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寄生在别人身体里的幽魂公主

“公主,尚衣局送来了大婚用的凤冠霞帔,驸马真是好眼光,这颗夜明珠放在凤冠上光彩夺目。”
“驸马对公主真好,这颗夜明珠可是跋涉万里从南海深处找来的呢。”
“那是当然了,这嫁衣可是驸马从燕国寻找金丝鸟的羽毛制成,快看,这七彩羽衣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彩,真好看!”
“公主穿上不知有多美,公主,快来,穿上让奴婢们先开开眼嘛!”
宫殿内众侍女笑着齐齐去望端坐在床榻上的少女。
少女故作沉稳的沉声道:“不过几件衣裳,瞧你们那没出息样,说出去真是丢本宫的脸。”却不知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幸福的喜悦,和跃跃欲试的期待。
侍女们一点也不害怕的继续笑闹:“到时候,娇娇要给公主穿衣裳……”
“紫兰要给公主梳头,公主最喜欢我梳的头了……”
“铃香要……”一声刺耳的惨叫打断了侍女的话,接着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和侍女仆役的呼喊声传来:“公主,快跑--啊--”
端坐床榻的少女噌的站起:“出什么事了?”
一众侍女呆愣片刻,回神时,就见公主已出了寝宫,连忙追出去,接着惊叫声起。只见宫外烈火熊熊中,宫娥,侍女,卫兵等四处奔逃,而远处本应护卫她们的兵士,如今却兵戈相向,公主已夺过兵器迎了上去……
龙历107年五月,离国相国舒元祯趁边境告急之际谋反,杀离王、太子、四王子,擒二王子,王后与众嫔妃被逼于永乐殿自焚,公主失踪,王叔、三王子逃逸。
舒元祯遂登基为王,改国名为昊。之后大索天下,凡不服者均被诛杀。
七月,原三王子在宏藜被发现踪迹,战至力竭而亡。消息传来,引旧臣义士痛哭涕零。
阴暗的密室内,一老者手托一枚乌黑的丹丸,向榻上少女伏地跪拜,泣不成声:“殿下死后,臣将施法将殿下魂魄收在水玉中,并寻体质相配之女子,伺机还魂再生!”
“殿下,离氏血脉自此而绝,臣之罪也!”
“殿下,您、一定要回来啊!”
时年八月,大祭司向新王献公主尸首重获宠信,亦因此举,为世人唾弃。
十月,新王迎娶齐莫公主为妃,四方来贺,一派歌舞升平,因战乱带来的动荡与不安随风而逝。
这期间,一只水玉手镯受到妇人、小姐们的追捧,这只莲花水玉镯为一整块白色水玉雕琢而成,通透晶莹,莲花雕琢的生动逼真,一滴露珠摇摇欲滴,更奇的是白色水玉中包裹着一块米粒大小的紫水玉琢为花心,一丝血线若有若无的缠绕在周围,在阳光照耀下光怪陆离,如活了一般变幻莫测,形如流水,更有人称此镯在水玉能量充足之地发出淡淡光华,奇妙无穷。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16:39:28 +0800 CST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16:40:00 +0800 CST  
燕国西部龙爪山下有一个小村子,名为玉带村,村上几十户人家,由于地处偏僻又非交通要道,百年来一直寂寂无名,无人打扰。村民淳朴憨厚,彼此相扶,自给自足,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宛若一世外桃源。
对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小村子来说,生老病死便是村中大事了,今天更是大事中的大事——张娘子死了。
村里死人没什么讲究,往常谁家死了人,自有村中长辈主持,村民们帮忙收殓,挖个坑一埋,就该干嘛干嘛了,日子还照常过。
但今天不同以往,张娘子不同别人,她是十二年前被龙爪镇玉带村的村民从河里救回来的,当时已身怀六甲,一月后诞下一个女儿,取名张珈。
本来一个外乡人死了更加简单利落,但张娘子这些年与人为善,村民受她恩惠实在太多。她教男人如何将他们眼中最平常的东西变成稀罕物高价卖到村外,她教女人如何在最普通的布上绣最美的图案,她教孩子们识字知礼,她教给大家太多东西,改变了太多人的生活,却唯独没有改变她自己。
张娘子比村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美丽,喜欢她的男人排的和玉带河一样长,但如今只余怀念。
男人们抬起头看到张家房门上挂的那把弓,想到那个让人头疼的女人笑眯眯的将它挂在门上,说:谁能用这把弓打到猎物,我就嫁给谁。
有人说:只有弓,没有箭怎么打猎物,分明是娘子戏弄我们。
女人说:我何须戏弄你们,我男人就行。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怀念和崇拜,他们就知道女人一定很爱她的男人。
每一年都有男人来问,每一年女人的回答都一样。
终于有一年不一样了,却让男人碎了一地的心。
那一天张娘子没出来,出来的是她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儿。女孩和女人一样笑眯眯的,同样的笑,在张娘子脸上是温和的,但在女孩脸上却透着别样的狡黠。
女孩说:你只要用这把弓打到猎物,我就同意让你做我爹。
男人说:这把弓没有箭怎么打猎物,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去去去,一边玩去。
女孩说:你自己不行怎么就说别人不行,我爹就可以,我也可以。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崇拜,虽然她从没有见过爹爹。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16:41:00 +0800 CST  
女孩从门上取下那张挂了很多年的弓,离开家门,大家听说她要用没有箭的弓打猎,纷纷跟在后面看。
女孩站在一个高坡上,抬头望天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男人说:小珈别闹了,回家去。
女孩脸上又露出那狡黠的笑,举起手中的弓,那弓和她人一样高,却被她拉的如同满月,带来村民一阵喝彩,接着“翁”的一声,弓弦阵阵,在人们惊呆的目光中,一只飞鸟从空中掉了下来。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上门求亲。
如今,女人躺在薄薄的棺木中双目微阖,面容肃穆,仿佛依旧在等待她心目中的英雄。
男人们抬起棺盖轻轻的掩住了女人,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等待。
瘦削的女孩跪在一旁叩首。
女人们看到这一幕偷偷的拭了拭眼角,她们没有埋怨自己的男人去给另一个女人盖棺。
张娘子已经死了,她是为救人而死。
被救的猎户雷霆断了一条腿,但好歹保住了命。
雷霆昏昏沉沉的,却依旧让人抬了来,他执意要给恩人磕个头。看着瘦削的女孩,雷霆虚弱而坚定的说:“小珈,跟叔叔走吧,叔叔虽然废了,也还是男人,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张珈抬起头,挺直了背脊,她的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却忍住了没有流泪,她张嘴刚说了一个:“我”字,发现声音哽咽,已无法再言,便只摇了摇头。这是她和母亲居住了十二年的地方,这里有母亲的味道。
来主持葬礼的雷爷爷是村里年纪最大的长者,伸手怜惜的抚摸着张珈的头,弯下本就伸不直的腰:“小珈,你还小,总要有个人照顾才行,跟爷爷去吧。”
张珈依旧摇摇头。
村里人都知道这丫头是个惯会调皮捣蛋的,不知跟张娘子说过多少回,但张娘子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从不说一句重话,惯的丫头无法无天,还是个倔脾气。
这时候,看到一惯调皮的孩子一身素白,静静的、倔强的跪在那里,仿佛一下子长大,让人不由的心疼,纷纷上前劝说她到自己家里去。
“小珈,跟大娘去吧,你不是最喜欢和杏儿玩么!”
“小珈,来给铁叔做闺女,铁叔养着你!”
“小珈还是到我家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中,张珈一阵烦躁,这些都是她的长辈,平日里都有照顾,一番好意无法推辞,只得把头磕的砰砰响,嘶哑的声音如穿透乌云的利剑:“爷爷奶奶,大叔大婶,求求你们了,我只想留在这里,这是我的家——”
“这是我的家——”
这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让众人心肝都颤动起来。
好心人们震惊的望着小姑娘,竟一时忘了如何开口。
雷爷爷抖得像冬天里最后一片叶子,双唇微颤亦是说不出话来。
空气好像凝固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16:42:00 +0800 CST  
张珈再磕一头,目光在棺材上留恋不去,不过薄薄的一层木头便隔断了最亲的两个人,从此阴阳两隔,再不相见。她好想将那木头砸碎丢掉,她好想扑在娘亲怀里大哭,她好想听娘亲似责备更似宠爱的呼唤……
然而,现在,她只能咬着双唇苦苦忍耐。
娘亲说:哭没有用,只能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不要指望别人因为你的眼泪帮你,除了你的头脑和双手,即使母亲也不能帮你到永远。
娘,我不哭!但我的心好疼!
娘亲说:要勇敢坚强,不要怕,除非你愿意,否则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你。
娘,我不怕!但我不想离开你!
娘亲说:不要张扬,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实力,学会变成你周围的人,只有变得和他们一样,你才安全。
娘,我本来和他们都一样,可你走了,就不一样了!
娘亲说……
娘亲说了很多,娘亲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但我希望娘亲一直说下去啊……
“去吧!”一个声音响起。
张珈霍然转头,目光所及是众人尚未回神的面庞,没有人说话!
但那个声音清清晰晰的在耳边响起,不!不对!那个声音不是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人无处躲藏。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张珈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时的出现这样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哪个角落里偷偷观察她,跟着她。
虽然感觉不到恶意,但让人很不舒服,在这种窥视下,自己仿佛透明的,包括心肝肺都摊开来,没有一丝遮掩,让人无处可逃。
张珈问过娘亲,但娘亲感觉不到,她们也曾使出各种手段寻找,却一无所获。
它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无踪!
它时而无处不在,时而仿佛并不存在!
张珈称呼它为——影子。
如今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浓烈,张珈第一次感觉到它的声音,声音悠远飘摇,仿佛自天尽头而来。那是一个女声,温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清澈中充满沧桑,伴随着浓烈的怜惜之情,让人心神为之荡漾。
若非早已知道它的存在,张珈会以为是娘亲在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她。
那个一直隐藏于暗处的人终于要出现了么,在她最无助,最孤独,最悲伤的时候!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16:42:00 +0800 CST  
张珈第一次对它不再厌恶,反而有种淡淡的期待。她瞪大眼从面前的人脸上认真的看过去,认真的分辨,它是谁!
可是,没有!
这一刻,期盼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当一声叹息再次在脑海响起,张珈再也控制不住:“谁?你是谁?”
众人被孩子突然的质问惊醒,看到她带着失望,带着悲伤,带着怀念,带着期冀,甚至还有一丝愤怒的对着虚空质问,心中升起更多的怜悯:这孩子伤心过度,疯了么?刚才的感觉一定是错觉。
本来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再不顾孩子的挣扎、反驳,好心的决定了她的去向——在雷霆的坚持下,十二岁的张珈成了雷家的一员。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16:43:00 +0800 CST  
值此新春佳节之际,献上我的最新作品《凤凰觉》,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16:45:00 +0800 CST  
娘亲说:当命运无法改变就不要浪费力气挣扎,而要想办法去适应新的环境,让自己变得更好。
张珈很快适应了新环境,她不会懂事的帮忙种地,也不会乖巧的洗衣做饭,她天生就不是乖巧的人。好在,雷霆也从不让她做这些,她依旧东家窜西家跑,依旧上山捕兽,下水摸鱼,依旧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现在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雷霆的儿子雷利。
雷利刚刚九岁,一向是家里的宝贝,可自从姐姐来了后,他就再不是宝贝了,宝贝变成了姐姐。在他的世界里,新来的姐姐是恶魔,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为此他很不满,非常不满。
雷利用他独有的方式报复姐姐——跟着她——捣乱!
张珈并不计较多一条捣乱的尾巴,因为有时候尾巴可以做很多她不方便做的事。比如:“我要去采岩胡草,你在这里看着,有人来就喊我。”
“我才不要呆在这里,我也要去。”
“你要听话,等我回来,就给你做小弓。”
“……”雷利皱着眉头想半天,终于妥协道:“好吧,你不许骗我,要不,我就告诉爹爹。”
“不会骗你的。”张珈摸摸雷利的脑袋,被小孩子恼怒的打掉手。
张珈不再理会闹别扭的男孩,纵身跃入沟壑,头顶传来男孩一声惊呼。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20:36:00 +0800 CST  
幽深险峻的峭壁下,张珈拉着藤蔓纵横其间,几个跳跃后摆到另一边,伸手抓住一棵松树,小心的向下爬,爬了丈许,一株顶着兰花的小草在一片杂草丛中若隐若现,张珈惊喜的欢呼一声:“这里果然有!”。
张珈伸手去采,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脑海:“向下!”
张珈想也不想,向前抓了一把,便立刻松手,脑袋一缩,身子向下滑落三尺,再抬头,一颗硕大的蛇头迎面而来。
张珈大惊,手一松,直直掉了下去。
慌乱中,双手胡乱的挥舞,不管碰到什么都试图去抓住,而下坠的力量却让枝条划烂手臂。
“松手,稳住,凝神,气沉丹田!”
脑海里响起清澈的命令,让张珈瞬间镇定下来,不由自主的照做。
“提气!转身!下方有树枝,借力转力……”
张珈低头果见一棵树斜斜插在山壁上,先用脚尖轻点,再用手一按一转,下落之势已减弱大半,再次提气,心中已不惊慌,故技重施不断减势。终于,看准机会攀住一块凸起的山石,待爬上山石才发现,自己混乱中居然采下了那株岩胡草,不禁失笑:“你可真是个财迷!这都没丢。”接着对着虚空鞠躬道:“多谢相救。”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方才那个声音从来都没出现过。
张珈心头一阵失落,影子还是不肯出来相见么?那又何必出言相助?
如今,张珈已不再排斥影子的到来,小小的年纪却已尝到孤寂滋味。她多想影子能现身,哪怕不说话,只是让她看见她的存在,就会觉得温暖。
可是,那个隐于暗处的人即便救她性命,却不肯相见,为什么?
张珈坐在崖下,难过之余,右手不由抚上待在左腕的莲花水玉手镯。这是她八岁那年,娘亲带她到镇子上采购时,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如今是她最宝贵的东西。手镯晶莹通透,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手腕,一朵莲花破水而出,栩栩如生,紫色莲心飘出一丝血线如烟似雾,为洁白的手镯平添了许多神秘。每当,她抚摸它的时候,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从手镯传来,让她的心,很静,很温暖,仿佛娘亲不曾离去。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20:36:00 +0800 CST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男孩惊慌的喊叫声,张珈擦擦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小心翼翼的爬回地面,雷利已经要哭的样子,忙哄了他回家。
雷霆见了满身草梗泥土的张珈,并未责备,忙叫了妻子烧水给她换洗。
雷氏张张嘴,终是没有说话,转身进屋烧水。
张珈没心没肺的进屋,房门关闭的那一瞬,身子一垮,倚着门滑坐在地上。
好累!
雷家的宽容并不能弥补她对母亲的怀念,和对父亲的向往,那份刻意的关爱,也不能填补失去母亲的空白,她越来越迫切的,想去寻找,那个心目中的英雄。
娘亲说:等你练好了武功,我们就去找爹爹。
没有人知道,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会带着女儿跑到山上练武,练武时的母女俩严肃而安静,一个教一个学,然后一起练习,月光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仿佛天地之灵。
娘,我一定用心练武,早日找到爹爹
夜深人静,劳累一天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而无所事事的张珈却独自一人出了房门,老李叔家的大黄狗听到动静懒懒的抬了抬头,见到是每天给自己扔麻雀的小姑娘,便一改疲懒的样子快步跟了上去。
张珈抚了抚硕大的狗头,面上终于流露出失去母亲的悲痛。
张珈从没有见过父亲,她甚至不知道父亲姓甚名谁,她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也不在了……
张珈喜欢娘亲微微笑着站在那里,没有一句语言,却有压倒一切的威势。
娘啊,我做不到不说话就让人臣服,但我可以用拳头让人臣服。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20:37:00 +0800 CST  
张珈出了村子往山上走去,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十几年,以往有母亲牵着她的手,如今只有大黄狗守在身边。
哦,还有影子!
每当她出了村子,影子就会悄然而至。
对于影子的出没无常,张珈已习以为常,或是她危险时出声相助,或是她习武时出言指点,又或者如现在这般在黑夜里默默陪伴。
影子于她,亦师亦友。
有一次,她称影子为师,影子不许。影子的声音充满悲伤,让张珈不禁心动落泪。
娘亲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不要去问。
张珈不问,亦不再坚持,只尊影子为姐姐。
虽然张珈从未见过影子,但在内心里,已将影子当做最亲近之人。因此,每当感到她来了时,张珈都会停下脚步,微微顿首,然后继续前进。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仪式。
翻过山坡,跃过小河,密林深处有一道天然石缝,张珈熟练的攀着树藤从石缝中间穿过去,一方巨石临空而据,月光从云中穿梭而来,在石台上形成一道光柱,内有流光飞旋,仿佛母亲临风而立。
张珈张开双臂向虚空一抱,满怀零落。
“娘亲!”
张珈轻轻呢喃,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她回味着母亲说的每一句话,按照母亲的教导呼吸,出拳,踢腿,影子姐姐亦会不时的出言指点。
她练得十分认真刻苦,泼辣活跃的气息荡然无存,天真烂漫褪去无形,只有一招一式沉稳凝练,月光为她度上一层淡淡的银色,仿若往昔。
时光如梭,转眼张珈已经十四岁了。十四岁对女孩子是个重要的年纪,无论富贵与贫穷,即将及第的女孩们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充满了新生活的企盼和担忧,花开般的心思偷偷浮现在言行中是花样的容颜。但十四岁的张珈没有那么多的梦幻,她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父亲!
这一年,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走出去的机会。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20:37:00 +0800 CST  
龙历十三年,一支千人部队来到这里,打破了往日的静寂,随军队而来的是一张告示,要求镇上每家每户无论男女老少征收矿工一名进山采矿。
告示一出雷霆就犯了难,自己残了一条腿,干不了重活,而唯一的儿子雷利刚十一岁,全家就妻子一个劳力,去了矿上家里怎么办。然而就在雷霆犯愁的功夫,张珈已经兴高采烈的跑到报名处,在雷家的名下填上了张珈二字。
实际上征丁并没有这么严格,挖矿是体力活,自然是要男子,但由于工钱不多,又多有事故死伤,很多经验丰富的地方一听到征兵、征丁,都采取各种措施逃避,家里男丁稀少的便纷纷逃到外地,留一堆老弱病残在家里应付,导致征丁不足被罚。故而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兰正熙为了避免此类现象发生做此要求,却想不到没见过世面、老实巴交的龙爪镇居民积极响应,当真每家每户应征了一名矿工,有男丁出男丁,没男丁出女娃,女娃也没有的,无论老幼也来了一个,因此这次矿工队伍男女老少,什么样的都有,使得兰正熙直皱眉头,却又不好再轰回家去,只得合着其它临镇一同征来一千余人按年龄、性别等编成小队,分派到龙抓山脉不同的矿区进行采矿。
张珈不顾雷家的劝阻进山了,她分配到了十三小队,一共八个人,最小的年纪十二岁,最大的十七岁,其中还有三个女孩子,是全矿最弱势的一个矿队,也因此,他们的采矿任务较其它队要略轻,但要完成还是很吃力的,而且完不成一样要受鞭打的处罚。
各镇矿工混杂在一起,为了不受处罚,抢任务,恃强凌弱的事情也经常发生,虽然龙爪镇民风淳朴,都会相互照顾,可毕竟是少数,十三小队也免不了受欺负,而在枯燥繁重的挖矿生活中,几个仅有的女孩子更是被人调笑找乐的对象。
在这样的环境里,张珈知道实力才是硬道理,但母亲不许她现露武功的嘱咐让她左右为难。
这一天,张珈看着面前的那对兔子牙,很想把它敲下来,攥紧的双手青筋直跳,就在她感到自己忍无可忍,就要爆发的时候,脑海传出清冷的声音:“张珈,你还太小,不要做你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你母亲不让你显露武功,必有她的道理。”
张珈咬着牙想:“但是,我真的很生气!”
脑海响起一声叹息,让张珈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原本恼怒的心跟着冷下来。就听影子姐姐道:“其实,教训一个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的。”
张珈眼睛一亮,对着兔子牙冷哼一声,拉着还在气愤的菲拉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兔子牙得意的奸笑。
菲拉怒道:“我们告诉惊天他们去,我就不信,我们大家一起上,还打不过他。”
张珈摇头道:“我们有队友,他们也有,而且他们人数更多,到头来还连累惊天。”
菲拉愤愤的踢飞一颗石子,也不说话了。
“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总不能一直这样。”张珈不等菲拉说话便径自往外走去,拐过一个斜坡,见四下无人,开口道:“请姐姐指教!”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7 20:39:00 +0800 CST  
脑海响起悠远而清越的声音:“你往南看。”
张珈转身向南望去,远处有无数营帐,那是这次矿场指挥官兰正熙所在军帐,姐姐不是让我去找将军告状吧,他怎么可能管这种小事?
张珈心里想着,目光前移,是矿工所住的矿舍,旁边是交矿的地方,现在正是交工时候,矿工们穿梭往来,没什么特别啊。张珈心想着刚要转目,心头一动,军帐与矿舍之间的小路上几个人影缓缓移动,中间一人身着绿色衣裙如一片浮云,在人群中甚是醒目。虽然离得远,张珈也知道那个能自由穿梭在矿区与军帐间的女人只有一位,她曾听军士称呼她县主。
县主代表了什么,张珈不知,应该是个大官吧。
“姐姐是说那位县主么?”
“是,你可知县主是什么?”
张珈摇摇头,又想起姐姐可能看不见便道:“不知。”
半天听不到一影子的回答,张珈不由疑惑的唤了声:“姐姐,还在么!”
清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县主是女官品轶,女官分七阶,即公主、郡主、县主、淑媛、尚官、良女等。县主排第三位。女官因册封者不同,相同品轶但权势却不同。由王后册封的女官为宫官,由王上册封的为朝官。宫官只在后宫任职,有时也只是一种荣耀的象征,是对女眷的奖赏,宫官册封的比较多。而朝官则可以参政议政。所以朝官是有实权的,要高于宫官。而且轻易不会册封。”
“哦,那姐姐可知,这位县主是宫官还是朝官?”
“朝官。此女独掌龙考城,已相当于城主之位。而且一般公主、郡主、县主这三个品轶皆是皇亲或与国有大功德者才会册封。此人不仅是县主,又是朝官,以女子之身执掌龙考城,连兰正熙都避让三分,可见身份非同一般。她姓燕极有可能是皇亲。你去找她比找别人强。”
张珈点头,盯着那一抹绿影目光灼灼。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8 14:50:00 +0800 CST  
燕轩颐刚从仓库出来,就听见不远处吵吵嚷嚷,还隐有女孩的哭泣声。
寻声而去,只见一个高瘦的矿工正与一个十三四岁穿蓝布短褂的男孩拉拉扯扯,另有三人打做一团,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会向那打架的三人喊“莫打我哥哥。”一会又想帮那蓝褂男孩,却插不上手,急得直哭。旁边还有一群矿工看热闹,远处不少人听到动静也向那边走去。
燕轩颐忙走上前去,喝止众人,打架的三人立时停了手,小女孩跑到其中一个十六七岁少年面前叫着哥哥。燕轩颐见那少年左眼乌青,嘴角溢血,身上衣服也被扯得歪七扭八,另两人均年长一些,只衣衫凌乱,显然那少年落了下风。而那拉扯的两人犹自拉扯在一起,燕轩颐这才看出那蓝褂男孩头发高束,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狠狠盯着对方,既是个女孩子,她此时双手抓着挖矿用的布袋,往自己怀里拽,与她争抢的那人年纪也不很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一对龅牙突出来犹如兔子一般。
燕轩颐见他二人犹自争执,不觉生气,上前一步,向二人一伸手,冷喝道:“拿来。”
燕轩颐今年二十八岁,郡王燕佟的独生女儿,论起来燕佟与当今燕王为兄弟辈,燕佟在燕轩颐十七岁时招了个上门女婿,结果成亲不满二年,女婿出门被盗匪所杀,所幸留下一个儿子,取名燕文康,今年刚十二岁。三年前郡王燕佟病逝,燕轩颐独自支撑门庭,又管理龙考城的运作,早练就一副钢铁心肠,玲珑手段,言行之间自有一股威势。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8 15:01:00 +0800 CST  
女孩不甘心的看看袋子,抬头瞄一眼脸色不愉的燕轩颐,终究松了手,那龅牙袋子在手也不敢收起,小心翼翼的放在燕轩颐手上。
燕轩颐打开只一眼便看出袋中晶矿品质较好,矿工是按上交的晶矿数量和品质计算任务的,少则罚,多则奖,矿工来自不同的村镇,她早听说时常有争抢晶矿之事,却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保证矿场产矿数量,至于谁交的也不甚在意,但今日碰上却不能不理会。
燕轩颐掂掂袋子问:“怎么回事?”
女孩一脸气愤的道:“他抢我矿石。”
龅牙急急辩解:“我没有,这本来就是我挖到的。”
“是我挖到的,你从我这抢去的。”女孩的声音又高又脆。
“你胡说,是你刚才来抢我的。”
两人你来我往争了个不亦乐乎,就听到个“你抢我的”“我挖的”,此时周围已围了很多人,也渐渐议论起来。
燕轩颐身边一个侍卫大喝一声“住口。”立刻鸦雀无声。
燕轩颐才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队的?”
龅牙先道:“大人,我叫肯大勇,十一队的。”
女孩刚刚争的脸色潮红,见肯大勇先说话犹自不忿,瞪他一眼道:“大人,我叫张珈,十三队的。”
“究竟怎么回事。”话音未落,燕轩颐见两人又要争相开口,忙一指张珈:“你先说。”
张珈深吸一口气才开口:“大人,今天陶大叔说他发现一个矿洞,似乎矿比较多,但里面狭小进不去,问我们能不能帮忙,他帮我们钻进去,挖了矿出来大家分,我和同伴便答应了,到了那里,只有我和绿芽能钻进去,里面晶矿多,我和绿芽在里面挖了一天,快收工的时候陶大叔拉我们出来,我和绿芽拿了分给我们的晶矿去找其它同伴,谁知……”,女孩一指旁边站着的龅牙,满是灰尘的手指险些点到他鼻尖:“他听到我们谈话,看我俩年纪小好欺负,在路上抢了我们的袋子就跑。”
肯大勇大叫:“我才没……”燕轩颐眼睛冷冷的一瞥,那个“有”字便消失在喉间。
只听张珈继续道:“我们追不上他,只好回到陶大叔那里,央大叔又放我们进洞,多挖了半个时辰,但挖到收工时还不够,陶大叔连连催促拉了我们出来,又将自己的矿石多分给我们才完成了任务。刚才,我们交了任务回帐子,正看到他,我便和惊天与他理论,他不承认还叫人打我们。请大人给我们主持公道。”
张珈一说完,肯大勇便迫不及待的抗议:“他说谎,我没抢他们的矿石。”看燕轩颐这次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大声道:“我今天一直和同队的人在一起挖矿,回来后,我正准备交矿,他们三人突然跑出来抢我的袋子,说这矿是他的,大雄看他们三个人,怕我受欺负,才过来帮忙,结果不知怎么就打起来。”
燕轩颐看了看两人问道:“谁是绿芽?”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9 15:51:00 +0800 CST  
“是……是我!”一个弱弱怯怯的声音传来,燕轩颐一看,原来就是那个哭泣的小女孩,瘦瘦弱弱豆芽菜一般,看上去比自己儿子还小,此时正怯怯的被那个挨打的少年护在身前,便放弃了问她的打算,看向那少年。
那少年也机灵,见燕轩颐望向他便道:“我叫惊天,是绿芽的哥哥。”
燕轩颐点点头,又问张珈:“你说的陶大叔在哪?”
不等张珈回答,一个壮汉挤开人群走过来:“我是陶云,就是小珈说的那个陶大叔。”
燕轩颐见他体格高大威猛,一脸络腮胡子,问:“张珈说今天与你一起挖矿,你将今天的情况说给我听。”
陶云恭敬的道:“是,大人,我一直在那个矿洞挖矿,昨天下午就挖开一条缝隙,我长的壮,进不去,但用火照照,里面荧光点点,应该有不少矿石。矿上都知道十三队年纪小,我今天一早便找到他们,让他们帮我。去了那矿洞,就这两个小丫头能钻进去,便留下俩丫头帮我,其它孩子去了别处。别看这俩丫头年纪小,却肯吃苦,在里面忙活一天才休息了两次,数今天挖的多,能领好几个工钱呢。下午快收工时,我把两个孩子拽出来,把矿石分了三份,给他们两份交任务。俩孩子便说去找其它同伴先走了,我在旁边找了个地方歇歇,谁知不大会,俩孩子回来哭哭啼啼,说袋子让人抢走了一个,任务不够了,让我再放她俩进洞。他们进去后,官爷吆喝着收工了,两人说还不够,不肯出来,我催促了半天,怕太晚了出危险,便说自己还有富余,匀给他们一些,好说歹说才哄了他们出来。回来路上遇到惊天,便同他们分开了。”
燕轩颐转向肯大勇:“你的队友在哪?”
肯大勇指指刚才打架的另两人:“他们就是。”
两人上前一步,一个道:“我叫陈熊。”另一个道:“我叫陈涛,都是十一队的。”
燕轩颐倒也不偏听偏信,继续问道:“你们说怎么回事,为何争执?”
那个叫陈熊的道:“我们今天象往常一样都在一起挖矿,收工后回来时,大勇说他肚子疼,要方便,他今天肚子不好,跑了几次了,我和涛子留下等他,其它人先回去交工,所以我们回来的比较晚。就在我们等着交矿时,张珈突然跑过来说大勇的矿石是他的,大勇说他胡说,然后惊天和绿芽也来了,让大勇把矿石还给张珈,大勇不肯,几人就吵起来,他们便动手抢,我们自然是帮着大勇,推搡间就打起来了。”
燕轩颐掂掂手中的袋子问:“你既然说肯大勇肚子不好,离开了很多次,你们可有人跟随?”
陈熊呵呵乐道:“他跑去方便,谁要跟去闻臭气。”
燕轩颐追问道:“既然他离开多次,还能采到如此品质的晶矿,并完成任务,你们倒是找到个好地方采矿,明日带大家一起去吧。”
陈涛忙道:“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好地方,大勇的矿是他方便时捡来的。”
燕轩颐微微眯起了眼:“还有这等好事,随便就能捡到好矿,我看这几个矿石比这几天的矿都要好很多,哪捡的?”
陈涛胳膊撞撞陈熊,陈熊挠挠头:“就是下午大勇去方便,回来时说今个好运气,不知谁的袋子露了,在地上捡到很多品相好的,还给我们看来着。”
众人不由向肯大勇投去怀疑的目光,肯大勇一看急道:“就是我捡的。”
而大家早不相信他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众目睽睽下抢比她高一头有余的十八九岁的少年,可信么?抢晶矿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谁不是在背静的地方干啊。
方便几回就能捡够晶矿可信么?晶矿要那么好挖,那被抽鞭子的人该多笨啊。
捡都能捡到好品质的矿石,可信么?兰正熙还用这么发愁么。
肯大勇越听越急,脸色通红,连连跺脚:“真是我捡的,他是骗你们的。”忽又指向张珈,吼道:“你撒谎,你为什么害我……”说着就要上去抓她,张珈大叫一声,躲到燕轩颐的身侧,燕轩颐身旁的侍卫一把抓住肯大勇的手腕,往后一带,将其胳膊拧到身后一推,肯大勇哎呦一声跌在地上。
张珈转向燕轩颐,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倔强的不肯流下,委屈的申辩道:“我没有撒谎,就是他抢了我的袋子,那个袋子还是我的呢。我装矿石的时候,不小心让矿石的棱角划了道口子,是菲拉用蓝线从里面帮我缝上的。”
燕轩颐一听,便将矿石倒在地上,将袋子反过来,果然有一个用蓝线缝和的印子,从外面却看不出来。燕轩颐将那个口子举向肯大勇,冷冷的问:“你还有何话说?”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9 15:52:00 +0800 CST  
肯大勇被摔的骨头好似要散架一般,心火更胜,刚被陈涛扶起,听到燕轩颐问话,只想证明自己清白,冲口而出:“那袋子是我上次抢来的,有什么……”话到一半,突然惊觉不对,而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陈熊陈涛则恨不得掐死他。
燕轩颐冷哼一声:“今天肯大勇,张珈都完成任务,但肯大勇抢夺矿石,破坏矿场纪律,罚五鞭子以示惩戒。”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唤来两个士兵拖走肯大勇。肯大勇是抢过十三队的矿石,但这一次确实是冤枉的,被张珈冤枉。张珈和绿芽离开陶大叔后便将一袋矿石给了惊天,惊天正想着怎么找个不显眼的机会,偷偷把晶石给肯大勇,活该肯大勇倒霉,今天闹肚子,一个劲的往沟里跑,惊天把矿石洒在他回去的路上,于是,肯大勇悲剧了。他此时只觉怒火燃烧,恶从心头起,却又无处发泄,狠狠的盯住了张珈,仿佛能用眼神杀死她一般:“死丫头,你等着,敢害我,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09 15:52:00 +0800 CST  
肯大勇的声音渐渐远去,燕轩颐正要举步,却见张珈跪在她面前,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大人,张珈不怕挖矿,不怕吃苦受累,可大人也听到那坏人以前常常欺我们势单力薄,抢我们矿石,今日因我而被大人处置,日后必来报复,而矿上上千男丁,只我们几个女孩子,总被人欺负,求大人怜悯,给个依靠。”
燕轩颐看看张珈,又看看那个一直怯怯的躲在哥哥身边的绿芽,不由想起自己也是孤单一人在那些男人面前忍让打拼,其中辛苦难以言喻,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淡淡的道:“你跟我来。”
矿工居住的营地和部队驻扎之地相距不远,都尉兰正熙的营帐设在军中大营。
燕轩颐虽然只是燕王的远亲,但她是燕王册封的县主,幼年曾在宫中居住,陪伴太后膝下四年,深的太后喜爱,何况她的儿子,年纪虽小,却即将继承郡王位。兰正熙与之虽然官职辖属上无大小,但从这一层讲,见了她也只能恭敬谦让。
兰正熙姿态放的低,燕轩颐也摆的不高。倒不是因为兰正熙不是龙考城驻军,轮不到她管,而是兰正熙乃燕国第一战神夏延器的得意干将。
想到夏延器,燕轩颐满怀尊重和敬畏,燕国人提起这位传奇一般的战神,还没有不敬畏的。夏延器与燕轩颐的父亲交好,对她也颇多照顾。如今,他的手下来此,又怎能不好生对待。故而,燕轩颐但凡有事相商,都是亲到兰正熙的营帐。
此时,燕轩颐就在兰正熙的营帐与之谈论晶矿的事宜,张珈默默站在帐外等候,这里,不同于她们居住的矿营,没有嘈杂的说话声,没有来回走动的人群,甚至没有生活的感觉。这里,是正规的军营,只有严肃而整齐的士兵,“库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营地显得格外压抑,这与张珈的生活很遥远,那脚步声似乎踏在她的心上,使得她心跳如鼓。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10 16:33:00 +0800 CST  
张珈早已收起了最初得逞时的小得意,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直到太阳西落,营中开始点起火把,燕轩颐才出来带着张珈回到自己帐中,一个侍女端了水进来,此时的张珈乖巧的站在门口处。
燕轩颐拭干净手面,方转头看她,眼中一抹了然的冷漠:“你多大了?”
“十四岁。”张珈的声音里带着紧张,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无忧无虑,见得最大的官就是里正和族长,而村里的里正和族长都和善的很,这还是头一回动心机,更是头一回在这么大的官面前动心机。燕轩颐的冷漠让她认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纵容她的里正,她甚至感觉到,这位县主大人已看透了她的把戏,那帐外一个多时辰的等待,实际上是对她的惩罚,她感觉到,有冰凉的汗珠,划过背脊。
燕轩颐慢条斯理的喝着侍女沏的香茶:“你想让我怎么给你依靠!”疏离,淡薄而又威严的声音,从小养成的气势,打理城池多年形成的官威,在她刻意的施展下像一座山压向张珈。
张珈只觉身上越来越沉,比背着几十斤矿石还要沉重,又如身陷泥沼,周身无法使力,呼吸越来越困难,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敬畏让她不由自主的想下跪,想求饶……这种被压迫的感觉激起了她的抗拒之心,内心里有个不屈的声音在提醒她:反抗、反抗、反抗……但又有个声音在耳边蛊惑:不要抗拒,你的倔强会惹县主不快,那可就糟糕了,想想你要做的……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张珈觉得自己再不求饶就要被压碎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10 16:33:00 +0800 CST  
就在张珈要屈服之际,突然一股暖流从手腕处流出,只一息间,便包裹了全身,身上压力慢慢消逝,一种太阳照耀下,暖洋洋的感觉。恐惧之心尽去,争执的声音消失无踪,脑海清明一片!
张珈心头轻轻一颤,她知道,影子姐姐来了,它无息无声,却无处不在。它好似无情,却默默守护。
张珈又恢复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望着燕轩颐坚定的道:“大人,矿上只有我们三个女孩子,十三队又是年龄最小的,平日里总受人欺负,张珈不敢求大人开赦放我们回去,今天大人身边的侍卫一下就把肯大勇制住了,身手肯定很厉害,因此张珈斗胆请大人能让身边侍卫教导我们队学习武艺,我们有了防身之术就不怕他们欺负了。”
燕轩颐依旧冷漠,但心里却是震惊的,她在张珈提出让她庇护的时候,就对此事产生了一丝疑惑,在兰正熙帐中,她亦在想,一个未见过市面的小丫头怎会有如此胆量求她庇护。她是天之骄女,从小就尊贵无比,自他接手了龙考城,更是自有一股威势在,谁在她面前不是唯唯诺诺,避其锋芒,而这个下丫头表现的太冷静。她的恐惧,委屈都透着一股冷静,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
这个猜测,让燕轩颐愤怒无比,她打算狠狠的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顿,给她长长记性。所以,她刻意释放气势,她也看出这个小丫头已经不能支持,她就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自己打退堂鼓,乖乖的从哪来回哪去。
可是,就在那孩子马上要屈服的时候,身上居然透出一股淡淡的,高傲的气息。
这股气息,燕轩颐很熟悉,因为,她,身上也有,那是来自于王室特有的气息。
怎么会?
一个乡下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气息。
燕轩颐这一次释放出更强盛的气势试探,但,令她震惊的是,无论她如何施为,她的势到张珈身前半米处,便再不能寸进。那股气息既不进逼,也不退让,仿佛与她的气势交融,却又稳稳的将她阻拦在外。
怎么会?
她居然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再看张珈,清亮的眼睛正期盼的望着她,那里面满是希冀和紧张,象一只想吃鱼的猫,这不是一个敢和自己较量的人该有的眼神。
那么,是谁?在护着这个孩子?
燕轩颐不动声色的探查了一番周围,一切如常!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2-10 16:37:00 +0800 CST  

楼主:一笔昆仑

字数:613186

发表时间:2017-02-08 00:39:2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14 12:50: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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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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