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有必要教你一些常识。”编号96096在屋里走了几圈后，又重新站到了编号27027面前。因为少女个头略矮的缘故，她甚至需要稍稍抬头才能和少年对视。


“听着，刚才那种事，以后只有我才可以对你做。”


编号27027有点愕然：“为什么？”


“不为什么。”对方冷着脸道，“就是只有我才可以对你做。”


编号27027为难地皱起眉，小声问。


“……教父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口气。


“如果是教父的命令的话……”


“就算是命令也不可以！”对方似乎快失去耐心，语气已经不客气起来。


“但教父……”


“够了！”编号96096拔高了音调，显然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虽然编号27027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生气。

“一直教父教父的，你真以为自己还可能见到那个所谓的教父吗？！那种不负责的家伙你到底还要惦记到什么时候？！既然连名字长相都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忘掉？！”


怒吼之后，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安静得让人不由得感到心慌，不由得感到难过。


良久后，才有一个低低的声音打破了令人难受的沉默。


“对不起。”


是编号27027，他低着头，垂下的褐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连表情都模糊不清。编号96096抬头冷冷地望着面前的少年，微微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


“为什么要道歉？”她问，声音重新恢复了最初时的僵硬平板，“无理取闹的人是我，不是吗？”


——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明明不想让你伤心，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伤害你的话，而最后，道歉的人却总是你。


“对不起。”编号27027却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做不到不去想我的教父，所以……我觉得我该向你道歉，因为我能感觉出来，你……你是为我好的。”


编号96096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没有救你，而是让你跟白兰走，会比较好？”


编号27027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出答案。


“那个男人的话，不能信。”编号96096说，“就算他真的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你教父是谁的人，你也不能跟他走。你现在还不明白他的可怕，但他完完全全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他非常擅长窥伺人心，毕竟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和弱点，那家伙总能找到人最脆弱的地方，让对方陷入最深的痛苦和绝望。而你的弱点，就是你渴望找到你的教父。如果你真的和白兰走了，不仅见不到你的教父，还会因为弱点被他抓住，使自己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少女慢慢走到编号27027面前，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有期待的人，才会受到伤害，才会变得不幸。你要试着放下心里的那个人，不要抱有期待，不要抱有渴望，明白吗？”



他不明白。


他怎么可能会明白？


教父对N.R来说，就是全部，就是一切，就是存在的意义。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你要放下全部，放下一切，放下这个存在的意义。就像一个普通人突然被推去一个不存在氧气的世界，却还要求他正常的生存和呼吸。


“我做不到。”编号27027良久才吐出这一句话。


“你可以的。”对方的语气却无比肯定，“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N.R。”


编号27027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动摇。因为这句话，他同样从斯帕纳那里听过。


——你并不是真正的N.R。


那名金发青年曾这样告诉他。


——你曾经，是人类。



“和普通的N.R不同，教父对你来说，不应该是生存的全部。”编号96096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像一个叮咛幼稚孩童的长辈，“你没必要为某一个人而活，而是要试着为自己而活，并靠自己的力量，去找到生存的意义。”


编号27027困惑地皱起眉，现在的他还无法理解这种对N.R来说简直是离经叛道的言论，沉默了片刻，他迟疑着问。


“编号96096，你有教父吗？”


少女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僵硬，她抿了抿嘴，然后将目光投向别处，似乎是在躲避编号27027的视线。


“有的。”她轻声道。


“他对你来说，是可以随随便便抛弃的存在吗？”


编号96096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良久，才干巴巴地回答。


“当然不是。”


“那你……”那你还鼓动我放弃我的教父？


不过在编号27027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前，对方已经迅速补充了一句。


“我的情况和你不同，而且……”她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却突然柔和下来。


“而且……我说给你听的这些话，就是我的教父告诉我的。”


编号27027愣住了。


“很奇怪的一个人，对吧？别人都千方百计想让自己的机器人死心塌地，他却对我说，我不该视他为唯一，我该为自己而活。别人都恨不得自己的机器人替自己挡枪子，反正打坏了也能修，但他却总是挡在我前面，不允许我为他拼命。”少女突然笑起来，抖动着肩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kufufufu，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蠢得简直想让人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懂他的想法，他怎么……他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呢？”


与众不同得，哪怕淹没于人群，也能立刻就发现；


与众不同得，只是远远看一眼，便再也忘不了；


与众不同得……真的除了他，别人都不行。



编号27027似乎听得入了神，呆呆地问：“那你找到了吗？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吗？”


编号96096渐渐停歇了笑声，然后慢慢转过头，静静地望着编号27027，眼前弥漫开一层薄薄的白雾。



“我找到了哦。”



——呐，你，听到了吗？



“我真的找到了。”



——当初没来得及告诉你呢，现在说，已经太晚了吗？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最终，我还是找到了。”



——你会替我感到开心吧？你会像过去那样，对我露出欣慰的笑容吧？




编号96096突然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将编号27027翘起的刘海抚平，然后认真地看着少年纯净的眼睛。


“因为我终于找到了，”她说，“所以现在我才能站在这里，告诉你，你也能找到。”


编号27027 怔了很久，他隐隐感觉到少女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点特别的东西，但那到底是什么，他却无法说明白。虽然对对方的说辞仍充满疑虑，温柔的少年最后还是点点头，也回以对方淡淡的微笑。


“嗯，我会试着去寻找，”他微微停顿，“……希望会有找到的那天。“


“会的。”编号96096只是一直笑着，笑着，笃定地重复，仿佛一个预言。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的。”




——虽然，当那天来临时，我已不在你身边。

—————————TBC————————



PS：

我好像把阿骸写得太深情了……
其实他过去不是这个样子的，但在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后，他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虽然仍有别扭的部分，但已经变得坦诚很多。至于嗨嗨所说的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大家应该能猜到吧。
相比之下，白花花就是完全不开窍的反面教材，悲催。╮(╯__╰)╭

还有就是不要被虐梗吓到……
虽然过程的确比较纠结比较虐，但我保证……最后会是HE的。




下章预告——




他突然就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执著地一定要将这个人变成N.R，并企图成为他的教父。或许无关爱恨，也不是出于对那个家族的报复，而只是单纯的，想要被这双微笑的眼睛温柔而信任的注视。


——仅仅是这样寂寞而任性的愿望。

回复时间——


@半浮世沉沦丶
唔？27君不是一直有出场嘛？什么叫“赶紧出来”？0 0


@风斩英华
哈，我的习惯就是凡是留言的人都会AT回复的~~=V=


@dear希佐
哈哈哈，没错，上次的更新就是6927专场……而且之后一直都是6927专场啦，白花花要被雪藏一阵子了~_(:з」∠)_
唔，我这文里，阿骸还真是挺正常的，白花花是有点坏掉了的感觉……【捂脸
结局嘛，6927肯定是好结局，至于花花……我不会让他太惨的= =
其实阿骸算是远程控制着96096的吧，当然，也可以看成是附身……哈哈哈，是呀，各种占便宜毫无压力，其实我觉得女王攻样的96压倒27那场面……容我先擦擦鼻血，我才不会说我可萌这种情节了！【扭头
身高差其实是萌点呀！！哈哈哈哈，想想傲娇的攻君需要仰头看着兔子君，连接吻都需要踮起脚尖什么的……我就是为了满足的自己私心才写了这种情节的！╮(╯▽╰)╭
没常识这个点我一开始是没想到的，只是写的时候突然想到，貌似27现在是缺乏常识的状态嘛，然后就自然而然用了这个老梗，哈哈哈。
至于27的教父……该公布的时候自然会公布的啦~~
PS：瞧你幸福的！→_→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

@碧落下
哈哈哈哈，当时27是没力气了，所以轻易就被推倒了……不过被女孩子压的确有点丢人呢，嘻嘻嘻嘻【你幸灾乐祸个毛
祝妹纸考试顺利~~↖(^ω^)↗加油哦~~！

@悠忆时雨
亲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有点为难如何回复你的留言呢，因为你对剧情的揣测分毫无误……
不知道在准确看穿剧情走向后这文对你还有木有吸引力了，不过私心还是希望能继续看到亲的足迹，我已经好好地把你这位预测帝的名字记住了哦~~=V=

@封雪千瞳
转文辛苦啦，那边的帖子我也有看的，感谢亲的支持，因为搬文真的很辛苦啊~~
亲的昵称是小邪吗？似乎看到有人这样称呼你……？

@围观的银子
噗，其实把文养肥了来看也挺好，尤其我这文情节进展还挺慢，一章章追很辛苦啊，道歉什么的完全没必要~(>_<)~
白花花的下一次出场可能要等一阵子了，我对不起他……【捂脸
你说的没错啊，两个家伙都是不会正确表达感情的笨蛋~~XDDD
甜戏什么的……逃亡的路上可能会出现甜戏嘛……QAQ

@静寂·永恒
亲爱的留言完全是一副碎碎念的吐槽状态啊，哈哈哈哈哈哈，吐槽小能手！
就算69不让27吻别人，但别人可以强吻27的嘛！你不要小瞧攻君们强大的力量~~╮(╯▽╰)╭
唔，被锁上的资料库里的确有27的记忆，不过很难解封，可能要到比较后面才会慢慢打开吧……
Thron是小说吗？还是电影什么的？我搜了没有搜到啊……=口=
最近大家都在忙考试啊……祝亲复习顺利，考试加油~~=V=

@黑白世界W追随
谢谢亲的支持~~
阿骸是个有点悲情的人呢，那样的自白以后还会有很多的……
唔，这个文里库洛姆妹纸的人格是不存在的啦，阿骸走后96096也就是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普通的机器人而已~~
PS：非常喜欢你的头像啊，好温暖的感觉~

@睨咲的猫
噗，亲是比较喜欢黑化型的攻君咩~~~
结局啊，可能会是伪1002769吧……大概。

@黑猫不睡快新
嗯嗯嗯，已经把亲加入AT名单，以后会一次不拉的AT亲的~
谢谢亲的支持~~唔，剧情需要，这文里的69就是比较深情的……TVT

回复时间——



@羽陌洛轩
哈哈，是的，不过是个正在慢慢填的大坑……

@纷飞的sakura
白兰占有欲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会把27让给别人呢~~
哈哈哈，27那么评价，肯定会打击到阿骸啦~~
嗯，你的评价很准确，69的确是像长大了的孩子呢，因为他经历过一次几乎改变了他整个人生的离别啊，一般经历过重大挫折的人， 总会显得沉稳一些。
至于白兰，他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挫折，所以仍处在执迷不悟的状态呢。

@次品不是错
谢谢亲的支持~~=V=么么哒~~

@weilm7
哈哈哈哈，村花的确输在起跑线了，给他点个蜡……→_→
吐槽能手小纲吉用“一语必杀”技能成功PK掉凤梨君五分之四的生命！哈哈哈哈，嗨嗨被重创了~~XDDDD
嗨嗨的确是失去了挚爱，但其实他是没办法重获挚爱了，因为之前说过了，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能帮着27逃出去就不错了……不过他的确有“即使牺牲我的生命也绝对会保护到你”的觉悟，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69呀~~
→_→你比我香软多啦~~！来来，让我捏捏~~

@银_小懿
不虐骸是不可能了，亲爱的做好心理准备吧……=A=
像个姐姐……噗！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我知道我是写崩了，因为我对人物性格把握的能力的确挺弱的……我只能慢慢改进了，以后写的时候会更加注意的~QAQ
感谢亲的意见~~也非常感谢亲的支持~~=V=

@万年受兔子姬
噗！嗨嗨已经是“变态”的代名词了嘛！替他鞠把同情泪，嘻嘻嘻嘻【笑得如此幸灾乐祸是要闹哪样！
哈哈哈哈，霸气的96妹纸其实也很萌呀~~虽然这里不是她本人~~=V=
结局不会太差的，不过中间的过程……各种波折和纠结就是了【扶额
考试加油啊~~！等樱子你凯旋归来~~！


@time月伤华
【为了看完这篇文文已经快连命都不要】看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啊！QAQ
亲爱的非常感谢你对本文的支持，但身体是最重要的，生病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TVT
嗯嗯嗯，我在很努力的填坑呢，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坑，不过可能会写很久就是了……OTZ还有，本文不会出现giotto的啦~~~
最后，感谢亲的留言~~么么哒~~

@寻失去之梦
写评论都是有感而发而已，写不出来也不用郁闷的，顺其自然吧~~=V=

@在中LYH
感谢支持~~XDDD

@cauchy09
唔，本文不会出现giotto的……

回复时间——

@沫小汐沫小夏
谢谢亲的留言~~我会继续努力的~~=V=

@27de未来
啊，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猜到教父是谁了……不过我觉得那样会很破坏看文乐趣的， 就一直没点破……亲如果也猜出来的话，就默默地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吧~=V=

@August21st
感谢支持~~
已将亲加入AT名单~~

@c9b110906
哈哈哈，原来是小六君啊~~
唔，69和100的确算是难兄难弟了……谁让他们都伤害过27，现在纯属活该→_→
其实69也知道27忘不了教父啊，但没办法，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27被教父的事情要挟然后乖乖跟白兰走了吧！所以他只能尽量让27想开点了TVT
哈哈哈哈哈，小六你是喜欢看虐阿骸的剧情嘛？那你放心好了，后面虐他的地方多着呢→_→我不会手软的~~
评论有感而发就行，~没什么质量好不好数量多不多的比较，你能一直给我留言我就很开心了~~
拉过来么么一个~~~
似乎大家都进入复习阶段了，考试加油哦~~~

@双子未来光影
唔，教父的问题嘛……容我先保密吧，该公布的时候自然会公布的~~XDD

@Cherry☆up
打坐……噗，阿婆妹纸你是练瑜伽吗？~
→_→这文就是狗血三角恋啊，不过读者妹纸们都很友爱，木有掐架！只是文里的两只攻君掐得不亦乐乎，哈哈哈哈~~
好高兴你的萌点和我同步啊啊啊！【尖叫】身高梗我只是一想就把持不住！【擦鼻血】我会说我可萌年下了嘛~~XDDDD
无常识的梗我一开始还真没想到要用，只是写的时候发现27的确就是什么都不懂啊，资料库被清空了嘛！然后就顺理成章地用了无常识设定~╮(╯▽╰)╭
其实阿骸内心应该是挺黯然的= =是我没把握好性格……OTZ我对人物的塑造一直苦手，叹气。
哈哈哈哈，我的预告荡漾了你的心嘛~~你说得没错！！好有成就感~！！【叉腰笑
其实教父是谁真的不重要，因为目前又不影响剧情嘛，而且等我写到往事篇，大家立刻就能猜到了（其实现在很多妹纸也已经猜出来了）。
不得不说……阿婆你的直觉一点也不准啦！！！哈哈哈哈，阿骸也不知道27的教父是谁，否则早告诉他了，他只是觉得那个人一点都不负责任，让27一直苦苦找他，真是个差劲之极的教父。
你本来就给我一种酷拽狂霸叼的感觉我会乱说~？→_→女王范什么的，气场挡不住啊！

回复时间——




@寂壊
其实我想让27赶紧上道一点，总是如此呆萌真的会被人拐跑啊~(>_<)~
嗯，27的教父的确是被羡慕嫉妒恨啊，他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我们的原则：虐虐更健康！╮(╯▽╰)╭
感谢支持~~我会加油的~~

@魂天然ww
谢谢支持，已加入AT名单~~

@林娜·娅里斯安
QvQ是学校的事很忙嘛……不过你好像一直都挺忙的，真辛苦~~【摸头
我写得情节很惊悚嘛……=口=96（69）27的情节难道踩中了你的雷点？QAQ直接把它想象成6927吧！原作里69不是也说了嘛，别人的身体就是他的身体，对他来说96就等于他自己一样~！
我对性格的把握的确很不好……无常……你还不如说我是写得很抽风【哭瞎
PS：你的图画得越来越美了，果然是多才多艺的萌妹纸~~

@夜半★花未眠
噗！没错，村花输在起跑线上了，给他点根蜡……
阿骸难道在大家心目中就是变态的形象了嘛……凤梨君表示很受伤！~(>_<)~

@雪怡湘梦
嗯，感谢支持~~今天更新了~~

@柠le檬mon
人妻忠犬攻属性……噗！这个形容还真……挺形象啊~XDDDD
我其实很喜欢病娇属性，所以白花花就成这样了……【扭头
目前为止其他人的戏份可能就是没法出现呢，地上的忠犬攻那一波……暂时不会写到了TVT
谢谢柠檬酱百忙之中还来留言啊~~~抱着蹭一蹭~~=V=

AT名单——


@拉米扎@荧火之声@我爱土豆丝123
@墨钰蓝田
@聆听雨音house
@想过￡DE殇
@半月薇甜
@夏尔陌幽
@初春暖暖
@黄三爷XY
@佐助蜜柑

本周+下周=双发更新



27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会遇到什么，比如编号27027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逃亡之路刚开始，就能遇到一个同伴，而且是一个协助他逃跑的同伴。

“我会帮你逃出去。”对方的原话是这样的，“但鉴于现在的你对外面的形势根本不了解，所以这一路上，你必须听我指挥。”


明明是一张清秀甜美的少女容颜，但说出的话却气势决绝宛如女王。编号27027也曾问过编号96096为什么要救自己，得到的答案却只是硬邦邦一句话——“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

就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动机不明，态度强硬，脾气似乎也不算太好，甚至让人捉摸不透想法的机器人，编号27027却觉得自己可以去信任她。他也搞不懂这种信赖的感觉是源自哪里，或许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同类，或许对方是少数没有出现在S.A系统名单里能亲近自己的人，又或许……只是自己心中的一种奇异的直觉。

“在正式出发之前，我必须再强调一次。”紫眸长发的娇小少女盘着手臂，站在编号27027面前，仰头望着他，“出去后，不许滥用你的同情心，不许乱走乱跑，更不许自作主张，而是必须听从我的指挥，明白了吗？”


编号27027听话地点点头，他有预感，如果自己敢质疑任何一条，绝对会被少女训斥得很惨。


“哦，还有。”编号96096突然想到了什么，扬扬眉毛，然后用极快地语速说。




“不准用命令的口吻，对我下达任何指令。”



编号27027差点笑出来，因为他觉得这一条简直是多此一举，而且编号96096在说这话时明显有点紧张，仿佛真的怕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命令你呢？”少年完全把对方的话当成了笑话，“就算我命令了你，你也不可能听的吧？”


没想到善意的调侃却得到了恶狠狠的瞪视，编号96096投过来的目光让编号27027吓得几乎后退了一步。


“向我发誓，你不会那么做。”对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我发誓。”编号27027连忙举起右手，“我发誓不会那么做。”


编号96096又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卸去了脸上的冷意，甚至还轻笑了一下，似乎觉得编号27027战战兢兢的样子很滑稽。


“别紧张，”少女伸手扯了扯编号27027额前的刘海，笑容里明显掺杂了几分戏谑，“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骗人，刚才明明那么可怕，一副想吃人的样子。

编号27027暗暗腹诽。但就算明白对方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性情古怪、反复无常，心里也始终无法真正排斥她，反而有种类似怀念的奇怪感觉。

编号96096没有察觉少年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后退一步，伸手在空中一抓，手中已多了一柄黑柄银刃的三叉戟。


编号27027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她她是怎么办到的？？凭空就能召唤出一把武器吗？？


然而编号96096浑然不觉隔空抓物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她只是一派平静地站在原地，一手握住三叉戟，另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编号27027的胳膊。

“走了。”她说，然后将三叉戟猛地插入了地面。



*************

混乱。失控。嘈杂。惊慌。恐惧。这恐怕就是此时地下世界的场景写照。


七虹祭庆典被突如其来的爆炸中断，因为人群过于密集，崩塌的街道造成了数以万计人员的伤亡。虽然那腾升于空中的明亮光芒一度令人们失神陶醉，但当光明散尽，迷梦醒来，冰冷的现实便狠狠碾碎了人们的心。爆炸现场一片混乱，人们大声呼喊着亲友的名字，希望确认彼此的平安；得不到回音的人便惊慌失措，纷纷涌向崩塌地裂处，企图找到亲人的踪迹；人群的推搡和拥挤造成了二次踩踏，纵然已有不少警卫闻讯赶来维持秩序，但依旧无法阻止受伤人员的迅速攀升。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卷入了灾难的狂潮，一些头脑清醒的居民早已在灾难发生时就拼命逃离了现场，但又因好奇心使然，便聚拢在安全的地方，远远眺望着混乱的中心。不断有人加入这些围观的人群，有些是从别处闻讯赶来的，有些是同样从灾难中心逃出来的，还有一些人是悄无声息地出现，虽然看似在默不作声地观望，目光却始终警惕地巡视着周围。


一个躲在街角阴影处的娇小身影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然后悄悄退回到街道旁阴暗小巷中。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看到编号96096回来了，躲在巷子里的编号27027立刻问。他其实也很想看看外面的情景，但被少女严厉禁止了，对方只准他老实地等在这里。


“已经有暗探出现了。”编号96096不爽地撇撇嘴，“哼，速度倒挺快。”


“我、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虽然预感对方可能会生气，编号27027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被爆炸波及到的人们……怎么样了？”


编号96096看了编号27027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些人情况不算好。怎么，心怀愧疚了吗？”


编号27027没说话，但黯然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会在想，‘早知会牵连到那么多人，还是不逃跑比较好’吧？”


编号27027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不明白编号96096怎么会如此准确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难道自己表现得真的那么明显吗？


“你大可不必那么介怀，因为如果你没有逃出来，那些人会更惨。白兰在抓到你后，紧接着就会夺取地下世界的控制权，一旦战争开始了，被牵连波及的人将数不胜数。”看到少年的脸色慢慢惨白起来，编号96096知道自己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虽然心里暗笑，但表面还是一本正经的。


“你不会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吧？”她说。


编号27027立刻快速地摇头。


“那就把心思放到逃跑上，一定不要被他抓到。”


“嗯。”


见对方真的像被教导的孩子般听话地点头，编号96096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你好像很信任我啊。”她忍不住伸手触上少年的脸庞，对方虽然有点吃惊，却没有避开她。
“为什么这样相信我呢？”她问，冰凉的指尖拂过对方温暖的脸颊，仿佛心也被温热了起来，“明明我不是你的教父，甚至不是人类。”


编号27027眨眨眼，似乎很疑惑对方为何会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我不应该相信你吗？”他反问，“你不是我的同伴吗？”


抚摸着脸颊的手指突然就僵住了，然后触电般迅速缩了回去。编号96096好像没听懂一样，瞪了编号27027许久，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同伴？”


编号27027点点头，褐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起伏，嘴角微扬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纯净得就像澄澈的天空，只是单纯被那样注视着，就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幸福。

“你救了我啊，而且你说过，会和我一起逃出去，不是吗？”

很久后，当六道骸再回想这一幕，他知道自己犯了错。那时，他应该让编号96096立刻冷下脸，用冷冰冰的语气毫不客气地纠正少年的错误。他该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同伴，充其量只能算帮他逃跑的工具；对方根本不该对一个工具怀抱感情，只需要考虑如何去利用工具就好；最重要的是，他应该让对方知道——最后能逃出去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自己根本不可能陪他到最后，所谓的“一起逃出去”，只不过是少年一厢情愿的幻想和愿望罢了。

但那时那刻，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编号96096只是怔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少年并没有看出她心中的纠结和复杂，明亮的眼眸没有一丝困惑和迷茫，始终微笑地望着她。沉默的对视中，编号96096感觉自己突然就明白了，为何那个男人一直执着地要将这个人变成N.R，并企图成为他的教父。


或许无关爱恨，也不是出于对那个家族的报复，而只是单纯的，想要被这双微笑的眼睛温柔而信任的注视。不希望他移开目光，不希望如此纯净澄澈的眼眸中映照出别人，只想让他看着自己，永永远远……只看着自己。

——仅仅是这样寂寞而任性的愿望。

“如果不是时间所剩无几，我也不会选择放手的。”编号96096叹息着自言自语，她知道自己小声的呢喃并没有传到少年耳中，就算是被对方听到了，那个人也不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本以为自己早已看开，本以为自己早就死心，原来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他连亲口告诉对方自己无法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有，只因害怕对方因此露出失望的表情，然后把他仅仅当成一名匆匆过客。



这段巷子中的小插曲，最后以少女踮起脚尖，在编号27027唇边轻轻一吻做了结束。那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动作快得让编号27027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少女已经跑到了巷子的另一端，见他还愣在原地，便投来一个催促的眼神，同时对他伸出了手。

快点跟上来。那个人用口型说。

编号27027怔了怔，随即小跑着跟了过去。他想，自己果然还是没办法搞懂这个机器人同伴的心情，明明刚才用一副很悲伤的表情同他对视，但转眼又像想通了什么般，重新恢复了精神。但这样多变的编号96096他并不讨厌，或者说，他已经越来越适应少女的脾气，也能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如果她能把心中忧虑和烦恼的事，告诉我就好了呢。编号27027模模糊糊地想，然后忍不住微笑起来——因为他想到刚才自己单方面地将对方定义为“同伴”时，虽然少女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却直到最后，都没有否认这件事。

既然是同伴的话，自己以后肯定有机会帮她分担烦恼和忧愁的吧。这名突兀出现并帮助了自己的少女，自己总有一天，也一定能用同样的善意，去还上这份恩情的吧。


“一定能的。”编号27027在心里小声地说，然后微笑着，握住了编号96096向他伸来的手。

28


“还是找不到那孩子的踪迹吗？”


当那台老式通讯器里又传来威尔帝紧张兮兮的声音时，入江正一忍不住看了一眼腕表，然后默默汗颜了。


一分钟内居然问了40次，比之前30次的记录又多了10次……能把威尔帝逼到这份上，估计同那边不时传来的愤怒谴责声有关吧。


“我只能确定他当时是飞向了西北角的方向，然后那附近的监控镜头突然全被摧毁了，所以现在根本没法确定他之后的活动地点。”入江正一不知道同样的话自己已经重复了多少次了，这简直比胃病发作还折磨人，“当然，目前也同样没看到白兰的踪迹。”


坐在会议室里的威尔帝听完了入江正一机械的汇报词，一脸无辜地向聚在他周围的同伴们摊摊手。


“我已经尽力了，找不到人真不是我的错。”


结果立刻遭到了全员的鄙视。


“你还敢说？！” 最先发难的是史卡鲁，他气呼呼地一拍桌子，“如果不是你隐瞒了沢田纲吉的事情，局面能变成这个样子吗？！”


“太过分了，居然对我们一个字都没说。”可乐尼洛也有点火冒三丈，“如果不是白兰出现，你该不会打算把这个秘密瞒一辈子吧？？”


玛蒙更是一脸愤懑：“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向露切大人申请削减掉你四分之三的研究经费！”


众人的愤怒全部源于几分钟前，他们已经看到了那段令人震惊的视频——虽然Reborn打坏了显示器的电源线，但会议室里有备用的，于是接上新的电源线后，他们也和地上世界的人们一样，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中亲眼目睹了大空之炎重现于世的情景。


事到如今，已经不用再怀疑了——编号27027绝对就是曾经被宣告死亡的沢田纲吉，毕竟大空之炎可不是轻易能被伪造的东西。


于是在确认威尔帝的确没有说假话后，大家反而怒不可遏了。


沢田纲吉还活着，这绝对不是件小事，如果威尔帝是不想被牵扯进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的家族争斗所以选择保密也就算了，但当编号27027出现在地下世界时，他依旧没有把这个消息汇报上去，那性质就很恶劣了。而隐瞒了这一消息的直接后果就是——彩虹之子们严重错判了白兰的动机，所以完全没想到对方在政治交涉失败后，居然会直接采用武力手段进入地下世界，甚至害得光明塔直接陷入了瘫痪。虽然首领露切之前似乎也从彭格列那边收到了一点消息，不仅发布了戒严令，还要求对编号27027进行秘密搜寻，但恐怕那时她和彭格列的人都没想到编号27027就是沢田纲吉，所以未尽全力的搜寻没有任何结果。因此当白兰突然入侵，没有得到任何援助的编号27027只能孤军奋战，并很快又下落不明。


在自家地盘上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所有人却只能坐在会议室里干瞪眼，一个个情绪自然不能更恶劣。然而群情激昂的时候，一个本该最愤怒的人，反而异常冷静地坐在角落，不发一言。他甚至盘起手臂仰靠上椅背，闭目养神般合上双眼，似乎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直到聚拢在威尔帝身边的众人谴责够了，才有人在喘息的间隙注意到这边的异常，随即惊讶地扬起眉毛。


“我有没有在看错？”史卡鲁使劲揉着眼睛，“Re、Reborn他是在睡觉吗？？得知沢田纲吉没死，最激动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如果我是他，肯定立刻给这个家伙来一枪。”玛蒙撇撇嘴，同时不忘瞪威尔帝一眼。


“他或许只是想自己静一静吧。”风猜测着。


但总有些人是行动快于思考的，风话音未落，可乐尼洛已经直接走了过去。他其实从刚才开始就在观察Reborn了，对方越冷静，可乐尼洛越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没等他走近，坐在角落的黑帽男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瞥了可乐尼洛一眼，对方立刻停在原地，似乎是不敢上前了。


原来并不是冷静。可乐尼洛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多久没看到这样的Reborn了呢？那双漆黑得仿佛透不进一点光的瞳眸中，汹涌着的是冷酷的觉悟和澎湃的战意，他似乎刚刚下定了某个决心，沉淀下来的目光中没有丝毫迷茫，直直望向会议桌前的威尔帝。


“放弃光明塔吧。”他说。虽然是征询的句式，但语气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


其他几个人都一副没听明白的困惑样子，但威尔帝却立刻懂了——或者说，当Reborn用那种坚定得几乎可怕的目光望向他时，他就有对方一定会说出这种话的预感。


“喂喂，这可不能乱开玩笑。”威尔帝干笑着，但声音却在颤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在光明塔的系统主光脑内设置过自爆程序，虽然要启动它需要很繁琐的指令，但从刚才的情况看，那个留在你研究室里的人，有足够的能力履行你口述的任何复杂指令。只要破坏了光脑，门禁指令就会失效，我们就能出去了。”


“情况还没糟糕到要爆破光脑的地步——而且没有得到露切大人的批示，我也不可能启动那个自爆程序。”


“在联络不到露切大人的情况下，作为议院第一执行官，我有权代替露切大人下达命令。”


“你知不知道如果光明塔的光脑中枢系统被破坏了，光明塔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会让地下世界的科技实力倒退五年！”


“我愿承担一切责任。”


“你、你真是疯了。”威尔帝摇着头，却越来越不敢同那双坚定得没有一丝犹豫的漆黑眼眸对视，“Reborn，你根本不需要这么急躁的，现在地上世界的人都知道沢田纲吉的存在了，彭格列的人不会坐视不管的，白兰已经没有余力再对付我们，我们只要再等一阵子，援兵就会赶到，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那个人毫不客气地否决掉威尔帝的提议，他突然站起来，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走到威尔帝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我要立刻出去。”他一字一顿道，“立、刻。”


虽然听出对方的语气中充满了杀气腾腾的威胁，但威尔帝却并不打算妥协。摧毁光明塔的系统光脑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毕竟只是病毒入侵而已，只要出去了，自己十几分钟就能搞定这场危机，根本没必要付出那么巨大的代价——毕竟光脑一旦被摧毁，不仅会造成资料的海量丢失，数据的大面积损坏，光明塔方方面面的运行系统也都将受到波及，间接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之后的修复工作更是繁琐而复杂，威尔帝光是想想就头大。作为光明塔科技力量的执掌者，他绝对不希望局面恶化到那个地步。


“Reborn，我知道你很想去找沢田纲吉。”威尔帝缓缓开口，努力让自己镇定地望着对方的眼睛，“但你别指望会有什么感人的重逢，现在在他眼中，你也就是个陌生人，哦不，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就他所知，所有彩虹之子中，只有Reborn的名字是出现在编号27027的S.A系统名单上的，而且警戒等级还极高的“极度危险”。


威尔帝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对方产生些微的动摇，起码不会再如此盛气凌人，不料Reborn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好像威尔帝说的完全是废话。


“他怎么看待我，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男人直接揪住威尔帝的领子把他提起来，冷酷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我只在乎如何立刻出去，听懂了吗？？”


威尔帝被揪紧的领子勒得面色通红，虽然被对方压倒性的气势所震慑，但心里仍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抵抗。


“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就打算牺牲掉整个光明塔吗？”他艰难地说着，“你还真能做得出来啊，Reborn。”


“你有资格指责我吗？”Reborn怒极反笑，骤然收紧了抓着对方衣领的手，“隐瞒了他还活着的事情，你以为我忍得多辛苦才没立刻毙了你？别忘了，让光明塔陷入这种危机的罪魁祸首，是你。”


被戳到了痛楚，威尔帝不说话了——或者说，被揪着领子勒得快没气的他也实在没那个力气去说话了。


“你有不肯退让的原则，我也有；你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我同样有。光明塔被摧毁了，还可以重建；但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再没有重来的机会。”


Reborn突然松了手，威尔帝狼狈地摔回到椅子上。他捂着脖子大声咳嗽着，在对上那人平静而深沉的眼眸时，心底终于感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光明塔是他的心血，他本应竭尽全力维护自己最不肯放弃的东西，但同这个人眼中的决绝和坚持相比，威尔帝觉得自己的觉悟是那般脆弱而渺小。


“你们没人来劝劝这个疯子吗？”威尔帝转头去看那几个一直没说话的同伴，从没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憔悴过。


几个人彼此对视一眼，可乐尼洛叹了口气，开口道。


“威尔帝，照Reborn说的做吧。”


他很清楚，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因为Reborn绝不会妥协。三年前，他突然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比起噩耗带来的打击，让这个男人耿耿于怀的，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向对方伸出援手，那个人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三年后，几乎是同样的情况又发生在了眼前，想让他无动于衷地坐在这里等待援兵，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正因为失去过，才知道什么是最不能失去的；

正因为后悔过，才知道什么是最不该后悔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弥补悔恨的机会，所以当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可能再放手。


威尔帝用手遮住脸，内心斗争了许久，终于咬咬牙，抬头看向Reborn。


“好吧。”他说，虽然声音听上去还是很不情愿，“不过程序启动需要花费较长的时间，你必须保持耐心，老老实实地等着。”


Reborn皱了皱眉，显然这与他期望的“立刻出去”还是有些差距，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客观现实是没法靠人力改变的，所以他耸耸肩，拉过一张椅子直接挨着威尔帝坐下来。


“开始吧。”他用手指点着桌面，对身边的人扯出一个冷酷的笑，“我就在这里看着，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哼。”


明明是你有求于我，为什么反而弄得我像是欠了你的！


“不亏是被称为魔鬼的男人。”威尔帝小声嘟囔着，边揉着太阳穴，边拿起了手边的老式通讯器。



“入江正一，新任务来了哦。”他对那头的人说。

—————TBC————

PS：
连更了两章，快来表扬窝！~\(≥▽≤)/~
好吧，这其实是本周和下周的份……然后呢，今年不再有更新内容了，下次同大家相见就是明年啦！！能等窝到明年的妹纸都是真爱~~！XDDD

咱们明年见！~~~(*^__^*)








下章预告——



“他们说，我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wepoio
谢谢支持~~哈哈哈~元旦快乐哦~~

@夜月之末
妹纸以前也在这帖子里留过言的吧？一看到你萌萌的小头像就认出你了~~XDDD
感谢支持~(*^__^*)

@魂天然ww
新的一年到来啦~~所以我又回来啦~~XDDD感谢支持~~

@我爱土豆丝123
感谢支持！妹纸考试加油~~！祝好运~！(*^__^*)

@半浮世沉沦丶
谢谢支持~~！元旦快乐！~~XDDD

@黑白世界W追随
学业最重要，晚回复什么的算啥呀，养肥了再来看更过瘾嘛~(*^__^*)
彼岸妹纸学习加油~~！寒假再来战~！等你~~↖(^ω^)↗

@纷飞的sakura
唔，“时间不多”是指阿骸很快就要进入休眠状态了，之前有铺垫过的~~
虽然彩虹之子对威尔帝的做法很不满，但好歹也是同伴，所以就没群殴了……而且暴力也解决不了问题嘛~~~
唔，如果论战斗力的话，本文设定中，R大的实力还是略逊于白兰的，所以彩虹之子最多就是起个牵制作用吧~

@time月伤华
哈哈哈，谢谢妹纸的支持~~妹子的昵称是小楠？

@夏尔陌幽
嘻嘻，谢谢妹纸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静寂·永恒
哈哈哈，我也觉得R大蛮帅的，可惜这文的主CP不是R27啊，所以……默哀。
别太期待两人相逢会有什么感人景象……否则你会很失望的……【扶额

@邪儿叔
新面孔呀~感谢亲的支持~
上一章的R27气氛是很浓，只可惜是单箭头……OTZ

@花落時滿城殤
哈哈哈，妹纸最近几次留言真勤快，么么哒~~
唔，离27知道自己身份还有点时间吧，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毕竟都忘光了……
阿骸时间不太多了，之前说过的，他快要进入休眠状态了……
R大和27的见面……反正不会是什么感人场景就是了，看到后面你就明白了~TVT
最后，谢谢支持！元旦快乐！

@夜半★花未眠
妹纸是R27党咩……？可惜这文的R27情节不会太多啦= =

@聆听雨音house
哈哈哈，新的一年已到来，所以我又滚回来了~~元旦快乐！~\(≥▽≤)/~

@丿叁份熱
感谢支持~！
R27是挺美好，可惜不是本文的主CP，所以这对注定只能是配菜……【默哀

@封雪千瞳
哈哈哈，小邪元旦快乐~！当然可以叫我大白啦~~XDDD
噗，搬文辛苦了！！来年还要一起走下去哦~~~(*^__^*)

@雨辰辰兮
感谢支持~~~元旦快乐~~

@碧落下
是呀，预告里那句话是27自己说的~

@万年受兔子姬
摸摸头！樱子酱元旦快乐~！！祝接下来的考试也顺利！！
窝觉得我够勤劳了！真的！你是没见过我不勤劳的时候是多么令人发指【扭头
樱子酱你的评写得真文艺XDDD然后我想说：考完试了赶紧给劳资滚回来撸文！！→_→好文笔不撸文简直暴殄天物！！！
老R是很重视27，三年前没有伸出援手的事让他非常非常的懊悔，所以这一次就爆发了，无论如何都要去帮27.只是……两个人不一定能顺利见面啊。
再次感谢樱子酱你的长评，么么哒~=V=

@原点丶Origin
哈哈哈，妹纸居然留了这么长的言，感动~~TUT
“纲吉的教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论是谁都不希望善良待人像阳光一样的纲吉死去，不希望他闭上那眼睛，只想尽力去追逐保护他”这句话说得真好，点赞。
是呀，所以我之前也一直强调“教父是谁其实并不重要”，只要27还是那个27，他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孩子，这就够了。
原来妹纸是R27本命呀，唔，可惜这文里的R27情节不会太多了呢……【泪

@柠le檬mon
哈哈哈哈，每次看到柠檬酱的留言都觉得你很激动~~
27小天使大家都喜欢！！全员忠犬妥妥的！！
“死循环”好悲伤，不过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啊，哪怕明知不会有结果，也要不顾一切去追逐，放到白兰他们对27的爱情上，也同样适用啊。

@寻失去之梦
感谢支持~~！元旦快乐~~(*^__^*)

@悠忆时雨
R魔王是真爱！可惜……可惜这文的主CP不是他，单箭头好sad……= =
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唯一”，才会在爱而不得时显得分外悲剧啊，阿骸算是最幸运的了，毕竟他是双箭头，但白兰什么的，的确挺虐心的……= =
你的脑补真的很到点子上，渣渣临死前那一幕，绝对是一场重头戏，我现在都不敢细想，因为那种相见对他来说真的非常虐……
哈哈哈，妹纸是X27本命的话，“往事篇”的确值得期待，毕竟“往事篇”里渣渣的戏份蛮多的，X27比重也不会小~~~
最后，非常感谢妹纸的支持~~！元旦快乐！

@在中LYH
窝又回来啦！元旦快乐~~！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啊~~(*^__^*)

@睨咲的猫
噗，我也喜欢黑化型的攻~~
在结尾加入R27嘛……这个还真不好说，具体要看后面情节能不能发展到那一步吧，不过我会尽量的~~~毕竟我也很喜欢R大呀~~~(*^__^*)

@Cherry☆up
哈哈哈哈，预告明明就是为了让大家先睹为快嘛！这是餐后甜点，才没有犯规！【傲娇脸
=口=阿婆妹纸原来是R27本命嘛……感觉看这文的R27党真多啊，如果我说R27其实就是配菜会不会群殴……【抖
嗯，R大气场实在太强了，而且原著里27也最信任他，有R大在场的地方，总会让人觉得很放心，“失去”什么的，的确不像是能出现在R大词典里的词啊……_(:з」∠)_
没想到你会说到威尔帝呢，哈哈，这家伙被你分析得真是太透彻了，我连需要补充的地方都没有了~~“不要论脑残粉的脑残好吗”这句话狠戳我的笑点！阿婆君你吐槽不要每次都如此犀利好嘛！！每次我都能笑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糟糕肚子笑得好疼【喂出息点
阿骸的空子是钻的很好，但其实！这是虐的开始！！虽然27对他（她）是很有好感没错，但无心中说出的很多话简直能把69虐哭好嘛……【活该
“很久以后”这话我其实是写得有点失误了……应该改成“不久以后”的……= =不过你猜得没错，因为阿纲的信任和依赖的确会出点事╮(╯__╰)╭

@伊丶酱
谢谢亲的支持~~元旦快乐~！

@混沌715
谢谢支持~！元旦快乐~！

@雪怡湘梦
哈哈，谢谢妹纸帮忙顶文~~么么哒~~

@dear希佐
老R是很帅，可惜这文是变态夹心，给老湿默默点蜡……╮(╯__╰)╭
→_→嗨嗨一看就是调情高手吧，反正我也下意识就把他定义成情场高手了……
纲吉小天使呀呀呀呀~~被那双眼睛温柔注视着一定很幸福嘤嘤嘤~~
嗯，喜脉你猜得没错，以后肯定会打破那个约定的……到时候嗨嗨只有服从的份哇哈哈哈哈~~
感谢支持~~！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还要一起吐槽搞基哦！！！

@拉米扎
哈哈哈，好难得看到妹纸留这么长的言呀~~谢谢支持~~！
被你一说我也觉得嗨嗨还真是……有点像麻麻的样子……_(:з」∠)_谁让27现在如此“天真无邪”呢……TUT
花花就是典型的病娇啦，鬼畜怨气全程Max的……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还请多多关照哦~~(*^__^*)

@27de未来
虎摸，祝亲考试顺利~~等你到寒假哦~~XDDD
27君是个萌萌的好孩子~~哈哈哈哈~元旦快乐~！

@c9b110906
小六君，晚上好~~XDDD
69君一方面是因为时间不够，另一方面是他对27心有愧疚，已经不太敢再奢求什么了，所以才想要放弃的。【但其实他根本没法放手的那样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哈哈哈哈会吐槽会嘲讽的基友是萌物好嘛！！！小六你快栓紧了别让萌物逃走！
老R贯彻的还真是“我爱你但与你无关”的原则，毕竟他也很清楚27是没法把他当恋爱对象看待的，所以……咱们替老R默默点个蜡……
哈哈哈，小六你好贴心~~我们这边有暖气的，屋子里很暖和~~你才要注意保暖啊~~~
最后，元旦快乐~！！祝考试顺利~~！寒假来战！！

@寂壊
妹纸你的担心是正确的，这文后面的走向有点虐人的说……其实27越是相信69,69心里就越难受……
噗，威尔帝太不得人心了，大家对他恨得牙痒痒啊~~
“烧钱的节奏”——哈哈哈哈哈这句话点赞！！
不知不觉都年初了呢……谢谢妹纸的祝福，祝你考试顺利呀~~元旦快乐~！

@AiKe永远
谢谢支持~！祝亲爱的元旦快乐~~XDDD

@黑猫不睡快新
感谢支持~~~元旦快乐~！
嘛，光明塔毁掉后，直接造成的影响就是彩虹之子能迅速插手进这次逃亡事件吧，虽然交集也很短暂……
27恢复记忆没那么容易的，而且也不会太快，这个得慢慢来……

@欲望之书
感谢亲的支持~~
并不是什么语无伦次的东西呀，非常高兴看到你的留言，对我是很好的鼓励呢~~(*^__^*)
元旦快乐~~！

@草摩雪萌
是呀，就算换了身体，但本质没变，所以69是违抗不了27的命令的。
前面有交代过，因为之前69被27打伤过，伤口愈合不了，所以能量一直在衰减，已经面临枯竭，很快要进入休眠状态了……
白花花是有点可怜，是呀，BOSS只有他，毕竟这是相爱相杀文啊……
R魔王三年前一直待在地下世界，所以他并不了解那时彭格列的情况。
哈哈哈，69的福利是不少，算是对他即将退场的补偿吧……
守护者不是不想来，但也要时间啊，而且有密鲁菲奥雷的阻拦，地上世界的人是真的赶不及来帮27的，这次逃亡只能凭借27和69自身的力量。
谢谢亲一直以来的支持~~元旦快乐~！

@medicine0411
就说亲的ID怎么那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在小砂那文里见过的呀~~
唔，这文的结局可能会有伪10027，不过6927肯定是主CP的……

@荧火之声
许久不见呢~~谢谢亲的支持~~元旦快乐~！

@aola13
嘿嘿，新的一年到了，我回来了~~元旦快乐~！(*^__^*)

@星之惘
谢谢小惘妹纸的支持~~！你说的那句话让我想起了穿越时空的少女呢~~哈哈哈，不过现在我回来啦~！元旦快乐~！~\(≥▽≤)/~

@羽陌洛轩
谢谢妹纸~~~么么哒~~元旦快乐哦~~=V=

@纤血之黛
是新读者咩？~没见过的名字呀~~
感谢支持~~！也祝你元旦快乐~~！XDDD

AT名单——

@墨钰蓝田@围观的银子
@聆听雨音house
@想过￡DE殇
@林娜·娅里斯安
@半月薇甜
@初春暖暖
@黄三爷XY
@佐助蜜柑
@魂天然ww
@August21st

29

编号96096已经百分百能确定，光明塔里肯定出事了。

从编号27027引发了街道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虽然一路上都能看到匆匆赶去事故现场支援的巡逻警卫，但从制服上就能看出，里面没有任何来自光明塔内部的高级干部。在地下世界发生了这么轰动的大事，尤其是编号27027的存在都已曝光，光明塔里的彩虹之子们全体出动都不为过，但过去这么久却始终不见特派部队前来，实在太奇怪了。

难道白兰已经控制住光明塔了？他真的做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编号96096立刻停下了脚步，跟在她身边的编号27027也一并停了下来。

“怎么了？”少年好奇地问。

编号96096没说话，只是微微握紧了手中的三叉戟。她知道，自己必须去打探一下光明塔的情况，因为光明塔是连通地上地下两个世界的唯一通道，亦是此次逃跑之行的必经之路，但如果白兰已经占得了先机在那边守株待兔，他们贸然前往只会是自投罗网。打探情报对编号96096来说并不是难事，只要运用“那个能力”就可以了，但——少女看了编号27027一眼——但她不确定那样会不会引起S.A系统的警觉，如果因此让编号27027对自己起了疑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索了片刻，编号96096对身边的人说：“我有事要离开一下，你先在这边等我。”

“诶？”编号27027怔了一下，但对方已经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拽到这条僻静小巷中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里。

“你就等在这里，不要乱动，不要出声，我一会儿就回来。”

编号96096的表情很凝重，所以就算心里有满满的疑问，编号27027也只能把话吞回到肚子里。他看到编号96096用三叉戟在自己脚下的地面轻点了几下，周围的景物似乎出现了一瞬的扭曲，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就算有人来了，也不用怕，他们看不到你的。”大概是看出少年脸上的不安，编号96096又补充了一句，“别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编号27027点点头，然后看着少女转身离去，她在走出巷子前又回头望了他一眼，下一秒，身影就拐出了巷口，消失不见。

周围很快恢复了寂静，仿佛从未有人出没过一样。编号27027望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慢慢收回目光，然后抱着膝盖坐下来，小心地把自己的身影藏在杂物堆后。

心里有种很不安稳的感觉。他果然不喜欢目送别人离去，就好像自己又被抛弃了一样。虽然入江正一曾反复强调他不是被教父抛弃的残次品，但内心的自卑和疑惑却不是短短几句劝慰的话就能抹去的。编号96096告诉他说不应该将教父看得那么重要，应该自己去寻找存在的意义，但编号27027想，自己到底还是没办法不去想那个人。就像生来没有得到过父母关怀的孤儿总会渴望见自己亲生父母一面一样，拥有过的人是永远没办法理解无法拥有者的寂寞和失落。他忘不了当编号96096提起她的教父时，脸上温柔的表情——虽然嘴里说着一些不赞同那人做法的话，但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眼神，无一例外都流露出怀念的温柔。那是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它让那时的编号96096一点也不像冷冰冰的机器人，而是像极了一名有着丰富感情的人类。

这应该是那位教父的功劳吧。编号27027猜测着。那一定是位非常温柔的人类，温柔到让感情淡漠的机器人都能流露出美好而温暖的感情。他忍不住羡慕起编号96096，继而更加想知道自己的教父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会不会也是位很温柔的人呢？他是否也能让自己拥有人类才体会得到的美好情感呢？

诶……？等等。

——照斯帕纳和编号96096的说法，自己以前不也曾是人类吗？？人类拥有过的东西，自己不也曾拥有过吗？


编号27027差点被自己的想法惊得从杂物堆后站起来，等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发现自己居然从未认真想过以前的事情。

但这其实完全情有可原——满脑子都只想知道教父的下落，就算被告知了“你和其他的N.R不同，你曾经是人类”，他首先想到的也只是“怪不得自己的机体总会出现些古怪的状况，是因为制造原理就同别的机器人不同吗”这种问题。关于自己的过去，他从未萌生过好奇心，因为那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和陌生，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机器人的想法就是如此实际，他们只关心自己需要服侍的人类，只关心如何去完成主人的命令，至于自己的事情……对机器人来说，“自我意识”其实是几乎不存在的东西。

但现在，编号27027突然想了解自己的过去。

他忍不住好奇，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以前的自己是否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总感到自卑和沮丧，以前的自己会不会也和人类一样拥有羁绊深厚的朋友和家人。编号27027越想就越好奇，他突然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好好问斯帕纳这方面的事情——他能感觉得到，那名青年肯定是知道自己的过去的，只是自己一直没问，对方也就保持了缄默。

纷繁的思绪被巷中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所打断，等少年惊觉时，那串脚步声已经离他很近了。听上去并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好几人，虽然编号96096说了“不用怕他们看不到你的”这种笃定的话，编号27027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悄悄将身子蜷成一团，竭力往杂物堆后缩去。他甚至有点埋怨起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如果不是那样，他不会这么晚才察觉到有人走过来，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慌张无措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那些人似乎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只是单纯地路过。不过一个个步履匆匆，似乎很着急赶路的样子。

“你确定没看错吗？真是大空之炎？”其中一个人突然说。

“错不了的。”他的同伴回答，声音听上去沉稳而严肃，“除了大空之炎，哪种火焰的力量能强悍到轻易就轰塌一条街？”

“但实在太难以置信了。”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那个人应该早就死了啊……我至今记得三年前咱们参加葬礼的情形，我想你们也不会忘记的。”

“但今天出现在广场上空的人肯定是他，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拥有沉稳声音的那个人顿了片刻，又说，“我听BOSS说地上世界已经炸开了锅，很多人都想赶下来，但密鲁菲奥雷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愿的……估计地上很快又会爆发动乱了吧。”

“所以我们必须赶紧找到他，千万不能让密鲁菲奥雷的人先得手。”

编号27027听到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那几个人已经跑出了巷子，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但少年并没有因那几人的离去而松口气，而是一直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这一次他是真正走了神，以至于当编号96096终于回来，走到杂物堆前时他都没察觉——当然，这也和少女走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有关。

“你在想什么？”

编号27027被突然响起于头顶的声音吓得一抖，慌张地抬头，在看清对方时，紧张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安心的喜悦。

“你终于回来了。”编号27027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显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不过这份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已经竭力在掩饰，但编号96096还是看出少年笑得有些勉强，他似乎心不在焉。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并微微皱起了眉。虽然是她主动离开的，但这一路上她却极不安心，一直担心留在这里的编号27027会出事，所以打探到情报后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但看现在的情形，似乎还是发生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编号27027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而眼前的少女也意外地很有耐心，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刚才听到有几个人似乎、似乎在谈论我。”

少女的反应和编号27027预料得差不多——她立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同时警戒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刚才有人来过这儿？”

“嗯，不过他们只是路过，并没有发现我。”

“他们都说什么了？”

“他们说……”编号27027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表情，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让他感觉怪异的消息。


“他们说，我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编号27027知道由自己说出这种话是很诡异的，但他没想到编号96096反应会那么大——少女身子一震，瞳孔也骤然紧缩，像是吓到般朝后小退了一步。


“编号96096？”少年吃惊地看着她，“你……你难道知道这件事？”


其实在后退的时候，编号96096就已经后悔了。她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不过冷不丁听到对方谈论起自己的死亡，他还是没办法做到从容淡定——那就像一根深深扎在心头的刺，无时无刻都在疼痛，时间的流逝不会麻痹掉这种痛苦，只会让它越发敏感，只是轻轻的拨动，就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编号96096，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三年前真的已经死了？”

编号96096知道自己无法对这个人说谎，但她真的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所以避重就轻地敷衍道。

“……你是N.R，没有教父的准许，你是死不了的。”

“我知道。”编号27027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垂下头，“所以他们谈论的，应该是人类时的我吧。因为当我是人类的时候，我是可以死的，不是吗？”

编号96096没说话，但握着三叉戟的手已经用力到指尖发白。仅仅是三十秒的沉默，编号96096却感觉宛如过去了一个世纪，而且是极其煎熬的一个世纪。她突然有点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个人会问出那个可怕的问题；但她又有点高兴，为自己经受着这种胆战心惊的折磨而感到高兴——因为唯有加深这种痛苦，她才能从那份沉重得让人窒息的罪恶感中，得到一丝类似自虐的解脱。

编号27027并没有注意到编号96096的异常，他低头似乎在思索着某件事，然后突然抬起头，望向编号96096。


“编号96096，”他问，“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死的吗？”


编号96096张了张嘴，努力了很久，才听到自己发出艰涩得近乎僵硬的声音。


“你是被枪杀的。”她说。


“你是被人用枪射中了心脏，当场死亡的。”


如果此时编号27027认真的观察少女，会发现对方原本清澈明亮的紫色眼眸已经被浓郁的黑雾所占据——那样晦暗的色彩，宛如瞎掉了一般，空洞得几乎渗人。但她又那样用力地看着编号27027，用力到她的眼睛都开始感到疼痛，却还是死死盯着他，仿佛不这样做自己就会疯掉。


但编号27027对此一无所知。他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自言自语着。

“……果然是这样呢。”

自己在脱离系统控制后想起的那段混乱的回忆，果然就是自己临死前的记忆——他想确认的只是这件事而已。只是好不容易想起了人类时的事情，却是有点残忍和凄惨的回忆，编号27027难免感到有点失望。当然，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失望而已。

“我们不继续赶路吗？”少年很快恢复了精神，继而想起了当前的处境，“啊，都忘了问你，你刚才去办的事情顺利吗？……呃，怎、怎么了？”

编号27027有点被编号96096瞪着他的表情给惊到了——那简直像在看一个怪物，仿佛自己说了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她突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少年的双臂，因为猝不及防，而且对方力量过大，编号27027往后踉跄着撞到湿冷的墙壁上，惊讶中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知道自己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为什么不问问……不问问害死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编号27027被对方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给弄懵了，虽然少女喊这些话时是面无表情的，但编号27027隐约觉得她内心是很痛苦的。

——痛苦到已经没有力气露出任何表情，痛苦到必须用喊叫才能减轻心底的痛楚。

有那么一瞬，编号27027很想问——“我需要知道吗？”但他及时克制了自己，哪怕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眼前的少女恐怕会变得更加痛苦。他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没有问，只是因为……因为我大概知道他是谁。”

编号96096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我曾经模糊地想起过自己临死前的事。”编号27027边说边观察着少女的表情，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对方又变得暴躁，“虽然看不清任何画面，但从别人说的话里，我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编号96096怔了很久，终于慢慢松开手，恢复了平静。只是她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编号27027，似乎不想漏过他任何表情。

“然后呢？”她突然问。

“什么然后？”编号27027有点茫然，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你不恨那个人吗？”编号96096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听天由命的苍凉，“如果不是出了那种事，你根本不会变成N.R，也不会被白兰追得东躲西藏，更不会因为找不到教父而痛苦彷徨。你如今遭遇的一切苦难，全都是那个杀害你的人造成的，对这样的人，你难道不恨吗？”

编号27027想了想，他觉得编号96096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

“‘恨’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少年小声嗫嚅着，神情显得困惑而不安，“是再也不想见到他，还是想把他杀掉呢？而且……”

少年微微一顿，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孩子般的疑惑不解。


“对一个毫无印象，只知道名字的人，我该怎样去恨他呢？”


话音落去后，是大片大片难捱的寂静。编号96096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编号27027，平静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却在慢慢死去，直至毫无生气，寂如死灰。

“……是啊。”良久，她才喃喃道。


“你已经不记得了，也已经……不会在意了呢。”


那些不可挽回的事，终于还是，永远地不可挽回了。

他将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人临死前望向他的目光，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情感；他也不会知道，那句未来得及说完的话，到底是想表达怎样的讯息；他更不会知道，那一刻，那个人，是不是彻底寒了心，是不是痛恨信任了他，又是不是……真的后悔遇到了他。


他知道的，唯有一件事。

——自己将永远都无法得到解脱了。


被留在过去的，被困在噩梦中的人，只有他一人而已。而唯一能救赎他的人，已经转身离开，再也不会回头。


过了很久，编号96096终于叹息了一声，转过身。


“走吧。”少女淡淡道，然后朝前走去。半透明的日光从巷子上方狭小的天空投射下来，浅浅宛如抖落了一地淡金色的尘埃。那个人在逆光中行走，黑色的背影透出一种苍凉的寒意。



有个关于爱情的故事，青涩懵懂的开端，坎坷波折的发展，绚烂美好的高潮，然后在三年前，戛然而止的结束。

故事的结局，那个害死了自己此生挚爱的人，再也无法得到爱人的原谅。他从此只能背负着沉重的悔恨和自责，在漫长得望不见尽头的寂寞生命里，痛苦一生。

——————————TBC——————————

PS：

TwT好想快点写到“往事篇”啊~
其实当年的事情并不全是阿骸的错，但他一直怀着强烈的负罪感，困在当时的情绪中走不出来。自己耿耿于怀的事对方却已不在意，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也是一种悲哀吧。

另，祝大家元旦快乐~~非常感谢诸位去年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新的一年还能继续和大家一起走下去~~XDDD




下章预告——

“这边有情况！！我靠，好大的雾，是六道骸的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