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玄幻史诗】《星辰玦》——中国版《冰与火之歌》重磅IP来袭

@chj0118 2016-08-26 19:30:00
六天了啊,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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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谢谢兄弟每天顶贴,感动中。。。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7 12:02:00 +0800 CST  





圆观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发现自己被一条粗大的绳索结结实实地捆绑在马厩的一根柱子上,周围站满了人。除了明空长老等八人之外,连客栈的掌柜和所有伙计也全都在场。圆观冷笑着环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南宫翰身上。
南宫翰看他一副要咬人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圆观,你又没有神牙,反正也咬不到我,干嘛不省点力气?再说了,你咬我也没用,我不过是个跑龙套的,你要咬就咬他,他才是策划这一切的主谋。”说完侧了侧身,对明空长老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明空长老笑了笑,真的往前迈了两步,看着圆观:“圆观,咱们彼此可能都有一些问题要问对方,你可以先问,我愿意回答你。”
昨夜黑暗中的那个“监视者”就是明空长老,他原本以为引出来的那条“蛇”会是为人刻薄、脾气暴躁的澄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外表宽厚、面目和善的圆观。
圆观咬牙切齿地看着明空长老:“老贼,你凭什么认为抓了这小子,就一定会把我引出来?”
“这个问题,我想刚才南宫已经回答一部分了。不过,我还是可以谈谈我的想法。”明空长老用一种舒缓而沉稳的语调说,“从青芒鸟被杀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下一个目标了。不过,在光明岛上,你们很难有机会下手,所以这次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想卖个破绽给你们。我知道,想杀我的人,一定会在当时的议事堂上自告奋勇,随我前来北境,因为这次机会太难得了,你们不可能放过。
“之后在海上,我有意无意放松了戒备,就是想引你们动手,而你果然也动手了。只不过,当时船上人员复杂,很多水手和船员都是外聘的,我很难锁定嫌疑人,只好将此事淡化处理。在此之后,我料想你们不敢再轻易下手,这样我就没有机会发现你们了,因此到了这里后,我便叫南宫配合我演了一场戏,让他以黑灵教成员的身份暴露。我想,作为第一个下毒却未能得手的人,也就是你,必然会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党感到好奇,也会对他二次下毒的这种拙劣手段感到愤怒,更会对你们教主派出此人感到不解、甚至是不满。
“此外,虽然你们事先并不知道有南宫这样一个‘同党’存在,但他却未必不知道你们。昨天在客堂,我故意提起‘同党’的话头,就是想刺激你们,让你们怀疑他有可能知道你们的存在,而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势必要杀他灭口。综合以上这些因素,我就有一定把握可以把你引出来。当然,要是你足够沉稳的话,我的计策也不一定会成功。所以,我也是在赌,最终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并无绝对的把握。”
明空长老一口气说完,微笑地看着圆观:“不知道我这些回答,能不能让你满意?”
圆观听得目瞪口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绝大部分心思,都被明空长老料中了。同样,对于明空长老如此缜密的思维和如此大胆的计划,在场众人也都是佩服不已,在心里连连惊叹。
圆观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老贼,我不得不说,你的确很高明,不过遗憾的是,你为了布这个局,却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可怜人。试问,这就是你们光明会一直在标榜的正念和慈悲吗?这就是你明空一直在宣扬的扶危济困、惩恶扬善吗?你这个残忍又虚伪的老贼!当年杀死我父亲,是不是也跟杀死那个乞丐一样?是不是连想都不用想,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你回答我!回答我——”
圆观说到最后,目眦欲裂,脸孔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几乎已经是在嘶喊。
关于昨天那个乞丐的死,的确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一个疙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显然与光明教的立教精神相悖,也不该是一个光明会首座该有的行为。对此,包括姬寒衣在内,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太舒服,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现在,这个在道义上无法绕开的问题,终于被圆观说了出来,所以姬寒衣和众人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望向明空长老,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关于圆观父亲之死,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也都迫不及待地想弄个清楚。
然而,明空长老却在这时候沉默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姬寒衣看见他的脸颊甚至在微微抽搐。跟随在明空长老身边十年,姬寒衣从来没有见他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7 12:35:00 +0800 CST  
@凛冬iscoming 2016-08-27 20:44:00
楼主我来催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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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凛冬~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7 22:28:00 +0800 CST  




许久,明空长老才缓缓开口,艰难地说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当年,我和你父亲,还有一些兄弟,都在朝廷里面供职。有一天,一个非常有权势的人,却逼迫我们去执行一个残忍的任务,去做一件不义的事。出发之前,我和你父亲就商量好了,宁可完不成任务,宁可回来之后接受惩罚,也绝对不做不义的事。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的父亲,还有一大帮兄弟,到了那儿,却突然推翻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极力想阻止他们,他们却打算先杀了我,我被迫自卫,这才……这才导致了一场血腥的悲剧。”
“你撒谎!”圆观暴怒,“这只是你一个人的说辞,和我听到的完全不同!分明是你这老贼背信弃义、卖友求荣,否则你怎么可能得到皇上宠幸?你又怎么可能坐上这把首座的交椅?!”
明空长老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一片片雪花就在这时候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沾在了明空长老的银发、白须和脸上,令他的神情显得越发落寞和苍凉。
“首座。”寂幻率先打破了难堪的沉默,“下雪了,要不,先让大伙各自回房休息,其它的事情,改日再议?”
“你们难道不想听听乞丐的事吗?”明空长老终于睁开眼睛,苦笑了一下,“一个乞丐死而复生、返老还童的离奇故事,我想大伙应该会感兴趣的。”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全都是一片惊诧莫名的表情。
圆观更是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空长老。
就在此时,明空长老轻轻拍了拍掌,“出来吧,你还那么年轻,灵塔墓地的祖师不会收你的。”
一个眉目俊朗、衣袍光鲜的年轻男子笑着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全都被他吸引了。所有人都可以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却全都认识他脸上的五官,尤其是眉眼。姬寒衣无比惊讶地发现,这个年轻男子乍一看,跟昨天那个乞丐完全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但如果你仔细观察,还是可以透过表面的差异,看到同属于一个人的气质。
“形”是可以改扮乔装的,也是可以欺骗别人眼睛的,但是“神”却无法从一个人的身上剥离,尤其无法从他的眼睛剥离。此刻,姬寒衣就相信自己看到了一双与昨天那个乞丐一模一样的眼睛,不,是一模一样的眼神!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乞丐已经死了,我昨天亲手把他放进棺材、埋进坟墓的,他不可能还活着!”圆观死死地盯着他,惊骇得眼球都快从眼中凸出来了。
在所有不知情的人当中,惊骇程度最轻的,也许就是澄然了。昨天,他和圆观一起在墓地埋乞丐的时候,就一直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现在他终于回想起来,乞丐当时的嘴唇和耳廓,要比通常的尸体多一点点血色。由于当时余悸未消,加之太过匆忙,他也就没有深究。没想到,这个细节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至关重要。
“让我来给大伙介绍一下吧。”明空长老指着年轻男子,“逆锋,光明会长老,也是光明会在此处的联络人,擅长易容术和闭息术。前天半夜,南宫翰悄悄离开客栈,就是奉我之命,去跟逆锋商讨整个计划的。”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而对于南宫翰那晚的行踪,虚灵和姬寒衣至此才同时释然。
“虚灵长老,”南宫翰有些歉疚地说,“昨天为了演好那出戏,在下言语多有不敬,还望长老见谅。”
虚灵微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他能理解。
“又是谎言!”圆观大叫,“一个人的闭息术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停止呼吸那么长时间!”
逆锋粲然一笑,“你说对了,我的确不可能闭息那么长时间,但是谁告诉你,我是从倒地的那一刻,一直闭到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呢?”
此时,一直面无表情站在众人身后的掌柜忽然笑了笑,却仍旧不说话。
圆观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把目光望向客栈掌柜。
“诸位,还是我来跟你们解释吧。”明空长老说,“大家应该还记得,当时乞丐‘倒毙’的时候,只有掌柜一个人去探过乞丐的鼻息,然后他向我们摇摇头,意思是乞丐已经没有呼吸了。那么我想请问大家,当时有人曾经怀疑过掌柜,上前查验一下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想,当时的确没人想到这一层。
明空长老接着说:“你们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原因很简单,在当时那种事发突然的情况下,大家最主要的反应就是震惊、恐惧和困惑,都想立刻知道到底是谁在粥里面下了毒,而不会去怀疑掌柜是否欺骗了我们。因此,倒地的那一刻,逆锋其实没有完全闭息,只是稍微控制了一下,不像我们常人那样呼吸而已。而抬进客堂后,他从头到脚都盖了毛毯,当然更可以躲在下面偷偷呼吸了。我记得当时,也没有谁去掀开毯子看一看吧?”
众人都想,那个老乞丐又丑又脏,死状还那么恐怖,当然没有人愿意掀开毯子再看他一眼。
“所以,对逆锋真正的考验,其实是被放进棺材、埋进坟墓,到最后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这段时间。在此期间,他只能靠棺材里剩余的空气呼吸,直到空气吸完,才进入真正的闭息状态。但是,只要澄然和圆观前脚一离开墓地,他事先安排的人后脚就会把他挖出来。”说完,明空长老看了看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圆观身上,“圆观,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那天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这些难道也是装的吗?”圆观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这就更简单了!”逆锋笑着说,“我事先服下了微量毒药,足以造成中毒假象。当然,要让你们大伙相信,这只是一半原因,还有另外一半,那就要靠演技了。”
听到这里,众人都明白了,要完成这个计划,除了南宫翰要假扮凶手,逆锋要假扮死人之外,客栈掌柜也必须与明空长老密切配合。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不但是乞丐这件事,就连七十里外木桥坍塌的那个消息,说不定也是掌柜编造的谎言,目的当然是让大家继续留在客栈,以便把圆观这条“蛇”尽快引出来。假如圆观一直不暴露,或许那座桥就一直不能修通。至于掌柜为何如此卖力,众人就不得而知了。他们只能猜测,掌柜或许是光明会的人,又或者,仅仅是收了明空长老的钱。
至此,圆观似乎彻底绝望,把头深深地耷拉了下去。
“圆观,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明空长老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虽然你从没见过神牙,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想你应该可以回答我。”
明空长老停了一下,才一字一顿地说:“神牙在不在我们这些人中间?”
圆观抬起眼帘,用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明空长老,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没有笑出来。然后,这个十分怪异的尚未完成的笑容就此凝结在圆观脸上——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有一股殷红的鲜血正从他的嘴里汩汩地往外冒。
明空长老和众人全都大惊失色,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大意了。就在刚才,圆观把头耷拉下去的时候,已经顺势咬破了一颗藏在他衣领里的毒药丸。明空长老后悔不迭,他早该想到,一个惯于使用毒药的人,总是会把最后一颗毒药留给自己。
此刻,明空长老最后提出的那个问题,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了。这也就意味着,神牙既有可能不在他们中间,也完全有可能隐藏在他们中间。
如果答案是后者,那他到底是谁?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7 22:30:00 +0800 CST  

今天居然没人来看?。。。。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8 20:40:00 +0800 CST  




光明会的人当天就结账离开了有道客栈,继续踏上前往九幽城的道路。
果然,所谓木桥坍塌的消息完全是假的。
来到灵塔镇的时候,他们一行九人。离开的时候,也还是一行九人。只是,原本活着的圆观死了,离开了队伍,而原本应该是死人的逆锋却活了过来,加入了队伍。此刻,所有人都很清楚,在现有的九个人中,除了明空长老、姬寒衣、南宫翰、逆锋之外,剩下五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那个潜伏得最深的“神牙”。
平时跟圆观关系最近的人是虚灵和澄然:一个是把圆观养大,与他情同父子;一个是跟圆观一起成长,二人情同手足。所以,他们的嫌疑最大。事实上,从圆观暴露的那一刻起,明空长老就已经暗中叮嘱姬寒衣和南宫翰,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时刻留意这两个人的表情和反应。然而,从圆观被抓一直到服毒自尽,他们始终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有何异常。在真相逐步揭晓的过程中,二人的表情和反应大致跟众人一样,有惊愕,有感慨,有恍然。此外,他们的确比别人多出了几分哀伤、几分怅惘,尤其是看到圆观自尽的一幕时,他们脸上的震惊和沉痛更是表露无遗。但考虑到他们与圆观的关系,这些反应才恰恰是自然和正常的,若非如此才叫反常。所以,从他们身上,姬寒衣和南宫翰一无所获。
剩下的三个嫌疑对象,是寂幻、雍弦和汲蝶。
姬寒衣坚持认为嫌疑最大的是汲蝶,因为她那天夜里独自前往灵塔墓地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用常理根本无法解释。为此,圆观自杀之后,当众人都还沉浸在震惊与错愕中没有回过神来,姬寒衣就毫不客气地再次对汲蝶发难,让她对自己诡异的行踪作出解释,可汲蝶却依旧冷笑着对她说,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姬寒衣说当然有必要,现在神牙就潜伏在我们中间,每个人都有义务对自己的非正常行为作出解释。汲蝶放声大笑,说你别忘了,我是光明会长老,就算要解释,也轮不到跟你这个小丫头解释。此刻雍弦也站出来帮姬寒衣说话,而南宫翰则坚定地站在姬寒衣一边。眼看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明空长老随即笑了笑,说大家不要相互猜疑了,神牙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咱们内部的人,他完全可能潜伏在暗处,然后一路跟踪我们,趁我们不备给圆观传递指令。
寂幻当即表示赞同,说如今黑灵教死灰复燃,形势严峻,我们光明会的人更需要团结,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怀疑他人。随后,虚灵和澄然也表达了类似看法。
姬寒衣很不服气,私下问明空长老适才那番话是不是真心的。明空长老笑着说当然不是真心的,可刚才那种情况下,继续追究下去有意义吗?我当然也想找出神牙,可这需要另外想办法,绝非现在三言两语可以办到。姬寒衣说,我还是觉得汲蝶是最有可能去接头拿指令的人。明空长老说不止是汲蝶,雍弦和虚灵的嫌疑跟她一样大。
随后,明空长老对姬寒衣和南宫翰说了他怀疑的理由。他说,那天半夜离开客栈前往灵塔墓地的三个人中,汲蝶被姬寒衣跟踪,姬寒衣被雍弦跟踪,她们两人都在明处,只有雍弦一个人是在暗处。所以,他完全有可能是跟黑灵教的人接头之后,才打晕姬寒衣,并把她背回客栈。再来看虚灵,他自己说跟了南宫翰两条街就被甩了,其实他也有可能根本没跟踪南宫翰,而是一出客栈就去跟黑灵教的人接头,回来后再声称自己被甩了。
姬寒衣和南宫翰都觉得有道理。这时,姬寒衣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说她一直觉得很奇怪,像神牙这么老谋深算的人,为什么没有阻止圆观,却任他铤而走险才导致暴露。南宫翰说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圆观当时完全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或许事先根本没有征得神牙的同意,而神牙也没有预料到圆观会这么做。明空长老想了想,说,还有一种可能。姬寒衣和南宫翰问什么可能。明空长老说,也有可能,神牙是故意放任圆观自己行动,反正杀得掉南宫也好,杀不掉也无所谓,就算把圆观赔进去他都在所不惜,也许在他看来,圆观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大可以当成一颗弃子抛给我们。
姬寒衣想了想,说神牙这么做,目的是不是给我们造成一种假象,让我们以为“蛇”已经抓到了,从此就不会再怀疑到他头上?明空长老点点头,说只可惜神牙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料到,圆观会跟南宫翰说那么多,最后反而让我们知道了他这个“神牙”的存在。姬寒衣瞥了南宫翰一眼,说这还得多亏咱们二公子是个话痨。
南宫翰笑,说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吗?
姬寒衣也笑,说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8 20:47:00 +0800 CST  





明空一行离开有道客栈的时候,身材矮壮的掌柜一直站在客栈门口,面带笑容目送他们离去。直到他们转过街角看不见了,笑容才从掌柜的脸上倏然消失。
随后,掌柜慢慢踱到客栈的后院,打开了角落里的那个大鸟笼,抓出了一只体型中等的青芒鸟,轻轻摸了摸它的羽毛,然后把一小卷羊皮信系在了青芒鸟的右爪上,最后双手往上一送,青芒鸟就扑棱一下张开翅膀,迅捷地朝西北方的天空飞去。
这只青芒鸟的目的地是九幽城。
从灵塔镇到九幽城,是它经常往返的固定路线。
就像掌柜对姬寒衣说的,他的每只鸟都有各自的固定路线。不过,有一点掌柜撒谎了,他的鸟不是商用的,而是军用的。
这座有道客栈,其实是九幽军方设在灵塔镇的一个秘密联络站,专门负责中转九幽军方与北邙大陆各地军方的部分通信。而明空长老与九幽城之间的信件,也一贯是由有道客栈中转的,因为光明会毕竟不是军事机构,不可能与九幽军方有直接联系的渠道。此外,有道客栈还有一项职责,就是负责接送各地的秘密军事人员,当然也负责接送萧羽裂大将军的重要客人。比如这一次,明空一行抵达灵塔镇之前,掌柜就接到了萧羽裂的命令,让他全力配合明空长老,调动一切可用的资源,尽量满足明空长老的各项需要。说白了,就是让他在这几天里完全听命于明空长老。所以,掌柜也就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明空长老的“引蛇出洞”计划。而作为军方的秘密人员,明空长老当然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因此光明会的其他人只能猜测,掌柜要么是光明会的秘密成员,要么收了明空长老的钱。其实,他们都猜错了。
有道客栈既然是军方的秘密联络站,它的势力范围当然就不止这座小小的客栈。事实上,在整个客栈周围的民房里,全都埋伏了军方的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当那五条黑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客栈后,掌柜便立即进入了明空长老的房间,把那五个人的身份和离去的方向报告给了明空长老。
此外,那天早上后院马厩那把蹊跷的火,也是掌柜命一个伙计偷偷放的。如果说南宫翰确实有一个“同党”的话,那么掌柜就是他的同党。当然,南宫翰也并不知道掌柜的真正身份。他觉得明空长老既然不想告诉他,那自然有不告诉的理由。
这天中午,当明空一行终于离开灵塔镇后,掌柜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放飞一只青芒鸟,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写下来,向远在九幽城的萧羽裂汇报。
此刻,掌柜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
看着那只青芒鸟在空中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掌柜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灵塔墓地是北上的必经之路。
明空一行九人经过墓地的时候,姬寒衣一直留意着汲蝶的神色。出乎她意料的是,汲蝶始终面无表情,仿佛那个雪夜里的事情从没发生过,又仿佛这个灵塔墓地与她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样,毫无特别之处。
姬寒衣知道她是装的。
越是有意克制,越能证明她心里装着沉甸甸的东西。
一行人迅速穿过灵塔墓地,驰上了往北的大道。谁都没有发现,在墓地附近的树林中,几天前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此刻依旧站在一棵树后,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去。
就跟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8 22:23:00 +0800 CST  




第四章 暗流汹涌



萧梵尘没想到,他组建侍卫队的事情竟然会一波三折。
亲王侍卫的编制隶属于内廷司,而内廷司又归仇栾管辖,所以萧梵尘本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只要跟仇栾打声招呼就行了,不料仇栾却跟他说,苍锷他们的编制和人事关系都还在军队,必须从军部把他们的个人档案调出来,再由军部正式下发文牒,这样才算完成调动,然后苍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地从内廷司领取薪俸,并且通过正规编制获享其它各种待遇。于是萧梵尘就找到军部尚书姬彦廷,让他把手续办了。
没想到,姬彦廷却陪着笑脸跟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其实意思只有一个:萧梵尘现在只是皇子,尚未封为亲王,按照朝廷规定,还没有资格组建个人侍卫队。萧梵尘说这还不简单?你先把手续给我办了,我回头就让父皇封我个亲王。姬彦廷苦笑着说,殿下还是先去请示皇上旨意,微臣才好奉旨替殿下办事,否则就坏了国法了。
萧梵尘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你们这帮腐败官僚哪一天不在败坏国法?真要让你们办点正事了,你们倒又装出一副奉公守法的样子。但是,骂归骂,人家姬彦廷的理由冠冕堂皇,萧梵尘也不便强求,只好立即入宫去跟父皇萧鸿业请旨。
可是,萧梵尘在宫里转了一大圈,从父皇接见重臣的中元殿,到读书写字的明心殿,再到休息安寝的隐光殿,甚至是御花园,全都找遍了,却始终不见父皇身影,连仇栾都不知所踪。后来他抓住一个小宦官询问,那人才告诉他,说仇总管陪着皇上出宫去了。萧梵尘问去哪儿了,那个小宦官支吾半天,说大概是去视察民情了。萧梵尘又问上哪儿视察民情,小宦官就答不上来了。
就在萧梵尘彷徨若失之际,宫廷副总管尹可喜忽然一脸惊喜地出现在他面前。
尹可喜生得白白胖胖,年纪比仇栾轻很多,说话的声音更加柔媚,当然也是萧梵尘讨厌的类型。
“殿下,您让奴才一阵好找啊,原来您在这儿。”尹可喜抹着胖脸上的汗珠说。
“找我干什么?”
“皇后请您过去叙话。”
回宫好几天,萧梵尘一直躲着不想见母后,现在看来是躲不掉了。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9 16:09:00 +0800 CST  




郦后居住的千芳殿,一年四季都名副其实。
因为,这座宫殿永远被无数的鲜花簇拥着。
春天的时候,这里就是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花海,到处都是百花盛开、千芳竞妍的景象,仿佛全世界的花儿,都以在此争相开放为荣,就连近在咫尺的御花园也不免相形见绌。即使到了现在,时节已是深秋,百花黯然凋谢,这里却又成了冷眉花艳压群芳、一枝独秀的舞台。每年秋天,无数不同品种、颜色各异的冷眉花,就会在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尽情开放,仿佛春天断然离弃了全世界,却唯独钟情流连于这座宫殿。
起初这座宫殿并没有这么多花,也不叫这个名字,是郦后住进来之后,才命人遍植百花,并取了千芳殿的名字。郦后的名字叫妍,她显然希望自己能够在皇极宫中一“妍”独秀、千芳簇拥,仿佛她既要成为后宫之主,又想成为百花之主。这样的寓意颇让皇极后宫的一些妃子感到嫉恨,但不知为什么,自从郦妍正位中宫、进入千芳殿后,皇帝萧鸿业果然就渐渐冷落了其他妃子,似乎只专宠郦皇后一人。所以这么多年来,除了郦后,皇极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子都未曾怀上龙胎,更未替皇帝生下一儿半女。
然而,最近的一年多来,萧鸿业对郦后的专宠却迅速衰退了。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因为皇帝与皇后在立储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而且互不相让。这样的局面不免让很多妃子幸灾乐祸,却让平日里颇受郦后宠幸的一些宦官心生担忧。比如宫廷副总管尹可喜,这些日子就一点没觉得有什么可喜的,反而整天忧心忡忡。
萧梵尘跟着尹可喜走进千芳殿的时候,郦后正在庭院里的一张画案上专心作画。
看到三皇子进来,站在一旁伺候的七八个宦官和宫女赶紧低头退出了庭院。尹可喜莫名其妙地对萧梵尘笑了笑,然后也躬身退了出去。
“你满世界找你父皇,要做什么?”还没等萧梵尘开口问安,郦后就头也不回地问。
这宫里的消息传得还真快,萧梵尘想,不知道自己每天的一举一动,背后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我要让父皇封我做亲王。”
“亲王?”郦后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也没有回头,“为什么要做亲王?你是回来当太子的。”
“我不想当太子。”
“你不想当太子,却想做亲王,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郦后一边说,一边用她的毛笔在一朵冷眉花上加了一笔,整朵花顿时灵动起来,仿佛方才那一笔赋予了它生命。
“大哥才是太子,他生来就是要当太子的,未来他也注定要当皇帝。”
“我和你父皇天天吵架,就是为了帮你争太子位,你现在说这种话,还有良心吗?”
“母后,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你应该了解你的儿子,你儿子从小就厌恶宫廷,不喜欢争权夺利,我愿意做亲王,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让步?这个词还真新鲜!”郦后似乎冷笑了一下,“那要是不让步的话,你又当如何?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躲在光明岛,不认我这个母后了?”
“母后,就算我一辈子都在光明岛,您也还是我的母后。”
“既然你还认我这个母后,那你就要认命。当太子,就是你的命!”
听到这句话,萧梵尘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母后,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谁来帮我决定。”
“你的命当然是你自己的。”郦后终于把毛笔一搁,转过身来,“可你别忘了,你并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你有生你、养你、爱你的亲人,你要对每一个爱你的人负起责任,这才能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刚才那么说,不但显得幼稚,而且还很自私!”
“是吗?那是不是听从您的安排,我就会变得成熟了,也不自私了?”萧梵尘实在不想用这种揶揄的口气跟母后说话,但他又实在忍不住。
“没错!你刚才说你厌恶宫廷,这也是幼稚的想法,等你真正当上太子,将来做了皇帝,你就会喜欢这座宫廷的,因为人都喜欢权力,你也不会例外。”
萧梵尘苦笑。他觉得母后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母后亲生的。“母后,说到权力这个东西,也许我还真的是个例外。有时候我经常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愿出生在宫廷……”
“幼稚!说你幼稚一点都没有冤枉你!”郦后突然发飙,狠狠打断他的话,“你不喜欢权力,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想当亲王?难道亲王不是意味着权力吗?难道你不是想用这个权力,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吗?没有权力,你还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像外城那些低贱的百姓一样,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每天都活得跟狗一样!”
萧梵尘语塞。他突然觉得,母后的这番话竟然令他无从反驳。
“我承认,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难道我不可以只做亲王……”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郦妍的儿子。”郦后盯着他,一字一顿地,“我说过了,这是你的命!”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29 16:10:00 +0800 CST  
@chj0118 2016-08-30 13:14:00
@凛冬iscoming 127楼 2016-08-28 22:17:00
还更吗,一直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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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只看啊,要冒泡顶贴,否则楼主没动力,不更了,就没的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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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兄弟~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30 16:35:00 +0800 CST  





那天萧梵尘怀着无比郁闷和沮丧的心情离开了千芳殿。
一路上,他一直在回味母后说的那番话。他发现,自从懂事以来自己坚信不疑的一些观念,就在刚才那一刻遇到了致命的挑战。如果不是土崩瓦解的话,至少也是岌岌可危。
为什么会这样?
萧梵尘一直自问,难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难道我跟这座宫廷里的每个人一样,骨子里其实也喜欢权力,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萧梵尘不相信自己是这样的人,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母后刚才那番话确实有道理。假如他现在是一个无权无势、一文不名的穷苦百姓,每天累死累活尚且不能维持温饱,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践行光明教扶危济困、惩恶扬善的教义呢?光明神说,每一个信仰她的人,都要致力于消除世界上的苦难与黑暗,给这个世界带来希望和光明,可要是他现在连安身立命都有困难,又如何做到这一切呢?
此时,萧梵尘又蓦然想起了索耳预言。如果“永夜将至”的末日景象注定会降临这个世界,如果这样的劫难注定要由“星辰之子”来挽救,萧梵尘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这个星辰之子。这是他在光明岛的那个夜晚没有勇气向明空长老表露的心迹,但却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悄然萌生并逐渐强烈的一种信念。
萧梵尘不知道如何才能成为星辰之子,但他相信,一个能够拯救世界的人,除了必要的德行、信仰和智慧之外,肯定还要拥有强大的力量。而权力,无疑就是这个世俗世界里最强大的一种力量。
也许,权力本身并不是绝对的好,也不是绝对的坏,而要看是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掌握权力,最后又用这个权力去做了什么。如果我不是出于自己的私利,也没有用损人利己的手段去获得权力,最后又能用手中的权力去做一些对世人有益的事,那么,我就没有必要厌恶权力。
这么想着,萧梵尘顿时有些豁然开朗。
他意识到,自己回到皇极宫才短短几天,却仿佛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因为他生命中一些根本性的东西,已经在这几天发生了微妙而重大的变化。
也许,这就是母后所说的成熟吧。萧梵尘想,但是这样的成熟,显然与当不当太子没有绝对关系。
我可以通过正当的手段谋求必要的权力,但我不会去跟大哥争夺太子之位。
萧梵尘对自己说。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30 16:36:00 +0800 CST  




大冢宰南宫无翳的官邸是一座华丽而森严的中式殿庭,坐落在内城的正中心,其富丽堂皇的程度仅次于皇极宫。
当萧梵尘忽然出现在这座官邸的门前时,站岗的金甲卫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恭敬地对他说,请殿下稍候片刻,容卑职去通报大冢宰。
要依萧梵尘从前的性子,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往里闯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却愿意在门口等一会儿,而且他还微笑着对侍卫说有劳了。萧梵尘看见那名金甲卫又愣了一下,似乎显得很意外,然后就一溜小跑着进去通报了。
很快,南宫无翳就带着一串洪亮而爽朗的笑声迎了出来。他一出来就牵住萧梵尘的手,说皇子殿下真是稀客,怪不得我今天一早就听到报喜鸟叫得欢,原来是殿下您要来看望老臣啊!萧梵尘笑了笑,拍拍南宫无翳宽厚的手掌,说大冢宰一心为父皇分忧,终日操劳国事,实在是辛苦得很,我来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何况那天大冢宰亲自出城迎接,我还没向您表示感谢呢!
说完这几句话,萧梵尘自己都隐隐觉得惊讶。以前他是最讨厌这些官场虚礼的,一听到这种话浑身就会起鸡皮疙瘩,可他刚才却说得十分自然和顺口,就像他已经用这种口吻说了很多年。
南宫无翳似乎没有注意到萧梵尘与平日有何不同,或者是注意到了却没有流露出来。他只是朗声大笑着,牵着萧梵尘的手走进了官邸。
二人在陈设豪华的客堂里寒暄了一阵之后,南宫无翳就面带笑容对萧梵尘说:“殿下,老臣想斗胆猜一猜您今天的来意,可以吗?”
萧梵尘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姬彦廷肯定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南宫无翳的私人文书,堂堂军部尚书连一点独立的职权都没有吗?
“大冢宰不必猜了,您日理万机,我也不想占用您太多时间。”然后,萧梵尘就道明了来意。很简单,他就是为组建侍卫队的事来的。他觉得这是他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不想有丝毫耽搁。
南宫无翳一听,就笑着说没问题,他现在就给姬彦廷发文,今天就把这事解决了,回头他再跟皇上请旨,尽快给萧梵尘册封王爵。他还说,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就可以把封爵的手续和仪式全都办了。
萧梵尘没想到南宫无翳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更没想到一件在他、仇栾和姬彦廷看来都有些繁琐难办的事情,在南宫无翳这里居然两三句话就解决了。看来,权力果然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怪不得母后会说,世界上没人不喜欢它。
“南宫大人,有一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萧梵尘忽然很想试探一下他对立储的态度。
“殿下尽管说,不必拘礼。”
“在您看来,成王和我,谁更适合当太子?”
“成王”是萧天爵的王号。他从十六岁被封为成王,九年来一直没有动过。依照胤朝惯例,成王之位向来是给皇长子的,一般封王几年后,就会顺利晋封为太子。换言之,成王其实就是准皇储。然而,就是因为郦后的阻挠,这通往储君之位的最后半步,却始终是萧天爵面前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殿下,您从小就是一个真诚直爽的人,今天老臣就抛开官场的那一套,跟您坦诚相待,说说心里话。恕老臣直言,成王殿下比您更适合当太子,而您最好的选择,就是安心做一个亲王,将来辅佐成王登基御极,治理天下。”南宫无翳看着萧梵尘,一脸真诚地说。
萧梵尘没想到南宫无翳会这么干脆地抛出他的想法,更没想到他的想法居然会跟自己不谋而合。既然如此,那么大哥当太子的事情,显然又多了一个非常有力的支持者。母后虽然强势,但她的势力范围仅止于内宫,如果在外朝没有强大同盟的话,最终也很难得偿所愿。这么看来,大胤皇朝的太子之位,终究还是属于大哥的。
那天,萧梵尘就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辞别南宫无翳,回到了皇极宫。可是,直到拿起紫洛在庭院里练习了一套剑法后,萧梵尘心里才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南宫无翳从来不是一个真诚的人,今天为何变得如此坦诚?这不正常,也不合情理。作为一个久经宦海的资深政客,南宫无翳这么说,肯定不是想在萧梵尘面前卖弄真诚,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萧梵尘意识到,要想跟南宫无翳这样的人打交道,自己必须随时多留一个心眼。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30 16:38:00 +0800 CST  





这几天,胤朝的刑部尚书厉况着实有些焦头烂额。
从皇子遇刺案发生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仕宦生涯中最严峻的挑战来了。果不其然,皇帝萧鸿业很快下诏,责成大冢宰南宫无翳全力督办此案,而南宫无翳则理所当然地把案子交给了他,并附带说了一句:皇上龙颜大怒,限期二十天破案。
这句话就像一道催命符,把厉况搞得心力交瘁、寝食难安。
当然,为了表示对此案的重视,南宫无翳发布了一道悬赏令,悬赏五千块金币缉拿刺客;与此同时,特准他可以调动朝廷六部的一切资源,也就是除了他的刑部之外,凡是与此案有关的事务,政部、军部、民部、文部、工部都必须听命于他,任他差遣。这几乎就是赋予他临时的大冢宰之权了,可厉况却丝毫没有大权在握的快感,反而只有临深履薄的压力。因为,这个案子的特殊性和敏感性都是前所未有的:不但本身的破案难度大,而且牵涉到了立储之争,谁也说不清朝廷的这些头头脑脑们到底站在哪一边,所以从办案者的立场上看,这些人其实个个都有嫌疑。厉况唯一可以保证的,只有自己的清白。他甚至觉得,连大冢宰南宫无翳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
自立储之争爆发以来,南宫无翳在大大小小的场合一贯保持中立态度,说白了就是始终骑墙。厉况还记得,有一次皇上在中元殿召集南宫无翳和六部大臣讨论立储之事,南宫无翳只说了一句:此乃皇上家事,臣不敢置喙,惟愿皇上早日定夺,臣必奉旨行事。这就是把球踢回给皇上了,只见皇上眉头紧锁,却也是无可奈何。按说身为大冢宰,在这种涉及国本的大事上本该要支持皇帝的,至少也要拿出明确立场,可不知为什么,南宫无翳在别的大小事情上都对皇帝惟命是从,只有这件事却始终模棱两可,好像生怕得罪皇后似的。六部大臣们原本还在担心不好表态,听大冢宰这么一说,顿时不约而同地找准了调门,个个以“此乃皇上家事”推脱,把皇帝萧鸿业搞得啼笑皆非。
没人愿意表态,并不等于没人有立场,而是每个人都把真实的立场藏了起来,只等着皇帝皇后自己去决出胜负。身为刑部尚书,厉况原本跟此事关系甚远,反正天塌下来也有大冢宰顶着,可谁能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出了皇子遇刺案,这就把厉况一下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而身边这一个个老奸巨猾的同僚,便都成了厉况必须小心对付的潜在嫌疑人。
这样的处境,让厉况颇有些孤军作战群敌环伺的悲凉,更有一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裸奔的荒诞感。他很清楚,这帮同僚表面上信誓旦旦,都说要全力配合他,其实个个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平时关系好的还可能投给他同情的一瞥,关系不好的就一心等着看他的笑话了。
事实上,从得知皇子遇刺的那一刻起,尚未接到诏命,深感责无旁贷的厉况就已经下达了指令,把遍布整个帝国大大小小的刑侦机构和情报系统全都调动了起来。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浩如烟海的报告中发现了一条重大线索:东夷大陆一个名叫“孤刃”的江湖暗杀组织,日前已经潜入中土,具体行踪不明,但极有可能于近日潜入京师。
凭多年办案的直觉,厉况认为这个组织突然出现在中土,绝非巧合,而极可能与洛庸关下的皇子遇刺案有关。虽然根据三皇子提供的证言,显示刺客有可能是黑灵教,但厉况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不相信已经消失七百多年的这个邪教会突然间死而复生。因此,接到关于孤刃的线索后,他立即派专人在军城的三个城门仔细盘查,很快就有一组数据报了上来:设卡盘查三天,发现持东夷“过所”进入京师的共有九百八十一人;其中,三人以上的队伍有二十四支,包括八支商队、五支工匠队、三支赴任官员车队、一支舞乐队和七支其他身份车马队;另有三人以下零星入城的,计二百六十九人;此外,还逮捕了七名持假过所的不明身份者。
“过所”是大胤帝国每个出行之人必备的通行证明,上面详细记载了每个人的具体身份信息、出发地、所经地、目的地、出行事由及其它事项,每入一个城镇,每经一道关隘,均须当地官府盖章之后才予以放行。所以,过所通常很难造假,但不乏一些江洋大盗出于各种目的加以伪造。
厉况首先亲自审讯了那七个持假过所者,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七个都是鸡鸣狗盗之徒,虽然其中有三个最后被证实是负案在逃的通缉犯,但都不是厉况想找的刺客。
随后,厉况又亲自出马,分别从政部尚书元昊、民部尚书辛柏年、文部尚书荀修、工部尚书糜值那里,证实了上述二十四支队伍都是身份真实、有据可查的。胤朝规定,凡是三人以上结伴同行的队伍,每到一处,预备居住三天以上者,都要到相关衙门登记备案,什么人、多少人、做什么、住哪里、住多久等等,都须详细记录,然后才能拿到暂居凭证,过期之前还必须申报延期。
当厉况跑了这一圈下来后,他发现,即使那个暗杀组织真的潜伏在这些队伍中,他们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很难被他查出什么破绽,而另外零星入城的二百六十九人,也不排除是“孤刃”化整为零混进来的。所以,为了不漏过任何一条线索,厉况最后下令,对这三天来入城的九百八十一个东夷人全部实施十二个时辰的秘密监控,对接下来还将入城的东夷人也照此办理,直到挖出“孤刃”为止。
厉况记得他发出这个命令后,他的一群手下差点集体晕厥。厉况随即补充,把附近州县的人手全都给我调上来!还有,拿我的手谕,去其他五个部,让他们每个部给我抽调三百名精干人手,一天之内必须全部就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想隔岸观火看老子的笑话,门都没有!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谁他娘的都别想好过!
看着手下们接令后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厉况在心里恶狠狠地说。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8-31 16:58:00 +0800 CST  
@chj0118 2016-08-31 19:52:00
楼主,今天更得有点少啊!潜水的兄弟们,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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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没人看还是不想冒泡,确实越来越没动力了( ̄︿ ̄)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9-01 17:52:00 +0800 CST  





在厉况发出这道命令的同时,也就是刑部监控人员还来不及到位的情况下,外城的一处偏僻宅子里,刚刚住进了一支来自东夷的商队。队伍共有二三十人,一律青色衣装,头戴青色斗笠,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很年轻,女的脸上罩着青色面纱。
这支以经商为名的队伍,就是厉况做梦也想找到的“孤刃”。
此刻,手下们在忙着搬运行李,这一男一女站在这座明显具有东夷风格的庭院里,欣赏着假山、水池、小桥、石灯笼,还有栽种于各个角落的青青修竹,不免有一种回到家乡般的舒心和惬意。
看得出来,邀请他们来到中土皇极城的这个人,不仅有钱,而且有心。
“大哥,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主顾。”年轻女子说。
“还没见着人,什么都不好说。”年轻男子冷冷答道。他的眉眼间有一股冷厉和孤傲之色。
“这话不假,而且就算见着了人,也还不好说。”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这一男一女同时回头,看见一个服饰华丽、表情沉郁的青年男子从小石桥上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银发披肩、高鼻蓝眼的魁梧男子,显然是个身怀幻术的侍卫之类的人物。
这个青年男子,就是萧天爵。他身后的这个幻术师,是他的侍卫长蒙翌。蒙翌是个混血儿,父亲是中土人,母亲是西罗人,他的高鼻蓝眼正是遗传自母亲。
两人走到这一男一女面前站定,四人个互相打量着对方。
“老规矩,我自报家门,在下刃麟。”年轻男子摆了摆头,“这是家妹,玺幽。”
“看不出二位这么年轻,就是孤刃的掌门了。”萧天爵说。
“怎么?不信任我们?”刃麟眉毛一挑。
“那倒不是。只是久闻孤刃大名,想当然以为掌门必是上了年纪的老者而已。”
“你怎么称呼?”刃麟问。
“叫我大公子就行了。”
“这次来,是让我们杀什么人?”
“只要给钱,你们什么人都杀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萧天爵点点头:“很好,够职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刃麟盯着他。
“你们先住下来,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住多久?”
“不好说,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三月。”
“这么长时间,你就让我们在这儿干等着?”刃麟眼中的冷厉之色闪了一下。
“没错,而且不能离开这里半步。”萧天爵直视着他,“一切所需,由我的侍卫负责提供。”
“你不觉得,你的条件太苛刻了吗?”刃麟说着,看了玺幽一眼,“妹子,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萧天爵笑了笑,轻轻拍了两下掌。身后立刻走来两名侍卫,手上都提着沉甸甸的袋子,然后把袋子一溜摆在刃麟面前的地上。
这是十袋金币。袋子是工部监制的标准制式,每袋一百块金币。
“先前,我在东夷的联络人给你的两袋金币,就算车马费。这些,算是一成订金,事成之后,我再付你余下的九成。”萧天爵用轻松的口吻说。
刃麟暗暗惊讶。事先,在东夷跟他接头的人只说这是个大主顾,可他还是没料到这个“大公子”出手竟然如此阔绰。按他的说法,这笔生意刃麟最后可以拿到整整一万块金币,这在他的家乡扶桑城,都可以算是屈指可数的富豪了。
看到刃麟的样子,玺幽忍不住暗笑,凑到他耳边:“大哥,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还有一点,我要事先声明。”萧天爵说,“行动那天,你们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命令,要去哪里,杀什么人,甚至杀多少人,你们都不能提出异议,事后也必须全部忘掉。”
“否则呢?”刃麟又习惯性地挑了一下眉毛。
“否则……对你们没好处。”萧天爵一脸沉郁之色。
“看来,这桩买卖不简单哪!”
“简单的买卖,我会找你们孤刃吗?”
“谢谢大公子的抬举!”刃麟冷冷一笑,“不过,你刚才那句话听着像是威胁,让我很不舒服。”
“这是买卖,跟舒不舒服无关。这应该也是你们的职业守则,对吧?”萧天爵也笑着说。
“当然,我还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只是,将来忘不忘得掉,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行啊,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有一种预感,咱俩也许会打很长时间的交道。”
“是吗?”刃麟眸光闪动,“太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
“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萧天爵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刃麟,“临走之前,我想说,你们有多大本事,能否让我开开眼?”
刃麟叹了口气,“大公子还是信不过我们兄妹?”
“买个东西哪能不验验货呢?”萧天爵笑着说,“何况,这货还价值不菲。”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9-01 17:54:00 +0800 CST  




萧天爵话音刚落,刃麟和玺幽就双双摘下斗笠。萧天爵和蒙翌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银色长发,而只看到了两顶跟普通人一样的黑发。不过,他们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们知道,这兄妹俩是为了避免泄露幻术师的身份,故意把银发染成了黑发。而同样身为幻术师,蒙翌其实不必看头发的颜色,只从他们的眼神、姿态和气质,就可以大致判断出,这兄妹二人的幻术修为应该都不在他之下。
就在蒙翌即将出手的刹那,眼前的刃麟和玺幽突然消失了,而与此同时,萧天爵和蒙翌猝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黑暗的山洞中,四周怪石嶙峋,一只只形同蝙蝠的黑色怪鸟正倒挂在头顶和周围的洞壁上,呲牙咧嘴地盯着他们。
幻境!
蒙翌下意识地挡在萧天爵身前。
灵力高深的幻术师都能制造幻境,尤其东夷的幻术师更是擅长此道,对此蒙翌并不意外。让他感到惊诧的是,幻境通常要由多位幻术高手在凝神屏息的状态下联手打造,而这对兄妹竟然能在散漫随意的言谈之间,仅一眨眼工夫便制造出幻境,其功力实在不可小觑。
此刻,洞壁上的一只怪鸟突然飞起,朝他们迎面飞来,而蒙翌的右手也瞬间多出了一把紫红色的“光剑”。就在怪鸟即将撞上蒙翌的面门时,光剑一挥,怪鸟便化成了一缕黑烟。紧接着,怪鸟从四面八方对他们发起了攻击,一只,两只,五只,十只……像箭一样纷纷朝他们射来。蒙翌的左手结起手印,立刻有一个椭圆形的蓝色结界从头到脚罩住了萧天爵,同时右手光剑不停挥舞,于是一只只怪鸟便如飞蛾扑火般相继消失,只有一团团黑烟在紫色光束和蓝色结界上不断爆开,旋即消散。
防御的间隙,蒙翌已经发现左前方的一处洞壁出现了轻微的晃动,仿如平静的水面被一只蜻蜓点过一样,泛起丝丝涟漪。于是蒙翌的左手变换了一个手印,一道紫色的光芒立刻从他指尖飞出,破开了那处洞壁。萧天爵不无惊喜地看见,一束明亮的光线从破开的洞壁照了进来,而从形同一扇小窗的破壁看出去,则是玺幽略显不甘的脸。
几乎就在阳光照进来的同时,整座“山洞”的洞壁瞬间碎裂,那些怪石就像融化的冰块一样剥落,然后一片静谧幽然的东夷式庭院,就完整如初地呈现在萧天爵眼前。
仿佛噩梦醒来,方才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
萧天爵轻轻拍起了掌,“二位的功力令人惊叹,在下开眼了。”
刃麟傲然一笑,盯着蒙翌:“大公子的侍卫,手段也挺了得嘛!”
蒙翌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见笑了。”
“你是怎么找到攻击点的?”玺幽看着蒙翌,还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在下碰了个运气而已。”蒙翌说。
谁都知道那不是运气,高手过招从来不可能有什么运气。蒙翌刚才发现的那一处晃动,正是玺幽的一个破绽,也是整个幻境最薄弱的环节。这说明玺幽的灵力和幻术虽然已经是高手水平,但她的定力和实战经验则相对缺乏,而交手时心境的波动,必然导致灵力的减弱,从而影响幻境的稳定。蒙翌正是从这里撕开了一道口子。假如玺幽的修为完全达到刃麟的境界,蒙翌想破开这个幻境的难度就大了。
那天,萧天爵验完“货”后,便匆匆告辞离去,而蒙翌则被留下来“照顾”这对兄妹,其实就是监视他们,不让他们离开这座宅子半步。
“他们这是把咱们关起来了啊!”玺幽不满地对刃麟说。
“这世上能关住我的只有两个人。”刃麟说,“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没出生。”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9-01 22:31:00 +0800 CST  
@凛冬iscoming 2016-09-02 21:50:00
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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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常来常冒泡:)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9-03 16:09:00 +0800 CST  
@chj0118 2016-09-03 00:12:00
楼主昨天更了两节,今天没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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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点事~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9-03 16:09:00 +0800 CST  




南宫霏在成王府的客堂等了萧天爵两个多时辰,还是没等到他回来。
南宫霏是南宫无翳的女儿,跟南宫翰是龙凤胎。从小,南宫霏、南宫翰、姬寒衣、萧梵尘他们,都喜欢跟着萧天爵和萧栖凰一块玩,他们都叫萧天爵大哥,叫萧栖凰大姐,南宫霏至今也改不了口。有一次南宫霏想自己毕竟长大了,应该改口了,于是叫了萧天爵一声天爵,结果把两个人尴尬得半天都没说话,事后南宫霏只好又改了回来。
她喜欢萧天爵,从小就喜欢。小时候作为萧天爵的跟屁虫,她只是和萧梵尘他们一样,单纯只是崇拜和依赖大哥,可等到慢慢长大,她发现自己对萧天爵的崇拜和依赖已经发展到无可救药的程度,只要有萧天爵在的场合,她就觉得整个世界是那么妥帖,万物都很妩媚,可要是几天见不到他,天地就变得黯淡无光,看什么都不顺眼,冲谁都想发火。
你这是一种病,得治。
大姐萧栖凰有一次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脸坏笑地对她说。
她烦闷地说我是有病,而且病得无药可救。
萧栖凰说你错了,你的病肯定有救,只是要辛苦本大姐替你当一回郎中。
她紧张地说你想干什么?
萧栖凰说对症下药治你的病啊,还能干什么?
于是第二天萧栖凰就张罗着叫大伙出城踏青,还把萧天爵从文部大学士的礼法讲堂上硬拽了出来,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马匹不够的问题,只能两人共乘一骑。于是萧栖凰和姬寒衣骑了一匹,萧梵尘和南宫翰骑了一匹,剩下最后一匹,只好由南宫霏和萧天爵共骑了。萧天爵说这不合适,萧栖凰说有什么不合适?萧天爵说这不合礼法,萧栖凰说别摆你皇长子的臭架子了,人家霏儿也是大冢宰的千金,没什么配不上你的。
萧天爵涨红了脸,说怎么就扯到这上头去了?我的意思是一男一女共乘一匹马,这不合礼法。
萧栖凰说去他的鬼礼法!萧梵尘他们也就跟着起哄,说去他的鬼礼法!
萧天爵说要不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找马。
萧栖凰说马上就要下雨了,众人也说是啊天黑得厉害。
萧天爵百思不解,说既然要下雨了踏什么青啊,改天去不成吗?
萧栖凰说不成,众人也异口同声说不成!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南宫霏和萧天爵共乘一匹白马,南宫霏坐在前面,萧天爵坐在后面,两只手还得环绕着她去抓缰绳,又不敢跟她贴得太紧,于是憋得满脸通红。南宫霏说我又不是麻风病人,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坐近点你会死啊?萧天爵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南宫霏索性把身子往后面一靠,整个人就陷入了萧天爵的怀里。
那天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可南宫霏的心里却阳光明媚。
那天整片原野上没有一丝风,可南宫霏的心里却春风摇荡。
南宫霏想这匹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好了,一直走到天的尽头,走到生命的尽头。可惜皇极城前面的这片广陵原一点都不够广,南宫霏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根本名不副实,她感觉好像只有片刻的工夫,马儿就已经穿过了原野,来到了迦南山的山脚下。
喂,再往前走就不是踏青了,是爬山!萧天爵大声对萧栖凰喊道。
爬山就爬山!萧栖凰不屑地说,谁规定踏青的时候就不能爬山了?
翻过迦南山就是大海,你们不会是想踏青爬山之后再渡海吧?萧天爵终于忍不住讥诮地说,你把船准备好了吗大姐?
南宫霏忽然想,要真的有船就好了,船就可以一直在大海上航行下去,而大海总是比广陵原更宽广的,大海总是更有可能连着天的尽头。可是,豆大的雨点却在这时候噼噼啪啪落了下来。萧栖凰无奈地看了看大家,大家也都面有难色地看着她。然后一行人就赶紧打马往回跑了,跑得那叫一个慌张,仿佛天上下的不是雨,是箭。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9-03 16:14:00 +0800 CST  




南宫霏对这样的仓惶逃窜很不满,心想萧栖凰这个业余郎中即便煞费苦心,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病治好。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件宽大的带有身体余温的长袍就迎头罩了下来,把噼噼啪啪的雨点挡在了外面,也把所有仓惶逃窜的伙伴挡在了外面,却把萧天爵身体上的温暖和南宫霏一颗怦怦乱跳的心一起包裹在了里面。
原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不一定是要跟喜欢的人一起走到天的尽头,而只要披上一件带有他体温的长袍。原来一颗心和另一颗心的距离,有时候会隔着一整片广陵原和一整座迦南山,有时候却可以短到只有一件长袍。
那个春天的午后,广陵原上的那场瓢泼大雨最后把每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差别只在别人是在露天下打喷嚏,南宫霏则是躲在萧天爵的长袍里面打喷嚏。
你们这是何苦呢?明知道要下雨了还要出来踏青。萧天爵在长袍外面说。
这是场及时雨。南宫霏在长袍里面说,不下雨我怎么知道你会把长袍脱下来给我当雨衣?
萧天爵没有说话。
南宫霏说大哥你为什么要把长袍给我?
萧天爵说我怕你着凉。
这时候南宫霏的心就一片温暖,她说难道你不怕自己着凉吗?
萧天爵说我的身体好,然后话音未落就打了一声重重的喷嚏。
南宫霏在长袍里面笑得花枝乱颤。
那天南宫霏不知道这场踏青算不算把自己的病治好了,反正她一回到城里就开始发起了高烧。她想这一定是大哥的那件长袍太暖和,暖到把自己的脑子都烧热了。她病了之后萧天爵天天来看她,她就暗暗希望自己的烧不要退。父亲南宫无翳不免轻声责备萧天爵,说霏儿年纪小不懂事,你这当大哥的怎么也带他们胡闹?萧天爵就红着脸不住道歉,根本没解释他自己是被逼的。南宫霏就想这么好的大哥我要是不依赖他一辈子,我不是傻吗?
那天父亲走后南宫霏就很直白地对萧天爵说,大哥我想跟着你胡闹一辈子,你会烦我吗?
萧天爵说你脑子烧坏了吧,怎么说胡话呢?
南宫霏说对,是烧坏了,我的脑子就是被你烧坏了。
萧天爵说大姐他们真不够义气,明明是她拉我们去的,你病了他们倒一个个都躲着不见人影。
南宫霏说他们来有什么用?我的病又不会好。
萧天爵说这倒是,得郎中来才有用。
南宫霏说我的病郎中也治不好。
萧天爵笑,说你又说胡话了,郎中治不好谁才能治好?
南宫霏说,你。
萧天爵好像察觉什么了,把头转开,沉默了半晌,才说,其实你们不用这么麻烦的。
南宫霏吓了一跳,她觉得这句话好复杂,赶紧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萧天爵看着她,说,其实就算那天不去踏青,不用两个人共骑一匹马,不用碰上大雨,我也愿意带着你一辈子,只要……只要你愿意。
南宫霏不相信她想要的东西会来得这么突然,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让自己确信,这不是她发烧时做的一个梦。然后南宫霏就笑了,又一次笑得花枝乱颤。她想自己的两场病就是在这一刻同时好的,一场是这几天突然发起的高烧,一场是从小到大旷日持久的单恋。
南宫霏后来才知道,自己其实不算单恋,因为萧天爵也早就对她有感觉了,只是两个人之间被同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怯隔开了,需要某种东西来连接,比如一件带有体温的长袍,又比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烧。



楼主 王者觉仁  发布于 2016-09-03 20:39:00 +0800 CST  

楼主:王者觉仁

字数:114215

发表时间:2016-07-28 00:48:2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9-21 10:02:3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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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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