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笔记系列】作家带给读者的价值


用实实在在可见可触的文字描写虚无神秘充满惊涛骇浪的意识，觉得自己不是写不出来，而是不敢这样去写，这种语言节奏里梦呓般的内在镜像呈现，正是意识本身独特鲜明的形体。当对一个主题思考不深，对把握的对象琢磨不定，文字里冒险的勇气就会退却。
写作本身和人在生活里面临某种抉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往往是一致的。
在艾丽丝•门罗的小说《忘情》里，这样的句子总会激发我抑制不住的收藏欲：“她潜入并穿过那道波浪，留下皮肤上的寒光、耳中的轰鸣、胸口的空洞和胃里的不适。她面对的是一片混乱——几欲吞噬掉她的一片芜杂。那突现的坑洞、即兴的捉弄和像光亮般渐逝的慰籍。”（即便是翻译文字也分毫不能减损作品的魅力，这样的作家，正是伟大作家作品的特质，就像不管读过多少家不同的译本，都没能消弱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里呈现给我的那座人类意识的圣殿）
对艾丽丝•门罗作品的真正痴迷，往往着眼点不是舒泛的哪一部作品，而是向你逼迫而来的清晰如剑芒的某一篇作品。认识的朋友当中，有迷醉《乌得勒支的宁静》，而将其小说标题变为自己的一个ID的；有迷恋《荒原小镇》，开始重写与自己生活关联的“荒原信笺”的；有被《阿尔及利亚的圣女》的空间结构惊诧到，看了很多遍还难以走出门罗在小说里的叙事迷宫，只要在网上一读到这部作品的哪怕某一个局部，都会带来她充满热望的倾诉。能相互这样交流的读者，往往能看出他对现代小说的深入程度，也能感觉到他对社会生活的独特思考，能感觉到她内心不同寻常的敏感特质。
像门罗这样简朴、深刻，对自我生活和人性毫不妥协，对现代小说的写作主题开辟出了独特路径的作家（门罗的小说里映现出命运与现代性之间瞬息与永恒的对撞交织），对精神心理和精神需求还处在前现代阶段的中国大众，门罗的小说似乎并不适宜被广泛接纳。
就像有一段时间因思考时间主题而痴迷玛格丽特•尤瑟纳尔的历史小说，踏上美国的土地，就会对缅因州一座荒山小岛上跑着金色小狗瓦弄蒂娜的怡然小居充满抑制不住的热望，因为那里有尤瑟纳尔写出她伟大作品的书房和她最后沉寂人世的墓园，她于我写作的补益，让我永远欠了她一束盛开的鲜花。
即便现在艾丽丝•门罗因年龄原因已经无法继续写作（2018年的今天，她已87岁，无法再继续握笔），一想到心中尊崇的一位作家依然在世，她的作品涵盖了一个人写作成长的一个重要阶段，并能让人在她的文字海洋的奋臂潜游，重新感受创造心灵新世界的生趣，创造这些文字的那颗心依然砰砰跳动在世上，和自己的心跳某一个时刻还会产生响雷一样共振的鸣响，不管这个人在什么地方，都能在心底唤起一种幸福感的滋长。
这种幸福与爱情同质，是毫无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