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寄生在别人身体里的幽魂公主

张立没想到匪徒如此彪悍,庆幸自己带的是护城军不是府上衙役,否则不堪一击,只得退入林中暂避。张立赶紧又派数人趁着夜色悄悄往白町求援。
第二日,张立几次带兵前行都被对方击回,无奈之下只得等候援军,心里默念: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第三日快到午时,张绝终于带着两千援军赶到,杀退匪徒直奔葫芦嘴,到葫芦嘴,只见残尸满地,惨不忍睹,而狭窄的通道已被大石堵的严严实实,石缝中还有鲜血冉冉——对方果然在此设伏。
张立只觉手足冰凉,头皮发麻,大叫:“来人,速速清理尸体,搬开石头。”可是,虽然人手充足,但葫芦嘴地势狭窄,石头扔进去容易,搬出来就难了,并且越往里能进的人就越少,人越少,速度就越慢。如此一来,直到太阳西斜才打通一条勉强一人通过的缝隙。
张立迫不及待的吸着肚子挤进山谷,立刻被谷中的惨象骇的面无血色,险些昏过去。
山谷已看不到乱石野草,只有残尸断臂,鲜血成河。
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横斜堆叠,纠缠交叉,死不瞑目。那不曾合上的眼中依旧是活的希冀。那羁绊在尸体下的木板断箭,诉说着它们曾经作为防御的栅栏在此阻敌。那被烧焦满是箭孔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血泊中,展示着它曾遭遇的苦难。偶尔传来马匹的悲鸣,反而让整个山谷显得死一般的沉寂,让人无法想想,战斗,曾是怎样的惨烈。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到山谷,俱被谷中惨烈震惊。刚刚钻进山谷的张绝只看了一眼就转头扶着山壁呕吐起来,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文弱书生,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风花雪月,还是头次见如此血腥场面。
张立已无瑕顾及儿子的情绪,嫣红浓艳的血色与两侧的墨绿形成鲜明的对比,刺的他眼睛生疼。
他强作镇定,抱着一线希望,对身边的人道:“去找找,看有没有殿下,有没有越使,有没有——活的……”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6-21 08:50:48 +0800 CST  
众人小心翼翼的迈着双脚,避开支离破碎的尸体往前走去,刚走了一半,一人突然大喊一声:“诈、诈尸了!”接着扑通跪到了血水里。
这突兀的一声喊在沉静的山谷里实在凄厉,吓得众人皆是一哆嗦,顺着他颤抖的手望去,只见一个戳在长枪上摇摆不倒的死尸,仿佛被空中无形的线提着,低垂的脑袋缓缓转了过来,在阴沉沉的暮色里幽灵一般,空洞无神的目光扫在几人身上,仿佛死神的邀请。众人立时一股冷风从后脊梁直窜脑门心,汗毛直立,甚至有胆小的直接昏了过去。
刚刚吐完,还双腿打颤的张绝一把抓住了父亲的胳膊,若不是顾及自己城主公子的身份,也想昏过去了事。
不远处,又一具摇摇晃晃的死尸似乎被惊醒,歪着脑袋看过来。死尸晃晃脑袋,突然挺直了身体,吓得旁边的人妈呀一声往回跑。而张立已经镇定下来,看出那死尸的异样,将跑回来的人一脚踹了个跟头,急匆匆就要上前探查,却觉身体沉重,转头一看,张绝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了。
张立夫妇对这个儿子可是疼到心眼里,不忍责备,安慰道:“别怕,那人应该还活着。你先去谷外等父亲。”
张绝猛烈的摇摇头,外面也是死人啊,还是跟着父亲安全。
张立无奈,只得拖着儿子一起往前。这两个“死人”其实是燕克辛安排轮流站岗的士兵,只是太过困乏,迷迷糊糊站着睡着了,这时已经清醒,分辨出来人是援军,立刻兴奋的大叫道:“援军来啦!”接着踉踉跄跄的奔到还算完整的马车前一顿猛拍,路上还不忘顺便对着地上的“死尸”踢两脚:“起来啦,起来啊,援军到了。夏少保,燕二公子,援军到了。”
张立等人惊悚的看着原本了无声息的死人,混混沌沌的从血地尸堆中爬起来,僵尸般愣了一会儿,就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使劲摇醒身边的人。死寂的山谷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仿佛春天复苏的大地,让他们也跟着激动起来,泪流满面。
“爷刚睡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了,谁要是敢消遣小爷,看我不把他扒光了挂树上。”燕克辛骂着从车上跳下来,打着哈欠伸懒腰,刚伸到一半就见葫芦嘴一群衣着整齐的人,又惊又喜的望着这边,不由道:“哈,还真来了。”
一旁的夏飞花见援军从葫芦嘴来,便对燕克辛道:“没想到是白町的援兵先到,看那人官服,应该是林泉城主张大人亲自带兵来的。”
两人一同向张立走去。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6-21 08:51:23 +0800 CST  
张立早已注意到这两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在历经死劫后,一个仍神采飞扬,一个仍温润儒雅,实在灿若星辰,引人瞩目,不知是哪个王公贵人。
张立还在猜测两人的身份,燕克辛已道:“来人可是林泉城主张立大人?”
张立见他说话的语气理所当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贵气,不敢怠慢,道:“正是张某,不知两位公子是……”
夏飞花施礼道:“这位是敏亲王府的燕二公子,在下,外事院郎中,夏飞花。”
张立道:“原来是燕二公子,夏少保。”指着旁边一位披盔戴甲的军官道:“这位是白町驻军的士官赵良吉。这是犬子张绝,让两位见笑了。”
几人相互见礼,燕克辛和夏飞花倒没有取笑张绝的怯懦,毕竟这种场面,若非亲自经历生死的人都很难适应,就连严久等文官刚开始也不比他强多少。
此时严久也走过来,寒暄几句后,燕克辛便带着张立等人去拜见燕弘俊,可还没挨到马车的边,就被李怀恩以燕弘俊病重不能打扰为由堵了回来。
燕克辛耸耸肩表示无奈,张立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要三王子活着就万事大吉,见不见都无所谓。
燕克辛等便带着他去见越近宇,越近宇早已出了马车,对张立苦笑道:“舍妹实在乏了,怎么叫都不醒,还请张大人勿怪。”
张立忙道:“越王子客气了,我等来迟,让王子受惊了。”
越近宇道:“哈哈,惊吓倒没觉的,三王子大义无畏,燕国士兵的勇猛忠义,到让我等敬佩不已。诸位拼死相护,近宇感激不尽。”
张立客气几句,又与行卿妍、薛裳等人一一见过,再去看望了国师、袁豹等人,便与燕克辛、夏飞花、严久商量离谷事宜。因为他们正是从林泉方向来,到方便了许多,只需等葫芦嘴的道路打通,就可启程,这期间又让来援的士兵制作担架,修理马车,整理尸首等,终于在两个时辰后离开了这块死亡之谷。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6-21 08:52:21 +0800 CST  
谷中还在忙碌的时候,三辆普通的青布马车,在二十几个汉子的护卫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录山。其中一辆马车里坐着个脸上烙着疤痕的中年男子,一个虚弱娇小的女子躺在他腿上,马车的震动让她不时的咳嗽几声。疤脸男子便冲外道:“走慢一点。”
女子轻声道:“哥哥不必顾及我,还是快些走吧,白町的援军已至,莫要被他们追上。”
这一男一女正是在山谷劫杀越近宇的那兄妹俩,中年男子看到己方已成败退之相,又接到白町驻军来援的消息,知道事不可为,于是果断撤离。
男子怜惜的轻抚妹妹后背道:“放心吧,他们到了,必定要先确定谷中情形,等他们移开大石进谷,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女子道:“嗯,哥哥伤势如何了?”
中年男子道:“没事,宫直已经替我取出所有金针暗器,只需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女子咳了两声道:“可惜我们筹备这么久,却功亏一篑,没能杀了越近宇,实在让人不甘心。”
中年男子道:“没能完成任务的确可惜,不过,我们这次也不能算失败,至少将青江帮卷了进来。出了这等大事,朝廷必然不能等闲视之,要彻查此案。我们让被俘帮众供认是青江帮的人,朝廷只要查到青江帮头上,贾临孝就难脱干系,这些年,青江帮那位无赖帮主,可没少打着他这姐夫的名号做恶。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朝廷自会替我们除掉这只拦路虎。”
女子惋惜道:“贾临孝忠义耿直,治理黄州井井有条,素有贤名,若只因这点关系被牵连至死,真是冤枉的很。”
中年男子冷酷的道:“此人心思缜密,文治武功,乃大才能,叶大哥几次招揽,都被严词拒之,实在太不识相。黄州有此人在,于我们大业有碍。既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要除之,以绝后患。”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7-22 12:11:05 +0800 CST  
女子沉思了下道:“如果等朝廷要杀他时,我们施恩于他,或许他心灰意懒之下会投靠我们。想当年,我们赵家何尝不是忠肝义胆,一心为国,却落得这般下场。”
中年男子扶着妹妹的手一顿,眼中露出悲戚之色,但片刻就恢复如常,道:“他与我们不同,此人太过聪慧,倘若以后他知道事情真相,只怕会让叶大哥的心血毁于一旦。”
女子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这次回去难免被其他堂主们看笑话,只怕叶大哥也不好向门主交代。”
中年男子闻言皱起眉头。这次突袭筹划完备,又有法师、内应相助,本应万无一失,接此任务便是大功一件,所以众堂主争的不可开交。他兄妹因机缘巧合救过大长老,被大长老举荐入伙后直接担任了二堂主,因此招人嫉恨,处处受排挤,这次自然也想借此机会震慑众人,故而大长老力排众议,推举了他兄妹担当此任,可谁知……。
男子握了握拳,对妹妹道:“我们错估了他们的实力,致使功败垂成。七堂主去了渝台,此人心高气傲,只怕也未必能成事。孰胜孰败为未可知。”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目光中闪过一道精光,道:“我们也去渝台……”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7-22 12:11:43 +0800 CST  
春园是林泉占地最大,风景最好的园子,百年前曾是一处亲王府,因为谋反未遂,阖府上下全被砍头,鸡犬不留。由于此宅是按亲王规格建造,其他贵族官员没有资格住,所以一直空置,偶尔用来举办个重大庆典,当然城主大人偷偷来游个园,接待个贵客或小住几日也没人说什么。但前几日,张城主将整个春园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一新,大到桌椅板凳,小到茶碗杯碟,全部置办齐全,又挑选几百名俊俏麻利的丫鬟仆役由自己的大管家亲自约束。
万事俱备,只等主子入住。但轰轰烈烈的迎接仪式没用上,张城主准备好的介绍词也没有拿出来显摆的机会,原本威风懔懔的仪仗,变成几十个伤病患者在半夜抬进了春园。
春园灯火通明,厨房里一桶桶热水抬出去,房间里一桶桶脏水抬出来。本来盛大豪华的晚宴变成了清粥小菜,逐一送到各房间去。全城的大夫无论有名的,没名的通通找了来,就连学徒都有幸进了一次春园。好在,最初为了迎接千人多的队伍人手充足。但张立准备了所有的东西,唯独没有衣服。这不能怪他疏忽,而是朝廷对穿着是有明文规定的,王室的衣着穿戴更是有规格限制,张立怎敢随便准备,要让人举告,治个大不敬之罪都是轻的。再者,贵族子弟对穿着都有自己的讲究和要求,所以出门都会自带衣衫。可谁想到有人敢打王子的主意,这回带的衣物用品要么在谷中被毁,要么被截阻在谷外,身上的衣物早破烂不堪,自然不能再穿。亏的张立先一步派人通知管家将制衣铺子的成衣搜刮一空,才避免了几十人沐浴后没衣服换的尴尬局面。
第二天,各府衙官员早早赶到春园,等待拜见三王子,但身体状况不佳,又被闹腾了一夜的燕弘俊一直昏睡着。燕克辛只得好心的出面应酬,结果,呆了不到两刻钟就烦的不成,把众官员扔给了严久和夏飞花,自己躲到越近宇那下棋去了。
如此又过了一天,转天下午,燕弘俊终于悠悠醒来,不过并没出去,按李太医的说法,殿下邪风入体,精力损耗过度,阴阳不调等等,总而言之,病情太重,只能在床上静养。反正活下来的这近百人,有一大半不是受伤,就是得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连越昭也得了风寒,所以,本就身体不好的燕弘俊生病也没什么奇怪的。
众官员为了表示关心,一个个低声下气的排着队到燕弘俊卧房探望,官职太小的只能在外面磕个头。
燕弘俊穿着月白的中衣,外面披着绛红色裘衣斜靠在床榻上,听张立介绍进来的官员,微微点头,哼哈的应付两句,对方也不敢耽搁,表达完心意便匆匆离去。那冷面无情的李太医可提前放话:殿下身体不好,谁让殿下病情加重,他就向大王参奏让谁滚回家去。于是个个心中祈祷:可千万别在自己拜见时发病,那可倒霉到家了。所幸燕弘俊很体谅他们,等所有人都离开时,他的病情虽没见好,至少没变坏。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7-22 12:12:21 +0800 CST  
打发完当地官员,便是向燕弘俊禀报接下来的事宜了,张立看看屋里剩下的几人,燕克辛、严久、夏飞花这三位都是此行的负责官员,而坐在一旁的离玟玉却半分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皱皱眉头,颇拿不准此女所处的位置。那夜进了春园,见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女从燕弘俊车上下来忙前忙后,还以为是三王子身边伺候的宫女。可之后,燕克辛特意吩咐要给她单独安排个房间,还要离殿下居所近一点,不得怠慢,那就不是宫女了。回家后,张立特意查看了礼部送来的出行人员名册,里面对此女只写了三个字:张珈,女。其他信息全无,这让他不由疑惑。后来让管家去打听了下,才知是三王子的伴读,夏延器新收的徒弟,不由啧啧称奇。
已经成精的张立看燕弘俊等人,对此女的不自觉似乎没什么意见,自然也假作不知,道:“录山的道路今晨已畅通无阻,留在山谷东面的队伍午间已经到了,人员也是伤亡过半,物资有损毁……”遂将这两日的安排一一禀报。
严久又将几人商议好的下一步计划说了,这次伤亡实在太大,重伤者无数,更何况国师一直昏迷不醒,物资也要重新补给,需要修整几日才能上路了。
燕弘俊起初还问上两句,但听了一会儿,就被两人亢长复杂的言辞弄得昏昏欲睡,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胡乱的点头答应了,最后直接让他们找燕克辛定夺。
严久见三王子不耐烦,只得停下汇报,道:“殿下说的是,这些小事,我等便不打扰殿下了,不过,有件事却要殿下亲自定夺才行。”
燕弘俊懒懒的问:“还有什么事?”
严久眼皮低垂,取出一份折子递过去,道:“在我燕国境内既有匪徒劫杀王子,此乃惊天大案,自然要奏报大王。这奏折怎么写,死难官员兵士如何抚恤,护驾之人如何请功,抓捕的匪徒如何处理,等等,我们暂时商量了个章程,是否妥当,还要殿下定夺。”
严久说完,半天不见有人来接折子,心想:又闹什么。遂望向病歪歪的三王子,有一瞬,觉得这位王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寻常,似是不耐烦,似是不满,似是了然……严久心头一颤: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随后又嘲讽的一笑:一个傻王子,能看出什么,分明是困倦了,我真是……耳边忽听燕弘俊道:“本宫不耐烦看折子,你念吧。”
严久一愣,自己堂堂礼部中丞,三品大员,燕弘俊居然把他当小吏使唤。想恼又不敢恼,一时面红耳赤。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8-21 09:32:35 +0800 CST  
燕弘俊等了会儿不见动静不由愠怒道:“咦,怎么还不念,你不会不识字吧?”
严久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其他几人看他的样子自然明白原因,燕克辛本不待见此人,难得的装起了糊涂。张立对燕弘俊的恶名也有耳闻,当然不想惹燕弘俊不痛快,明哲保身方为上策。还是夏飞花解围道:“严大人也累了这些天了,还是让下官来念吧。”说着从严久手中拿走了奏折草本。
燕弘俊看了夏飞花一眼,对他这不分敌我的老好人做法很是不满,不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他对夏飞花颇有好感,便也不再发作,瞥了纪全一眼。纪全立刻上前,将夏飞花还没拿牢的奏折拿到手中道:“怎么好劳烦夏少保,这等小事还是让奴才来吧。”说着便打开奏折念起来。
夏飞花也不和他争,退过一边。而严久则肺都要气炸了,感情夏飞花念就是劳烦,老夫念就是应当,在你三王子眼中老夫竟和个奴才平起平坐。哼,夏小儿且让你张扬一时,张珈以下犯上,藐视王族,等老夫再参奏一本,倒时你将军府……哼哼!
纪全念得抑扬顿挫,清晰干脆,语速缓慢,让人听得清楚明白。
这份奏折是严久所写,之前燕克辛等人也只是商量着拟了个概要,这会儿也是头一次听,觉得总体上还算符合,虽然个别小地方,或当时没议到,或措辞有所偏驳,倒也无关紧要,也就没有发表异议。
燕弘俊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表面上似乎听听就算,但心里却一一权衡,状似随意的改了几处,整体上倒也满意。
严久见燕弘俊好似听书一般摇头晃脑,就不由鄙夷:傻王子果然是傻王子,听得懂么。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8-21 09:33:10 +0800 CST  
奏折最后是请功的名单,好像要睡着的燕弘俊听到离玟玉的名字,奇怪的问:“怎么还有张珈?”
严久主动解释道:“张小姐紧要关头接替袁豹指挥战斗,之后又跟着荆北君上山,重创匪徒头目,也算大功,功劳簿上自然也该有她一份。”
燕弘俊一听皱眉道:“不过是挥两下旗子就要请功,那些杀人的将士们不是功劳更大,怎不见你记上?”
严久只觉牙根痒痒,很想喷燕弘俊一脸唾沫,耐着性子,解释道:“回殿下,挥舞别的旗子是小事,可张小姐挥的是令旗,当日若无张小姐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将士们无令可依,我们定好的战术不能执行,只怕那时就……就被匪徒奸计得逞。将士们只是依令杀敌,这功劳自然无法与张小姐相提并论。后来张小姐上山……”
燕弘俊听到此怒道:“你不提本宫倒还忘了,那天晚上谁允许她上山了?居然敢撇下本宫到处乱跑,还有,最可恨的是那日打架时,居然敢点本宫睡穴,害的本宫睡了一下午,当不成将军,真是岂有此理……”燕弘俊越说越气,手指离玟玉,历数她入宫当值以来种种劣迹,什么摆的砚台位置不对,倒的茶水不合口等,虽然在众人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燕弘俊的怒火却越来越大,最后既直起身子,从纪全手上夺过奏折扔了过去,喝斥道:“张珈以下犯上,不尊号令,不思悔改,胆大妄为,岂止是没有功,简直罪大恶极,来人,拉出去杖毙!”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8-21 09:33:18 +0800 CST  
本来好好议事,却谁料这三王子实在喜怒无常,形势急转直下,居然一语不喜就要杀人,连燕克辛都被他吓住,心想:堂弟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张立和严久被这突来的变化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三王子不是对张珈另眼相看么,怎么突然就要杀了?这三王子果然残暴,还是离远点好。
离玟玉早已跪倒地上认错,听到此话心头一沉:难道燕弘俊终究是要杀人灭口?顿觉失落悲凉,自己一片真心相护既是如此下场么?犹记那个在张府笑颜如花,潇洒率真的人竟真的如此凉薄?心仿佛有利刃穿过,似痛又寒,让她一时无法言语,只抬眼去望,那清秋隽秀的身影此时宛在咫尺天涯。
屋中一时静寂,只余夏飞花跪地求饶声:“殿下,恕罪。”
外面暄华宫的两个侍卫听到燕弘俊召唤已经进来,毫不留情的拖走了离玟玉,看这架势既是真的要打杀了她。燕克辛忙道:“殿下,当日你可是答应让张珈戴罪立功的,如今张珈也确有功劳,还请殿下法外开恩,饶她性命。”
燕弘俊眼前只是离玟玉拖走时那无言的一望,目光中难以置信的惊疑转为无尽哀伤,仿若苍穹之雪,处之则化,不禁心头荡漾,忘了还在愤怒中,淡然的道:“些末微功,难抵罪责。”
夏飞花连连磕头:“殿下,张珈不懂规矩,是我做兄长的没有教好,并非有意冒犯殿下。飞花愿以命相换,请殿下开恩饶过她。”
燕弘俊咳了几声,怒道:“你是说本宫是非不分么?”
夏飞花摸不透燕弘俊脾性,见他发怒,生怕越说越糟,不敢分辨,只得道:“飞花不敢。”
严久假意劝道:“张珈此次立功,颇受众人赞赏,若刚脱困顿就被殿下打杀,恐怕引人怨忿,还望殿下三思。”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9-30 09:01:33 +0800 CST  
张立眼珠子瞟瞟苦口相劝的燕克辛,再瞅瞅焦急如焚的夏飞花,又瞥一眼看似相劝,实则落井下石的严久,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先前礼部的人特意注明这位殿下不喜女子,身边不要安排婢女伺候,可这张珈分明出入殿下居处自由随意,常侍左右不见禁忌,可见殿下对她格外不同,燕二公子还特意嘱咐不可怠慢。怎么会随意提杀?据说这三殿下脑子不好使,可能只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指不定众人劝一劝就改了主意。我跟着劝劝,若殿下收回命令,也可在燕二公子和夏少保面前落个人情,这两位虽然年少位低,可背后的敏亲王府和将军府却是朝中权贵,一呼百应的主,有这两府的人情,以后嘿嘿、呵呵。就算劝不成也无妨,殿下本就糊涂,离开此地后哪还记得我张立是谁。
张立一念至此,忙拿出最诚恳的态度道:“殿下,下官看张姑娘兰质蕙心,贤淑谨让,对殿下无微不至。这两日殿下身体不适,张姑娘更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一片赤诚忠义之心有目共睹。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即使有些错处,请殿下念她这份赤胆忠心饶她性命吧。”
三人纷纷劝说,燕弘俊却仿佛铁了心般毫不松口。
这时屋外传来张珈凄厉一声惨叫,接着又戛然而止,仿佛抽刀而断,让人心悸。
夏飞花面色发白,膝行两步,大呼道:“殿下饶命啊!”额头重重的磕在青石地上,一下又一下,不知疼痛般,片刻就已见红。
燕克辛道:“殿下,张珈以下犯上,实在罪该万死。但殿下曾让她戴罪立功,亦是事实。若说她临危指挥,上山击敌不能抵罪的话,那么她救下国师性命,算得上丰功硕德。请殿下开恩赦免她死罪。”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9-30 09:01:49 +0800 CST  
燕弘俊听到国师的名字面色稍霁,并未立刻反驳。
严久却心头一紧。不世尊者那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单从先王所赐的这个封号就知道这位大法师在燕国的超然地位,就是燕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十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一个大法师对一国的重要性仅次于国王,甚至在有的国家强大的法师已经高过国王,夺取皇权。但不世尊者心性淡泊,虽有无上地位,却从不参与朝堂权力之争,亦不飞扬跋扈,横行于世,一直谨守本心,潜心修炼,只为当年先王救护之恩才留在王宫震慑四方,所以更得燕王尊重,只要他开口之事,无不应允。
众人皆知不世尊者是个重情守信之人,他醉心修炼,但到了他这一步的大法师要想法力更进一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钟灵之地闭关潜修,可为了报恩却留在王宫,做他不愿做的事;为了报恩不惜行禁忌之法救国于危难;为了报恩耗费真元救治燕弘俊,却因不能让他痊愈,虽不是自己所伤,也心怀愧疚,自此对他疼惜有加。痴傻乖张的燕弘俊之所以如此得燕王宠爱其中不乏有不世尊者的原因。
不世尊者很少露面,却得所有人的尊重。
他很少说话,但他说的话没人敢不听。
他的态度,亦决定了很多人的态度。
可想而知,谁若能和不世尊者扯上一星半点关系,那是莫大的荣耀。这如果坐实张珈救下不世尊者的事实,只怕燕王都要另眼相看,谁还敢再动她分毫,将军府的地位越发难以撼动。
严久再顾不得假装仁义,连忙道:“燕二公子此言怕有不妥。那夜张珈虽有示警,可国师仍被刺客重伤,说她救下国师实在牵强。”
燕克辛道:“若无张珈示警,又扑身相救,国师只怕性命难保。再说,若无张珈相助,国师如何能够支持到施法结束。要我说,张珈不仅救了国师,还救了所有人性命。”
严久道:“那是国师法力深厚,意志坚定,才支撑到最后。张珈又不是法师,武功平平,谁知道当时有没有帮助,帮倒忙也说不定。依下官看就算是李太医行针都比张珈靠谱的多。”
燕克辛冷哼一声道:“严大人既不是法师,也不是武者,又不是大夫,凭什么断定张珈所做没有用呢?”
夏飞花有心为离玟玉分辨,可这等功劳却不敢自己往身上揽,只能闭口不语。张立眼珠子乱转装起了哑巴。燕弘俊听着两人争执不休,却也知道这事不能乱下定论,皱着眉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子。就在这时,下人通报,越近宇王子请见。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09-30 09:02:19 +0800 CST  
此次出行队伍中就属越近宇最是健康,就见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但他这一进门就觉气氛不对劲。尽管屋内几人都状若无事的样子,但那份紧张的气氛却不能一下打破,更何况夏飞花虽然擦去面上血迹,但额上新伤却无法掩盖,眼角眉梢的焦虑表露无遗。越近宇这王子也不是白当的,假作不觉的与四人一一见礼,道:“听闻三王子今日精神颇好,特来探望,只是小妹感染风寒,不好前来,还望殿下见谅。”
燕弘俊心情不好,不太想搭理他,可这位毕竟是一国王子,所以只闷闷的道:“越王子客气了。”
燕克辛见堂弟冷漠,道:“不知公主病体如何了,我等是男子也不好去探望。”
“只是风寒而已,吃几副药就好,不妨事。”越近宇随口问道:“可是我打扰各位议事了?”
燕克辛见燕弘俊嘴唇蠕动,生怕他说个是字来,抢先接过话头道:“不打扰,我们也没说什么。”
越近宇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我本不该插言,可若不闻不问又觉过意不去。”
燕克辛道:“近宇有事,但讲无妨。”越近宇与燕克辛、夏飞花等人年纪相仿,又一同历经此难,早已亲近。故而彼此抛开身份,以姓名相称。
越近宇道:“我来时见张姑娘在外受刑,却不知犯了什么错?”
严久捋捋胡须,道:“这个么……”他刚想说此事乃燕国之事,殿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但燕克辛望一眼燕弘俊,心思一转,也不避讳外人不外人,插言道:“那日入谷刚被袭时,殿下要下车查看,张珈见事发突然,队伍凌乱,防护尚不周全,担心殿下受伤便执意阻拦,实在拦不住了出手点了殿下睡穴。故而今日查张珈以下犯上之罪,要予以杖毙。”
越近宇亦是王子,知晓这规矩,微微点头,此事涉及燕国王室威严,不好多言,思索了下道:“张姑娘虽然以下犯上,但当时情况特殊,也是为了保护殿下,虽于法不容,但于情可原。而且我听侍卫讲张姑娘虽是女子却不逊于男儿,在袁将军受伤昏迷时,当机立断临阵指挥,众人才能坚持退敌,之后不畏生死诱敌伤寇。燕国有此巾帼英杰,实乃幸甚。说起来我们越国使团却要受人庇护,实在惭愧的很。近宇不才,向三王子、各位大人求个情,赦免她这次死罪吧。”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10-26 17:28:52 +0800 CST  
夏飞花忙道:“殿下,张珈刚入京几月,不懂规矩,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她为保护殿下,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虽然莽撞,也是一片护主之心。如今受此教训,已然悔过,绝不敢再犯,请殿下饶她性命。”
燕克辛道:“是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就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下不为例就好。”
张立见燕弘俊方才就已犹豫,此时越王子求情,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便道:“请殿下恕罪。”
严久咬了咬牙,无奈的道:“请殿下恕罪。”
燕弘俊怒火已消,不耐烦的道:“罢了,罢了,就依你们饶过她吧,再有下次,直接砍了。”
夏飞花连连谢恩,燕克辛对纪全道:“殿下已经发话,还不快去传令。”
纪全连忙下去传令,片刻就已回转,面色有些难看的对燕弘俊道:“回殿下,奴才已让他们停止行刑,不过张小姐本有伤在身,再受杖刑已昏厥过去,情况……不太好。”
“什么?”方才喊打喊杀的燕弘俊此时又关切起来:“这才多大会功夫就不好了,他们怎下手如此重,快传李太医去看。”
“是。”纪全应一声,连忙去找李怀恩。而留在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位殿下还真是性情多变啊。
这几日最忙的就属李怀恩了,国师尚未脱离危险,他要时时守在一边,接着袁豹、燕弘俊等相继受重伤,还要救治伤患。别人厮杀时他在治伤,别人休息时他在治伤。来到林泉后,他虽只负责不世尊者和燕弘俊两人,却更加谨慎小心,尽管张立派了几个郎中给他,但他不放心将此事交给不熟悉的人去做,两人伤势都是他亲自看顾,用的药从选材到制作、熬煮也是他亲自炼制,真是一刻不得清闲。这会听了纪全的话,两只熬的如同猛兽般通红的双眼里立刻电闪雷鸣,他如果会廖棋之的摄术,只怕纪全现在连渣渣都不剩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10-26 17:29:10 +0800 CST  
纪全小心的往后挪挪脚,也不管李怀恩去不去,传完话说了句“殿下那里还要伺候。”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李怀恩磨磨牙,连药箱都没拿,只取了一个小瓷瓶便去了离玟玉的小院。
离玟玉也不喜陌生人在身边晃悠,所以并没用张立安排的下人,只留莞莞在身边。李怀恩到时就见本该昏迷不醒,重伤不治,命不久矣的张大小姐正趴在床上,手里捧着个梨子啃的正欢。别说痛苦,那享受欢快的样子就差跳起来手舞足蹈了。
离玟玉看到李怀恩面色不善的进来,刚咬下的梨肉来不及咀嚼,鼓着腮帮子吱吱唔唔,就要挣扎着起身。
李怀恩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趴着吧。”
离玟玉立刻从善如流的趴下,感情她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惹的李怀恩又冷哼一声:“手给我。”
离玟玉咽下口中梨肉,将右手伸过去,道:“劳烦李太医来真是愧不敢当,莞莞快给李太医拿个梨子,这梨子是殿下送来的,饱满多汁,清凉香甜,最是败火。”
莞莞忙端了梨子给李怀恩。
李怀恩看着盘中嫩黄新鲜的梨子目光深邃,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别的水果倒也罢了,但这种梨子形似悬胆,散发淡淡绵香,名冰梨。此梨生长极为苛刻,需要冰雪水灌溉,又有温暖之地才能生长并结果,如果只有冰雪水,则只长茎叶,不结果,如果只有温暖之地则果实酸涩,因此,要想长成如此香甜多汁的冰梨二者缺一不可,是绝对的稀罕物。这梨是张立费尽心思弄来讨好王子的,也只有燕弘俊、越近宇和越昭三位有,连燕克辛都没此待遇。不过燕弘俊有的东西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总打不赢的堂兄,早侧面提点张立给他送去,李怀恩也有一份,这两人本来身份特殊,又是燕弘俊交好的,光明正大的要冰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离玟玉的身份就够不上了。所以离玟玉屋里能出现这东西只能是燕弘俊自己的那份分了给她,由此可见燕弘俊对她有多上心,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实在不多,而放在心上如此呵护的女子,更是只有这一位。以离玟玉现在的身份,也不知是福是祸。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10-26 17:29:33 +0800 CST  
“李太医?”
李怀恩听到离玟玉的声音,回过神来,见那个丫鬟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一手按在离玟玉脉搏上,一手拿起个冰梨,不客气的咬了一口,边诊边道:“我还以为殿下划去你的功绩,又要杀你打你,你必定心中怨忿难平,如今看来,我准备好的安慰话用不上了。”
离玟玉眯着眼笑道:“殿下如此回护我,我只有满腔感激之情,哪敢怨忿。”
李怀恩道:“嗯,还知道殿下一片回护之心,不算笨。”
离玟玉呵呵道:“殿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还真以为殿下起了杀心,吓得我肝胆俱裂。不过后来刑杖落在身上,沾衣即起,我若还不知殿下用意,那真是蠢笨如牛了。”
李怀恩眯了眯眼道:“我倒不知你还会害怕,既然以为殿下要杀你,怎么不逃?”
离玟玉撅撅嘴,实话实说道:“犹豫来着,要是逃只怕殿下迁怒师父、师兄,不逃又怕殿下来真的,还好没等我犹豫完,知道了殿下心意。”离玟玉说到后面就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梨汁沾染的双唇娇艳欲滴。
李怀恩没好气道:“哼,那两个混账应该多打几杖再放手。”
离玟玉看了李怀恩一眼,见他双眼遍布血丝,神情疲惫,便不与他计较,道:“前面几杖可是实打实的,疼死我了。我可有伤在身,再来几杖真吃不住,到时候受累的可是李太医你了。”
李怀恩收回手,实在疲倦,也无心与她争长短,道:“殿下给你几杖让你长长记性,你如今已经知道殿下实情,以后再如此莽撞岂不是要坏事。”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12-11 08:51:05 +0800 CST  
离玟玉心中不以为意,但嘴上道:“张珈做事前自是要以殿下安危为重。”
李怀恩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可想明白殿下用意了?”
离玟玉咔嚓咬了一口梨,道:“我点殿下穴道,说是以下犯上,实则威胁到殿下安危,是大罪,现在受了嘉奖好似不予追究,但终究是隐患。这种事可大可小,罪轻罪重全凭人说。如若有心人煽风点火,举告我挟制殿下,燕王必然大怒,到时如只是治我藐视王族之罪还好,只怕被人利用祸及将军府。现在殿下提前发作,要将我打杀,便断了此祸根。而且众人刚出险境,此时要杀我,必有人求情,就算有些人想落井下石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来,殿下用功绩换我性命,若不行还有国师为借口,国师大人高风亮节,这等小事想必不会与殿下计较,他不开口别人自然不会多话。我的性命自然可保。”
李怀恩听了纪全的叙述便知燕弘俊的用意,他来看病是虚,开解离玟玉是实。燕弘俊身边危机重重,却偏偏对她另眼相看,她现在知道殿下的秘密,如果心中因此误解生怨,必惹祸端。但见她如此通透聪慧,倒也安心不少,道:“不错,此时处理此事的时机最好,朝廷恩赏未到,殿下划去你的功绩,准你将功赎罪,再加国师为由,又有越国王子求情等诸般有利条件,殿下可顺水推舟饶你性命。而殿下已然处理过此事,再报于大王,大王也不会追究了。倘若有人不开眼,还不肯罢休,以此生事,只怕反而弄巧成拙,惹大王厌恶。”
离玟玉不知越近宇也参与求情,听到此处目光一闪,道:“唔,确实如此。哎呀,若不这样,他们不告,不如我们自己派人举告,到时候……”
这边夏飞花不明真相,一心挂念离玟玉伤势,可燕弘俊不放人,他也没办法擅自离开。终于等到越近宇寒暄完毕,燕弘俊乏了休息,夏飞花连房间也顾不上回匆匆往离玟玉住处走去。离玟玉的小院在燕克辛的要求下离燕弘俊的住处不远,片刻便到。刚走进小院就听里面传来李怀恩的咆哮声:“你这哪里是想明白,分明是死不悔改。我看殿下还是打轻了,让你如此无法无天。”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12-11 08:51:25 +0800 CST  
夏飞花心中一惊,不知小师妹怎么又得罪了这位有名的怪太医,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推开房门,就见离玟玉盖着被子趴在床上,委屈的嘟囔:“不告就不告,何必发火。”,而李怀恩正怒不可遏的指着她大骂。夏飞花顾不得问明前因后果,连忙上前向李怀恩道:“李太医,舍妹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李怀恩看他额头破皮结痂,青肿一片,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取出那个小瓷瓶塞在他手中道:“哼,看好你这疯师妹。”说完,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夏飞花看着李怀恩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再回头看离玟玉,见她下巴尖尖,锥子一般,立刻心软如水,走到床前柔声道:“李太医脾气怪异在京中出了名的,连宫中贵人也骂,你不要放在心上。伤的怎样,可疼的厉害么?”
夏飞花的柔情怜爱仿佛寒冬的一缕温泉浇在心头,让离玟玉壁垒般的心瞬间融化成润泽的清泉。离玟玉拿过那个瓷瓶,打开闻了闻,用纤细的手指沾了些药膏便往夏飞花额上伤处抹去,却被夏飞花一把抓住道:“李太医的药膏效果很好,留着你抹伤处吧。”
离玟玉摇摇头道:“我没事的,殿下只是作戏给人看,他们并没有打伤我……”接着便将方才那番话讲给夏飞花听。夏飞花不欲与她说朝堂之事,只道:“就算打得不重,也不可轻视,这几日不可乱动,棍伤多伤筋骨,你还年幼,不好好调养会留下病根。”
离玟玉点头道:“知道了。”坚持将药膏抹在夏飞花额上,见他额头油汪汪一片盖在青肿血瘀处,实在触目惊心,唤了莞莞进来吩咐道:“去给公子做个抹额来。”
夏飞花道:“我是个男人,怕什么难看。”
离玟玉端详着夏飞花如玉似画的面容道:“师兄可是我燕国的接待使,师兄的颜面就是燕国的颜面,当然要讲究了。”
夏飞花不与她争辩此事,难得清静,两人说了好一会话。莞莞做好抹额送进来,离玟玉见里层是洁净的白布,外面蓝色缎带,上面镶着珍珠,很满意莞莞的心细,亲手给夏飞花戴上,遮住伤痕。
离玟玉左看右看,戴着抹额的夏飞花温润素雅中多了几分清贵之气,越发风流蕴藉,卓而不凡。离玟玉喜笑颜开道:“嗯,师兄这个样子到璧月山庄,只怕把新郎官比下去。”
夏飞花无奈的一点她额头:“就你调皮。你好好休息吧,后面的队伍午间方到,殿下已下令在此修整几日再走,我去安排一下。”
离玟玉拉住他的衣袖道:“不是有严大人和张城主么,这些事他们也可以做。可师兄一出去就只会丢给你做了,师兄就在这里歇一会吧。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受了重伤半死不活,师兄在身边照顾也理所当然。”
夏飞花浅笑道:“那本是我分内之事。”不过见离玟玉皱着眉不依的看着他,不忍弗她心意,便答应了,给离玟玉掖好被角,自去旁边榻上躺下。
夏飞花本想躺一下,等离玟玉睡了便离去的,但这几日早已身心俱惫,不过是一股执念坚持,身体刚放平,倦意便如汪洋涛海般倾漫而来,立刻神魂混沌不知去向。
离玟玉见他睡的香甜,晚饭时也没唤他,直到华灯初上,被惊雷震醒。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8-12-11 08:52:18 +0800 CST  
阴沉了几日的天终于开始发威,电闪雷鸣,狂风怒吼,接着暴雨倾盆。
离玟玉让莞莞将备好的饭菜拿上来,夏飞花吃过后才走。
惊雷阵阵,离玟玉也睡不着,斜靠在软枕上看书,突然霹雳一声巨响,惊的离玟玉拿书的手一颤,抬头望去,紧闭的窗户被震开来,闪电如火龙般劈开夜幕,小小一方窗后,树木在雨雾中一闪一闪,肆意舞动,如同从地狱挣扎而出的妖魔鬼怪,心中莫名的涌上不安来。
莞莞用力合上窗户,道:“还好是今日下雨,这要是在谷中下这么大的雨,不用匪徒来杀,只怕就冻死无数。”
离玟玉幽幽道:“这般大雨,只怕也洗不净谷中鲜血,化不开人间贪欲。”
莞莞转身见离玟玉掀开被子下床,忙上前扶住道:“小姐要出恭么?”
离玟玉摇摇头:“拿衣裳来,我去看看殿下。”
莞莞送离玟玉到燕弘俊的院门口便不再进,院中守卫的是暄华宫的侍卫,彼此相熟,见了她也不阻拦。
离玟玉见屋内烛火通明,唤了两声却无人应答,按理这样的天气纪全不该熟睡才是。心中不安更甚,手上一用力,房门随着风雨呼啦一下敞开来,吱扭吱扭的晃着。屋内烛火被灌进来的强风吹熄大半,但,离玟玉还是看清了屋内的情景。
屋内床榻之上,一个穿着月白睡衣的男子斜坐在床头,紧紧怀抱一人,男子正弯腰低头似要亲吻怀中之人,似在他耳边低语,听到房门声响,身子不曾直起,却微微转过头来,烛光闪电打在他清瘦冷漠的脸上,却是本该守着国师的李怀恩。
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让人震耳欲聋,却不及离玟玉心中掀起的霹雳惊雷。
他是李怀恩,那么侧着身子,低垂着头蜷伏在他怀中的人——尽管看不到面容,但出现在这个时间,这间屋,这张床上,除了燕弘俊再没有第二人。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1-15 09:20:34 +0800 CST  
这种场景翻起了离玟玉幼时的记忆,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画面,不同的只是床上的人没穿衣服。那个抱人的是她的小叔叔,离国亲王离思隐,被抱的是他的新娘,不过那个新娘是男儿身。离思隐自幼聪慧过人,风流倜傥,是个傲岸出众的风云人物,却独好男风,别家院里都是娇娃美娟,而离思隐的后宅除了被王兄强逼娶了一位王妃外,皆是美男檀郎。
离思隐一向旷达不羁,对这一癖好并不遮掩,京都上下无人不知。离思隐与自己的爱妾们相处方式也与众不同,亦师亦友、亦主亦仆,是妻妾亦是贴身侍从,常与他同出同进。他的男妾们均得他亲自教导,无不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下马能邀宠,提刀能杀人,更难得的是与正牌王妃相敬如宾,府中一派轻松惬意,和乐愉快。离玟玉等一众王子公主们平日里也最喜欢往这小叔叔府里跑,被这群特别的美男惯的无法无天。正因此离玟玉对这龙阳之事早习以为常,可此时,看到同样一副画面,画面里的那个人……突然不能坦然处之,只觉漫天霹雷龙电全照着她的脑袋砸下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震惊,呆愣在门口,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燕弘俊在李怀恩怀中一声低沉的呻吟,本该淹没在狂风暴雨中,但离玟玉却清晰的听到了,让她激灵灵打个寒战,接着李怀恩咆哮的声音震醒了她:“关门!”
离玟玉看着李怀恩狰狞愤怒的脸,在电光中凄厉变形,“恼羞成怒!”这个词在脑海中如闪电般一闪,接着就是:这下不死也难!
这一回她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瞪着迷惑的大眼睛,无知的问:“你们在干嘛?”而是下意识的跳起来,大叫一声:“我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扭头就跑,顾不上打伞,顾不上伤口疼,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在床上。
紧跟在后面的莞莞不知出了何事,连忙关好门,看着湿漉漉的离玟玉,焦急的去拉她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换件衣服,小心着凉。”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9-01-15 09:20:36 +0800 CST  

楼主:一笔昆仑

字数:613186

发表时间:2017-02-08 00:39:2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14 12:50:17 +0800 CST

评论数:95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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