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灵异故事:生死门

哎,坐好坐好,给你们讲个真实的故事。
那年年三十,屋里屋外漆黑,大人们在偏远的灶房忙着年夜饭。
我从床上坐起来,刚醒,脑子还有点迷糊,却莫名其妙的,知道身边有人。
虽然一丝光线也无,但我清楚看到他,站在床边,笑吟吟望着我。
先讲一下屋子的情况。这是我家祖屋,爷爷的爷爷修的,土墙砖瓦。那会儿算起来,我家家底尚算殷实,所以房子不算小,摆放着不上漆却很厚实的木头家具。
我睡的是左厢房,前门通向堂屋(也就是客厅),后门通向左偏房,再往左通往储藏室。整个房子以堂屋中轴对称,往右是右厢房和右偏房,和储藏室对称的最右侧是灶房(也就是厨房)。
这个时间,这个人,就站在通往左偏房的那道门和床榻之间,看着我。
打小我就很沉得住气,也不容易紧张。所以我也就这么看着他,不害怕,也不说话。
他很温暖地笑着,缓缓伸出手,就在我觉得他就快要摸我头顶的时候,前门传来妈妈的声音。
“丫头,吃饭饭了哦。”
她一手盏灯,一手小心地把我从床上抱起来,让我趴在她肩头。随即她往前门走,后脑勺和我的脸自然朝向后门。我看到那个人还是笑着,伸出来的手又缓缓收回去,朝我摆了摆,然后一步一步退到后门那里,半隐半藏在高大木床和妈妈手中油灯形成的阴影中。
“老爷爷没来。”我说。
妈妈一愣,“你说谁?”
我说,“刚刚那个老爷爷。”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太小,说话没有逻辑可言。我大概是想表达“为什么老爷爷不来一起吃饭”之类的吧,可是把妈妈吓坏了。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堂屋,她猛地一扭身往后看,这下子我的脸和她的后脑勺一起朝向了堂屋。
她手里的灯光飘忽了起来,大概是被她举着左右晃了一圈。她又问一遍,“你说谁?没有人啊?”
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脸正对着的堂屋侧墙,墙上挂着一个相框。
“就是那个老爷爷。”我说。
她随着我的动作转回身来,一来二去的我们俩的脸和目光不再是反方向。她顺着我的手指,看到墙上的相框,释然道,“你说太爷爷啊。太爷爷不来吃饭。”
我有点生气她不理解我的意思,努力让自己的表达得更连贯,“这个老爷爷,在那里。他没来。”
我的手,这回非常清楚的指向左厢房后门。
妈妈总算明白了,她看看后门,什么都没有再说。拿灯的手却好像有点摆动,所以光阴变得飘飘忽忽。
我们到了灶房。灶房里灯火明亮,晚餐丰盛,爷爷奶奶爸爸姑姑都在。
妈妈让我在凳子上坐下,拉过爸爸,“丫头,告诉爸爸,刚刚看到谁了。”
爸爸笑眯眯看着我俩,“怎么啦?”
不知怎么的,人一多我说话也清晰了。我回答,“刚刚看到老爷爷了。墙上那个老爷爷。”
爸爸喔唷一声,双眼瞪得圆圆的,“真的啊?“
他和妈妈对视一眼。
那晚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包括后面好几天发生过什么,我都没什么印象,唯有老爷爷这一茬,每一个细节都丝丝入扣,几十年来栩栩如生。
为什么?因为我当时只有2岁。
最后一个关于此事的记忆就是爸爸低声说的一句话。
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妈妈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还真是啊。”
看到这里恐怕你们要失望了。什么啊?刚起了个头,就这么不了了之?
当然不会。
只是时间要跳跃一下,到我12岁那年,这件事情才又有了后续。
刚刚说的那间祖屋,在我3岁那年被大人们卖掉了。我们一大家子搬离了那个山坳,住进了县城。说起来,这个山坳也非常有玄机,以后有机会我详细讲一下,现在先把12岁这年的故事讲完。
还是大年三十。奇怪吧?不奇怪,你看下去就知道为什么故事都发生在大年夜了。
仍然是一大家子吃年夜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姑爷。
姑姑姑爷还没有小孩,所以全家人的重心仍然是我。
从来不爱吃鱼的我,不知怎么的主动夹了好大一块鱼来吃,结果,毫不意外地被刺卡住了。
我痛得嚎啕大哭,大人们忙成一团,又让吞饭团又让喝醋,妈妈还拿了手电筒掰着我的嘴找半天,都不得其法。一个钟头过去,鱼刺依旧在,我的肚子却快被各种食物灌爆了。
大年三十的,家家户户都闭门团年呢,没法子,爸爸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猛地一拍大腿,“只能去找陈婆了。”
大家随着他这一句话,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反对。我被爸爸领着,走了半个小时夜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一路上爸爸都没有说话。问他谁是陈婆,他也不理会。
我们一直走到小县城的另一边。偏僻的小路边,有一间旧而不破的红砖房。
那时候没有电话,当然更没有手机。奇就奇在这里,有一个老太太——很老很老了吧,时至今日我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的脸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平整无皱纹的地方了——这个老太太,早早地就等在红砖房门口,看见我们,笑笑,“来了啊。”
更奇怪的是爸爸,他很平静地接一句,“嗯,还是来了。”
老太太穿着旧旧的、但是很干净,甚至散发着肥皂香气的布衫。打见她第一眼,我就觉得很舒服,好像2岁时见过的那个老爷爷,莫名奇妙有温暖的感觉。连仍然扎着鱼刺的喉咙都不那么痛了呢。
老太太没有让我们进屋子的意思,只手掌往下虚空地按了按,表示让我们等她,转身回屋,出来的时候端着一只碗。
她把碗递给我,“喝吧,孩子。”
我看看爸爸。
素来告诫我不要吃陌生人食物的爸爸,破天荒竟带着一丝急切的对我说,“赶快喝。”
“这是什么啊?”我反倒是有点紧张起来。
老太太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只是水,好孩子。”
我接过碗,发现碗底有一些水,非常少,几口就能喝完的样子。我又把碗端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老太太笑了。
“陈婆对不住,”爸爸道歉,“这丫头从小就很沉稳。”
陈婆摆摆手,“我知道。”
我越发的好奇了。这个陈婆,是知道多少事啊?
陈婆对我说,“慢慢的,三口,把水喝了。”
我小心的喝了第一口,并没着急往下咽,水在我嘴里转一圈,嗯,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清水。
然后第二口,第三口。
陈婆见我喝完,收回碗,对爸爸说,“好了。你们回去吧。”
说罢一个字也无,也不再看我,转身就回屋。爸爸倒是有点急,跟上去,“等等,陈婆,然后呢?”
夜色下,陈婆的脸格外平静。
她笑笑地看着爸爸,“然后什么?”
爸爸支支吾吾,“然后,她——”他瞥我一眼,“我——”
陈婆等他支吾完,轻轻道,”别急。“说罢回屋。门关。灯灭。
爸爸蹲下来,凝视我。搞到现在已界凌晨,四面八方开始放爆竹。
在一片斑斑驳驳远远近近的爆竹声中,他的声音非常非常颤抖、飘忽不定,“丫头,你喉咙怎么样?”
现在想起来,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情该有多复杂。
这个问题几乎就是一切的界限啊。
我当时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吞了一口口水,立刻欢快得跳起来,“爸爸,我不痛了哎!”
“真的?”
“真的真的!一点都不痛了!”我确认。简直没感激的扑过去拍门谢谢那个陈婆。之前的几个小时我每吞口水都痛到想吐,现在喉咙里舒服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爸爸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纠结。现在想来,那是混合着舒心、难过、忧虑的多重情绪。连我那么小的年龄,都直觉感到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爸爸?”
他皱着眉,摇摇头,站起身牵着我的手,“没什么。不痛就好。我们回家吧。”
于是我们又循原路返回。
这一次,爸爸话多了起来。
他问我,“你不记得陈婆了?”
“啊?”我倒是吃一惊,“我见过她?”
爸爸笑了,“嗯,因为你一直记得2岁见太爷爷的事情,所以我老是觉得你应该记得很多事。”
“那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陈婆?”我好生吃惊,当真没半点印象啊。
爸爸说,“就在你见过太爷爷后没几天。我和妈妈带着你来见过陈婆。她那时候就住这里,你完全没印象了?”
我搜肠刮肚半晌,最后气馁,“完全没印象。”
爸爸笑,“没关系啦。”
“那时候她对我做了什么?”
爸爸侧过脸,声音很诧异,“你为什么这么问?”
“哎?”我有点懵。
爸爸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问:她说了什么?”
我想一想,不得要领,“啊,不知道,我就觉得她应该对我做了什么事情吧。”
爸爸唔一声,说,“对。我们跟她说了你遇到太爷爷的事情后,她问了很多你的事情,生辰八字什么的,然后算了很久,对我们说:你没事,命很好,老天爷很疼你;但是她又做了一件事情。就在我和你妈妈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捏住你的喉咙。”
我“啊”一声惊呼,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握住自己的喉咙。
爸爸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了,一口气说下去,“她动作很快,简直不像个老太婆,我和你妈妈吓一跳,刚要去拦她,她就把手收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笑笑说,我给这丫头喉咙里种了个东西,没事,这东西能保她平安到12岁,12岁之前她不会再被任何人打扰。但12岁那年这东西就没用了,不但没用,还要赶紧拿出来,不然反而会害到她。你们记得到时候还来找我。”
爸爸说到这里,突然笑了,“我当时还问了她一个特别不好的问题,冲口就问了出来:要是那会儿找不到你怎么办?陈婆知道我的意思,哈哈一笑,道:放心,我不会那么早死。”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16:26:46 +0800 CST  
楼上的广告老兄,知道沙发居然被你抢了我多么……欣慰吗?激赏啊,你知道此贴必红所以占沙发,睿智!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16:51:00 +0800 CST  
今晚会再有一更,大家耐心哦!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17:26:00 +0800 CST  
就在我听得迷迷糊糊的当口,爸爸又说道,“其实,更早的时候,你还见过这个陈婆。”
“哈?”
爸爸摇摇头,“这个你就不可能有印象了。那是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知道自己的生日吗?”
我回答,“当然知道。九月五号啊。”
爸爸又摇摇头,“其实不是。”
我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程,放鞭炮的小孩也开始少了,街上慢慢变得安静起来。偶有爆竹三两声,混着遥远小巷里传来的鸡鸣狗吠,听着特别空灵。
爸爸抿抿嘴,“唔,你真正的生日,是大年三十。”
“哈?”我吃惊得无以复加。即便12岁的我相比同龄孩子要沉稳很多,也被今夜一连串的奇异见闻弄得一惊一乍。
“也就是,昨天?”我嘴巴都合不上了。一直以为自己是如假包换的处女座呢。
爸爸有点无奈,“很多话,不知道该和你说,还是不该和你说。说了怕你听不懂,不说嘛,又怕你反而猜来猜去不舒服。”
我想了想,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吃惊的话。
“那你就别说了。等你觉得我能听懂的时候,再说吧。”
爸爸看我一眼,哈哈一笑,“你这孩子,还真是沉得住气。好,那就再说吧。”
这一“再说”,就到了16岁那年。
其实从12岁到16岁的这四年期间,我时不时会偷偷去看陈婆。
倒不是好奇或者什么。就是一股子由衷的好感,像是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亲人?或是知己?说来好笑,我反复问过自己多次,到底为什么对这个老太太有好感?始终都没有找到答案。
学业紧张,我和一般学生一样,忙碌于功课与考试。所以每次去看陈婆,都是下课后的黄昏。多数时候,陈婆那栋红砖房子的门都是关着的。房子旁边有片菜地,她种了些丝瓜毛豆,倒也年年有收,就是不晓得她何时耕耘。唯有一次,习惯了只见房子不见人的我,远远就看到她在菜地里弯着腰忙碌,不晓得为什么,反而紧张起来,脚踏车头迅速调转,一路飞奔回家,像是怕被她看到似的。
16岁夏天的一个黄昏——这回终于不再是大年夜——怪事来了。
我如往常一样,和同学一起骑着脚踏车下课回家。
因为我长大了而姑姑也为了人母,原本的大家庭拆成了三个小家庭。爷爷奶奶还住县城一隅老地方,爸爸妈妈把家安在一个当时的高档小区里。小区旁边有一栋百货楼。
说起这个百货楼,有一个旁枝小故事。话说当年有个富商衣锦还乡买下这块地,因为这块地旁边就是河,富商觉得风水很好,就盖了栋私宅,把一家老小都安顿在此。可是突然有一天,合家上下集体头痛难当,先后送到医院,检查半天也没个结果。
富商在广东打拼多年,信风水但并不真的很懂,当下立刻找了一个风水大师堪虞。
风水大师长什么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所有说起来绘声绘色的人,也都是道听途说。总之风水大师走后,富商合家搬走,把好好一块地,连带房子,荒废在那儿。
渐渐的县城里的领导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知怎么处理了一下,把房子推平了,盖起了这栋百货楼。最奇怪的不是百货楼,而是百货楼前,政府还盖了一根很华丽、很怪异、与百货楼风格完全不相关的柱子。
我和同学研究过这个柱子。柱子上有花纹,但很明显不是龙纹什么的,柱子头上有雕塑,却又不像华表那样的东西。
最后我们得出一个结论。
这根柱子是拿来镇妖的。
——后来事实证明童言无忌、一语成谶啊。
那天我和同学道了个别,刚要转进小区,无意中朝百货楼瞥了一眼,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头那样,我眼前一黑,连人带车栽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好容易挣扎着站起,小区门口的看门大爷迎出来,一迭声问,“没事吧,孩子?”
我摆摆手。不死心,又看了一眼百货楼。
这回可好,像是一把火从我心底腾地烧了起来,高温直窜头顶。
“哎呀!”我捂住脑袋。
大爷以为我头摔坏了,赶紧叫住旁边的人,“快去叫她妈妈,孩子好像不对劲。”
疼痛难忍,我倒还算镇定,车是不敢骑了,一步一步推着车挪回家。
妈妈收到线报,早早迎了出来。我一见到她,心口稍稍一松,直接就倒在了家门口。
后来她说,我高烧39.5。
当时温度计上显示的水银柱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这温度是个正常人早就走了。
退烧针打了,盐水也吊了,折腾到晚上,温度一点都没下去。
因为毫无征兆——既不是大年夜也不是鱼刺在喉之类的,妈妈没做多想,一直等到加完班的爸爸回来,才告诉他我的情况。
爸爸微微迟疑了一下,问,“没有感冒症状?”
妈妈摇头。
爸爸喃喃自语道,“家里倒是装电话了,关键她没有装电话。”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我们三个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虽头疼脑热得不行,直觉反应是不想走那么长一段路去找陈婆。所以躺着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你们别急,让我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感觉不对,我又舔了舔嘴唇,对妈妈说,“我要喝水,冰水。”
妈妈赶紧阻止,“你都高烧了,不行!”
我只觉得浑身像烧起来一样难受,再下去恐怕要把床单烫出一个洞来。
妈妈拗不过我,终于端来一大碗冰茶。
我昏昏沉沉喝下去,昏昏沉沉盹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烧心的感觉渐渐退去。不仅退去,四周空气的温度仿若没止尽的跌落,没多久,我竟觉得如置身冰窖。
阴冷的空气里,人影憧憧。
奇怪的是我倒也毫不紧张,只觉得他们匆匆忙忙,个个面色焦虑。
“哎,你们是谁?”我问。
没人理我。甚至,没人有任何反应。就像他们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我看着他们来来去去,倒也瞧出点规律。每个人出现的时候有如一团白雾,白雾慢慢凝结成形,变成有真实面孔与血肉的人体。但是他们没有热气,冷冰冰。
而每个人消失的时候,白雾倏地散去,比形成的时候快很多很多。
再笨再愚钝,我也知道我这是看到什么了。
就和我2岁那年看见太爷爷是一样的。
刚想再问问,突然一阵震动惊醒了我。
(10010100)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22:27:00 +0800 CST  
我睁开眼睛,只见妈妈正轻拍我的面颊,“丫头,醒醒,醒醒。”
“怎么了妈妈?”
妈妈很高兴又很为难的样子,“你退烧了,但是……”
她嗫嚅着,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像是从来不认识我这个女儿一样,“出大事了。”
我这会子也清醒过来,满耳的喧闹,屋外天空浑不似黑夜,正相反,红彤彤忽闪忽闪,非常奇幻。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大事?”
妈妈指了指屋外,“隔壁那栋百货楼起火啦!”
说罢她又很古怪的看着我,“就是你喝完冰水睡着后的事情。”
我哪里还坐得住,掀开薄被箭步冲到窗前。
浓烟滚滚,臭气熏天。真的。我第一次看见火灾,才知道起火原来这么臭。不知道是烧着了塑料很臭或是别的什么,那股味道混着救火车的蜂鸣以及人们的各种尖叫嘶吼,深深印入我脑海。
我联想到刚刚冰窖里的那些人影,转头问妈妈,“死人了吗?”
妈妈叹口气,“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奇怪,“都晚上了,百货公司不应该关门了吗?不应该会死人了吧?”
爸爸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就是这个邪门。”
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一头汗,“我刚从陈婆那里回来。”
呃……
我和妈妈都敏感地静待下文,谁知他说到别的地方去了,“……回来,经过百货楼,听到一片哭声。有人告诉我,本来是肯定没有人的,可巧前段时间四楼改建成家具店,新招了一批北方来的营业员,因为临时没有住处,百货公司就安排他们住在四楼展厅里。有十几二十个呢!其中有一个姑娘见起了火,楼梯逃不了,直接跳楼逃生。”
妈妈赶紧问,“有得救吗?”
爸爸摇头,“怎么可能。四楼啊。”
一时间我们大家都沉默了。爸爸脸上也露出妈妈此前的那种古怪表情,望着我,好半晌才轻轻问,“丫头,你看到什么了吗?”
我微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突然又接回了之前的话题。
“陈婆说,没法子,一切都是天意。她让你明天去一趟。”
我一愣,“干嘛?”
爸爸边回忆边说,“她没跟我讲太多。我告诉她你突然高烧,她问我你除了高烧还有别的什么反常没有。我说你就是讨了一大碗冰水喝下去,然后就睡着了。她想了想,突然叫一声,’糟糕!’过几秒,又说,’来不及了。’然后我再问她,她只翻来覆去那句话:让丫头来一趟。”
我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件事,索性坐到爸爸身边,问,“爸爸,为什么我的生日会从大年夜,改成九月五日?我刚出生的时候也见过陈婆吧?”
爸爸脸上的古怪表情,终于换成了豁出去的释然。他望着窗外的火光冲天,回答道,“准确地说,不是你见过陈婆,是陈婆来见你。”
他缓缓说出了整个故事。
妈妈临盆之际,其实已经超过预产期半个月。那时还不是特流行剖腹产,妈妈一边担心羊水变薄一边害怕剖腹产会给我们两个都带来伤害,就这么纠结着,蹭到了大年夜。
熟读红楼的爸爸笑说,“正月初一出生的话,就取名叫元春。”
妈妈念一念,“琴元春?沁园春?不好,成词牌名了。”
爸爸不服气,“词牌名就词牌名,好记。”
妈妈也爱风雅,提议道,“那还不如叫琴初。初一的初,多好听。”
爸爸不乐意,“还是元春好听。还贵气。”
他俩的争执很快就失去了意义。我没等到初一,大年夜的那天早上,我开始躁动了。
这一疼疼了妈妈一天,疼得她死去活来。送到医院,医生偏偏大都回家过年,剩下几个小护士,慌得跳脚,“脐带绕颈!好几圈!胎位不正!”
爸爸妈妈都没了着落,急得差点没哭。
突然一个老太太闯进产房,大喝一声,“慌什么?给我闪开!”
小护士这会儿就盼救星,不顾别的规矩方圆,立刻让这老太太,也就是陈婆,来到产床前。
陈婆握住妈妈的手,“别害怕,有我。”
她净了手,很快把我接生出来。这里只能用“很快”这两个字,因为妈妈几乎痛昏过去,而爸爸,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就见我脖子上三圈脐带交织着被陈婆果断请出妈妈的肚子。
爸爸说我当时没有哭,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转。陈婆笑一笑,也不担心,只拍拍我的屁股。
我嘻一声笑了。
爸爸回忆到这里我打断他,“爸?你没记错?一般来说小孩子刚出生就会笑吗?”
爸爸一脸骄傲,“你本来就不是一般小孩子。”
“好好好,”我举手投降,“你接着说。”
爸爸接着讲故事,“你笑了之后,陈婆才给你剪断脐带,把你交给护士。安顿好你们母女后,她悄悄告诉我说,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给你算命,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真实生日和时辰。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只要我照做。还有,她说她自己都不敢算你的命,除非等到你大一些,有些异象的时候才行。”
“意向?”我听岔了,“什么意向?”
爸爸挥一下手,“就是奇怪的举动。”
我“哦”一声,恍然大悟,“所以你和妈妈在我见到太爷爷后,带我又去找了陈婆。”
爸爸对陈婆显然是非常尊重且忌惮的,“什么陈婆,你要叫陈奶奶。”
“陈奶奶,陈奶奶。”我点头如捣蒜,听故事听得入了迷,“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又说——”
爸爸才说了这六个字,许久没有发话的妈妈突然冷不丁打断他,“她又说,你的名字,最好单名一个弹字。”
我是个特别敏感的人。我非常强烈的感受到,妈妈一定是拦下了爸爸原本要说的很重要、又很隐秘的什么话。
但直觉又告诉我,最好别追问。
当下我哈哈一笑,“所以,我就叫了琴弹,对吧。搞来搞去,既不叫琴元春也不叫琴初,落了个最滑稽的名字。”
没错,你应该还记得,这时我才16岁。
但我自己也知道,即便那么小,我的城府深不见底。我会打圆场、察言观色、记忆力也一流。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结束了那晚的话题。睡下去的时候,天已将明,火已熄灭,黑黢黢的废墟里青烟袅袅。
我一觉安然。没有人再来扰我。
(11010100)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22:36:00 +0800 CST  
累了,一日三更,关键除了广告贴没人留言,泪目~
明天见~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22:43:00 +0800 CST  
@microlen2013 9楼 2014-07-02 22:47
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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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23:00:00 +0800 CST  
为了某人能见着。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23:13:00 +0800 CST  
@零的逻辑 12楼 2014-07-02 23:16
加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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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_^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2 23:25:00 +0800 CST  
谢谢各位支持!今天实在太忙回家太晚,稍等!一小时后更新!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4 00:31:00 +0800 CST  
第二天一早,妈妈对我说,“不用去学校了,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我“哦”一声。
后来细想想,妈妈的这句话,和爸爸当年问我的那句“你喉咙还痛吗”,都几乎算得上生死诀别了。
他们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来,我不忍细想,想到就会心痛如绞。
但当时我只觉得挺高兴。我成绩优异,高二课业大半是巩固复习,对我而言非常轻松。能够有机会不去学校,就意味着可以放开玩儿。
我收拾了小背包,跟妈妈说准备去见陈婆。
妈妈看到我肩上的背包,脸上露出非常艰涩、又假装轻松的笑,“丫头,你又不是出远门,背包干嘛?”
我笑一笑,“就是觉得很远呢。”
其实我包里有个东西,一直想交给陈婆。每次偷偷去看她,都琢磨着等哪天遇见她本人了就给,唯一那次真正见了她,又莫名奇妙退缩了。
闲话休提。待我来到那栋非常熟悉的红砖房前,就见陈婆像我第一次见她——哦不对,是第三次见她——时那样,早早地就等在门口。
看到我,老太太朝空气点一下头,“来。”转身进屋,手支着门等我,苍老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我停好脚踏车,一步迈出去,像有个铃声在耳边“叮”了一下,心情顿时变得非常非常奇特。
那黑洞洞的门,和和霭笑着的陈婆,既让我感觉到大大的不妥,又像是通往幸福之路,有种神秘的吸引力,让我到底还是忍不住继续一步一步走过去。
待真的进了陈婆家,才彻底感到了奇特。
她在我身后关上门,没再多说什么,径直接着往里面走,留我一个人,愕然杵在门口。
我熟悉奶奶的房间,那是一个充斥着老家具、老物件、杂物和食物的地方。一种淡淡臭气和洁净香皂气缠绕在一起,有时候还有隔夜的茶饭气,猫儿的气息也会时不时飘进鼻孔。这一切就是奶奶给我的印象,有种很琐碎的安定感,只要在她家待着,人都会变得迟钝而知足,一切时光以及身外之物都仿似毫无意义。
但是这里,完全没有那些东西。
不但没有,整个堂屋,有如雪洞一般,一桌一几以外,空无一物。连挂画都欠奉,动植物更是不见踪影。
还有,干净的不像话,纤尘不染。
就在我吃惊个没完没了的时候,里间传来陈婆的声音,“还不进来?”
我半是乍舌半是迟疑地踱进里屋。
哎呀。我眼睛差点没弹出来。
里屋和堂屋几乎一般空洞,唯一两个不同的地方是:墙上有一张巨大而古旧的挂画,以及挂画前的空地上,有一个硕大的靛蓝色圆形坐榻。
进去的时候陈婆已经盘膝坐在坐榻上,背对着我,面向挂画做着什么手势。听到我的脚步声,她侧过身,拍一拍身边的坐榻,“过来孩子,坐下。”
我脱鞋走上坐榻,学着陈婆的样子坐下来。仔细看看,她的坐姿挺奇怪。不仅是盘膝,她的左脚踝放在右腿上,右脚踝放在左腿上,整个下半身看起来像是打了一个结。
作为一个老太太,这肢体也过于灵活了。
但是对我而言很轻松。
陈婆见我坐好,笑笑,道,“这叫毗卢七支坐。”
“哈?”我愣一下,“毗什么七什么坐?”
陈婆缓缓闭上眼,“嘘……”
说也奇怪,我现在看这个老太太的一举一动,竟有仙风道骨那个意思,弄的我都不好意思冒冒失失。她“嘘”一声,倒真的让我静了下来,也学她缓缓闭起了眼睛。
过一会儿,就听到陈婆说,“我等一下会伸手按你的身体,你不要紧张。“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说,“现在,深吸一口气,深深的,深深的,吸一口气。感觉你自己的肺涨得满满的,然后慢慢把气导下来,到这个位置。”她的手在我小肚子上轻轻按一下,吐出两个字,“丹田。”
我依言照做。吸气,导气,毫不费力。她“咦”一声,“你学过吐纳吗?”
我没法子张嘴说话,只摇了摇头。
陈婆没再问,她的手指往刚刚按的那个位置下方移了一下,“把这股气向会阴引导,在下腹部转一圈。”
16岁的我月信刚来,说起会阴这个词,虽然懂得,却甚是羞赧。好在大家都是女的,她又是那么老的老婆婆。
我再依言照做。
她夸道,“好的。”突然间手指又换了个地方,“现在开始,你只管导气,按照我指的地方,一点一点导;我说的每一个词,你最好都记住。丫头,我老了,没耐心讲第二遍。”
我听她讲完,心底大大抗议了一句。
拜托!我也没有主动要求什么吧!
鉴于总觉得陈婆于我有大恩大德,我最终只是“唔”了一声。
结果骇人的事情来了,她的手指,一路频频点上来,伴以几乎没有停顿的两个字两个字,像不耐烦的公交车报站员一样。
“这里,记好了,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
这一连串实在太猝不及防了。我糊里糊涂记了个乱七八糟。
陈婆像是站起了身,走到我背后,“还有气吗?”
我噗一声,“憋死我了。不行,没气了。”
陈婆笑了,手轻轻抚在我头顶,“那就重来,像刚刚那样,一口气导上来,承浆穴再往上,如果能到我手的位置,告诉我。”
我又试了两三次,很顺利,最后一次不仅能够把气导到头顶,还能够游刃有余的在头部转悠。
陈婆明显感觉到我的每一次明显变化,再度“咦”一声,“你真的没学过吐纳?我还没教呢,你都会了。”
我一口气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头了,闻言吐出嘴里的浊气,问道,“教什么?”
陈婆倒也不嫌我受惊过度,毫不客气地回答,“教你转周天,或者通俗点,叫做打通任督二脉。”她在我身后坐了下来,“好了,丫头,跟此前一样,你把气导到头顶后转一圈,然后沿着我手指按到的地方,一点一点导气,直至会阴,再转到最初的丹田结束。”
我点一下头。
她静静等我一口气导到头顶,这才开始轻按我头顶至屁股的整个背后脊椎沿线。
“百会、后顶、强间、脑户、风府、哑门、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缩、中枢、脊中、悬枢、命门、腰阳关、腰俞、长强。”
好容易一口气导完全程,我感觉整个身体就快被“气”炸了。赶紧呼气不说,陈婆刚说的那几十个词语,也忘了个大半。
她不纠结也不生气,“今天就这样,你回家吧。”
我吃惊,“就这样?这么简单?”还当叫我来一趟有多重要的事情,闹半天就是教我“转周天”?这是什么意思?
陈婆叹口气,“真的,你回家吧。今天就这样。”
我不甘心,“陈奶奶,要不你再告诉我,昨天为什么我突然会发烧吧。”好歹我骑了十分钟自行车大热天的赶了来呢!
陈婆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别贪心。今天真的只能到这里。不信,你睁开眼睛。”
我睁开眼睛,返身看她。这下可好,好悬我没惊吓得跳起来!
这是什么诡异的情景!
(4)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4 01:52:00 +0800 CST  
诡异的不是陈婆!她还是同一张慈祥微笑着的面孔。可是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榻一柜!
先说榻。那是一张老旧的贵妃榻,榻上躺一只三色花猫,胖乎乎,懒洋洋,正添毛呢,像是知道我在看它,突然抬起头盯住我,漆黑瞳仁几乎撑满整个金色眼睑。
“喵……”
它张嘴叫一声,声音里没来由的娇嗲。
陈婆说,“咦,丝丝挺喜欢你。”
三色猫像是听懂了,伸长脖子,胖乎乎的脑袋在空中虚晃继续下。
我伸出手,它直起身跳下榻,妖娆地走到我身边,尾巴卷得高高的,围着我一顿蹭。
“它叫丝丝?”
陈婆回答,“嗯。刚认识它的时候,它还很小,奄奄一息,喉咙里只发得出丝丝丝的声音。索性就叫了这个名字。”
我一边挠着丝丝的脖子,一边努力压抑内心的惶恐,尽量平静语气,“陈奶奶,你开了我的天眼,对吧?”
陈婆笑了,“你这孩子,哪里学来这些话?”
我看看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呃,就是看些杂书看来的。”
陈婆本来是一副要催我赶紧离开的架势,听我说了天眼的事情之后,又重新坐下来,沉一口气,反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天眼吗?”
我支支吾吾,“不就是说,有些人,天生灵异,能够看得见鬼魂吗?”
说出鬼魂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正挠着丝丝脖子的手也停了下来。真的是鬼魂吗?那为什么我摸得到它,甚至能感受到它的体温?
陈婆想一想,狡黠一笑,“也算是吧。”
我不依不饶,“陈奶奶,不然其实应该算什么呢?”
陈婆没有回答,朝贵妃榻和柜子努了努嘴,“你再去看看仔细,还能看到什么,告诉我。”
我闻言起身,刚到近前,柜子里像是有东西闪了一下光,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我临时起意,率先走到柜子前。
这个柜子,也很有些年头了,做工精美,雕花繁复到我根本不能分辨都是些什么图形。柜子有很多层,我快速数一数,一共九层。下面六层摆放着各种经卷,文字我一个都看不懂;上面三层摆放着一些器物,高低错落不一。刚刚闪光的东西在第三层,跟我视线基本平齐的位置。
凑近看,只见那是一个类似于麻绳编织的绳结,估计年头久远,绳结已经看不出本原颜色了。我心中纳罕:莫非是眼花?这东西明明不是金属制品,怎么会闪光?可是刚动了这个念头,那绳结又闪了一下,像是有个人在我后脑勺打闪光灯一样,明明亮了,却找不到光源点。
到底年纪小,我不做他想,伸出左手就拿起了绳结。
陈婆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见我拿起绳结,先是微微倒吸口凉气,“你不仅看得到!还能拿……”
完全和她平常的淡定判若两人。
我被吓一跳,转头看她,“怎么了陈奶奶?”
陈婆盯着我手上的绳结,没有说话。
被她这么一盯,我也下意识的盯着绳结看。岂料就在这当口,拿绳结的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陡然一凉。那绳结像是瞬间变成了冰,而后迅速融化,冰冷的水样物一下子沁入我的手指和手掌。
“啊!”我大惊,刚要撤手,已经来不及了,绳结化作的那股凉意从指尖沿着手指迅速向手掌汇集,然后消失在掌心。不仅消失了,我甚至还感觉一股温温的热,从手掌中传出。我盯着自己的左手掌,翻过来翻过去,“糟糕,怎么办?它去了哪里?”
陈婆叹口气,“它就在你掌心,丫头。”
我仔细看掌心,哪里有绳结的影子。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不仅仅是温热,我还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从手掌中柔和的透出来。
陈婆突然变得沮丧万分。说沮丧也不对,她的模样,用沉痛更贴切。我以为她痛惜我弄丢了她的宝贝,一迭声道歉,陈婆却挥了挥手,说了两个字,“命啊。”
我还要再说,她却返身重新在坐榻上落座,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丝丝。
没法子,我满腹狐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只得又坐回她对面。
“陈奶奶,你一口气告诉我吧。”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坚决,“我有思想准备。”
她抬头看看我。还是那副沉痛的表情。
我一个字一个字问,“我,是,不,是,妖,怪?”
她凝视我半晌。
她的瞳孔冷静而热烈。
真奇异。我的丹田那里——对不起现学现卖一下了——突然涌起一股热浪,滚滚袭来,又痛又酸,我哎哟一声,蹙起眉头。
面前的陈婆,明明是个老太太,却在这一瞬,给了我爱恨情仇交织无数的感觉。
既像是恋人,又像是亲人,甚至还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丹田那股气,像是在告诉我:这个陈婆,和你的渊源非常复杂。
我内心惊涛骇浪,面上还是本能的掩饰了一下,“糟糕,肚子疼。”
陈婆哪里会是被我糊弄过去的,她瞳孔里那冷静而热烈的色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满满善意,“好孩子,你先调息一下,转几个周天再说。”
哦,对。我真是抱着水井渴死的那种人。
待打坐完毕,再次睁开眼时,陈婆才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不是妖怪,你是守门人。”
我“啊”一声。
自从我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大一样以来,有的没的,我都会去偷偷看一些杂书,包括武侠在内。生、死、天眼、吐纳,对我虽陌生却不至于闻所未闻。但这个“守门人”,我当真第一次听说。
“门?”有些不大置信,“什么门?”
陈婆一字一顿回答,“生,死,门。”
我听得一楞一楞。
她又开口了,这一回没等我问,流畅地讲了一大段。
“你刚刚拿起来的那个东西,叫做金刚结。那是当年我在嘎丽修行的时候,仁波切留给我的最珍贵的东西。但是我从没有佩戴过它,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仁波切留给我金刚结的时候说:它的主人不是你,有一天,自会有主人领走它。日子一天天过去,啊,让我算算,快有90年了吧。金刚结慢慢烂掉,一碰就化作了粉尘。粉尘坍塌,散开,突然又重新慢慢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你刚刚看到它的样子。我曾试图拿过,但每次都只捏到空气。”
“也就是说,它也是鬼魂?”好嘛,这一大段流畅的话,只叫我越来越糊涂,“还有陈奶奶,咖喱是什么?仁波切是谁?你说90年?那你,今年多少岁……”
陈婆闭起眼睛。我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岁数很大了,跟我这一来二去的,肯定非常疲倦。
果然,她闭着眼睛缓缓道,“孩子,真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我这才起身,颇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还有一大堆疑问啊陈奶奶。”
她长长吐纳,“……明天再说吧。”
“你到底是不是开了我的天眼啊?我要是一直见到——那个——那些个家伙怎么办?”
她还是那疲倦而不紧不慢的语调,“……能躲开,就躲开。”
挖咔咔,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时没了头绪,她又不愿意睁开眼睛再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倒是三色猫丝丝,绕着我的腿转来转去,很留恋我的意思。
我穿好鞋,拿起背包。背包里有个东西是我原本就想送陈婆的。这时刚打开背包盖子,丝丝突然紧张的嗷唔一声,全身的毛都竖起来,整个猫进入战斗状态,牙尖嘴利地朝背包嘶吼。
陈婆总算睁开眼睛,看看丝丝,看看我,又看看我的包,像是明白了什么,有气无力问道,“你那里装了什么?”
我拿出那东西,丝丝随着我的动作弹跳了几步,脊背耸得像弓一样,像是对这个东西又惧又恨。
“这是一个鬼魂给我的东西。”
(5)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4 13:45:00 +0800 CST  
对不起,新更的错别字有点多,原谅原谅!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4 13:50:00 +0800 CST  
晚上还有两更,请朋友们耐心等待!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4 18:37:00 +0800 CST  
今天第二更发了,过一会儿还有第三更。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4 20:34:00 +0800 CST  
大伯站起身,拍一拍身上的土,“丫头,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进了好多年没走进过的东厢房。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踏进陈婆房间的那个刹那,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原因。
大伯霸占的东厢房,除了一床一柜一桌以外,空无一物;东偏房更夸张,什么都没有。
和我后来看到的陈婆的家,如出一辙。
犹记得当时大伯对我说,“不要乱动。”
我还觉得滑稽呢。乱动?那也要有东西给我动啊。
现在想来,那只是尚未开“天眼”的我的幼稚念头。
我只觉得,既空成这样,还要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挤成一团,把十多岁的姑姑赶到学校住宿,当真过分。可纵如此,我一点也不生大伯的气。
他见我老老实实站在房里,乖乖的果然一动不动,就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从打开柜子到合上柜子,一共用了不到三秒钟,像贼一样敏捷。
好神秘。
大伯把那个东西放到桌上。我定睛一看,哈一声,兴高采烈起来。
居然是一个木头玩具。两个小人儿手握着手面对面坐着,十分趣致。
大伯当真不学无术,好好的农活不干,跟小孩似的还玩玩具呢。
他咳嗽一通,喘息不已,干瘦的手指对小人儿拨弄了一下,像是触动了什么关窍,那两个小人儿居然动了起来!
它们动作缓慢,上勾手下踩脚,你来我往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我乐得哈哈大笑,连连拍手,“好可爱!”
大伯喘息甫定,不甚连贯说道,“看……看下去,很多……后面……很快……很快。”
可不是。我目不转睛。只见两个小人儿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严丝合隼滴水不漏,俨然两个武林高手过招,好不精彩。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终于一套打完,两个小人儿的动作嘎然而止,恢复了最初的面对面手握手姿势。
大伯拿起木偶,递过来,“机关在这里。丫头,这个送给你。”
我自然是喜欢到极点。可就在打算伸手去接的时候,心里又是一下剧痛。
不。不行。
我抬头看着大伯,摇头道,“我不要。”
“为什么?”
“我不要。”我十分坚定,肯定,以及确定,“我不要娃娃教我武功。我要你教我武功。”
大伯愣住了。他眨巴着眼睛,像是第一天认识我那样细细打量我,好半天,才淡淡一笑道,“也好。也好。”
从此后,我没再进过大伯的房间。
更悲伤的是,寒假过完回城后,我也没再见过活着的大伯。
学期还没结束的一天夜里,我在梦中见到了他。
就像当年见到太爷爷一样,他不知从何出现,亦不知从何消失,一团人形的雾靠近我,停一会儿,轻轻放一个东西在我床头。
大伯?
我发不出声音,只在心里发问:大伯,你怎么来了?
大伯没有说话。他像是想要伸出手爱抚我的脸庞,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催着拉着,快速的往后退去,渐渐消失。
我又急又怕,终于大叫一声醒来。
扭头就看到那个木头玩偶,面容如昨,静静地坐在我床头。
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停不下来的一声一声嚎叫。
爸爸妈妈从隔壁赶来,抱起我,“怎么啦怎么啦?”
我急得哭,“大伯,大伯!”
爸爸一愣,脸色铁青。
说来也巧,家里刚刚装了电话,还是最早的那种“叮铃铃”震天价响的老式电话,这会子大半夜的,突然跳将起来铃声大作,把我们三个都吓傻了。
还是爸爸最先反应过来,赶过去接。
“村长……是……哦……啊……什么时候……哦……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挂点电话,回转身,轻轻道,“大哥走了,刚刚在村诊所里咽的气。”
妈妈知道我同大伯的感情,不由得一把抱紧我,一下一下拍我脊背。
我右手抓起木偶,攥紧。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大伯这一辈子,像是一个幻觉,从没快乐过,也从没被人理解过。
爸爸给我端来一杯水,又对妈妈说,“让丫头休息吧,我们俩得商量后事。”
他递水给我,我左手还被妈妈抓着,右手握着木偶,没法子,只得把木偶放下再去接水杯。
忽然之间,我意识到一件事情。
怎么爸爸觉得我的右手是空的吗?
我没有放下木偶,反而端着它,平举到他俩面前。
爸爸以为我要接水杯,直接就把水杯塞了过来,眼见就要撞到木偶,我倏地收回手,好没叫他把水杯跌在床上。
“你干嘛?”他吓一跳。
爸爸妈妈,你们看不到吗?
我重新把木偶托到眼前。不可思议,明明有触感实实在在,他们却看不见。
妈妈紧张起来,“丫头,你干嘛盯着自己手掌看?”
我的心怦怦狂跳。相比梦中的木偶真实出现在床头,更叫我吃惊的是,爸爸妈妈看不见这真实的木偶。
大伯的一生,从此在我看来变得更加神秘了。
大伯和木偶的故事讲完,我把木偶轻轻放在陈婆面前的地榻上。
三色猫丝丝老早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对牢木偶继续又是嘶吼又是蹦跶的虎视眈眈。
我伸出手,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机关,两个人小人开始互搏。
陈婆哟一声,啧啧称奇,“好精妙的玩意儿。丫头,你不认识吗?”
“认识什么?”我想一想,“你说它们?我认识。我现在认识了。这叫做咏春神拳。”
陈婆点点头,“难怪你懂得吐纳。原来大伯,才是你身法真正的启蒙者。”
听陈婆提到大伯,不知怎么我鼻子一酸。这也算是他一辈子以来(好吧还得把死后都算上)第一次被人认可吧,即便只是以这种方式。
陈婆问,“你大伯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琴树海。”
陈婆呢喃半天,摇摇头,又摇摇头。
“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听你描述,他应该也是一个守门人。”
我好容易重新抓起这个话题,哪能轻易放过。
“陈奶奶,守门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陈婆目不转睛地望着仍然在娴熟互博的木偶,“生死,本来只是简简单单一线之隔。偏有些灵魂,不舍得进,或不舍得出,在生死线上流连徘徊。守门人不是阴司鬼差,不是负责来抓人的,准确的说,守门人更像是半仙半妖,要说流连徘徊,守门人简直是其中佼佼者。有悟性的守门人,倾向于仙的那一面,擅长帮助亡魂前往极乐世界;坏脾气的守门人,倾向于妖的那一面,专门捉弄活人和死鬼,更有甚者,利用他们为自己牟利或者害人。”
“那守门人自己,”我觉得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到底算不算是人啊?”
陈婆终于抬起眼皮来看看我,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当真聪明,总问我关键问题。”
我故作轻松嬉皮笑脸,“告诉我嘛陈奶奶。”
陈婆想了许久,叹一口气,道,“真的不能说了。真的,真的。我累了,你回去吧。丫头,你明天若是再来,我一定回答你。”
我看她一脸憔悴疲倦,倒也真的不再忍心纠缠,起身告辞。
她指一指木偶,“你不带走它?这可是大伯留给你的念想。”
我笑笑,“我已经看得倒背如流了。送给奶奶你吧。”
她眯缝起眼睛,露出一般老奶奶的慈祥面目,“傻孩子,你的心爱之物,我干嘛要霸着。”
我一时词穷,“嗯,就是觉得你对我有大恩德,想要拿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婆婆笑,“如此说来,我的金刚结又是一笔新账?”
“哦对!”我举起左手,她不提,我真的快要忘了,“你的金刚结!”
她摇摇头,“不,是你的金刚结!”
(所以告诉你们,我后来看到郭碧婷那个广告:“嘿,你的益达!不,是你的益达!”的时候,简直没笑背过气去。)
我不爱戴手表,不知道离开陈婆家到底是几点。反正太阳正落山,赫然已经过去一白昼。
经过那栋起火的百货楼废墟时,我仍然没按捺住好奇心,停下了脚踏车,走到近前呆了一会儿。
从昨天黄昏的头疼脑热,到眼下这个黄昏,只有24小时,我的人生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婆到最后也没有回答我发烧和起火之间的联系,不过我也不那么好奇了。如果我真的是守门人,发烧也许就是一种预感吧。
现在这片废墟,在越来越沉的暮色下,变得越发阴森狰狞。
三两人群和我一样的好奇,坐的坐,站的站,簇拥在废墟周围。
“听说啊……”“……就是风水问题……”“高人支的招也不是很灵验嘛……”
这之类的不绝于耳。
一个姑娘在我身旁,一脸忧伤的仰头望着废墟。我瞧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忍不住问,“那里面……有你的朋友吗?”
她没有理我,反倒是旁边一个老头摇摇头,“别问了,好多人都是打工仔,家里穷,到处飘,这一场横祸来,恐怕很多连给家里报丧的人都没有。”
姑娘闻言,更加伤心,轻轻道,“我忘记是四楼了。他说等我回去就结婚的……”
我一开始顶莫名其妙,突然心念一动,往她身上看去。
背上的汗毛蹭一下就竖了起来。
暮色掩盖了她白衬衫上的浑身血渍,令我错以为她穿的是花衬衫。她的腿更恐怖,扭曲到了不合理的角度,偏偏还这样不合理的站着,摇摇欲坠。
爸爸昨天说什么来着?
“……其中有一个姑娘见起了火,楼梯逃不了,直接跳楼逃生。”
我紧张到想吐,拼命思索着怎么撤退逃跑,又有种急切的情绪涌上心头,一句话几乎是本能地冲口而出。
(7)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5 00:19:00 +0800 CST  
@闻声楼主 36楼 2014-07-05 00:59
太好看了,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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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来就来!中午会有一更!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5 05:37:00 +0800 CST  
@小嘎嘎414 37楼 2014-07-05 02:17
半夜看还是有点吓丝丝。
大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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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伯后面还有下文~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5 05:37:00 +0800 CST  
“走吧,如果运气好,二十年后能嫁个更好的人家。”我说。
姑娘像是突然发现我能看到她似的,啪一下扭过头来。
我的小心脏几乎没被吓到爆裂。
她的那一侧脸,血肉模糊,骨头都翻了出来。
我浑身血液像是从脚底溜走,自顶至踵变得冰冷且虚脱。
她整张脸开始凑近我,忽而一笑,更加恐怖得莫以名状。眼瞧着她离我的面孔也就十来公分,我再也受不住惶恐,别转头伸出左手胡乱一挡。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感我手心金光一闪,眼前雾气如烟花爆炸一般飘散。伴随着很远不知名的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尖利的“呀”,那姑娘消失了,只剩老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你说我?”
他肯定是困惑于我让他二十年后嫁人。
我攥紧拳头,胡乱打个马虎眼,仓皇离开这是非之地。
再待下去,恐怕还会遇见新朋友。我纵使不会被吓死,到底也不愿意见那些个血肉模糊的流浪魂魄,焦尸神马的就更加……我打个冷颤。
一直到家,心都还在怦怦跳。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我疑窦丛生。
昨天冰窖里的那些人影,和今天废墟里遇见的姑娘,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前者对我视若罔闻,后者对我则相当不友好。
否则,我手掌心的金刚结怎会叫她魂飞魄散。
钥匙拧开家门,就只见爸爸妈妈正坐在二人沙发上,眉头紧蹙。
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大概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够解我疑窦的人。
那是半个小时前,宣称自己“太累”,拼命把我赶回家的陈婆。她正垂着头,见我进门,匆匆低声说一句,“你们再想想清楚。”
我一边慢腾腾换着鞋,一边竖起耳朵听爸妈回话。
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
爸爸妈妈同时沉默。
“想清楚”?什么事情需要他们想清楚?
陈婆起身告辞,我岂能这样放过她。
“陈奶奶,”我拦在门口,“有话就直说吧。”
陈婆又习惯性眯缝着眼睛看我,她的目光投进我眼底的刹那,跟她恩怨情仇交织的那股感觉又来了。我仿佛对她既充满了感激,又充满了感情。这种没来由“伤她自己更痛、不伤她又难消心头之恨”的情绪,让我自己都莫名战栗。
她苍老的眼睛里透射出来的冷酷又热烈的光,表示她跟我的情绪应该非常相近。
就在我们俩面对面僵持着、空气一片凝重的当口,一声娇嗲的“喵”——划破宁静。
丝丝!
只见它从陈婆脚旁溜出来,绕到我腿边,仰起头在我腿上一顿撒娇磨蹭。
一点都不意外的是,我发现爸爸妈妈对丝丝的存在毫无感知,就如他们对那木偶、和刚刚废墟里那个老头对瘸腿姑娘一样。
丝丝的出现打破了我和陈婆的僵持。她眨一下眼,目光重归慈祥和蔼。
“你这孩子——”她笑笑,话里有话,“——我倒是小瞧了金刚结的作用。”
我想一想,“啊,我明白了。那姑娘是你故意放出来拦我的?”
陈婆呵呵一声,“倒也不算是故意。就是没坚持把她送走而已。”
我有点生气。哇咔咔你倒说得轻松,那姑娘魂飞魄散之前,好教没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那你到底对我爸妈说了什么?还要特地的赶在我前面过来说。”
我索性靠在门上。
陈婆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爸爸终于开口了,“丫头,别任性。陈奶奶年纪大了,让她回家休息吧。”
我望向爸爸,他朝我点一下头,“好孩子。”
我这才直起身,“那陈奶奶,明天见。”
陈婆笑,“明天见。”
爸爸等陈婆离开,才嘱我坐下,郑重其事地说,“丫头,12岁那年,我曾经犹豫要不要跟你和盘托出。当时你讲,’等等再说’,所以我就等到了现在。你不要为难陈婆了,我同你说也是一样的。但你确定要听吗?”
我从没看到爸爸如此严肃。如果说真有过,就是12岁那年他突然蹲下身问我“喉咙怎么样”那次。
我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是速度快,而是跳得非常重,蹦蹦蹦,像有一把大铁锤在敲打。
终于我点了点头。
爸爸长叹一口气,开始说了。
也就是昨天晚上,他跟我讲完我那惊心动魄的降生过程、陈婆再三叮嘱、“再后来她又说——”这六个字之后的那些话。
这一回,妈妈没有再拦着。她只是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16年前,陈婆叮嘱爸爸,“这孩子是生死门的守门人,你可以视她为跨在阴阳两界上的人。她出生的时辰,不偏不倚在年末年初,阴阳两界的人都忘了她,所以,她不大会遇到灾难,一生都将很平安,除非器官老化,不然可能活到非常长寿。但是糟糕也糟糕在这里,因为她体质特殊,从小会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将会干扰她的成长;除此之外,最糟糕的是,这世界不止一个守门人。如果其他守门人知道她,也许会对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爸爸当时哪里听过这些天方夜谭,虽然对陈婆把我顺利接生出来充满感激,但对这些话仍然将信将疑,“啊……这样啊……”
陈婆见他不信,左右瞧了瞧,狠一下心,随手虚空一捏,像是把一条无形的手帕盖在爸爸脸上,“你再看。”
爸爸定定神,眨眨眼,待看清眼前发生的变化,一下子汗毛倒竖起来!
(8)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5 12:20:00 +0800 CST  
新更有点短,sorry,晚上还有更~
楼主 妙空如如  发布于 2014-07-05 12:24:00 +0800 CST  

楼主:妙空如如

字数:1714590

发表时间:2014-07-03 00:26:4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29 11:56:56 +0800 CST

评论数:962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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