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失眠的睡美人___ 2016-02-22 12:47:00
话说怎么是牛车不是马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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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是战略物资,战时会被征用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2 16:04:00 +0800 CST  
五日后,韦从风照常早起出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至近江处。红日还未升起,鱼肚白的天色下,江面大潮汹涌,如万马奔腾。不过,此时离朔望大潮尚早,因此除了他,无人前来。
话说韦从风在这里等了这许多天,不见水府有人来,自己扶乩也不见奏效,难免心疑:不论好歹,总该有个信才是。
故而他便想别的法子,只为今日是上香的黄道吉日,他远远望着钱塘祠那里,众信徒们个个熬红了眼,扭在一起几乎打破了头,争抢着头柱香。韦从风暗道:兴许钱塘君来此享供奉也未可知?
他正琢磨着,江面上骤然飞起一痕白烟腾空而去,激起层层巨浪,那厢众人啧啧称奇,多半都称是钱塘君显灵。
但在韦从风眼中,却是一个满面怒容的天人拂袖生风,驾着只胜遇【鸟,其状如翟而赤,其音如录,见则其国大水《山海经》】疾走隐遁。
在他身后,是路经的值日星官,还来不及行礼,人早不知去处。
难道这位便是天庭派来的人?
韦从风注视着江面,颇有些诧异,原来水府竟无一人相送,就连半个巡江夜叉也不见踪影,再回想那位的神情,想来盘桓多日,最终却是不欢而散。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2 22:44:00 +0800 CST  
过了会儿,余波渐平,江上慢慢有渔夫出没,纷纷撒网,又放出鱼鹰,其中一只飞到韦从风身畔,吐出一条大鱼来,接着一头扎入水下,化成一只硕大的青螺沉入江底。
韦从风一愣,看来水府手脚不慢。他望向江面,果然少了一个渔家,不由拾起那条鱼,沉甸甸的似有东西在里面,于是便往回走。
街上的喧嚣中夹杂着各色流言蜚语,何处战败,谁人身亡,失了城池几何……好似说书一般。
韦从风捡起地上的邸报扫了一眼,仿佛在张灯结彩的朱楼上看见了他日户户挂白的惨象。
他能斩妖除魔,亦会风水阵法,但他挽救不了大厦将倾,也改不了一国之运。
这时,有鬼差带着新魂行经,韦从风蓦地想起了曾经兴许能济世安民的一人,说来掌印已久,可惜却是身在鬼狱,只因在人间无路可走。
此朝安能不亡?
不亡,是为天无道;然而,亡了……便是天无情。
暖阳照的人有些燥热,偏偏韦从风在青天白日之下,彻骨生寒。
他无法视万物为诌狗。
“两坛酒。”
韦从风疾走到子虚楼,甫一开口,那白面伙计便笑了,推过酒钱,连道“不敢。”
伙计看着韦从风疑惑的神情,笑意更盛,带着谄媚道:“何大人来吩咐过,韦道长的酒钱,一律记在他的账上。”
那位真是多日不见了。但他眼下不想再和天庭麾下的诸位有何牵扯。
韦从风不欲多言,留下酒钱,携了酒便走。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3 22:57:00 +0800 CST  
他一进门,那群猫嗖地凑上来,围住他看着鱼,韦从风在鱼腹里挖出一条鲛绡,正面是一圈符文,其中有一块用朱砂描了,正是淮水神君所赠。
韦从风一时想不出是何用处,又看看鲛绡反面,写着四个字:夏至相候。
离夏至尚且有段日子,韦从风心绪郁结,开坛自斟自饮,狸奴欲去地窖取张宅的旧藏,韦从风对它摇了摇头。
狮子猫百无聊赖地跳上桌,扑着鲛绡嬉戏,鲛绡缠在它圆滚滚的躯干上,被韦从风无意间瞥见,他手中的酒盏不由一停。
这似乎是煮海神器上的符文?
那日自己在水府看的依稀不清,想起来,印象也甚为模糊,莫非年岁久远,神器有所损毁,因此淮水神君才交付自己?
果真若是,那淮水神君便是并不阻拦施用神器之意。
韦从风望着酒盏中倒映的朗朗青天,举盏一饮而尽。
如是过了月余,眼看花事阑珊,绿意浓盛,又是夏日将至。
韦从风自打回来,多留在张宅静养,不轻易出门。靡靡之音,乱世颓象,他都已见得够多,着实添堵的很。
自然,城中的事有狸奴手下的群鼠四处探寻,不必韦从风多费神。按说,乱世理应妖孽横行,但自从天庭的人走后,钱塘江就上时不时地弥漫着阵阵杀气,在风雨天,甚至就连鱼鹰都蜷缩在船上不肯下去。
这让城中原本想趁火打劫的一干宵小都不敢轻举妄动。
渐渐地,有流言在它们中传出,道是连年风调雨顺,天庭却嫌钱塘君宽严不济。故而今岁,不论是人是鬼还是妖,钱塘君都要收上一茬,以便交差。既然夏时潮汛最烈,说不得就有场滔天水灾。
韦从风听了狸奴所述,一笑置之。然而,这杀气又从何而来?
一个雨夜,韦从风独自来到江边,并未见到杀气,反而远远看见一群冶袖长裙的女子从水下而出,相依相偎了一阵,便各奔东西。
其中有二人,竟往岸边而来,看了眼韦从风,欲言又止,韦从风记得她们,一个掌音律,一个则是钱塘君的姬妾。
“咱们也是彩云流散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那姬妾红了眼眶,掩面离去。
韦从风见状,心中突地一沉,所谓分香卖履,大抵如此。钱塘君遣散姬妾,必是有了最坏的打算。
剩下一人看着韦从风,走时幽幽叹息,“红莲还在水府,你若有胆向钱塘君开口,他必定点头。”
柔风倩影从身畔拂过,韦从风定定地望着江面,轻声道:“韦某有胆,但红莲更有义。”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4 22:52:00 +0800 CST  
雨一直下着,偶尔停个三五日,又收了晴意,直浇得梅子黄,榴花红,箬叶碧青。
直到五月初五,大雨依旧滂沱,而临安城内丝毫不减喧哗,仿佛是天上下的不是水,而是油,掉进了烈火上的热锅里。
阴暗的角落处,一双双非人的招子悄然睁开,满是饥饿的邪光,招子的主人们望着处处成堆的雄黄艾草,死命磨着爪牙。
韦从风一夜未歇,在院中凭栏而立,端午是恶日,诸多妖魔鬼怪多在此时出来兴风作浪,加之它们先前被钱塘所慑,恐怕今日会按捺不住,生出不少事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就在日晷移到日出时分,城中一处香火平平的玉帝庙突然窜起数道彩光,引得众人纷纷跪拜,供桌上的水瓶中更涌出清水,被人争夺不下。
狸奴在带回这个消息时,还捉了个道行甚浅的小妖,韦从风不理会摇头摆尾邀功行赏的狸奴,望着瑟瑟发抖的小妖,问道:“真是奇了。今日是你们的好日子,何事惧怕至此?”
小妖畏畏缩缩地答道:“不、不曾怕、怕甚……小人不曾害人、求、真人饶、饶命……小人这、便回去……再、不出来……”
看它的样子,断不会是见了韦从风才吓成这样,就是钟馗现身,也不过如此这般。
韦从风见它不停回头往身后看,甚是疑惑,过了会儿,只听空中有铁器的响声,那小妖脸色顿时惨白。
狸奴侧过头,眨了眨眼,奇怪道:“城隍的阴差几时这样闲?出去时看见好多个。”
五月初五、玉帝庙显灵、城隍阴差驱妖……韦从风明白了,贼最怕的可不是就是官?
声音越发靠近,小妖慌得无法,竟往韦从风衣袖里一钻。
韦从风哭笑不得,他依旧俗洗过兰汤,又佩了白术,还饮过雄黄酒,这下有这厮好受的。
橐橐靴声行至院中,两个鬼差对韦从风拱了拱手,不忘对狸奴翻了个白眼,往前头去了。
见他们走远了,韦从风抖抖衣袖,里面掉出一株半死的萱草,根茎隐隐有人形。
凭这胆子也确实不像敢害人。
韦从风想了想,将其种在压邪的桃树下,用朱砂往四周布下一个并不凶险的阵法困住它,对它道:“若你确实心无邪念,复原之后,自能脱身。”
“你说,城隍的人闲得慌?”
原本想出去看看的韦从风改了主意,进屋歇息时对狸奴道。
狸奴不解地点了点头。
“不是城隍闲得慌,是——有人憋得慌。再不出手,只怕是连香火都没了。”
韦从风叹了口气,端午既来,夏至不远。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5 22:50:00 +0800 CST  
虽是阴雨连绵,但炎天暑热却不见清凉,加之蝉声阵阵,在树上催的人头疼,与韦从风想的一样,天为既降,临安自是城内安生的很。只是街头巷尾到处说着玉帝显灵,里面的香火陡然旺了起来。若非恶月诸事不宜,那玉帝庙早被人翻修一新,更不用说重塑金身了。
韦从风站在廊下,周围的草叶在雨中静静耷拉着,一动不动,他随手挥袖,忽然清风徐来,吹得心中块垒略消。
风过树林,老槐树上的蜂巢孤零零地挂着,两三只赤瑛蜂有气无力地围着巢飞舞,树底下,韦从风带回的赤瑛蜂又死了几只,虫蚁爬过死蜂身畔,因这蜂不是凡间常物,它们也要小心绕道。
韦从风捡起死蜂端详,摇了摇头。回来后自己不曾闲着,试着养蜂炼蛊,但他知道禀赋天定,强求不得,因此虽有心无力,也无不平怨怒,只是自觉着实有些愧对段离。
狸奴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轻嗅了嗅地上,有些畏惧地望了眼树梢,又慢慢退了回去。
韦从风转身,对它道:“我要去趟鬼市,若有人来寻我,你自己把招子放亮些,倘或是青广山的人,怕死就跑的远些。”
狸奴瞪大了眼,吓得一蹦三尺高,跃到了假山石顶,“先生几时回来?若有别的客人来,我也好有交代……”
“你放心。”
韦从风笑了笑,头也不回道:“但凡敢进张府,除了青广山天不怕地不怕,谁都要卖你家老太爷几分薄面,不会拿你如何。”
狸奴想了想,索性从假山顶跳到了屋檐上,看着韦从风往北面去了,自己再不愿下去。
尽管天色暗沉如夜,但天时尚早,韦从风穿行在人群中,还在犹疑鬼市是否已开张,等他到了子虚楼的后门,见四下无人,遂往右面的石狮子上叩了几下。
一共三长两短。
门上的灯笼倏地亮了。
“咿呀——”
门开了道缝,钻出一个光头,揉着睡眼,打了个呵欠,“吃饭在前头。”
韦从风微微一笑,“寒舍有白事,想开斋。”
光头揉了揉脸,“几个人?”
“独门独户。”
光头嗤了声,啐道:“谁想的切口,大活人念着也不嫌晦气。进来罢。”
韦从风进了门,光头伸出白骨爪,将头上人皮取了下来,整个人就是具骷髅,它对韦从风道:“想必你知道规矩,自己身上阳气太重,就别往里走,想要什么,外头有兄弟帮你打点。”
它说着,转了下墙上的油灯,墙便往一侧移动,韦从风眼前出现了一个昏惨惨的市集,翩翩幽影在其间出没。
“要什么?”
一个急脚鬼猛地出现,拦在韦从风面前。
韦从风本也不打算进去,直白道:“可有蛊苗?”
“等着。”
不出片刻,急脚鬼便带了东西回来,“三个,一个只龙蛊,两只麒麟蛊。”
骷髅一把按住盒子盖上,“你出什么数?”
“瞎了你的眼!”
急脚鬼踹了它一下,“这位可是常客。有些日子不见了。”边说边取了账册,递上一支狼毫,然而却是干的。
韦从风熟门熟路地咬破中指,用狼毫沾了血,在账册写下自己的名姓、时辰、银货。
急脚鬼将东西交给韦从风,笑道:“上回的瑶池藕簪可好?”
韦从风合上账册,正色道:“韦某赊你的东西,一件也不短你。”
“也不是我急。”
急脚鬼讪讪道:“眼看不太平,这地方想是要关张一阵。”
韦从风不知境况已至这步田地,假意道:“有这账册在手,就是人死了,你们还能追到阴间,阎王也会替你们讨。这世完结,下一世连本带利接着还。”
“贵人福泽绵长,说笑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脚鬼笑着岔开,吩咐骷髅送韦从风出去。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6 23:35:00 +0800 CST  
回到张宅,韦从风远远就看见狸奴躲在屋檐上淋雨,它见了韦从风进门才跳下来,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但因嗅到蛊苗的气味,浑身的毛突然炸起,后退着往别处去了。
赤瑛蜂也觉察有异,纷纷飞出蜂巢往这厢冲来。
韦从风见状便关上门,将赤瑛蜂挡在外头,一面把蛊苗安置好,一面做打算:且先用蛊毒作饵,试着喂养一阵,看看群蜂能否有起色。
不过,往后就要辛苦狸奴再多抓些老鼠回来了。
天上雷声隆隆,时有闪电划过,韦从风不忘试炼定力,敞开房门打坐,外面的赤瑛蜂盘旋一阵不见蛊,又回了巢穴。
狸奴每逢雷雨便故态复萌,然而它如今有美傍身,自是得意,胆也大了些。它瞅了眼韦从风,衔了个织锦蒲团呆在廊下,权作为韦从风护法,可它自己却缩在四只猫中间,不过片刻,那头就渐渐埋了下去。
自青广山回来后,韦从风一旦静下心,入定愈发比昔日快上不少,实是可喜之处。可惜连日不见月色,如若不然,对月吐纳更可事半功倍。
正当他渐到臻境,耳边嘈杂之声忽远忽近,时有时无,最终消弭于无形。而他原本双目紧闭,此前也曾有眼前景物浮现,然而昏暗得很,但现下慢慢变得清楚——远处,有人乘风而来。虽还不见人,韦从风亦闭着眼,可他已“看”的明明白白。
狸奴鼾声沉稳,尚不自知。
韦从风起身飞驰出去,冷风惊得狸奴一哆嗦,它跟着韦从风仰起头,待看清来者,立刻撒腿往房中窜去。
“奉掌门之命,特来拜会。”
青广山的弟子徐徐落地,随身带着个不小的枣木盒子,不是旁人,正是明风。
韦从风见他孝服未除,身形消瘦,不由心下慨然,安慰的话语说也无益,终究只是请他进屋,道:“风雨夜路,着实不易。”
“不必了,在下还要回去复命。”
明风走到避雨处,小心地解下身上的木盒,盒上还镶嵌着一个寒铁罗盘,可见里面是何物了。
只见他伸手转动了几下接合榫卯,盒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兀自打开,里面正是玄元道人的五行弓,还有一册他所写的手札。
韦从风双手郑重接过,明风抱拳告辞道:“幸不辱命。阁下保重,就此告辞。”
他不等韦从风开口,甚至不擦一擦满面雨水,便独自离去。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7 23:05:00 +0800 CST  
“且慢。”
韦从风察觉他的佩剑正在低鸣,心下一动,轻抚着手札,回身放在案头。随后,他持弓在手走到院中,拨了下弓弦,五行弓嗡嗡作响,陡然发热,仿佛有鲜活的血脉藏在其中,随着自己的心跳起伏。
旋风乍起,庭院中的草木纷纷贴地伏倒,鸟雀亦受惊离巢。苍穹之上,电闪雷鸣密如贯珠,恍然战鼓一般。
明风忍不住皱眉,“阁下还有何事?”
“这话应由韦某来问。”
天光明灭间,有条长长的黑影,头上似有角,冲破低矮的浓云往天上窜去,韦从风并不弯弓,只是静观其变。
明风脸色却是一变,正想要拔剑,被韦从风制止,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霹雳打下,那黑影便从半空落下。
“看来柳家凶多吉少了。”
韦从风暗地摇头,转而问道:“可是想除害?”
“义不容辞!”
明风斩钉截铁,但又有些疑惑,盯着韦从风不解道:“推算妖物渡劫的时辰不难,但阁下如何知道它渡劫必定不成?”
天庭已然开始造势,便是对钱塘君有所防范,甚至有动手的打算,韦从风隐隐猜度出缘由,只是还不得证实。但自从狸奴告诉他柳家同宗被囚钱塘江底,他就知道柳家前景甚危,如此说来,之前他们为城隍鞍前马后,也非邀功,而是折罪。
故而今夜无论柳家那位能否渡劫飞升,凭的是天庭的意思,旁人谁也不得插手。
成了,便是天庭许了甜头,好让他们对付钱塘君;败了,则是天庭忌惮钱塘君,说不得他孤注一掷放了那些囚徒,届时两厢汇合,自是十二分头痛。
更何况,这等立威的风头也该天庭来出。
不过韦从风念及青广山当下的境况,只道:“如今正值恶月,天庭对下面着紧的很,轻易不肯放出头。”
“呵呵。”
明风仰天不屑冷笑,“在下理会的了。若是方才拔剑,不是除恶,倒是损了天威!”
笑过之后,他看着韦从风,眼眸闪着光亮,“多谢提点。”
韦从风由衷道:“道长且阻,便是殊途,也可同修同行,何须说个谢字。”
目送明风离开,韦从风站在院中,久立不动。
长夜漫漫,风雨如晦。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8 23:03:00 +0800 CST  
翌日一早,城中绘声绘色地讲着,昨夜有个颇有修为的道人在开坛作法时,竟降不住要渡劫的妖物,反受其累,以致身受重伤,道行损毁殆尽,人也心智失常,不知所踪。幸好苍天有眼,及时将之收服,更有好事者,道是妖氛一清,可谓上上的吉兆,可见社稷必有后福。
一传十十传百,连得御史也不得不闻风上奏。
张宅中,韦从风擦完弓身,正在紧弓弦,听闻此事,眼中一暗,搁下五行弓就往外走去。
狸奴在带回的老鼠中嗅到细微的人血腥气,四处转头觑着,这才发觉弓弦上挂着一串血珠。
韦从风打听多时,终是一无所获,那位道人再也没出现过,就仿佛他从没来过临安一样。
离夏至一天近似一天,雨渐渐有些止了,天更是愈发炎热。韦从风无功而返,回来后依旧闭门不出,潜心默想着蛊经,一面摸索着法子。自家养的蜂蛊虽说不上大有进展,但有了蛊毒喂养,总算活了下来,蜂巢也逐渐大上一圈,平日守巢并不乱飞,只在张宅里打转,无需他担心会生出事端。
眼看就到了约定之日,韦从风出了门,直往钱塘祠奔去。
正午时分,骄阳胜火,进香的信徒们都赶早,故而当韦从风踏进钱塘祠,里面再无一人,除了恭迎的庙祝,和那对正在打盹的童男童女。
这是韦从风再次见他们,全都身着锦绣,还白胖了不少,看来在这里过得甚是惬意。
庙祝笑道:“先生随我来。”
韦从风和他进了后堂,乍看是个寻常的花草园子,但韦从风发现,池子里的水貌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养的也不是玩赏的金鱼。
庙祝眼睛忽然睁大,喉咙间发出蟾蜍似的叫声,水面翻腾,窜出一匹龙驹,若韦从风没记错,那正是钱塘君的六匹坐骑之一。
那匹龙驹极不耐烦,抖动着带火的鬃毛,将水面踢腾得起了阵阵白烟。
“先生请——”
庙祝恢复了样貌,话语虽和蔼,但不住地往后退,想是颇为畏惧。
韦从风对钱塘君的盛意感激不尽,却也深感无福消受,他正在踌躇如何上去,龙驹往前嗅了嗅他,歪着头喷出鼻息,化作龙形,身上火焰尽灭。
“有劳了。”
韦从风骑在它背上,龙驹带着他忽地入水,留下庙祝在原地啧啧称奇。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2-29 23:21:00 +0800 CST  
韦从风随着龙驹入水,虽是晴明时分,水下一片敞亮,但龙驹下颔的明珠在水中熠熠生辉,好不刺眼,鱼虾之属大约都认得,早就远远逃开,韦从风听着如怒波涛,甚觉落耳,这才发觉自己此刻就如在平地一般,半点不适也无。
越往下,便越发昏暗寒凉,夏时的钱塘江不比其他季令,韦从风察觉到这水流格外汹涌,好在因是近路,不过一会儿,钱塘水府已在眼前,大门外还有人进出。
龙驹放慢了行速,化原后一路小跑至大门前,等候的仆役上前揽辔,另有人带着韦从风入府。
韦从风一进去,就见水府比当初萧条了不少,也再不闻舞乐丝竹,空空荡荡的深宅透着无边萧瑟,只有奇珍异宝无声闪着光辉。
“先生请——”
韦从风见同行之人走到门前就停了下来,道了声有劳,便自己走了进去。
玉堂依旧,钱塘君却是孤身一人,四周再无丽人,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兵器架,所有兵器都透着杀意。而他正背对着韦从风,一手负背,一手执壶。
“你来了。”
钱塘君转过身,看着韦从风饶有兴致,打量了几眼,笑道:“士别三日,你去趟青广山,倒像是脱胎换骨似的。真是奇了,那起牛鼻子又不练丹药……”
他停了停,又道:“便是练了,那些“药”,谅你也不会吃。”
韦从风轩眉道:“钱塘君已知悉?”
钱塘君颔首,“他们不出事,也轮不到我这里。那个符,你可猜出是何物?”
韦从风犹疑道:“可是煮海……”
“就在青广山出事的当日,那祖宗竟自己亮了起来。天庭已然知情,着人来向我索要。”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1 22:24:00 +0800 CST  
@一米四九的提百万 2016-03-02 12:02:00
楼主,我又来看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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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楼主,看帖子~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2 17:43:00 +0800 CST  
@一米四九的提百万 2016-03-02 12:02:00
楼主,我又来看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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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楼主,看帖子~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2 18:00:00 +0800 CST  
韦从风印证了自己所想,甚是忧心,钱塘君反问他道:“你又从何得来?”
“是淮水神君所赠。”
“原来是他。”
钱塘君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一挥手,一坛酒飞到韦从风面前,“当初太虚上仙交予我时,那上面因天庭做的手脚缺了一块,现下已经全须全尾了。可若天下太平,它充其量也不过是堆废铜烂铁罢了。如今也只是亮了一亮便恢复如常,还不能施用。若是还安放在天上,大约是给天庭的示警之意。”
这倒有些出乎韦从风意料。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天庭不知神器踪迹尚可,一旦知道,安肯善罢甘休?
韦从风接过酒坛,望着钱塘君道:“不知钱塘君作何打算?”
“打算?”
钱塘君仰头而灌,擦去残酒笑了笑,“莫非,你道天庭还会让我打算?”
韦从风伸手拍开酒坛,“既然派人前来劝降,想必还是有所顾忌。”
钱塘君明白他言下之意,天庭多半也作此想——那些关在地牢的囚徒,终是眼中钉。钱塘君环视四周,沉声道:“昔我孤身一人自昆仑来此,未留后手,也不曾想过退路。”
他身上满是酒气,然而神色却十分清醒,双目炯炯如炬,“即便没有此物,这招安也断不会长远。更何况,当初我降的也不是天庭……”
韦从风不由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旁的长生宝瓶中插着支瑶池的奇花,形如优昙,红似珊瑚,灼灼欲燃。
钱塘君隐去笑意,又对韦从风道:“原本我还有些迟疑,怕你知道了天庭的意思,不会再踏足此地。”
韦从风摇头,“大丈夫言而有信,便是此刻天兵压境,韦某亦自当如约而至。”
钱塘君笑而不语,转而向门洞外道:“进来罢,如今水府也就一人可堪引筝调笙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2 22:27:00 +0800 CST  
门洞外茜裙一闪,红莲抱琴袅袅而来,低首敛目,容色沉静似水,向钱塘君福了一福。
“今非昔比,怠慢了。”
“钱塘君客气。”
韦从风敬了他一盏,“十指人人皆有,七窍心却不多。”
钱塘君笑了笑,示意韦从风落座,一面自斟自饮,吩咐红莲道:“不拘甚曲子,弹一支来。”
红莲微微颔首,眼睫轻扬,凝神徐徐轻抚。
琴声才启,韦从风手中的杯盏一停。
不是女子擅长的缠绵之曲,而是《泛沧浪》。气势磅礴,仿佛令人身临其境,一扫心中不快。
钱塘君听了会儿,点点头,又摇头,展颜道:“眼下这般境况还能心境甚稳。只是可惜了,倘或是个男子,入我麾下定是个大将之才。”
韦从风注视着红莲,恍若未闻,心中颇是有些不解:此前自己觅得的瑶池藕簪,红莲似乎未曾用于修炼,否则以她的悟性和根基而言,地上的影子怎么也应是重影了。
就在这时,梁上有灰尘落下,所有的梁柱似乎都晃了晃。
韦从风回过神,不知出了何事,钱塘君摆摆手,“无妨,不过是鬼王潮近耳。”
他说着,不由想起一事,笑道:“然则你既吃了水府的汐华散,便是潮来也不怕。”
琴声戛然而止。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3 22:46:00 +0800 CST  
钱塘君冷眼看着红莲起身下跪,慢慢斟着酒。
“主上容禀。”
红莲低头,从容道:“是红莲受赠在先,自当回礼。金玉等身外之物太过俗伧,恐玷辱了水府威名,故以汐华散相赠。”
钱塘君笑了笑,“那你所受之物,必定也不同凡响了。”
“主上见谅,红莲已自作主张将它带来。”
钱塘君闻言瞥了眼一旁的琴,“这分明是水府之物。”
红莲轻摇螓首,一双妙目的砾闪烁,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岳山【琴额用以架弦的横木】是旧物,千年云桐得来不易,但琴弦却是新的。此乃——瑶池藕抽丝所制。”
“藕丝琴?!”
钱塘君挑眉,对韦从风戏谑道:“原来是真人不露相,旁人上天摘桃,你却是上天掘藕。”
他又对红莲道:“你本事也不小,我虽未亲眼见过,但也知所耗非常,如何能将这劳什子带进水府?”
韦从风在红莲和那张琴之间来回巡睃,满腔话语无从说起:眼前人根基说深不深,但凭着悟性,若借着瑶池本家老祖的灵气,精进易如反掌。可他始料未及,她却是将藕簪养了起来,抽丝制弦……真不知是该说她天真痴顽,暴敛天物,还是该说人遂其愿,物得其所?
手中倾倒的酒慢慢从酒盏中溢出,在桌上四处流淌。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4 22:48:00 +0800 CST  
钱塘君见状咳嗽一声,待红莲如实作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且算你礼尚往来,但擅自将汐华散赠予外人,也是一桩罪名。今日赠他,明日赠谁?”
韦从风起身,“既然如此,韦某才是始作俑者。”
仓惶间,他咬破了舌头,咸苦更甚当日汐华散入口。
“来者是客,况且不知者不罪。”
钱塘君对韦从风莞尔道:“水府管束不力,见笑了。”
红莲坦然道:“红莲愿受惩处。但所赠的汐华散是水府各人份例,不曾盗取,更无人相助。眼下水府正是用人之际,主上勿因我一人而着恼生疑。”
钱塘君嗤了声,“若你存了这样的心思,坟头都起了。罢了,念你往日也算尽心,这就逐你出水府。出去后,切记不准打着我的名头。”
韦从风明白了钱塘君的用意,然而红莲却决然道:“请主上收回酒后成命。”
钱塘君颇为费解地看着红莲半晌,也不知到底是谁糊涂。
随即,他斜乜了韦从风一眼,持杯慢啜,“这倒是奇了,往日一心低头吹拉弹唱谱新曲,从没在我面前掐尖要强争着露脸,如今大祸临头,那些个正经姬妾都风流云散,怎的你赶也赶不走,莫非你看上了我不成?”
这话唬的红莲的面容失了血色,急得一阵阵发白,“主上天人,岂是——”
“天什么人?休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钱塘君不悦地打断她,“有话便说。”一面手指轻轻点叩桌案,眼带威仪地盯着韦从风,示意他慎言。
红莲匀了气息,慢慢抬起头,“昔年修炼微有小成,蒙夫人高义收留,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又如何能在紧要关头忘恩负义?”
虽明知红莲的心性,一俟听她娓娓而道,韦从风仍甚是感慨。
“如此情义,倒也难得。可见维容当年没看错人。起来说话。”
钱塘君一愣,之后笑了笑,“但你留在此地也无助益,届时刀剑无眼,你怕是连血都没见过几回,反添累赘。”
“红莲曾得持国天王传人指点一二……”
就在此时,有仆从前来,站在门洞外躬身道:“主上,夫人正在寻红莲。”
钱塘君忽然发问,“车驾可曾备好?”
“回主上,随时可启程。”
“好。”
钱塘君沉默有顷,转着手中的酒盏,缓缓开口,“择个近期的吉日,越快越好。路上好生服侍夫人。”
接着,他对红莲道:“去罢,你与维容主仆一场,临别再尽尽心。”
红莲欲言又止,飞快望了韦从风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钱塘君持盏走到琴案旁,看着那张琴道:“牛不喝水强按头,有些事,外人当真使不上力。”
韦从风将视线从门洞外收回,脱口而出,“心性使然,金刚不坏。”
钱塘君被呛了一下,揉着眉心摇头发笑。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5 22:34:00 +0800 CST  
“轰隆。”
又是一阵摇晃过后,钱塘君看着韦从风,似笑非笑地说道:“说正事。眼下有两条路在你眼前,有难有易,你自己挑。”
韦从风扬眉,“砒霜熊掌皆在各人,钱塘君若不道明,韦某万万不敢应承。”
钱塘君反问道:“我曾给你的那张帖子可在?”
“罗刹海市的请柬?不敢遗落。”
钱塘君点头,“待鬼王潮来,我送你去。”
韦从风有些惊诧,钱塘君眼中泛起波澜,“你我都清楚东君究竟为何而死。据我所知,他所保的人还在世上,我是走不了了,你去看一眼罢。兴许,这是最后一点指望了。”
蓦地,韦从风忆起东君临终托付,要自己对天庭手下留情,再想想他的下场,心中万分纠结。
“鬼王潮尚有月余,若是天庭……”
眼看钱塘君就要步其后尘,韦从风道:“韦某绝不能袖手旁观。”
“这便无需你费心了。”
钱塘君徐徐道:“我自会催潮。”
“砰!”
韦从风手中的杯盏登时碎裂。
昔年泾河龙王因与袁守诚赌气擅改降雨点数时辰,不过失之分毫,终被斩首。遑论今日,钱塘君竟要这能与中秋大潮并肩的鬼王潮提前而来?!
“动手的又不是你,慌甚?”
钱塘君破颜而笑,“债多不愁,加个名目,天庭也好名正言顺地前来捉拿擅动川岳的‘逆贼’。左右也不知他们在上面怎地算计我。总也不好开诚布公地说这祖宗在我这里惹人眼馋惦记,真替他们急得慌。”
他灌了口酒,又道:“你若嫌这条路难走,还有条容易的。”
钱塘君说着指指自己,“待天庭发兵之日,你取了我的首级和神器向上面假作投诚,待尔平步青云,做个太虚上仙第二,一把火烧尽三十三重天,不亦快哉?”
韦从风黯然,“烧尽之后又如何?世间再无女娲补天,难道再回洪荒?”
“你明白这道理就好。不破不立,破在前,立在后,破易立难。看上面被烈焰焚尽固然出尽恶气,但总该想想天穹之下——”
钱塘君走到韦从风面前,肃穆道:“后生家,听我一句,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6 22:37:00 +0800 CST  
这番话说得诚恳之极,又通情理,韦从风很想应承,然而头颅仿佛有千钧重,无论如何也低不下来。
钱塘君拍了拍他的肩。
“还有件事。”
沉默片刻后,钱塘君忧心忡忡道:“上古凶神出世的传言,并非虚妄,月余前,不周山异象已现。”
韦从风心头一震,“可知是哪个?”
钱塘君摇摇头,“你道东岳大帝为何不在地府?只因他带了谛听,上天下海四处巡查,踏遍它们的化身之处及曾经出没的地方,却始终徒劳无功。世间哪会真有无所不知的神通?”
如此说来,天庭对神器更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我与你说这些,你可明白我是何用意?”
钱塘君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自我戍守钱塘江以来,除了此前那条不开眼的长虫,还未曾出过什么大事,只因我身后是一城生灵,故而从未敢松懈一日。然而,今后你肩上的担子要远胜于我,倘或你留在这里陪我等死,未免太过怯懦。我既不差你一个陪葬,也不屑这样人物的陪葬。”
说话间,一阵急似一阵的晃动袭来,韦从风的心绪也正如潮水汹涌起伏,钱塘君不作勉强,转过身道:“催潮还有几日,是走是留,并不在天意。”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7 22:39:00 +0800 CST  
韦从风直如骨鲠在喉,心绪纷乱,也正欲找个清静之处细想。
“主上。”
又一个仆从来报,“天庭又遣一人前来。”
只一人?韦从风若有所思。
“要打便打,几次三番来人劝降有甚意思?”
钱塘君不耐烦地撇过头,“凭他来的是谁,不见。”
然而仆从才走没多久,有声音带着笑意远远传来,“我又不是专程来见你的,忒自作多情。”
韦从风记得,是东方朔。
钱塘君脸色微变,对韦从风挥了挥手,示意他往后走远了避一避。
韦从风会意,径自朝一旁的小径去了。
片刻后,东方朔来到钱塘君面前,拱手道:“久违了。”
钱塘君冷笑,“天庭可是黔驴技穷,才会让你来撞南墙?”
东方朔也笑了笑,“天大的误会。我是来寻维容叙旧的,你与天庭的梁子,我一昆仑小吏哪里管得了?无论怎么说,当初我也是送亲使,不曾讨过你一杯水酒,难道今日连立锥之地都没了不成?”
他言语虽和气,然而却是眼观六路,一眼扫到了宝瓶中的花,啧啧赞叹:“树挪死,人挪活。这花能在此地开的如此鲜妍实属不易,非爱花惜花之人不可为。只是人力有限,花色终究淡了些,骨朵也少,未免太过冷清。改日待我寻了昆仑的土送来,少虽少,总聊胜于无。对了,今日空手而来,只有这个——”
东方朔从衣袖中抽出一枝昆仑的重瓣碧桃,开的正当时,“千里送鸿毛,还望不弃。”
钱塘君眼中一闪:今非昔比,若无王母应允,东方朔再不敢造次。
二人相视半晌,钱塘君道:“来人,带东方先生去见夫人。”
明珠宝灯在水中闪烁,好似璀璨银河,韦从风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里,满腹心事,步履沉沉,走在清寂的水府中,就好似一个游魂,直到耳边传来丝竹声,举目四望,才发现自己到了后殿附近。
那样熟悉的曲子,不作第二人想。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8 22:36:00 +0800 CST  
韦从风循声而往,刚走到一处院落,就望见红莲,红莲本就在张望,不由停下手,刚起身要出来,恰闻远处有人隐隐出声,“夫人说宿妆未理,不宜会客,还请东方先生见谅。”
“嘘——”
红莲向韦从风比了个手势,将他拉进假山洞中。
山洞颇是曲折,二人走了几步,红莲示意韦从风停下,取出一面菱花小镜,对着一处隙缝,将外面的动静映在其上。
韦从风满眼只见琼玉作窗,水晶为帘,好一派剔透世界,一个晃神,几乎要疑心身在广寒了。
想必,这里就是钱塘夫人的起居之所。
东方朔站在庭院中,望着紧闭的大门,也不上前,负手笑道:“维容,记得在昆仑,那日我奉命来劝你,你亦是让我吃了闭门羹。物是人非,如今我是来接你回去的,阿母有话,神骏日行八万里,不出半日便能返家。”
许久,门内传出一声女子的幽幽叹息,“姊妹们可好?”
东方朔静静道:“甚念之。”
“他知我不愿走,所以让你来劝我,是与不是?毕竟昆仑来的飙车羽轮,总比钱塘过去的车驾体面些。”
东方朔不假思索,微笑道:“在公军心不稳,在私于心不忍,此乃人之常情。你若果真为钱塘君着想,也当随我回去,兴许在阿母面前替他求一求,或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我既未能按天庭旨意令他一心效忠,回去又有何颜面开口?”
听到此处,韦从风心中猛地跳了下,红莲尚不知钱塘君为何得罪了天庭,不免有些疑惑。
东方朔又道:“天庭素来宽厚,倘或想将功折罪,总是天无绝人之路。说起来,钱塘君这许多年来的功劳苦劳也不小,上面也一向是念旧的。”
“念旧?只怕是记仇罢。”
韦从风心中如是想,就是不知里面那位如何作答。
然而里面鸦雀无声。
直到红莲站的腿酸,差些一个趔趄,手上也不稳,韦从风在镜子落地前接下,就听见一句话道:“我回昆仑。”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3-09 22:37: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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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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