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妖非妖,道非道,一个道士的求道之路

张乙吃完拍了拍手,点头道:“先生既有伤在身,自是不宜在这怀宝的险地。”
韦从风不意张乙这般轻易就答应了,还在暗自犯疑,不料他一个眼错,张乙忽至身边,手掌对着他的头顶拍下,五指的指甲倏地长出,足有四五寸长,轻轻触在他的面颊上。
随后,韦从风头顶一阵温热,慢慢延至胸口,但见张乙自口中吐出一颗殷红的元丹,约有鸽蛋大小,光辉氤氲,落在他眼前,飞到伤处来回打着圈。
韦从风的伤患处开始麻痒起来,像是有小虫在爬。
这是愈合的征兆。
无功不受禄,这样大的人情,韦从风实在消受不起,也不想承情,奈何自己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当真比受刑还煎熬。
又过了一会儿,韦从风觉察遍体清凉,想是烧也退了,他试着调息,周身畅通无阻,已无大碍。
元丹闪了闪,回到张乙口中。
“那些个老贼都剩一把骨头了,还不积点德,活该受此酷刑。且熬着罢,一日不肯堕天,就多受一日活罪。”
“张翁知道?”
韦从风说完便明白自己问的多余了,这老狐狸若是不知,为何禁止族人踏足悦容庄?应该问他知道多少才是。
张乙笑了笑,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下,“有些事,瞒上不瞒下,有些事,则瞒下不瞒上。天上地下,好歹差了这么段路,这些年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满世界寻地方盖园子盖楼‘找药材’,谁都不是瞎子,不过一床锦被遮盖,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只要不被底下人发觉就万事大吉。断人财路还有如杀人父母,你断的可是人家的生路,想要你的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能逃出生天,已经是万幸了。”
这话颇令韦从风心惊,他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若是地上那些求长生之人看见心心念念的洞天福地,里面仙风道骨的真面目,会作何感想——
原来历尽千辛万苦,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局,所谓正果,所谓大道,所谓无边大自在,难道都是幌子不成?!
人心比任何道术法器都要来的可怕,届时,再不会有供奉,再不会有祝祷,再不会有血食,再不会有信徒……满天诸神,说穿了,不就活在人心中?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26 23:27:00 +0800 CST  
一直想说这楼也有小广告的一份功劳~-_-||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27 11:01:00 +0800 CST  
“所以,那些‘药’,并不能令他们好转,是不是?”
张乙道:“老朽只说自己见过的,开始尚能令他们恢复,但后来,所需愈来愈大,明明已经是仙骨,胃口却比凡人还要大,就如同饮鸩止渴,欲罢不能。如今的景象,先生也见过了……”
一想起来,韦从风心中还是一阵作呕,“是否堕天便有转机?”
“先生知道‘患得患失’四字如何写?”
张乙笑了,“没成仙倒也罢了,当成历劫,有心人再熬个百十年也不在话下,可一旦成了仙的人,你要他自己脱了仙籍,岂不是痴人说梦?再者,谁肯放活口在人间?”
韦从风默然。
“先生别这般看着老朽,那等引火烧身的事,老朽素来举族避而远之,连掮客都没做过。若是有仁人志士敢逆龙鳞、拂天意,老朽必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话韦从风倒是相信,看这老狐狸的样子,也不会孤注一掷,两头下注也不足为怪。
“既然如此,如今水已被韦某搅浑了,想必,张翁未必只是为了这座宅子回来。那三者虽稀有,总是身外之物。”
张乙神秘一笑,“先生说的不错,老朽早前在京城,掐算到今日之事,这才回来。此朝不出今岁,就要江山易主了。这三者和临安的地气风水有些关系,留在这里,还能保得临安几年的富贵安逸。只是老朽和这宅子的缘分也就这么多,又怕触景伤情,不见得时时能守着……”
话里话外,还是要个人做守财奴,又不能有非分之想。
后面半截话,韦从风权且先放一边,他也历经过朝代更迭,明白兴亡轮回的道理,是以并不在意龙椅上坐的是赵钱孙李还是周吴郑王,但凡在内能与民休养生息,在外能抵御强敌,于他眼中便是明君。
但他在意的是,此刻月满中天,地上,张乙的影子消于无形,原来张乙已经修炼到了天狐。
所谓天狐,乃狐族魁首,可通天,更可福祸人世。但并不是传承而来,需勤修,再靠机缘。无论是山中野狐,还是青丘国涂山氏的九尾嫡传,在物竞天择面前,俱一视同仁。
那么,张乙在京城,必是在人前露出原形,就如荧惑小儿一般传出谶言,不出几日,想是也要流传到临安了。
张乙见韦从风盯着地上,坦言道:“是,老朽如今是天狐,可这又有什么趣?”
他环视了下四周,断垣残壁下的杂草蓬蒿都有半人高,同样的月色,同样的春风,此间朱户,却再不复当年的绮色。他叹了口气,自斟自饮,道:“打从锦容那丫头出阁,老朽也就将手底下那些旁支都遣散了,早不知过了多少代,眼睁睁看着后辈身故,门庭凋零,仿佛是弹指间的事,可若细想想,就连他们的面目都记不清了,只有本写满了名字的族谱,还是打老朽起始的,没想到,最后竟还要老朽来合上。”
诗家云:十年生死两茫茫,到了张乙的份上,也唯有一句无处话凄凉了。难怪要遣散族人,与其相濡以沫,真不若相忘于江湖。
说着说着,张乙感慨一声,“老朽也不知道,长生到底有什么好的。”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27 23:20:00 +0800 CST  
其实,韦从风何尝不是如此作想,但张乙哪里是能诉衷肠之人?他不动声色,很想看看下面的把戏。
张乙将那枝桂花持在手中摇晃把玩,只见桂枝含苞、盛放、落花、长叶、枯萎、萌芽……不断回环反复,在枯荣间反复交替,最终烧了起来,馥郁之气愈加浓烈,直可媲美满陇桂雨,不消说,必然也是从广寒宫那株上折下的。
“释家云:生住异灭,成住坏空。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老朽活了这般久,愈发觉得如秉烛夜行,焚的竟不是光阴,而是心。可怜那些还在一心求长生之人,这样的堪不破。”
再说下去,只怕就要感慨无人点化他们了。
韦从风心下笑笑,然而张乙却点到即止,一脱手,那火树金枝就像丛烟花,窜到天上,又如星雨落下。
墙头蹿下几个人影。
韦从风回头一看,不正是那几个老熟人,才刚见面不久。
然而来人看着韦从风,却止步不前,兆诚打头阵,此刻的面色好似张白纸。
有人质疑兆诚,“你不是说,这妖道身受重伤么?”
“这……”
兆诚自己都震惊得无以复加,握着的兵器差点掉在地上。韦从风的衣衫上确实血迹斑斑,但面色和神采却万万做不得假,不过才一夜的功夫,他何以恢复如常?!
简直就是非人的鬼魅。
这妖道非死不可!
兆诚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我就说,要是没有同谋,这厮何以一夜复原,必然是和妖祟坑壑一气,用了什么妖术了!嗯,方才发信号的道友呢?速速出来相见!”
韦从风无奈地看了眼张乙,果然天下间没有白食吃。
张乙悠闲地坐在桌前吃喝赏月,狸奴早就轻捷地跳到了张乙的膝上,默不作声。然而那些人好似瞎子,全都看不见这老狐狸。
无量天尊,这算哪门子的行善不留名?!
“在那里!”
一人发现了一具尸首,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按剑,指着韦从风的鼻子怒骂道:“贼子敢尔!”
“妖道,你杀了人还不算,且故意叫咱们来见着刺心,好歹毒的心肠!”
“好本事,有种就连咱们一起杀!”
韦从风头痛欲裂。
“这时候想见道友了?之前谁要他们打头阵来送死?这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张乙自言自语,“既然想见,那就见个够。”
他说着,手指冲假山后的尸首勾了一勾。那些尸首倏地站了起来,陆陆续续走到人前,双目漆黑,浑身煞气。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29 00:00:00 +0800 CST  
“他们是死是活?!”有人忍不住颤声道。
兆诚怀揣着一丝侥幸,高声道:“诸位道友,莫要叫这妖道制住了心神!”
张乙手中一顿,筷头夹着的一个虾圆滚了去,他不悦地瞥了眼兆诚,伸出左只手打了个榧子,一具尸体将自己的头摘了下来丢在地上,身体仍在往前走。
单单只是这番景象已足以令众人心生惧意,他们尚未开打,便汗流浃背,不由喘着气,慢慢后退。
然而,那些行尸走肉尽数冲了上去,将众人困在阵中,二者互相熟识,难免打的胶着,但行尸因无知无觉,下手便不遗余力,即使断臂断腿,也无所畏惧,宁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慌乱中,总算有人想起用符咒,连忙取出来,旁人见此纷纷效仿,贴在那些行尸身上,但却并不见效,就连传唤四值功曹、五丁六甲的符咒都不起作用。
“啧啧,真是一场好戏。”
张乙摇头晃脑,对着韦从风举杯相邀,“先生来坐,且放他们狗咬狗去,没的脏了自己的手。”
韦从风皱起眉头,转身走到张乙面前,“杀人不过头点地,张翁这又是何必?”
他宁愿杀了他们解恨,但不愿以此为乐。
“哎呀,真是老来多健忘,是老朽多事了。”
张乙得不得地笑了笑,像是预谋已久,“客随主便。如今这里是先生的地方,自然是由先生说了算,先前先生不在,故而老朽才越俎代庖。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那也得看是什么地。不过么,这事自有人会办。”
他放下酒杯,揩了揩嘴,一跺脚,一个人头从他脚底下冒出来,黑黝黝看不清面目,张乙看也不看,攥了攥手掌,有细细的金沙从他的指缝间漏出,他径自问道:“来了?”
人头飞快将金沙吸入口中,道了声“来了”,又缩回地下。
张乙点点头,顷刻间,那些行尸慢了下来,破绽频露,众人大喜,连连捅刀捅剑,即便尸体躺在了地上,仍变成了一个个马蜂窝。
“住手!身为道门中人,为何在此地持械生事!”
一转眼,两个鬼差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原来是城隍的人。
这真是福无双至今日至。众人如逢大赦,指着韦从风大叫道:“来的正好,这妖道杀了我等道友,还使了妖法,让死尸取我等性命,速将他绑了!”
鬼差扫了眼地上,再看看他们浴血披发,神色癫狂,冷冷道:“这倒是奇了,办了那么多年差,头一回看见死人身上流的是活人的血。”
可不是,看看他们手上的刀剑,还有尸体身上的伤痕,便一清二楚了。
这么大的疏忽,众人才发现。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29 23:58:00 +0800 CST  
一人的剑还插在一具尸体的心口上,吓得他连忙放手,连佩剑都顾不得了,失声大喊:“不、不是我杀的,他们明明早就死了!”
其中一个鬼差蹲下看了看,抬头望着众人道:“魂呢?”
韦从风明白了,与其说是尸体,实则根本是肉身,只是被摄魂夺魄了。
众人愣了片刻,倒吸一口凉气,兆诚发疯似的撕开一具尸体的衣衫,颤巍巍地把手放在尸体的胸前,眼前登时一黑。
尸体心口竟还是带着温热的。
然而他自己有如置身冰窖。
一块半个拳头大的丹霞紫金因尸体上重重衣衫破裂,从缝隙里滑了出来,看似其貌不扬,可是只要冶炼得法,就能点石成金,最重要的是,这还是炼丹的妙物。
死寂中,只有众人的涔涔冷汗滴落在地的声响,他们面上犹自不停地抽搐着,大家虽非同门,然而各自之间皆大有渊源,若是传扬出去,便是见利忘义,便是同室操戈。
道上人人得而诛之。
“呦。”
鬼差撮着牙花子起身,和同伴相视一眼,脸上尽是了然的神色,不约而同地轻声蔑笑,伸手示意那人闭嘴,可他哪里能静得下来,旁人连忙死死按住他。
“论理,这是你们各派间的私怨,咱们平日也管不到好好的活人上去,就是全都打死了,也只要挺尸等着咱们便是。不过你们几位真真挑了个好地方,如今世道见背,城隍有令,但凡龙脉所经之地,都要小心看顾,不得有损。现下,几位还是先收了手为好,说句不中听的,统共几条人命,如何能与龙脉作比,要是有个什么,谁都兜不住。当然了,眼前阴阳两隔,几位也不必急于一时地跟咱们走,就是不想说话,也无妨,大家先各自回去交待罢。说不得等天亮后,连城隍庙都不用进,直接就有地府的人来接了。”
这可真是时移世易,韦从风在旁想笑,却又笑不出。鬼差说话虽刻毒,但也是实情,若这些人门中尚有宗师长老,一旦知悉这等不仁不义的大罪,必然令他们须臾毙命,还要担心清理门户不及时,落在谁眼中,恐有闲言碎语传出。
兆诚深吸一口气,狠狠剜了眼韦从风,“既然此人亦在,又如何能脱的了干系?”
鬼差抱臂道:“我来时只看见你们在行凶,莫非你们是被他指使着为非作歹不成?放心,果真有什么冤屈,必然冤不了几位。”
被按住的人显然已神志不清,就算被捂住了口,仍斜眼瞪着韦从风,竭力出声道:“是他、是他施了妖法!他根本就不是人!”
韦从风看着鬼差道:“韦某倒不介意随两位走一遭。”
张乙原本不胜其扰,小指不住掏着耳朵,听韦从风如此说,不由横了他一眼。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30 23:39:00 +0800 CST  
额(⊙o⊙)…其实楼主想表达的是,老狐狸用的是术,而男主行的是道,所以即便老狐狸看起来又狡猾,武力值又高,但楼主不推崇这一挂,明公正道四个字,放之古今四海皆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31 11:53:00 +0800 CST  
“原来还有上赶着进公门的。”
鬼差打量着韦从风笑了笑,“不过看你如今的处境,许是进去了还舒坦点?老实呆在这里罢,有你的好。回头等上面要传唤了,自会着你去。你若果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听过咱们杨爷的万儿了?那就别存什么歪心思,趁早夹紧尾巴,也别烧什么纸钱,多念几遍往生经才是正理。”
韦从风看着他拍向自己肩头的手,低头亦笑了,何止是听过。
“才刚死,不见得能跑多远。”
另一个鬼差不慌不忙,从怀里取出一个三寸长的琉璃瓶子,撒了些不知名的细粉在空中。
这时,那块紫金忽然翻转了下,兀自腾起一团碧色的鬼火。
紧接着,一缕幽魂冒了出来,跽坐在地,双目空洞,呆呆地盯着紫金,却对自己血肉模糊的尸首视而不见。
“我说呢,阿弥陀佛,当了差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多爱财不爱命的夯货,刚咽气就守着东西了,亏得我有备而来,不然再过些时日,非得变成守财的厉鬼。”
鬼差上前将其捆住,又往四周看了看,其余几具尸体皆是如此,于是如法炮制。
一人离得近,上前对着魂魄嘶声力竭地吼道:“道友,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这妖道将你害成如斯田地!”
可惜对方充耳不闻。
鬼差摇头,“啧啧,还入定了,这下可出不来了。不过也好,等咱们交给了地府的人,不会死缠烂打地不肯下去。”
韦从风心道:不对,应是老狐狸将他们的魂魄封印在先,继而再施法让他们与兆诚等人缠斗,只等城隍的人赶来“眼见为实”。
真是好一出连环计。
“且慢。”
兆诚冷静下来,“这几位道友的魂魄还不能走。”
这一走死无对证,他们这几个大活人便是浑身长嘴也没用了。留下魂魄,说不得还有转机让他们清醒,交代来龙去脉。七日回魂之期,好歹还能挣些机会。
张乙一口酒喷的狸奴兜头兜脸。
鬼差瞪了眼,“你说什么?!”
兆诚吐了口气,还要再说,鬼差上来就是一掌,啐了口道:“牛鼻子,别给脸不要脸!误了咱们的时辰,怎么办你都行!”
虽知自己确实说的有些出格,但就这么在众人面前挨了一掌,兆诚脸上到底挂不住,暗中攥紧了拳头。
鬼差一面说,一面从别的尸体上翻出黄白之物,尽数一一举起,对着那伙人道:“把招子擦亮点,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念出来。”
张。张家的张。
另一个鬼差看了看天色,显然不想再和他们墨迹下去,着紧将痴痴呆呆的魂魄捆好拴牢,没好气道:“咱们不问你们到底是来寻仇还是寻宝的,也请你们识相点,不要再在此地惹是生非。好了,几位是自己走,还是要人去贵派知会一声?”
“不必了。我们走。妖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兆诚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对同伙道:“把众道友的尸首抬回去,东西留下。我回去自有道理。”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8-31 23:31:00 +0800 CST  
谢谢小广告顶帖……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1 17:13:00 +0800 CST  
月渐西斜,风弄树影,韦从风看着两拨人离开,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紫金,摩挲了两下,背对着张乙,举在眼前道:“敢问张翁,究竟是他们先见到此物,还是此物先招惹他们?”
“想必先生也明白,就算世间花尽筹子,千算万算,只有二者算不出,一个是天意,另一个则是人心。若非他们眼中心中先有名利,单凭这区区一点东西,老朽也无法投其所好,将他们困的这么久,更不能困的这么死。”
张乙一拍狸奴的背,狸奴立刻跳到地上,不住甩着湿漉漉的皮毛。
韦从风转过身,张乙幽幽看着他,又道:“所以,先生问的有何不同?万事万物,所见即所思,当真无欲则刚,就是金山银山摆在眼前任君自取,君子也自巍然不动。他们有如此下场,全因原本就有名利心而已。无非是一个见利忘义在前,后一波人想做黄雀,虽不爱财,然则名利名利,名在利前,也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
说到此处,张乙话锋一转,反客为主,持杯问道:“先生不若猜猜,老朽何以得知先到的几人,个个爱财?”
韦从风心下通明,道:“大凡爱财之人,必不甘落于人后失了眼前便宜,是以贪而莽;沽名之辈,自当惜命以图来日显达,因此疑且迟。”
张乙拍案叫好,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妙,此语当浮一大白。”
他边说边变出个金叵罗,满上酒,一饮而尽,饮罢尤嫌不足,连连击掌,掌声未落,已有数只狐狸从墙外跃入,落地即化为二八韶年的窈窕佳人,歌舞助兴。
柳腰削肩,媚眼如丝。
张乙大是畅怀,“不成想老朽走了这么些时候,连城外的野丫头们都出落的这样好了。跟着老朽一同走罢,留在这里,不是白白糟践了自己,就是被卫道士打杀,等到离乱之时,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韦从风还记挂着自己的东西,正要走,听张乙又对狸奴道:“你便留下,本就是个认屋不认主的,也不必跟着风餐露宿。”
狸奴闻言,垂下首尾,闷闷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先生留步,且听老朽一言,今夜那个为首的,后日需要仔细。”
张乙在韦从风身后道。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1 23:46:00 +0800 CST  
楼主来了,更新了,走了,睡了,大家么么哒~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1 23:59:00 +0800 CST  
层主说的对,其实这整个事件就是尺度的问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别人表现出来是手段,对自己是满足动机,眼中有利益不是问题,眼中只有利益才是问题。有句话叫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由此能说明利益的比重也是有大小的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2 11:53:00 +0800 CST  
忘了说,男主也曾捉襟见肘,不管谋生还是谋利都是世间常事,还是那句话,不能因常情就做出非常之事,再者方外之人,比常人多一分淡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好像空门中人遵守戒律一样,对于修炼而言,身外之物本身就是羁绊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2 12:13:00 +0800 CST  
没关系,楼主写的是帖子,不是开一言堂,大家讨论是看得起我,有质量的砖尽管拍,好过水军顶上十页,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一起共勉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2 12:25:00 +0800 CST  
说到水军,忽然想起来很久没来找我了:-D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2 12:26:00 +0800 CST  
韦从风清楚张乙没有赶尽杀绝的缘故,一旦这些人尽数折在这里,寻仇的人不把这里踏平,如何能甘心?如何叫雪耻?再者,果真个个血溅张宅,那这黑锅也未免太大了些,可不是他韦从风能背得起的了。有心人追根溯源,迟早会查到张乙头上。
也难为这老狐狸如此煞费苦心。
“多谢张翁提点。”韦从风回头笑了笑,“其实人心隔肚皮,真要说起来,总是防不胜防。今夜受张翁之惠,尚不知何以为报。”
“先生无需如此客气。”
张乙眉开眼笑,“举手之劳罢了。机缘所在,顺其自然。何况先生康健,从小处说,能保得此宅无虞,从大处说,也关乎临安日后数年的气运。”
这话着实让韦从风好不堵心。
但就如他自己所言,无论张乙打的是什么算盘,既然他生受恩惠是实情,那这个人情自是亏欠不得。
韦从风暗自叹息:也罢也罢,听鬼差方才所言,想必那些人不敢再来随意造次了,左不过是当回门神,看个宅子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改日想想法子,看看有无什么术法能将这三者藏匿起来不为人察觉,再作打算。
天上有颗星辰滑落。
张乙起身拱手道:“时辰到了,老朽这便走了,韦先生,后会有期。”
后会?还有后会?
韦从风心中苦笑,要是苍天有眼,能免则免罢。
张乙说罢,化为一道白虹升入天际,几只狐狸道行不够,慢慢地跟在后面。
狸奴仰天长叹一声,蹿到韦从风身上蹭了又蹭,撒娇撒痴,神色甚是哀怨。
韦从风连打喷嚏,提起它的脖颈——好家伙,这厮越来越沉了,一把抓去只剩肉不见骨,“别犯蠢了,你主家这是放良,去,趁着天还没亮,出去多逮几只耗子乐呵乐呵,打打牙祭,我不拘着你,只是在外头别开口就成。”
狸奴闻言两眼放光,等韦从风把它扔在地上,刺溜不见踪影。
韦从风看着狸奴出去,回头去自己房中,跃上房梁,打开自己放在上面的匣子,匣子上装的是九宫锁,便是他自己也花了些时候才打开。
幸好东西都在。
韦从风松了口气,外面天光渐亮,只是不知到了明日,是晴还是雨。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2 23:45:00 +0800 CST  
楼主没说狸奴是妹子丫……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3 13:06:00 +0800 CST  
还有人猜的没……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3 16:03:00 +0800 CST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消多时,张宅之事很快就传遍了临安,但后续的结果却大大出乎韦从风的意料——
传言,以兆诚为首的一群道人追杀妖道,兵分二路,谁知先闯入宅中者受了妖道蛊惑,竟走火入魔,性情大变。余下之人苦劝多时未果,见其暴虐难测,恐其伤人,故而强压同道之义,迫不得已将其击杀,只因手下多有留情,亦身负重伤。然为全其身后之名,不计前嫌,忍痛负尸而归,长跪诸位门主宗师,涕泪俱下,实令观者不忍。终因哀伤两并,吐血昏迷,昏梦中犹不忘大骂妖道,堪称仁义双全。
丧徒的诸派颜面大失,至于妖道,自然畏于正道之众志成城,早已仓惶而逃。
“哎呀,真是可歌可泣啊。”
茶楼酒肆里,瞎了眼的说书人已然开讲了几日,端的是一波三折,听的人凝神屏息,又因他有绝好的口技在身,刀兵之响、风火之息,无不惟妙惟肖,言语更是不在话下,是而使人犹如身临其境,对众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等瞎子提及那鬼气森森的妖宅,更是人人色变,原本就心存疑惧,自此更是再不敢靠近分毫。
“咳咳咳。”
瞎子咳嗽了几声,立时有小二奉上好茶水,他喝了口茶,一拍醒木,摇头晃脑地语重心长道:“所以说,自古邪不胜正,浩气长存,有这些个法力高强,德行过人的道长在,当真是临安之幸,百姓之福啊。”
听者无不鼓掌叫好,小二捧着托盘来接赏,一路只听见哗哗的铜钱声。
韦从风混迹在看客中,亦不住拍手,连连摇头笑叹,说的这般绘声绘色,又是三分真七分假,他都差些以为自己就是如此恶贯满盈。
鬼差自是不会跑出来的。
然而,就冲其中的细微之处,非当夜亲历者不能得知。由此可见,谁才是真正唱念做打好功夫的人。
“咚。”
小二走到韦从风身边时,韦从风正要打赏,毕竟这编故事的心思也值得大书一番。
就在这时,一个银锭落在盘中,小二猝不及防,差些洒了,定神一看,不由地弹眼落睛。
“这位客官好大手笔!”
韦从风抬眼一看,原来是土地。
土地自说自话在韦从风对面坐下,看着他笑眯眯,口中对小二道:“我老人家生平最好听这等惩恶扬善之事,比赢了钱都痛快,烦请再多说几日。”
小二乐不可支,忙不迭地应下来,欢天喜地地走了。
韦从风不以为杵,一笑而过,以茶代酒道:“您老春琪。”
“阿弥陀佛,我的儿,你可真是愈发的没脸没皮、烂心烂肺了。换做是我老人家再年轻个百八十岁,要是有胆,便打上门去,要是要脸,就关起门来,谁个像你似的,上赶着掏银子听人戳着脊梁骂自己。”
韦从风拈了块软香糕吃,坦然无谓道:“君子闻过则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4 00:08:00 +0800 CST  
……似浪非浪是个什么鬼?_?
楼主 翠蔓扶疏  发布于 2015-09-04 08:00:00 +0800 CST  

楼主:翠蔓扶疏

字数:2929

发表时间:2015-04-01 05:32: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31 14:51:28 +0800 CST

评论数:779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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