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寄生在别人身体里的幽魂公主

离玟玉还震惊在刚才的画面中不能自拔,用头砰砰砰的砸着被褥,懊恼的嘟囔道:“死了,死了,这要还不被灭口,天理不容。”接着又发起呆来:怎么可能呢?那么阳光俊逸的人儿,笑起来仿佛推开乌云的艳阳,让人舒畅到心底。怎么可能呢?接着又想起那些传言:殿下残暴成性,嗜杀女子为乐……暄华宫没有宫娥……殿下对李太医是不一样的……教导伦常的宫娥均被杀死……李怀恩可以随意进出暄华宫……李怀恩只以殿下为重……不喜女子……不喜女子……不喜女子……
万千言语只剩这一句,离玟玉突然觉得心底有点疼、有点难过、有点惆怅、有点……不明所以的失落……
屋外依旧天雷滚滚。
那间在离玟玉眼中充满了暧昧诡异的房中,情急之下吼过的李怀恩刚想招呼那冒雨而来的少女帮忙,却见对方仿佛被蝎子蛰了一般大力的关上门,而且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一时目瞪口呆:什么叫我什么都没看见?那丫头难道被打傻了?难道也怕打雷?或者是有梦游症?嗯,一会儿让纪全也给她送副安神汤去。
李怀恩没空去想离玟玉的不正常,怀中燕弘俊身子微抖,双手紧紧抱住头,发出了一声极力控制的,忍耐的低吼。
没有人帮忙,李怀恩只能继续伏身下去,伸手去拾掉在地上的针袋,但怀中有燕弘俊,影响了他的动作,拾了几次都差一点。
李怀恩想放下燕弘俊去拾针袋,可身子刚动,燕弘俊抱头的手反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含含糊糊的道:“别走!”
李怀恩只好不动,低声道:“是,殿下,我不走!”没有银针,只得用手指按着燕弘俊头上穴道揉捏。
燕弘俊顿了顿,拉住他的手突然又用力去推:“弘璟,快跑,别回头……”
被他推的一歪的李怀恩眼中显出焦虑之色,急切的唤道:“殿下,醒醒!快醒醒!不能睡!……”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1-15 09:21:11 +0800 CST  
燕弘俊已经听不见,侧躺的身子挣扎着要起来,低垂的头扬起,那阳光俊逸的面容此时苍白如纸,冷汗森森,额上青筋交错如盘踞的老根,双眼紧闭如同未出鞘的刀,眉间拧起丘壑,仿佛化不开苦难情仇。双手一齐推搡着李怀恩,一声声催促,仿佛啼血的杜鹃:“快跑,弘璟,跑啊,别怕,我在后面,一直跑……”
燕弘俊的大力让李怀恩无法坐在床边,他屈起一腿跪在床上,一腿站立,支撑身体,挡开燕弘俊的手,将他紧紧按在怀中,双手依旧按在穴道上揉捏:“殿下,醒醒,醒醒!弘璟早已经逃出去了,已经安全了,你现在只是在做梦,只是个梦……”
燕弘俊闷哼一声,突然变掌为拳,却是捶在自己头上,一下又一下。
李怀恩忙用胳膊去挡,拳头砸在受伤的胳膊上让他脸皮跳了几跳,却不避不闪,连语调都没变:“殿下,都过去了,过去了。没有追兵,没有刺客。王后娘娘还在那里笑,你忘了么?她穿着淡黄的裙子,站在点点梅花中,一手端着殿下最爱的桂花糕,一手向你轻轻招,宫娥在后面抱着弘璟,还不会走的弘璟却想跑,伸着小胳膊小腿冲着你呀呀叫……”一向冷酷如冰的声音此刻轻的像云,柔的似水,但带血的目光,却冷的像刀——嗜血的刀。
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按摩发挥效果,燕弘俊敲头的手慢慢停下来,仍是痛苦的抱住了头,修长的手指插在黑发里,突起的骨节因为用力变成青白色。
这时,门被推开又立刻关上,但只这一瞬间的开合,屋外的雷鸣仿佛闯出牢笼的猛兽,扑到面前嘶吼,一声霹雳,近在咫尺。燕弘俊身子猛的一抖,接着往前一挺,双手击在李怀恩身上,李怀恩胸口如被重锤击中,接连退了几步。
燕弘俊击退李怀恩不知收势,一头从床上栽下来。刚进门的纪全惊呼一声:“殿下!”端着药就扑上去扶。李怀恩硬生生止住退势往前一跪,堪堪垫在了燕弘俊身下,被他一头撞在胸口压倒在地,再次受创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中一甜,又生生压下。
纪全也到面前,一手端药一手去拉燕弘俊。燕弘俊转过头来瞬的睁开了双眼,但那眼中并没有焦距,仿佛漩涡寒潭。纪全大惊,暗道一声糟糕,连忙后退。但,已经晚了,燕弘俊如同屋外的闪电一般扑上去,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狠狠的掼在地上,一腿屈起,顶在他胸前,双手仍然掐着他脖颈。
“咣!”纪全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浓黑的药汁泼洒一地。
“殿下,奴才是纪全啊!”纪全不敢反抗,见燕弘俊没有反应,只得扒拉着双手向李怀恩求助:“李太医,救命!”。
李怀恩看着被掐的翻白眼的纪全,再看看那碗摔了的药,居然不再着急,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站起来,道:“活该!谁让你洒了殿下的药。”
“奴才……错了……救……命!”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2-18 09:42:38 +0800 CST  
李怀恩捡起地上的针袋,道:“正好,把殿下稳住了,我好施针。”
纪全乖乖躺在地上任由燕弘俊掐得他翻白眼,吐舌头,心里祈祷他能快一点。
李怀恩趁着燕弘俊专注掐人的时候,将银针插了他满头,在烛光中明晃晃的甚是瘆人。纪全面皮子开始抽动,心中告诫自己一万次不要得罪大夫,更不要得罪李太医。
李怀恩插完针,仍不管快断气的纪全,取出一支小玉笛吹起来,笛声清亮若龙吟,婉转似低唱,欢快如鸟啼,悠扬像清风,渐渐压过外面的雷鸣声,穿过苍穹雨雾,钻入刚刚换洗完干净衣衫的离玟玉耳中。
离玟玉抬头望望笛声传来的方向,耳边莞莞好奇的道:“咦,谁这么晚了还吹笛子?这大雨的天,真是好雅兴。”
离玟玉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只想把那个吹笛子的人拉出来打一顿。
离玟玉甩甩头,按下奇怪的念头,凝眉道:“确实雅兴。”说完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离玟玉在笛声中烦躁无眠,燕弘俊终于慢慢清醒,双目渐渐聚焦变得清亮,笛音与雷声的对抗中,脑海里仿佛有无数个虫蚁在撕咬,又仿佛无数面鼓在敲,那些支零破碎的画面仿佛风雨中飘摇的灯火,忽明忽暗,让他头疼欲裂。他松开掐着纪全的手,转而去扶头,笛声微顿,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燕弘俊恍惚中看到李怀恩的身影,重新找回意识的他,立刻知道了自己的状况,摇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些,满脑袋的银针跟着一阵颤动,颇为壮观。
燕弘俊忍着头疼,扶着李怀恩站起来,起身时一脚踏在纪全肚子上,刚逃过死劫的纪全正风箱一般大口的喘着气,一口气刚吸进去,便被燕弘俊一脚踏出来,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燕弘俊靠在床头微闭双眼,若不是紧握被褥的双手,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睡着。
笛声又起。
直到雷声停,闪电止,只余雨声不休,燕弘俊才松开手,重新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下来。
已经复活的纪全连忙扶住了他,李怀恩放下笛子,先摸过脉,再开始取针。
燕弘俊声音虚弱而低沉:“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一次……居然……无法控制。”
李怀恩边取针边轻松随意的道:“殿下这病本是心魔所至,需要极大的心力才能抵抗。这些日子精力损耗过度,不曾休息,又伤势未愈,不能抑制实属正常。殿下不必在意。”
燕弘俊沮丧的道:“自清醒以后虽然每到电闪雷鸣之日,仍是心惊胆战,头疼欲裂,可好歹神智清醒,不再癫狂失控,我以为,已经好转,没想到依然如此……”一声叹息如同打落在雨中的花。
李怀恩收起银针,坐在燕弘俊对面直视他透着绝望的眼睛,严肃的道:“殿下,心病还需心药医。心魔一日不除,此病一日不愈。”
燕弘俊幽幽的叹口气:“心魔,心魔,要除心魔,谈何容易。”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2-18 09:43:13 +0800 CST  
纪全给燕弘俊擦了汗,喂了水,又扶他躺平,说了声:“奴才再去取药。”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李怀恩看他疲惫无力,眼皮沉重,为免他睡着,便道:“殿下招揽张珈,可是想借助夏将军之力除魔卫道么?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夏将军耿直忠义,以江山社稷为重,忠于王室,却不会效忠任何一位王子。这两年,党争越演越烈,夏将军确实如殿下所说不涉党争,几位王子旁敲侧击,威逼利诱,均无功而返,就算大王子已经在军中建立威望,通过夏家旧部也未能说动他。没想到,他居然收张珈做徒弟,众人都说他是为了回馈张珈相助之恩,才以此方式给她依靠,但以我这些日子观察,夏飞花对这个新认的小师妹关怀备至,不似作假,危难之中,更是将所有夏家亲卫拨到她身边护卫。夏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若以张珈为纽带,的确是拉拢他的好时机。只可惜,张珈出现的有点晚啊。这几年,自夏家唯一后人夏飞花弃武从文后,夏将军似乎心灰意冷,在朝堂上处处退让,大王新建天煞军,提拔陈成,明显是为挟制雷霆军,夏将军却半句话都没有。被削夺了三成兵力也不反驳。说是燕国战神,武勋之家,如今却只是大将军衔。夏飞花当年深入敌国,赫赫战功,又有两国和谈之功,也只在外事院任个小小郎中,虽有青莲公子之称,却寂寂无闻。夏家,威名虽在,但已没了争雄之心,早无往日丰采。就算有张珈这层关系在,只怕对方也无意党争。万一……反而暴露了殿下的秘密。”
燕弘俊虚弱的道:“怀恩,你真的以为夏延器会因为夏飞花的荒诞行径,而深受打击,意志消沉,甚至不顾雷霆军的未来,而退出朝堂么?”他的声音轻若鸿毛,但说出的话却重如山岳。
李怀恩皱皱眉道:“难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假象。”
燕弘俊道:“夏家,乃将门之家,夏家子弟还没学会走,就开始学拿刀,出了多少名将英豪。夏延器十六岁一战成名,被先王封少年英雄,不到二十就有战神之称。夏飞花十岁入伍,十五岁入死地而后生,这样的人,意志如铁,怎么可能稍有挫折便一蹶不振,偃旗息鼓。别说我这傻王子不信,朝堂上那些大小狐狸们都不会信。二哥他们也不信,所以才一再拉拢,拉拢不了就想杀之。父王更不信,一再试探,削兵权也好,建天煞军也罢,夏延器看似退让,实则是保全。如果他真的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怕早没有了雷霆军,没了忠勇将军府。但这些年,夏延器一直退,一直退,退的所有人心里都没底,虚虚实实,不辨真假。朝堂之上又行事刚正,大开大合,仿佛迂腐顽石一块,让人如坠雾中,不断猜测。若不是夏飞花……我还不能看的如此清楚。”
李怀恩问道:“夏飞花?他做了什么让殿下起疑?”
燕弘俊道:“他救了大家。”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3-17 14:32:37 +0800 CST  
李怀恩困惑道:“他救了大家?夏飞花温润宽厚,待人接物谦和礼让,看上去文弱书生模样,但终究是战神之子,十五岁就能独自带兵将齐莫后方搅成一团,杀敌无数,断援兵,烧粮草,可见武艺高超,用兵如神。虽然很多人传言说,他在军中时抢占别人的功劳,实则胆小,怯懦,资质平平,殿下——不会相信这些传言吧?”
燕弘俊道:“那些传言不过是小人嫉妒。但你可想过,夏飞花十岁入伍,十五岁退伍,在军中不过短短五载,又是在幼年。他十五岁时仅是中士,只可冲锋掠阵,尚不能掌兵,所以,他那时可能武艺高强,但用兵之道还不成熟。一个将才的成长离不开战场的历练,实地的学习。夏飞花离开部队已近五年,天赋再好的人在学艺期间离开队伍五年,这排兵布阵,指挥调度之法也会生疏。可你看他在谷中指挥若定,处处料敌先机,哪有半分生涩。我问过袁豹,他那夜摆的阵法看似雁翎阵和回文阵的组合,但实际应用却似是而非,袁豹说更像绝杀阵,此阵内含杀机,置死地而后生,控阵之人稍有不慎,不仅不能杀敌,反被敌所制。此阵凶险,非常人所能操控。袁豹说他都不敢轻易摆此阵,但夏飞花却有如此自信。你可别告诉我他十五岁时就有能力操控此玄妙大阵。”
李怀恩恍然道:“如此说来,夏飞花虽然不在军旅,却依旧没有丢开武学兵法。夏飞花是夏家唯一的继承人,不论他愿不愿意,将来都要传承夏家精神,继承夏家军。所以他不管用什么方式,走什么样的路,都一直在为将来做准备。夏飞花尚且如此,那夏将军的退让就是一种策略了。”
燕弘俊道:“不错,兵法有云:以静制动,以退为进。夏延器是战神,兵法计谋自然运用灵活。而且,不止是暂时蛰伏回避风险,还在养精蓄锐。我们陷入谷中第二日,夏飞花陪同克辛训营,提到了当年夏延器要斩杀七千战俘的起因。”
李怀恩道:“当年夏延器奏章上写'因战事所需',后来有回来的人说队伍要转移,带之不便。难道另有缘由?”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3-17 14:32:54 +0800 CST  
燕弘俊幽幽叹息道:“他说,因为七万雷霆军已断粮两月有余,有人要杀俘而食,未防军中哗变,人性灭失,才不得以而为之。”
李怀恩面色一变:“可当时……”
燕弘俊道:“父王下令调粮时,我就在旁边,但表象永远是表象,内中情由具体如何不得而知。我们不管当年之事,只说现在。夏延器当年瞒下实情,七万雷霆军众口一词。夏飞花不是鲁莽之人,这些年谤益满身,从来一笑了之,怎么可能一时情绪激荡就说漏这等机密大事。”
李怀恩道:“他是有意为之,难道……他想为当年的事翻案?”
燕弘俊抬起疲惫的眼皮看他一眼,觉得不止身体疲惫,连心都累了。
李怀恩讪讪笑道:“我只是个大夫!”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3-17 14:33:21 +0800 CST  
燕弘俊被李怀恩的自嘲逗的一笑:“夏家要想翻案,当年事发时就可,七万将士无粮果腹,也有饿死的人,随便出来一人都可证明此事。但他明白,此案一旦翻出来,只怕便是惊涛骇浪,朝野动荡。亦或许,当时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让夏延器没有举告,那么现在,就更不会翻出来。更何况,克辛只是个闲散公子,无官无职,不可能因他一句话就替他翻案。所以,我想来想去,夏飞花这句话是说给克文堂兄听的。他与克辛这些日子相处,知晓了他脾性,知道克辛听到这等大事一定会对士兵封口。但克辛好武,又一心想入伍,如果听到军中有这样的不平事和冤屈,一定会忍不住跟人讲,这个人,自然是他最信任的兄长。”
李怀恩越发糊涂道:“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夏飞花不是应该让自己的亲信传话更稳妥么?”
燕弘俊静默了一会儿,李怀恩以为他睡着了,连忙推了推他,就听燕弘俊缓缓道:“以当时谷中情形,夏飞花想必抱了必死之心来护卫我等,而他,可能在入谷前或入谷后得到了什么消息要传给堂兄,又或者想留遗言给堂兄,所以,只能托付克辛出谷后传信给堂兄。他既然不是要翻案,那么,这段话里必定有其他信息要传给堂兄,他不想让克辛知道真实内容,又怕说别的话克辛不会转告,或处理不机密走露消息。所以点出当年之事,这种大事克辛肯定会谨慎处理,并保证会把信息传给堂兄。夏飞花究竟想对堂兄说什么呢?……”燕弘俊说到最后已是喃喃自语。
李怀恩听了燕弘俊的分析,一时为夏飞花保护众人的决心而感慨,又为他的神秘而困惑:“那夏飞花还说些什么,这后面的话,必定就是要传给敏亲王的了。”
燕弘俊皱起眉头,道:“除了那些话,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4-15 14:45:26 +0800 CST  
“啊?”李怀恩是大夫,也正因为他的太医身份,很多人、事都是他替燕弘俊联络,也听多了燕弘俊分析政事,一怔之后,转念间脉络清晰起来,不由惊跳起来道:“没有其他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夏飞花要说的事,就隐含在这段话中,敏亲王也必定听得懂。夏飞花生死关头不是传信给夏将军,却是给敏亲王,并且还是这么隐晦的方式,可见两人之间必有不同寻常的关联。他们,他们该不会……夏家可是战神……”想到那个可能性,李怀恩心如擂鼓,仿佛马上要跳出胸膛:“他算准二公子不会说给别人听,而且也不会深想此事,只以为他是激愤下为父亲辩解。可他就算玲珑心思,精巧部署,却绝想不到二公子会把此事告诉殿下。殿下,那二公子知不知道……我们……”
燕弘俊还是头一回看李怀恩这般紧张,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在床前不停的转圈圈,嘴里念念叨叨,倒把他的倦意驱散不少,扑哧笑出来道:“怀恩,别紧张,他们不会造反的。”
刚端了药碗进来的纪全不知前因后果,只听到造反二字,惊得手一抖,药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立刻粉身碎骨。
转圈的李怀恩立刻惊醒,看着泼洒一地的药汁,脸立刻就黑了,造反还遥远,殿下的健康却近在眼前。当下咬牙切齿的怒吼:“你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这第几次了!啊!你是不是不想让殿下好……混账,你连番打翻殿下的药还敢说冤枉。殿下等多久了,他的身体耽搁的起么……”
纪全被骂的快哭了,跪在地上连连请罪:“殿下,奴才绝不敢拿您的身体开玩笑……”
燕弘俊看李怀恩发泄的差不多,才道:“再去端来。”
纪全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出去。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4-15 14:45:46 +0800 CST  
李怀恩骂了一通,紧张感散去,人也冷静下来,但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他是太医,不是幕僚,给不了燕弘俊建议和主意。
燕弘俊道:“我相信堂兄,我也相信夏家。”
李怀恩聪明,能用最简单的药治最复杂的病,能把毒药变良药,能将一种药研究出更多的用处,将一种病研究出更多的治疗方法。
但李怀恩也笨,想不透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从他行医的方式就看的出,他心思简单执拗,他看病,不管病人身份地位,背景关系,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他不看人脸色用药,不受要挟贿赂,不懂变通,敢骂君主,敢打权贵。
李怀恩认准的人不会变,认准的事不回头。母亲说有个大英雄救了他母子性命,并给他起名怀恩,要他心怀感恩,永世不忘。他不知道谁是恩人,找不到大英雄,但他一直把大英雄的教诲放在心中——做人,要心怀感恩。后来,母亲病故,他一人流浪也快病死的时候,师父救了他,他便跟着师父学医,他对师父言听计从,师父让他死,他会毫不犹豫的拔刀自尽。师父当然不会让他死,只让他留在宫中保护燕弘俊,他便留在宫中寸步不离,从此燕弘俊的健康成了他的禁忌,不可碰触的底线。
现在燕弘俊说相信敏亲王,相信夏家,那便相信他们吧。李怀恩点点头,长出一口气,仿佛卸下心头重担。造反这样的大事,实在不是他能解决的。李怀恩立刻将这个可怕的事扔到一边,继续原来的话题:“即然夏家只是暂时蛰伏等待时机,必然不会一直观望。现在中立,不过是觉得时机未到,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张珈在暄华宫当值,我看她也是心向殿下,通过她拉拢夏家必会事半功倍。而且殿下对外还病着,他们绝想不到夏家会选择殿下,行事亦可隐秘。有夏家支持,军中势力已万无一失。文政势力虽然薄弱,但二王子和四王子互不相让,一分为三,已不足与殿下抗衡。”李怀恩说着说着兴奋起来,仿佛已看到胜利的果实。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4-15 14:47:15 +0800 CST  
燕弘俊轻笑,这个世界上知道他事情最多的人,不是宠信他的父王,不是忠心耿耿的纪全和方王两个嬷嬷,不是代表他办事的荆北君,而是,这个从民间药童直接成为太医的李怀恩。
他喜欢跟李怀恩说话。他从小困守深宫,实在寂寞,很多话、很多事无处可说,幸亏来了李怀恩,否则,即使他的疯病已好,也得憋的时不时疯上一回。
燕弘俊对李怀恩几乎无话不谈,他分析宫中形势,朝局走向,推敲他的计划布局,剖析原因和每一步的厉害关系,讲他得到的消息,看到的奏章,父王的抉择……除了病情什么都讲。
燕弘俊说这些的目的,并不是要征询李怀恩的意见。他知道李怀恩最讨厌这些勾心斗角,想不透里面的关窍,也给不了意见。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讲,然后看李怀恩时而愁眉不展,时而欣喜若狂,时而迷惘困惑,时而恍然大悟的样子,比他看病时的冷漠,不看病时的淡漠精彩的多。听李怀恩知道始末后,简单明了的直中要害,有时候还会点评一句,如某某毒不是这么用的,他下的汤中有柿子,所以药效发生了变化,或者某某出门肯定忘吃药,否则怎么会干出这种脑残的事。还有李怀恩焦急之余,拿着纪全或其他人大骂发泄的情景……每当这个时候,都让他开怀大笑,心情舒畅。
所以看着李怀恩又把纪全骂出去的时候,燕弘俊雷雨之夜的痛苦尽消,心情舒畅之余不禁想到那个钟灵毓秀的少女。眼前浮现自己说要杀她时,那张惊诧莫名又失望痛苦的脸。
离玟玉被带下去时的那一眼,让他很不舒服:她会不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会不会因误解而疏远,会不会因上心而悲戚,如果,她真的……想到这些,他的心就莫名的难受。但李怀恩告诉他,对方正兴高采烈的啃冰梨,还扬言要自己弹劾自己,给哪些坏心思的家伙添点火……听到这些,燕弘俊立刻就心花怒放起来——她果然是灵透的,和那些恶心的女人不一样!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5-08 12:14:35 +0800 CST  
燕弘俊听李怀恩提到心中正想的人,自己都未察觉到,嘴角已不由自主的牵起一抹微笑:“你错了,我又没打算篡位,要那么多兵权做什么。无论夏延器怎么打算,韬光养晦,还是独占鳌头,只要他保持中立,就对我们无碍。我招揽张珈,只为张珈!”
“只为张珈?”李怀恩皱起眉,一脸的质疑和不解,皱着眉,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她虽然是山村来的女孩子,但殿下喜欢了留在身边也可。”
这话一出就惹得燕弘俊哈哈大笑,只是身体虚弱,引起一阵咳嗽,李怀恩连忙给他顺气,羞恼道:“我说的很好笑么?”
燕弘俊喝了几口水,缓缓气道:“你都想什么呢,我招揽张珈,可是做大事的。”
李怀恩这回马上就明白了燕弘俊的意思,立刻道:“不可,就算她是夏延器的徒弟,但参与殿下的机密大事恐怕不妥。”
燕弘俊道:“哦,你觉得哪里不妥?我看好的很,她在圣品失踪案中力挽狂澜,救下夏家和矿工;在李谭被杀一案换下好友,智斗刺客;又多次解我危难;这次谷中被困,挺身而出,重伤贼首。这桩桩件件可非常人能为啊。”
李怀恩摇头又点点头,道:“张珈的确非常人,寻常人敢敲震天鼓告御状!寻常人敢自己跑去当人质,还私放刺客!寻常人敢偷偷上山想擒拿贼首!寻常人敢跟殿下交好!我看她别的没有,这胆子倒是一等一的大。就冲这傻大胆,更不能让她参与进来。指不定哪天捅出什么篓子来,坏了殿下的事。”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唔,倒是有一点好……”
燕弘俊以为他终于发现离玟玉好,期待的道:“是什么?”就听李怀恩道:“这丫头运气好。”燕弘俊扑哧一笑:“这又怎么说?”
李怀恩道:“她做的这几件事件件要命,可圣品失踪案中,她得荆公子和殿下相助,又逢大王无心杀夏将军,所以金殿上不仅逃得性命,还施恩与夏将军,成了夏将军的徒弟。李谭一案虽然凶险,但遇到的都是侠义正直的刺客。这次谷中遇难,碰巧殿下假扮荆公子,救她性命,否则哪还能重伤敌首。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殿下实不该向她泄露底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5-08 12:14:48 +0800 CST  
燕弘俊再次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道:“怀恩,张珈不是傻大胆,而是胆识过人,她不是运气好,而是机变敏锐。圣品失踪案中,能在兰正熙刀下逃生,又骗过众人耳目送回圣品,非大智大勇者不可为。夏延器是什么人,如果是感念张珈忠义相救,只需多送金银,或怜惜她身世收其为义女,让她有所依靠,将来寻门好亲事,这才是对一个山村孤女的回馈,可他却偏偏收其做徒弟,背后不无深意。李谭一案,刺客再正直冤屈,刺伤当朝重臣都是死罪,可最后却保得性命只是发配。操控人心、计算时机、步步为营,你还能说她是运气好么?”
李怀恩不解的道:“刺客被赦免死罪不是荆公子煽动百姓,逼迫朝廷退让的么?与张珈何干?”
燕弘俊摇头道:“当初煽动百姓,又让大臣出面保奏等,这些事情是北君做的,但主意却是张珈所出。我想,如果她不是初来京城,手中无人可用,只怕也不会求助北君。”
其他的事李怀恩不想浪费脑力去想其中细节,但燕弘俊借助李谭一案打击对手、安插势力,却一直是他在中间向荆北君传递消息,所以对此事的复杂多变,经营算计深有体会。这会一听其中营救博文的计谋居然是离玟玉的手笔,怎不让他震惊,别说一介布衣平民,就是朝中官员也不见得会有这般心机气魄。他可亲见那些朝廷官员在他们引导下如何妥协,如何决策,仿佛众人被无形的手操控着,让向东不往西,让前进不后退。李怀恩想了半天仍觉得难以置信。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5-08 12:15:09 +0800 CST  
窗外雨声沥沥,屋内语声绵绵。
燕弘俊望着李怀恩柔声道:“怀恩,你虽然以太医身份可行走各府,与外面联系,但也正因为你是太医,又有诸多不便,我一直想再找个人与你互为弥补,却没有机会。”
李怀恩闻言心中感动,他知道燕弘俊是体谅他不喜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所以才想找人替下他。嘴唇蠕动,却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燕弘俊又道:“这十几年,他们趁我病,在我身边布满眼线,防范严密,就连你,还是师叔费尽心思,筹划多年,才能到我身边,如今机缘巧合,出来个张珈,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北君已查过张珈的身世,出身清白,无根无基,可以放心。她刚入京城没有依仗,与任何一方都没有关联。她身份低微又是女子,不会引人注意,而且沉稳机敏,遇事不乱,实在是最佳人选。所以,我几次试探并故意露破绽给她,可谁想她虽起疑心却不动声色,一直谨守本分,不越雷池半步。我也以为她虽聪慧但毕竟出身山野,生怕手段过于激烈,引起她恐慌反而坏事,本想徐徐图之。但李谭一案发生后,她施恩刺客,招揽门客,再想她建府后,府中家丁丫鬟通通学武,还特意请将军府的人来训练,这分明是在培植势力。若不是北君透漏消息,我险些被她骗过。这丫头,看上去质朴简单,率真娴雅,实则剑戟森森,暗藏锋芒。她做事含蓄低调,却暗藏玄机。你说,这样的人、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她想装糊涂,我偏要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想逃避,我偏要趁她羽翼未成,逼也要把她逼上船。”
李怀恩今夜实在太多吃惊。如果纪全听到这话,会想:我早看出那丫头不简单,没想到这般厉害,不过再厉害也翻不出殿下的手掌心。方、王两嬷嬷会想:最好是逼上床,这样王后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荆北君会想: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真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张府了,真好!以后再不要臭大夫当联络人,真好!哈哈!
果然,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的关注点不一样,想到的事就不一样。同样的事,到了处处以燕弘俊安危为主的李怀恩这里,却是太多担忧:“殿下,她一个平民百姓培植势力做什么?”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6-14 09:04:38 +0800 CST  
燕弘俊道:“北君说她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与她父亲有关。”
李怀恩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殿下说她不肯涉足王室朝局,莫不是,她的仇人是为官的或者……殿下,那更加不妥。我们不知她父亲是何人,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万一将来……”
燕弘俊满不在乎的道:“怀恩,你是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又多想。若她的仇人真是朝中人,她更应该依仗我的势力或插手朝政才对,可她对我的试探避而不见,李谭一案中如此好的机会,却只是救了一个刺客性命。我猜测,她的仇人可能是江湖中人,所以才不想被朝局牵绊。”
李怀恩不死心的劝道:“殿下,此人身世成迷,如你所说,她又如此了得,只怕不好把控,你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实在太危险!”
燕弘俊微微闭目,脑海中一张面孔时而狡慧、时而灵动、时而肃穆、时而凌厉、时而迷糊……万种风情只为一人有,一时心中情丝荡漾,嘴上却说起另一事:“我总觉这次遇袭有点不对劲,被捕的匪徒招供太快,看他们行动如风,令行禁止,分明有过很好的训练,怎么会如此不禁审问。你让凌云阁去查一下青江帮。”
李怀恩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劝说,听到凌云阁三字,注意力立刻转移道:“我们在谷中耽搁三日,又在林泉呆了两天了,按理荆公子应该回来了才对,可现在还不见人影,会不会出事?”
“北君性子跳脱,跟他那师父一样,行事不拘一格,反复多变,想必是又遇到什么稀奇事耽搁了。”燕弘俊说到这,只觉头又开始疼,无奈的道:“他师父给他结下那么多仇家,也不知道他怎么活到现在的。我让护卫一直跟着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6-14 09:04:54 +0800 CST  
这边燕弘俊是不让睡,那边离玟玉是睡不着,一晚上,屋外的雨水仿佛直接浇在心田,雨雾中一会儿是相拥交叠的身影,一会儿是砍向自己的带血的屠刀,一会儿又是被利剑刺穿的父王母后……耳边雨声、惨叫声、警告声、嘲笑声,混杂尖锐。让她几度惊醒,几度梦回,最后拥被而坐,恨恨到天明。
折腾了一夜的离玟玉从伤员转入了病人的队伍,发烧、咳嗽、盗汗、四肢无力、神情恍惚,变尖的小脸苍白中带着异样的潮红,两只浓浓的黑眼圈衬的她越发憔悴可怜。
李怀恩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比燕弘俊还要凄惨几分,让他警惕的戒心松了一松。手指搭在不堪一握的腕上,不正常的温度立刻爬上指尖,同时感觉到手指下的人微微一颤。
李怀恩疑惑的看向离玟玉,见她侧着头,眼睛虽然看向两人接触的手,但目光迷离,神情恍惚,显然神游物外,并没有真正的在看,不由皱皱眉。
而此时的离玟玉目光落在那只诊脉的手上,第一次发现李怀恩的手既然这样好看,白皙如玉,手指修长,整齐饱满的指甲仿佛一个个小小的贝壳镶嵌在指尖。脑海中不由浮现雷雨之夜床榻之上那两个相拥的身影,仿佛黑暗中两簇微弱的火苗,带着一点孤寂、一点坚持、一点温暖,让人既满怀疼惜之情。那个坐在床上的人转过头来,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俊逸慵懒,嘴角一抹自负的笑,望着她却没有被撞破的窘态,反而宠溺的道:“小玟玉,不敲门,不乖哦。”当年那无忧无虑的少女,已寄身在另一个躯体里在他国苟活,那风流倜傥的男子今可安在?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6-14 09:05:24 +0800 CST  
最近忙于开店,一直未能更新,谢谢大家的包容与支持,你们的坚持是我坚持的理由,再次感谢你们!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6-14 09:07:41 +0800 CST  
昨夜她梦到了王叔,像以前一样,她把美人哥哥藏起来,对王叔进行各种敲诈勒索。美人哥哥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娇娆的月香都比之不过。他美而不妖,娇而不弱,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与哥哥避居山林,养成恬静淡泊的性子,宛如空谷幽兰。也难怪王叔一见倾心,不顾救命之恩,把人掳回王府,用尽手段才得美人心。美人哥哥是王叔最爱的人,甚至不惜违背祖宗王法要封其为妃,父王不允,他便在王庙跪了三天三夜,绝食以抗,最后还是婶婶求父王,封其为侧妃,成为唯一一个上了王室玉牒的男妃。
那时,她最喜欢玩的就是这个藏人的游戏,美人哥哥总是由着她胡闹,王叔只能无奈又宠溺的满足她各种无理要求。
如今呢?当年舒元祯谋反,王叔护送四弟逃走,他的妻妾被围困在王府。听大祭司讲,贼人们言语放荡,比之对待女眷还要不堪,王妃带领众人拼死抵抗,在府中设下机关。贼人破府之日,王府爆炸坍塌,与贼人同归于尽,尸骨无存。那风华绝代的身姿早已化作尘土!
而四弟战死的消息传来,她再也不愿躺在床上,无助的等待一个个噩耗,当机立断,还魂再生。
王叔,今可安在?
舒元祯篡位后,为巩固势力,闭关锁国。不知狄厄安排去昊国的凤羽进展如何了?大祭司师父还在等自己么?朝中旧臣还有多少心向故君?又有多少百姓心怀王恩?
一旁的莞莞紧张的瞪着眼睛看看虚弱的人,望望皱眉的人,只觉气氛诡异,一见李怀恩收回手,立刻焦急的问:“李太医,我家小姐怎样了?”
李怀恩不冷不热的道:“死不了,开副药吃几天就好。”
莞莞道:“可是我家小姐……”
李怀人给人看病,很不喜欢说病因,他认为说了对方也不懂,浪费口舌而已,你只要按他说的做就可以了。但谁看病不问个清楚明白才放心,所以总会问东问西,惹的他恼火,必然会一番冷言冷语,这也是他看病脾气不好的原因。当然遇到贵人问病也不能完全保持这一个性,但那会让他更加窝火,脸色阴沉一整天。离玟玉是常看他给燕弘俊看病的,知道他这一特点,连忙道:“莞莞,听李太医的话。”接着一阵咳,咳的满面通红,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莞莞连忙轻拍她后背,不敢再多言。
李怀恩看她咳的辛苦,皱起眉头道:“火盆不要填太多,多盖点被子发发汗,不要再出屋受风,殿下那里我会去说,你只管好好休息,不必再去。”
离玟玉缓过一口气,虚弱无力的道:“有劳李太医。”
李怀恩又叮嘱两句便起身离开,莞莞忙跟在后面相送,快到院门口时,却轻声叫住了他。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7-01 15:19:25 +0800 CST  
李怀恩转身疑惑的看向小丫鬟,见她问道:“不知殿下可好?”
李怀恩被她问的一愣,这些日子他对这个丫鬟也算熟悉,而且印象不错,她本是夏飞花的侍女,给了离玟玉,在谷中时,小丫鬟一直跟在离玟玉身边,就如同离玟玉寸步不离燕弘俊一样。丫头做事也知道分寸,一向与殿下车驾保持距离,也从不乱打听殿下或其他公子贵人的事,今日怎么会突然问起殿下?
李怀恩心中立刻警惕起来:“殿下很好。”
小丫鬟面色突然苍白,眼中露出惊慌之色,往离玟玉的卧房看去,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李怀恩一直盯着她的脸,自然将她的神色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困惑不解,她怎么听到殿下好反而如此惊慌?不等他开口问,小丫鬟已平定了慌乱,仿佛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的低声道:“莞莞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跟李太医说,李太医可否不要告诉别人。”
李怀恩道:“你有事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你们小姐,或者夏少保,怎么找我?”
莞莞紧张的道:“就是不好让小姐知道才找李太医相询。”
“哦?”李怀恩目光阴沉的盯着小丫鬟,他见过这丫鬟如何伺候离玟玉,细致听话,也见过她与侍卫们一起杀敌,功夫不错。按理应是个忠心耿耿的人,现在又怎么会私下里向他说自己主子的事?她为什么问到殿下,难道是离玟玉有什么反常之举?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特别是离玟玉知道了燕弘俊的秘密,让李怀恩对离玟玉格外关注、提防,昨夜离玟玉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燕弘俊房中,又突然跑掉,让他不得不心生疑虑,所以今日才来探查。见到小丫鬟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样子,厌恶她背主的同时,又不禁好奇她要说的事,于是忍下挥袖而走的冲动,问道:“什么事?”
莞莞却道:“还请李太医答应保密,莞莞才能说。”
李怀恩闻言越发厌恶,冷哼道:“讲。”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7-01 15:19:39 +0800 CST  
莞莞见他生气,犹豫一下仍坚持道:“李太医,非是奴婢不分尊卑,敢向大人提条件,实在是此事关系小姐声誉,还请大人保密才行。”
李怀恩本不想再与她纠缠,但昨夜他知道了燕弘俊对离玟玉的心思和安排,以后离玟玉会涉及殿下更多机密要事,这时候离玟玉的态度和立场万分重要,含糊不得,便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说吧。”
莞莞又望了眼那紧闭的门,看看四周,确认没人听到才道:“李太医,是这样的,我们小姐是昨夜淋了雨才会得病。”
“淋雨?”李怀恩故作不知的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淋雨?”
莞莞不知昨夜李怀恩就在燕弘俊处,见到了离玟玉,继续讲述道:“是这样的,昨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我们小姐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坐起来,我以为小姐要出恭,连忙起身服侍,哪知小姐不言不语站起来就往外走,我以为小姐有什么急事,便打了伞跟在一旁。小姐一直走到殿下住处,我不好跟进,留在院外等候。过了会就看到小姐狂奔而出,伞也不打,披风也掉落雨中,任凭我怎么召唤都不理,我只得跟在后面去追。”
莞莞看了眼李怀恩的脸色继续道:“起初我也没注意小姐往哪去,等小姐终于停下,才发现原来到了我们公子的院子。”
“夏少保?”
“是的。”
“张小姐到夏少保那做什么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7-01 15:25:04 +0800 CST  
莞莞突然打了个寒颤,脸色又白了几分,往离玟玉的卧房又看一眼,才低声道:“因为大雨,公子院外没有人,门窗紧闭,屋内也漆黑一团,想必公子已经睡下。小姐到了公子院中也不敲门进去,只站在院中,我总算追上前去,刚要问要不要去叫公子,就见小姐……小姐双手前推……”莞莞做了个推开门的动作:“……似乎在看什么,接着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没事!然后就转身慢悠悠的往回走。那样子,那样子……奴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李怀恩插言问道:“你们小姐当时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莞莞道:“半睁半闭,眼中无光,迷离无神。”这时屋内传出离玟玉咳嗽的声音,莞莞焦虑的望了一眼。
李怀恩道:“继续说。”
莞莞心急离玟玉,加快了语速道:“奴当时觉得小姐似乎有些不……不太正常,唤了两声仍不见回应,不敢再惊扰她,打了伞同小姐慢慢的走,可小姐早已浑身湿透,疾风骤雨也根本挡不住,小姐却仿若未觉,这回倒没再去别的地方,摇摇晃晃走回住处,倒头就睡。奴给小姐换了衣衫,擦干身体。但到半夜,小姐突然惊醒,奴倒水给小姐喝,发现小姐浑身滚烫,发起热来。”
李怀恩越听眉头越皱,最后两片眉毛都连成一条,听到这里怒道:“既是半夜发热,为何不立刻去叫我?”
莞莞低声道:“小姐说李太医连日诊病,不得休息,自己一点小病,不要打扰李太医,让奴去外院找了个郎中来看。奴试探着问小姐,小姐却对昨夜出去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奴怕小姐担心不敢再说,却也不敢随便找郎中问,又怕耽误小姐病情,所以才斗胆来问李太医。李太医,我家小姐这……这是怎么了?不要紧吧?”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10-16 18:12:15 +0800 CST  

楼主:一笔昆仑

字数:613186

发表时间:2017-02-08 00:39:2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14 12:50: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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