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永燕架空同人——《青玉案》（从头再来）
林中很快归为了平静，可小燕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快。刚才她又不认识路，后面还有“追兵”，跑得快累断气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慌乱时，身体突然一轻，来不及喊叫，就被捂住了嘴巴。
她没有任何的挣扎，因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还会细心地护住她的手，不叫她摸到针叶树上的细刺，宁可自己被扎到的，除了心中想的那个人，还能有谁？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问。
想问他去了哪儿，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了音讯，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林子里。想问他为什么短短几天功夫，看上去就清瘦了这么多，连脸颊都没有分别前圆润了。
可她没有时间问出口，而他也迟迟没松手，多等了会儿，才轻轻道：“咱们悄悄地跟出去。”
小燕子领会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他才放开了手。
小燕子却抓住了那只手，她刚刚就觉得这只手好烫，现在这一抓，正好借了把力气给他，让他微微一晃的身形稳下来，附赠一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什么也不用问了，他一定是不知道怎么折腾过自己的身体，把自个儿整病了！
追逐的，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们的对手当了领路人。顺着打手们的足迹，永琪和小燕子一块找到了出林的一条路径。在那里，小燕子还见到了另一个人：“紫薇！”
她伸出手，把趴在灌木丛里的紫薇拽到田埂上。原来还是有俩人偷偷抄近路，几乎追上了紫薇，紫薇知道自己拼不得脚程，见这头打手们都不见了，索性藏到了这边——打手们都知道她去报信了，自然不会仔细搜查这一片地方。
“永琪！”看见小燕子身边之人，紫薇喜得轻呼一声。
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打手们走了，却从一边的农宅里出来一群人：“啊！你们都做了什么？我的林子啊！我辛辛苦苦种的桃子！”
“啊？”小燕子刹住脚步，“呀！”
她只顾打得热闹，也没询问这里是的林子有没有主人！如今一个妇人带了五六个小孩一起冲过来，她也懵了。
“是你扔的啊？”永琪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说是谁……”
“咦？怎么了？”他说也没说清楚，小燕子也没听明白。
紫薇看见永琪额头上红了一片，轻捂着嘴巴：“不会那么巧，把你也砸到了吧？”
永琪指了指远处的屋子，宅子离林子不太远，大约就是小燕子扔桃子的地方。小燕子力气不小，又都是全力掷出的果子。他也就那么巧，好端端在墙后头的马厩里刷马，想明日不管怎样也得启程了。谁知一个桃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先落在他头上，又滚进了水桶里。
这也是他忙着给惊弦洗澡，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外头的声响。这一砸停下了手，隐隐约约听见了说话声，似乎是小燕子？可哪能那么巧！
但既有这一念头，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脚，施展轻功，就到了林中。
她没有任何的挣扎，因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还会细心地护住她的手，不叫她摸到针叶树上的细刺，宁可自己被扎到的，除了心中想的那个人，还能有谁？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问。
想问他去了哪儿，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了音讯，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林子里。想问他为什么短短几天功夫，看上去就清瘦了这么多，连脸颊都没有分别前圆润了。
可她没有时间问出口，而他也迟迟没松手，多等了会儿，才轻轻道：“咱们悄悄地跟出去。”
小燕子领会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他才放开了手。
小燕子却抓住了那只手，她刚刚就觉得这只手好烫，现在这一抓，正好借了把力气给他，让他微微一晃的身形稳下来，附赠一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什么也不用问了，他一定是不知道怎么折腾过自己的身体，把自个儿整病了！
追逐的，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们的对手当了领路人。顺着打手们的足迹，永琪和小燕子一块找到了出林的一条路径。在那里，小燕子还见到了另一个人：“紫薇！”
她伸出手，把趴在灌木丛里的紫薇拽到田埂上。原来还是有俩人偷偷抄近路，几乎追上了紫薇，紫薇知道自己拼不得脚程，见这头打手们都不见了，索性藏到了这边——打手们都知道她去报信了，自然不会仔细搜查这一片地方。
“永琪！”看见小燕子身边之人，紫薇喜得轻呼一声。
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打手们走了，却从一边的农宅里出来一群人：“啊！你们都做了什么？我的林子啊！我辛辛苦苦种的桃子！”
“啊？”小燕子刹住脚步，“呀！”
她只顾打得热闹，也没询问这里是的林子有没有主人！如今一个妇人带了五六个小孩一起冲过来，她也懵了。
“是你扔的啊？”永琪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说是谁……”
“咦？怎么了？”他说也没说清楚，小燕子也没听明白。
紫薇看见永琪额头上红了一片，轻捂着嘴巴：“不会那么巧，把你也砸到了吧？”
永琪指了指远处的屋子，宅子离林子不太远，大约就是小燕子扔桃子的地方。小燕子力气不小，又都是全力掷出的果子。他也就那么巧，好端端在墙后头的马厩里刷马，想明日不管怎样也得启程了。谁知一个桃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先落在他头上，又滚进了水桶里。
这也是他忙着给惊弦洗澡，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外头的声响。这一砸停下了手，隐隐约约听见了说话声，似乎是小燕子？可哪能那么巧！
但既有这一念头，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脚，施展轻功，就到了林中。
九五
妇人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
永琪一时无招，看看小燕子，她眨了眨眼。永琪叹了口气：“我……嗯，出来时没带着银子。”
那就回去取吧，正好，她也好奇永琪最近住在哪儿，他竟然没有住驿馆，实在出乎大家所料，倒是紫薇随口一猜，猜到了真相。可永琪没有挪步，表情……有点儿尴尬。
紫薇上前与那妇人说话，小燕子先对永琪勾了勾手指头：“怎么回事？说吧，我不笑你。”
“当真？”
“我发……”
为免她说出什么天打雷劈一类的誓言，永琪抢着道：“别发什么了，你压根儿做不到。”大致将自己的近况说了说，告诉她，他也许是走得急忘了带银子，或者是弄丢了，不想在驿馆里对着驿丞生闷气，就搬了出来。他打算启程去豫城了，这几天的房钱、饭钱还有给浆洗之人的钱昨晚就一次结清了，身上只留了那么些碎银子，备着后面路途上用。
那么点银子，看上去不够填补小燕子扔的桃子。
何况，他来的时候已看到了，那地上落了许多枝条和细树干，眼前这个妇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了。
小燕子忍不住想笑，原来他真的也会有不靠谱的时候。但那个妇人哭得太凄惨，让她的笑声，被堵了回去。
妇人似乎是个寡妇，紫薇说了许多道理，说等回去后拿银子来，她还是哭天抹泪地喊着：“短命的死鬼啊，你那么早就走了，留我一个带着这些儿女！我辛辛苦苦守着这片林子，受了多少罪！还要受人欺负！你，你在天上也是瞎了眼吗？为什么不保佑保佑我们！”
“唉，也难怪，我们这样突然跑来，弄坏了她的果树，说要明早把钱送来，她如何肯信？”紫薇黯然道，可她身上也没带着多少银子，本来就丢了包袱，后来小燕子怕她没钱使，塞给她了一些，她都放在金锁那儿了。
身上也没别的值钱之物，小燕子和她面面相觑，那妇人又是哭，又是坐在地上踹腿，又是闹着要寻死，那几个孩子，也一个比一个大声。永琪越看越疑心，但小燕子和紫薇已经被这混乱弄得又愧又急，他的分析她们听不进去，且他再要说两句什么，妇人的哭声就越发响亮了。
他的头都被吵大了，但如果对方是打手，是个壮汉，他还有办法力争。现在对着一个悲悲戚戚的寡妇，紫薇和小燕子都被同情和愧疚填满了内心，他就没法再说什么了。
“啊！”紫薇想了起来，低头从手腕上取下一物，“要不，我把这手链放你这儿，也算是个凭证，明早他们送银子来，你再还我！”
妇人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
永琪一时无招，看看小燕子，她眨了眨眼。永琪叹了口气：“我……嗯，出来时没带着银子。”
那就回去取吧，正好，她也好奇永琪最近住在哪儿，他竟然没有住驿馆，实在出乎大家所料，倒是紫薇随口一猜，猜到了真相。可永琪没有挪步，表情……有点儿尴尬。
紫薇上前与那妇人说话，小燕子先对永琪勾了勾手指头：“怎么回事？说吧，我不笑你。”
“当真？”
“我发……”
为免她说出什么天打雷劈一类的誓言，永琪抢着道：“别发什么了，你压根儿做不到。”大致将自己的近况说了说，告诉她，他也许是走得急忘了带银子，或者是弄丢了，不想在驿馆里对着驿丞生闷气，就搬了出来。他打算启程去豫城了，这几天的房钱、饭钱还有给浆洗之人的钱昨晚就一次结清了，身上只留了那么些碎银子，备着后面路途上用。
那么点银子，看上去不够填补小燕子扔的桃子。
何况，他来的时候已看到了，那地上落了许多枝条和细树干，眼前这个妇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了。
小燕子忍不住想笑，原来他真的也会有不靠谱的时候。但那个妇人哭得太凄惨，让她的笑声，被堵了回去。
妇人似乎是个寡妇，紫薇说了许多道理，说等回去后拿银子来，她还是哭天抹泪地喊着：“短命的死鬼啊，你那么早就走了，留我一个带着这些儿女！我辛辛苦苦守着这片林子，受了多少罪！还要受人欺负！你，你在天上也是瞎了眼吗？为什么不保佑保佑我们！”
“唉，也难怪，我们这样突然跑来，弄坏了她的果树，说要明早把钱送来，她如何肯信？”紫薇黯然道，可她身上也没带着多少银子，本来就丢了包袱，后来小燕子怕她没钱使，塞给她了一些，她都放在金锁那儿了。
身上也没别的值钱之物，小燕子和她面面相觑，那妇人又是哭，又是坐在地上踹腿，又是闹着要寻死，那几个孩子，也一个比一个大声。永琪越看越疑心，但小燕子和紫薇已经被这混乱弄得又愧又急，他的分析她们听不进去，且他再要说两句什么，妇人的哭声就越发响亮了。
他的头都被吵大了，但如果对方是打手，是个壮汉，他还有办法力争。现在对着一个悲悲戚戚的寡妇，紫薇和小燕子都被同情和愧疚填满了内心，他就没法再说什么了。
“啊！”紫薇想了起来，低头从手腕上取下一物，“要不，我把这手链放你这儿，也算是个凭证，明早他们送银子来，你再还我！”
九六
怀安、怀明和慵云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他们三个人，看到永琪，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怀安差点没哭出来：“少爷！您可再别吓我们了！”
小燕子问永琪他们该做什么，永琪答了俩字：“吃饭！”
除了在边关行军时外，这是他破天荒第一回主动要找吃的，以往在宫里时，总有不尽的美味放在手边，就是他不惦记着吃，也有诸如父母，或是小燕子等人，在旁“投喂”给他。
越是美味易得，越是司空见惯，不甚在意。
而今他的病好了一半，只是有时候略略有些发热，但不像之前那样严重。现在他又见到了小燕子，还在她没见到的时候，和那帮打手打了一架。
已经好几天都清茶淡饭的他，现在只想祭一祭五脏庙。
说话间，怀明已一个往返，牵着惊弦过来。他的身上还有杀气，刀鞘上也有些血迹。
惊弦一出集市，就是寻着它主人的气息，从土路上狂奔过来的。直到见到永琪，它才安分下来，打了个响鼻，一张马脸就往他身上蹭。
“怎么？它是做了什么？”
怀明告诉他：“小的也没完全弄明白，走到客栈的后门处，从门缝上，就见到有人在马厩里，拿着把明晃晃的匕首，鬼鬼祟祟的。少爷这坐骑……，您也是知道的，那人的手往它身上一搭，就炸开了一身毛，这吃草的变了个吃肉的样子，张嘴就乱咬，把那人吓得滚出老远，它自己就把门踹开，跑了出来。”
怀安还告诉永琪，豫城王已是提了剑，要亲手手刃那绵休：“少爷的信一到，咱们和王爷的几个故交又都劝了许久，世子的命总算暂时求了下来。原说让世子软禁在城郊，那里有徽城王的一处宅子。世子说他既然犯了事儿，也敢担这罪，自个儿搬到知府大牢里去了。”
永琪点头，绵休行事还是端正的，只是这纵马闯闹市，未免太过反常。他想多问几句，小燕子把他一扯：“绵休至少现在是安好的，倒是你自己病怏怏，而且不是说饿了吗？”
紫薇等人各有理由，很快都撤走了。
怀安、怀明和慵云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他们三个人，看到永琪，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怀安差点没哭出来：“少爷！您可再别吓我们了！”
小燕子问永琪他们该做什么，永琪答了俩字：“吃饭！”
除了在边关行军时外，这是他破天荒第一回主动要找吃的，以往在宫里时，总有不尽的美味放在手边，就是他不惦记着吃，也有诸如父母，或是小燕子等人，在旁“投喂”给他。
越是美味易得，越是司空见惯，不甚在意。
而今他的病好了一半，只是有时候略略有些发热，但不像之前那样严重。现在他又见到了小燕子，还在她没见到的时候，和那帮打手打了一架。
已经好几天都清茶淡饭的他，现在只想祭一祭五脏庙。
说话间，怀明已一个往返，牵着惊弦过来。他的身上还有杀气，刀鞘上也有些血迹。
惊弦一出集市，就是寻着它主人的气息，从土路上狂奔过来的。直到见到永琪，它才安分下来，打了个响鼻，一张马脸就往他身上蹭。
“怎么？它是做了什么？”
怀明告诉他：“小的也没完全弄明白，走到客栈的后门处，从门缝上，就见到有人在马厩里，拿着把明晃晃的匕首，鬼鬼祟祟的。少爷这坐骑……，您也是知道的，那人的手往它身上一搭，就炸开了一身毛，这吃草的变了个吃肉的样子，张嘴就乱咬，把那人吓得滚出老远，它自己就把门踹开，跑了出来。”
怀安还告诉永琪，豫城王已是提了剑，要亲手手刃那绵休：“少爷的信一到，咱们和王爷的几个故交又都劝了许久，世子的命总算暂时求了下来。原说让世子软禁在城郊，那里有徽城王的一处宅子。世子说他既然犯了事儿，也敢担这罪，自个儿搬到知府大牢里去了。”
永琪点头，绵休行事还是端正的，只是这纵马闯闹市，未免太过反常。他想多问几句，小燕子把他一扯：“绵休至少现在是安好的，倒是你自己病怏怏，而且不是说饿了吗？”
紫薇等人各有理由，很快都撤走了。
见了面，绵休憔悴得永琪险些没认出来，知府一同来的，见面就赶紧澄清，说自个儿可没欺负这位世子，没心，更没胆！
绵休没求永琪救命，见面就急忙忙地请他“为颜姑娘申冤”：“我实在无能，空有世子之名，不能护她，也不能为她惩杀仇人！”
颜姑娘永琪是知道的，绵休与她暗暗结下了情网。因颜姑娘乃是钦犯之女，其父于永琪祖父在位年间，因逞一时义气，反被挚友利用，犯下杀身之祸，逃了两年后察觉一切真相，投案官府，而后身死午门外。
颜姑娘与其寡母搬到了豫城隐居。
绵休担心父母反对他的事儿，彷徨中写信给永琪，请他这两年若得了空，到豫城来帮帮忙。
这种事儿永琪没瞒着小燕子，她听说后还笑道：“我叫小燕子，她是颜姑娘，听着就像一家人！这个忙怎么能不帮？”
可他们谁也没料到，还没等到永琪抽出这个空，颜姑娘就已丢掉了性命。
“不知那些人怎么注意到她的，还找到了她的家里。我早说了她一人住着不妥，可她死活不收我给的银子，给她找了个好宅子，派了人去照顾她，她却说名不正言不顺的，难免被人说三道四。”结果，颜姑娘被群混混摸进了家里，等她冲出屋子时，便衣衫不整，扑通一声跳进了河水的湍流里，再也找不见了。
绵休那日正在一处酒楼里为友人接风，吃了些酒，忽听到这个消息，热血呼地上涌，心痛如绞，什么也没想，就冲下了酒楼。他是想去抓人的，没想到恍恍惚惚中，不知怎的就让马儿失了控，直直地冲到那群混混住的家里，却惊吓了两个他们同族里的老人家。
当中的一个受不得这惊吓，犯了旧症隔天就没了命。
“什么也没想？”永琪的嗓门提高了几倍，“你也太糊涂了，原本全是他们的罪，你这一冲动，倒把自己也赔进去，你说值当不值当！”
“五叔休要说我，别怪我这话不当，若五叔处于我这位置，荣王妃遇着了颜姑娘的事儿，五叔就能冷静自持，不急不躁？”
“……”
“……”
绵休没求永琪救命，见面就急忙忙地请他“为颜姑娘申冤”：“我实在无能，空有世子之名，不能护她，也不能为她惩杀仇人！”
颜姑娘永琪是知道的，绵休与她暗暗结下了情网。因颜姑娘乃是钦犯之女，其父于永琪祖父在位年间，因逞一时义气，反被挚友利用，犯下杀身之祸，逃了两年后察觉一切真相，投案官府，而后身死午门外。
颜姑娘与其寡母搬到了豫城隐居。
绵休担心父母反对他的事儿，彷徨中写信给永琪，请他这两年若得了空，到豫城来帮帮忙。
这种事儿永琪没瞒着小燕子，她听说后还笑道：“我叫小燕子，她是颜姑娘，听着就像一家人！这个忙怎么能不帮？”
可他们谁也没料到，还没等到永琪抽出这个空，颜姑娘就已丢掉了性命。
“不知那些人怎么注意到她的，还找到了她的家里。我早说了她一人住着不妥，可她死活不收我给的银子，给她找了个好宅子，派了人去照顾她，她却说名不正言不顺的，难免被人说三道四。”结果，颜姑娘被群混混摸进了家里，等她冲出屋子时，便衣衫不整，扑通一声跳进了河水的湍流里，再也找不见了。
绵休那日正在一处酒楼里为友人接风，吃了些酒，忽听到这个消息，热血呼地上涌，心痛如绞，什么也没想，就冲下了酒楼。他是想去抓人的，没想到恍恍惚惚中，不知怎的就让马儿失了控，直直地冲到那群混混住的家里，却惊吓了两个他们同族里的老人家。
当中的一个受不得这惊吓，犯了旧症隔天就没了命。
“什么也没想？”永琪的嗓门提高了几倍，“你也太糊涂了，原本全是他们的罪，你这一冲动，倒把自己也赔进去，你说值当不值当！”
“五叔休要说我，别怪我这话不当，若五叔处于我这位置，荣王妃遇着了颜姑娘的事儿，五叔就能冷静自持，不急不躁？”
“……”
“……”
“那你可知这事儿可有幕后？”听上去好像那帮混混是特意去找颜姑娘的。
“不确定，不过我父王来豫城后……，似乎得罪了人。”
“什么人？”他这不像是不确定啊！
“太师。”
“呃，那你告诉过他没？”永琪指的是豫城王。
绵休摇头：“徒增父王烦恼而已，我只后悔太冲动，应当和四叔商议商议。可那会儿实在被气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你就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回京去。颜姑娘的事我放在心上了，那帮混混一个也逃不掉。不过……”
“我说了，我犯的事儿，该受怎样的罚我都认了！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绵休淡然道，他这说的也是实话，永璋一向对他要求严格，不许铺张，也不愿看他贪图享乐。只是万没想到，当年在边关的几个“孩子”里头，最省心省事的这个，闯下的祸竟然最难挽回。
不知为何，没多久绵佑又传了一封手谕到豫城，还派了刑部之人前来，又有禁军里的……李全。永琪思之不解，但既然有人接手，还比他更稳妥。而且，三哥面上是气绵佑的，实则只要看看他那脸色，也知道也是忧心独子的安危的。
既然绵佑有心不让他押解绵佑了，永琪就和小燕子一道在豫城多呆了几日，顺道将一切事儿证据查清，虽还动不到太师的筋骨，带回京城去，兴许也能让绵休少点罪责。
那两个老人家，在豫城里也是无恶不作，仗着是个大家族里的族长旁支，有些银子人脉，没少欺辱乡邻。小燕子还东奔西跑，说通许多曾受恩于绵休的乡邻，得了张请愿书，让昌路、怀安和怀明，一并带回京城去。
永琪和小燕子留在豫城，也都帮不上大忙，但他俩一个足智多谋，一个精灵开朗，让豫城王夫妻俩心定了不少，原本染上的病症，也都渐渐好转。那带了人去欺辱颜姑娘的两个混混，早已经都人头落地，帮凶们也都入了大牢，半生都要在阴暗狭窄的牢中度日了。
连同那一家子做的许多恶事，以及他们家里藏着的太师的书信，也都一起被查了出来。
“那太师来头不大，胆量却不小。”永琪恼怒道。
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太师，只是罗弘幼年时的启蒙先生，年岁比罗弘大了二十多岁，后来罗弘登基，这位便以太师自居，罗弘后来得知此事，也没驳这恩师面子，封了个太师的虚衔，与了一大笔银子。
罗弘的意思，是既然教过他，那也确实该尊重。但此人才华是有，放在后来正经的太子太傅、太子少傅们中，又有些不够看，不堪大用。给个虚职以示皇帝知恩报恩，招才纳贤，也满足他的虚荣心。
但真要做点什么大官，那实在是不能满足他了。
没想到，这位太师有了银子，一夜间由贫改富，和个“高人”做了至交，攀上了什么权贵，就借豫城天高皇帝远，且又临着大山，消息不算通畅，舒舒服服做起一方“诸侯”来。他在这里谋了不少财，都送给了那位权贵。
可惜，永琪一到凤城，为了周全，暗暗调动了兵马，那希音阁一倒，这太师就闻出味儿，待知晓与荣王有关，知道事儿迟早要坏，宁愿毒死了自己，也没敢招出那位权贵。
“只怪我才疏学浅，想揪出他们，还这里一方太平，却反而被他先下手为强。”绵休出于孝心没说出的事儿，永璋稍稍冷静些后，一下就回过味来。就像永珹说的，这事也是怪他这做父亲的，一向对绵休要求严格，但又忙于这样那样的事，总是极少有空和他更亲近些相处。
绵休有了喜欢的姑娘没告诉他，有了烦恼，宁愿写信给远在京城的永琪求助，也没和近在咫尺的亲爹商议。
儿子竟然如此不了解他的秉性，他怎会因人家姑娘一个出身，就厌弃一个好姑娘？
而他，连一个“土皇帝”，竟然也斗不过。
“难怪绵休总是和你们说那些事。”永琪在京能佐绵佑做大事，永珹也在这几年里，把徽城官场治得服帖，虽然没有地方任职，永珹不问地方事务，可是，徽城的官儿绝对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
身为豫城王，除了管得住自己手上那帮兵将，不至于同流合污外，竟然连封告发豫城官场诸事的密信，都被人暗戳戳地截住而不自知！
“不确定，不过我父王来豫城后……，似乎得罪了人。”
“什么人？”他这不像是不确定啊！
“太师。”
“呃，那你告诉过他没？”永琪指的是豫城王。
绵休摇头：“徒增父王烦恼而已，我只后悔太冲动，应当和四叔商议商议。可那会儿实在被气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你就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回京去。颜姑娘的事我放在心上了，那帮混混一个也逃不掉。不过……”
“我说了，我犯的事儿，该受怎样的罚我都认了！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绵休淡然道，他这说的也是实话，永璋一向对他要求严格，不许铺张，也不愿看他贪图享乐。只是万没想到，当年在边关的几个“孩子”里头，最省心省事的这个，闯下的祸竟然最难挽回。
不知为何，没多久绵佑又传了一封手谕到豫城，还派了刑部之人前来，又有禁军里的……李全。永琪思之不解，但既然有人接手，还比他更稳妥。而且，三哥面上是气绵佑的，实则只要看看他那脸色，也知道也是忧心独子的安危的。
既然绵佑有心不让他押解绵佑了，永琪就和小燕子一道在豫城多呆了几日，顺道将一切事儿证据查清，虽还动不到太师的筋骨，带回京城去，兴许也能让绵休少点罪责。
那两个老人家，在豫城里也是无恶不作，仗着是个大家族里的族长旁支，有些银子人脉，没少欺辱乡邻。小燕子还东奔西跑，说通许多曾受恩于绵休的乡邻，得了张请愿书，让昌路、怀安和怀明，一并带回京城去。
永琪和小燕子留在豫城，也都帮不上大忙，但他俩一个足智多谋，一个精灵开朗，让豫城王夫妻俩心定了不少，原本染上的病症，也都渐渐好转。那带了人去欺辱颜姑娘的两个混混，早已经都人头落地，帮凶们也都入了大牢，半生都要在阴暗狭窄的牢中度日了。
连同那一家子做的许多恶事，以及他们家里藏着的太师的书信，也都一起被查了出来。
“那太师来头不大，胆量却不小。”永琪恼怒道。
其实那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太师，只是罗弘幼年时的启蒙先生，年岁比罗弘大了二十多岁，后来罗弘登基，这位便以太师自居，罗弘后来得知此事，也没驳这恩师面子，封了个太师的虚衔，与了一大笔银子。
罗弘的意思，是既然教过他，那也确实该尊重。但此人才华是有，放在后来正经的太子太傅、太子少傅们中，又有些不够看，不堪大用。给个虚职以示皇帝知恩报恩，招才纳贤，也满足他的虚荣心。
但真要做点什么大官，那实在是不能满足他了。
没想到，这位太师有了银子，一夜间由贫改富，和个“高人”做了至交，攀上了什么权贵，就借豫城天高皇帝远，且又临着大山，消息不算通畅，舒舒服服做起一方“诸侯”来。他在这里谋了不少财，都送给了那位权贵。
可惜，永琪一到凤城，为了周全，暗暗调动了兵马，那希音阁一倒，这太师就闻出味儿，待知晓与荣王有关，知道事儿迟早要坏，宁愿毒死了自己，也没敢招出那位权贵。
“只怪我才疏学浅，想揪出他们，还这里一方太平，却反而被他先下手为强。”绵休出于孝心没说出的事儿，永璋稍稍冷静些后，一下就回过味来。就像永珹说的，这事也是怪他这做父亲的，一向对绵休要求严格，但又忙于这样那样的事，总是极少有空和他更亲近些相处。
绵休有了喜欢的姑娘没告诉他，有了烦恼，宁愿写信给远在京城的永琪求助，也没和近在咫尺的亲爹商议。
儿子竟然如此不了解他的秉性，他怎会因人家姑娘一个出身，就厌弃一个好姑娘？
而他，连一个“土皇帝”，竟然也斗不过。
“难怪绵休总是和你们说那些事。”永琪在京能佐绵佑做大事，永珹也在这几年里，把徽城官场治得服帖，虽然没有地方任职，永珹不问地方事务，可是，徽城的官儿绝对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
身为豫城王，除了管得住自己手上那帮兵将，不至于同流合污外，竟然连封告发豫城官场诸事的密信，都被人暗戳戳地截住而不自知！
小燕子进来，沈放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暗示她去把永琪“抓”回来。小燕子偏偏假意不知，说急了时，把碗盘一放：“沈叔活该，我才不帮！”
“小丫头！”沈放有些头大，他徒弟对亲人朋友和长辈，一向不太爱真生气，但一旦真记仇了就加倍难和解。现在，这个徒弟还娶了方家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这丫头他见得不多，但师兄当年都搞不定的孩子，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
现如今，小燕子不说从中和稀泥来劝解，反而“助纣为虐”，帮着永琪气他！
糊弄不了，沈放也只好隔着窗，对倚着墙的徒弟，把原因一五一十解释一遍。姗姗而来的沈夫人也正好隔墙听了这些故事，从门口笑着进来：“我当是怎么回事，你早告诉我因果，又何须天天挂着心，却真三四年见不到你徒弟。”时过境迁，那叶姝笔墨里透出一股子清高自持与灵气，不说别的……
沈夫人打量了沈放一眼：“那么一个人，只能是那样的人才配得起做她的夫君，想来……也瞧不上你。”
永琪板着脸半天，被沈夫人一句话逗乐了，绕到门口进去，执弟子礼：“师母。”
夫人真救人于水火中也！
沈夫人一下就明白，为什么沈放会这么“怕”他徒弟了。这个荣王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只现在看，也猜得出小时候一定调皮，沈放怕是拿捏不住这小子，大概反而要被徒弟拿得死死的。
但她一进来，永琪就规规矩矩从门口进来行礼，半点没有骄矜之气。这么个徒弟，谁做他师父都得当成宝，要是真气走了，可不心酸死了！
“这个。”沈放已看到了永琪，除了需要吃点药膳，似乎没有任何不好的。他也没多问经过，就把玉佩还给永琪，手里还捏着个新物件，嘴上却道，“本来为师想弄件玉的给你，不过正好发现了这个。这可是件无价之宝，如今再给了你，也就不必给别的了！”
永琪进来后，对沈夫人口称“师母”，沈放就觉一切已风平浪静了。不料他夫人和永琪聊得投机，永琪半天里只当他是透明的，也没过来搭话。沈放便用了这么一招，可永琪不争不辩，还点了点头，看着他师父原地磨牙半天，才扑哧笑道：“我这已经出师了的，您老人家肯赏脸来见，我已很知足了，礼物不礼物的，也不敢争。”
出师……老人家……赏脸……
沈放每听个词，眼角就是一跳，永琪从小到大，从来没对他这么客气“礼貌”过。
再说了，他怎么就成老人家了！
“小丫头！”沈放有些头大，他徒弟对亲人朋友和长辈，一向不太爱真生气，但一旦真记仇了就加倍难和解。现在，这个徒弟还娶了方家精灵古怪的小丫头，这丫头他见得不多，但师兄当年都搞不定的孩子，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
现如今，小燕子不说从中和稀泥来劝解，反而“助纣为虐”，帮着永琪气他！
糊弄不了，沈放也只好隔着窗，对倚着墙的徒弟，把原因一五一十解释一遍。姗姗而来的沈夫人也正好隔墙听了这些故事，从门口笑着进来：“我当是怎么回事，你早告诉我因果，又何须天天挂着心，却真三四年见不到你徒弟。”时过境迁，那叶姝笔墨里透出一股子清高自持与灵气，不说别的……
沈夫人打量了沈放一眼：“那么一个人，只能是那样的人才配得起做她的夫君，想来……也瞧不上你。”
永琪板着脸半天，被沈夫人一句话逗乐了，绕到门口进去，执弟子礼：“师母。”
夫人真救人于水火中也！
沈夫人一下就明白，为什么沈放会这么“怕”他徒弟了。这个荣王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只现在看，也猜得出小时候一定调皮，沈放怕是拿捏不住这小子，大概反而要被徒弟拿得死死的。
但她一进来，永琪就规规矩矩从门口进来行礼，半点没有骄矜之气。这么个徒弟，谁做他师父都得当成宝，要是真气走了，可不心酸死了！
“这个。”沈放已看到了永琪，除了需要吃点药膳，似乎没有任何不好的。他也没多问经过，就把玉佩还给永琪，手里还捏着个新物件，嘴上却道，“本来为师想弄件玉的给你，不过正好发现了这个。这可是件无价之宝，如今再给了你，也就不必给别的了！”
永琪进来后，对沈夫人口称“师母”，沈放就觉一切已风平浪静了。不料他夫人和永琪聊得投机，永琪半天里只当他是透明的，也没过来搭话。沈放便用了这么一招，可永琪不争不辩，还点了点头，看着他师父原地磨牙半天，才扑哧笑道：“我这已经出师了的，您老人家肯赏脸来见，我已很知足了，礼物不礼物的，也不敢争。”
出师……老人家……赏脸……
沈放每听个词，眼角就是一跳，永琪从小到大，从来没对他这么客气“礼貌”过。
再说了，他怎么就成老人家了！
绵休嚷得那么凄惨，永琪出去看时，这小子眼神儿却还精明，是真疼得咬牙切齿，可……到底是三哥的儿子，板子一停，稍稍喘了口气，就缓了过来。永琪伸手往他眼前晃晃，他还顶着一头冷汗，好笑道：“五叔，我认得出这是二！”
不仅认得数，还故意把一说成二来逗人，看样子是真没大事儿。可他自己没事，永琪简直要被吓晕了，既然扛得住，做什么刚才哭得那么吓人！殿内的裕王探头看看这边，摇头好笑，也说：“这果然是永璋的儿子……”
“怎么？”绵佑好奇。
裕王只说：“啊，我是说他身强力壮，一百板子打下来，还真的捡回了命！”心中却是想起永璋才到边关时，大概和绵休现在相似的岁数，挨罚时和永琪当年一点也不一样。
永琪挨罚，是安安静静地受完军棍，死咬着牙撑着面子，最后是真伤重才晕了过去，足足躺大半个月才能起身。
永璋年少时，则是棍棒还没上身，就哇哇乱叫，直到打完为止，伤却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凄惨严重，一两天后就活蹦乱跳的。问他为何不能表现得英勇一些，永璋却直爽地道：“挨打就是很疼很怕啊，为什么要装英勇？我不疼的话，皇叔不是白罚了！”
不过，绵休这回受的罚实在也不轻松，挨板子比受军棍容易，但也是皮开肉绽，下衣都被血给浸透了。这也就是绵休生来体壮，跟他父王一样，有轻易能举千斤的能耐。在王府里又养得好，而且习武也是挺认真的，才不至于真的丢掉性命。只是眼下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更没法走，永琪给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忙喊了几个内侍过来，连人带凳子，小心翼翼把绵休给抬走了。
绵休在聚英殿里休养数日，熬过了最险最艰难的几天，皮肉之伤已开始好转，永琪将他接到自己府上调理了两个月：“你这阵子就哪都别逛了，把伤彻底养好了！”过后绵休便要去边关，和永琪当年不同的是，这次绵休更多的是去做苦力的，去的也是极寒极苦的地方，简言之——充军。
豫城王带着两三个家丁也到了京中，这两个月尽心照顾绵休。而这一日小燕子也帮着收拾绵休的包袱，但永琪从宫中回来，把她堆在桌上包袱全打开了，这也拿出来，那也不让带，最后，就留下了几件换洗衣物、沿途干粮和一大包的伤病药物，还有些许银两细软。
小燕子给绵休争取了半天，永琪都摇头道：“这节骨眼里，他犯这么大的事儿，能留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是该得把教训记到骨子里去，不然性子不收敛，下回可不这么容易过关了！他充军就得有充军的样子，弄得好像是得了天大的荣耀，去游逛似的，虽然是你心疼，可也仔细因此害了他！”
小燕子的嘴撅了起来：“要我说，他本来也没错！那帮人害死了颜姑娘，本来就该死！堂堂男子汉，就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可被他吓到的那么多老百姓呢？”永琪道，“何况他并不是江湖人，而是豫城王的世子。这回放他轻松过关，那些贪赃枉法之辈，下回再犯了事儿，也说自己有天大的委屈，能找出一百个借口你信不信？”
小燕子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可她是江湖人嘛！心头总也是替绵休和颜姑娘不值不快的：“唉！绵休去充军，要十年后才能回去，三哥三嫂就这一个儿子，往后不知要多揪心。我爹最近又说，在京城里待久了好腻烦，说想回江南去。”
这事永琪也知道了：“岳父递了辞呈，我原就知道他可能不会太喜欢京城，可以为总能呆个十年八年的。”
“少来！我爹回江南，你得开心死了吧？”小燕子捏着永琪的脸颊笑道，“我知道，你这几年一定烦死我爹了！”
永琪差点叫起撞天屈来：“天啊，你这话也太有失偏颇了吧？这四年里，我哪回见到方大人，不是乖乖顺顺服服帖帖，他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陪着读书我就陪着，找我一起喝酒，我也陪着。四年了，御书房里囤了不少他对我的弹劾吧！我哪天说烦他了！”
“可你现在在做什么？”小燕子低头，看着他绕在自己腰带上的手指，这个不正经的家伙！
不仅认得数，还故意把一说成二来逗人，看样子是真没大事儿。可他自己没事，永琪简直要被吓晕了，既然扛得住，做什么刚才哭得那么吓人！殿内的裕王探头看看这边，摇头好笑，也说：“这果然是永璋的儿子……”
“怎么？”绵佑好奇。
裕王只说：“啊，我是说他身强力壮，一百板子打下来，还真的捡回了命！”心中却是想起永璋才到边关时，大概和绵休现在相似的岁数，挨罚时和永琪当年一点也不一样。
永琪挨罚，是安安静静地受完军棍，死咬着牙撑着面子，最后是真伤重才晕了过去，足足躺大半个月才能起身。
永璋年少时，则是棍棒还没上身，就哇哇乱叫，直到打完为止，伤却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凄惨严重，一两天后就活蹦乱跳的。问他为何不能表现得英勇一些，永璋却直爽地道：“挨打就是很疼很怕啊，为什么要装英勇？我不疼的话，皇叔不是白罚了！”
不过，绵休这回受的罚实在也不轻松，挨板子比受军棍容易，但也是皮开肉绽，下衣都被血给浸透了。这也就是绵休生来体壮，跟他父王一样，有轻易能举千斤的能耐。在王府里又养得好，而且习武也是挺认真的，才不至于真的丢掉性命。只是眼下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更没法走，永琪给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忙喊了几个内侍过来，连人带凳子，小心翼翼把绵休给抬走了。
绵休在聚英殿里休养数日，熬过了最险最艰难的几天，皮肉之伤已开始好转，永琪将他接到自己府上调理了两个月：“你这阵子就哪都别逛了，把伤彻底养好了！”过后绵休便要去边关，和永琪当年不同的是，这次绵休更多的是去做苦力的，去的也是极寒极苦的地方，简言之——充军。
豫城王带着两三个家丁也到了京中，这两个月尽心照顾绵休。而这一日小燕子也帮着收拾绵休的包袱，但永琪从宫中回来，把她堆在桌上包袱全打开了，这也拿出来，那也不让带，最后，就留下了几件换洗衣物、沿途干粮和一大包的伤病药物，还有些许银两细软。
小燕子给绵休争取了半天，永琪都摇头道：“这节骨眼里，他犯这么大的事儿，能留住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是该得把教训记到骨子里去，不然性子不收敛，下回可不这么容易过关了！他充军就得有充军的样子，弄得好像是得了天大的荣耀，去游逛似的，虽然是你心疼，可也仔细因此害了他！”
小燕子的嘴撅了起来：“要我说，他本来也没错！那帮人害死了颜姑娘，本来就该死！堂堂男子汉，就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可被他吓到的那么多老百姓呢？”永琪道，“何况他并不是江湖人，而是豫城王的世子。这回放他轻松过关，那些贪赃枉法之辈，下回再犯了事儿，也说自己有天大的委屈，能找出一百个借口你信不信？”
小燕子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可她是江湖人嘛！心头总也是替绵休和颜姑娘不值不快的：“唉！绵休去充军，要十年后才能回去，三哥三嫂就这一个儿子，往后不知要多揪心。我爹最近又说，在京城里待久了好腻烦，说想回江南去。”
这事永琪也知道了：“岳父递了辞呈，我原就知道他可能不会太喜欢京城，可以为总能呆个十年八年的。”
“少来！我爹回江南，你得开心死了吧？”小燕子捏着永琪的脸颊笑道，“我知道，你这几年一定烦死我爹了！”
永琪差点叫起撞天屈来：“天啊，你这话也太有失偏颇了吧？这四年里，我哪回见到方大人，不是乖乖顺顺服服帖帖，他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陪着读书我就陪着，找我一起喝酒，我也陪着。四年了，御书房里囤了不少他对我的弹劾吧！我哪天说烦他了！”
“可你现在在做什么？”小燕子低头，看着他绕在自己腰带上的手指，这个不正经的家伙！
“这时候了，上床歇息不是最正经的吗？”永琪解开那系带，瞧见她的神情，笑道，“而且，是你念着想要孩子了，不早早‘歇息’，你几时盼得到他投到这儿来？”
小燕子把他戳着自己肚子的手拍开：“你还说我爹总说你这个那个，哼，我看，你就是巴望着他快快回去江南，那就没人能治你了！”
“我怎么会！”永琪认真道，“就算我和方大人有些儿不投机，但公事归公事，私下里是私下里。我岳父大人可是你爹，你一定想他多在京城几年，我怎么可能巴望着你们一家南北相隔？告诉你吧，我已经想过了，在京郊弄个宅院，良田桑竹的。你爹不是想回去做个书院先生吗？那京城难道就做不得？”
永琪知道，绵佑会偏偏让方之航做谏官，说他没企图他自己也不信吧？不就是让这位方大人，恰好也能成为“荣王”的一道束缚么？方之航是公事公办，这四年来弹劾的人与事那么多，永琪真真只是其中之一。
永琪倒也没真生气，他知道绵佑的意思，也不是君臣之间有甚龃龉，只是这权势在握，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难免有时候会飘飘然，不受控制的沉迷其中，什么都能自己掌控，谁的面前都能随心所欲，就连出入皇宫的密道，也是独一份的特许。
说实话，这种感觉谁会不喜欢呢？
可若是没方之航屡屡和他作对，恐怕，他真要飘到天上去了。
不过，此刻那些事都不重要了，要紧的是小燕子被他的话打动，刚刚还有些闹别扭，现在乖得不得了，还转身点燃了女大夫给的药香，至于它的作用嘛，和搁在床头的那位送子观音是一样的。
“你怎么还轻了？”拦腰抱起小燕子，假意把劲儿撤开，唬得她惊呼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
小燕子恼得往他身上打了几下：“给你三天好脸色，就开起染房，吓我来了！还有，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一年里，你把自己弄病几回了？三哥病成那样，你看，还是比你脸色好多了……哇！”
她被“扔”到了床榻上，自个儿就地一滚，瞪过去。
永琪欺到她近前：“这种时候，你还提别人？”
“你个疯子，哇，呀！那是你三哥！”
永琪可不管那是谁，抓着这么个把柄，往小燕子胳肢窝里一顿挠，笑得她身子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再也想不起给他“算旧账”了。
“嗯……”
小燕子仓促地把床帐放下，就被他按在了枕上。她抬手抽走永琪的发带，发丝纠缠到一处，人，也贴到了一块儿。
“叫你淘气吧！”等云雨消散，永琪好笑地看着二人的手，小燕子一时兴起，把它们用发带束在了一块儿，原本打的是活结，现在竟是难分难解。
小燕子把他戳着自己肚子的手拍开：“你还说我爹总说你这个那个，哼，我看，你就是巴望着他快快回去江南，那就没人能治你了！”
“我怎么会！”永琪认真道，“就算我和方大人有些儿不投机，但公事归公事，私下里是私下里。我岳父大人可是你爹，你一定想他多在京城几年，我怎么可能巴望着你们一家南北相隔？告诉你吧，我已经想过了，在京郊弄个宅院，良田桑竹的。你爹不是想回去做个书院先生吗？那京城难道就做不得？”
永琪知道，绵佑会偏偏让方之航做谏官，说他没企图他自己也不信吧？不就是让这位方大人，恰好也能成为“荣王”的一道束缚么？方之航是公事公办，这四年来弹劾的人与事那么多，永琪真真只是其中之一。
永琪倒也没真生气，他知道绵佑的意思，也不是君臣之间有甚龃龉，只是这权势在握，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难免有时候会飘飘然，不受控制的沉迷其中，什么都能自己掌控，谁的面前都能随心所欲，就连出入皇宫的密道，也是独一份的特许。
说实话，这种感觉谁会不喜欢呢？
可若是没方之航屡屡和他作对，恐怕，他真要飘到天上去了。
不过，此刻那些事都不重要了，要紧的是小燕子被他的话打动，刚刚还有些闹别扭，现在乖得不得了，还转身点燃了女大夫给的药香，至于它的作用嘛，和搁在床头的那位送子观音是一样的。
“你怎么还轻了？”拦腰抱起小燕子，假意把劲儿撤开，唬得她惊呼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
小燕子恼得往他身上打了几下：“给你三天好脸色，就开起染房，吓我来了！还有，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一年里，你把自己弄病几回了？三哥病成那样，你看，还是比你脸色好多了……哇！”
她被“扔”到了床榻上，自个儿就地一滚，瞪过去。
永琪欺到她近前：“这种时候，你还提别人？”
“你个疯子，哇，呀！那是你三哥！”
永琪可不管那是谁，抓着这么个把柄，往小燕子胳肢窝里一顿挠，笑得她身子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再也想不起给他“算旧账”了。
“嗯……”
小燕子仓促地把床帐放下，就被他按在了枕上。她抬手抽走永琪的发带，发丝纠缠到一处，人，也贴到了一块儿。
“叫你淘气吧！”等云雨消散，永琪好笑地看着二人的手，小燕子一时兴起，把它们用发带束在了一块儿，原本打的是活结，现在竟是难分难解。
九九
过了两日，绵休伤愈，他一天也没耍赖耽搁，就算永琪愿意为他担保，让他在府里多将养两日，他也决定即刻启程：“五叔别哄我了，为了我一时鲁莽，你和皇上费了多大心力，我都是知道的。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再混也是个皇族里长大的孩子，自幼书还是读了些的。父王手上八千常备兵马，五叔手上的，满打满算共三千人马。在外人看来是相当威风的。可是，拥兵自重也要考虑到多年后的信任问题。五叔难得能与皇上如此默契互信，绝不能留个坏印象，让人往后有把柄说他们两家过往过密，合谋了什么大事！
绵休即刻动身，启程“充军”。
豫城王教子无方，被贬为忠勇侯，永璋得了这手谕，非但不怒无愁，还喜得大笑：“这下可好，老子总算能回边关了！”
这一家子走了，永琪才说王府突然太清净了，就得到消息，他父皇带了他母亲，一块儿回了京城：“说话就要到王府了！”
永琪忙回府更衣，未及遣人知会回了娘家过中秋的小燕子，罗弘夫妇已经跨入了王府门槛，二人竟是走了个偏门，叫王府里准备迎接的下人们扑了个空。他俩却想，自己不过回来瞧瞧自家儿子，走哪个门儿不是走！
迎面见到大步走近的永琪，罗弘一把拽起了要行礼的他，上下一打量：“你在青禾镇是怎么回事？”
“青禾镇？”
“好端端的你怎么落到去卖字画了？把你娘的心病都要吓出来了！”
原来青禾镇那员外，恰是罗弘的故友，罗弘登基之后，员外不愿借友人之力平步青云，倒是罗弘退位后，方又如寻常挚友一般往来。员外生辰那日，罗弘携眷前往，意外在员外家中见到永琪的字画，又见到了被员外从当铺里赎出来的扇子等物。
罗弘和叶姝简直都惊呆了，若是旁人倒罢了，可永琪心气高，因他武能边关保家卫国，文可辅佐绵佑做治世之才，还有一段和方巡抚家女儿的佳话，故而也是小有名气了。
偏偏，皇族里那么多人，独他没有几幅字画流传出去，只那么几位与他极亲近之人手上藏了些，就连自家叔伯兄弟，也多半没见过他的字画，更不提外人和民间了。
永璋永珹和绵佑，都有些许笔墨流到了藏家手中，如此一来，永琪的“墨宝”自然又添了几许神秘和“难得”的色彩，罗弘就听说过，有人情愿以黄金万两来谋一幅，却也是只能空想，求而不得！
永琪顿时心头一暖，当日在豫城，再没想到，他自己轻易之举，父母和师父却都察觉了反常，千里迢迢也要前来亲眼确认确认他的平安。
叶姝忙道：“也没那么夸张，但你也是，既然缺银子，做什么还住客栈去呢？不是有驿馆嘛？难不成那儿的人还欺负你了？”她是吓了一大跳，这辈子大概也没想过，永琪还能有缺钱到卖画当东西的时候，但转头一想，还能卖字画赚银子，也还不算太惨。后来找到了当时给永琪看过病的大夫，知道永琪是大病了一场，二人又都有些担心，就一同来京城里了。
嗯……难怪他们坐的车上有那么多吃的喝的玩的，昌路指挥着人搬下来，到现在也没搬完……
永琪也没隐瞒，直说是路上不慎，把银子弄丢了。驿馆中的事儿本不用瞒着，但叶姝这么一说，永琪还真不想说是被人冷落了一整天，断水断粮这种事儿，也没必要对父母言说，何况，那个驿丞早已回家种地去了，而另一位驿丞，永琪却筹了他百两银子，还让他正式步入了仕途，做了个小官儿：“那驿馆人多太吵了，我病中烦躁，就搬去了客栈。”
罗弘叶姝对此是信的，永琪自来就任性挑剔，生病时怪点子就更多，人不舒服，看那驿馆不顺眼，也不是稀奇事儿。现在想想，没钱就自个儿想办法挣钱，一有了银子就花得毫不心疼，挑着好的吃穿住用，也是像永琪的作风。
过了两日，绵休伤愈，他一天也没耍赖耽搁，就算永琪愿意为他担保，让他在府里多将养两日，他也决定即刻启程：“五叔别哄我了，为了我一时鲁莽，你和皇上费了多大心力，我都是知道的。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再混也是个皇族里长大的孩子，自幼书还是读了些的。父王手上八千常备兵马，五叔手上的，满打满算共三千人马。在外人看来是相当威风的。可是，拥兵自重也要考虑到多年后的信任问题。五叔难得能与皇上如此默契互信，绝不能留个坏印象，让人往后有把柄说他们两家过往过密，合谋了什么大事！
绵休即刻动身，启程“充军”。
豫城王教子无方，被贬为忠勇侯，永璋得了这手谕，非但不怒无愁，还喜得大笑：“这下可好，老子总算能回边关了！”
这一家子走了，永琪才说王府突然太清净了，就得到消息，他父皇带了他母亲，一块儿回了京城：“说话就要到王府了！”
永琪忙回府更衣，未及遣人知会回了娘家过中秋的小燕子，罗弘夫妇已经跨入了王府门槛，二人竟是走了个偏门，叫王府里准备迎接的下人们扑了个空。他俩却想，自己不过回来瞧瞧自家儿子，走哪个门儿不是走！
迎面见到大步走近的永琪，罗弘一把拽起了要行礼的他，上下一打量：“你在青禾镇是怎么回事？”
“青禾镇？”
“好端端的你怎么落到去卖字画了？把你娘的心病都要吓出来了！”
原来青禾镇那员外，恰是罗弘的故友，罗弘登基之后，员外不愿借友人之力平步青云，倒是罗弘退位后，方又如寻常挚友一般往来。员外生辰那日，罗弘携眷前往，意外在员外家中见到永琪的字画，又见到了被员外从当铺里赎出来的扇子等物。
罗弘和叶姝简直都惊呆了，若是旁人倒罢了，可永琪心气高，因他武能边关保家卫国，文可辅佐绵佑做治世之才，还有一段和方巡抚家女儿的佳话，故而也是小有名气了。
偏偏，皇族里那么多人，独他没有几幅字画流传出去，只那么几位与他极亲近之人手上藏了些，就连自家叔伯兄弟，也多半没见过他的字画，更不提外人和民间了。
永璋永珹和绵佑，都有些许笔墨流到了藏家手中，如此一来，永琪的“墨宝”自然又添了几许神秘和“难得”的色彩，罗弘就听说过，有人情愿以黄金万两来谋一幅，却也是只能空想，求而不得！
永琪顿时心头一暖，当日在豫城，再没想到，他自己轻易之举，父母和师父却都察觉了反常，千里迢迢也要前来亲眼确认确认他的平安。
叶姝忙道：“也没那么夸张，但你也是，既然缺银子，做什么还住客栈去呢？不是有驿馆嘛？难不成那儿的人还欺负你了？”她是吓了一大跳，这辈子大概也没想过，永琪还能有缺钱到卖画当东西的时候，但转头一想，还能卖字画赚银子，也还不算太惨。后来找到了当时给永琪看过病的大夫，知道永琪是大病了一场，二人又都有些担心，就一同来京城里了。
嗯……难怪他们坐的车上有那么多吃的喝的玩的，昌路指挥着人搬下来，到现在也没搬完……
永琪也没隐瞒，直说是路上不慎，把银子弄丢了。驿馆中的事儿本不用瞒着，但叶姝这么一说，永琪还真不想说是被人冷落了一整天，断水断粮这种事儿，也没必要对父母言说，何况，那个驿丞早已回家种地去了，而另一位驿丞，永琪却筹了他百两银子，还让他正式步入了仕途，做了个小官儿：“那驿馆人多太吵了，我病中烦躁，就搬去了客栈。”
罗弘叶姝对此是信的，永琪自来就任性挑剔，生病时怪点子就更多，人不舒服，看那驿馆不顺眼，也不是稀奇事儿。现在想想，没钱就自个儿想办法挣钱，一有了银子就花得毫不心疼，挑着好的吃穿住用，也是像永琪的作风。
永琪想派人去方家，接小燕子回来。
叶姝笑道：“眼下快中秋了，让她和父母兄嫂好好聚聚也挺好的。咱们这一家子，也许久没聚过了。”
永琪便只捎了口信去方家，正巧，他日前在宫里时，绵佑那儿得了一件琉璃做的小物件，上头绘着对彩凤，那东西晶莹剔透，轻轻一摇银铃似的响起来。绵佑随手拿给他，让他带给小燕子，他也觉着有趣，便接了。
不想，那方之航见了不喜，说了他夫妻俩一通。永琪只好还给绵佑，心下却也略略有些不快——不仅是这一件，也因他从洛周别府挑了些少年兵士，让他们来京城里，在荣王府后山武馆里，跟着个致仕的老将军练兵念书。
这数十兵士都聪明，天赋也高，那老将军不仅武艺过人，还通读诸史、精于兵法。永琪正是为栽培这些兵士，才叫他们来京。却被岳父大人知道，左右都看不顺眼。
永琪心知自己在府中多养了这些人，确实有那么点张扬了。可绵佑的人脉也不是白养的，皇帝都不着急，岳父这么个司谏官，天天向着绵佑，盯着他手里那么点兵权做什么？
正因如此，以往中秋时，永琪都陪小燕子同去方家过节。而这回，他无论如何也得坚持自己的决定。岳父的功夫不比他弱，可是到底没调过兵，真是不知供出几个能上阵的将才，是多费工夫的事儿！
罗弘和叶姝到了王府里，第一日是永琪张罗着给父母接风洗尘，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可没说几句，就被父母推到了一边，不是客气，而是嫌弃……
叶姝笑道：“眼下快中秋了，让她和父母兄嫂好好聚聚也挺好的。咱们这一家子，也许久没聚过了。”
永琪便只捎了口信去方家，正巧，他日前在宫里时，绵佑那儿得了一件琉璃做的小物件，上头绘着对彩凤，那东西晶莹剔透，轻轻一摇银铃似的响起来。绵佑随手拿给他，让他带给小燕子，他也觉着有趣，便接了。
不想，那方之航见了不喜，说了他夫妻俩一通。永琪只好还给绵佑，心下却也略略有些不快——不仅是这一件，也因他从洛周别府挑了些少年兵士，让他们来京城里，在荣王府后山武馆里，跟着个致仕的老将军练兵念书。
这数十兵士都聪明，天赋也高，那老将军不仅武艺过人，还通读诸史、精于兵法。永琪正是为栽培这些兵士，才叫他们来京。却被岳父大人知道，左右都看不顺眼。
永琪心知自己在府中多养了这些人，确实有那么点张扬了。可绵佑的人脉也不是白养的，皇帝都不着急，岳父这么个司谏官，天天向着绵佑，盯着他手里那么点兵权做什么？
正因如此，以往中秋时，永琪都陪小燕子同去方家过节。而这回，他无论如何也得坚持自己的决定。岳父的功夫不比他弱，可是到底没调过兵，真是不知供出几个能上阵的将才，是多费工夫的事儿！
罗弘和叶姝到了王府里，第一日是永琪张罗着给父母接风洗尘，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可没说几句，就被父母推到了一边，不是客气，而是嫌弃……
做父母的三两句话就把一切安排顺当，叶姝还挽起袖子去了厨房，留永琪和罗弘父子俩一块儿谈天说地。
接下来的日子，永琪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什么都不必操心牵挂，中秋前夕去方家吃了顿酒后才回王府，脚步已有些趔趄，拉着罗弘说了好些有的没的，有抱怨方之航管他太严，又说绵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毛病怎么也改不掉，看上去是吃定了他这个“五叔”，想和小燕子去洛阳隐居都没空儿，一心在朝堂吧，岳父大人又怕他沉溺权势，他日酿成大祸。
罗弘也没和这醉鬼深聊，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他说，听了半宿的杂事，就算毫无重点，东扯西拉，罗弘也不见一点烦躁。最后给他灌了两盅醒酒汤，盯着永琪睡着了才回自个儿的屋子。
永琪次日醒来时已忘了那些话，只是觉着压在心里的那些石头，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神清气爽的。
叶姝轻轻把门推开个缝儿，永琪瞥见了，忙坐起来先问安。叶姝把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桌案上，永琪闻着香探头一看，全是他自小最爱吃的。这几年里就再任性放肆，睡到日上三竿，还把饭菜拿到卧房里来吃，也是没有的事儿！
可见，世上最心疼人的还是父母，和小燕子在一起，自有夫妻俩的幸福。不过，到底是要操心许多事儿，怕她淘气磕了碰了，怕她饿着渴着冻着热着，还总怕她玩得不尽兴，想出一百个点子逗她开心。这到了父母面前，真个就什么也不顾虑，可以顺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肆意发泄一切的情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安心心享受当“孩子”的悠闲自得。
罗弘早起来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几乎每天都比永琪起得早，远远看着永琪练了练拳脚，过来与他过了几招，惊讶，这小子进步挺大的，看来近来没有偷懒！他还以为，没有父皇也没师父督促，以永琪的性子，没准哪天能把功夫都荒废了。
“有人总是要比武的话，谁都不会懈怠的。”永琪说的不是小燕子，就算他再懒散，功夫底子也远比小燕子强，内力修为总是在的。
罗弘笑道：“这么看，方之航在京里也不全是坏事？”
“咦？”永琪不大明白父皇的语意，想了想，“岳父近年也挺辛苦，谏官也不好当。”
谏官的女婿，看样子更不好当。
那方之航是个恃才傲物的耿直人，确实很适合需要耿直的谏官一职。不过，罗弘半夜里来回了一趟皇宫和王府，走的，是皇宫的那条密道。当年修缮荣王府时，在绵佑的撺掇下，密道在宫外的出入口，就改在了荣王府内。不过，从那入口的积灰来看，永琪是没往那走过。
这也是情理之中，就像绵佑所说：“五叔把这密道前前后后跑了七八百遍，世上没有谁会和他一样，熟得见到这密道就想吐。”
接下来的日子，永琪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什么都不必操心牵挂，中秋前夕去方家吃了顿酒后才回王府，脚步已有些趔趄，拉着罗弘说了好些有的没的，有抱怨方之航管他太严，又说绵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毛病怎么也改不掉，看上去是吃定了他这个“五叔”，想和小燕子去洛阳隐居都没空儿，一心在朝堂吧，岳父大人又怕他沉溺权势，他日酿成大祸。
罗弘也没和这醉鬼深聊，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他说，听了半宿的杂事，就算毫无重点，东扯西拉，罗弘也不见一点烦躁。最后给他灌了两盅醒酒汤，盯着永琪睡着了才回自个儿的屋子。
永琪次日醒来时已忘了那些话，只是觉着压在心里的那些石头，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神清气爽的。
叶姝轻轻把门推开个缝儿，永琪瞥见了，忙坐起来先问安。叶姝把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桌案上，永琪闻着香探头一看，全是他自小最爱吃的。这几年里就再任性放肆，睡到日上三竿，还把饭菜拿到卧房里来吃，也是没有的事儿！
可见，世上最心疼人的还是父母，和小燕子在一起，自有夫妻俩的幸福。不过，到底是要操心许多事儿，怕她淘气磕了碰了，怕她饿着渴着冻着热着，还总怕她玩得不尽兴，想出一百个点子逗她开心。这到了父母面前，真个就什么也不顾虑，可以顺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肆意发泄一切的情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安安心心享受当“孩子”的悠闲自得。
罗弘早起来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几乎每天都比永琪起得早，远远看着永琪练了练拳脚，过来与他过了几招，惊讶，这小子进步挺大的，看来近来没有偷懒！他还以为，没有父皇也没师父督促，以永琪的性子，没准哪天能把功夫都荒废了。
“有人总是要比武的话，谁都不会懈怠的。”永琪说的不是小燕子，就算他再懒散，功夫底子也远比小燕子强，内力修为总是在的。
罗弘笑道：“这么看，方之航在京里也不全是坏事？”
“咦？”永琪不大明白父皇的语意，想了想，“岳父近年也挺辛苦，谏官也不好当。”
谏官的女婿，看样子更不好当。
那方之航是个恃才傲物的耿直人，确实很适合需要耿直的谏官一职。不过，罗弘半夜里来回了一趟皇宫和王府，走的，是皇宫的那条密道。当年修缮荣王府时，在绵佑的撺掇下，密道在宫外的出入口，就改在了荣王府内。不过，从那入口的积灰来看，永琪是没往那走过。
这也是情理之中，就像绵佑所说：“五叔把这密道前前后后跑了七八百遍，世上没有谁会和他一样，熟得见到这密道就想吐。”
罗弘以为，也许会打扰绵佑的私下生活，可到了宫中，发现皇帝还在作为御书房的勤政殿里忙碌。回头想想酒足饭饱，絮絮叨叨了半宿，心满意足蒙头大睡的永琪，罗弘也有那么些儿感慨了。
他之所以回京，除了见到永琪卖给别人的字画，太过惊讶和好奇，也是为了绵佑来的。可昨日罗弘回宫来时，和皇帝一见面，绵佑就拉着他，看上去镇定自若，声音却有些发抖地问：“皇祖父，您这些年有没有收到我爹的信？”
罗弘当时便想，在一部分的事儿上，绵佑比永琪成长得快很多，还做了皇帝。可那一会，他在罗弘眼里，就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而这么个孙儿，现在已是无父无母，须得自己撑起一片江山的“孤君”了。
永琏出宫时，已是强弩之末，罗弘也不知他究竟几时染上的重病。而对于绵佑，永琏无疑是个最仁的父亲，为了绵佑能如愿坐上皇位，试试他心里那么多永琏自己也说是异想天开的变更之法，永琏咬着牙撑了好几年，顺顺利利把绵佑送到了龙椅后，便离开了这纷扰尘世。
永琪很多年都不在人前哭泣了，用罗弘自己的话来说，这小子从幼年哭到少年，比其它几个皇子加起来还能闹，大概是把下半辈子的眼泪都提前用光了。不过，从昨天的闲聊看，他和叶姝都觉得，就这么个结婚数年，还能帮绵佑做许多大事的荣王，有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心性。绵休挨个打他都怕得不得了，担心这侄子撑不住就离开了。
昨日见了面，他也和绵佑似的，很快就打听永琏的消息，罗弘告诉了他一切时，那小子当即眼睛都红了，许多年不曾在他这见过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以对永琪的了解，罗弘几乎可以肯定，这两日永琪怕是都睡不好。
果然，叶姝磨蹭到近子时，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回，回头说永琪眼睛都肿了，那会儿了屋里的灯还亮着。这一点也不意外，作为父母，最是清楚他的性子，生死别离这样的事，他一向就做不到淡然接受。
最喜欢热闹的大孩子，从小就常说让人哭笑不得，甚至有点冒火的话。他说过，宁可自己寿命短些，比亲人朋友父母兄弟都离开得早，也不想受那别离之痛！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做父母的即便再康健长寿，永琪也是他最小的儿子，年岁相差了这么这么多，总有与他隔世之期！从这两日的表现看，做父母的如何放心他！
他之所以回京，除了见到永琪卖给别人的字画，太过惊讶和好奇，也是为了绵佑来的。可昨日罗弘回宫来时，和皇帝一见面，绵佑就拉着他，看上去镇定自若，声音却有些发抖地问：“皇祖父，您这些年有没有收到我爹的信？”
罗弘当时便想，在一部分的事儿上，绵佑比永琪成长得快很多，还做了皇帝。可那一会，他在罗弘眼里，就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而这么个孙儿，现在已是无父无母，须得自己撑起一片江山的“孤君”了。
永琏出宫时，已是强弩之末，罗弘也不知他究竟几时染上的重病。而对于绵佑，永琏无疑是个最仁的父亲，为了绵佑能如愿坐上皇位，试试他心里那么多永琏自己也说是异想天开的变更之法，永琏咬着牙撑了好几年，顺顺利利把绵佑送到了龙椅后，便离开了这纷扰尘世。
永琪很多年都不在人前哭泣了，用罗弘自己的话来说，这小子从幼年哭到少年，比其它几个皇子加起来还能闹，大概是把下半辈子的眼泪都提前用光了。不过，从昨天的闲聊看，他和叶姝都觉得，就这么个结婚数年，还能帮绵佑做许多大事的荣王，有时候还是小孩子的心性。绵休挨个打他都怕得不得了，担心这侄子撑不住就离开了。
昨日见了面，他也和绵佑似的，很快就打听永琏的消息，罗弘告诉了他一切时，那小子当即眼睛都红了，许多年不曾在他这见过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以对永琪的了解，罗弘几乎可以肯定，这两日永琪怕是都睡不好。
果然，叶姝磨蹭到近子时，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回，回头说永琪眼睛都肿了，那会儿了屋里的灯还亮着。这一点也不意外，作为父母，最是清楚他的性子，生死别离这样的事，他一向就做不到淡然接受。
最喜欢热闹的大孩子，从小就常说让人哭笑不得，甚至有点冒火的话。他说过，宁可自己寿命短些，比亲人朋友父母兄弟都离开得早，也不想受那别离之痛！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做父母的即便再康健长寿，永琪也是他最小的儿子，年岁相差了这么这么多，总有与他隔世之期！从这两日的表现看，做父母的如何放心他！
罗弘进了那勤政殿后，绵佑好一会儿才察觉。他太过专注于公事，且也没有永琪的功夫底子，罗弘脚步轻，他便直到看到了阴影，才知有人进来了。
罗弘打量了绵佑几眼，永琪总说绵佑爱哭，还盯准了会对他心软的人哭。可这么大的事儿，绵佑也一个人承了下来，没哭没闹，只是自己呆了一下午，然后，继续把永琏送给他的龙椅坐得更稳。
罗弘琢磨着绵佑应该已发泄过了丧父的情绪，入宫来瞧瞧，见了面，还想了解了解方之航的事。并不只是永琪的抱怨，也是因为，罗弘也做过帝王，绵佑把方之航放在这个位置的用意，他大概能猜到。
昨晚试探加上询问，确定了绵佑并无太大恶意，永琪也显然知道皇帝的用意，罗弘也就安心了。永琪和绵佑常常分别写信给他，在罗弘和叶姝看来，一个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撒娇”，一个则是帝王气质的正经的无奈，俩人都总说对方如何如何“欺负”自己，可从字里行间看得出，这君臣叔侄之间，默契和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悬上方之航这么一口“宝剑”，一方面他方家门第兴旺，无将相之尊贵，却有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子弟，拉拢方家，便拉拢了江南那些士子们。另一方面，方之航对官场诸人诸事看得通透，虽不说事事正确，所谏的，五六成也都是关乎朝政利弊的。
而按私心，方之航忠于君王，又对永琪这个女婿十分看重。
他以谏臣之力，拥护着绵佑；又以长辈之心，维护永琪与小燕子的安全。他已自己之阅历和能力，尽心平衡着永琪和绵佑之间的权势关系，从绵佑的话语中，罗弘知道方之航确实是用心了，他不会让永琪过分沉溺于权势带来的便利和威风，意气权欲过度膨胀。更不会容绵佑变成一只会咬向永琪脖颈的真狼。
而这些，其实永琪和绵佑都是心里有数的——不管是方之航的用心良苦，还是二人各自建立的堡垒堤防，甚至是永琪偶尔也会冒出头的，他自己形容是“权欲熏心”的感觉，不过罗弘听来听去，认为顶多算是飘飘然难以自控，说实话，但凡亲近过皇族特权的人，谁又做得到一点不飘飘然？
何况永琪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年纪！
罗弘打量了绵佑几眼，永琪总说绵佑爱哭，还盯准了会对他心软的人哭。可这么大的事儿，绵佑也一个人承了下来，没哭没闹，只是自己呆了一下午，然后，继续把永琏送给他的龙椅坐得更稳。
罗弘琢磨着绵佑应该已发泄过了丧父的情绪，入宫来瞧瞧，见了面，还想了解了解方之航的事。并不只是永琪的抱怨，也是因为，罗弘也做过帝王，绵佑把方之航放在这个位置的用意，他大概能猜到。
昨晚试探加上询问，确定了绵佑并无太大恶意，永琪也显然知道皇帝的用意，罗弘也就安心了。永琪和绵佑常常分别写信给他，在罗弘和叶姝看来，一个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撒娇”，一个则是帝王气质的正经的无奈，俩人都总说对方如何如何“欺负”自己，可从字里行间看得出，这君臣叔侄之间，默契和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悬上方之航这么一口“宝剑”，一方面他方家门第兴旺，无将相之尊贵，却有一大批才华横溢的子弟，拉拢方家，便拉拢了江南那些士子们。另一方面，方之航对官场诸人诸事看得通透，虽不说事事正确，所谏的，五六成也都是关乎朝政利弊的。
而按私心，方之航忠于君王，又对永琪这个女婿十分看重。
他以谏臣之力，拥护着绵佑；又以长辈之心，维护永琪与小燕子的安全。他已自己之阅历和能力，尽心平衡着永琪和绵佑之间的权势关系，从绵佑的话语中，罗弘知道方之航确实是用心了，他不会让永琪过分沉溺于权势带来的便利和威风，意气权欲过度膨胀。更不会容绵佑变成一只会咬向永琪脖颈的真狼。
而这些，其实永琪和绵佑都是心里有数的——不管是方之航的用心良苦，还是二人各自建立的堡垒堤防，甚至是永琪偶尔也会冒出头的，他自己形容是“权欲熏心”的感觉，不过罗弘听来听去，认为顶多算是飘飘然难以自控，说实话，但凡亲近过皇族特权的人，谁又做得到一点不飘飘然？
何况永琪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