水池里再清洗干净。

握住杯子的手开始抖,心脏也跟着抖起来。
停下停下,这样会出事的。
银时命令道,但肢体不听话的自顾自发起疯来。

不适使得银时弯下腰,缓慢而痛苦。

今天,真的不该熬这么晚的。
倒下去的瞬间,他这样想着。
随后世界变成了澎湃的黑。

我尽力了啊。
看着那片黑,银时对自己说道。
一声叹息后,什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TBC

感谢大家…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3-31 21:19:00 +0800 CST  
Chapter 13


“到今天,就算是结案了吧?”山崎把卷宗整理好,放进档案袋里。
“是,”总悟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上头的气势汹汹来抢活干,最后不还是归了意外。”
“嘛,说是意外牵强了,哪个意外能让组长停职——”
山崎话说了一半,被一声咳嗽打断。
“近藤老大……”山崎看着来人,小声招呼着缓解尴尬。
“管好你的嘴。”总悟说道,冲近藤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办公室。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近藤关上门,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避讳旁人。
“根本不是这样吧?”
“嗯?”
“山崎说得没错,归的结果很牵强,是因为查不出来?我不相信总务室的人会废物到这个程度,怎么可能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事。还是说,查出来了,却根本没办法继续下去呢?”

总悟思维转得飞快,从他知道土方的身份之后,这样活跃的思维就一直持续着,像被打了什么兴奋剂一样,撞得他睡不着觉。

究竟是怎样的人?又遇上了怎样的事?
那天总悟目睹了土方身体的异常,他起初以为是心脏不好或悲伤过度导致的精神问题,但想想土方曾经的职业,他要是带着如此脆弱的心脏和精神,怕是早就死掉了。

草草用一个“意外”来结尾,对当初视作重点的“药品”避而不谈,是为何。

“总悟,”近藤叹了口气,“做人,有时候还傻一点比较好。”
“可惜我就是太聪明了。”
“做我们这行,不能不聪明,但有些时候,装傻对自己没坏处。”

总悟沉默了。
他当然懂得近藤的意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上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而这些道理都不是他总悟能明白的,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组长,能看清的。
何必引火上身呢?

“我只是很好奇。”
“当产生好奇这种心态的时候,多半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不得不承认,在讲道理这方面,总悟不如近藤。
也许自己的所作所为,近藤这个年纪的人看了,只会叹口气,连对错功过都懒得评价,只说一句:“还是太年轻。”

“全日本,能让总务室沉默的人,还会有谁?”
总悟忽然间想到了那个名字。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心里发慌,并不是畏惧那个名字,那个人,而是畏惧真相。

如果真的如他想的那样。

“总悟,”近藤抬高了嗓门,“你是不是真的想找死?”

所有的事情都有起因,最原始的起因,是好奇。
所有的事情都有终结,最糟糕的终结,是死。

因为好奇而接近,不断地不断地,以为看见的更多,而越发好奇。
恶性循环的诅咒,难以从自身打破,而又无法被外力制止。

“我要请个假。”
“嗯?”
“我要请假。”
总悟直视着近藤的眼睛,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凝重和怒意,他理解老大的苦心,谁愿意看着重要的人栽跟头呢?

但是这个重要的人,栽了跟头,为的也是重要的人。

“理由呢?”
“探访朋友。”
近藤扬起眉毛,微微惊讶的哦了一声。

“从没听你说起过。”
“新朋友。”

记忆中,近藤第一次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总悟。那是一种存疑的目光,这目光看得总悟心里发紧,但此时此刻他在乎的不多,没办法顾忌所有。
何况他并没有撒谎。

“知道了,”近藤点点头,“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也不是笨蛋,既然知道会怎样还是要做,那我也只能——”
他停下,看着总悟,眼神变得坚定,类似送挚友奔赴沙场的果决。

总悟没说话,冲近藤点点头,后者轻笑,示意他可以离开。
难得的默契。

总悟知道所有事情最糟糕的结果,他懂得这些,并以此为生。
但他还是勇敢的开始了下一轮追逐。
以勇敢为开头的事,多半还是要以勇敢来结束。可惜勇敢这个词既不温柔,也不美好,更不幸福。

但是勇敢的人,在勇敢的时候,脑子里多半是没想着要什么安逸稳妥的回馈。

“我就知道是你。”
当总悟敲开土方家门时,黑发男人这样平静的说道。

在那之前总悟一直思考,他该用何种方式坦然又自信的出现在土方减面前。
像个少年,莫名其妙的因为琐事而担忧一段尚未开始的恋情。

一旦表明心迹,就要做好准备迎接随之而来的心碎或重压。

“困扰吗?”
“没。”
土方摇摇头,让出地方,请总悟进来。

“诶?”
眼前的景象让总悟惊讶:白色塑料包裹好的家具,摞起很高的纸箱,尚未打包的用品堆在地上,空箱子在一旁待命。

“你要搬家了?”

“是啊。”土方拿出一只香烟点上。总悟很喜欢看土方点烟的样子,手指控着打火机的小火苗,嘴唇轻抿着,烟就像个精妙又颇具质感的装饰,眼睛眯起来,缓慢吐出第一口烟,弥漫起来的烟雾下,朦胧的蓝色瞳孔。

深沉的随波逐流着,风尘仆仆,又像在守候。

“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太浪费了,”他轻声念叨着,“就算房东太太不介意,我也还挺介意。一个人的话,小一点会舒服,整理起来也方便。”
说着他就笑了,有些无奈的揉揉头发。

“这次不打算合租了?”
总悟问道。他其实不想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土方跟银时本来也不是什么合租关系。
他只是觉得,应该找个话题,救命稻草一样的话题,把“一个人住”之类的念头打散。

不要一个人生活,很辛苦的。生病的时候,连茶都要自己泡。夜里做梦醒了只能抹黑找手机看时间。开心的情绪无法分享,难过了也没处说,难道要和那些年轻人一样,不停的刷推特去发泄么?

那太孤独了。
而总悟舍不得土方那样孤独。虽然他知道土方擅长应付孤独,虽然他知道土方一定是孤独。

“要不,搬去我那里?”

隔着一团新鲜的浅灰色烟雾,总悟这样问道。

土方微微睁大眼睛。
“哈,不了吧,很麻烦。”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垂下视线,假装端详着烟头上那一小节烟灰。

“也是啊。”
太唐突了。

“谢谢。”
土方弹掉了那截摇摇欲坠的烟灰,语气仿佛是不经意的说道。

谢谢。
和所有客套的对白一样,优雅,又冷漠,千里之外微微一笑,再转身,从那之后隔着一条银河。
是这样疏远的词汇。

“我会始终都记得那些对我好的人。”
土方继续说道,目光平静的扫过房间。收拢了家具让它看起来宽敞亮堂,空得没有人气。

“比如你。”
“但我没做什么,没有刻意去做什么。”
“你救了我。”

救。
总悟继续解读土方所说的每句话的含义。
救,怎么算是救,是在生病的时候带他去医院?是在精神脆弱动摇的时候给他个拥抱?是此时此刻,他独自面对满屋子空旷的时候,陪他说几句话?
如果救一个人这样简单,银时早就把土方救出来了。

“那些药是你的么?”
“你——”土方皱起眉,人们在掩饰之前通常会做些小动作,比如皱眉,比如眨眼,比如抱起胳膊。

“我没有别的意思。”
总悟打断土方,语速很快的说道。他怕自己一旦慢下来思路就会断掉,就会失去继续下去的勇气。

“这是我猜的,猜错了你可以生气,但是我得说出来,因为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比所有事都重要。”

土方熄灭了香烟,最后一抹烟雾散尽,空气里残留着烟草的味道。

“我这样猜,有我的道理,但我知道你不想听,因为若是你我立场对调,你也可以敏锐的猜到这些。”

黑发男人安静的垂下头,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刘海遮住眼睛。

“嗯,你猜对了。”土方低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我还能猜到更多,你曾经的工作,你的工作对象,甚至——”
总悟犹豫了。
土方抬起头,蓝色瞳孔里巨浪澎湃。

“继续说,甚至什么。”
“——甚至你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笑了。
“是吗?能猜到这么多啊。”
就像是夸奖小孩子解出了一道艰难的数学题一样,土方笑着,用这般轻快的语气说道。

“你只是自以为猜到了而已,还是说,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而故弄玄虚?就像自负的男人霸道的对女孩子说‘只有我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你’一样,模糊暧昧的戏法。算了吧,我不是女孩子,这种事情做起来,也不适合你。”

平直的叙述着,没有激烈的言辞,却字字见血。


“因为现在的我,和那时的你,是一样的。”总悟紧盯着土方的眼睛,即使后者并没看他。

“一样怎么?”

“一样挣扎着,犹豫,搞不懂自己,也搞不懂现状,不知道一脚踏出去是平路还是陡崖,摸黑下楼梯似的。”

“你是指什么事?”

“我是指爱你这件事。”

黑发男人的目光刀一样扎过来,带着惊诧,疑惑,和一点惶恐。


“我猜我们是一样的,本质上爱的都是些遥远,模糊,怎么看都不像是值得去爱,但事实上很珍贵的东西。”


总悟走过去,伸手托起土方的脸,让那双蓝色眼睛看着自己。


“我们爱的东西,都不能太轻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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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楼主继续干论文去了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4-14 15:35:00 +0800 CST  
Chapter 14

银时的墓地选在了一处山坡上,可以望见远处城市,俯瞰风景带来心旷神怡的悠然,土方觉得,银时会喜欢这里。

他总是能把天地都放在眼里,装进心里的人。

天很阴,葬礼仓促而凄凉,仿佛他除了土方,就再没有关心他死活的人了。哦,对了,登式应当算一个,催房租的时候老太太腿脚比谁都利落,葬礼却没能出席。

“阴雨天和葬礼对老太婆来说可不友好,”土方对登式提及葬礼时,她如是回答道,“身和心,都会受挫。”
“如果您去和他道个别——”
“免了吧。”登式吐出口烟,半闭的眼睛里有种独属于年老的岁月感。

“过不了几年,就又见面了。”

于是土方想起一个问题:等他死了,要不要跟银时合葬?
这不是他第一次想到死,望着墓碑,土方点起一根烟。

“活着不能跟你在一起,死了埋在一起也好。”
他忘了是哪部电影里的话了,隐约记得主角讲这句话时,淡金色的阳光照着他的侧脸,睫毛长而温柔,过滤所有忧伤情绪,留下一种向往死亡和爱情的泰然。

换了银时才不会这样说呢。
想起银时的瞬间,嘴角浮起浅笑,有点骄傲,又怀念。

他是会拼尽全力,和喜欢的人一起,不管是站在烈日下,还是暴风雨里,都绝口不提悲伤。

银时真的成为了回忆。
土方发觉,悲伤比想象中更轻,更缓慢。

就像盛夏一场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暴雨过后,满地枯枝败叶是有的,大水淹没的农田是有的,瘫痪的地铁和排水管是有的,但重新晴朗起来的天空,和鲜红的霞光,也是有的。
似乎比暴雨前,更加鲜亮坚强。

“连同你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如同你所盼望的那样,在所有值得一而再,再而三提起的风景里,好好活下去。”
“满足你的心愿,在爱与被爱的时光里,好好活下去。”

这样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跳出来。香烟燃尽的时候,开始下雨。

细腻,不急不缓,雨水就这样打在土方身上,像是,纷纷扑向他一样。


“嘿。”土方开口,嗓音有点哑,他不知道他是在喊向自己,还是喊向雨,还是喊向那块刻着银时名字的石头。

“下雨了。”

雨声沙沙,不像是回应。

“以后就要留你自己在这了。”

坟前的花终于在雨水里低下头。

“我啊,继续往前走了,想起来就看看你,想不起来就算了。”

城市上空灰蒙暗淡的云。

“我会过好的,你知道的吧?”

雨依旧按照自己的旋律,答非所问。

“走了。”

土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有缘再见。”

他转过身,沿着石阶一阶一阶下山。台阶太过平缓以至于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有些伸展不开。也许这就是墓园的特点?让人走慢些,想回头的可以回头,想流泪的,也不怕看不清路。

但土方没有,他不需要了。雨洗得一切都干净如新,包括他曾经溺在悲伤里的神经。

往前走,有新的人在等他。银时成为了过去,回忆,成为了他过往人生里耀眼又无可奈何的一颗流星。
曾经他觉得,若是认准了一个人,就难以更改,活着是要一起活,死了是要一起死,留下孤独的人,是要苦等下一轮聚首。
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在一起时拿出了足够的诚意,献上属于自己的一切美好,分离也就显得并不可怕。等到生离死别那天真的来了,闭上眼睛的那一个可以安心睡去,剩下的那一个,则要坦然上路。

他想起了更久的曾经,那段带着恶意,欺诈的感情。
在某些地方,他是坏事做尽了,但要是干干净净的拎出来感情这一条,好好品评一番,他敢说自己是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的人,总有办法轻装上阵。

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撑着黑色雨伞,穿警察制服。站在雨雾里,像一株被浇灌的植物,安静且蓬勃。
“嗨。”土方冲他挥挥手。

“怎么在这?”走近之后,土方这样问。
总悟沉默着把雨伞偏向土方,遮住他的头,视线轻盈的扫过去,不经意似的,又望向雨水。
伞下狭小的空间,因为躲避雨水而瞬间拉进距离的二人。

“附近有个案子,完事了顺路过来看看。”
“这样。”
“你不看天气预报的吗?”
“伞在车里,拿着太麻烦。”
“这样懒啊……”

其实是没有空余的手去拿了,土方在心里辩解,但并没说出来。
他不想和总悟争论这些琐事,懒惰,或者别的什么。
反而有种意外的亲昵。
反而在享受,对方并非责备的低语。

伞下嘈杂的雨水声。
衬托无限放大的沉默。

“两个大男人撑一把伞,有些困难啊。”总悟开口说道。
“所以,都有一边肩膀会淋湿。”
“头不被淋就好了。”
“是啊。”

车在停产场,沿着山路下去,还有一段距离。
两人并肩走着,除却温柔而有节奏的雨声,世界安然。

“房子收拾好了?”
“嗯,那种出租屋,还在消防通道上,”土方笑,下意识的拍了拍口袋里的打火机,真的该注意烟火啊。”
“考虑过戒烟么?现在对烟民越来越不友好了,禁烟什么的。”
“烟草继续涨价的话,也许真的会戒掉。”
“钱什么的…”

总悟声音轻快的说着,和土方视线交会。他依然是那副淡漠的表情,眼神却闪闪发亮。
土方认为这种眼神,是喜悦的。
总悟在笑,用眼睛笑,因为土方而笑。

到了停车场,土方拉开车门,总悟细心的倾斜了雨伞。
土方降下车窗看着总悟。

有一双炽热的红色瞳孔的男人。

“我送你回去?”
“不了,还在工作中。”总悟摇摇头。

“那,下次——”
土方想说下次有时间再见,但总悟忽然伸手,抚了土方的脸。

细雨,风,男人掌心干燥,指尖微凉,轻轻颤抖。

土方没有躲开,他直视着总悟的眼睛。
他在等。

“晚上,一起吃饭?”总悟试探着问道。

和每一个波澜不惊又充满宿命意味的初始一样。
要不要一起吃饭?煎饺还和口味吗?饮料的话,喝乌龙茶还是啤酒?
喜欢晒太阳还是拉上窗帘?阴天会窝在家里昏睡吗?旅行的话,喜欢郊游还是逛夜市?
养只猫还是更喜欢狗?定居在东京可以吗?装修的话,喜欢和风还是洋居?

一点一点,渗透进彼此的方方面面。
所以——

“你几点下班?”
“今天的话,六点就结束了,”总悟的手指从脸颊滑至下巴,轻轻抬起土方的脸,“下了班我去接你。”
土方想点点头,但总悟的力度让他没余地周旋。
于是他开始等待,直到他等的东西如期而至。

男人的嘴唇贴上来,比想象中温柔,也许是雨的缘故,气氛带得太过缠绵,使这个吻少了男人特有的侵占感。

想深入,又下意识的逃。
想碰触,又缩回手。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们不用着急。
当然,也不会等得太久。

“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躲开。”总悟放开土方,胳膊还搭在车窗的边缘,雨水浸湿衣袖,留下一片深色的渍。
“躲开是好的,也许我会生气。”
“但是你没有。”
“嗯,我没有。”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
“可以。”

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可以。”土方重复道。

“有些意外。”总悟说这,站直身子。
“其实呢,释然这种事,是很挺容易的,”土方转动车钥匙,发动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种昂扬的跃跃欲试,“只是在那之前,需要漫长的铺垫。就好像没有突如其来的夏天,之前漫长隐忍的冬和乍暖还寒的春,都不能说是浪费。”

总悟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所以,你决定过夏天了?”
“没错。”

总悟转过头,看着前方。

“入冬之前,都是你的夏天。”




————————TBC

感谢
本拖更王者再次下潜了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4-30 19:15:00 +0800 CST  
看了下日期,一月开始,寒假还写的快些,开学就开始拖拖拖节奏很慢的写到了现在……按照最初的思路的话,也没有剩下太多了。感谢阅读,以及,感谢理解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4-30 19:17:00 +0800 CST  
哇 我还在的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5-31 13:16:00 +0800 CST  
时隔很久,回来发结局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阅读和支持
本来没想这样仓促,但是实在精力有限,有实习工作和资格考试,安排不开了
不足之处很多,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写写all土,缓慢进步
自知感情写得不够细腻,惭愧了

说点题外话
all土是我一直想尝试的
写过两篇银土之后,决定尝试all
剧情设置不太好,死亡什么的
只是,我的初衷是,不写出轨/强制/多攻一受这样的剧情
所以就有了大家看到的这个故事(瘫倒
脑系不够(跪


再次感谢,耐心的等待,支持,和对我的督促
比心

楼主回三次元摸爬滚打了
银魂也快完结了吧(这话念叨了很久
希望银魂里的每个角色都有好归宿
爱你们

[终章]
1
初夏的季节,土方总是睡得很浅。凌晨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带点微甜的暖意。
他翻身,总悟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伸长了胳膊搭在他身上。
毕竟是年轻,睡眠丝毫不受季节的影响。土方在心里轻笑,放弃了起来洗漱的念头,索性陪着还在做梦的总悟躺在床上。

意识到冬天过完,是在生日的时候。
五月五,刚刚过去没几天的日子。
也是在那天,他意识到,原来已经和总悟在一起很久了。

土方总觉得自己是没有热恋期的人,好像一旦确定了要和谁一起生活,就干脆利落的把重心转移到“过日子”这件无聊的事上来。
起初他也担心总悟会因为土方的淡然失落,但幸运的是,总悟碰巧也是个看重实际多过表象的人。

缘分这种东西,真是比神话故事还玄妙难以解释。

他们和所有情人一样,但又似乎,不太一样。

“你好奇过我的过去吗?”
某个微醺的夜晚,土方这样问总悟。

他忘了是什么样的念头驱使他这样问的,也许是酒精***了他向来密不透风的精神,也许是长期以来的心结,在总悟平静而热烈的红色瞳孔中,快要消融。

他那天是打定了主意的,总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即使这样做并不明智,即使这会让他再次失去一个人。

但是总悟什么都没问。
醉酒都不能使土方忘记当时总悟的神情,男人向来沉寂的面庞柔和着,眼角染着些许醉意,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容易走进。不管是身边,还是内心。

“好奇嘛,当然是有过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在这里了。”

土方没能领会总悟的意思。

“就是啊,你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
男人的胳膊结实有力,手指抚过耳朵的边缘,温柔又爱惜。
“你都在这了,我干嘛还要往回看呢?”

此刻男人呼吸平缓,睡在土方身边。

也许好的感情就是这样,没刻意去追求什么,走了很久才突然意识到,啊,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原来已经在彼此身边这么久了。

“早…”总悟醒了,嗓子眼儿里咕哝道,把头靠在土方肩上
“早。”
“几点了?”

土方在枕边摸了一把,想找手机,却没找到。
啊,这也是和总悟在一起之后养成的习惯之一:他不需要把手机随时贴身放置了。
反正全世界最要紧的人,总不会离他太远。

“六点多吧。”土方猜测。
“不去上班?”
“今天周六。”
“啊,这样,”总悟轻声叹口气,“最近真是,忙的不知道日子。”

“最后这点工作交接完,也就好了吧。”
“嗯。”

总悟起身,有些疲倦的揉揉头发。土方侧过身子,男人蜜色的头发在透过窗帘的阳光里,朦胧又温柔。

再过三天,总悟就不再是搜查一课的警察了。名义上是调任,但人事调动这种事,有时候,伴随着外人看不到的目的。

浴室里传来总悟洗漱的水声,土方闭上眼睛。

过去的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也许他应该在这样一个安然闲适的清晨好好梳理一下。

高杉消失了,全日本的警察都为之焦虑又窃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线人们没有搜集到任何情报,他只是不见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回来,带着新的恶意和报复,给这个世界出新难题,丰富新闻头条的内容。

这就是他的作风啊,听总悟提起时,土方这样想。
就像他年少时突然消失,就像他若干年前突然回来。
也许,能说是一种自由?

土方抿起嘴唇,他需要一根烟,但他克制住了这种需要。

不管怎样,希望高杉能过的自由,真正的自由,不是逍遥法外,而是内心,不再被恨意束缚。
也许他做到了,所以要离开。

但警察们可不这么想,他们担心高杉逃到了国外,可是又没线索,只能悬着。高杉消失了,曾经附庸于他的那些组织纷纷失去靠山,光是为了抓他们又费尽心思,大批人事调动,整个警视厅都乱了起来。

“所以你?怎么还波及到你?”
当听说总悟也要调动的时候,土方这样惊讶的问。
“这种事,根本不知道上面怎么想。”总悟倒是不在意,口气轻松的答道。

换了新的岗位,说不定会更辛苦,也许会离开东京——

“那我就只能跟着你换工作了,”土方说,“好在我换工作不困难,不要太招摇就好。”

“早晨想吃什么呢?”总悟擦着头发出来,打断土方的思考,“不要说蛋黄酱啊,我听腻了。”
“就算是吃别的,我也要加——”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总悟烦躁的甩了下头发,踱到冰箱跟前。

是近藤老大打来的电话,土方接起来。



楼主 MyNameIsGGGG  发布于 2017-05-31 13:43:00 +0800 CST  

楼主:MyNameIsGGGG

字数:39846

发表时间:2017-01-18 17: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30 14:35:35 +0800 CST

评论数:18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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