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精编版)

到了晚间二更刚过,明月当空天街夜静,徐灏倚靠在床头正自无聊,忽听得有人在轻敲房门。他将门打开,却见外面站着一位相貌俊雅的少年书生,一袭白衣片尘不染,一见他便毕恭毕敬弯腰谢道:“我即是白日巨钟里的囚犯,今晚专程来感谢恩公的大德。”徐灏闻言又惊又喜,知是白猿前来报恩,急忙将他请入房内,口中连称“不敢,不敢”。这少年整整衣袖从容入内,对徐灏道:“今日蒙恩公援手,我才得脱离苦厄,天帝已经赦免的我的过失,仍旧恢复了我的仙籍,您的厚德可谓没齿难忘。今晚适逢我值守,于是便从天宫书院中窃得天书三卷,每卷所载各有奥妙皆不相同,以此作为给您的回报。只是这三卷天书必须在天亮前交还回去,若被发现我罪责难逃,因此请您在这三卷中任意选择一卷连夜抄录下来,待天将亮时我再来取回。”言毕从袖中拿出三卷书籍放在桌几上,对徐灏拱一拱手,纵身一跃飞出窗口,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徐灏站在窗前愕然不已,回头见桌上三卷书籍,心中不由惊喜万分,急忙将其放在烛下逐一翻阅起来,只见第一卷天书所载有如《论语》、《孝经》之类,与他所读儒家百文殊无异处,心中不禁大为扫兴,将其扔在一旁又去看第二卷,却见这一卷上所书有如《阴符经》,《淮南子》之流,更是有些失望,暗道:“此书平淡无奇,不足为习。”随手又去翻阅剩下的一卷,这一看却是眼前大亮,原来此卷所述皆为术数,或呼风唤雨,或撒豆成兵,更有吐火吞刀,隔空取物等等不一而足。徐灏大喜过望手舞足蹈,叫道:“我所求者,正在于此。”当即研墨摊纸,埋头苦抄,唯恐漏掉一句。不知不觉间窗外鸡鸣声起,恰在此时徐灏已将这卷天书全部抄录完毕,放下笔刚伸了个懒腰,却见白光一闪,那少年已立于房中。徐灏急忙站起作揖为谢,少年一眼瞥见他所抄录的天书,面上稍有惊讶之色,叹口气道:“我所盗取的三卷天书,第一卷习之可具帝王之略,第二卷习之能成将相之才,唯第三卷只是些遮人眼目的术数罢了,若是用其得法尚能修得善业,若是用其不善的话,恐有杀身之祸,您为什么非要选这一卷呢?”言毕摇头不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徐灏却丝毫不以为意,将三本天书交还给少年,少年纳入袖中道:“看来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这里尚有百两纹银,赠给您作为路上的盘缠,还望您以后能收心敛性,积德为善才是。”随即又取出一百两纹银放在桌上。徐灏正待答谢,却见眼前一道白光破窗而出,待追至窗前那少年早已不见了。徐灏转身看着桌上白晃晃的银子,心中暗暗盘算道:“既有这百两纹银,足够我三年吃用,何必再去济宁寄人篱下受人施舍?”主意打定即收拾行囊踏上归程,一路上潜心修习孜孜不倦,兼之盘缠充足衣食无缺,与来时的落魄穷窘之状判若两人。待长途跋涉回到家中,这书上的经文符咒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徐灏偶有小试无不灵验,不由大为欢喜,平日更加勤学苦练,终将书中各种法术尽皆学会。他日日在家中练习,或能揽月于怀,或能捏雷在掌,占卜算卦无不灵验。不想一日在院外做法之时偶被村邻看见,当即惊为仙人四处奔走相告,一来二去方圆数十里人人皆知,上门求仙问卜的不计其数,人称“徐真君”。



后来城中的富户巨贾也纷纷耳闻,便趁酒宴之时重金邀请他去府上变法助酒为乐。徐灏初来尚能推脱,只是时间长了难免贪图酬金丰厚,于是也乐此不疲,故而不到两年家中暴富,不仅买了数十亩田地,还起了高楼娶了妻妾,日子过得好不惬意。不想这年夏天天津卫又逢大旱,连着数十日滴雨未落,江湖干涸土地龟裂,眼看庄稼又将是颗粒无收。当地府令倒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为此事只忧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正在心急如焚无可奈何之际,忽有左右告知了徐灏之事,言道他法术如神能征风召雨,或可请他前来做法缓解旱情。府令一听在自己辖地还有如此神人,不禁大喜过望,急忙命人前去相请。徐灏闻得父母官相召不敢怠慢,随来人到府衙拜见府令。府令当即命他速速做法求雨,徐灏听罢对府令拱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的法术只是些障眼术而已,仅为茶余饭后消遣之乐,当不得真。再说世上万物皆有定数,各地旱涝皆为天命,恐实难强求。”府令听罢大怒,以为他诡言推脱,当即训斥他道:“如今天下大旱,庄稼眼看即要颗粒无收,你自幼读圣贤书,当知以天下苍生为念,身怀百姓疾苦。现今不住推辞,莫不是嫌本官没有给钱么?实话告诉你,若能求得大雨,本官重重有赏。”



徐灏一听不敢再争辩,只得在府衙院中空地结草为坛,自己披发执剑,口中念念有词,双目圆睁凝视头顶烈日,连一眨也不眨。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忽见一片薄薄的乌云自西而来,将烈日遮住,随即天空落起小雨来。府令及一干人等见状大喜,口中纷纷赞道:“徐真君真乃神人啊。”只是好景不长,未及半个时辰这小雨便停住了,头顶乌云随风散去,露出阳光分外耀眼。府令愕然半响方道:“只这点雨水,路面还未打湿,如何能解得大旱?只无异于车水杯薪罢了。”一边说一边不住摇头,满面失望之色。徐灏走下神坛,未及言语,忽听堂下一名小吏阴阳怪气道:“早就听说徐真君法术如神,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怕是徒有虚名之辈吧。”徐灏正待张口向府令解释,猝闻此言不由大怒,抬头又见府令摇头叹气不已,显是深以为然,更是难捺心头之火,当即道:“方才在下怕有犯天谴,故只敢用微雨咒。如今即蒙大人见疑,在下不敢不尽全力,只是若要消除旱情,必要用暴雨咒不可,唯独此符咒必要登顶浮屠方可施术,因此在下还需借助万寿寺的七层佛塔,望大人应允。”府令听罢大喜,当即道:“此事甚易。本官这就吩咐下去,让寺僧清扫整洁,供真君做法。”言毕便命人去通知寺庙僧众准备,待一行人来到万寿寺塔下,诸事果然已布置妥当。



徐灏对众人道:“你们只需在塔下远观,我当一人独上,稍后风雨必从东南而来。”说完便仗剑独自上了塔,每到一层即从袖中摸出一纸黄符,将东南西北四角尽皆封上。如此一直蹬到七层塔顶,方披头散发念起咒语来。少顷只见一阵狂风自西北骤起,瞬间遮天蔽日向佛塔滚滚而来,府令等人奇道:“方才真君说风雨会来,此刻一见果然无谬。只是说好从东南来,现今如何会变作西北?真是奇哉怪也。”这塔下诸人正在疑惑,却不料徐灏在塔顶也面色大变,俯身对众人大呼道:“风雨自西北来,恐大不吉利,诸君应速速远离!”连呼数声塔下众人才勉强听见,此时那股大风已卷至近前,一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声势甚是骇人,更有数道闪电围绕塔顶不住翻飞回旋。塔下诸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簇拥着府令奔至十余丈外的大殿中,站在屋檐下屏息静观。



徐灏在塔顶双股战栗面无人色,心知这定是他妄用法术亵渎天道,以致有此杀身之祸,眼见闪电离自己身边越来越近,有心想跑只觉双腿发软难动分毫,唯有闭目等死而已。瞬间霹雳声轰然大作,将塔下诸人震得几欲跌倒,随即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府令欣喜若狂,急忙命人上去将徐灏请下来,欲要重重打赏他。不想那人上塔不久即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满面惊惶之色叫道:“不好了,徐真君死了!”诸人闻听大惊,待他到近前细细询问一番,方知徐灏已经全身焦黑倒毙在佛塔顶上了。府令唏嘘良久,命人待雨停后将徐灏的尸体抬下来厚葬。不料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三天才停下来,江湖沟壑尽皆下满,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到了徐灏下葬的那天,忽有一个白衣少年来到他墓前痛哭道:“恩公本无修习之真,却妄习亵天之术,终至神怒遭到天谴,这都是我的罪过啊。”众人都不识得此人,正待上前询问,却见他站起身来振臂长啸三声,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白猿飞入天际不见了。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08-14 17:23:00 +0800 CST  
最近受群众路线教育,连天涯都未曾上得,今日偶得半分空闲,遂上来一观,不想仍有诸位捧场,倍觉惭愧!只是有些心灰意懒,不论如何埋头苦写,总觉得难遂人意,或许先停一段时间较好。顺便回18319楼那位举图认定我抄袭的那位,您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此前有看见出处《子不语》的,就说我抄袭的是子不语,或者说是抄袭什么《江湖儿女录》的,这次看见一篇文章的素材来自《萤窗异草》,便又说什么“随手拿来别人的翻译作品然后就只是改个名字而已?”这位看官,拜托您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好么,同为来自萤窗异草的一篇文章,他有他的写法,我有我的写法,不仅叙事风格不同,连背景情节都是原篇不曾有的,且我认为其中一段属于封建糟粕所以删去而独自创编了一回章目,您可知否?这个系列初始我本来也想原篇照译的,可翻译出来就像您图上的版本,您觉得这样写的好?我还需要去抄袭这样的版本?不客气的说,您的鉴赏能力实在有限。同一篇故事,内容雷同我就没办法了,老祖宗留下的就这一个版本,那就看谁更能将老祖宗的东西发扬光大传承下去,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当然,这和我前期写作风格也有关,只图吸引眼球,不想更容易引发争议。因此后期的努力都被一句武断的话定了性,再想纠正就难了。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09-22 10:48:00 +0800 CST  
国庆节快乐,诸位!节后更新吧。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09-30 08:38:00 +0800 CST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一百四十九)
色痴
明月竹叶青


明嘉靖年间,号称“后七子”之首的一代奇才王世贞因受权臣严嵩猜忌而不得不辞官回乡,蛰居其间闲来无事,便随手写了一部《艳异编》,此书共计四十卷,文三百六十一篇,多为搜集汉魏以来传奇志怪小说,内含鬼、狐、妖、怪等等不一而足,兼之王世贞妙笔生花青出于蓝,故而此书一出即风靡天下,各地才子士人争相购买。却说这江苏宿迁有个少年书生名作孙安,弱冠之年尚未婚娶,听人说起此书感到好奇,于是便也买来一本,不料一看之下居然沉迷其中,整日手不释卷废寝忘食,待此书看完仍是不能自拔,时时幻想能像书中所写般得一艳遇,即便是妖狐鬼怪也心满意足,于是每每夜深人静间独坐一室,希冀有美人前来投怀送报。只是书中皆是传说而已,就算枯坐一宿也是枉然,往往清晨梦中惊醒,唯有摇摇头叹口气罢了。久而久之诸人皆知此事,暗地莫不笑其迂腐,称其为“情痴”。

一日天气清爽,孙安出门访友,恰巧遇见前街所居的富户刘员外,那刘员外肥头大耳身材矮胖,此刻正靠在墙角晒太阳,一眼瞥见孙安,笑嘻嘻的迎上前问道:“孙先生,急匆匆出门去作甚?”孙安见他相问,停下脚步拱拱手回道:“在下将去拜访故友。”刘员外打个哈哈道:“原来如此,那就不耽搁先生了。”不想孙安刚走得数步,忽听身后刘员外喊道:“先生暂且留步。”孙安回头看去,只见刘员外赶上前来一脸神秘道:“先生可知城西城隍庙之事?”孙安诧异道:“不知。”刘院外挤挤眉毛道:“我正要给先生说,近日时常听闻夜间那城西土地祠中有个美貌年轻女子出没,可若是遇见生人即一闪而逝,故而诸人皆言这女子不是妖便是狐,此事难道先生没有耳闻么?”孙安听罢心头一动,急忙道:“在下真的不知,如此说来,难道果有狐仙?”刘员外四顾无人,对他附耳小声道:“此事只是传闻,却不知真假。先生不是日日得盼与狐仙一遇,如此良机焉能坐视?莫若今晚一探真假,若果然事真,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说完挤眉弄眼的拍了拍孙安的肩膀。孙安心头大喜,急切道:“此话当真?”刘员外笑道:“我也只是听闻,先生去也罢不去也罢,我可不敢打包票。”孙安暗道天助我也,急忙向刘员外谢道:“多亏员外直言相告,在下今晚就去,定当拨云见日弄个水落石出。”当下亲友也不去拜访了,转身一溜小跑向家中奔去。

刘员外看他背影远去,嘴角不由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原来这刘员外生性狡黠,惯于恶作剧,今日正闲得无聊,忽然撞见了孙安,知道他号称情痴,便欲找个法子消遣于他,恰好前几日听闻城西土地祠有妖,刘员外虽根本不信,却知此事正投孙安所好,于是便故意示知于他,欲待找个乐子。此际眼看孙安远去,他也转身顺着街边溜达,凝神思索着用什么法子能将孙安好好戏耍一番。刚顺城墙拐了个弯,忽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乞丐正蜷缩在墙角下背阴处,一头脏乱的长发垂落下来将面孔遮住,似乎正在打盹。刘员外暗叫“晦气”,经过之时不由斜瞥了一眼,却不想这女丐也正将头抬起,冷不防将刘员外吓了一跳。原来这女丐眉粗口阔满脸凸凹,双眼上翻,从发隙间之间冷冷盯着他,面貌颇为狰狞可怖,说她三分像人七分象鬼倒也不为过。刘员外只被她看得不寒而栗,脚下加快便欲离开,走了几步忽转念一想,又返身回来将这女乞丐上下打量一番,口中自言自语道:“妙,妙,妙!”原来他见这女乞丐形象丑恶可怖,今晚若是将她藏在土地祠中,待孙安前来冷不防的出来吓他一吓,包管将这呆子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想到这里,他面上不由露出笑容来,当即便扔了一个铜板在女丐面前。

那女丐见他扔钱,低下头将铜钱看了一会,方才缓缓伸手将铜钱拾起。刘员外见这双手形如鸡爪,满是污秽,心头不由一阵作呕,大声问她道:“你是哪方人氏,为何在此行乞?”那女丐抬起头,将刘员外怔怔看了片刻,忽指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刘员外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原来这女丐是个哑巴,心道虽是哑巴倒也无妨,于是又问她道:“老爷我可以再给你两个馒头,足够你今天能饱餐一顿。不过你还需帮我做一件小事,事成之后老爷我还有赏钱。”女丐闻听双目低垂,站在那里怔怔发起楞来。刘员外见状暗道莫非这女丐还是个傻子?正疑惑间却见那女丐缓缓点了点头。刘员外大喜,先到前面买了两个馒头让她吃饱,随即便将女丐领至城西土地祠,让她躲在神像之后,对她道:“夜里若是见到有人来祈祷,你便从像后跳出。”见女丐点头,他又叮嘱道:“若听我言必有重赏,否则的话明天我就命人将你赶出去。”那女丐蜷缩在神像后面不住打呵欠,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一般。刘员外看时候不早,这才回家吃饭去了,只待夜里过来看场好戏。

再说那孙安回家之后便沐浴更衣,等到了夜里二更将过便带上香烛打着灯笼去了城西。到了土地祠中他先将香火引燃虔诚的插在香炉中,接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望空中大声道:“小生闻得狐仙在此,心中好生仰慕,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出来相见一面。”说完便磕了一个头。等了片刻祠中却一片静寂,他抬头四顾无半分人影,孙安寻思只怕是自己心不诚,于是又连磕了三个头,将方才所言又说了一遍,可半响过去那狐仙却依然没有现身。孙安见状大为疑惑,心中嘀咕道莫不是自己心不诚?正待再磕上六个头,忽见一人悄无声息的从神像后滑出站在自己面前,黑暗中全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孙安心中惊喜万分,总算是自己心诚,能得见狐仙一面,当即磕头道:“小生参见上仙。”可等了半响,眼前的上仙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全无半分活气。孙安心中有些忐忑,从地下站起回身将灯笼挑至面前,不想这一看之下“啊”的一声大叫,仰面便跌在了地下,浑身哆嗦难以言语。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0-29 10:07:00 +0800 CST  
严重拖延症病患者。实在对不住各位,努力中。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1-03 11:07:00 +0800 CST  
只见神像旁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面色惨青两眼发绿,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刘员外乍一看不由被吓了一跳,随即便想到,这正是自己白日找来的女丐,想不到她的这幅模样如此骇人,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更别说孙安这个呆子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暗自得意,对女丐笑道:“扮得还真不错,大爷我待会给你多赏几文,你暂且先出去在外面等着,免得将孙先生给吓晕了。”不想那女丐听罢,仍旧定定的站在原地,面上无一丝表情。刘员外心头不悦,眉头一皱道:“我让你先出去,你没听见么?”这次那女丐仿佛听见了,忽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笑容来。就在这一瞬间,刘员外忽然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登时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原来就在这女丐张嘴时,居然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獠牙来。刘员外心中骇极,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女丐桀桀怪笑数声,忽见一条猩红的舌头从嘴中吐出,如同蛇信一般越伸越长,刘员外见状更是魂飞魄散,将灯笼一扔转身便欲逃走,正在此时就觉一根绵软冰凉之物缠上了自己的脖子,心中恐惧更是难以言语,大叫一声便摔倒在地。



那孙安躺在地下将此幕看了个满眼,三魂七魄早就没了一大半,此时眼见刘员外噗通一声倒在地下生死不知,只吓得双手抱头缩在墙角,心中暗道想不到我本是来求狐仙,不料遇见的却是妖魔,看来今晚这条命必然不保矣,想到这里更是浑身抖若筛糠,瘫在地下如稀泥一般。那女丐将头缓缓转过,张嘴吐舌作势欲扑,忽听土地祠外一人脆声问道:“地下之人可是孙郎吗?”语音未毕,女丐面色一变,只听一阵风起便消失不见了。孙安捡了一条命回来,又听这语音娇嫩清脆,似乎是个女子,心中更是诧异,半响不敢作答,直到那人又问了两次,他方才战战兢兢抬头窥视,却见眼前居然是一个白衣胜雪的靓丽女子,年龄约有十六七岁,明眸皓齿艳丽脱俗,实是一个绝色美人。孙安心中略微安定,急忙起身将衣服整理好,对女子躬身道:“在下正是孙安,不知姑娘是何人,却如何认得在下?”那少女将他打量一番道:“你方才不是还在这里祈祷么?怎么还不知道我是谁?”说毕格格娇笑不已。孙安闻听心头大震,将女子怔怔看了半响,道:“莫非姑娘真是狐仙?”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安心头狂喜不已,暗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总算是得偿所愿遇见真仙了。可回头一看刘员外仍在地下躺着生死未卜,他心头狐疑又起,问少女道:“你即是真仙,那方才面目狰狞犹如夜叉般的女丐又是何人?”少女正色道:“郎君真是糊涂人。今晚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就被邪魔所害了。君可知天下共十万妖魔,专乘人贪欲冥想变化各种形状来吸精取髓,何况你还公然相召?”孙安听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多谢上仙救命之恩,还请上仙点化。”少女明眸一转道:“您此时随我去,当有厚福。”孙安一听却无半点犹豫,当即点头大声道:“求之不得。”少女走上前来,将他手拉起道:“无需害怕,闭上眼睛即可。”孙安就觉一双小手肌肤细腻软弱无骨,心头不由一荡,当下依言闭上双眼,只觉脚下一阵风起,似在腾云驾雾一般。正在头晕脑胀间,只听身旁女子道:“到了。”双足顿感落在地面,睁眼望去,只见青山环绕,涧水清澈,一间竹屋立于谷间,周围野花似锦,鸟语不绝,实乃一个人间仙境。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1-07 14:14:00 +0800 CST  
少女拉他走进竹屋,里面窗明几亮,所有摆设都很精致。正在孙安惊讶不已间,少女转身对他做个礼道:“实不相瞒,小女子名作关关,前生曾经受您厚恩,所以此次专来相偿。若您不嫌弃的话,我愿侍候先生起居。”孙安乍闻此言不禁大惊,待见关关低着头满脸红晕,这番话又是情真意切,心头不由大喜,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关关见状嫣然一笑,转身出了房门,不多时回来却提了一篮瓜果和一壶美酒,孙安一尝味道绝美平生未曾吃过,待一壶美酒下了肚不觉有些飘飘然。关关熄灭蜡烛将芙蓉帐拉开,当晚二人就此做了夫妻,颠鸾倒凤倍极温存,孙安自觉即便是做了神仙也不过如此。这关关不仅性格温婉善解人意,且能猜测孙安心意变化多端,欲肥则是玉环,欲瘦即化为飞燕,一日一人,一人一态,将孙安侍候的是身酥骨懒意乱神迷,每日无所事事,唯饮酒作乐而已。不想半月过去孙安逐渐消瘦下去,容颜也颇为萎靡,但却不自知,仍是夜夜作乐。一日临睡之际,关关将他看了半响,叹口气道:“饥饿之人一旦饱食,纵是日日山珍也会食之无味,郎君应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孙安摆摆手笑道:“自古人心皆不足,况且饱食之人终有饿的时候,饭菜的口味也可随时更换,何必一定要我忍痛割爱呢?”说毕伸手便将关关拥入怀中,关关却默然不语,心中似有所思。



待第二日清晨醒来,孙安转头看去,却见枕旁睡着一个小眼塌鼻面色黝黑的女子,相貌颇为丑陋。他心中大骇,急忙坐起问女子道:“你是何人?关关到哪去了?”女子伸个懒腰缓缓道:“莫要大惊小怪,我即是关关,郎君如何不知?”孙安闻听更惊,道:“即是关关,如何是这般模样?”女子大怒道:“我本来就是这番模样,被你今日看到,也该离我而去了吧?”孙安见状疑惑不已,心中暗道:“定是关关幻化出这番丑样来赶我走。”于是急忙赔笑道:“娘子休要动怒,我绝非此意。”关关听罢,又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摇摇头便出去了。到了第三日,孙安见关关的样子比前日又丑了三分,心中却不以为意,反而视之如前一样喜欢,心中所爱实到了极致,即便是关关恶语相向也毫不在乎。如此又过了数日,关关骤然生起病来,躺在床上憔悴异常,而且容易发怒,晚上也不和孙安同寝,每日涕泪连连,污秽不堪。孙安守在床前端茶送汤,备极殷勤,而关关却毫不领情,动辄呵斥怒骂,孙安却逆来顺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唯恐服侍不周。



半月过去,关关病情一直未见好转反而愈来愈重,拖了数日居然一命呜呼了。孙安悲恸欲绝,在床前哭了一天不忍收敛,到了晚间更是抱着关关的尸体躺在床上,忽想到:世人皆说神仙不死,说不定这只是关关变出的幻想,故意来考验我。接着又想起以前关关的身形样貌,不由感慨万千,将关关的身体抚摸数遍,不忍放手。正在苦思冥想间,忽听关关叹一声道:“郎君太过缠绵,真是无可救药了。”言毕身已坐起,一双妙目怔怔的盯着他,笑靥如花。孙安见关关复活欣喜若狂,再仔细一看她又回复了以前的花容月貌,更显得楚楚动人。他手舞足蹈,抱着关关不放,唯恐再离开他。关关叹气道:“虽说我情不自禁心动复活,但祸福相依,对郎君来说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啊。”孙安笑道:“只要娘子活过来,我即死了也甘心。”关关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自此之后二人恩爱如初,感情犹如蜜里调油。只是好景不长,同床之后孙安身子愈发羸弱,不多数日即卧床不起,无论关关如何调养都不见好,眼看即将油尽灯枯,唯独心中牵挂关关以致一息尚存。



这日关关坐在床前哭泣不已,孙安正待安慰几句,恍惚间忽见两个差役来到床前,不由分说将锁链套在关关身上,将她拉出了门。孙安见状大惊,不知不觉间也跟了出去,只觉身体轻飘飘的走路也毫不费力。顺着山头跟了里许,天空灰蒙蒙的逐渐不辨东西,孙安也不知到了哪里,远远见有一座宫殿矗立在前,两个差役将关关带了进去。孙安随之而入,却见两旁皆是面貌狰狞的恶鬼,有一个王者模样的巨鬼坐在堂上,气势威严。关关被两个差役按在堂下,转眼就化作一只红狐。巨鬼满面怒色道:“本欲遣你去报旧恩,不想你却将他杀了,虽说是无心之失,却难逃罪责。你原可隶登仙籍,因此罪当再堕尘劫。罚你来世投胎乐家,仍为孙安之妻,百事不顺,苦守终身。”红狐浑身战栗,跪在地下磕头不已。巨鬼挥手命差役将它带下,孙安还想跟去,忽听一人道:“上次让你逃脱,此次你却送上门来,甚妙,甚妙。”孙安抬头一看不由魂飞魄散,原来说话之人却是土地祠中的女丐,却不知她如何在这里。只见那女丐满脸狞笑,丑恶不堪,双手扬起作势欲扑,此时又闻堂上巨鬼道:“休要吓他,此人尚有三十年阳寿,非你果腹之食,本王当让他回去。”说毕便命两个衙役将他送回去。



那女丐听罢这才悻悻不已退了下去。孙安心中恐惧稍减,却见方才那两个差役走上前来,将他带了出去。沿路仍是天昏地暗不辨东西,走了一会孙安壮起胆子问道:“二位大哥,不知关关此时却在何处?”一个差役回头道:“她此时正在地狱中等待轮回,你们十五年后才能相见。”孙安闻听心中悲戚,怔了怔又问道:“然则刚才那位女丐又是何人?”差役道:“它便是世人所传的夜叉,前番没有收你的魂魄,全是因为这狐妮子的缘故。”孙安听罢更感伤悲,又央求差役道:“二位大哥可否能让我再见她一面?”一个差役笑道:“看一眼又有何妨?只怕你看了之后便再不作他想了。”言毕将手一挥,却见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原来正是孙安和关关隐居的山谷。孙安一看,此时竹屋已然不在,唯有一堆白骨散落在草丛中。衙役指着地下白骨道:“此即是你的心上人。”孙安大惊道:“这才一天为何却化为白骨了?”衙役道:“你不知地下一日,世上已一月吗?”孙安闻听叹息不已,走近看去,却见骷髅狰恶,白骨森森,唯有心头一块红肉还没烂掉,上面虫蚁汇集,臭不可当。



他心中大骇,急忙掩鼻退后数步,只听身后衙役道:“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这次你可懂了?”孙安心中又惊骇又厌恶,急欲转身离去,两个衙役将他身子提起,口中大喝一声道:“速去!”,朝着山下就扔了出去。孙安恐惧至极,闭上双眼大叫一声,蓦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宿迁城外,头顶夕阳西斜已近黄昏。他呆愣片刻,不由欢欣,进城欲待回家,不料路上遇见一个邻居,张口便问道:“孙先生,这半年多没见,你去哪了?”孙安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出去多半年了。他随口敷衍两句,又问起刘员外,邻居道:“说来奇怪,那刘员外半年前不知为何倒在土地祠中,待第二天发现就已经气绝了,众人皆说恐是暴疾发作的缘故。”孙安一听心中骇然,当下也不敢多言,急忙回到家中,自此每日专读圣贤书,再也不做非分之想了。待得一十五年过去,他也成了当地的名士,却依然未曾娶妻。宿迁县令久闻他的大名,怜惜他孤身一人,于是便亲自为他做媒,将城北大户乐员外的小女儿嫁给了他。孙安知道这乐氏即关关转世,虽然周围的人都说她美貌万分,但自己一看见她却会想起山谷中的那一堆白骨烂肉,因此心中始终难以释怀,结婚三年都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以致乐氏终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直至孙安十五年后离世,果然是“百事不顺,苦守终身”。所以说凡事前之太过,后之不及,即便是爱情也终究逃不过这样的规律。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1-07 14:15:00 +0800 CST  
又是很久没上天涯了,每次上来看见大家的评论,就像充了电一样。总觉得再忙也要抽时间写作。其实下一篇已经构思很久了,就是一直没能下笔,看看下周能不能挤点时间,各位多担待!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1-28 16:02:00 +0800 CST  
让大家失望了。我也在BK上道过谦了,适逢月底,各类检查总结应接不暇,迟迟难以下笔,愧对诸位。本周五之前必然更新。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2-08 10:46:00 +0800 CST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一百五十)
明月竹叶青
万年青


天地广阔,江水滔滔,一面孤帆飘于长江之上。船头一支红色三角旗迎风猎猎,旗上用金粉书写四字,曰:“潜山太守”。旗下一位青年书生背手而立极目远眺,颌下一缕黑须随风轻轻飘动,全然不顾这凛冽的江风。时当乾隆十八年的二月,正是乍暖还寒时节,而立在船头的这位男子虽衣着单薄却毫无惧意,眼见一轮红日逐渐西沉,将水天之际的云霞染得通红,这景色便如同画里一般,更将他看得是如痴如醉感慨万千。这位书生便是当朝新科进士殷春彦,他本是浙江仁和人氏,自幼聪颖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十年寒窗苦学不辍,终于在去年的会试中金榜题名,等到今年年初便被授予安徽潜山县令的实缺,此番他带着家仆乘着官船逆流而上,便是去皖地赴任的。



殷春彦站在船首,见那红日半边皆已没入江水中,天色也逐渐暗起来。他眉头一皱,回首向舱内道:“玉生,此刻天色渐晚,问问船家今晚至何处停泊?”话音将落,只见舱帘一挑,出来个面目清秀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回道:“老爷,方才我已问过,说是前面二三里便有一个小镇名叫刘家港,今晚我们就泊在那里。”倪春彦听罢,轻轻“哦”了一声。又听那少年道:“老爷,外面天寒风大,可别冻坏了身体。还是进舱里来吧。”倪春彦笑道:“无妨,你若是怕寒就回去吧。如此美景平日难得一见,我还要再好好欣赏一下。”那名叫玉生的少年听罢也不回舱,只垂手站在倪春彦身后默然无语。



行不多时天色将黑,一轮弯月已悄然跃上,江风愈大寒气更浓,倪春彦见身后玉生瑟瑟发抖,正待让他回舱中休息,忽见前方不远处的江边灯火点点,在黑暗中甚是耀眼。玉生也看见了,指着那里大声喊道:“老爷快看,前面莫非就是刘家港了?”此时江面上隐约传来数声犬吠,倪春彦让玉生去问问艄公,艄公道前面正是刘家港。不消片刻船已至岸边,艄公走得熟了自然知路,将船停在一个码头旁。倪春彦向岸上看去,发现这刘家港其实是个数十户人家的小集镇,码头旁只有一个小酒馆,专供过往客商打尖用餐。他近日胃口不大好,肚中也不甚饥,于是便给了玉生几钱银子,让他带艄公及水工上岸吃饭,自己却在舱中坐下,就着油灯看起书来。



不想刚翻得数页,忽听水面波声响动,自己的船也随之轻轻晃动起来。他挑开窗帘望去,却见一艘官船停在了旁边,一个黑衣水工正在系着缆绳。倪春彦心中有些诧异,在这偏僻之地居然得遇同僚,却不知是哪一位。他走出舱门向邻船船首看去,只见一只红色三角旗赫然插在船头,旗上也写着四字,月光下看得真切,正是:潜山太守。除了这四个字是用黑墨所书外,其他与自己的官旗并无两样。倪春彦见状始而大惊,继而大悟:“听说前任潜山县令年事已高告老还乡,必是此公才能与我官旗一样,只是能在这里相遇,实在是机缘巧合啊。”再转念一想即是前辈,理应拜谒才是,何况自己要去接任,先从前任那里了解下当地的风土人情讨点经验也是应当的。想到这里,他便急急回舱取了自己的名帖,交给那水工递了进去。



候不多时,即见一个黑衣小厮出来道:“倪老爷请进,我家大人正在舱中相候。”倪春彦整整衣冠,伸手挑帘而入。只见舱内有一木案几,几上一盏油灯甚是昏暗,一人坐在案几之后,却看不清容颜。倪春彦心道这即是前任了,他拱拱手道:“后学晚进倪春彦拜见大人。”那案几后之人挥挥手道:“你我皆是同僚,就不用多礼了。”倪春彦听这人声音浑厚有力,似乎不是一个老人所发出的。他心中正有些惊异,又听那人道:“倪大人请坐。”倪春彦走至案前盘膝而坐,抬眼望去,却见对面之人一身灰袍,眉目甚是俊朗,只是这年龄无论怎么看也只有三十左右,与自己年龄相若。他知前任潜山令本该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可眼前之人却明明是个年轻人,真是奇哉怪也,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不成?可随即又想到船首那支官旗,心中更加疑惑,一时之间满腹狐疑。



那灰袍人见状笑道:“实不相瞒,我姓李名允儒,此番是去潜山上任的。”倪春彦不听则已,一听更是心中骇然。之前他本以为此人必是潜山前任,不料现在却说也是和自己一样去赴任的,一个县令怎么会有两个人同任,难道是借自己的旗号招摇撞骗的不成?可方才自己将名帖递进,若是宵小之辈必然会吓得收旗而走,而此人却像浑然不知一般,莫不是胆子大的包住了天?念及此处他抬头看去,却见那李允儒兀自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面上一点惊惧之色都没有。倪春彦心中一动,笑着问道:“不知您的部凭可在?能否让我一见?”李允儒没有说话,只挥一挥手,那黑衣小吏便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李允儒将盘中之物拿起递给倪春彦,倪春彦打开一看,正是委任的部凭,这上面任所也是潜山县,而姓名却是李允儒。



倪春彦心中更惊,暗自思索道:吏部既然已经委任我为潜山县令,为何又要放他去赴任?难道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想到这里,他便问道:“不瞒您说,我也是刚被委任为潜山县令的。可是看您的部凭居然和我一样,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李允儒哈哈一笑道:“您也是赴任,我也是赴任,不必因此而多虑。”倪春彦听罢更是一头雾水,正待仔细追问,忽听外面一人高声叫道:“老爷,老爷,您去哪了?”听声音正是玉生。李允儒道:“即是有人相寻,我就不留客了,若是有缘明晚我们再聚。”说毕便起身送客。倪春彦稀里糊涂的出来,看见玉生正站在码头上四处张望,满面皆是焦虑之色。原来他和水工们吃完饭回来,却未见到主人,自是着急万分,四处找寻,唯恐他有什么意外,直到此时见到倪春彦方才放心。



待倪春彦回到舱中,将刚才的事情给玉生说了,玉生也是惊讶万分,非要自己去看看。等他出了船舱,却见相邻之船果然如主人所言挂着一样的官旗,唯此刻船上一片静寂,灯火全无。此时江面上起了一层薄雾,逐渐将船只笼罩,倪春彦纵有千般疑问也难抵旅途疲惫,当下便招呼玉生睡了,只待明日早起再登船询个究竟。不想第二日天亮起来,却发现那官船不在了,倪春彦连问了几个水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走的。他寻思半响也不知究竟,索性也不再多想,吃过早餐后便起锚扬帆而行。到了晚上又停泊在一个小港湾,只是这次还没入港玉生便看见了昨晚那艘官船竟然正停泊在港中,船首上的旗帜依然迎风飘扬,甚是乍眼。



他急忙进舱禀报,倪春彦听说惊诧万分,刚刚出舱查看却见一人站在船首笑道:“你我果然有缘啊。今晚略备薄酒,若不嫌弃,还请过来一叙。”定睛看去,却正是李允儒。倪春彦心道如此最好,待我再去一探究竟。当即嘱咐玉生将船工安顿好,自己去了李允儒的舱中,只见案几上已摆好了酒菜,倪春彦客气数句二人便喝将起来。席间李允儒言谈精妙,语如连珠,诗书子经皆为精通。倪春彦也是满腹诗书饱学之士,几杯酒下肚深感遇见了知己,聊到后来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便各以兄弟相称。李允儒大了一岁是为兄长,倪春彦即为弟。等酒过三巡,倪春彦趁着酒意问道:“弟有一事不明,还请兄长明示。你我二人皆是潜山赴任,可职位却只有一个。莫不是吏部因为其他的过错免了弟的职位而让兄长代替不成?”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2-09 17:03:00 +0800 CST  
李允儒端起一杯酒放在嘴边正欲饮下,闻听此言不由怔了一怔,面上神色甚是古怪。倪春彦暗自道:看他这神色莫不是其中牵涉什么官场隐私?若再要逼问,则显得我心太小,反正一到潜山便知真晓,现在何必非要要强人所难?于是也端起酒杯笑道:“兄长若有不便之处就当我没问过,来来来,我与兄长一醉方休。”李允儒凝思片刻,将酒一饮而尽,正色道:“昨晚贤弟便问过一次,我怕说出来你不信,故此隐而未言。此刻你我即是兄弟,若再隐瞒则愧对兄弟情谊。其实你我皆是任职潜山,这其中并无差错,只不过贤弟你是阳间的县令,而为兄却是阴间的太守罢了。”倪春彦听罢双眼大睁惊愕万分,一时呆呆说不出话来。



李允儒急道:“看看,为兄就怕说出实情惊吓到你,此刻果然。”倪春彦半响才回过神来,心知这李允儒便是潜山县的城隍神,心中不仅不惧反而甚喜。心道能在此地见到城隍也算是我福缘深厚,急忙站起身拱手道:“不知兄长即是城隍真神,小弟失敬。”李允儒哈哈大笑将他一把拉住道:“贤弟果然有胆有识,不惧我是幽冥之人,你我当再饮三杯才是。”当下二人盘膝而坐秉烛夜谈,直至天际微白倪春彦才起身告辞。临别之际李允儒对他道:“明日便到潜山,你我二人阴阳相隔不便再见。贤弟才思敏捷卓尔不群,必是当地百姓的福气。若是日后有为难之处,可到城隍庙祈书祷告,为兄当在梦中与你一聚。”说毕一直将他送至案上方返身回舱。



倪春彦回到舱中,玉生尚在酣睡,他正待躺下小憩片刻,忽闻空中笙歌大作,推窗看时,李允儒的官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倪春彦嗟叹良久,方才叫醒玉生,做了早饭扬帆启程。下午太阳尚未落山便到了潜山,案上早有衙役相候,将他们接入县衙安顿了下来。这潜山县本是古皖之源,素有皖国古都禅宗之地的美誉,境内七山一水,阡陌纵横,良田相连,颇为富足。倪春彦精明强干素有大智,到任不过半年,便将潜山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谓物阜民熙四方安乐。又将上任遗留的疑难杂案一一梳理宣判,断案结果无有不服,兼之洁身自好,公正廉明,因此深受民众爱戴,都称他做“倪青天”。过不多久他将老母妻子也一并接了过来,平日家事都交由玉生打理。玉生自幼父母双亡,倪春彦将他收养,他聪颖过人手脚勤快,深得一倪家上下喜爱,虽是家仆,实则待如亲人。



待得第二年春天玉生已满了十八,倪春彦见他一人孤苦,便托地保给他做媒,娶了周边三里村的农家女何氏为妻,平时就住在县衙帮着打理杂事,不忙的时候便回三里村去与何氏相聚,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转眼夏去秋来,寒风渐起。这一日玉生忙完,对倪春彦道想回家看看,倪春彦想着近来府衙中琐事众多,这玉生也有近十天没回家了,于是便同意了,还让夫人给了他一匹布让他带回去,临别之际吩咐他早去早回。玉生感激万分道:“多谢老爷。我明日便赶回来。”倪春彦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我看你也不必着急,我准你两天假,后天回来也不迟。”玉生一听喜笑颜开,忙不迭的道谢不已,拿着布匹便高高兴兴回了家。



可自他这一去直到第三日也没见回来,倪春彦心中暗道:玉生平日一向谨慎守信,对自己所言更无半分违逆,为何此次却迟迟未归?莫不是贪图温柔之乡忘了归期?待他回来定要好生问问。到第四日上玉生仍是不见踪影,倪春彦有些焦急,便让一个衙役去三里村何家去叫玉生回来。不想这衙役尚未出门就见三里村的地保急匆匆走进府衙大堂,噗通一声跪在地下道:“大人,不好了,玉生昨夜死了。”倪春彦坐在堂上猝不及防,闻听此言只觉一阵天昏地旋,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响方问道:“你此言当真?”那地保不住叩头道:“小老儿专程是来报信的,绝不敢有半分谎言。此刻玉生尸体还躺在何家,就等大人前去察看。”倪春彦心中想那玉生出门之际还活蹦乱跳,怎么好端端的就会暴病身亡,又问地保道:“玉生是如何死的?”地保抬头道:“听他妻子何氏说是中邪暴病而亡,可具体缘由小老儿也不知。”倪春彦听罢心中更是惊骇,扭头吩咐衙役道:“快叫上仵作,和本县一起去三里村。”



那三里村离城只就三四里,不消一个时辰便已赶到。地保在前领路一行人来到何家院落前,远远便见门口白幡迎风飘动。倪春彦急急抢入院中,却见院里正中摆着一张床板,板上一人双目紧闭动也不动,正是自幼便跟随自己的家仆玉生。倪春彦抚着玉生,只觉触手冰凉,显然已死去多时。他心中至此才相信玉生确是死了,不由悲从中来心痛万分。床板旁还坐着一个身着白布麻衣的年轻俊俏女子,此刻正哭的死去活来,一见倪春彦便跪在地下声泪俱下道:“老爷,玉生不在了,可让未亡人怎么活啊。”倪春彦认得她是玉生的妻子何氏,急忙让她起来,问她道:“玉生前日离去之时尚且好端端的,怎么几日不见就死了?他到底是如何死的,你且细细道来。”



何氏挥袖抹抹泪水道:“前日玉生回来心情甚好,还给了我一匹布,说是夫人送的,到了晚上又让我烫了一壶酒喝了才睡下。半夜时分他起来如厕,不想出去没多久我便听到院中一声惊叫,那声音特别渗人,我急忙将门打开,却见他站在门口目光呆滞满面煞白,口齿颤抖说不出话来。我也被他那模样吓坏了,赶紧将他扶到床上,不想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满嘴胡话,尽都是有鬼索命之类的言语,我心中更加害怕,便将左邻右舍都叫来,不想回来一看,他,他,居然已经气绝身亡了。”说毕又低头哭泣不已。倪春彦听罢心中骇异万分,想着怎会有此咄咄怪事,实是难以相信,可再一问附近所居邻居,皆说听到了那声大叫,等赶过来玉生已经死了。



倪春彦心道,现今首要是需将死因查清再说,当即挥手道:“仵作,你速速检验尸首,查明死因。”那仵作上前一番探查,将玉生前胸后背头顶脚掌都一一检视过了,又用银针探入喉咙,方才回禀道:“大人,经我详细检查,这玉生尸体上并无外伤,也无中毒迹象。”倪春彦问道:“那依你看,他是如何死的?”仵作满面疑惑之色道:“依小人看,不是暴疾身亡便是。。。。。。。”言辞间吞吞吐吐,不太敢说的样子。倪春彦怒道:“有何不敢说的?”仵作迟迟疑疑道:“小人的意思是,他也可能是撞邪死的。”此言一出,围观的村民皆鸦雀无声,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倪春彦见状大怒,呵斥道:“而今太平盛世,国泰民安,有何邪孽?你休得胡说八道!”仵作低声道:“是,是。那就恐是暴疾身亡。”何氏听到这里,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倪春彦心中凄恻,对何氏道:“你也不要过于悲伤。这恐怕是玉生福薄命短,天数使然。他自幼便在我家,实有莫大苦劳,而今身故,当由我来善后。”言毕便吩咐将夫人叫来与何氏一起主持玉生后事,又在山侧买了一块地将玉生厚葬了,待诸事完毕才回到县衙。过了数日,倪春彦晚间正在书房中批阅公文,忽听外面寒风大作,将窗扇吹得哐当直响。他下意识道:“玉生,快去将窗户关上。”可叫了数声却无人应答。怔了片刻方才想起玉生已经不在了,又想起他跟随自己鞍前马后不辞辛劳,眼看成了家有了媳妇,不料却福薄命短客死他乡,不免又是一番长吁短叹。耳听窗外风声渐厉,便欲起身关窗,正在此时忽听“怦”的一声,书房的门居然被吹了开来。倪春彦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人浑身是血跪在门外,头上黑发披散下来将面容遮住,正伏在地上缓缓向他磕头,那血迹由头至脚流淌不停,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面上。倪春彦只觉口干唇燥喉咙发堵,一股凉意从后脊升起,额头冷汗不觉涔涔而下。


中长篇,14年的最后一篇,各位多多包涵。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2-11 14:01:00 +0800 CST  
他心中骇极,正待大声呼叫来人,忽然一种异样的感觉忽从心底升起,半天都张不开嘴。正在此时一阵寒风又涌了进来,吹在身上有如针刺,倪春彦不禁猛打了几个哆嗦,待风停时再看,那地下的血人居然不见了踪影。他缓了缓神,只觉后背湿了一片,再到门口看时,地下却很洁净,并无半分血迹。倪春彦心中惊疑万分,又将院外值守的衙役叫进来询问,那衙役回道并没看见有人进来。倪春彦挥手让他出去,将门关上独自一人发怔,寻思道刚才莫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念及此时他心中一动,忽想起那血人的身影似乎有点像死去的玉生,怪不得方才之时虽感骇惧,心中却总觉异样,难道是玉生挂念旧主,回来看他了?只是若真是玉生的魂魄,为何又是那番模样?想到那鲜血淋漓之态,他心中又是一凛:莫非玉生果真是撞邪横死心有不甘,因此来找我申冤不成?正自苦苦思索间,忽听房门咚咚数声有人敲门,倪春彦将门打开,门外之人却是夫人骆氏。



原来骆氏见时近三更夫君还在书房,怕他累坏了身子,因此专程前来让他休息的。不想进门即见夫君满面疑惑之色,似有什么难决之事,待她问清缘由,不禁也吓了一跳,颤声问道:“老爷,刚才你不会是看书累了做了个噩梦吧?”倪春彦心知定然不是,却也不欲让她担心,便安慰她道:“或许太累看花了眼也未可知。时候不早了,就先歇了吧。”一边说着,一边挽着骆氏回了偏房,心中却暗自道,明天定要再去何家村,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可寻。待得第二日一早,他准备好香烛纸钱,便骑着马带了两个精明的衙役又去了何家村。那地保是个年约五旬的老头,得到通报急忙前来迎接。倪春彦问他道:“自玉生病故后,这附近村上之人可有谈论此事的?”地保小心回道:“禀大人,小老儿未曾说过什么闲言碎语。只听说有些不明事理的浑人,私下说玉生死得不明不白,多半是被恶鬼索了命去。”说到这里,看倪春彦脸上微有怒色,急忙又道:“不过这都是乡下人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只是玉生正当壮年忽染暴疾而亡,也着实可惜,却苦了何氏日日在家以泪洗面孤苦伶仃。”言毕不住摇头叹气。倪春彦听罢也很伤感,反而安慰他数句,道:“即是如此,我们就再去她家看看。”



地保在前带路,不多时便来到何氏屋前,在外叫得数声,屋里却无人应答,地保道:“大人,这何氏恐不在家,待我再去邻家问问。”倪春彦摇摇手道:“即是不在就算了。我去玉生坟上看看他。”说毕勒转马头便欲离去,此时忽听“吱呀”一声房门轻启,何氏一身素衣款款而出。地保急向她道:“原来你在家,怎的刚才叫了数声都不应答?倪大人来了,还不快快拜见!”何氏轻移莲步走至马前,跪在地下道:“小女子方才正在后院洗衣,迎得迟了,还望大人莫要怪罪。”倪春彦翻身下马道:“不用多礼,起来吧。”何氏起身低着头站在一旁。倪春彦道:“玉生自幼父母双亡,随我也未享过什么福。此番西去,我心悲痛实不亚于你。昨晚我梦见他回到府里相见,故此今日专程前来给他上柱香。”这番话还未说完,何氏身子一颤,接着又嗓泣起来。地保道:“你莫要再哭了。还不赶紧带大人去上香。”何氏止住哭泣抬起头来,倪春彦见她一双杏眼满是泪水,脸上两道泪痕甚是醒目,当下便让地保与她走在前面带路,自己与两个衙役骑马跟在后面。



一行人出了村口来到山脚下,远远便见一堆新土,这便是玉生的坟了,此时坟头的招魂幡尚在风中摇摆。倪春彦将香烛点燃插在坟前,闭上双眼心中默念道:“玉生啊玉生,你自幼随我,虽是主仆名分,实则比叔侄还亲。若你真有何冤屈,当再显灵以示。”心中刚念完,忽听地保一声惊叫,倪春彦睁眼看去,却见坟头上居然盘着一条赤练小蛇,口中红信吞吐不停,目光湛湛甚是可怖。衙役见状怕伤到上司,急忙拿起手中的哨棍想要将那小蛇挑开,那蛇却并不畏惧,仍盘在坟头盯着倪春彦,眼看棍将及身,忽哧溜一声钻进坟里去了。此时又听一声娇呼,转头看时却是何氏吓得花容失色几欲跌倒,幸亏地保在旁将她一把扶住。倪春彦愕然良久,方对几人道:“一条小蛇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又吩咐地保将何氏送回家,自己带着两个衙役回了府里。晚间用过饭他一人待在书房,想着白日之事心中总觉忐忑不定。若说玉生坟头小蛇出现只是偶然,为何自己祈祷之前却并未见到,而刚刚默念完毕那条蛇就出来了,而且只盯着自己看,最后却又钻进玉生坟里?这难道只是巧合吗?不是,决然不是,这其中定有缘故。莫不是玉生的坟里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思来想去,如要探出端倪,非要把玉生坟墓挖开才行。只是大清律法中规定,若非有因,不得无故掘坟挖骨,否则便犯了律条,即使是自己也吃罪不起,轻则丢官而去,重则即时下狱,一世清名也势将付之东流。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一时不能自决。想了良久方下决心道:“身为当地父母官,即应明察秋毫绝无疑案,更何况死去的又是玉生呢?若不能将此事弄清楚,又有何面目为官?纵是拼却头上这顶乌纱帽不要,我也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决心下定,他反而感到一身轻松,当下早早的睡了,待得第二日一早便去了知府衙门,见到上司陈大人禀告了此事。陈大人便问他可有证据,他回道暂时还没有。陈大人皱眉道:“虽说死去之人是你府中人,但仅凭猜测不足为据,若是一意孤行,到时又无证据,恐引发民怨不好交待,你可要三思啊。”倪春彦慷慨道:“下官绝非因个人亲情而假公济私,实因玉生之死确有些蹊跷,故下官才欲行此冒险之事,还望大人准允。”陈大人思虑片刻道:“即是如此,我也就不再相劝。只是国法无情,若是到时没有证据,我当依律治你。”倪春彦喜道:“多谢大人。只是下官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大人再多宽限些时日。”陈大人沉吟片刻道:“你我即是同僚,自当多行方便,那就给你七日如何?”倪春彦拱手道:“一言为定,若是下官未能查得证据,任凭大人处置!”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2-15 16:30:00 +0800 CST  
一场病突如其来,足足持续了一周,其间几度卧床,也扰乱了我的写作计划,今日刚休完病假,准备开工了。最近天寒,各位也需多多保重!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2-25 16:41:00 +0800 CST  
待辞别上司回了县府,他命人传来仵作,道:“你带上家什,随本官去趟三里村。”那仵作开始以为三里村又发生了命案,待弄明白县太爷是要去开棺验尸,不由迟疑道:“大人,上次在下已经细细查验过一次,并未查到可疑之处。此次重新开棺不知是否有新的凭据,否则。。。。。”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倪春彦知他心意,皱眉挥手道:“此事你无须担心。有本官在,但开无妨。”仵作听了不再言语,心中却仍不免有些嘀咕。当下倪春彦又点了五六个身强力壮的衙役,命他们带上锄头等工具,随自己一起去了三里村,先将里正及何氏叫来,告知要重新开棺验尸一事。那里正一听满头雾水,想着下葬之前刚验过尸,怎么这才十数日又要开棺再验,不知县太爷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寻思着,却听扑通一声何氏已跪在了地下,泪水涟涟道:“玉生刚刚入土尸骨未寒,大人却要再来验尸,如此又怎能让未亡人心安?”倪春彦温言道:“数日前玉生刚刚托梦于本官,因此本官心中一直惴惴,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之处。兼之乡野愚民流言不断,尽是些撞邪遇鬼之类,故而更要查个明白,如此方能平息谣言稳定人心。”何氏听罢俯首默然片刻,又磕个头道:“即是如此,妾不敢不从,只可怜夫君死后仍不得安生,遭此暴尸之罪。”言毕又呜咽不止。这时里正也在旁小声劝道:“大人,小的以为若以托梦为据启人之棺翻覆尸骨,倘再查无实据,恐怕于大人您有不利啊,还望大人三思。”此时附近的村民听说此事也纷纷赶来,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面上皆带疑惑。



倪春彦见状索性对众人大声道:“玉生之死殊为怪异,究竟是暴疾而亡或是撞鬼遇邪也未可知。为查个究竟,本官决定重新开棺验尸,如检验无据,本官甘心坐罪!”此言一出,众乡民皆鸦雀无声,倪春彦也不再多说,带着衙役仵作即去了山脚下,里正与何氏及众乡民也紧随其后。待一干人来到玉生坟头,倪春彦先点燃香烛默默祷告一番,一来希望玉生九泉之下莫要怪罪,二来企盼此次开棺能有新的发现,不枉他冒的这番风险。待祷告完毕,他便命衙役将坟掘开。几个衙役挥锄挖土轮番上阵,倪春彦在旁却隐隐有些不安,自上次在玉生坟头看见那条赤链蛇之后,他总担心掘坟之时那条蛇又会窜出,因此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可说来奇怪,这次直到浮土掘尽棺木露出,也没见到那蛇的踪影。



倪春彦心中松了一口气,命人将棺木打开,自己带着仵作上前亲自查验。此时天气尚寒,玉生的尸首未曾有丝毫腐坏,倪春彦看见他的容貌不由又是一阵心酸。他与仵作二人由首自足,由腹到背,尽皆细细查验一番,可却未查出半分异样之处,倪春彦无奈,只好命令重新盖棺封墓。此时何氏又扑在坟头大哭起来,直哭得几欲昏绝,而四周围观的乡民尽皆大哗,均感这倪县令太过孟浪,仅凭一梦便掘人坟墓,一时怨尤之声四起。倪春彦大声向众人道:“此次未能查得实据,确是本官之罪。本官已拟好请罪文呈交府台大人,甘愿受罚。”说毕便匆匆打道回了府衙。



这晚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苦苦思索,连饭也未曾吃。夫人骆氏听说此事也很焦急,劝他道:“老爷,玉生的死或许是命数,唯有鬼神才知分晓,你可不要为此坏了身子。”倪春彦正在苦苦思索,忽听鬼神二字,脑中灵光一过便想起了自己的义兄李允儒,此刻他是潜江的城隍,生死之事理应比自己清楚。只是自一别之后阴阳两隔,平日又公事繁忙,自己一直未去城隍庙祭祀过,记得当初分手时他曾经说过,若是日后有为难之处可去城隍庙祷告,如今不正是时候么?想到这里,他精神大振,急忙让夫人在旁铺纸研墨,自己笔走龙蛇写了一篇祷文,将玉生之事源源本本叙说了一遍,并请求兄长指点迷津,待这篇祷文写完,他这才轻舒一口气,草草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了。



第二日一早,他带齐香蜡贡品去了城隍庙,那庙中的庙祝听说县太爷大驾光临,心中不免有些嘀咕:“今天既非祭日也非节日,县太爷怎会来城隍庙?”可疑惑虽疑惑,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将倪春彦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倪春彦插上香烛,在城隍神的像前俯首默祷良久,又将昨晚写好的祷文放在香盆中烧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府衙中。这天晚上他早早沐浴更衣躺在床上睡了,夜间正睡得朦胧时忽听房门轻响,睁眼看时李允儒已推门而入,神情相貌和分手之时所见一样,唯独身上穿着红色的官服,一见他便笑道:“多日未见,弟弟别来无恙?”



倪春彦大喜,急忙翻身坐起,毕恭毕敬道:“自一别之后,弟公事繁忙,未能常去探望,还请兄长见谅,今日兄长大驾光临,弟喜不自胜。”李允儒道:“阳间之事确是比较繁琐,不比我阴间之案好断哪。”倪春彦道:“此次召兄,正因为此。弟有一疑案久未能决,故此特请兄长来指点迷津。”李允儒闻听笑而不语,向门外挥一挥手,随之便进来一个黑衣皂隶,手上端着一盆万年青草。倪春彦正不解间,李允儒将万年青递给他道:“凡事皆有定数,天机不可多泄,这盆万年青草,你且先收下罢。”倪春彦心中大惑,伸手去接时不料手一滑却接了个空,将那盆万年青草掉在了地下。猛然惊醒才发现方才原是南柯一梦,房中除了自己之外并无他人,地上光滑如镜,哪有万年青草的断肢片叶。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2-26 13:05:00 +0800 CST  
这后半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苦苦思索,不知李允儒送给自己的那盆万年青草究竟是何寓意。耳听得窗外雄鸡高唱,他索性换上布衣出了门,信步沿江边徐徐而行。不多时便至江湾一僻静之处,远远便见岸边一人正在垂钓,全然不顾这刺骨的寒意。倪春彦站在那人身后,见鱼篓里并无一条鱼,便问道:“天气如此寒冷,可有鱼儿上钩?”那人回过头来,将倪春彦上下打量一番,反问他道:“你是什么人?寒冬何以至此?”倪春彦看这人约莫四旬开外相貌平平,身材倒是颇为健硕,他不愿泄露身份,便随口胡诌道:“我只是一个卜卦算命的,偶尔路经此处,若有打扰还请勿要见怪。”那钓鱼人闻听此言,戏笑道:“即是如此,便请先生卜一卜,这一个时辰之内能钓几尾鱼?”



倪春彦心道这我哪能知道,可眼前之情由不得他,只好信口开河道:“依我算来,你当连钓三尾,共重五斤有余,一尾用来待客,两尾可兑钱沽酒。”钓鱼人听罢大笑道:“先生错了,寒冬季节鱼儿不肯咬钩,能钓一尾即是不错,若说三尾实难相信。”语音将落,忽见鱼漂上下浮动,显是有鱼上钩,那钓鱼人眼疾手快,将鱼竿迅捷提起,却见一条鲫鱼落在岸边跳个不停,看样子约有一斤多重。倪春彦喜道:“第一尾。”那钓鱼人心中微惊,他将鱼放入鱼篓,又穿上诱饵将钩抛了下去,这次不到片刻又见鱼漂浮动,扯上来却是一条鳊鱼,也是一斤多重。倪春彦笑道:“第二尾。”钓鱼人心中更惊,将鱼钩抛入河中,半柱香的时间又钓起一条鲤鱼,只是这条鲤鱼比前两条要大,足有两斤多。此时他心中又惊又喜,急忙起身向倪春彦作揖道:“先生神机妙算,在下佩服之至。”倪春彦不意自己随口一说居然应验如此,心中也大感诧异,当即回道:“好说,好说。”



钓鱼人恭恭敬敬道:“在下姓成,名大勤,寒舍离此不远,还请先生大驾光临,在下也可藉此聊表心意。”倪春彦也想趁此散散心,拱拱手道:“如此便叨扰了。”于是成大勤在前带路,两人先后而行,不过数里便见三间茅舍立于山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门前,一见成大勤便面有讶色道:“你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早?”成大勤笑着对她道:“儿今日有幸,遇见活神仙了。”便将倪春彦卜算之事给老妇人说了,言毕又对倪春彦道:“这是在下的老母,今年已快八十了,耳聪目明,身手倒是矫健。”倪春彦听罢心中微感惊讶,看这成大勤不过四十上下,怎的他的母亲却如此大的岁数,莫不是中年得子不成?寒暄间那成大勤已将一尾鲤鱼交予老母,让她烹以待客,又请倪春彦进堂屋坐下,自己带着两尾鱼出去换酒去了。



倪春彦四处打量,只觉成家桌几破旧,家徒四壁,显是生活颇为清贫。不多时便见成大勤手上提着一只大酒壶回来了,此时鱼也做好,成大勤便请倪春彦上座,自己和老母坐在东席,一起吃鱼喝酒。成大勤的老母不善饮酒,吃饱之后便回房休息去了,成大勤与倪春彦二人酒量都不错,便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下去。酒至酣处话也多了起来,倪春彦见成大勤正值壮年却无家室,于是便问他为何没有娶妻,成大勤笑道:“先生以为我还是壮年吗?实话告诉您,我今年已经快六十了,只因为平时不显老态,因此附近乡里都称呼我作“万年轻”。我自知命薄福浅,不喜有家室拖累,若非老母健在,早就进山修行去了。“倪春彦乍听“万年轻”三字,心头不由大震,昨晚义兄梦中所兆莫非就是此人?想至此处,他念头急转,故意笑道:“你所言太过偏激了。我善于看相,以我看来,你大运将至,如娶妻,当连生二子,况且后有大福,何必要说这丧气之言?”



此时成大勤已有些微醉,闻听此言急忙摇手道:“天下最毒者莫如女子,请先生再也不要说什么娶妻之类的话了。”倪春彦一听便知其中必有隐情,当下佯作不解状追问其意,可成大勤却始终摇首无语。倪春彦道:“此际只有你我二人,有何难以言明之处?”成大勤思虑再三,方叹口气道:“先生是神人,我也不敢不说。实不相瞒,因家中贫困,有时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也会偶尔做做梁上客,偷些东西来养活老母。半个月前,我路经三里村,知有一家新婚不久,家境颇为殷实,于是便趁半夜翻墙入院,意图摸点东西。不料却见这家灯火尚未熄灭,我便伏在窗下向内窥视,不想不看则已,一看却吓了一大跳,这,这。。。。。。。”说道这里,居然说不下去了。倪春彦心知这必是玉生之事,急忙问道:“你究竟看到何事?”成大勤犹豫再三方道:“先生如果能保守秘密,我才能说给先生听。”



倪春彦无半分犹豫,当即指天为誓,承诺绝不外泄。眼见如此,成大勤才道:“当时我在窗下窥视,见房中一人面朝下伏在床上,似乎昏睡不醒。一个年轻少妇坐在床侧低着头似乎若有所思。我正奇怪这都半夜了怎么她还不休息,却见她忽然起身向床后招手,随即便见一个年轻男子轻步而出,二人在床前交头接耳片刻。又见女子将床上之人裤子褪下,拿出一个匣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居然是条小赤链蛇。那女子将蛇首纳入一根青竹管中,又将竹管另一头对准床上男子的谷道,再点燃一根香,以香头炙烧蛇尾,那赤链蛇吃痛奋力由谷道向腹内钻去,床上男子大叫一声便欲挣扎,可守在床边的年轻男子早有准备,将其牢牢按住,只听床上男子喘息之声越来越弱,终于一动不动微不可闻。那女子与年轻男子方相视一笑,将床上之人翻过身来用被子盖好。



我在窗外只瞧得是毛发竖立冷汗透背,如此惨事实不忍再睹,当即恨恨而返。回来数日一再思索,若娶妻如此,有何恩爱可言?所以说这世上最毒莫过于妇人了。”倪春彦听到此处,方知玉生之死真相,心中怒起难以自制,不禁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成大勤吓了一跳。倪春彦强压心头之怒,问道:“如此奇冤,难道就申不了么?”成大勤道:“此人虽惨死,但却身无些许伤痕,连仵作都查不出来,如何申冤?我听说他的冤魂曾经托梦于倪青天,只是倪青天开棺再验也是白搭,将来说不得还要为此丢官得罪,那才真是冤屈呢。”说毕叹气不已。倪春彦又问他道:“你为何不投官自首,如此必有重赏!”成大勤急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都说这倪青天嫉恶如仇,如他不相信我的话,不仅没有赏赐,反而会有重责,不如安分守口的好。”倪春彦听到这里,不由抚须笑道:“我相你必有晚福,此事未尝不是一个契机,为何不试试?”成大勤不住喝酒,摇首不语。



此时已是夕阳西斜,倪春彦见时候不早,当即起身告辞,成大勤挽留不住,也由他去了。待回到府衙,倪春彦急速升堂,命衙役去将成大勤带来。过得小半个时辰,衙役便领命而回,那成大勤伏在堂下,战战兢兢不敢仰视。倪春彦笑道:“你抬起头来,看认得我么?”成大勤小心抬头看去,忽全身大震,跪在地下不住磕头,口中叫着:“小人死罪,请大人宽恕!”倪春彦安慰他道:“本官不会怪罪你。如果你肯为玉生申冤作证,本官还会重重赏你!”成大勤听罢急忙叩头道:“小人愿意,愿意!”倪春彦当即又飞签命人将何氏拘来,又让里长及族人前来观案。及成大勤当众述说完毕,众人皆是大骇,唯有何氏高声喊冤,言道这都是成大勤的胡言乱语。倪春彦道:“即是如此,当重新开馆再验一次,到时真相便会水落石出。”当下连夜带着衙役仵作等人将玉生棺木打开,待仵作划开肚腹一看,只见肠中果然有条死去的小赤链蛇,便如同倪春彦祭祀之时所见一样。



至此真相大白,何氏在旁面色煞白,默无一言。倪春彦将她带回府衙,尚未用刑她就尽数招供了。原来自她与玉生成婚后,玉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县衙,与她聚少离多,原本未出嫁时她就有一相好,是邻村男子吴城,相貌虽是英俊,唯独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何氏成亲后本已收敛,只是日子长了耐不住寂寞,便又与吴城勾搭在一起。到得后来,更嫌玉生碍事,便谋划将玉生除掉,两人做个永久夫妻。吴城胆子小,知道玉生是倪县令身边的人,生怕事有不慎引火烧身,而何氏却很果断,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想出一条毒计,先将迷药放入酒中让玉生饮下,再趁玉生昏迷不醒之时用小蛇置之于死地,手段不可谓不毒,心计不可谓不深。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行凶之日恰被成大勤撞见,兼之城隍示梦,终至水落石出。倪春彦又命人将吴城拿来,那吴城一见何氏便知东窗事发,双膝一软便在地下瘫作一团。倪春彦具案上报,判将何氏凌迟,吴城斩立决,终为玉生报仇雪恨。又感谢义兄示梦,备上牲品专程去城隍庙祭拜一番。而那成大勤因为揭发有功,特赐赏金二十两,为其娶妻,不到数年,果连得二子,众人皆说这是上天给他的回报。





总算完成了,各位新年快乐!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4-12-30 09:59:00 +0800 CST  
能骂人么?如果能,我真想骂个痛快淋漓!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5-01-06 20:51:00 +0800 CST  
新年本想有个好的开始,不想上来就看到某网友义正辞严的声讨,实在是严重影响心情。昨晚冲动之余回了几句,但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就此问题有必要多说一些,也算是对某些网友的一个正式回应吧。

中国古代文学中,笔记小说绝对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其起源于先秦,萌生与汉代,经魏晋六朝及唐代的发展,至明清而入创作鼎盛时期。先秦的笔记小说大体失传,汉代的笔记小说多远历史而近鬼神(如《括地图》、《蜀王本纪》),而魏晋六朝及唐则有了长足的进展(如干宝的《搜神记》,李公佐的《谢小娥传》等),至明清时期,特别是清代,更是卷帙繁浩,作者如林,其内容也是丰富多彩,形式独特,可谓是中国文言小说的全盛期。本人自幼偏好历史文学,托语文老师的福,文言文还算过得去,因此也看了不少这样的古籍,才发现我中华文学博大精深,浩如烟海。再看现今,年轻一代多热衷于“穿越”“情感”“同人”之类,而对于我们的传统文学,却鲜有人问津,感慨之余,便萌发了将中国古代文学发扬光大的念头,一来也让下一代知道我们的祖上也有传家之宝,二来是想加以继承发扬,不至于丢失,所以才开创了这个系列。

在一开始进行创作的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将书中的故事源源本本的展示出来,因此所写的贴近于原版,开篇十余篇僵尸类的皆为此。(在此说明一下,本来这个系列首发于猫扑,看过这个帖子的朋友们会发现,其开始十余篇皆为僵尸之类,也是因为我偏好此类的缘故,而在描写僵尸的小说里,《子不语》最多,所选素材多出于此,因此也有人说我通篇抄袭《子不语》,不过这只是一叶障目罢了)。在写作手法上,只是尝试将故事原汁原味的体现出来,所以类似直译,这在我早期作品里尤为明显,因此也是一直被某些人认为是翻译抄袭的一个原因(如《魂魄》《黑僵》等)。文言文的特点是短小精悍,叙事简练,但却描述平淡,缺少生气,若照直翻译出来在阅读中有如嚼蜡,颇有些故事会的风格,甚至还不如,因此,在接下来的写作中,我便想改进,于是逐渐加上了一些背景,对话,心理描述等,这个尝试阶段可以称为改写,即如碧水兄所言,力求改写的有趣,能够引人入胜,只是故事情节还是取于原本(如《涤烦香》《蛇妖》《苗疆奇遇》等)。再往后,随着写作的熟练度不断增加,我已不满足于古籍中的素材,个人觉得某些素材新奇有余,情节平淡,于是就想着能够推陈出新,自己创作。中后期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如此,如《书狂》《血冤》《秋霞》等等。这些故事中不能说没有古籍的素材,只是这些素材都很简单,不是如某些人想象的白话文能这样写,古籍上必然也有一篇相同的文章,甚至每一句话,都是有文言文能相对应的。殊不知其故事背景,人物创造,对话描写,甚至情节起伏都是我构思出来的,即使你在古籍中能看到这段,你也不太可能想象到我即是以此为素材进行创作的。而写一篇这样的文章,往往构思都要几天到几周的时间,若是抄袭古籍,哪有这么困难。举个例子,很多网友看到一篇故事就会说,哎呀,这不是我们家乡的故事吗?其实这个背景是我根据我的所学所知而虚构出来的(让大家失望了,因本人祖籍江苏,居于汉中,所以陕西及江苏地名多一些),因此我偶然看见阆中的官网都将我一篇故事收录了进去,或许他们以为确有其事,却不知这不过是因为我去过阆中两次而已。所以完整看过本系列故事的网友都能发现我的写作风格是一个渐进的转变。

在这个系列开创的时候,我便说明素材皆取自于古籍,并列出了名目,希望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翻阅,而且一再说过,不敢夺古人之美。但是,对于某些网友所言的抄袭,我却是不认同的。法律上认为抄袭是对于原著未经或基本未经修改的抄录,即是是模仿故事情节,也只是属于思想范围,而法律只保护思想的表现方式而不是思想本身。如汉代的小说《燕丹子》,即是根据《战国策》《史记》等撮录而成,《三国演义》就不用说了,《搜神记》也是干宝搜集记录了前人著述及传说故事,《西厢记》是从唐代元稹《莺莺传》改写而来,王世贞的《艳异编》则就和我的写作方式很相像了,这些作品莫非都要署上前人的名字才不算抄袭?即是是在清朝,相互之间雷同的作品也有很多,比如《述异记》中的《衙役》和《聊斋志异》中的《僵尸鬼》,《麻风女邱丽华》更有两个大同小异的版本,到民国,根据古本而创作的作品更多,甚至六十年代的香港很多电影剧本也是以此而来,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若是将我所写都署上古人的名字,即使我愿意,古人泉下有知也未必会认可。倘若有网友能发现在我写作之前有和我一样的作品,请提供相关链接,我会立即承认抄袭并道歉,否则两年心血就因“抄袭”二字化为乌有,实在是天大的冤枉。说实话,若是能将文言文抄袭成这样子,难度还真有点大。即使是直译,都是有自己独立版权的,更何况我这样的写作方式,若是再被扣上“欺世盗名”“谋求利益”的帽子,确是滑天下之大稽。至今为止,我既未名扬四海,也未获利丰厚,不知所沽何名,所谋何利?我所作为,不过是想继承发扬,推陈出新,或能劝善惩恶,示人趋避则更佳。所以我希望某些网友不要信口开河,肆意污蔑,要么你能找出我抄袭的证据,要么就请你安静的离开,请不要用你的无知来博人眼球,哗众取宠。最后,再次感谢各位支持,谢谢!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5-01-07 14:09:00 +0800 CST  
最近年底事情有点多,一来我想休息一下,二来闲暇之余也在修改完善前期的作品,因此年前暂时就不更了吧,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5-01-09 08:24:00 +0800 CST  
提前祝各位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5-02-16 23:05:00 +0800 CST  
两月未曾上来,本以为楼倒人散了,不想还有网友跟帖,意外之余倍觉感谢。只是近来左眼视力下降并伴有飞蚊症,医生告诫少用电脑,故迟迟未能动笔,各位还请多多见谅。
楼主 明月竹叶青  发布于 2015-04-07 15:11:00 +0800 CST  

楼主:明月竹叶青

字数:613894

发表时间:2012-08-11 19:16: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7-05 11:28:01 +0800 CST

评论数:22151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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