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大家下午好~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1 14:25:00 +0800 CST  
“妖孽口出狂言!”
说话之人勃然大怒,扬手将朱砂雄黄往段离身上撒去。
一阵赭色的烟雾弥漫,随后,四周还不断有符咒飞向段离,一俟碰到他,便烧了起来。
只有虚云在慢慢往后退。
然而等烟雾散尽,火光渐息,段离在原地安然不动,手上的蜘蛛也只是搓了搓腿,毫发无伤。
“你是五毒?!”
段离眼皮一翻,看着出手的几人,嗤道:“要你们那对招子何用?”
他说着弹了弹指甲,有点点黑色的余烬飞出,苍青子眼明手快,拂袖生风,吹去了不少,但还有些许,立刻化作一股黑烟,依旧往那些人飘去。
不过片刻,中招之人即便双手紧遮也于事无补,双目仿佛被剜去一般,登时血流满面,忍不住叫出声来,卧倒在地,不住打滚哀嚎。
而随着那些血流经的地方,转瞬皮肉腐烂,深可见骨,每张脸都几近骷髅,一双手更是化为白骨,可不多时,白骨又漆黑如炭。
就连他们的惨叫都变得嘶哑,可是这寂静比方才还要令人胆战心惊。
谁都不敢再靠近他们,直至目睹一个个有根基的修道之人变成一截截枯木。
“你、你是……”
一人打着寒颤,双膝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1 22:56:00 +0800 CST  
段离闭眼皱着眉头,微微笑道:“是什么?”
一些人冷汗浃背,如此厉害的手段,又不畏朱砂雄黄,除了传闻中的断肠草,还会有谁?
其中机灵的几个互相使了个眼色,暗中烧着请神的符篆,奈何一双手直打哆嗦,实在不听使唤,就连手被烧痛了也不敢出声。
段离当然知道他们耍的什么把戏,一笑置之。
此前韦从风想过,若是段离现身定会一发不可收拾,但这般场面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而眼前拦着的几人实则亦并不是在看护他,只是在看守他而已。
更令韦从风无奈郁结的是,他发觉被段离瞥了一眼之后,自己连口都开不了。
“轰!”
苍青子掷下四十九枚玄武钉,在地上变作了一个众人不认得的阵法。不过韦从风在白虎给的古籍中见过,是由伏羲大阵衍化而来,五行属金,金能克木。
就在这时,人群中腾起一缕祥云似的轻烟,想来是请神已功成,不少人翘首以待,可苍青子却面色凝重,丝毫不作侥幸之想,满山传音道:“青广山弟子听令,仗剑者速来!”
虚云身形一顿,双拳咯咯作响:若那些弟子前来,必定凶多吉少。
他原是想回去召那些养好的蛊前来与段离厮斗一番,此刻只怕来不及了。
还有最后一着。
不远处就是道山泉,直通龙息渊。虚云心中甚为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抬头,眼看那些弟子们正往这里赶来,最终下定决心,放出一条吸了自己血的附魂蚓在其中。
“来得好。”
段离低头看了看,在阵中不急不躁,“早就听闻青广山的大名了,近来更是有不少后起之秀,闻说其中还有个歧黄之术甚为了得,不知现在何处?”
正当众人一齐望向虚云之时,大殿处传来了震天的声响,好似地动山摇。
原来空元道人见事态有异,又听见苍青子唤弟子前去,心知不妙,踌躇了片刻,拦下身边几个想动身的弟子:“你们替我护法。”
然而他正值修金身之际,先前为元一算筹已是破戒,万万再不可做法,稍有闪失,便前功尽弃。
弟子们骇然一惊,纷纷扑通下跪道:“掌门三思!”
空元道人面如止水,摆摆手,“时不我待,勿复多言。”
七星灯亮起,周围的风像有形质,不断围绕在空元道人身边。
护法的弟子静坐一旁,从未见过如此的阵法,不知空元道人作何打算。
突然间,七星灯光焰冲天,火光飞出,流星一般飞到了檐兽之上,落进兽眼,远远看去,那檐兽好似在眨眼。
梁上掉下一点尘埃。
紧接着,便是巨大的声响,那几个威严的檐兽浑身开裂,剥落处,露出了鲜活的血肉。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2 22:47:00 +0800 CST  
预告:明日就是男主的主场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2 22:49:00 +0800 CST  
偷偷来巡楼~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3 16:19:00 +0800 CST  
地上的人抬头望去,除了重脊第一个骑凤仙人,以及押尾兽的行什归然不动,其余的狻猊,獬豸、斗牛等皆慢慢动作,踢踏引颈间引得瓦片雨点似的掉落,个个振振欲飞,眼中光焰难状,气势浩然。
“这修为,真是深不可测啊!”一些道行浅,留守在此的人看的瞠目结舌,对深居殿中的空元道人五体投地。
但几个护法的弟子不敢有半点分神,一心守着紧闭双目的空元道人,只听他的气息愈发微弱,而七星灯的火势则愈加猛烈。
另一厢,一团团火光在众人眼中由小及大,正随着青广山的弟子们往这里疾奔而来。
“哈哈哈。”
段离一眼就知底细,抚掌笑道:“兽头本是一团泥,做尽辛勤人不知。如今抬在青云里,忘却当初窑内时。”【出自 吕蒙正《五脊六兽》】
韦从风一震,半是因为空元道人的道行,此法名叫心元化神,他知道,但除却今日,再没见过;还有一半,是他察觉自己对这般景象似曾相识。
在旁之人的脸上虽见喜色,心中仍是有些担忧:青广山的人前来固然好,空元道人术法也高深,但天上为何不见动静?毕竟段离也不是寻常的妖邪,两世天庭能容他活到如今,说不得有甚玄机在里面。
苍青子欲激士气,举弓对天,又掷出天雷符,万里无云的晴空立马一声霹雳,正中五行弓,变作道碧蓝的闪电横于弓弦。
地上亦腾起青火,被苍青子攫在手中,置于闪电首端,对准段离放弓射去。
天雷地火。
但那支箭射向了段离脚下的玄武钉,连结在一起,化成了张密网。
段离动了动手指,伸出了阵外,指尖仿佛碰到了烈焰,忽然烧起来,他甩甩手,被灼痛的手转眼复原如初。
可惜韦从风身边的几人再无动静。于是,段离对韦从风笑了笑,扔了手上的蜘蛛,叹气道:“他们技止于此,不能奈我何,但我亦只能帮你到此了。后生家,你怎的还不开窍?”
虚云趁势想夺回那几人,然而无济于事。为今之计,他只希望龙息渊里的东西快些上来,免得空元道人折损本元。
既然段离已被困住,韦从风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白虎紧紧徘徊在韦从风身边,对着意图逼近的众人狂吼。
“自作孽,不可活。”
苍青子缓缓弯弓。在他身后,飘来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不是别的,正是青广山的弟子们。
韦从风心中急迫,然而蹊跷的是,在他的命门被虚云封住后,气血倏地流畅起来,此刻更是奔腾澎湃却不紊乱,远处似乎有什么正在和自己遥遥相和,并逐渐靠近。
“明白的挺快。”
段离点头,心道:“真是作孽,原本该是冤家对头,硬是凑在了一块儿,分开了可不就彼此相安。”
就在这时,一头狻猊首当其冲,往韦从风扑来,恰挡住了苍青子的视线。
白虎呲牙伏地,正要迎面相击,韦从风脑中闪过光怪陆离的繁杂景象,最终汇聚成一道龙形的光弧划过他的双眼。
围在他身边的几人猝然倒下。
一把把飞剑应声而至,还夹杂着一些法器。
韦从风眼中清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攫取了一只火葫芦,咬破中指,在上面画了道众人不曾见过的符咒。
葫芦中的火瞬间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浩浩荡荡的大水,由一只手掌大的葫芦中喷涌而出。若是细看,那符咒更像是川流的走势。
五湖三江愁杀人。
“这才像话。”
段离笑看众人在水中狼狈逃窜,抹了把脸,对韦从风道:“这回可是真睡醒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3 22:43:00 +0800 CST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3 23:25:00 +0800 CST  
突如其来的大水令众人措手不及,说是狼奔豸突也不为过,好在有那些化形的檐兽相助,即便不谙水性也不至于溺亡。
余下一些道行匪浅的尚能自持,但他们目睹了韦从风出手,真可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何况白虎还在水上虎视眈眈,一时不敢贸然行事。
而段离所处的地方甚是安稳,虽有水不时溅来,却始终毁不了他脚下的阵法,他看韦从风甚是放心,可忽然间又沉下脸,往虚云那处凝睇,随即回望身后,看着转眼及至的青广山弟子,冷哼一声,“同泽同袍?只怕同袍同死!”
“老五!你可安好?!”
苍青子亦关切虚云,虚云的仙鹤原本在不远处盘旋,此刻火速赶来,将他驮起。
虚云忍痛对苍青子比了个手势,意为无事,心中奇怪为何龙息渊还不见动静,又悔不该作此苦肉计,以致眼下心有余而力不足。
苍青子见了并不宽怀,反添忧心:虚云平素看似和气,实则也是倔性子,从不在人前叫苦。看他的面色,可想而知遭了多大的罪。
但他此刻不得不收住心思将自家人先行靠后,一面手中结印,一面就地取材,只见一股水柱升空,在他手中冻结为箭支。
接着,苍青子一射双箭,一箭对着韦从风,一箭直往葫芦而去——高地之上不比低处,疏不如堵。如此这般,也算是让韦从风源者自受。
韦从风眼看箭飞来,不避不让,抬手一挥,水面赫然涌起浪涛,拦在他面前,就在那支利箭破水而入之际,又有不计其数的水柱升空,在苍青子手中化腐朽为神奇,好似一阵蝗雨,要将韦从风啃啮殆尽。
韦从风收掌为拳,用力一握,浪涛顿时化作冰山,那簇簇箭支,生生定在其中,只见其内光影绰绰,似有一道道闪电,由内而外,将冰山劈出蛛网般的裂缝。
“砰!”
须臾后,冰山轰然碎裂,残冰飞溅,然而葫芦安然无恙,依旧灌着涛涛洪水。众人岂止身上受寒,心境更是如在严冬,道术中搬山并不鲜见,引川却寥寥无几,盖因水性活而善变,不易为人所控,再者覆水难收,如何收拾残局也是桩难事,素来水火如兵,那些水神龙王又岂是好相与的。
苍青子手中隐隐作痛,原来指间不知不觉已被勒出血痕。他神色不变,负弓在背,对着身后号令道:“伏魔阵!”
秋水剑赫然出鞘。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4 22:39:00 +0800 CST  
青广山的弟子们围成巨大的阵法,水势在阵法之下变作一个向内的漩涡,将韦从风圈在正中。
檐兽们把人救起后,亦向他靠拢。
“好大的架势!”
段离对韦从风笑道:“你也算是得脸了,人家都有多少年不曾动过此阵,就是今日死在这里不见全尸,传扬出去,那名头都比别的死鬼硬气的多。”
韦从风看着周身回环往复的水流,此乃五湖三江之水,满是天地灵气,故而映照出自己心中的幻象,比往昔都要清楚:黄河,龙门下,无数条鲤鱼争先恐后地奋力上游,像是埋于流沙中的珍宝,彩光琳琳,耀目无比。一旦跃龙门者,立刻烧尾化龙,升天而去;落败者点额而返,性傲者多有宁触死而不回头。一门之隔,天壤相别。
剑气激得水汽澎拜,打乱了水面。
“水太浑了。”
韦从风思绪被打乱,自言自语,伸手一挥,水流逐渐有了变化,一道道暗流交错涌现,泥沙浮沉析离,最终水流泾渭分明,虽处在一处,但所有河川湖泊自成一脉,清浊黄白,各不相扰。
人群中传出惊呼声。
这……简直是妖者近神。
段离喃喃道:“虎归山林,龙潜深渊。韦从风,你终究要明白,一别两宽,彼此心安。”
白虎也怔忪地望着韦从风,如同一个沉思之人,眼里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5 22:25:00 +0800 CST  
助战之人惊惶,青广山诸子更要稳住局面,并无一人面露胆怯。
而虚云在一旁观战,见白虎出神,咬紧牙关,御剑袭去。
韦从风大惊失色,水势陡变,漩涡当即逆向而行,往四周汹涌,只是暂被青广山的阵法所压制,像一头猛兽左突右支,挣扎着要冲出藩篱。
白虎被虚云偷袭得手,回首怒吼一声,那剑端的厉害,已然令它伤筋动骨。机不可失,檐兽们亦吼叫着,一同扑向白虎,齐齐滚落水中。
“住手!”
韦从风大喝一声,然而浪涛渐高,再看不清楚。
段离闭上眼,冲韦从风摇了摇头。
韦从风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双手轻颤,脚下似踩在云端,站个不稳,眼前所有都如此可憎。
须臾后,韦从风咬破舌尖,将一口舌尖血喷在水中。
冰冷的水渐次沸腾,由无形慢慢化出一段龙蛇之体来,忽而见首,忽而见尾,莫说眉目,连鳞鬣都依稀可见。
大殿中,空元道人面前的第一盏七星灯猛地晃了晃。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6 16:53:00 +0800 CST  
“掌门!”
护法的弟子们心中大急,奈何口不敢言。
空元道人眉头一蹙,紧闭的眼瞳左右来回急转。
殿外,处在重脊最尾端的行什像,手中的伏魔杵倏地一亮,如之前的檐兽一般碎裂,抖尽石屑后,挥翅飞走了,手中挥动着伏魔杵,带着低沉的雷声。
万事皆有定数,此行檐兽共有十个,其中九个尽数化形,已是道家阳数之极,任凭空元道人的修为再如何不凡,也无法僭越。
“小师叔!别出去!”
看护元一的几人频频听见外面一阵阵的动静,忧心忡忡,一个不察,竟被他逃出后殿。可是,此刻无论是谁,如何敢上前惊动空元道人,若是一个好歹岂不是天都要塌了?而他们眼见元一又无坐骑,于是便立刻追赶。
行什一息即至,面前早已是片泽国,一条水化成的长龙正在半空,与青广山的阵法缠斗的难解难分。
原本水性柔,刀劈斧砍皆无大用,但此龙通身结冰,水晶琉璃也似的,甚为冷硬,龙鳞又极是锋利,不啻于钢刃,一旦被斫,缺口处便涌出水来,复又凝结。
苍青子一再使出天火符,意欲以火相攻,始终差强人意。其实五行之道,土克水最佳,苍青子并非不知,但若是用了息壤,水势愈发在高处,一旦溃决,后果不堪设想。
“大师兄,用劫灰!”
虚云扔出自己的一个佩囊,苍青子接过,将之洒在符咒上,往龙首掷去。
“轰。”
一片龙鳞沾上符咒起了火,紧接着,便是那一整列。
弹指间,整条龙淹没在祝融之中,但葫芦中的水源源不断地往它而去,劫灰广袤深幽,川流博大浩瀚,二者分庭抗礼,一时难辨胜负。
行什举起伏魔杵,冲葫芦打下。
葫芦应声而裂。
烧着的火龙化作一团云气,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脚下的山石受不住,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缝,苍青子一剑劈去,韦从风所在之处决绝断裂。
段离所处的阵法也因此而破,他一时没察觉韦从风,转了转头颈,扫视着云里雾里的人影,轻笑道:“我还没开药,你们就真当自己还活着。”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6 23:00:00 +0800 CST  
今天腊八,大家喝粥了没?楼主在加班T^T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7 11:20:00 +0800 CST  
一些幼细的根须从地下冒出来,遇风见长,由绿变赤,仿佛生了眼睛似的往人前爬去。
突然间,有个人影扑向段离,段离还想称一声有胆色,却不料来人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告饶道:“不才有眼无珠,不识您老人家玉趾亲临,只求留下不才一条性命,容不才下山后,必立长生牌位,一日三祝,此生绝不踏足青广山半步!如若有违,不得好死!”
段离见他身上带着琉璃药师佛的铭牌,也算沾些亲故,若是服软也未必不能留条命,但坏就坏在那句话上。他冷哼一声,扯过被拉住的袍角,“你说要给我立什么?”
“长生牌位!决不食言!”
这话恰恰触到段离的痛处。
“谁稀罕长生!”
段离怒极而笑,周围已传出惊叫声,眼前人还不及反应,不知自己说错了那句话,不等再次求饶,一条藤蔓已从后面死死勒住他的脖颈,上面的倒刺扎入他的血脉,汲取养分,开出艳如牡丹的花朵。
每开一朵,那人脸上的生气就少了一分,直至没了气息,花也随之凋零。
殷红的血蜿蜒在段离脚边,他竖起耳朵,听不见预想中的动静,想了想,在地上蹭了两下脚,“是了,若不是自家人,想来就是死上千百个也不心疼。”
“你敢!”
虚云冲开云气,挟剑直往段离而来。
苍青子点起犀角,光晕正一点一点破除阴霾,藤蔓惧此光明,亦纷纷枯萎,然而他见虚云单枪匹马,大声道:“五老不可莽撞!”
段离一晃,仰面倒向剩下贴地的一层云气,待云气散去,他整个人便这么不翼而飞了。
虚云颇不解恨,他知道段离遁地,一剑狠狠刺入。
剑身映着他狰狞的怒容,深透地下。
一时间,裂隙更大,韦从风损耗太过,全然依仗一口气提着,眼前发黑,随即,他所在的地方山摇地动,竟在飞快地往下而陷。
所有人看着韦从风的方向,未曾察觉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白虎正被一群蜘蛛裹入茧中,往断崖下拖去。
烟尘四起。
断壁中猝然有什么破石而出,原来是一些老树根,将那块地方牢牢固定,一股黑烟冲天,渐渐弥漫,连犀角的光都透不进去。
只听段离的声音放肆大笑道:“空元老杂毛,别只顾着卖弄,你且看看现下是什么时辰?!”
众人抬头,日色正烈。
午时。
苍青子回过神,大惊失色,“请师父回归本尊!”
阳极阴生。
所有檐兽正慢慢变僵,眼中逐渐失了光彩,团团火星从它们眼中飞出,往大殿疾奔。
虚云恨极,一掌拍在老树上,有行字出现在树干之上,只有他才能看见。
“凭你弑师叛门,还敢对我白刃相见,我依旧认你这个徒弟。师徒一场,这会在人前我且给你留些颜面。什么时候想好了,便来见我。”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7 22:38:00 +0800 CST  
大家上午好~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8 08:58:00 +0800 CST  
韦从风在震荡中一阵头晕目眩,胸腔极是疼痛,放眼周围颇是幽暗,唯见草木摇晃倾倒,好在过了没多久便消停了,也听不见上面有何动静。
身边有碧蓝的光芒亮起,韦从风望去,原来是段离靠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一群似蝶似蛾的飞虫从他的衣袖里陆陆续续地飞出,宛如萤火一般,停在各个角落,照亮了四周,大约还有示警之意。
接着,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群珠子褐的蜘蛛亦紧跟其后爬了出来,纷纷在树冠上结着网。
而段离正举着五寸长的金针,像是要往下扎什么。
“虎兄!”
韦从风走进几步,定睛一看,段离脚边的不正是白虎?遍身是血的白虎直挺挺躺在那里,睁着一双眼,一动不动,身上还插着六七根。
他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在地,段离头也不抬,厉声斥声道:“你给我站住!”
绵柔的阴风自四面八方刮来,草木摇摆不定,吹得韦从风如浸寒潭,冰冷又透不过气。
“晚辈有负嘱托,请前辈责罚,只求前辈——”
“不敢当。”
段离一哂,淡淡俯视着白虎,又斜乜了韦从风一眼,“好好的官盐叫你变作了私盐,就是救活了,眼下闹腾的这样大,天上迟早会找上门。我能救得了一回,还能救得了一百回不成?我倒教你个巧宗,既然已经不中用了,你也算是尽了力,不如就把它交付上面。说起来,就如青广山所言,是被妖邪蛊惑,自愿回头是岸。如何?”
“若说投名状,远远有人比白虎更价值连城。”
韦从风缓缓道:“前辈也说,此事闹得甚大,倘或有什么天人五衰的传闻,天庭为平息流言,必然弃卒保车。自然,韦某人微言轻,但今日之人,自是德高望重,何况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
“你敢跟我讨价还价?!”
段离拂袖起身,掉出一条条已死的附魂蚓。
韦从风愣了片刻,毫不退缩地与段离对视,“前辈明知人同此心,又何必出此无谓之语?令高足如此为祸,只消前辈出手,必然丧命,对此前被污蔑之事也有了了结,但前辈并不曾下手。”
段离扬眉,“他和你说了?”
“韦某只知,他对前辈将《蛊经》给了韦某耿耿于怀。”
段离颓然坐下,抬手招了几只蜘蛛,截下几段蛛丝,吹口气,变作一根细针,往白虎额头扎去。
韦从风不敢出声,见段离松了手,对自己直言不讳道:“何止是他,我也耿耿于怀。你于此道的资质,和他真是有如天壤。如不是看在……我还真不想暴敛天物。”
韦从风仍旧不语。那书上明白写着的字,想来,是段离正要相传之际,这师徒二人间不知生了何种龃龉。
段离扒开衣襟,露出半道旧伤痕,历历可怖,他苦笑道:“我此生只收过一个徒弟,真想将毕生所学悉数教予他,大约凄苦之地难留,我训导亦严厉,谁想最终却被徒弟摆了一道。可惜,真是可惜。”
韦从风颇是意外,“前辈不但不恨,反而还出手相助?”
“你说什么?”
段离瞥了眼韦从风。
韦从风看着地上的附魂蚓,“前辈之所以来迟,是否是在龙息渊,剿灭虚云所下的附魂蚓?若是前辈自己所养,断无夺命的道理。”
“你怎知里面有此物?”
韦从风斟酌道:“此地能让附魂蚓寄居,除了龙息渊里的东西,不做他想,那夜,也确实大都是龙族,蛟虬之属甚少。何况前辈现身时还带着潮湿之气,至于说用在青广山的人……”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哪怕瞎子也看得出,虚云对青广山的一片赤诚。
韦从风咳嗽了声,“此物多半是为了压制龙息渊里的东西兴风作浪,但即便不是龙族,上面若是得知蛟虬在私下被如此掌控,也是犯了天规。”
“够了。”
段离转过脸,继续为白虎施针,“到了子时,就该他们出手了,先想想自己罢。”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8 22:38:00 +0800 CST  
大殿中,空元道人面前的七星灯明灭不定,里面的灯油全都化成了血,不停地沸腾着冒烟,看的护法弟子们心惊肉跳。
忽然,殿外飞来星星火光,一一投入了灯内,又自行灭去。
空元道人睁开眼,整个人往一旁无力地歪去,满眼尽是疲惫。
其中一盏隐约现出裂纹,看来已是凶多吉少,旁人不察,唯有他自己清楚。
“掌门!”
弟子们赶忙上前扶起他,垂泪道:“弟子无用,未能周全。”
“天意如此。”
空元道人叹了口气,示意弟子们扶自己起身,话中有话道:“说起来,方才那里再迟喊片刻,我这会只怕已经去了。”
一个弟子擦干眼泪道:“上苍庇佑,掌门厚德自有洪福。”
空元道人张了张嘴,转头见周围尽是群韶颜稚齿的后生,只能暗地摇头,“你们出去守着,且让我静静。要是旁人问起,就说我在调息,一概不见。还有,去寻你们二师叔回来,就说是我的话,穷寇莫追,以逸待劳。再去告诉你们大师伯,说我无碍,不必担忧分神。”
弟子们虽不安,也唯有遵令,再者他们也确实挂心玉虹子,于是鱼贯而退,轻轻掩上了殿门,一面安抚外面的宾客,一面拨人去寻玉虹子。
殿内昏沉静谧,带着香烟的气味,令人心神俱安。
空元道人喘了两口气,走到壁角前举起一根沉香木的龙头拐杖,轻轻在地上敲了敲,那拐杖上的龙头转了转眼珠,喷出一团龙形的轻云,盘在他的脚下,但却像绊是住人一样,似乎并不情愿空元道人出去。
“走罢。”
空元道人低头,对着那团云无奈道:“你也瞧见了,人家面上是在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可卖的却分明是整个青广山的人情。这人情太大了,总该我亲自去道声谢,我还不知该用什么来还。”
轻云磨蹭了几下,终究载着空元道人慢腾腾地飘起来,穿墙而去。
另一边,苍青子和弟子们看着黑云萦绕的下陷之处,正在商议该如何应对,而虚云伤势甚重,靠在一边小憩,尽管他闭着眼,脑中亦是不得片刻闲暇。
有人试探着扔下法器,转眼就被湮没在黑暗中。
“看来唯有等子时,阴阳逆转,借星月之光破此黑雾。”
虚云闻言睁开眼,一手紧紧攥着地上的尘土。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19 22:43:00 +0800 CST  
日色渐渐有些暗淡。
密荫下,韦从风一直守着白虎目不转睛,直到白虎有了鼻息,总算松了口气。
段离施针已毕,早早支着头打盹,听韦从风开始在拨弄着什么,起落间颇有韵律,闭着眼道:“你还有心思干旁的?”
韦从风手中不停,“才是酉时初刻,前辈不妨再多睡一会儿。”
段离微微睁眼,嗤道:“你倒是个钟漏托生的。不如再算算自己还能活几个时辰。”一心就等着韦从风开口求自己拔出虚云的银针。
“不敢当。”
韦从风抬眼看了看上面,笑道:“想来是前辈怕韦某糊涂,故而叫这些飞虫时时警醒在下。”
原来他见那些飞虫虽多,却按着时辰变换着方位。
段离转过身,见韦从风面前铺展着一个个石子,而韦从风手中拿着九个,正不停换着摆放的位置。
段离看了眼,“演阵?”
“正是。”
韦从风点头道:“静下心来想想,其实,彼时若九兽一齐倾巢而出,三三为阵,那胜算便大得多了。”
“啧啧,等你有命学了散豆成兵才摆弄也不迟。”
段离揉了揉额角,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多了什么东西?!”
他刚说完,便抛丝号脉,那丝线也不是系于韦从风的手腕,细看上面竟还有个钩,深深嵌入韦从风的皮肉里,段离抖一抖丝线,牵出三根银针。
韦从风笑了笑,“韦某知道前辈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我是在作孽还是在积德?”段离冷哼一声,看了眼白虎,“你到时候自会明白。”
他无事可干,随手折下一截竹节,在地上抓了两只鸣虫扔在里面,摇骰子似的摇晃着,又问韦从风,“你养蛊最快用了多少时日?”
韦从风抬起头,如实答道:“七日。”
七日!
段离手中停顿,气得说不出话,一掷竹节,里面随即爬出一只四不像的东西,长长的门牙闪着黑漆漆的光,一看就非善类。
韦从风眨着眼,他不是虚云,也成不了虚云,但他可以依稀想见段离的失落和愤怒,自己惹不起,总躲得起。
于是他起身往一旁走去,身后的段离忽然皱眉道:“为何青广山会有这许多的赤瑛蜂?”
韦从风回身,可不是有七八只飞来,围绕在段离左右,他解释道:“说来惭愧,韦某本是想养蜂为蛊,奈何功亏一篑。”
段离脸色陡变。
这便令韦从风摸不着头脑了,“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段离盯着他道:“为何有此想?”
“机缘。”
韦从风将原委粗粗道来,最后道:“韦某见前辈所著的《蛊经》多是优胜劣汰,千百归一,又见此蜂能克制蛊物,便想反其道而行之,若能令蜂巢作蛊,一则蛊源生生不息,只要蜂母在,覆巢之下,亦能星火燎原;二则蜂虽小,却众志成城;三则忠于蜂母而非养蛊之人,也可免去反噬之患,便是流落在外,只会一心反巢,不会无故伤人。”
段离脸色古怪,像是在看什么少见的精怪一般,韦从风颇是疑惑,“这只是韦某一点浅见,不知前辈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段离不说话,半晌转过身去,扔下一句话:“《蛊经》与你,已无甚用处。”
韦从风一时无法,也自寻地方。
然而他才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头顶的飞虫惊散。可还没到时辰,那么,只有外人来了。
一阵清风吹拂,吹的蜘蛛四下退散。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20 22:52:00 +0800 CST  
乍看是一只流萤悠悠飞来,眼看就要飞到跟前,那流萤突然变成了阿申,直挺挺摔在地上。
“呦,命还挺大的。”
段离走过来瞧了瞧,观其气色知他无碍,便只吩咐了一声,支使他道:“去,把蛛网补上。”
原来阿申被玉虹子那群人紧追不舍,好容易青广山来人寻玉虹子回去,自己才能脱身,千辛万苦折返回来,谁知还被段离呼来喝去,不由翻了个白眼,连连腹诽段离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阿申拍拍身上的尘土,从怀里掏出金刚琢扔给韦从风,“你的宝贝,这还没使呢,别白便宜了别人。虽说在人前拿出来也是个死,但万一要实在不成了,就先借我使使,我往自己头上来一下子,总也痛快些。你再将行窃推到我身上便是。”
“兄台言重了。”
韦从风也替阿申掸了掸,微笑着宽慰道:“有前辈在,生死定夺岂由旁人做的了主?”
段离负手哼了声,“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前辈不止有本事,还甚有心胸,否则也不会不忍空元道人废了道行,而出言示警了。怕只怕,青广山未必会领情。”
“难为你养蛊不怎的,一向说起话来也还能攀谈上几句。”
段离对韦从风添了分好感,仰头冷笑道:“怕甚?如许名门,如许大贤,必不会受我这等妖邪之惠。劳你们随我受累,且等受恩之人前来璧谢便是。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件好东西给他掌掌眼。若是不来……呵呵。”
阿申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段离两眼,恍然指着他的胸口道:“咦,是业镜?”
段离颇为恼怒,一掌往他的头顶拍下,“一双招子乱瞟什么?爬你的树去!”
韦从风不解,追问道:“若是不来又如何?”
“若是他不来,还有人会来。”
段离笑了笑,“我倒是巴望着俩人撞在一起,那可真真是场大戏。”
韦从风知道段离指的是谁。
“前辈果真如此打算,其实也并非难事。”
韦从风瞥了眼正在树上补蛛网的阿申,段离笑了笑,摇头道:“沐猴而冠不足言。况且,他陷得太深,会把老猢狲也牵连进来。”
韦从风沉吟片刻,“若是空元道人先至,兴许我能想个法子。”
段离道:“这不难。便是我那劣徒先到了,子时之前,我也能困住他。”
韦从风点头,将打算一一道来。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21 22:53:00 +0800 CST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21 22:55:00 +0800 CST  
居然还有埋伏……!!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6-01-22 15:52: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字数:2929

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评论数:779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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