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疑虑
陵游这话一出，我给吓了一跳，石决明也吓一跳：“你说什么？！”
“我说陈家有一具尸体，你需要去看看。”陵游认真地说道。
石决明片刻后回过神儿来，冷笑道：“我们去过他家，查了好一阵子也没看到有什么尸体。再说了，那户人家就一厅两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怎么看也没空间藏一具尸体。”
陵游说道：“那不一定，你仔细看过他家的空间没有？明显是改造过的，客厅比较小，但是双人房也没觉得空间大，那是因为他们家肯定装修的时候改造过。也就是说，在其中一间卧室里有一处暗室。”
石决明微微眯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人家家里的格局？”
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完了，这露馅了啊。尤其被一个人民警察这么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感觉更是心虚，于是下意识地看着陵游。
然而陵游面不改色：“老王告诉我的，不信你问老王。”
老王此时正给店门口的大乌龟换水。那王八还是龟的快跟汤碗一样大了。
“呦，骢哥，这一点你都发现了啊？去人家家里窜门几次就发现了啊？”石决明显然不信，问老王道。
老王眼皮也没抬，然而并没有否认：“是啊，别忘了我住隔壁我姓王，隔壁老王哪儿家去不了啊？”

一旁的徐山奈听了，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
我看着她手上依然捧着那么沉的箱子问道：“你不觉得累么？笑起来可别闪着腰。”
“啊，我都忘了还举着这个箱子。”徐山奈说道，将箱子放到地上。我顿时听到沉重的“咚”的一声，心想就这重量，自己举着居然还能忘了？！
这特么项羽转世吧这。
石决明仿佛并没有彻底不信陵游的话，而是站在原地沉吟半晌，突然目光落到地上的箱子上：“这是什么？”
徐山奈说道：“是给陈朗家的快递！他家老太太信佛，总是网购香料跟蜡烛。”
石决明蹲下身嗅了嗅：“这味儿并不像是香烛，这么刺鼻！”
徐山奈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没拆过。不过好像一直这样，我送过两次，都是很香很香的。”
“长发小子，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你们说的话了。”石决明起身道：“我在他家的时候就闻到挺香的气味，也看到不少干燥剂。当时我以为是因为这地方靠近海边比市区潮湿的缘故，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
陵游接着说道：“香味浓郁的香料为了掩盖尸体臭味，而屋里如果藏着一具尸体，则容易引发潮湿霉斑等等问题，所以才有干燥剂，卧槽好变态。”
石决明于是给市局打电话，好像是在申请搜查令什么的。我回头一看，徐山奈也在打电话，神情明显地带着十分的兴奋：“我今天下午请假哈，我跟警察叔叔查案呢！送快递的那家出事了！”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特么一群二逼。
然而我现在却不明白陵游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刚刚闻到那快递的香味儿便能推测出这么多？
此时石决明已经放下电话，蹲下身先将快递给拆了开来。一股浓郁的香味扑了过来，呛得我咳嗽了一下。里面果然不只是香烛，还有一些奇怪的香料，这东西供佛好像是用不上的。

第二十八章 活尸
石决明看完这个之后，皱了皱眉，立即转身往陈朗家所在的楼跑过去。
见他跑过去，我们几个也都纷纷凑热闹一般跟着跑了过去。
石决明回头一看，喝道：“你们跟上来干什么？！”
陵游说道：“线索我提供的，怎么也得去验证下吧？而且万一弄错了，你还可以说是我举报有误。”
石决明脸上露出嘲讽又有点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觉得我是那种喜欢推脱责任的人？”
“有点啊。”陵游点头道。
石决明伸出手指了指他，随后放弃地说道：“行吧，你们跟着来，但是不准捣乱！”
“yes,sir！”徐山奈学着港剧里的傻逼动作做了一个标准敬礼。
石决明无奈地叹口气，到楼下门卫的地方要了备用钥匙，开了陈家的门。
我看着陵游，意思是想问问他要不要将孔雀拜匣的事情告诉石决明。然而陵游对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就将这话藏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石决明找了拆墙公司的，总之来了一大波人，好像有拆墙公司的，也有警察。
石决明跟陵游来回跑了上下楼，对比了一下空间格局。我跟徐山奈也好奇地跟上去看了看，果然跟陵游推测的差不多，对比上下楼才发现陈家确实有一间卧室比别人家的小，客厅也是。客厅跟卧室的墙壁位置肯定改了重新建过，挪出了一定的空间。

也就是说其中一间卧室墙上凸起一块如箱子大小的地方。
然而这地方并不容易被发现，因为空间所占不大，而且外头挡着一副山水屏风做掩饰，如果不是特别注意这地方，压根发现不了什么。
拆墙公司动作迅速，大锤一抡当当当开始砸墙。
我突然想起当年某个小品里关于拆墙抡大锤给多少钱的段子，默默地就在心里数数目。
没出五百块，墙体被砸开了。
我们伸头一看，里面还真有东西！居然是一副竖着放置的棺材！
我皱了皱眉，想起有个说法是棺材竖着放，等于不让死者入土为安，灵魂永远被拘禁在肉身里不能解脱。
与此同时，一股臭味袭来。这臭味不像是什么腐烂尸体的气味，倒是更像是说不出来的——血腥味。
这股特殊的气味让我有种恶心想吐的晕眩感。

这棺材一出现，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在自己家里放一副棺材，这特么太变态了。
棺材并不是钉死的，因为我们看到棺材上头居然有一把锁。
石决明愣了片刻立即上前开锁。目测他开锁的娴熟程度不亚于陵游。
没多会儿，棺材上的锁开了，打开的时候，那股恶心的血腥味儿更浓郁了。
等棺材打开，我惊讶地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只是里面的这一层居然是透明的，像是有机玻璃之类的东西。
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居然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这男的——说不上来是年轻还是老，因为他的头发花白，可脸却是三十多岁男人的脸。双目闭着，身上穿着很诡异的衣服，像是大红色戏服，但是上面的图案不是祥云，牡丹花团之类，而是一道道血红色的符咒一样的东西。
“真的有尸体！”徐山奈惊叫道，但是我回头一看，这货脸上不是害怕，而是特么的兴奋。
陵游此时补充道：“这尸体好像在喘气。”

第二十九章 不死人（上）
陵游说完，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是想起还隔着一玻璃呢怎么能看出喘气。
陵游十分确定，石决明也没搭理他，便上前戴着手套摸索半晌，将这棺材的玻璃层也打了开来。
此时味儿更臭了，熏走了相当一部分人。
我捂住鼻子凑近了看，吃惊地发现这“尸体”好像真的在“呼吸”，因为我能看到他的胸部在起伏。
“擦，活人？！”我吃惊道。
“不是活人，是以血养的活尸。”陵游说道。
“活尸？”石决明不解地问：“什么东西？”说着，他凑近了那尸体鼻子试了试。
“真的有呼吸是不是？”徐山奈问道。
“奇怪，鼻子没有呼吸，但是却有心跳似的。”石决明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到底？”
陵游说道：“把他挪下来仔细找找吧。”
石决明于是招呼几个人过来将尸体抬了下来。我觉得这几个人八成也是法医工作人员，因为拆墙公司的已经见状溜走了。
有法医上前检查，玻璃里层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倒是有一只八卦形状的小瓷盒。
这瓷盒边缘有一些红色的东西，看上去像是血。
石决明扭了半天，居然没扭开。

徐山奈在一旁啧啧摇头道：“大叔，你也太弱了吧。”
陵游接过去说道：“这东西不能随便扭开，有一定的口诀。乾三连,坤六段,震仰盂,艮覆碗。”
说着，我也没见陵游有啥动作，那瓷盒便被扭开了。
一股血腥味扑来，我惊讶地发现里面装的是混合了符咒的鲜血。
“处女的鲜血。”陵游皱了皱眉：“这是一种所谓的古老邪术，传说能够延伸人的寿命，甚至复活死人。”
“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人的血？”石决明问道：“瞎猜的吧？”
“还真不是，”陵游叹道：“因为这个邪术里要求的就是处女的血。”
“那这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徐山奈指着棺材里的“人”问道。
“难以界定。”陵游说道：“身体是死了，不过灵魂被困在肉身里，而且用了血符保持肉身不腐灵魂不散。”
石决明跟看傻逼一样看着他：“你到底干什么工作的？”
“道士，你懂的，神叨叨。”我笑道。
石决明摇头道：“难怪。我要把尸体带回市局检验，你们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还想继续看看会有什么后续，陵游则拽了我一把，将我拉出门外。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想继续看看呢。”我说道。
陵游说道：“不用看了。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什么了？”我问道。
“这俩母子，或者说应该不是母子——绝对不是看上去这么年轻。我猜那个陈朗应该跟老太太差不多年纪。”陵游说道：“他们俩是一个时代的人。”
“卧槽？？你特么逗我？？”我惊讶地说道。
“你们在说啥？”徐山奈凑了过来。
陵游伸手将她脸推到一旁，拉着我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猜的应该没错。现在我要去验证一下这个问题。”
“怎么验证？如果他们俩年龄差不多，那应该什么关系？”我苦笑道。
“你说呢？”陵游回头看了看我：“为什么陈朗没跟程雪一起睡，却跟看上去像自己母亲的人睡一起？”
听到这里，我立即打了个寒噤：“难道陈朗跟老太太才是夫妻，程雪只是个幌子？！”

第三十章 不死人（下）
陵游点头道：“我猜是这样。”
“雾草太重口，我想静静。”我抚了抚额头。
徐山奈好奇地跟着我们：“你们去哪儿？”
陵游回头看着她：“你不去工作真的好么？”
徐山奈说道：“反正请假了啊，时间还没用完呢。”
陵游耸耸肩：“随便你，不过不准把这种事情到处说。”
徐山奈双手手指交叉贴在唇边：“我保证不说。”
“我们去哪儿查？”我问道。
陵游说道：“只要是有过出生证明的，留下过资料的人都会在派出所户籍科留有档案资料记录。”
“所以你又想黑进系统里看看？”我低声道，一头冷汗：“违法犯罪啊！”
陵游说道：“这你就甭管了。”
我跟着陵游回了家，看着他又打开电脑，一时间有点担忧，万一这货从我电脑上鼓捣点什么，被警察查来查去查到这儿来，我可说不清楚。
不过很快陵游便查到了端倪，说是陈家“母子”的资料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档案资料上也显示，十年前他们来的本市，原本是住在市南区。后来搬入市北区，那时候就是五年前的事儿了。
十年之前的所有档案全都没有，不复存在。
“十年前入住本市，以前并不是我们这儿的人。”陵游说道：“我猜，他们住在某一个地方一般不会超过十年。因为别人十年来都已经老去了，但是他们俩如果没什么变化，肯定会引起邻居注意。”
“可程雪这个人呢？”我问道。
“更奇怪的是，程雪这个人的资料是从五年前开始的。”陵游想了想说道：“可我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不死人。”
“不死人是什么？”徐山奈插言道。
“不死人并不是真的不死，而是形容他们比一般同龄人衰老得慢，看似长寿等等意思。”陵游说道。
“这么神奇！”徐山奈惊讶地说道：“那也就是说，彭祖这个人真的存在了？”
陵游点头道：“真的存在过，不过始终难逃一死啊。”
彭祖我倒是知道，相传他活了八百八十岁，但这是以当时六十六天为一年记年的方法所指的年纪，按现在三百六十五天作为一年记，实际寿命应该为120岁。史传彭祖寿高880岁，乃古时彭山一带“小花甲计岁法”的结果。小花甲计岁法源于“六十甲子日”，就是古代所传六十个星宿神挨次值日一圈的时间。民间崇拜上天星宿，凡人寿命皆与星宿对应，便以六十个星宿神轮流值日一周的时间为一岁，按此计算，彭祖实际寿数合今天159岁。不过在短命的古人时代，这位算是真正的寿星了。
我问陵游接下来咋办，这事儿到现在看来跟我没啥关系。
徐山奈此时立即补充道：“怎么没关系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真正的汉子，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一个如花似玉的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还是死在一对儿怪物家里，你觉得不该查个明白吗？？”
一番话将我抢白得有点语塞，回头去看陵游，却见他正在不知给谁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陵游挂断电话，对我们说道：“我跟石决明商量过了，我跟他说，今晚我就帮他查清楚凶手情况，让他先放陈家母子回来。”
“警察那边没有任何破案线索？”我问道。
陵游摇头道：“警察当然不会将案件详情告诉我们。不过我觉得他们没有什么进展，否则石决明不会答应得比较痛快。他们本想扣留陈家‘母子’四十八小时，但是石决明知道，两天之内无法证明这俩人是凶手，也还是得把人家放回来。”
我有些愕然：“那你怎么证明？今晚就能证明？”

第三十一章 猎魔（上）
陵游说道：“还得回去找老王。”
“那从墙壁里找到的尸体呢？这总可以给他们俩定案了吧。”我说道。
陵游苦笑道：“没用。石决明说了，那活尸上面没有任何指纹，想必俩人开启棺材的时候都是戴着手套的。当然他也问起俩人这尸体怎么回事，但是两人一致否认，说不知道墙壁里有一具尸体搁置着，由于这房子也是他们二手买来的，现在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尸体是他们放进去的。而且这尸体的身份一时半刻根本证明不了。”
“分明是说谎啊，这老太太还天天买香料呢！”我啐道：“分明是祛除尸臭的！”
“那也没办法证明尸体就是他们放进去的。人家可以说，确实觉得屋里有异常气味，才买了香料。”陵游说道：“如果按照警察那种循规蹈矩的办法查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太慢了。不如我来试试看。”
我不明觉厉，但是也想知道这件事的缘由真伪，便决定跟着去看看。徐山奈这货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非赖在我们俩旁边。
“到时候出事我顾不上你昂。”我说道。
“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我帮你！”徐山奈啐道。
我们吃过晚饭后再度回到明清园，赶上老王刚要下班店打烊。
“你们怎么又来了？”老王回头看到我们仨问道。
“麻烦你件事。”陵游说道：“这条街前后都是你的人，麻烦你找四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今晚一起帮个忙。”
老王问道：“你想干什么？”
陵游从背包里取出四道符咒递给老王，交代他一定要让他们拿着这四张符咒。
老王拿起来看了看，皱眉道：“这可是凶符，你确定？这玩意儿是威力很足，可对人的反噬作用也很大。我认识的倒是不少混道上的，可他们到底是普通人。”
“所以让你仔细挑选。”陵游说道。
接下来，陵游跟老王解释了到底要选什么样的四个人来帮忙。总结来说，需要骨骼清奇命数很硬的那种。
陵游解释说，骨节应如金石，骨肉互相依附，气血相互迎合。肉所以能生成血，并且藏骨，这种现象就叫做土生万物。贵人肉细腻而且像苔藓一样花呢，红色光凝聚象征富贵逼人。而头是全身最高贵的地方，百骸的尊长，各种阳气交汇处，脑后连山就富贵，所以让老王凭借这些特点找那种阳气足，面相富贵逼人的人。
老王听得有点瞪眼：“你说认真的？”
陵游说道：“绝对认真。找吧，我记得你认识这样的人。”
老王摇头道：“认识是认识，我试试看吧。”
我不知道陵游到底要鼓捣什么，只是不解地看着他忙活。
石决明恐怕压根不相信陵游那一套，不过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也到了，穿着便装，手中拿着一只香草味冰淇淋。
我回头一看，差点儿把下巴看掉下来：“你这冰淇淋口味——跟徐山奈喜欢的差不多。”
石决明擦了擦嘴角冰淇淋：“像少女？我最喜欢冰淇淋，你不来点？”
“不了卧槽，”我愕然道：“真受不了一个大汉在卖萌。”
石决明说道：“什么叫卖萌？”
徐山奈笑道：“大叔，我们真的有代沟了。”
到了十点之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而正如老王说的，这附近两条街都被他清场了，叫来的四个人守住了四个出口。
徐山奈被我们丢到老王店里，连同冰淇淋大叔一起。
陵游跟我站在路口交叉处。
“现在你有什么办法？”我问道，扭头一看陵游脱下了风衣，顺手一抖反了过来又穿上。我又一次惊呆了：原来他这衣服正面是风衣，反面就是道袍，卧槽。
陵游看了看我吃惊的表情：“林正英同款。”
不过，颜值高就是任性，就算是穿了比较诡异少见的道袍，陵游那旋身结印口中念咒的姿势依然是不用加特效都特么帅呆了。
我在一旁啧啧羡慕嫉妒恨，然而就在这时，却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汗毛根根竖起。于是我回头一看，差点儿被吓死。

第三十二章 猎魔（中）
只见身后影影绰绰仿佛站着许多无脸的影子，阴风阵阵，四周的街道也瞬间萧索了许多似的。
整齐的房屋变得古旧颓败，仿佛一瞬间坠入时间的尘埃退回到几十上百年前。
我回头看陵游，却觉得前方隐约有微弱的亮光亮起，阴风吹起陵游的道袍，衣袂飘飘，有种诡异的美。
我一时间赶紧凑到他跟前，再回头往后看时，却见影子不见了，一切恢复原状，但是我感觉前方仿佛出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的，可仔细看的时候，又没啥。
此时我觉得地上有微弱的光亮，便低头看了看，惊讶地发现我们脚下透出八卦图案的光亮来。然而在陵游脚底躺着两只纸人，仿佛是被剪成了陈老太太跟陈朗的模样。我回想了一下，居然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把纸人丢到了地上。
“刚才那是什么？”我低声问道，心中不解那一闪而过的白光是什么东西。
陵游不说话，眼睛直视前方，仿佛在等谁。
我也紧张起来，总害怕冷不丁就突然出现个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从前方走了过来。
我仔细盯着来的人，发现这人居然是陈老太太。可从走路姿势来看，又不怎么像她，像是一个更年轻的人。当然，陈老太太本来应该比“同龄人”机体更年轻才对。
“八卦诛仙阵。”陈老太太的声音也有点怪异，或者说听上去也很年轻，跟她的脸十分不搭配。
一个人如果能逆生长的话，为什么只有脸会显得老，而其他地方都年轻呢？
我看着她的手，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她的脖子，基本都没有皱纹。
可她的脸却皱纹纵横，十分苍老。
“对，虽然是诛仙阵，但是也能猎魔。”陵游冷笑道：“见了行家，你还需要伪装么？你的伪装能耐不太好，或者说还没来及完全‘伪装’吧？”
陈老太太冷笑道：“你什么意思？”
陵游笑了笑，悄悄伸手从背包里摸出一样东西，突然就冲着陈老太太丢了过去。陈老太太想要闪开，然而那东西突然像是气球一样在她面前爆开，发出低沉的砰地一声，一股怪味儿扑到了陈老太太脸上。
一声惨叫声传来，我吃惊地看到她脸上仿佛被腐蚀一般融化了开来。
“卧槽你泼的是硫酸吗？？”我吃惊地叫道。
“不是，是公鸡血配合的符水。”陵游笑看道：“仔细看着吧，见证奇迹的时刻！”
我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陈老太太。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她一整张脸像是融化了一般，变成一点一滴黑色的液体往下流淌下来。
我看到她想跑，可不知为什么，仿佛从地底下冒出一缕缕金色光线一样的玩意儿绕在她周围。然而我揉了揉眼睛之后再看，又觉得那光线没了。
此时，陈老太太的“脸”完全融化不见，露出另一张脸来。
当我看到那张脸之后，不由吃了一惊：居然是死去的程雪的脸！

第三十三章 猎魔（下）
我惊愕地盯着眼前出现的“死人脸”，一时半刻不知说什么才好。
难道跳楼的不是程雪，而是陈老太太？
她脸上戴着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能融化？
“这是？”我指着眼前的“程雪”问道：“难道死去的不是她？”
陵游笑道：“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陈老太太，程雪跟陈老太太是同一个人。死去的那个只是个陌生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愕然道。
程雪此时豁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陵游，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跳跃燃烧。陵游倒是没被吓着，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然而怎么跑都觉得跑不动，低头一看，自己居然在原地转圈，仿佛是被困在了孙悟空画下的圈圈里。
回头再看，却见陵游已经跟那怪物打了起来。程雪或者什么的貌似还有些拳脚功夫，然而看上去跟陵游是没法比。
陵游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几下便将她的几处致命攻击点挡了回去，没出五分钟，便将程雪摔出一米多远。
与此同时，我看到石决明冲了过去，掏出手枪将程雪按住：“别动！”
利索地铐上了手铐。
我躲在陵游身后往前看，看着石决明将程雪从地上拖了起来。
我于是戳了戳陵游的后背：“为什么石决明上前碰她不会有事？你不是说一般人要回避这种邪术修炼者么？所以才找了四个比较特别的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陵游笑道：“石决明是刑警，总是跟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打交道，难道他还不够硬气么？”
正说着，有俩大汉押着另一个人也过来了。我转头一看，另一个正是陈朗。仿佛也是挨揍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老王跟徐山奈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大汉将陈朗丢在地上，对老王说道：“骢哥，这孙子想跑，被我们抓了。”
老王点了点头：“嗯，辛苦了。不过你们身上什么味儿？”
“不知道，被这小子泼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另一个抬起袖子擦了擦，皱眉道：“臭气熏天啊。”
陵游笑了笑：“回去拿淘米水好好洗洗就行。”
“那交给你们了，我们走了。”说着，这几个大汉撤了。
石决明将陈朗也铐上，十分惊讶地问道：“怎么，怎么是程雪？”
陵游说道：“等我慢慢给你分析解释清楚。”
说着，陵游走到“程雪”跟前，说道：“其实陈家一直只有两个人，根本没有第三个人。陈老太太跟程雪都是同一个人扮的。”
“卧槽？”我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家一直只有两个人。陈老太太跟程雪，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扮演出来的。附近的人都说，陈老太太深居简出，这户人家也不跟邻居来往。原因只是怕自己家里的秘密被拆穿。”陵游说道，转身问老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从来没看到陈老太太跟程雪同时出现？”
老王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没有。可也许我没看见，没注意到，我又没天天注意人家家里。”
陵游对愣在一旁的石决明说道：“那就得让石警官回去停尸房查查看，是不是那个程雪戴着一张假脸。”

第三十四章 邪术延寿
陵游一番话让我们都惊呆了。这算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个程雪还是谁的，要假装自己是两个人呢？”我问道。
“这个要从他们在研究的邪术说起了。”陵游说道。
接下来，陵游突然福尔摩斯附体，开始了基本演绎法断案推测。
据陵游说，陈家自始自终是俩人，根本不存在第三个人。由于陈朗一家不与邻里来往，所以很多人没发现这个问题，陈老太太跟程雪并不同时出现，但是必须要造成一种家里有三个人的感觉，因为他们在研究邪术延寿，而这个邪术需要处女的鲜血来维系。
所以，如果他们往家里带“邪术材料”的时候，只需要把这个陌生女孩打扮成
程雪的样子带回来就可以了。
“那跳楼的那个是他们拐卖来的陌生姑娘？”我惊讶地说道。
陵游说道：“说什么拐卖啊，卖了去哪儿啊？人家只是拐来。我估计这次是出了差错，这姑娘不想乖乖被杀，自己从楼上跳了下来。”
石决明在一旁听得惊呆了，随即顺手掰过陈朗的脸看了半天：“这是假脸不？”
“那不是，你甭看了。”陵游摇头道。
徐山奈吃惊道：“他们怎么会把假脸做得那么贴合？法医也能看出人皮面具什么的吧？”
“当然不是简单贴到脸上，”陵游说道，指了指地上从程雪脸上滴落下来的黑色泥巴一样的玩意儿：“你去摸摸就知道了。”
我瞧着老王拿着个手电筒，于是就顺手拽了过来，举着手电往地上黑乎乎的东西照了照。
只见地上黑乎乎一滩不知道是什么，像是面膜泥，可比面膜要黑，还要黏糊。
所幸这东西没有什么怪味儿，于是我蹲下身伸手碰了碰，却吃惊地发现那一滩黑色的东西动了！
“卧槽什么玩意？”我顿时跳了起来：“像是虫子？？”
“对，也不对，确切地说是半虫子半植物的东西，叫做香箬。”陵游说道。
“香箬？”我想了想，没听过有这么一样东西，或者植物或者虫子。
陵游说道：“如果单个看一个，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你能看到蠕动的这些，是成千上万的香箬聚集在一起。它们跟螨虫大小，附着在人脸上吃一些细菌之类的东西，同时分泌的体液有粘性，而且跟人的皮肤特别相似，如果不是特殊液体，根本融化不了这东西。”
“太神奇了，”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看得出来？”
陵游很得意地说道：“小菜一碟。”
石决明赶紧问，怎么让假脸卸下来。陵游不想让我们听到似的，在石决明耳旁悄悄说了什么，听得人家一愣一愣的。
石决明听罢，走到一旁打电话，然后折返回来，看着程雪跟陈朗：“你们两个，认罪不？！”
程雪冷笑道：“除非能找到我们杀人的证据，否则我们不认。”

石决明摇头道：“好，那就市局里说吧！”
没多会儿，几辆警车来了，将俩人拽上车去。等他们走了，我对徐山奈笑道：“怎么样，帅哥被抓走了。”
“唉，真没想到是个帅大爷了。”徐山奈说道：“那那个棺材里的人呢？那是干什么的？”
“他们做延寿实验用的‘材料’而已，想必也是多年前就失踪的某个无名氏了。”陵游摇头道：“剩下的就让警察去查吧。”
“不对啊，那我收到的灵异信息算咋回事？”我问道。
然而我话音刚落，手机信息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吓我一跳。
我于是摸出手机，看到收到的还是一条彩信。

第三十五章 警察朋友
我有点紧张，提心吊胆地打开一看，又一阵头皮发麻。
因为彩信里是一张泛白的照片，浮出一张白色的没有五官的脸。其他的地方黑漆漆根本看不出什么。
这回，彩信下面有了一行字：
你取走了拜匣，那就来见我吧！
“什么鬼？！”我赶紧将照片给陵游看。
陵游接过去看了看，皱了皱眉。
“程雪跟陈朗为什么有金条跟那孔雀拜匣？活了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家底？可为什么这个陌生号码觉得是我取走了那玩意儿？”我问道：“那匣子我清晰记得你放回去了啊！”
陵游点头道：“我确实放回去了，那东西没什么卵用，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短信会问这个。”
徐山奈茫然地看着我们：“你们在说啥？”
我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小孩子不要插嘴！”
徐山奈摇头道：“好吧，那是你们俩的事儿！”
其实我对这件匆忙结束的案件十分好奇，好奇程雪跟陈朗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比如他们用邪术延寿，到底杀了多少人，怎么完成的杀人过程。
本来我以为没机会知道了，没想到没过两天，晚上八点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

陵游依然住在我家里，习惯性地赖在这儿。
于是外头一敲门，陵游也走了出来：“谁这么晚来？”
“我哪儿知道。”说着，我上前一开门，惊讶地发现石决明站在外头。
我低头一看，石决明左手提着一瓶二锅头，右手提着一袋子鸭脖，花生米啥的。饭香味儿顿时飘了出来。
“啊石警官，我们刚想吃饭呢，结果你就来了。”我笑道，将他让进屋里。
“找你们来喝酒。”石决明有点垂头丧气。
陵游看着他：“你怎么了？”随即，陵游看了看他放在茶几上的二锅头，啧啧说道：“二锅头啊，这东西也就配你们俩的气质。不过——是酒我就不讨厌，一起喝点也行。”
说着，陵游也坐了下来，催促我：“快快，不是炒菜了吗？还不上你愣着干啥？”
“哦马上。”说着，我赶紧往厨房去。然而进了厨房端来炒菜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妈的这是我家，为啥要命令我？？
端了炒菜回来之后，瞧见石决明跟陵游已经喝上了。
“你是有案子想不明白吗？”陵游问道。
石决明摇头苦笑：“陈朗的案子已经结了。按照你说的办法，他们居然很快就交待了。说自己这么多年诱拐了很多少女回家，只是为了研究返老还童的邪术。这些少女要么是穷苦人家的，要么是孤儿，总之他们基本选择一些没什么亲人会找上门的孤女。”

“那个尸体呢？”我问道：“是哪儿弄来的？”
石决明苦笑道：“说是几十年前的人，那时候咱们都没出生呢。更可怕的是，我们确实找专家做了年龄测试，专家说，那尸体难说是死了还是活着，更像是一种半休眠半僵尸的状态。按照头发年龄来说，真的有八九十岁了。我办案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怪事！”
陵游则笑了笑没说啥。我好奇地问道：“陵游告诉了你什么？以至于俩人马上就交待了。”
“说是程雪跟陈朗虽然残害少女，但是俩人的感情堪比金石。他让我跟两人说，如果不交代死去那个少女的事情，就把俩人分开关押，永生不相见。”石决明苦笑道：“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就让俩人承认了。”
陵游笑道：“低智商没办法。承认了依然不能相见。”
石决明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还有那尸体，卧槽，按照你们说的办法，我悄悄拎了袋子公鸡血进去一泼，真的特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按照那女孩的样子查了查失踪人口，真的找到了。一个孤儿院走失了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就是死者！叫赵晓然。法医都惊呆了！”
陵游笑道：“然后呢？”
石决明苦笑道：“最搞笑的就是结案报告。开始我写了一份真实的给我们头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我写玄幻小说呢，这案卷这么写让人没法结案。后来我改了改，基本把事实都改掉了，反而就这么着了。”
我笑道：“你可真够萌的。”
石决明长吁短叹半晌，感叹了半天自己三观尽毁云云。
磨叽了半小时，陵游笑问道：“你来这里恐怕不是专程吐槽你的结案报告吧？你一定还有别的事儿。”
石决明笑了笑：“被你说中了。有件案子一直搁在我心上，大概有七年了吧。这悬案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说说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陵游说道。
“我原本不是北方人，是云南大理的。早些年，我在瑞丽当警察，也是刑警。遇到的第一件案子，是杀人烧尸案。”石决明说道。
瑞丽两个字让我心中打了个突儿。突然想起我那条短信，还有程雪那些旅行照片上的背景。陵游说那照片就是在云南瑞丽拍的，而石决明现在鬼使神差地提到了瑞丽，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我看着石决明，突然对他生出几分怀疑。

第三十六章 疯人院的信息
但是我转念一想，石决明应该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如果说他牵涉其中，肯定不会提到瑞丽。
陵游此时问道：“说说看，什么悬案让你记忆到今天？”
石决明叹道：“说来话长。”
于是接下来，他跟我们提到了一桩至今没有解决道悬案。事情发生在他刚参加工作的第三年。
石决明是云南瑞丽人，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在瑞丽市局刑警队工作。没想到刚参加工作第三年，石决明便碰上了一桩大案子。
这案子死者是两个男学生，瑞丽一中，俩男学生成绩优秀，是学校里有名的优等生。
可没想到在高考前的几天居然被杀了。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令人发指。俩男生是被活活烧死的。全身浇满了汽油，然后点火，瞬间变成两具焦黑的尸体。
凶手至今没有找到，而且俩男生的另一个朋友好像由于这件事受了刺激，就此一蹶不振，在精神病院里呆到了现在。
“就这样？”陵游问道。
“什么叫就这样啊，这事儿一直没有定论，凶手的踪迹到现在毫无头绪。”石决明叹道：“我查了这件案子整整五年，其实刚要有点线索，却被调职到了这儿。”
“调职？”我惊讶地说道：“我听说警察调职特别不容易。”
石决明说道：“我想应该是不让我继续查下去吧。”
“你都查到了什么，让人这么害怕？”陵游笑道。
“我其实怀疑这三个男孩子跟当年一桩女孩失踪案有关系。”石决明说道：“我怀疑这三个男的绑架了一个女孩并杀害。”

“案中案啊有意思。”陵游说着，从桌上的水果盘里捞起一只苹果啃了一口，继续说道：“让我猜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之所以被禁止调查，估计是因为这件案子涉及到一些内幕。这三个男孩子也许有某个权贵家里的小孩？这女孩失踪案八成就跟他们有关系。所以家长不想你查下去。而按照你这脾气这尿性来说，你一定会追查到底。于是，最后被调职到了外地。唉哥们儿，我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追求真相的精神，但是，这世道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石决明苦笑道：“对，这套路有点老套，但实际上确实如此。疯了的那个男学生，他老爸就是当年市委副书记的儿子。当时他老爹找到我，说孩子已经疯了，就不要把一些别的负面东西加在他身上。我想继续追查也没用，后来我就被调走了。”
“那个失踪的女孩呢，找到了么？”我好奇地问道。
“找到了，”石决明说道：“在一处荒僻的山林里找到的，尸体早就被烧焦了。根据现场留下的一些物件，我推断当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尸体的三个人，慌慌张张将尸体用毛巾包住放在旅行袋内提上车，之后将女孩的尸体连同她的书包一同放入从附近工地偷来的汽油桶里，倒入水泥封固。附近有个工地，水泥应该是他们在那地方偷来的。我们想办法打开那水泥块取尸体的时候，还看到一卷电视剧录像带在里面。正是当时刚主演的热门连续剧《薰衣草》的完结篇录像带。也许是因为这女孩一直很期待这部连续剧的完结篇，而被绑架的那一天正好是精采大结局，但是她却没能收看到。所以凶手之一才想把录像带一起放进去。这是我在这起案件中唯一看得到人性的地方。但关于此事，我现在觉得，也许与其说是可怜她，倒不如说是怕她变成鬼来找他们。后来那个疯子不断地喊女鬼索命，怕是被子吓得。”
听到这里，我有些茫然：“所以，你到底想我们怎么帮你查？”
石决明犹豫半晌，才叹道：“说实话，到现在我甚至怀疑到底是不是鬼杀人。女孩早在他们三个人之前就死了。疯子没有杀掉其他俩人，这是可以确定的。但是，给女孩复仇的人也不存在。女孩失踪后，家里人根本没有报案，她长在单亲家庭里，兄弟姐妹好几个。父亲在外地打工，听说女孩失踪了都没回来看过。学校同学一直以为她只是请假了几天，直到失踪一个月，才引起学校跟同学的注意。”
陵游听到这里，将吃剩下的苹果一扔，说道：“所以这整个案子，真的很想是厉鬼索命。”
“还有这幅画。”石决明摸出手机，翻了翻手机相册，递给我们俩看：“这幅画是那疯子画在疯人院墙上的图案，很想是一个抬起头看天的无脸女鬼吧？”
我瞥了一眼那画面，突然惊呆了！因为那照片上的女鬼样子，正是陌生号码发来我手机上女鬼的模样！一样的角度，一样的白茫茫的背景。我本以为那背景是一片普通的白色布或者什么空旷的空间。现在看来，是疯人院的白墙！